《贫门贵女》 第一章 最穷穿越 “顾姑娘,醒醒,顾姑娘?” “这可怎么办,想是吃多了,要不,压压肚子?” “哎呦,这可使不得,这人尚有一口气呢,若真压死了可如何是好。” “她这样子再耽搁也是死,不如试试。” “哎,好吧。” 呃,呃,呕! 当我醒来时,我正在吐,并且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恨不能一股脑吐个干净。吐完了,我抬手抹了一把嘴,看了看四周,登时,便傻了。 只见一群身着古装,穿红戴绿的的女人正一脸鄙夷地看着我,一边看还不忘用手帕掩着口鼻。 恍惚间,一个妇人一边大叫着“沐沐!沐沐!”一边冲开人群向我跑来,冲到一半儿,妇人看到我衣衫上散布的呕吐物,猛地一顿,五官扭曲到了一起,嗓子里登时像塞了团棉花,低低道:“沐沐!你……” 我终于回过神来,低头打量了下自己,这一看不要紧,身上和地下的呕吐物恶心得我狠不能再吐几个回合。 那妇人瞪了我一眼,忙回过头,换上一副抱歉的表情,冲人群中为首的一位中年女子道:“林夫人,沐沐年纪还小,不懂事,是妾身教子无方,您多包涵。” 那林夫人皱着眉,冷冷道:“顾夫人,沐沐马上也有十四了,不多久,亲事也要开始张罗,言谈举止该像个闺阁女子才是!” “是,林夫人说的是,我回去定会严加管束,严加管束。”顾夫人诺诺的道。一面说着,一面看了一眼身边的丫鬟,那丫鬟会意,走过来一把拽起乱七八糟的我退出了厅堂。 ———— “啊!啊!娘!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一边求饶一边四处躲着落下的鞭子。 是的,我穿越了,在现代生活了二十五年的时尚杂志编辑楚飞飞,一朝穿越成一个小小县丞家的独女顾沐沐,至于我怎么穿越过来的,实在是记不清了,大约是在公司年会上多喝了几杯酒,等清醒过来就发现竟中了这么大一张彩票。 正拿着鞭子打我的这位妇人便是我古代的娘亲,永廉县县丞夫人秦顾氏。要说秦顾氏打我也是事出有因,谁让我在亲缘会上吐了满地大出洋相,让永廉县变成了整个大兴城的笑柄了呢。 啊!又一鞭子打在身上,我痛得大叫,一转身扑倒在地上,抱住秦顾氏的腿,哭道:“娘,女儿真的知错了!别再打了!再打女儿真嫁不出去了!” 秦顾氏闻言,眼睛里霎时噙满了泪花,鞭子一扔,也哭道:“沐沐,娘只有你这一个独女,唯一心愿就是你能嫁到别的县去,咱永廉县太穷,娘不想你以后也受这份穷罪,可是你要争气啊!” “我争气!娘,你放心,我这就去学诗词歌赋和人生哲学,学女红,学下棋。大家闺秀学啥我学啥,肯定能完成您的心愿!”我连忙信誓旦旦地打包票。 秦顾氏听得一愣一愣的,我趁她没回过神,连忙爬起来,道一声“女儿告退。”便飞也似的跑回了房间。 回房间后,我一边龇牙咧嘴地揉着被打到的胳膊一边想这秦顾氏真下得去手,打起人来那叫一个稳准狠,这还是亲妈么。 正想着,旁边的丫鬟拿了化瘀膏过来道:“小姐,让琴儿给您上点药,好在这化瘀膏还有好些呢。” “琴儿,我问你,亲缘会是什么?” 琴儿一愣,傻傻地答道:“小姐您是怎么了?亲缘会是咱大兴城的城主夫人为了城中权贵每年举办一次的相亲大会,好让各家的老爷夫人为着公子小姐们的亲事相互照应着些,若能结亲,那便再好不过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怎么会在亲缘会上晕倒呢?” 琴儿此时已带了哭腔,忙扑上来摸我的额头,急道:“小姐您是不是还不舒服?奴婢去找大夫来给您瞧瞧。”说着转身就要走,我一把拉回她,道:“我没事儿,好端端找大夫做什么,我问你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了。” 琴儿听了苦着脸道:“小姐您一向爱吃,老爷和夫人拿您也没办法,可咱永廉县是大兴城里最穷的,吃穿用度自然差一些。今年是您头一回参加亲缘会,亲缘会在城主府邸举办,那里的吃食自然是全大兴城最好的,您一时贪食了些,就……许是吃得有些多了……” 噗!听到这里我不禁一口水喷出来,脑子卡壳了好几秒,我心知这副尚不足十四岁的躯体真正的主人顾沐沐一定是死了的,要不然我也不会穿越到这副躯体上来,可我万万没想到,她顾沐沐居然是撑死的! “小姐?小姐?”见我面容呆滞,琴儿小声喊着我。 “准,准备准备,我要沐浴。” 琴儿应着下去了,我默默走到铜镜前,再一次呆住了,怎么是这副面孔?! 第二章 穿越都走背字 看着铜镜里的面孔,我的手是颤抖的,我的心也是颤抖的。 这肥嘟嘟的腮帮子是怎么回事,这肚子上“游泳圈”是怎么回事,这粗壮的象腿是怎么回事?穿越不应该都是娇柔美丽的软妹子,或者倾国倾城的美人吗?怎么到我这儿就变成小胖妞了?!看到这幅样子,我不禁惊呼:“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啊!” 听到我的动静,琴儿着急忙慌地跑进来,见我半裸着,表情绝望,更加坚定了我病得不轻的想法,执意要去喊大夫。 我一把扯住琴儿,苦笑道:“琴儿,不是说咱永廉县最穷么,为什么我会这么胖?我吃什么长得这么胖?” 琴儿闻言眼眶一红,低着头大哭起来,她这一哭,把我哭得莫名其妙,我这长得五大三粗的还没来得及哭,她这眉清目秀,身段婀娜的俏丫鬟哭个什么劲儿。这么想着,忙劝道:“琴儿,你先别忙着哭,你看看,这肥肉长在我身上,我也一肚子眼泪没流呢,你再哭我可也要哭了。”说着便作势也要抹眼泪。 琴儿见状忙止了哭声,仍红着眼睛说道:“小姐,您从前也是玲珑可爱的乖小姐,可一年前开始,也不知是怎么了,忽然变得不怎么爱说话,还总是喜欢吃东西,本来也没什么,可是您的食量越来越大,一日里总要吃五六顿,不给吃就哭闹,老爷夫人急坏了,看了好多大夫,想了好多法子也不见好……”说着嘴一瘪,眼泪又簌簌地流下来。 听了琴儿的话,我琢磨着这顾沐沐应该不是单纯的爱吃,而是有些暴食的倾向,暴食一般都跟心理因素有关,看来顾沐沐的心理压力应该很大,那压力到底是什么呢?一面想一面握了握琴儿的手,安慰道:“没事了琴儿,我好了,以后不会乱吃东西,也不用再看大夫了。” 琴儿眼泪汪汪地看着我,颤抖着声音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看我今天从亲缘会回来都没吃东西呢,是不是?”我说着拍了拍满是赘肉的肚皮。 琴儿一下笑出来,道:“从亲缘会回来也大半日了,小姐你是不是饿了?” “还是琴儿懂我。”我笑着拍拍琴儿的小脸蛋儿,“有什么吃的吗?” 琴儿一溜烟跑出去,不一会儿带了两盘点心,一碟小菜回来,我把菜吃光,又吃了一小块点心,便表示已经吃饱了,琴儿见我食量确实正常,大喜,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哼着小曲儿,哼到一半儿,扭头对我说道:“小姐,明天要跟周家公子逛园子呢,您沐浴完早点休息吧。” 什,什么?周公子是谁?逛什么园子?见我吃惊的表情,琴儿继续道:“您忘啦?来大兴城都五日了,本该轮到跟咱见面的公子一个个都推脱说不见,咱夫人日日去求那林夫人,才约了这周家,听说周公子才十二,夫人说不急,您年纪也还小,先认识一下也是好的。” 听到这我心中已经有数了,亲缘会,多恶俗的名字,说白了不就是相亲大会吗,还是一群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看这形势“女汉子”形象的顾沐沐是相当不受欢迎,也是,谁不愿意娶美丽贤淑的窈窕淑女呢。 我把身子完全浸入浴桶中,享受地闭上眼睛,感受着这具年轻且陌生的躯体,不管我愿不愿意,我已经到这儿来了,这副身体也属于我了,既如此,我便不能白白浪费这重活的一世,什么妖魔鬼怪的,都来吧!我就不信我前世那么多部宫斗剧宅斗剧穿越剧都白看了! 洗完澡,我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我的身体,恩,不错,皮肤细腻白皙,腿也长,胸也大,脸也算清秀,就是胖了点儿,胖也不是啥大事儿,想我前世当时尚杂志编辑的时候,那是妥妥儿的脊柱沟马甲线,想来再练一练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么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大早,琴儿就把我从床上拎了起来,我是各种不情愿,不就是相个亲吗?对方还是个小屁孩儿,用得着起的比鸡早吗?琴儿并不理会我的抗议,她把我所有的衣服一字摆开,把我竖在一旁当衣架子,然后一件件在我身上比划起来。 我一面打着哈欠,一面道:“琴儿,睡眠不足的女子皮肤不会好的。” 琴儿不理我。 “皮肤不好的女子不会美的。” 琴儿不理我。 我无奈,使出杀手锏:“太胖的女子穿什么都不好看。” 琴儿手上动作一滞,一下子着急了,道:“小姐,您的病好了,很快就会变瘦的,就算不变瘦,您也是美的!” 我听了笑道:“好好好,可是我也不可能今儿一下就变瘦不是?别折腾了,不如让我睡个够,精气神儿还是好些不是?” 琴儿见说不过我,放下衣服撅着小嘴儿走了。临出门我叫住她:“吃饭的时候再叫我。”琴儿闻言幽怨地瞅了我一眼,小嘴撅得更高了。看着她走出门,我心说真是个爱操心的丫头,便又安心睡起回笼觉来。 第三章 游园初见 没睡多久,秦顾氏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又把我拎了起来,拽着我的手开启了唐僧模式:“沐沐啊,你知不知道今天多重要?周家可是大兴城的首富,又是林夫人的娘家。那想嫁过去的姑娘可是排到了城门口!今天的见面机会可是娘费了好大功夫才求来的,快起来让琴儿给你梳洗,争取一举把别家小姐比下去!” 两次被强行起床的我起床气噌噌往上冒,心说别的比不下去,这体重我倒是能一个顶俩。看着秦顾氏越说越激动好似我明天就能嫁过去了,便没好气道:“娘,咱能别做梦了么?我问您一句,今儿跟我见面的是谁?” “周家公子周奕霆呐。” “那周家可是只有这一位公子?”我继续追问。 秦顾氏的脸僵了僵,道:“不,不是。” 我勾勾嘴角继续道:“那还有几位?年又几何?” “还有大公子周奕啸,年……年十六。”秦顾氏低声道。 我挑挑眉,做了一副“还需要继续说吗”的表情。本来嘛,既是相亲大会,参加的理应是适婚男女,周家放着适龄的大公子不安排,却安排年仅十二岁的二公子出来,明摆着是给顾家难堪,古代人结婚是早,可那也应该有个限度! 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抬眼瞧着秦顾氏,看她的表情,她显然也知道这一层,可却毫无办法,周家和林家一个有钱一个有权,又互为亲家,在大兴城里可谓呼风唤雨,就差撒豆成兵了。而永廉县作为常年拖全城后腿的贫困县,顾家又作为永廉县的官家,自然是到哪都受气,这么一想,我忽然觉得秦顾氏确实不容易,毕竟哪位夫人不盼望着自己夫家荣耀脸上有光呢。想到这,我拍拍秦顾氏的手,安慰道:“娘,女儿如今也大了,定会努力光耀门楣,不让别人再欺负咱。” 秦顾氏闻言甚是欣慰,道:“沐沐果然懂事了,琴儿告诉我说你的病好了,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比金子还真,娘您就放心吧。”我打着包票。 “那就好,”秦顾氏终于露出了微笑,“等回去再让苏大夫给你瞧瞧,他说没事儿了,娘才放心。” 我满口答应着,正说着话,琴儿推门进来道:“夫人,小姐,林夫人差人来问,说是在园子里摆饭呢,问咱要不要去,说是周家也在,还说若是小姐不肯来,只夫人去也行。” 我见秦顾氏一脸犹豫,便道:“去,她既然来请了,咱也不怕她。” 秦顾氏犹豫道:“沐沐,与周家私下往来是一回事,把事儿摆到台面上又是另一回事了,况你与那周公子还没见过,林夫人此时大张旗鼓地邀饭,你若去了,怕是要落个着急嫁人的名声。” “主人家来邀饭,我若是不去,林夫人又会说我不懂礼数。”我一面起床穿衣,一面继续道:“您也别瞎想了,她既然来邀了,我就去会会她。” 我心说这个林夫人真是大大的坏心,我顾家是招她惹她了,仗着有钱有势变着法的欺负弱小,我若再不反抗,她还真当我是喵星人了。 一番穿戴洗漱,我与秦顾氏还有琴儿来到了游园,正是春夏交际,园子里姹紫嫣红地煞是好看,园中一凉亭里,只见那林夫人与几位别家夫人正相谈甚欢,见我们来了,立即笑道:“顾夫人,沐沐,你们可来了,我正与张夫人说着落樱她们几个姐妹今日去马场看马会,原以为沐沐会同去,没空来呢。” 那张夫人斜着眼看了我一眼,笑道:“我家落樱跟我说原是想邀沐沐同去的,可马会开始得早,沐沐好又觉头,去请了两趟都说还没睡醒,只有先去了,想是现在可为了和周公子游园养足精神了。” 我听了也不恼,福了福身子道:“张夫人说的哪里话,我今日是贪睡了些,可若是落樱姐姐差人来邀,想来丫头们是不敢不叫醒我的,就算我睡着,醒来也定会知会我,可我竟一点不知此事,许是下人们请错了院子?” 张夫人明显没料到我会如此顶撞,脸瞬间就垮下来了,林夫人的脸色也黑了几分,仍强笑着让我们落了座。 不一会儿,却见园子里又来了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美妇,身后跟着一位十一二岁的少年,少年身后跟着一位侍卫装扮的成年男子,还有一众丫鬟可谓浩浩荡荡。 那美妇见这一桌人,忙冲林夫人道:“姐姐,可是我来晚了?” 林夫人笑道:“看弟妹说的,几位夫人聚聚而已,哪有什么晚不晚的。快来,顾家小姐到了呢。” 话落,那美妇朝我这里看过来,我心知这便是周夫人了,便起身道:“见过周夫人,周公子。”周夫人点点头,转身拉过自己儿子,那周奕霆年龄虽小,却已是个灵动俊俏的人儿了,只见他忽闪着大眼睛瞧了瞧了我,一本正经地作揖,道:“见过顾小姐。” 第四章 姓苏的大夫 一众人都落了座,张夫人带着谄媚地笑,对周夫人道:“大公子是辅国大将军的爱将,二公子小小年纪已是周全知礼,周夫人真是教子有方。” 周夫人回道:“张夫人过奖,听闻落樱小姐才貌双全,张夫人才是好福气。” 张夫人听罢很是受用,不禁面露得色,又叹道:“落樱也是大了,平日里求亲的人是络绎不绝,我虽知女大留不住,可也得是拔尖的男子才好。” 林夫人接过话头:“是呢,以落樱的才貌,怕能与之相配的只有奕啸了。” 张夫人听罢故作惊讶道:“啊呀,奕啸公子乃军中才俊,怕是落樱也配不起呢。” 坐在一旁的我听到此番对话,那是在心里翻了一万个白眼,心说林、张二人还真是能演啊,这一来一去欲拒还迎的,不就是想给周奕啸和张落樱牵红线么。 却见那周夫人淡定得很,淡淡道:“北边西鸣国挑衅不断,奕啸不日便要随大将军北上,将军有心历练他,况他年纪还轻,这亲事怕是不急的。” 我听了差点笑出声,心里给周夫人点了无数个赞。热脸贴了冷屁股,张夫人脸上立马就不好看了,冷冷道:“奕啸公子不急,奕霆公子倒是反而着急了呢。也是,有姑娘家日日催着,奕霆公子虽年幼却也不得不急了。”说着嘲讽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说尼玛,你牵红线失败关我屁事,干嘛要拉我下水,正要反驳,却见那周奕霆起身,冲张夫人道:“张夫人有所不知,大哥早就听闻顾小姐与一般小姐不同,本想结识一番,哪知舅母却安排了我与顾小姐见面,让大哥好嫉妒呢。”又转头向我道:“原是要与顾小姐逛园子的,不知此刻顾小姐可赏脸?” 我心知这小屁孩是给我和秦顾氏解围呢,再待下去,不知道林、张二人还要说出多少羞辱我们的话来。便忙起身,又借着这个台阶,找了个借口把秦顾氏也一并带走了,这才终于从那“鸿门宴”里撤出来。 眼看着离凉亭比较远了,我冲周奕霆笑笑,道:“谢谢你帮我解围啊小弟弟,没想到你人小鬼大,还挺会说话的。” 周奕霆皱了皱眉,忽然笑道;“人人都说顾小姐有趣,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说罢潇洒地转身,继续道:“跟上来,我哥找你有事。” 他哥?周奕啸?我把琴儿拉过来,低声问:“我与周奕啸认识吗?”见琴儿干脆地摇头,心中疑惑更深,此时周奕霆已走远,见我没跟上去,转身喊道:“赶紧的啊,我哥该等急了。” 也罢,光天化日的,他能把我怎样,于是便打发了琴儿和秦顾氏回去,自己跟着周奕霆向游园深处走去。 走了好一会儿,直到石子路的尽头,却见郁郁葱葱的林子里有一间雅室,待走近了,只见一挺拔少年站在门口,虽一身便装,却透着将士的气度,一张英俊且棱角分明的脸,浑身充斥着荷尔蒙的味道,不用说,这位一定是周奕啸了。 “见过周公子。”我礼节性的问安,“小女子与周公子素不相识,不知周公子找我有何事?” 周奕啸点点头,表情似乎欲言又止。犹豫了一阵,才道:“周某冒昧,请顾小姐来,是想打听一个人。” “谁?”我疑惑道。 “苏子贺,他是个大夫,此人行踪不定,最喜欢研究各种疑难杂症,听闻……”周奕啸一顿,打量了我一眼,继续道:“听闻顾小姐身子抱恙许久,不知此人可曾去为小姐诊治过?” 苏子贺?我转着眼珠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秦顾氏说的苏大夫,才道:“虽不知是不是周公子要找的人,可我府上确实有一位姓苏的大夫。” 周奕啸的眼睛亮了亮,急道:“果真?可是一位温润如玉的年轻男子?” 我心里一跳,一颗腐女心瞬间萌动了起来,霸气将领跟温润公子的组合让我心中的雷达叮的一声开始高速运转。 当下却压下情绪,微笑道:“不好意思,沐沐昨日病了一场,今日醒来记性不大好了,这是不是温润如玉的年轻男子……不如待我回府了帮你看看再捎信给你可好?”我开始胡扯,因为我这个冒牌顾沐沐实在连家里的苏大夫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周奕啸发觉自己失态,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没有理会我的胡扯,只道:“既如此,过两日顾小姐回府时,我让卓敬随小姐回去一趟。”说着指了指跟在周奕霆身后的那个侍卫。 我点点头,见没别的事儿,便告辞转身要走,周奕啸忽的喊住我:“顾小姐,你的身子,可是大好了?” 我心一惊,心说敢情我有暴食症的事儿根本不是啥秘密,简直是人尽皆知啊,连未曾谋面的周奕啸都知道。一面笑着道:“多亏苏大夫医术高明,沐沐已经痊愈了呢。” 周奕啸好似有点震惊,嘴角抽动了几下,终究没说什么。 第五章 痴小姐 回到暂住的别苑的时候,秦顾氏迅速迎了上来,琴儿紧随其后,她俩看起来,都很激动。 三个人六只眼睛相互瞪了许久,秦顾氏终于满怀期待道:“沐沐,可是见到奕啸公子了?” 见我点头,她更加喜不自胜:“哎呦,真是太好了,还是我女儿有本事,他林夫人再从中作梗又有何用?奕啸公子可是主动找来的!”说罢又抓住我的肩膀,使劲儿晃了晃:“沐沐,你可要抓住机会!” 我被她慌得眼晕,好容易站稳了,不耐烦道:“哎呦,娘,您能不能消停会了,他周奕啸喜欢的八成是那温润如玉的……”呃,差点说漏嘴,见秦顾氏一脸茫然,忙掩饰道:“那温柔贤淑的女子,像我这样的女汉子,没戏。” 秦顾氏还欲说什么,我冷然打断她:“娘,不是我说您,我这还没及笄呢,您这想招婿的心思能不能稍微藏着点儿?在外头,我头上这顶着急嫁人的帽子可是被扣得死死的。咱家虽是贫门,可若不知抬高自己身价,只知一味伏低做小攀附权贵,别说成功不了,就是成功了,也一样叫人看不起!” 一番话说完,秦顾氏呆呆看着我,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她养了十几年一直恭顺怯懦的女儿,一夕之间竟变得如此有主见,怕是换了谁也不好接受。我知刚才的话说的有些重,可确是有心改改秦顾氏的心思,不是有那么个寓言故事吗,百元大钞揉皱了埋土里也还是有人抢,毛票子摆在面前也不一定有人拿。 我没再理她,只身进了屋,琴儿小心翼翼地跟过来,低着头一言不发。 “怎么?被我吓着了?”我问道 琴儿摇摇头道:“没有,只是,觉得小姐与从前很不同了。” 我心说当然不同了,一副身躯前后两个灵魂的差别,这可是穿越剧的一大看点,有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反差萌嘛。 看着琴儿怯懦的模样,我拉过她的小手,道:“琴儿,咱家的情况你也清楚,我虽是女子,可靠嫁人抬身价的事儿我也是瞧不上的,我变也好不变也罢,你只当我就是你从小陪到大的顾沐沐,从前的日子不算,打今儿起,我保证,咱顾家只穷一阵子,绝不会穷一辈子,你可信我?” 琴儿立即跪了下来,眼含热泪,目光坚毅地指天发誓:“琴儿信,琴儿愿意将身家性命都交付与小姐!” 我一听这连命都交出来了,我是要带她过好日子,又不是要带她上战场,忙把她扶起来,嗔怪道;“性命你自己好好留着,咱们一起奔小康。” 琴儿也不知我在说啥,只道是好事儿就是了,所以整个人变得喜滋滋的。瞧她高兴,我心里也开朗不少,笑道:“瞧你,好日子还没过上就先美起来了,行了,去把我的运动服拿来,我要去跑步。” “运动服?”琴儿不解。 “呃,就是运动时候穿的衣服,运动,运动明白么?活动?遛弯儿?”我连说带比划,竭力想解释,琴儿一拍大腿,做了个‘我明白’的表情,嗖的一下冲出了门,没一会儿嗖的跑回来,怀里揣着一套衣服。我一看,哎呦,还是艳丽的桃红色呢,不过等一下,这怎么看都是一件带着花的长裙啊,还是低胸的那一种! 我抽动嘴角,带着‘你是在逗我咩’的神情看着琴儿,把琴儿看得发毛,小声道:“这确实是小姐从前习舞时候的衣服啊,还穿着参加了好些活动呢。” 习舞?要知道我前世从小四肢就不协调,习舞是不行了,习武倒是能考虑考虑。一面摆摆手道:“算了算了,还是给我双舒服的鞋吧。” 换了鞋从别院里出来,我寻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做了全套的热身运动,抬脚正打算开跑,却见一抹明黄色的身影站在不远处,仔细看去,是一个长相温柔的陌生女孩,见我瞧她,方柔柔道:“沐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 呃……这是谁?我有些尴尬,又不好不回答,只得道:“我这是……活动活动。” 明黄色女子点点头,好似也并不真的关心这个,继续道:“今日妹妹没能和我们同去看马会,原以为是昨日妹妹病了还没好不便打扰,刚才娘亲告诉我妹妹已无碍了,所以,特地来看看妹妹。” 听到这儿,我心中了然,这必是那位传说中的落樱小姐了。想到她娘亲那急于将她与周奕啸牵线搭桥的态度,我琢磨着这张家也是大户人家,张落樱才貌双全又正值花季妙龄,嫁人这事儿本是可以慢慢挑的,而张夫人却如此着急,那八成,是这落樱小姐的心思早已被那周奕啸勾走了。 这么想着,便试探道:“多谢落樱姐姐关心,我确是无碍了,只因今日与周公子有约在先,故没能同姐姐去看马会。” 听到‘周公子’这三个字,张落樱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又犹豫着问道:“是……哪一位周公子?” 我笑道:“我赴的约自然是与奕霆公子,至于奕啸公子嘛,”我瞧了瞧张落樱亮晶晶的眼神,继续道:“奕啸公子关心自家弟弟,便也同妹妹说了几句。” “说的什么?”张落樱急道,话落她自己也一怔,便觉自己失态,勉强笑道:“姐姐唐突了。” “不过是平常问安的话罢了,”我避重就轻道:“今日妹妹听说奕啸公子不日要随军北上,姐姐可知道?” 张落樱神情落寞地点点头,低声道:“奕啸哥哥志在四方。”我看着她的神情,一边感叹问世间情为何物,一边安慰道:“志在四方,却终归要心有所属。依我看,姐姐要么就看开,要么就叫他清清楚楚的知道。如此,也不枉费姐姐这番心意了。” 张落樱闻言一惊,又像是明白了似的点点头,便匆忙告辞离开了。见她离去,我便也重新活动筋骨,沿着石子儿路在小花园里跑起来。 一旁的树丛里,周奕霆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望着渐渐跑远的女子,喃喃道:“志在四方,心有所属么。” 第六章 回乡奇遇 自从那日被周奕霆维护,又被周奕啸‘召见’,我的行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之前拒绝与我见面的各家都纷纷要求重新建立亲切友好的联系,我本着昨天你对我爱答不理,今天我让你高攀不起的原则果断拒绝。这么一来,在林府待着也没什么意义,便收拾收拾准备打道回府了。 对于我在亲缘会中途退出,秦顾氏显然有些意见可犹豫许久却终究没说,我感觉自从那日被我一番话噎住后她似乎有点怕我,而我此刻却也没心思与她修复母女关系,只一心想回去瞧瞧我那遭受世人冷眼的故乡永廉县到底是什么样子。 出了大兴城不远,马车在一条岔路的林子里停住了,我跳下车,远远地迎上等候在此的周奕霆和卓敬。本来是平常的寻人,可周奕啸把这事儿搞得挺神秘,前一天晚上便派了卓敬到我的别苑里传信儿,说是在城外悄悄等候,只是我没想到周奕霆也来了。 周奕霆见了我便一本正经地行礼:“见过顾小姐,得知今日小姐回府,特来相送。” 我见他明明小小年纪却总一副大人作风,不由就想笑,上前拍拍他消瘦的肩膀道:“别这么拘束嘛小弟弟,我还得谢谢你在林府对我的照顾呢,以后有空来永廉县找我玩,我做东!” 周奕霆并没有回应我的热情好客,脸色反而黑了几分,忽的凑近我道:“顾小姐还是别叫我小弟弟,我与小姐可是亲缘会上牵了红线的。” 哎呦喂,我心说这小屁孩,身量未足而色心已起啊,于是严肃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应道:“好的,周公子,”然后嘴角一勾,接着逗趣道:“以后有空来永廉县找姐姐玩,姐姐做东!” 周奕霆听了,薄薄的嘴唇紧紧抿了起来,大眼睛狠狠地瞪着我,只是他这副皮囊稚气未脱,这生气的表情在我看来仿佛是在撒娇,实在有趣,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了道一声:“多谢相送。”便冲卓敬招招手,转身离去。 这回家路漫漫,在马车上颠簸了整整三天以后,我由衷地怀念起我国发达的铁路事业,心说这古代的路也太难走了,我这前世飞机火车轮船三不晕的坚强乘客也差点被这马车颠得胃酸都吐出来。 秦顾氏显然也不好受,一直把头靠在软垫上,手撩起帘子透着风。琴儿剥了两个桔子,把果肉塞到我嘴里,橘子皮凑到我鼻子底下让我闻着,一面劝慰道:“夫人,小姐再忍忍,再一日便到了。” 我见她小脸儿惨白,显然也难受得够呛,不由抱怨道:“这路怎么这么难走,多走上几天,活人也要给颠死了。” 琴儿应道:“路还不就是这样,这一段还算好的,到了咱永廉县地界儿上,还要再颠上几分呢。” 我听了简直要吐血:“就不能换个走法?比如走水路?” 琴儿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歪着头几次张张嘴,都没说出一个字来,倒是秦顾氏淡淡道:“永廉县地界的河道上流水势急,下游支流又杂乱,不适合开水路。” “那修水利啊。”我理所当然道。 哪知秦顾氏白了我一眼,道:“修水利需要大把大把的银子!” 哦对了,我忘了永廉县是知名贫困县了,想了一下又疑惑道:“不能向朝廷要些银子吗?” 秦顾氏两眼一翻,恨恨道:“你爹要是有本事问朝廷要来一分钱!咱日子也不会过成这样!” 正说着,忽然传来马儿受惊的嘶鸣声,接着马车一歪,差点被掀翻,我被剧烈晃动的马车撞得眼冒金星,好容易定住心神,只听外面传来粗犷的男声:“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这儿过,留下……哎呦!大爷饶命!” 我下车一看,好嘛,四五个拿着刀斧的彪形大汉挡在前面路中央,这是正儿八经的土匪劫道啊,只是不巧,这口号还没喊完,就被卓敬三下五除二地给制服了。卓敬不愧是周家公子的贴身侍卫,果然靠谱儿,我冲卓敬赞许地点点头,走近其中为首的一个土匪正要开口,哪知土匪见了我倒一惊,睁大了双眼道:“这不是顾小姐吗?” 这回轮到我惊讶了:“你认识我?” “咳!”土匪大手一挥,“都是一个地界儿上的,谁还不认识谁呐。” 听到动静,秦顾氏也下了车,见到土匪,又是一惊:“这不是威虎吗?这还没到永廉县地界儿呢,你们怎么在这?” 叫威虎的土匪一看秦顾氏,也是熟人儿,还笨拙地行了个礼道:“哎呦!是顾夫人,这回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这咱县里不是穷嘛,兄弟几个开不了张,大哥就带着兄弟们出来另辟山头了。” 得!永廉县真是穷出新高度了,连土匪都撇家离乡地出来开辟新山头了。我抬眼打量了一下威虎,便凑到秦顾氏耳边悄声问:“娘,这威虎什么来头?” 秦顾氏答:“震天帮的老大雷越的弟弟,没想到这兄弟俩也在县里待不下去了。” 听到这儿,我满意地点点头,心中不由冒出个想法,转身向卓敬扬声道:“卓敬大哥,麻烦你,把这个威虎给我绑了!” 第七章 地头蛇 卓敬二话不说,转眼间就把威虎捆了个结结实实,抬手扔到马背上,威虎一脸震惊,秦顾氏也一脸震惊。 我淡定地招呼剩下的几个土匪:“几个弟兄,大家都是老乡,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这个威虎呢我是绑走了,你们腿脚快些回去通知你们老大,若想救他弟弟,叫他来我家见我。明日辰时,过期不候哟。”说完转身上车,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重新启程,威虎作为一位虎背熊腰平日里以劫道绑票为生的汉子,没回神儿的功夫居然被别人绑了,如何能咽下这口气,一路上是唾沫横飞满口脏话的骂着,骂了大半日,直到进了永廉县的地界儿,才终于消停了,犹豫再三细声软语地道:“顾夫人,顾小姐,您能不能让这位大爷给我松绑,您看我威虎在永廉县也算个有名头的人物,这叫人绑了回来,让乡亲们看见,我这面儿上挂不住啊。” 我听了微笑点头道:“行啊,大人物。”说着把卓敬招过来小声说了几句,卓敬应了一声,回身把威虎从马上放下来,然而并没有松绑,而是拿着绳子的一端飞身上马,继续赶起路来。 威虎惊得大叫,却被绳子拖着不得不跑起来。人物?当土匪当出人物来还挺骄傲啊,真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不是想要名头么,那我就如他所愿让他变成整个永廉县茶余饭后的必备谈资。 这一折腾闹得动静挺大,我挑起帘子看了看,家家户户都跑出来看热闹,一路闹到顾府门口。那威虎跟在马屁股后面跑了一路,此刻是气喘吁吁还吃了满嘴的土。我走近他笑道:“怎么样啊,大人物,这一路受到万众瞩目的感觉如何?” 威虎一面呸着嘴里的土,一面恨恨说道:“姓顾的小妞,你别太张狂了,原想看顾老爷三分面放过你们,可你竟当众羞辱我,你等着,我大哥和帮里弟兄定饶不了你!” “哦?我可有卓敬大哥护着,你们那三脚猫的功夫能拿我怎样?”我故作轻视道。 “哼!英雄难敌四手,你出去打听打听,整个永廉县哪家没有我震天帮的人,我就不信那卓敬一人能护你周全!” ok.说到这儿我想知道的也都弄清楚了,便挥手命人把威虎关到了柴房里。好一个震天帮,永廉县才多大,刚才来的路上那看热闹的家家户户除了妇女就是儿童,为啥呢?他一个地头蛇帮派就把县里的青壮男丁拐走了大半去干那作奸犯科的勾当,一位伟人说得好,发展需要什么,需要人才!人都给拐跑了,还谈什么人才?!不收服你这个非法组织,我还怎么带着永廉县的父老乡亲奔小康。 一番闹腾,这才喊了小厮出来接过了马车和行李,我进门环顾四周,这顾府的房子,恩,怎么说呢,遮风挡雨是没问题,家具设施也算齐全,可就是一个字:旧。旧得好像修图的时候调成了复古模式和磨砂质感,四处都是岁月的痕迹,但是感觉上,还不错。 一面看着,一面喊了琴儿来,询问道:“琴儿,咱家一共有几口人?” “除了老爷夫人和小姐,还有伺候夫人的丫头吉祥,还有老管家钟叔,再加上暂住在府上的苏大夫,一共七口”琴儿应道。 “没了?就没几个年轻的小厮?”我惊道。 “原先是有两三个小厮的,可前阵子也去投奔那震天帮去了。”琴儿低声道。 好,很好,震天帮这是要把永廉县掏空的节奏,我的怒火噌噌往上冒,当下带着卓敬到了县衙里,哪知我爹,永廉县的县丞顾青云大人并不在县衙里,据衙役说是去指挥县里的妇女们干农活去了,我看着几个衙役三三两两懒散地站着聊天,强稳住情绪,从头上摘下一支鎏金的发钗,冲那些衙役道:“几位大哥,趁我爹不在,大家闲着也是闲着,我有个赚钱的法子你们可有兴趣?”说着晃了晃手里的发钗。 衙役一看有利可图,纷纷凑上来,嚷道:“顾小姐有什么法子?” 我笑着继续道:“咱打个赌,我赌你们所有人加起来,也打不过我这位大哥,”说着指了指身边的卓敬,“而若是你们打赢了我这大哥,这金钗就归你们了,可若是你们输了,就要帮我做一件事儿” 那衙役互相看看,恩,有八个人,再看卓敬,只有一个人,思来想去,觉得可以试试,于是便一个个摩拳擦掌冲着卓敬一拥而上,然后理所当然地被撂倒了。我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把发钗重新戴到头上,拍拍手嘱咐道:“愿赌服输,你们几个现在带着家伙到进城的必经之路上,把路给我挖了,能挖多乱挖多乱,挖得走不了人最好,挖完了再到地里给我干活去!若有一人偷懒,我卓敬大哥就把他打得亲娘都不认识!”说完冲卓敬示意道:“卓敬大哥,麻烦你了。”卓敬点点头,带着几个衙役离开了。 “几天不见,小丫头脾气见长呐,看来这病确实是好了。”一声好听的男声传来,我闻声看去,只见一抹青色的身影笑着走来,在我面前站定。此时的我一下想起了周奕啸的话,他说得没错,果然是一位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第八章 当个好官不容易 其实之前我对苏子贺的形象有过很多设想,是邪魅妖娆的男生女相,或是快意潇洒的英俊才子,可见到了才发现,他虽说不上有多英俊帅气,可是却自带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他冲我粲然一笑,我就忍不住想唱:人生路,美梦似路长。 见我眼睛都不眨地呆呆望着他,苏子贺抬手在我眼前一抓:“想什么呢,怎么不见刚才的凌厉劲儿了。”说着捉过我的手臂,一边给我号脉一边说:“前几天顾夫人给我捎信说你身子好了,可是我的法子管用了?” “法子?什么法子?”我疑惑。 “我给你的锦囊啊,你没看?”苏子贺惊道。 他这么一说,我一下想起来我随身的包袱里貌似是有个锦囊,我见分量轻得很,也不像是有银子,就没打开。见我摇头,苏子贺皱着眉想了些什么,忽的笑了笑道:“齐婆婆前几日不舒服,走吧,陪我去看看她老人家。” 除了县衙,我跟着苏子贺七拐八拐的到了一间小院,推门进去,只见一位银发婆婆正在院子里喂鸡,一见我们,立刻迎上来,招待我们坐下,满是皱纹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儿:“啊呀,苏大夫,顾小姐,你们来啦。” 苏子贺微笑着询问齐婆婆的身体状况,齐婆婆笑答:“吃了苏大夫几服药,已经好多了。”言罢又冲我道:“顾小姐,听前街的慧姑娘说,你今天把威虎那孩子给绑回来了?” 见我点头,齐婆婆叹道:“哎,原本也是好孩子,如今做了土匪,也是无奈啊。” 我一听感觉这里头还有缘由,忙问道:“齐婆婆,您此话怎讲?” 齐婆婆缓缓道:“咱永廉县穷,这人尽皆知,可是任谁出去打听,县里没人有怨言,不因为别的,就因为顾老爷他是个清廉正直的好官,这十几年,县里家家户户都受过顾老爷的照顾,包括那些个当了土匪的孩子,上头官道腐败,乡亲们知道顾老爷不容易,可是日子要过下去总是需要银子的,就说雷越和威虎兄弟俩,他们的双亲为了几口吃食去那朱岭河里捉鱼结果溺死了,那时候他们兄弟俩还小,我膝下无子,便抚养了他们几年,后天他俩实在不愿守着几亩薄田过苦日子,这才出去做了土匪。。” 听了齐婆婆一番话,我心里沉重了起来,我听得出顾青云在群众里声望很高,可这样的公认的好官却没有为群众带来好的生活,反而让县里陷进了‘穷—生活质量差—人员流失—更穷’的恶性循环。 回府的路上,我心里一直琢磨着忧县忧民的事儿,忍不住问身侧的苏子贺:“苏大哥,你说一个官他清廉正直,可却没给他的子民富裕的生活,那他到底算个好官吗?” 苏子贺闻言一怔,然后认真的看着我,缓缓道:“当官,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闻言了然,是啊,虽说做官先做人,可做人有做人的底线,当官有当官法则,正直的人是个好人,但不一定是个好官,这么想来,顾青云混成今天这样子几乎是必然,因为正直填不饱肚子,声望也带不来二层小洋楼,毕竟,还是要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啊。 回到顾府,我们的县丞大人兼妇女工作处主任顾青云同志已经回来了,并且正在发火,见我回来,顾青云终于找到他愤怒的源头,冲我质问道:“是你带人打了衙役,还逼迫他们把进城的路给挖毁了?” 我淡定地点头,他啪地摔了眼前的茶杯,怒道:“好大的胆子!你想干什么?!” 我挑挑眉道:“您怎么不说我还派他们到田里帮着妇女们干农活了呢?爹,您是县丞,我是见过当官的带头干活,但确实没见过只有当官的去干活,手底下的衙役都闲着聊天的。连自己的手下都使唤不动,您这官当的也太失败了吧。” 顾青云怎么也料不到自己的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气急了,一把捉过我拎到了里间,“跪下!”顾青云怒道。 跪?我下意识地抗拒,转念一想跪天跪地跪父母,在这里顾青云是我爹,跪一下也没啥,便爽快地跪下,可不等顾青云再次开口,我便堵住他的话头道:“爹,您先别气,我先问您几个问题可好?” 顾青云不言语,我便当他默许了,继续道:“您可知为官之道?” 顾青云应道:“为官,就该清正廉洁,哪怕两袖清风,也绝不趋于腐败权贵!” “您现在确实是两袖清风了,可是县里的乡亲们呢?他们现在跟爹一样,也是两袖清风啊!爹的两袖清风还能换一个廉洁的好名声,可他们呢?衣食住行哪一样不需要银子?爹难道要为了自己的廉洁搭上整个永廉县吗?要眼看着年轻的男子都去当土匪,田里劳作的全都变成女子吗?!”说道后面我几乎的吼了起来。 “住口!”顾青云指着我的手颤抖着,脸也因盛怒而变成了红色,他粗重地喘着气,忽而眼睛一垂,颤抖着声音道:“住口,你住口,我,我……”话没说完,只听咚的一声,整个人倒在了地上,竟是昏了过去。 第九章 隐情 大概与顾青云的争执声太大,他这一晕,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外的几个人就一拥而入,七手八脚的将他抬到床上,苏子贺对着他又是翻眼皮又是号脉,又熬了碗苦药汤给他灌下,折腾了几个时辰,顾青云方醒了过来,他醒时我正在他床边守着,见了我,顾青云别过头去,显然不愿跟我说话。 我想着这话要么就不说,要么就说透,就怕吊到半山腰上不去下不来的,弄得关系尴尴尬尬不说,下一次就不知道怎么再开口了,考虑到顾青云的身体,我思虑再三方缓缓道:“爹,我知道我说话您不爱听,可您比我清楚,咱县里的百姓过得是什么日子,女儿也不是反对您清廉,清廉当然是对的,可是让百姓受穷,这是不对的,您说对不对?” 顾青云估计让我绕的有点晕,并没有回答我,而是沉默良久,才道:“沐沐,你可记得咱家是如何来到这永廉县的?” 见我摇头,顾青云叹道:“是啊,那时你还小。十一年前,当时的大兴城主是我的恩师,对我的养育和培育更胜亲生父母,那一年,永殷王起兵造反,兵至大兴城,逼迫恩师交出兵权,大兴城是都城盛安的南大门,一旦沦陷必然大乱,恩师带着御城军血战十余日,终于等到了朝廷的援兵,哪知,这援兵收服了叛军,却也将恩师一族囚禁。” “这又是为何?”我疑惑。 “当时的叛军中有一个谋士,他眼见叛军攻城无望,便转而向朝廷投诚,他在投诚状中细述了叛军的所有计划,却加了一条‘大兴城主虽顽强抵抗,却已有通敌之意。’永殷王自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是当今圣上的劲敌,因此当圣上收服了叛军,凡是与永殷王有关的人,一律格杀勿论。”顾青云说到这,声音颤抖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灭族的旨意传下来的时候,我想尽一切办法带出了恩师年仅九岁的幼子,哪知却被那投诚的谋士发现,将孩子从我这抢走,自此杳无音信。恩师一族百余口一夕之间覆灭殆尽,而那个投诚的谋士却自此飞黄腾达。” “那谋士是谁?”我问道。 顾青云青筋暴起,愤恨道:“就是如今的大兴城主,林义天。”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顾青云沉默良久,缓缓道:“十一年前那件事,我没有直接参与,林义天没法让圣上治我的罪,却又忌惮我知道当年的内情,这才把我调到这永廉县,这里既偏远,却也仍旧他的股掌之中。我不是不知做官的变通,也知道百姓的穷苦,我尽自己所能的弥补百姓,可让我向林义天低头,我实在,实在做不到。”说罢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 我看着顾青云老泪纵横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刚穿越过来没几天,我还什么都没经历过,说实话我对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没什么感情,可是我却不能否认也不能轻易批判别人的经历和感情,因此,虽然我仍然觉得顾青云因为个人的仇怨就不顾整个永廉县百姓好坏的做法很自私,可却也没办法像先前一样无所顾忌地反驳他。 歪着头考虑了一下,我冲顾青云道:“爹,事情过去多年,您也别太难过了。我觉得仇归仇,恨归恨,不管从前如何,眼下的日子总得过,既然您不愿低头,那我有一个法子,能不去求那林义夫,又能让百姓过得好一点,您看如何?” 顾青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道:“果真?若真能如此,那沐沐想如何做,爹便依你。” 我笑道:“想做成此事,首先,我要爹助我收服震天帮。” ———— 与顾青云谈妥了回到房间了,我心情好了不少,眼看着夜已深,可想到明天的事情,内心却抑制不住的有些激动,胡思乱想着慢慢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我嗖地坐起来唤琴儿:“琴儿呀,现在什么时辰啦?” 琴儿闻声赶来道:“回小姐,刚过辰时呢。” 我听了挑眉笑道:“辰时过啦?那震天帮雷越可来了?” 见琴儿摇头,我更加高兴,心说进城的路挖成那样,昨夜又下了一阵小雨,他雷越要是能按时到那才见了鬼了。 一边想着一边起身穿衣,又去厅堂与大家伙儿吃过早饭,正喝着茶,才见一个衙役匆忙跑进来通报:“老爷,小姐,那震天帮的人闯进来了。” 话音未落,远远便看见大门口一个满是络腮胡的魁梧男子冲了进来,这身板儿比威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人,个个手里拿着家伙,原本是气势汹汹,可仔细看去,却是个个浑身沾着泥水,仿佛刚从泥潭里爬出来一般,这样一来,那气势瞬间就弱了好几个档。 正当他们要闯进厅堂的档口,我冲顾青云使了个眼色,他会意,一下起身砰的一声把桌上的茶杯摔了个粉碎,接着屋里的几个衙役瞬间跪了一地,只听顾青云厉声吼道:“你们是怎么当差的?!进城的路被毁,让你们查个犯人就那么难?!我看你们这差事是当到头了!” 一个衙役扬声答道:“老爷息怒,属下们已经把全县都搜遍了,昨日确实无人外出,况且昨夜下雨,犯人作案的时候身上定有泥痕,属下们彻夜搜查,县里并没有这样的人。” 正说着,雷越带着手下冲了进来,正听到了衙役的话,他定在了原地,看到一屋子的人望向他们的目光,闻到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泥土的芳香。此时雷越脸上的表情,完全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一脸懵逼。 第十章 我还对你有兴趣 其实我原先只是想通过路障让雷越不能按时来到,哪知道昨夜竟然下了雨,这真的是天助我也呐。眼下,趁雷越愣神儿的功夫,顾青云怒道:“雷越!是不是你带人挖毁了进城的路?!从实招来!” 雷越回过神来,手里的家伙一挥,反驳道:“少胡说!顾老爷,我今天是来找你女儿算账的,他无故绑了我弟弟威虎,这是不把我震天帮放在眼里,我雷越敬你顾老爷为人,今天把我弟弟交出来,再给他道个歉,这个事儿就算了,不然我底下的弟兄胡闹起来我可管不了。” 我冷哼一声,不屑道:“雷大帮主,你搞错了吧。眼下可是我们要找你算账。我跟我娘在路上好好地走着,是谁带人出来劫道?我与你约的时辰是辰时,你可按时来了?我还留着你弟弟一条命这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我看你应该谢谢我才是。” 雷越听完登时怒了,瞪着我道:“我们震天帮本来就以劫道为生,劫你那是天经地义!” 我不怒反笑:“哟,是嘛,那如此说来,我们县衙以抓人为业,那抓你,也是天经地义!” “你们凭什么抓我?”雷越反驳。 “凭你为了给你弟弟出气而毁了进城的路。” “我雷越做过的事从不抵赖,毁路这事跟我雷越无关!” “那我县里的路被毁,昨日雨夜又无旁人外出,而你此刻带着十几个人手里抄着家伙身上带着泥出现,这些,难道都是巧合吗?”我挑眉道。 雷越闻言,看了手里的家伙,瞪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什么,破口大骂:“你这个姓顾的丫头,你他妈算计我!”说着便发疯一般冲我扑了上来。 此时站在我身后的卓敬一个箭步飞身上前,与雷越斗了起来,顾青云见势则下令让衙役们加入了斗争的行列,衙役们昨日被卓敬揍过一回,此刻的面貌简直是焕然一新,战斗值都上升了几个百分点。 有卓敬参战,经过一番乱斗,雷越和十几个震天帮成员被尽数收服关押,至此,捣毁震天帮的行动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震天帮里没了主心骨,我本着打铁还需趁热的原则,当天下午,就在县里的空地上召开了全县的妇女联合大会,在会上,我举例子摆事实,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主要目的就是呼吁各位妇女,用她们的爱和思念唤回她们被震天帮拐走的丈夫和儿子。要说还是女人了解女人,经过我的一番煽动,会议解散的时候,妇女们的情绪和共鸣都达到了峰值,我赶紧安排了专人专车,让每一家派出一位妇女代表,踏上了前往震天帮大本营的路。 要说在这个小县城里,女人们的眼泪有着堪比核武器的功效,三天以后,震天帮大本营里百余位男子随着自己的妻子或母亲回到家里,一并随之而来的,还有帮里的一些银子和物资。至此,捣毁震天帮的行动取得了决定性的成功。 要说距离完全胜利还有一小段距离,那就是雷越和威虎两兄弟自此恨我恨得牙痒痒,我知道我只能煽动女人的情绪,却无论如何也煽动不了男人的情绪,于是我很有自知之明的去找了一趟齐婆婆,啊对了,我还带上了苏子贺,那齐婆婆可是特别喜欢常为她瞧病的苏大夫,我眼含热泪地与齐婆婆谈了一通,再加上苏子贺在旁边添油加醋,不多时,便换得齐婆婆一句:“你放心吧,沐丫头,包在我老太婆身上!” 然后,我就让雷越和威虎见了对他们有养育之恩的齐婆婆。从那以后,他们兄弟俩对我从破口大骂变成了沉默不语。至此,我认为捣毁震天帮的行动算是完全胜利了。 事情进行到这儿,顾青云喜不自胜,县里的男女比例终于回到了正常水平,他再也不用因为男性劳动力不足的问题而苦恼了,而从震天帮缴获的银两物资更是在永廉县的财政上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从那以后,我就从顾青云的女儿变成了顾青云的师爷,在女强人的道路上迈出了第一步。 解决了震天帮的事儿,另一件事儿重新占据了我的心思,那就是苏子贺,他和卓敬早就相见了,毫无疑问,他就是周奕啸要找的人,可是这半个月来,卓敬每日都去请苏子贺随他回大兴,他似乎都回绝了。于是卓敬就不分昼夜地在苏子贺门外守着,像是怕他逃走一般。 苏子贺倒是没跑路,他有了个别的毛病,盯着我看,简直就是好奇宝宝。我为了减肥每日吃健身餐,他要看着,我出门跑步,他要看着,我跳韵律操,他要看着。出了洗澡睡觉上厕所,我做什么他都要看着。 有一日我实在忍无可忍,冲他道:“你知道周奕啸在找你吗?” “我知道。”苏子贺淡淡答道。 “你知道他似乎找你找得很急?” “我知道。” “那你不随卓敬大哥回去吗?反正我现在身体也好了,县里暂时也没什么事儿。” “县里有事儿啊。” “还有什么事儿让你这么感兴趣?” “你啊,沐丫头。”苏子贺说这句的时候,看向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洞穿。 第十一章 哲学命题 苏子贺专注地看着我,用他那好听的男声说他对我有兴趣,我想了一下,也许我该少女心爆棚地做星星眼状,但是醒醒吧,虽然我的身子是不足十四的少女顾沐沐,可我的心智却是新世纪的大龄青年楚飞飞,他苏子贺像个侦探一样整天围着我观察,理智告诉我,他是在怀疑我的身份。 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有点慌的,可转念一想,我既不是皇亲国戚又不是高官贵族,就算我是假的,又碍着谁的事儿了,所以心里底气硬了几分。 苏子贺见我神态自若,凑上来神秘道:“这几日我看到一本古书,上面记载了一种附魂术,说是那天上不收,地府不留的孤魂野鬼,会专挑那魂魄很弱的人附身,直到将被附身者自身的魂魄逼走,然后鸠占鹊巢,享人间一世光阴。” 我听了嗤的一声笑出来,道:“苏大哥,你不是大夫吗,怎么开始研究鬼神了,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谁会相信。” 苏子贺淡淡道:“沐丫头生性内敛,自一年前得了病,体型巨变后更是鲜少出门。此番迫于林府之势去了趟亲缘会,没几日再回来就成了凌厉果决之人,行为举止也颇为怪异,你说这事儿若说出去谁又会相信?” “你怀疑我是占了顾沐沐身子的孤魂野鬼?”我挑眉问道。 这回轮到苏子贺笑了笑,道:“鬼神之说是无稽之谈,可只我一人不信有何用,只要有人怀疑,就会有人查证。”说罢顿了一下,半试探半戏谑的继续道:“我提醒你,民间去邪避秽的法子可不少,但不论是倒挂、火烧还是放血,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惨无人道。” 要是有人恐吓你,那他是有什么目的呢? 我想起了前世每当我十天半月地不收拾房间,袜子衣服满天飞的时候,我妈就会揪着我的耳朵吼:“你这死丫头,再不收拾房间我就把你撵出去!”那么问题来了,我妈的目的是想把我撵出去吗?不,她是想让我收拾房间。 同样的,苏子贺告诉我这些是想捉我去放血吗?显然不是,想到这儿,我了然,目光沉静地看着苏子贺,低声道:“你是想告诉我,有人在查我,对么?” 苏子贺眼神亮了亮,哑声道:“你很聪明,所以,你绝不是顾沐沐。” 我背后一僵,心说这苏子贺怎么这么难对付,却又听他继续道:“你到底是谁我并不感兴趣,人也好鬼也罢,只两条,第一不准害人,第二,”苏子贺抬手捏住了我的下巴,迫使我的眼睛看向他,“第二,不准参与朝廷之事。” 我被苏子贺捏得生疼,皱着眉摆脱了他,略有怒气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斩草除根。说到朝廷,生在官宦之家非我能选,至于我自己,我只求这一世平安富贵,对官场没兴趣。” 苏子贺望着我沉默一阵,道一声:“最好是这样。”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我一个人,心里很憋屈。我自己到底是个啥我根本不知道,前世的我究竟遇到什么事儿才把我带着这朝代里我也说不清,若说鬼神之说是无稽之谈,那我这穿越算怎么回事儿?搞不好我还真是苏子贺说的孤魂野鬼,若被人捉住了便要驾到火上去烤。 我一连几天都心烦意乱,吃不好睡不好,也有个好处,瘦了一大圈,腰上的游泳圈都快没了。 琴儿一面削着水果,一面忧心忡忡道:“小姐,你可得好好吃饭啊,这一个多月您除了水煮青菜和水果,一点儿肉星儿都不沾,这样下去怕又要病倒了。” 我抬眼道:“你懂什么,吃饭要讲究合理搭配,我现在减肥期间,猪肉吃不得,要吃也要吃牛肉,咱县里可有牛肉铺子?” 琴儿慌道:“县里的牛本来就不多,都要精心养着耕地,哪能拿来吃呢。” “哎,是啊,说到底还是因为穷啊,连牛肉都吃不到。”我哀叹着,又想到什么,抬眼问琴儿:“震天帮散了以后,后面的事儿可都处理完了?” 琴儿应道:“听说是差不多了呢,这阵子县衙里忙坏了,可就是新回来不少人,眼下农活又不多,好多人闲着没活做,听说老爷又为这事儿烦心呢。” 我听了满意到:“没活做还不容易么,我来给他们找点儿活。” 琴儿见我精神忽然好了,也高兴起来,笑道:“小姐可是又有什么主意了?” 我站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通过这些日子,我其实也想通了,每天烦恼自己到底‘来自何方’‘去向何处’的哲学命题实在没意思,只会徒曾烦恼,还是把握当下,赢得精彩比较重要。便捏了捏琴儿的脸蛋儿,笑道:“别的没有,主意嘛,有的是。跟着我,有肉吃!” 说罢,我头也不回地冲向了苏子贺的房间,心里道:苏子贺,为了有肉吃,对不住了。 第十二章 故技重施 这一个多月以来我并不是除了减肥啥事儿都没做,相反,我把县衙里所有关于永廉县情况的资料都研究了一遍,我发现永廉县虽然在大兴城边缘,位置偏僻,可却是距离南边洛州城最近的地方,洛州城盛产布料,许多是直接进贡到盛安的皇宫里头的。 原本经大兴城到盛安是最近的,可是大兴城山岭较多,路况颠簸难行,又多匪徒,所以洛州城的商家都选择绕道从江束城走。大兴城的交通状况我也体会过,那叫一个糟糕透顶,于是我想着若是能把洛州和大兴的陆路给打通了,那从位置上看,永廉县就成了一个绝佳的交通枢纽,脱贫致富,指日可待。 想是这么想,可实施起来却有难度,劳动力不用愁,震天帮回来的人正好可以顶上,困难的还是资金。县里一穷二白,顾青云和林义天那档子陈年旧事,别说顾青云不肯低头向上级要钱,就算他要,林义天也不可能给。 既然上头不拨款,那只能招商引资了,只是这招商引资的具体实施过程嘛,不那么厚道。 当下我冲向了苏子贺的房间,执着的卓敬还在门外守着。我没理他,径直推门而入,苏子贺正在倒腾他那些药,见我来,好似有些惊讶的道:“沐丫头这么着急冲进来,可是有要紧事儿?” “有,有特别要紧的事儿。” “哦?”苏子贺闻言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站直了看着我:“什么事儿?” 我嘿嘿一笑,转身把门给锁了,道:“不好意思,苏大哥,我要把你给绑了。” 苏子贺楞了一下,等听明白了,嗤的笑了一声道:“我又不是土匪,怎么绑起我来了?” 我拍拍手道:“你比土匪有价值多了,你看看,周奕啸能把自己的贴身侍卫派出来就为了寻你,可见你与他关系非比寻常,我若是把你绑了,再问他要赎金,他周家是大兴城首富,拿点银子出来问题不大。” “你很需要银子?”苏子贺饶有兴趣道。 我点头,便把我想修路的计划跟他一说,不谦虚的说,苏子贺听完,眼睛里满是惊讶和赞许,可思虑一番仍道:“这个工程可不小,需要的银子也非百八十两那么简单,周家虽富,可要拿这么多钱出来,可不是奕啸能说了算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道:“可你觉得我若直接问周家要钱,凭我一贫苦县城女,他周家会理我吗?绑了你,不过为了和周家搭上话,这钱我不会白要,我知道周家有镖局,等永廉县的路修通了,这走镖的买卖,我便许他周家镖局做头一份,你看怎么样?” 苏子贺听罢哈哈大笑起来,抬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叹道:“好一个伶俐刁蛮的丫头!” 我一下吃不准他是夸我还是损我,挑挑眉道:“你不知道吗,穷乡僻壤出刁民,想让我当大家闺秀,那得等我富裕了再说。” 苏子贺笑够了,忽的正色道:“若是我不同意呢?” 我一下没听懂,歪着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苏子贺继续道:“若是我不同意被你绑呢?绑威虎的时候有卓敬能帮你,可如今卓敬只听我的,如果我不愿意,你又有什么把握留住我呢?” 我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揣测一下倒也不难,苏子贺这一个多月一直赖着不肯走,无非是对我的身份来历存着疑心,于是我微笑道:“你这回若肯帮我,我就把我的来历告诉你。” 苏子贺眼睛里的亮光一闪而过,低着头想了一下,方柔声道:“好。” 接下来的事情就颇具戏剧性了,我俩先在屋里大吵大嚷了一番,门外的卓敬听到动静便要破门而入,然后被苏子贺扬声制止,他嘱咐卓敬说自己被顾小姐困在府里了,让他速回大兴请周奕啸带着银子过来才能放行。 门外的卓敬一阵长久地沉默,然后便听到他飞檐走壁离开的声音。 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冲苏子贺道:“咱这戏做的也太假了,你说卓敬大哥能信吗?” 苏子贺反问:“你说他能信吗?” 我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瞧着苏子贺,稳声道:“他会不会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派他来调查我的主子会不会信。” “你已经猜到了。” 我耸耸肩,倒了杯茶一面喝一面道:“这有什么难的,亲缘会上我与周家兄弟是初次见面,可他们对我的情况似乎了如指掌,这本身就很奇怪,况且我这顾府一共就那么几口人,外来的不过就你和卓敬,而你又特意提醒我有人在查我,那还能有谁?不就是卓敬,或者说是他的主子,周家兄弟了。” 苏子贺没再说话,只是长久地看着我,目光复杂,让我看不清,我总觉得这个苏子贺虽只双十的年纪,却好像有许多故事,绝不是一个大夫那么简单。 不管怎么样,五天以后,卓敬就风尘仆仆地回来了,只是他带回来的不是周奕啸,而是周奕霆。 第十三章 小屁孩 周奕霆还是那么一本正经的样子,见了谁都要行礼,虽然周家和顾青云的死对头林府是亲家,可是顾青云对周家的印象竟然不错,说周家的当家人周凌海老爷富而不骄,为人低调,很受人尊敬,他的儿子自然也错不了。我想起了林夫人,心说她还是周凌海老爷的亲妹妹呢,怎么就完全不一样呢。 正想着,周奕霆拜会了顾青云和秦顾氏之后,便跑来找我,看到我之后一脸惊讶,接着眼波流动,道:“两个月不见,你变化……”边说还便上下打量了我一遍后,道:“你变化还挺大” 我心说这小屁孩没大没小,见了别人都行礼,见了我连称呼都不加不说,还擅自评论我的体型,这可不能忍,刚要反驳,哪知周奕霆忽的靠近我,嘴唇凑到我耳边,悄声道:“很美。” 我压根没防备,等反应过来,已经被他的举动,被他喷在耳边的气息,被他那句‘很美’搞得从耳朵根红到了脖子根。我仿佛被点了穴,一动不动地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心里则有千万头草泥马奔腾了过去,不禁想怒吼:我居然被个小屁孩调戏了?!调!戏!了! 周奕霆仿佛很满意我这副窘态,勾着嘴角自行走到我房间坐下,还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优哉游哉地喝了起来。 我站在原地做了十几个深呼吸,还是没能调整好情绪,便转身冲了进去,冲周奕霆道:“你这个小屁孩!你……” “我不是小屁孩。”周奕霆打断道。 “你人不大,胆子倒……” “我与你一般高。” “你才几岁,竟敢……” “十三,”周奕霆语气忽然认真了起来,他瞧着我依然涨红的脸,缓缓道:“下个月十六,我就满十三了,沐沐,你可愿意等我长大?”周奕霆深情地望着我,静静等着我的回应。 我抓住机会,终于说了句完整的话:“我等你个鬼,小屁孩儿,你长得再大,也永远小我一岁!”说罢痛快地舒了口气,加了一句:“所以,记得叫我姐姐。” 这回,轮到我看着周奕霆的脸色渐渐黑了下去,我满意地坐下来,倒了杯茶,优哉游哉地喝了起来。 正当我与周奕霆斗智斗勇的时候,苏子贺走了进来,周奕霆一见苏子贺,亲切地喊了声‘苏哥’,苏子贺含笑冲周奕霆点点头,问道“你大哥呢?” 周奕霆回道:“大哥前日已经随大将军北上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接着道:“大哥临走说若见到苏哥,便将此信交予你。” 苏子贺一言不发地接过信,并没打开,而是原封不动地收了起来。 我找准时机嗖地窜到苏子贺和周奕霆中间,张开双臂挡在苏子贺前面,冲周奕霆道:“苏大哥你也见到了,白白净净一根头发都没少,赶紧的,把赎金交出来吧!” 周奕霆见状竟摆起了谱儿,正经道:“我是商人,想让商人出钱,是不是得先让我看看回报如何?” 关于这个我自是早有准备,便拿出地图,喝了口茶水,唾沫横飞的讲了起来。讲到一半,苏子贺默默的离开了,我倒是没在意,只当是收到周奕啸的信太激动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周奕霆向我展现了他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思虑周全,见解深刻,我的想法是很好,可很多实际操作的问题我却是没想过,两个时辰之后,我原本满满的信心变得千疮百孔。 看来‘小屁孩’这个称号确实不适合他,比较适合我。 谈完了,周奕霆也没放过我,他跟我约了个永廉县五日游,打算要全方位多层级高深度的对县里的情况进行实地勘察。 我还没答应要不要去呢,顾青云就替我一口应了下来,秦顾氏更是喜不自胜,仿佛又看到了让我嫁进豪门的希望。我心说这夫妻俩真是开放,我还是个未出阁的少女!少女啊! 于是,睡了一觉的功夫,琴儿已经替我整理好了所有行李,马车也已经等在了门外,周奕霆绅士地把我与琴儿接上马车,又十分帅气地翻身上马,我揉揉还没睡醒的眼睛瞅了瞅,心里叹道:恩,真是个帅气的娃。 不过也发生了一件让我在意的事儿,那就是苏子贺走了,一声不吭,悄无声息地消失了,随之消失的还有卓敬,真应了那句挥一挥衣袖,不留下一片云彩。 第十四章 意不在此 永廉县一共也没有多大,考察就考察吧,但是五天也太夸张了,关键是,眼下我非常不舒服。马车一定是我的克星,没坐多久,我就晕得一个头两个大。 我挑开帘子,只见周奕霆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好不风光,没得更英俊了几分,当下就更坐不住了,便冲周奕霆喊道:“喂,停车!我要骑马!” 周奕霆听见声儿,侧头叫停了马车,轻巧地跳下马,凑头过来道:“你要骑马?你可会?” “不会就学啊,我很聪明,保证一学就会。”我急道。天知道我的胃里有多难受,好像装到绞肉机里搅碎了一般,脑子也一抽一抽地疼。 大概是瞧着我难受得紧,周奕霆把我接下车,又扶着我上了马,跟着自己也翻身上马,紧挨着我坐在了身后,双手拿着缰绳,把我圈在了怀里。 我本就与他身量相当,这一揽,并没有像小说里那样让我跌进一个宽厚的胸膛里变成小鸟依人状。反而变成了肩对肩,头对头,于是坐在前面的我的脑袋就正好完美地挡住了周奕霆看路。恩,怎么说呢,原本还有些暧昧的气氛一下就变得比较尴尬和滑稽了。 周奕霆轻咳了一声,挺了挺脊背,抬手覆在我的脸上,把我的头往左侧一挪,自己的脑袋往我右肩一凑,就这么错开了,接着便下令车队继续前行。 我觉得很搞笑,憋着笑了几声,后面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身体也控制不住一直抖。 “你笑什么?”周奕霆闷声问。 我好容易控制住情绪,转头刚想笑话他几句,哪知他也正巧侧头看我,这下好了,原本脑袋就挨在一起的两人,此时竟是鼻尖对鼻尖地贴在了一起。 我下意识地就往回撤,可马背上一共那么大点地方,我又被周奕霆圈在怀里,这一撤也没撤得多远,仍旧近得快要斗眼儿了。 看着我的囧样,周奕霆勾着嘴角笑得肆意,我用胳膊肘捣了他一拳,气道:“你笑什么?!看路!” anyway,抛开这些小插曲,骑马可比坐车舒服多了,小风吹着,风景看着,再哼个曲儿,两个字:完美!只是这走着走着,突然就不对了。 为了向周奕霆推销我的修路工程,我可是把永廉县的地图研究了个底儿透,眼下这条路,并不是永廉县的官道,而是一条通往江束城的偏路。 意识到这一点,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左右瞅了瞅,除了周奕霆,身后跟着的还有三个小厮,可是我一个也不认识,再想到之前苏子贺提醒过我周家兄弟在调查我,心说完了,这回要栽。 “呃,那个,周公子啊,咱这是要上哪?”我试探着问。 身后的周奕霆低声笑了笑,右手臂环上我的腰把我向他拢紧了,轻笑道:“现在才发现是不是晚了点儿?卓敬还跟我说你捣毁了土匪窝,又震服了顾老爷,伶俐得很,看来是高估你了。” 果然是他在查我,我心里骂了他千百回,又暗叹自己太过大意,竟然看到这小屁孩儿人畜无害的脸就放松了警惕! 我一想要是出了永廉县地界儿那我更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左思右想,唯有趁着现在赶紧逃跑。 想到这儿,我就开始扒拉他拢在我腰上的手臂。 “怎么了?”周奕霆柔声问。 还怎么了?!我心说这小屁孩儿把我圈在怀里占了我半日便宜,念在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况且为了骑马,我也就忍了,哪知道他还蹬鼻子上脸的要我把拐走,我再不认清他大灰狼的面目,就真要变成他嘴里的小白兔了。 当下却稳住情绪,道:“太紧了,难受。” 周奕霆闻言便松开了我的腰,重新牵起了缰绳,我趁机又道:“走了半日了,我饿了,咱吃点儿东西吧。” 周奕霆点点头,叫停了车队翻身下马,又把我接下来,我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到了马车前,趁马夫也下了马,瞅准了时机,拿起马鞭猛地抽了一下带着马车的马,那马骤然吃疼,嘶鸣了一声,发了疯地向前狂奔而去。 在马背上的时候我就盘算好了,我们所有人的行李和食物都在马车上放着,我只要把那马车赶走,马一发狂,现场必乱,况且马车上还有行李和食物,肯定会有人去追,而我就趁乱逃走,思来想去,觉得成功的可能性还蛮大的,不禁为我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而事实上,我确实差不多成功了,只是我漏算了要命的一点:琴儿还在马车上! 第十五章 站队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狂奔的马车已经快要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仿佛听到一声凄厉的:“小姐!救命!”随着风传到我的耳朵里。 “琴儿!”我一下慌了,拔腿就向马车追去,心说完了,要是琴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罪孽就大了。 哪知没跑几步就被周奕霆伸手拽住了,我还挣扎着要往前跑,周奕霆一把抱住我吼道:“冷静点!你用跑的何时能追上!” 与此同时,随行的一名小厮早已飞身上马,绝尘而去,不一会儿听到几声马的鸣叫,接着便看到连人带马车出现在了回来的路上。 我一颗狂跳的心终于放下了,不等马车走到跟前,就慌忙迎上去,琴儿吓得小脸儿惨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一见我便扑倒我怀里嘤嘤哭了起来。我心里内疚得要死,一面抚着琴儿的背安慰她,一面冲那名小厮道:“小兄弟,多谢你了。” 那人挠头笑了笑道:“沐小姐别客气,我不过是听我家公子的吩咐罢了。” 一番折腾,弄得人仰马翻的,便寻了个地方休整了一下。 琴儿哭过一阵便缓了过来,坐不住说要去车里收拾被弄乱的行李,见她如此坚强,我的内疚感简直要把自己淹死了。 周奕霆走到我身边坐下,一看他来我就有点儿心虚,可转念一想,心怀不轨图谋不正的人是他,我虚个什么劲儿。 “可还想跑?”周奕霆戏谑道。 我斜着眼瞪了他一下,气道:“周公子,咱这趟出来不是考察永廉县地形的吗,你不声不响地就把我往偏路上带,这是君子作风吗?” “谁说我是君子?” “你,你这是绑架。” “还不是跟你学的。”周奕霆一句不让。 我气结,起身想走,周奕霆拽住了我的手,神情认真道:“好了,不闹了。沐沐,你可知道肃王煜冥的名号?” 我没好气道:“小女子一介贫门弱女,只知不可轻信他人花言巧语,别的一概不知。” 见我仍在赌气,周奕霆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包东西递给我,我一看,嘿,牛肉干。当下心情大好,一屁股坐下,边吃边说:“肃王嘛,听说他是个美男子呢。” 周奕霆脸色黑了几分,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牛肉干,幽怨道:“我看你光想男色也就想饱了。” 我拽着牛肉干不肯松手,心说这小屁孩吃的哪门子醋,一边慌道:“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周奕霆方继续道:“肃王是当今圣上的第四子,圣上的前几个皇子都因故早逝,且肃王文才武略俱佳,盛名在外,因此是当今诸王之首。” 我一面津津有味地嚼着牛肉干,一面漫不经心道:“诸王之首,却也是眼中之钉。” “你说什么?”周奕霆惊道。 我把最后一块牛肉干塞进嘴里,又舔舔手指,方道:“圣上已年迈,朝廷里少不了要夺权谋事,肃王是诸王之首,可圣上立的太子却是皇七子恭王泰杰,为了保全太子,别说太子党,恐怕连圣上也存着打压肃王的心思,这肃王可不就成了眼中钉么。” 周奕霆听完,伸手捏了捏我的脸,笑道:“还说自己是贫门弱女,弱女可不会有这般见解。” 我耸肩道:“咳,身为国家的公民,总要了解点国家大事嘛。万一真要打仗,也好知道往哪跑。” “哦?那你打算往哪跑?” “哪里安全就往哪里跑嘛。”我打着哈哈,“我去看看琴儿那丫头收拾完没有。”说罢站起身往马车方向走。 事到如今,我若还看不出周家已参与到夺权中去,那我就是真傻了。周家本是商户,并不是官家,若是参与夺权,那背后肯定还有复杂的势力交错。只是我尚不知周家站的是太子还是肃王,他周奕霆方才试探我,不管我答往北的太子,还是往南的肃王,万一不幸选错了,那小命难保,唯有先装傻看看再说了。 只是我起身离开的时候,隐约听见周奕霆低声道:“真不知把你带给煜冥哥,是对还是错。” 第十六章 咱跑吧 再次上路,我没再骑马,我宁愿忍受晕车,也不愿面对看不清立场的周奕霆,毕竟小命要紧。尽管我仍试图溜走,可是却一直找不到机会。这一路上,我也看明白了随行的三个小厮个个身手了得,况且我惊了他们一回,眼下他们更是提高了警惕,一点儿破绽看不出来。 就这么走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我们到了大兴城边界的一个小驿馆,驿馆里是有客房的,我原以为我们要在这儿过夜,没想到周奕霆向店家买了食物和水,又吩咐把马喂饱,竟是要彻夜赶路的节奏。 我是大大的不开心,让原本就晕车的人在车上过夜,这也太残忍了,这忍不了。我凑到周奕霆边上抗议:“又不赶时间,就不能歇在这儿么?放心,这边儿的路我不认识,不会再跑了。” 周奕霆瞧着我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表情竟然有些抱歉,道:“沐沐,今晚不得不委屈你了。”接着凑近我悄声道:“此地不安全,我们得尽快走。” 我闻言一愣,环顾四周,一片祥和似乎没什么不妥,但周奕霆的表情却不像是在开玩笑,我便不再言语,准备听话地上车等着。 走到半路,一个正在抬食物的小厮从我面前走过,经过我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塞给我一张纸条。我没防备,下意识地接了纸条,定睛看那人,竟是白天解了马车之危的那个随行小厮,不知怎么,我心里突然慌了起来。 快走了几步回到马车上,忙打开纸条看了,只见上面一行字:拖延时间,可回永廉。 我心突突地跳着,外面人依旧忙忙碌碌,给我思考的时间不会很多。我忙问琴儿:“琴儿,白天去救你的那个小厮,你可看出他有什么不一样?” 琴儿皱着眉努力地想着,接着一派脑门道:“他的牙很白。” …… 不愧是我的丫头,对男人的记忆点永远都在外貌上。 指望不上琴儿,我便自己回忆起来,想来想去,他都只跟我说过一句话‘只不过是听我家公子的吩咐罢了’。低声重复了几次,我猛地明白了,关键就在这句‘我家公子’,他嘴里这句‘公子’并不一定是指周奕霆,天下可不止他周奕霆一个人被称作‘公子’。 那会是谁呢?与我相识的公子,不过就是周奕啸和周奕霆,还有……苏子贺?“苏子贺?他算公子么?”我喃喃自语。 在我印象里,周奕啸说苏子贺是大夫,他也确实干着大夫的活儿,可凭他的举止和气度,确实是超脱寻常人的,再想到周奕霆喊他的那句‘苏哥’,还有他暗中提醒我周家兄弟在调查我的事情,这么来回一联系,我一拍大腿,得出了结论:苏子贺出身绝不寻常,这小厮是他派来的,并且如果是这样,那他与周家兄弟恐怕是对立的。 这么一来,事情就变得很有意思了。事实上,从这段时间里他们三个的表现来看,我觉得他们三个之间是很亲密的,这种亲密即使只有很少的几句话也能体现出来,我绝不相信这是假的,可若说到对立,那结合眼下的形式来看,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原本亲密无间的他们仨,各自选择的那位‘天下之主’是不同。 我觉得自己分析的八九不离十了,可这对我眼下的处境并没有帮助。夺权谋事是何等大事,又是何等凶险,讲真,耍耍小聪明还行,别的我是真玩不转,原本只想借着周家财力建设一下故乡,赚点钱过上富裕日子,谁成想我这身边的金主一个个都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 越想越难过,当真是宝宝心里苦,但又说不出。 见我一脸苦相,琴儿担忧地问:“小姐,你怎么了?” 我握住琴儿的小手,犹豫再三道:“琴儿,咱……咱跑吧!” 第十七章 救命美男子 “跑?”琴儿睁大眼睛惊道,接着脸又苦了下来:“小姐,你可别闹了,白天可把琴儿吓死了。” 我的愧疚感再次涌上来,拍着她的背道:“好琴儿,眼下有两条路,左边的路上全是妖魔鬼怪,右边的路上全是魑魅魍魉,你说该怎么办?” “这……”琴儿困惑,想了一下道:“那,那咱就往前跑!” “好样的,不愧是我的丫头。”我满意地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咱现在就往前跑。” 我一琢磨,我跟琴儿都不会骑马,况且骑马走太容易被发现,还是悄悄消失比较靠谱。方才我大概看了一下,这驿馆的后院比前院大得多,并且住店的喝酒的散步的什么人都有,想要偷偷藏起来问题不大。 当下忙与琴儿把行李精简,琴儿还想着这个也带那个也带,我忙拦住她道:“琴儿,咱这是要偷偷跑掉,你这直接挎着个包袱出去,他周奕霆又不是傻,难道会以为咱只是散散步么。” 说罢我便把钱袋装在身上,有钱万里无忧,然后把包袱一扔:“不要了。” 琴儿见状忙把包袱捡起来,打开,从最底下拿出一个符,道:“别的不要就算了,这个平安符是夫人去宁乐寺专门给小姐求来的,可必须带着。” 我忙把平安符往怀里胡乱一塞,整理情绪,带着琴儿下了车。 众人已经忙完,周奕霆正朝这边走,见我下车,问道:“沐沐要去哪儿?” 我不动声色道:“去下厕所,马上回来哈。” 周奕霆点头给我让开路,我拽了琴儿的手迅速开溜。 到了后院,我一瞧,来来往往的人真不少,忙逮住一个小厮问道:“小兄弟,咱这儿可有后门?” “有啊,不过后门外头路不太好走,眼下天色已晚,姑娘还是前门走安全些。”小厮答道。 我点头谢过,正朝后门走着,忽听旁边几个吃饭的人道:“听说了吗?辅国大将军在北边打了胜仗,吃了那西鸣国两个县,圣上龙颜大悦,说等大将军回来要重赏呢。” “哎呦,军中少将是咱大兴周家奕啸公子,这回打头阵的就是他!当真年少有为。” “嘿嘿,说到这奕啸公子,我听说有位小姐痴情于他,此番竟然女扮男装混到大军里去了,还钻了奕啸公子的大帐呢。” …… 我脑门边划过三条黑线,这传言中的小姐恐怕就是张落樱了,居然女扮男装混到军中,还钻了周奕啸的大帐,当真女中豪杰啊,牛逼!我不由赞叹。我若是周奕啸,恐怕就被张落樱给攻陷了,当然了,前提是他周奕啸得是直的。 正胡思乱想着,琴儿忽然拽了拽的我衣袖,我一回神儿,却见周奕霆已往后面这边来了,正碰见我刚才问路的那个小厮,俩人说着话,小厮边说边往后院这边指。 糟糕,听个八卦就忘了走路,这下周奕霆肯定知道我要跑,并且这后门是走不了了。 情急之下,我忙往厢房那边躲,连推了几间门,终于推开一间迅速躲了进去,关上门偷偷往外瞅。 唰! 一支铮明瓦亮的匕首擦着我的耳朵插进了我脸旁边的门柱上,我吓了一跳,僵硬地转过身,只见一黑袍男子站在我身后,身量挺拔,面色冷峻,生得一双剑眉,不怒自威。关键是他腰间束着一条墨绿色的腰带,那显得腿有两米长,当真是一名英俊的长腿欧巴。 呃……想远了,连忙把花痴的思绪收回来,总之,面前的不怒自威的美男子,正怒着呢。 “你是什么人?”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点沙哑,低音炮的典范。 我忙解释:“大侠息怒,小女子正在逃命,借此处一躲,不出半个时辰就走!” “逃命?逃命的会两手空空,什么也不带么。”美男子眯了眯眼睛。 “呃……我这不是出来的急么,哎,大侠有所不知,”我把嘴一瘪,掐了一把大腿,眼里噙着泪道:“小女子家贫,我爹又好赌,欠了不少钱,他见我模样还算周正,便想把我嫁了换点彩礼钱,可我没想到他竟然为了钱把我许了两户人家!眼下这两家人要来抢我,我没办法,只有跑了。”说罢留下两行清泪,这演技,连我自己都被感动了。 偷偷看那美男子,他把眉头皱成了川字型,一脸不耐烦。我忙道:“我就待一会儿,就一会儿,等外面找我的人走了,我马上消失!” 话音刚落,却听外面一下子乱了起来。 第十八章 条件 我一听外面像是发生了什么事,忙转身往门缝里瞅,只见六七个身穿夜行衣的人闯进了驿馆,截住了周奕霆一行人,眼下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驿馆人杂,一看这阵势,都慌忙四处逃窜,不一会儿,那外院空地上,便只剩这对峙的两拨人,我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却看见黑衣人中打头的一个没说几句话就拿剑抵住了周奕霆的喉咙。 我一惊,有些着急,我知道若不是我逃跑耽搁了时间,眼下我们早就离开这间驿馆。这应该就是周奕霆说的危险了。我虽逃跑,却真心没想连累周奕霆,毕竟他一直待我还不错。 正不知该怎么办,身后忽然一个身影靠近,我下意识一转头,结果一下撞到了一个胸膛上,我揉揉被撞酸的鼻子,抬头看看美男子,心说这身体真是结实。 美男子透过门缝看了看门外,然后低头瞧了瞧我道:“那些就是来抢你的?” 我点点头,再朝门外看去,只见外面已经打起来了,周奕霆一共带了三个小厮,虽然都是有功夫的,可是终究敌不过对方人多,没几个回合就已经落了下风,而周奕霆又是个不会武功的少爷,这样下去,恐怕不妙。 我一面看一面着急,这周奕霆傻站着干嘛,打不过那就先跑啊,该不会还想来找我吧。见他一面躲着向他袭来的攻势,一面还欲往后院这边走,心说我靠,这傻小子还真的是想进来找我啊! 看着看着,突然一股异样感从心中升起,像是忘了什么事儿,皱了眉头想了又想,喊了一句:“我靠!”然后一下跳了起来。 哪知这一跳撞到了身后把脑袋凑到我上方看热闹的美男子下巴上,只听他闷哼一声,倒退了一步,我一看,他嘴角竟然流出了鲜血,想是没防备,被我撞得咬破了舌头。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我,好像头一回碰到这种事儿,不可置信地抬手擦了擦嘴角。我揉揉同样撞得生疼的脑袋,利索地行了个大礼。抱歉道:“大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美男子闷声说了一句:“罢了。”见我仍然趴在地上不起来,接着道:“你有什么事想求我?” 我抬眼对上他漂亮的黑色眼眸,急道:“大侠!求你救命!” 我着急不为别的,只因我想到了要命的一件事,周奕霆带的三个小厮,有一个是叛徒!他给我传纸条让我拖延时间,眼下看来,那个小厮想必跟黑衣人是一伙的,这么一来,周奕霆这回当真危险了! 我着急忙慌地求美男子救命,他听了我的话,沉声道:“你是说让我救被撂倒的那个少年?” 纳尼?这么快就被撂倒了?见我急速点头,美男子漫不经心道:“你不是说他们是来抢你的么,那若是两败俱伤,你岂不是可以安然逃走了。” 我心说关键现在不是两败俱伤,这是周奕霆要被团灭的节奏,当下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冲那美男子道:“小女子一人逃婚,实在不值得搭上别人性命,还请大侠帮忙!”说着便把银子递给美男子。 美男子把玩着手里的银子,瞧着我沉声道:“我可以帮你,不过不是要银子,而是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若不先答应,我可不会出手。”美男子悠然坐了下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心说这人简直毫不讲理,这不是趁人之危吗,然而为了救周奕霆,却没有别的办法,于是一咬牙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我事先声明,以身相许可不行。” 美男子闻言低声笑了笑,道:“放心,我对你这没长开的身体没兴趣。” 我脑子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心说你瞎吗,我这副身体虽然年纪还小,可不管前面还是后面都是有料的好吗。 却听美男子打了个呼哨,便有个影子从房顶略了下来,我忙凑到门缝里看,只见周奕霆的两个小厮已经被放倒,而那个叛变的小厮正用刀抵着周奕霆,与那些黑衣人一起,胁迫着周奕霆往后院这边走来。 须臾,一个红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在夜色的衬托下犹如妖孽降世,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及腰长发,竟是一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 只见她凤眸轻挑,从怀中抽出一叠银色刀片,足间发力,轻盈地跃地而起,不等黑衣人们有所反应,刀片飞出,正中每一个黑衣人的眉心,同时红衣掠过,一把将周奕霆夺了过来,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得我目瞪口呆,心说这是美艳版的小李飞刀啊! 第十九章 莫名其妙 我被女子的身姿彻底征服,颤抖着竖了个大拇指,叹一声:“帅!” 话音刚落,却见那红衣女子推门而入,在美男子面前行了个礼道:“爷,人被带走了。” 我一听忙问:“谁被带走了?被谁带走了?” 红衣女子转身看着我,浅笑着道:“一位身手了得的侠士,说那少年是他家公子,就给带走了。” 侠士?难不成是卓敬?正想着,美男子不知何时又飘到我面前,俯身冲着我的头顶沉声道:“人我给你救了,现在该听听我的条件了吧。” 我抬头对上他的脸,心说个子高了不起,总这么冲着我头顶说话,太瞧不起人了。于是倒退了一步,闷声道:“大侠请说。” 美男子冷峻的脸难得露出一丝笑,道:“第一,随我去趟盛安,我有件事要你去做。第二,”说着指了指一直缩在我身后的琴儿,“她不能跟着。” 琴儿一听忙抱住我的手臂,声音哽咽,说什么也不要跟我分开。我也为难道:“琴儿是我贴身丫头,跟我是一体的,怎么能你说分开就分开?” 美男子无所谓地甩甩手道:“我要你做的事很机密,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若执意要带着她,那我只好杀了她了。”说罢冲红衣女子唤了声:“皓月。”红衣女子得令瞬间移动到琴儿身后,一只手钳住了琴儿的脖子。 我大惊,急呼:“皓月姐姐!手下留情!”然后咬咬牙冲美男子道:“那你打算把琴儿怎样。” “放心,我会派人把琴儿姑娘好好的送回去。”美男子得逞一般勾了勾嘴角。 就这样,我变成了孤身一人,落在了一个来路不明的美男子手里,如此想来,早知道还不如就跟着周奕霆去江束算了,起码我对他还算了解,不似这个美男子高深莫测,且来路不明,心说这回当真是芝麻西瓜一起丢了。 我好容易才劝住琴儿,又把身上所有银子给了她,让他先回顾府,若是有了周奕霆的消息,就捎信给他,告诉他我去了盛安,他若不怪我害他遇险,就到盛安来寻我。 琴儿当晚就上路了,我想着此地离永廉县内城不过一天的路程,应当不会有什么闪失。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我还对着美男子威胁了一通,说若是琴儿不能顺利抵达,我就自尽,让他的算盘和计划都落空。 美男子看都没看我,命皓月把我带到了另一个房间锁了起来,见我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皓月临走前丢下一句:“沐姑娘别担心,爷他既然答应了护送琴儿姑娘回去,就定会护她周全的。” 我闻言一愣,呆呆地看着皓月妖娆美丽的脸,她灿然一笑,锁上门出去了。我的思维被她的话生生定住,方才,她叫我沐姑娘,而我并没有说过自己的真实身份,这证明,他们知道我是谁! 完了,真是刚出龙潭又入虎穴,我啥时候才能摆脱这种敌暗我明的命运?怎么着好像碰到的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谁,而我却对别人一无所知,难道我在这个朝代很有名? 越想越烦,心中好似烧着一团火,发泄不出又压不下去,憋得我快难受疯了。 这一难受就难受了一宿,第二天坐在美男子宽敞豪华的马车里的时候,我便顶着一副熊猫眼,死气沉沉的窝在车厢的一角。 美男子脊背挺直地端坐在软垫上,幽黑的眸子瞧着我无精打采的样子,问道:“怎么,没睡好?” 我白了他一眼,闷声道:“我是一张白纸,敌人却是一团雾,美男子,你若是我,你能睡得着么?” 美男子显然明白我的意思,不过他没回应我,而是皱了皱眉,沉默半响道:“离渊。” “什么?” “我的名字是离渊,”美男子冷着脸,可是表情竟然有些别扭,“别再叫我美男子。” 噗,我差点笑出声,他竟然在意的是这个,当下却有心诈他一下,看能不能问出更多信息,于是稳了下情绪道:“你知道我的一切,却只告诉我你的名字,这样也太不公平了吧。” “哦?”离渊眯了眯眼睛,“你想怎样?” 我一喜,接着道:“告诉我你的身份如何?” 离渊冷哼了一声,挑眉道:“我何时说过我知道你的一切?” 切,没诈成功,我有些扫兴,不过像他这种冷峻属性的人一向都是心思缜密的,我斗不过他也属正常,反正离盛安的路程还长,再找机会好了。当下不想再搭理他,便把脑袋埋进胳膊里小憩。 半响,低沉沙哑的声音却在我耳边响起:“我倒是很想知道。” 我一惊,正欲抬头,后脑勺却被一只大手箍住,怎么也抬不起来,离渊的脑袋从上方凑近我的耳朵,继续道:“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的一切。” 第二十章 调查户口 这个离渊肯定心理有问题,不然怎么总愿意对着我头顶说话呢,真讨厌。为了摆脱禁锢,我两只手跟八爪鱼一样向上乱抓一气,离渊一只手按着我的脑袋,然后抻直了胳膊,他胳膊长,任凭我怎么划拉也划拉不到他。 他就这样静静按着我,瞧着我一个人发着并没有什么卵用的疯,我都可以想象到他脸上那戏谑的表情,真是气死我了!胸口的怒火终于压制不住,破口大骂:“你神经病啊,心理变态,快放开我!” 他理所当然地不理我,我暴怒,却收回了乱舞的胳膊,安静了下来,只剩我粗重地喘气声。一瞬间的沉默里,我猛地抬手抚上了离渊的手臂,握住他的手腕,然后迅速扯开他紧致的袖口,探了进去,离渊的手臂意料之中的紧实,我摸到他肌肉的曲线,还在他肘窝里掐了一把。 离渊仿佛触电一般,嗖的收回了胳膊,迅速向后退了一步,瞪着漂亮的黑眸,一脸震惊的指着我:“你!你竟敢!” 好吧,想必他又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儿,这么看来我给他的第一次还真不少呢。 当下我终于把头抬起来,来回活动着,心说再多一会儿只怕颈椎病都要犯了。一面又无所谓地耸肩道:“什么敢不敢的,你有按人脑袋的恶趣味,但我可没义务配合你,我先声明,以后你若再敢这么按我的脑袋,我可就抓别的地方了!”说着拿眼睛往离渊腰带以下的区域掠了一眼。 离渊的眼睛又瞪大了几分,感觉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也是,一看他这高高在上的做派,就知道他平日里肯定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但是碰上我算他倒霉,古代女子逆来顺受的那一套,我可学不来。 我见离渊仿佛被点了穴一般良久不动,便在他眼前挥了挥手道:“别瞪了,眼睛够大了。” 他僵硬的身体终于开始转动,冷哼一声,转身大步回到了他的软椅上,开始系被我扯开的袖口,表情竟然有些幽怨,好像被我调戏了一样,啊等等,某种意义上说他确实是被我调戏了。 我正腹诽着,却听他沉声道:“顾沐沐,祁盛国大兴城永廉县人士,县丞顾青云之女,年十四,未婚配。可对?” 我听着他报户口一样报着我的个人信息,百无聊赖地点头道:“对对,你说得对。” 离渊似乎并不在乎我有没有回应,只是继续道:“顾沐沐三岁染过瘟疫,七岁得过天花,十二岁又染怪病,食量大增,体型巨变,此后一年有余少言寡语,闭门不出,可对?” 我靠,要不要了解得这么透彻,离渊要是不说,我真想不到这身体还经受过这么多病痛,更想不到这连瘟疫天花都挺过来的身体,居然最后被撑死了,真是讽刺。一面却接着点头,漫不经心道:“对对,你了解得很全面。” 离渊顿了一下,道:“顾沐沐十四岁前往大兴林府参加亲缘会,第二日便大闹宴席,吐了满地,洋相百出,成为整个大兴城的笑柄,此后……” “行,行了,”我扶额打断他:“这笑柄的事情就别描述这么详细了,你就直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此后,顾沐沐性情大变,伶牙俐齿,八面玲珑,不出两个月,便收服永廉县上官下民,可对?”离渊目光狡黠。 我不好意思地摆摆手道:“这个过奖了,过奖了,我没那么厉害。”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把我往他身边一扯,然后把我的两条胳膊举高攥到他一只手里,另一只手又箍上我的后脑勺,这回倒是没往下按,而是向着他的脸拉近,他个子太高,我几乎是被拎了起来,直到他幽深的黑眸死死盯住我的眼睛,声音沙哑而冷酷:“所以,现在的你,到底是谁?” 第二十一章 招募 居然又箍我的脑袋!我简直要气炸了,离渊显然对我刚才的话有所防备,便把我的两只手死死的攒住,动弹不得。 他以为攒住我的手我就没办法了吗?开玩笑,也太小看我了,当下狠狠瞪着离渊,紧咬下唇,腰间发力,抬起腿来冲他腰带下方的脆弱区域踢去。 离渊黑眸一缩,一下意识到我的企图,在我的脚刚碰到他黑袍衣摆的一瞬间,猛地扣住我的腰,凌空一揽,把我翻了个身背对他,自己也顺势转了个圈儿,跌坐到软椅上。 为了躲过我的突袭,他这一跌力道就没怎么控制好,加上马车颠簸,离渊闷哼一声,显然是哪里吃痛了。我倒是没事儿,因为我正巧跌在了离渊的大腿上,他还攒着我的手,这一下就变成了他从背后抱着我,还握着我的手的暧昧姿势。 饶是我脸皮再厚,眼下被一个刚认识一天的美男子这么抱在怀里,也有些不自然。但是离渊显然觉得没什么,因为他不但没放开我的手,而且在思虑了几秒钟之后,又抬脚把我的双腿也攒住了。 我的脸皮终于顶不住了,结结巴巴道:“流、流氓,放开我!我还是未出阁的少女!” 身后的离渊冷哼一声:“你这未出阁的少女懂得真不少,竟知道男人哪里最伤不得。” 我一时语塞,却仍不服气道:“别太瞧不起少女了,你以为只有你们男人喜欢研究人体构造吗?再说了,生物课本都明明白白画着呢,这是科学,你怎么能用腐朽的思想看……唔……” 我话没说完,就被离渊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同时传来他不耐烦的声音:“少扯东扯西,今日你不把你来历身份交代清楚,我不会放过你。” “……唔……离渊”我的腹部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头脑也开始有些晕。“你松开我,我可能要吐了……呕……” 话没说完,我就一个没憋住,吐了出来,离渊来不及松开我,于是,他再次面临了我带给他的又一个第一次,第一次被人吐了一手。 离渊见状猛地把我扔到了地上,怒吼了一声:“停车!”马车应声而停,他脚不着地的嗖的飞了出去。不一会儿,皓月挑开帘子朝里瞅了瞅被扔在地上的我,询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爬起来揉揉屁股,不好意思道:“我晕车,不小心吐他身上了。” 皓月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冲着我竖起大拇指做了个‘你牛逼’的表情。然后憋着笑道:“爷他可有严重的洁癖,被生人碰一下都得沐浴更衣。” 我一惊,哆哆嗦嗦道:“那,那我吐他一身会有什么后果。” 皓月没答话,只是阴阴地笑了几声出去了。 我被她笑得毛骨悚然的,想我前世的闺蜜小媛就有严重洁癖,搞得我每次跟她说话前要刷牙,约会前要洗澡,吃薯片儿都不能舔手指头,要多崩溃有多崩溃,所以对于有洁癖的朋友,我是尊重的,同时也是惧怕的。 正忐忑着,皓月再次挑开帘子,道:“沐姑娘下车吧,爷换到另一辆马车上去了。” 啧,真是讲究,我又没吐车上。当下却听话地跟着换了一辆车,这辆车小一些,却仍然很舒适,离渊已经坐在里面,他换了一身紫袍,看上去,很不开心。 我刚上车坐下,离渊甩手扔给我一个鼻烟壶,冷冷道:“防晕车。” 我拿起来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淡淡的薄荷味窜进鼻腔,晕晕的脑袋顿时清醒不少,便道一声:“多谢。” 见我明显拘谨了,离渊挑眉道:“怎么,怕我罚你?” 我点头,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的下摆,漫不经心道:“放心,你若交代清楚你是谁,我便不罚你。” 我一看今天这个事儿是绕不过去了,思虑再三,轻咳一声道:“我的身份来历你已经很清楚了,甚至比我自己都清楚,我生在哪里,长在哪里,父母是谁,几岁做过什么事情,这些都不会有假,你疑心的,不过是我的改变,这改变也许在你看来是突然的,可是对于我来说,我只是一直在遵从自己的意志而已。” 见离渊不言语,好像在思考我的话,便继续道:“人从来都不是只有一面的,我不相信你对谁都是冷漠的,总有一个人能唤起你的温柔,我不相信你对谁都是霸道无理的,总有一个人能克制住你的所有脾气,让你顾忌和忌惮,不是吗?” “所以,我变也好,不变也好,都只是遵从自己的意志而已,但说到底,我就是顾沐沐,这点不会有假。” 离渊沉默半响,沉声道:“你是说,你在林府的时候,突然换了个意志?” 我一抖,咽了咽唾沫道:“不,不是,我是说,我本来就很聪明,只是在林府的时候突然展现出来了而已。” 离渊眯着眼睛瞧我,瞧得我心里发毛,却听他低声笑了起来。 笑完,离渊认真地看着我,道:“好,你就是顾沐沐,那么,沐小姐今后就在我的羽翼下生活吧。”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我惊道。 “像你说的,你是个聪明人,而我正需要一个聪明人。” “我凭什么听你的?” “为什么不呢?你给我做事,我保你平安富贵,而且,你也需要我。” “我需要你什么?” “凭你一人之力,你无法改善永廉县,也无法保护永廉县,你需要人力,需要银子,需要太多你力所不能及的东西,而这些,我都可以给你。” 不得不承认,离渊说得很对,我确实想守住家乡,也想过上富裕日子,可是却不能把愿望寄托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于是便问道:“如此看来,你是想招募我,如果是,至少我应该知道你到底是谁吧?” 离渊勾着嘴角笑了笑,略撩了一下衣摆,一枚玉佩从腰间闪现出来,玉身通透,一看就是上等货色,这个玉佩的造型简洁明了,就是一个字:肃。 第二十二章 同盟 “你是肃王煜冥?!”我大惊,“你不是叫离渊吗?” “离渊是本王的族名。”离渊淡淡道。 族名就相当于乳名,是相熟之人之间的称呼,没想到肃王起个乳名都这么正规,我想起了前世我的乳名叫老臭,闺蜜小媛的乳名叫狗蛋儿。 “怎么样,沐小姐,今后归入本王的羽翼下,你可还满意?” 我轻笑一声:“看来王爷对自己的威势很有信心,可其实,如今王爷的日子并不好过吧。” 离渊的表情一僵,看向我的眼神透出冷漠的光,须臾沉声道:“很好,本王没有看错你。” 我把弄着手里的鼻烟壶,微笑道:“如今天下形势我略知一二,也能猜测几分,可我本不愿参与到血雨腥风之中,但眼下王爷既诚心招我,回报也可观,我便愿助王爷一臂之力,不过,我也有条件。” “有什么条件?” “第一,不是我归入你的羽翼,而是你我结为同盟,也就是说,我可以帮你,但是要凭我自己的意志,而不是对你言听计从。第二,不论最后成败与否,我要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保我一家平安。” 沉默半响,离渊冷哼一声道:“沐小姐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你凭什么认为本王会答应你这些无理的条件?” 我冲离渊眨眨眼睛,道:“以王爷的声望权势,愿意为王爷的大业奉献的人自然多如牛毛,只是,眼下能真正帮到王爷的,恐怕只有我一人。” 离渊黑眸一缩,薄唇紧紧抿着,额上青筋凸起,他只出气不进气地咬了半天牙,终于道:“好,顾沐沐,你若肯为本王尽心,本王就答应你。” 我粲然一笑道:“有王爷这句话,沐沐自当尽心。” 听我说完这句话,离渊扬声叫停了马车,唤了皓月进来把我带回到了之前那辆宽敞的马车里,我方才在这车上吐过,离渊绝不可能再回来,于是我一屁股坐上软椅,抻直了腿,伸直了胳膊,大呼舒服,想到刚才离渊难看的脸色,不禁笑出了声。 事实上,要达到刚才的效果,并不很难,只是需要一些理智罢了。 首先,在我知道他是肃王之后,前后联系了一下,有了一点猜测,离渊虽然对我的身世了解很深,但其实并不认识我,这也是为什么我刚闯进他房间的时候他会对我刀刃相加,一脸不耐烦。但当他看到为了我在打架的两路人马的时候突然开始转变态度,这说明,他开始意识到我是谁,更说明,他一定与那两路人马中的某一方是有联系的。 再有就很明显了,皓月说离渊有严重的洁癖,被生人碰一下都要沐浴更衣,那与他认识仅一天的我算不算是生人呢?这一路上,他对我又拉手又拥抱的,还让我叫他的乳名,要不是最后我吐了触及了他的忍耐极限,还真看不出来他有碰不得生人的洁癖。 这说明,意识到我是谁的离渊在耐着性子,放下身段,甚至忍受痛苦地对我软硬兼施,只为把我拉入他的羽翼下。 有诸王之首之称的肃王,为了一个小女子做到这种程度,乍一看还真有些罗曼蒂克的味道,然而,只要理智一些便能想到,但凡有别的法子,别的人选,一个冷峻高贵的王爷绝不可能做这种妥协,唯一的解释就是:离渊想做的事儿,只有我能做。 挺起腰板子跟王爷谈条件,这确实让我扎扎实实高兴了一阵子,然而我也明白,让人看不清楚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我碰到离渊是巧合吗?只有我才能做的事儿是什么?再比如,离渊究竟与谁有联系呢?是苏子贺还是周家兄弟? 第二十三章 又见周奕霆 自从与离渊达成了初步同盟,已经过了五天,这五天里,我竟一次也没再见过离渊,他的吃喝拉撒都完美地跟我错开了时间,一心一意地不想再看见我。我虽对他这种达到目的就闪人的行为很不满,但是却也乐得自由自在。 第六天,就在我已经无法忍受擦拭身体,而迫切地想要好好泡个澡的时候,马车终于驶进了城镇,我往马车外面一瞅,江束城三个大字高高挂在城门上。 心说不是要去盛安吗,怎么饶了半天还是跑到江束来了。于是当马车终于在城南一处宅院里停下之后,我忍不住跑去问皓月,皓月嘻嘻一笑道:“沐姑娘别急,傍晚的时候,爷会亲自告诉您的。”说罢便唤了小厮来带我去房间。 也罢,既然如此我就放宽心等着吧,当下便回到房间,又命人备好了洗澡水,久违地好好跑了个澡,闭上眼睛,水汽缭绕中,毛孔全部打开,幸福感油然而生。 不知不觉便睡着了,再次睁眼的时候,却见眼前出现了个模糊的人影,我一惊,还没反应过来,那身影便一下扑到了我的身上,紧紧抱着我,喜道:“小姐!” 琴儿?竟是琴儿的声音!我忙把身上的人扒拉下来,定睛一看,真是琴儿,惊道:“你不是回顾府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琴儿拿噙着泪花儿的大眼睛看着我道:“那晚没走多久,就碰到了奕霆公子和卓敬大哥,他说要我假扮小姐几日,然后就能带我来见小姐,所以我就……” “让你假扮我?那这几日你都在哪?” “一直在路上呢,走走停停,好像绕圈子躲着谁似的,这刚刚才到江束城。” “这么说,周奕霆现在也在这里?” “恩,好像是往前厅去了。”琴儿眼泪一抹,扶着我从浴盆里出来,打开身边的一个包袱道:“咱的行李都没了,在路上奕霆公子念着小姐没有换洗的衣服,特意买了这些让琴儿带着呢。”说着便拿出了一叠衣裳,问道:“小姐想穿哪件?” “呃,就那件水蓝色的吧。”从顾府出来以后一连串的变故,我身上的衣服早就又脏又破,可是行李没了却没法换,眼下这些衣裳确实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只是我没想到竟是周奕霆给我买的衣服。 刚穿戴完毕,就听到了敲门声:“顾小姐,王爷请您去前厅。” 跟着引路的小厮到达前厅,离渊端坐在主坐上,皓月侍立一旁。周奕霆一身白衣坐在右下首,身后跟着许久不见的卓敬。 见我来,周奕霆眼神亮了亮,笑着道:“沐沐来了,又见面了。” 我点点头,在周奕霆身边找了个空位坐下,周奕霆身子一歪,凑近我悄声道:“衣服可合身?” 我低声应着:“很合身,你还挺会买的,谢谢你了。” 周奕霆闻言轻笑:“总算没白抱了你半日,尺寸没估错。” 我一滞,想着他说的应该是马背上的半日,原本还没什么,被他这么一说,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当下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没想到周公子跟王爷是同一个阵营啊,亏我在驿馆还求王爷救你,原来不用我求,周公子那日一点危险也不会有。” 周奕霆听了,一脸委屈的瘪嘴道:“沐沐这可误会我了,我那日确实不知道王爷在那儿,若是王爷早告知我计划有变,我也不会白白挨这一刀子。”说着故意抬了抬自己还绑着绷带的手臂。 我听着他这话虽不失礼数,却话中带刺,便看热闹似的瞧着离渊。那离渊抬了抬眼,道:“城北的那处宅子前几日突然被封,本王派出去通知你的也人没有回音,我便带了皓月从洛州到大兴接应你们,刚在驿馆落脚,她就闯进来了。”说着拿眼神指了指我,“真是天意。” “可是太子的人?”周奕霆问道。 “还能有谁,铁卫军有一半随着奕啸北上,新招的里头怕是混进了不少泰杰的耳目。”离渊说着眉头一皱,“太大意了。” “泰杰的名号从‘恭王’变成‘太子’还不足三个月,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处处打压王爷,是不是太招摇了。”周奕霆眉头也变成了川字型,“货没被发现吧?” 离渊轻轻摇了摇头:“铁卫军大换血,我信不得,早就暂停了运货,也算逃过一劫。” 我被他俩这一来一去得对话搞得晕头转向,禁不住跳起来打断他们道:“谁能给我解释一样到底发生什么事儿?这儿还站着一个局外人呢。” 第二十四章 人帅不可信 离渊一言不发,明显不打算理我,倒是周奕霆面带笑容地给我解释了前因后果。 原来,三个月之前,圣上一道旨意,宣布立皇七子泰杰为太子,于是泰杰的名号一下从恭王变成了太子,风头大盛,但这份得意并不是那么完美,因为跟泰杰争夺人气王的,是根基深厚的肃王煜冥,也就是离渊。 泰杰还是恭王的时候,封地是离都城盛安不远的昌宁城,而离渊的封地则在岭云城,以洛州城为中线,泰杰在北,离渊在南,而由于多年来离渊威势太盛,所以他的势力范围渐渐越过了洛州,渗入到了北边的江束一带,直指都城盛安。 而眼下泰杰跨入了准天子行列,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对离渊进行打压,势头凌厉,毫无顾忌,若说没有圣上默许,那鬼也不信。也正因如此,离渊一直很被动,不能轻易反扑,因为稍有动作,便会被冠上谋反的罪名。 半个月前,离渊在江束城北的一处宅子被人封查了,说是怀疑有西鸣国的细作逃窜至此,但是里里外外搜了半天,什么也没查到。而事实上,这处宅子,原本是离渊的一处中转站,从南边运过来的粮草、兵器悉数要通过这里运到更靠近盛安的地方去。 离渊私下里有一支护卫队,名叫铁卫,这支队伍有一半培育在军队里,不久前随着周奕啸北上打仗去了,离渊便临时招募了一些人,可他并不信任这些人,所以便暂停了货物的运输,也因为这,离渊躲过了泰杰的搜查。 我听完周奕霆的叙述,点点头道:“这么看来,太子的矛头已经伸到江束了,王爷既然找不到机会反扑,那就只能暂时退出江束城了。” 离渊默然,顿了一下道:“本王是可以暂时避退,可是粮草和兵器运输不能停,这也是你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的原因。”说罢抬眼瞧着我。 “哦?你要我做什么?”我问道。 “你不是想要修通洛州到大兴的陆路么,这还不够,本王要你把路一直修到盛安,这样一来,永廉县便会成为重要的枢纽,谁也无法随意欺凌了。” 听了离渊的话,我歪着头思虑了一下,眼珠子转了几转,便明白了什么,笑道:“王爷是想让我帮你运货?” 离渊做默认状,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行啊,但我可没有银子,而且,就算有了银子,等路修完了,至少也要一年半载的,这中间的时间,货怎么运?” “这些你不用操心,你只安心做这一件事便可。”离渊沉声道。 “行。你是老板,你说了算。”我耸耸肩,道:“那我就先回永廉县修路了。别忘了把修路的银子给我送去。” 转身正要走,却听离渊道:“如你所知,本王马上要退避回岭云城,银子和人力本王可以给你,但给不了太多,况且,修路需要得到朝廷的批准,不是想修就修的。” 我一听火气就上来了,这尼玛跟开始说的不一样啊,之前不是还说我想要的都能满足吗?于是没好气的道:“什么都没有,我修哪门子的路?王爷是在拿我寻开心吗?” 离渊不理会我的愤怒,仍旧淡淡地道:“我会送你去盛安,会有人接应你,你要想办法弄到朝廷的许可,然后回永廉县把路修好。” 我气得双手颤抖,狠狠盯着离渊道:“王爷要我空手套白狼?好算计!只是王爷如此做法,我凭什么还要帮你呢?我应该说过,你我是同盟,我不会对你言听计从。” 话音刚落,肚子里忽地传来一阵绞痛,接着鼻腔里出现了一股暖流,我抬手一擦,居然流鼻血了,我正疑惑着最近也没吃什么容易上火的东西啊,腹痛便一阵一阵地袭来,并且疼痛越来越烈,我支持不住倒在地上。 琴儿一下冲上来,哭道:“小姐!你怎么了?!”周奕霆也冲上来把我扶在怀里,急道:“沐沐!你怎么样?!沐沐!” 我痛得缩成一团,想说话却根本吃不上力气,主坐上的离渊唤了一声皓月,皓月便飘到了我的面前,拿出一颗金丹让我吃了,过了一会儿,疼痛感便慢慢退去了。 皓月回到离渊身后的时候,周奕霆猛然起身,指着离渊道:“王爷,是你对沐沐用了毒?!” 离渊面无表情道:“月灵散,每到月圆之日便发作一次,若没有皓月的金丹缓解,便要经受穿肠蚀骨之痛。”说着扔给我一个小玉瓶,接着道:“里面有两颗金丹,便以两个月为限,两个月之后,本王一定要听到批准施工的旨意传下来,不然……” 第二十五章 离渊的仇恨 周奕霆的眼睛红得像兔子,他愤怒地冲向离渊,却被皓月截住,周奕霆吼了一声:“卓敬!”卓敬便飞身上前,与皓月打了起来,当他俩越斗越凶,卓敬拔出了剑,皓月掏出了银刀,离渊终于沉声道:“够了!” 言罢直直地盯着周奕霆道:“四弟是对本王的做法不满?” 周奕霆嘴角向下,颤抖着道:“我答应把沐沐带给王爷,不是让王爷如此糟蹋的。” 离渊目光深沉,缓缓道:“四弟应该明白如今的形势关系着大业成功与否,眼下的时机容不得一点差池,机不可失,否则下一次就不知道的何年何月了。” “为了大业,”周奕霆冷笑一声,“为了大业王爷是要不择手段了?!” “放肆!”离渊拍案而起,他个子比周奕霆高出许多,此时更是盛怒地俯看着周奕霆,眼中像是要冒出火来。 周奕霆并不没有被离渊的气势压倒,他冷冷地看着离渊愤怒地眼睛,良久,露出一丝凄凉的笑容,道:“煜冥哥,你再也不似从前了。” 离渊闻言脸上一僵,竟然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拂袖转身,沉默良久道:“等成了大业,便一如从前。” 周奕霆没再说话,他打横抱起我,默默地离开了前厅。 我的疼痛感已经消退了,只是身体被掏空了一般没力气,但是周奕霆还只是个少年,身量没长开,又瘦的很,当下他抱着我,还没走到我的房间,就感受到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于是道:“放我下来吧,不远了,我自己能走。” 周奕霆像没听见似的,咬着牙硬是把我送回房间,放到床上,才呼了一口气坐在床边气喘吁吁的喘。 我心说这小屁孩真是倔,抱不动就算了呗,还强撑男子汉,刚想嘲笑他几句,周奕霆忽然握住我的手,一脸歉意地道:“对不起,沐沐,是我害了你,一开始我就不该带你来。” 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我人也来了,毒药也吃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便宽慰道:“别拿别人的错误惩罚你自己了,离渊冷酷无情,但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能怪到你头上。” 周奕霆表情落寞,轻轻摇头道:“煜冥哥从前不是这样的。” 刚才在前厅听着他俩的对话,我早就满肚子的疑问了,忙问道:“那他从前什么样子?他问什么喊你四弟呢?” 周奕霆缓缓道:“煜冥哥,苏哥,还有我哥,他们三个是结拜过的兄弟,我懂事后,便是我们四人,一直以来都像亲兄弟一般。可是三年前,煜冥哥失去了他最重要的两位女子,他的母妃和发妻。” 离渊的母妃和发妻?我大惊,没想到离渊看起来年纪轻轻竟然已经经历过了丧母和丧妻之痛。 “煜冥哥的母亲是圣上的玉贵妃,也是从前的庆瑶国的长公主,当年庆瑶国受到西鸣国的侵略,庆瑶本是小国,根本抵挡不住西鸣国的攻势,于是便将长公主献于圣上来联姻,以求圣上出兵相助。此后长公主变成了玉贵妃,生下的皇子便是煜冥哥。” 周奕霆见我听得入神,便将棉被折了折,垫到我的身后让我靠着,继续道:“煜冥哥自小便沉稳聪慧,颇具天子之风,但玉贵妃生性淡泊,只愿儿子远离朝堂,平安度日,所以煜冥哥刚满十四岁就封了王爷,离开了盛安,我们四人也是在那时候相识并结拜,四年以后,煜冥哥娶了芒星姐。” “芒星?” “恩,芒星姐是玉贵妃的外甥女,与煜冥哥是青梅竹马,更是自小就订了亲,感情深厚,这也算与庆瑶国的亲上加亲了。可是……”周奕霆说到这表情一滞,苦涩道:“三年前,圣上突然出兵庆瑶,不出半年就攻下庆瑶都城,将庆瑶纳入了祁盛的版图,而庆瑶的皇族,包括已经嫁入祁盛皇室的玉贵妃和芒星姐,全部被诛杀。” 周奕霆垂着眼睛,慢慢攥紧了手,缓缓道:“煜冥哥因是皇子便被免罪,可是从那时起,他就开始变了,变得凌厉冷酷,不通人情,倒是更像个铁面王爷了。” “所以,离渊才要夺权?他夺权难道是要……” “登上皇位,复国庆瑶。”周奕霆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的下巴惊得要掉到地上。 第二十六章 启程 我一直以为离渊夺权是因为野心,却没想到支撑这野心的不是欲望,而是仇恨。 周奕霆说完,见我呆呆的,便轻捏我的脸蛋,道:“怎么,听傻了,这月灵散是皓月的独门毒药,解药只有她有,你放心,我会再去求煜冥哥,让他给你解药。” 我听了道:“他既然能对我下这种毒,便不会轻易给我解药,我这回是上了贼船了。” “沐沐……” “别,你别往你自己身上揽了。”我打断他,“我算是瞧清楚了,盯上我的人不止你们,与其敌人在暗我在明地被人调查,还不如跟了其中一方,找个靠山,起码我跟你还算熟悉。” 周奕霆听了,看着我的眼神满是心疼,道:“沐沐,我定会护你周全。” 我每次听到周奕霆一副大人语气说话我就想笑,不禁揶揄道:“你这小屁孩,怎么总是学大人说些奇怪的话,违和感好重你知道么。” 周奕霆放在我脸上的手忽的用力,捏得我龇牙咧嘴的,他方不服气道:“我再跟你说一次,别拿我当小孩子,下个月十六我就十三岁了……”说着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下个月十六,十六,月圆之日,我的毒发之日,周奕霆抿着嘴不言语,我强笑着安慰他:“下个月十六嘛,放心,到时候我一定给你过生日,庆祝你早日脱离小屁孩的圈子。” “你要给我过生辰?可有礼物?”周奕霆情绪渐渐好转。 “有有有,不过可说好,我家穷,可给不起你贵重的。” “你送的,什么都好。”周奕霆又学大人说话,听得我好想敲他的头。 ………… 休整两日之后,我收拾停当,打算北上去盛安给离渊弄什么修路许可证了,从此地去盛安最快的马车也要走二十天,我还晕车,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周奕霆不会跟我同去,像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他虽然前日跟离渊起了冲突,可那就像是越打越亲的环节一样,并不影响他跟离渊之间的深厚友谊,他说,芒星姐从前待他如母,他一定要和离渊一起为芒星姐报仇。 也许怕我在半路就被人打劫、或是迷路、或是又被拐走,离渊便给我配了一个保镖,这保镖名叫东英,是个哑巴,却也算是离渊的心腹,见面的时候,离渊把东英叫到身边,又指着我对东英说了什么,东英点点头。打那以后,东英就像是忠诚卫士一样时刻保卫着我的安全,我睡觉他就在门外守着,让我着实体会了一把当初卓敬对苏子贺的待遇。 临行前,我和琴儿坐在宽敞的马车里,一脸愁苦,离渊和周奕霆都出来送我。 离渊淡淡道:“东英武艺高强,有他在你不会有危险,保险起见,我会另外派些人在暗中保护你。” 见我仍愁云不展,周奕霆走上前来道:“我给你备了不少新鲜的果子,还有配了兰香的香炉,你若是晕车,就闻闻,能舒服一些。” 我顿时感动得不行,赶路不可怕,可怕的是晕车,周奕霆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当下连声道谢。 离渊一言不发地转身进府了,我见天色也不早了,便终于挥别了周奕霆,启程上路,哪知刚刚出城,就看到车顶一个身影略过,马嘶鸣一声,马车应声而停,我挑开帘子一看,却是皓月挡在了车前。 “皓月姐姐,可是还有什么事儿?”我奇怪道。 皓月走上前,往我手里递了一个鼻烟壶,道:“爷嘱咐我把这个给沐姑娘,说若是沐姑娘晕得太厉害,便用这个。” 我看着鼻烟壶,冷笑一声:“眼下我已经中毒,王爷还来这一招,是嫌我中毒不够深?” 看着皓月表情一僵,我便知道我的猜测是对的。来的一路上,我的吃食是跟一众小厮一样的大锅菜,况且我自己对吃的也有防备,所以被下毒的可能性不大,想来想去,只有晕车时离渊给我的鼻烟壶,我一直拿在手上闻着,要有问题,那就只能是这个了。 皓月瞬间就恢复了脸色,妩媚一笑道:“沐姑娘放心,这一只鼻烟壶一点问题也没有,真真是爷顾念姑娘晕车才叫我送来的,姑娘就收着吧。” 我没再说话,把鼻烟壶接过来,转身上了车,便命令东英启程,等走远了,才让琴儿拿手绢把鼻烟壶包住从车窗里扔了出去。 对我下毒的时候眼睛都不眨的人,会担心我晕不晕车,还特意送个鼻烟壶来?打死我也不信,对离渊,就算我不得不为他做事,也必须提起十二分的防备心,他这人是演技派,是影帝,轻易信不得。 第二十七章 繁华盛安 不知是不是这次的安保等级上升了,这回赶路,我除了自己跌到湖里一次,吃饭被鱼刺卡住两次,崴脚一次,跟伴随始终的晕车外,竟没碰到什么夺财劫道的,饶是如此,路上还是走慢了,到盛安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 古代过农历不过阳历,因此,眼下虽刚入十一月份,天气却已经冷得很,雪也下了两场了。我找了盛安最大客栈龙云客栈的住下,离渊给了我充足的银子,不用白不用,况且我的任务是拿到圣上的修路许可,自然得使劲儿往上攀高枝,这龙云客栈里住的都非等闲之辈,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机会。 收拾停当,我把小二喊过来,打听道:“小兄弟,这齐仙居在什么地方?” “哎呦,这位客官可是从外地专程来赶齐仙居的灵仙会?” “灵仙会?” “是呀,今年这灵仙会可不一般,往年仅是达官贵族们凑在一起热闹的场子,可听说今年太子殿下也要来,这规模可就比往年大了一倍,那姑娘们也是历年最好的。”小二眉飞色舞得说着。 姑娘?难道是像前世‘某天盛宴’那样的场子?心说盛安怎么也是祁盛国的都城,天子脚下,这么骄奢淫逸的真的好吗。一面却点头道:“对,我确实是来参加仙灵会的,我们主仆头一次来盛安,人生地不熟,还请小兄弟若有什么灵通的消息,过来告知一声。”说着便往小二手里塞了一锭银子。 “好说,好说。”小二笑着拿了银子,又给我画了张前往齐仙居的地图,便出去了。我拿着地图瞧了瞧,离这儿不算远,便唤过琴儿:“琴儿,走,跟我逛街去,顺便看看这齐仙居的灵仙会会是什么来头。” 我挽着琴儿的手出门,远远看到酒楼二层的窗台上,斜坐着一个穿着粗布的男子,拎着酒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这龙云客栈里所有人都锦衣华服的,突然出现这么一位身穿粗布的人,反而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仿佛感受到有目光停在自己身上,粗衣男子转过头了扫了一圈,最后对上的我眼睛,他略一皱眉,接着头像小狗一样歪了歪,又眨眨眼睛,撅了撅嘴唇,居然在卖萌。 看着一个大男人卖萌,我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气儿都不顺了,转身正欲离开,眼前的粗衣男子突然不见了,我揉了揉眼睛再看,没有,真的不见了,心说真是大白天见鬼了。 当下并没多想,便携了琴儿的手上了街,东英紧跟在我身后。要说还是首都热闹,路边的小商小贩挨得紧,叫卖声此起彼伏,逛街的人也是络绎不绝。我看得简直花了眼,看到好看的就想买,不一会儿吃的喝的手镯耳环的就买了一大堆,还和琴儿一起买了好些肚兜。 我真的超爱肚兜,觉得简直是集中了性感、可爱、情趣、柔软这些女儿家所有的特质于一体的神物。这些日子我瘦了不少,已经从浑身赘肉的小胖妞,初步瘦成了体态匀称的正常人,从前的肚兜自然穿着有些大了,而且样式也很落伍,盛安的肚兜花样繁多,而我又难得有钱,自然买得合不拢嘴。 买完肚兜的我心情大好,从肚兜店里出来,瞅见站在门口等候的东英,他一个大男人站在内衣店门口满脸的不自然,我故意逗他:“东英大哥可有媳妇儿了?要不要我替你选一件肚兜当礼物,等回去好送给你娘子?” 东英听了脸一下子涨的通红,连连摇头,窘迫地不停地摆手,后来干脆转过了身,不好意思面对我了。我被他的反应逗得大笑,没防备间,突然从一旁窜出一个影子,夺了我手里的小布袋就走,我人被带得往前一个趔趄,却还是没抓住小布袋。 第二十八章 粗衣小贼 我那小布袋里可是有我精挑细选的六件肚兜,件件是我心头好,可不能丢!于是立马喊了东英道:“东英大哥!快给我抢回来!我的肚兜!六件!一件都不能少!” 已经抬脚迈出去几步的东英听到我的喊声脚一歪险些跌到,我急得跺脚,心里把小毛贼骂了千万遍,琴儿忽的凑过来拽了一下我的袖子,低声道:“小姐,你,你喊什么呢。” 我回头一看琴儿小脸绯红,满是羞赧,又瞅了瞅周围来往过路的人对我指指点点的样子,才猛然意识到,我是不是把‘肚兜’两个字说得过于响亮了?再联想到这古代的肚兜就相当于现代的那啥,于是脑海中浮现出了我站在北京王府井大街的人流中满脸急色地高喊:“快把我的xx抢回来……六件……”哦天哪,我都没脸去想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忙低着头缩到街边的角落里,吐吐舌头对琴儿道:“我错了,以后注意,以后注意。” 琴儿嗔怪的瞥了我一眼,还没答话,我忽然看到琴儿身后不远的一棵树上,有个身穿粗布的男子斜躺在树枝上冲着我笑,他抬起胳膊,把手中的小布袋绕着手指转啊转的。 我的布袋!我的肚兜!我一惊,急道:“小毛贼在那儿!”便冲着那棵树走去,哪知没走几步,街上却一下子涌出了一大波人,叫着喊着,热情高涨地向着同一个方向跑去。群情激昂中,我一下被人群给冲得凌乱了,身高不够,看不清方向,原地转了一圈儿,周围全是人。 “琴儿?琴儿?!”我跟琴儿冲散了,急忙喊道。 正焦急的时候,人群里伸出一只手拽住我往一个方向走去,我随着那只手走了两三分钟,才渐渐走出了拥挤的人群,抬眼往那只手的主人看去,果然是那个粗衣男子。 他把我的小布袋挂在身上,看上去透着几分搞笑,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忽然怀抱一开把我一把抱住,撅起嘴就要亲我。 我受到了惊吓,下意识抬手啪地捂住粗衣男子的脸,用力把他推离我,边推边骂:“哪里来的泼皮?!再不放开我,我就戳你鼻孔,扣你眼睛,踹你的小兄弟,让你断子绝孙!” 粗衣男子啊啊地叫着,麻利地松开了我,揉揉被我打红的脸,咧嘴一笑道:“小娘子不喜欢这样?我看了你买的东西,还以为你是个热情似火的人呢。”说着拎起我的小布袋晃了晃。 我一把抓住布袋就往回扯,边扯边说:“我似不似火关你屁事,东西还我!” “哎呀,是个小辣椒呢,哥哥喜欢,小娘子就火一个给哥哥看看呗。”粗衣男子嬉皮笑脸地又凑上来。 我也没跟他客气,伸手就去扣他的眼睛,我的力道不小,他啊地惨叫一声,胡乱捉住我的手,哀嚎:“小娘子手下留情,我不碰你了!” 我怒道:“东西快点还给我!” 他眼睛被我戳得眼泪直流,嘶嘶地吸着气,一脸哀怨地把小布袋还给我,叹道:“今儿个刚开张就采到一朵霸王花,好生厉害。” “霸王花?什么意思?”我边把小布袋牢牢攥在手里,边好奇道。 粗衣男子一听,面露得色,挑挑眉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北方花贼之首,风流无双白玲珑是也~” “白玲珑?花贼?采花贼?”我惊讶道:“你是采花贼?你真是采花贼?” 白玲珑眼睛一斜,喜道:“正是,怎么,是不是久仰我的大名了?” “那倒不是,我从来没听过你。只是……”我打量着眼前的白玲珑,长相确实算得上俊朗,身高身材也不错,但是这一身粗布衣裳实在难以让人与采花贼联系起来,“只是,你这装扮,不太像采花贼。” 白玲珑听了大手一挥道:“你懂什么,你当采花是那么容易的?你看上什么花儿,就得变成什么叶子。若是看中了大家闺秀,那我就是翩翩公子,若是看中了小家碧玉,那我就是温润书生。” 我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便问道:“那你这身粗布是看上谁了?” “龙云客栈的凤丫头,”白玲珑眼梢带笑:“看上了俏丫头,所以我得是英俊的砍柴郎才行。” “那你可成功了?” “差点儿就成功了,可是我今儿看到了你,就决定放过凤丫头,先采小娘子。”说着又要往我身上凑。 我作势又要抬手挠他,他也不恼,忙跳后一步,笑嘻嘻地瞧着我。 我白了他一眼:“你找错人了,你想欠风流债我管不着,不过我提醒你,风流债欠多了可是要下地狱的。” “下地狱怕什么,本公子做鬼也风流。” 第二十九章 齐仙居 我一看这人没救了,不打算再理他,翻了个白眼转身欲走,白玲珑却不依不饶地跟上来道:“小娘子别走啊,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叫霸王花。” 白玲珑听了笑得眼里带泪,喘了好一会儿道:“你这小娘子真有趣,这样吧,我带你去齐仙居瞧若烟姑娘可好?” 我一听齐仙居便来了兴趣,问道:“齐仙居?你对那可熟?” “当然了,熟得很呢,舒云姑娘的曲儿,柔心姑娘的琴,最妙的还是若烟姑娘,那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当真是倾城佳人。” 果然是采花贼,脑子里全是姑娘,“这么说,齐仙居是花柳之所?” “呸!小娘子可别乱说。齐仙居可是文雅之所,里头的艺师们都是最顶尖的,也只有又聪慧又漂亮的姑娘才能进到齐仙居学艺,姑娘们都清白高傲着呢。每年齐仙居都会举办灵仙会,广招天下佳姝美人到盛安比赛,就是选出最才貌双全的那一位姑娘当‘灵仙’。灵仙大多都嫁入个各方权贵之家,还有当了皇妃的,风光无限。” 我一听,感觉跟选美大赛差不多,前几名都有机会嫁入豪门,改变命运。 那边白玲珑还没停嘴:“十几年了,灵仙都是被齐仙居自己培养的姑娘夺得,所以这金字招牌就更响了。方才说的若烟姑娘,前年去年都当上了灵仙,多少权贵想娶,可人家就是不嫁。” 我听着这口气酸溜溜的,便揶揄道:“怎么,你也觊觎?你不是采花贼么?何苦像那些权贵一样走那些礼节,直接翻窗而入,迷烟一吹,美男计一用,得手!” 白玲珑被我说的发愣,等反应过来连声大呼:“你怎么比我还有经验?莫非你其实是男子?!”说着一个箭步上前双手抚上我的肩膀,道:“让我检验检验。” 我抬脚就往他身下踹:“检验你个头,看我踹得你生活不能自理。” 白玲珑灵巧地躲开我的攻势,嬉笑道:“小娘子好生猛,哥哥喜欢。”话音刚落,他忽然抬头看了看天,眼珠子一转道:“有人来了,哥哥先走了,明日齐仙居,不见不散哦小娘子!”说完脚一轻,翻了个跟头飞走了。 我心说这采花贼轻功还不错,转身就看到东英从天而降站到了我身后,把我吓了一跳。 东英用关切的眼神望着我,又比划了一通,我大体明白了刚才是中了白玲珑的调虎离山之际,便摆手道:“不要紧,东英大哥,我没事儿,东西也拿回来了。” 回到龙云客栈,我把小二喊过来,向他打听了一下若烟和白玲珑。才知道原来若烟姑娘是个情痴,只痴情于皇七子泰杰,也就是现在的太子殿下,前两年虽得了灵仙的头衔却坚决不嫁,今年太子殿下也来了灵仙会,若烟为了太子对今年的灵仙之位势在必得。 至于白玲珑,倒让我意外,我原以为他就是个油嘴滑舌的小混混,没想到他还挺有名气的,根据小二的证词,风流无双白玲珑的花贼之王的头衔是确有其事,盛安还有许多女子仰慕他的风姿,希望有一天他这只花蝴蝶也能出现在自家窗台,与他郎情妾意一番。 一夜过去,第二天,我带着琴儿和东英到达齐仙居的时候,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第三十章 茶水丫头 齐仙居的门面并不算大,也并非我想象中那种雕楼玉宇,而就像景区里搞农家乐的小院子一样质朴。当然了,这些是我进来以后才看到的,我没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人。 因为齐仙居的门面小,所以当早晨我和琴儿还有东英往齐仙居走的时候,走到半路便堵住了,仿佛全盛安的人都挤在了一起,等了半天也不见前面的人挪动脚步,我实在耐不住便让东英飞到房顶上看看,东英出去飞了一圈儿,回来拿石子儿在地上写了:前面三条街,人满。 我被盛安人民狂热的追星气氛搞得无可奈何,其实我也不是非得来凑这热闹,而是因为在江束的时候,离渊跟我说龙云客栈和齐仙居,这两个地方有自己人,只要我到了,他们就会出现,跟我接头。整得跟谍战片一样,这不,我住进了龙云客栈,贼眉鼠眼地盯着每个人看了一圈儿,也没出现一个走过来跟我亲切握手道:“你好,我是自己人。”的。 所以,我只能跑到齐仙居来碰运气了。正急着,忽然有个人凑了过来,亲切地握住了我的手,柔声道:“可是沐小姐?” 是一个水灵的妹子,留着最时兴的空气刘海儿,眼角一颗泪痣,平添了一丝娇俏,更重要的是,我看着她有点儿眼熟。 “你是?” “我是凤柔,龙云客栈里的丫头,沐小姐可记得?” 我说怎么看着她眼熟呢,原来是在龙云客栈。方喜道:“你是……自己人?” 凤柔轻笑一声,悄声道:“皓月前辈是我师姐,我是肃王府的人。”说着把我拉到一个隐蔽处,略解了解衣裳,露出了肩膀上一处很小的月牙形刀疤 我听周奕霆说过,皓月掌控着很小的一个门派,门派里的人都要在身体某处用刀刻上月牙形的标记。我虽对这种非主流式的自残行为无力吐槽,但眼下却仍为终于找到了‘自己人’而高兴。 “既然凤柔姑娘一直在龙云客栈,为何不早点出来相认呢?” “别提了,我被一个色小子缠上了。” 色小子?难道是白玲珑?再细想,龙云客栈的凤丫头,凤柔,原来凤柔是白玲珑的上一个采花目标! 见我的表情变化,凤柔神色异样道:“沐小姐是不是也碰到他了?那沐小姐要小心,他这个人可不一般。” “不一般?怎么说?” “来无影去无踪,而且,我总是觉得他有哪里很不自然。总之,沐小姐见了他能躲就躲,少些是非,若是他一直缠着小姐,那我就……”凤柔说着,白嫩的小手勾成了龙爪型,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看起来柔弱的凤柔居然也是杀手,肃王府真是人才辈出。我虽明白凤柔的心意,却反驳道:“我猜王爷派凤柔姐姐在盛安,又潜藏在龙云客栈当丫头,肯定还有其他任务,若是此番为了个不明身份的人暴露了,反而得不偿失了。姐姐放心,我会躲着他,谅他也不敢怎样,况且,我还有东英大哥在身边。”说着便指了指东英。 凤柔看到东英,便点点头,道:“爷果然疼小姐,东英大哥可是铁卫里的三统领之一呢。” 疼我?离渊疼我?我看他是想让我疼还差不多,说起来,再有两天就是十六了。毒发之日,也是周奕霆的生辰,我在江束的时候跟他说好了,等我在盛安完成任务,就回大兴给他补过生辰,不过,一定要带礼物。 回到正题,凤柔已经帮我打听过了,今天是灵仙会确认报名的日子,所有报了名的姑娘都要上台亮个相,给各位当评委的达官贵人和台下的百姓看看,好让大家伙儿初步做到心中有数。 在这其中,有一位陆大人,他品阶并不很高,但是身为言官,说话却极有分量,很受圣上的器重。而且这陆大人有个癖好,喜欢收徒弟,尤其的才貌俱佳的女徒弟,这回来灵仙会也是冲着这个来的。 灵仙会需要人手,这几日丫头小厮的找了一大堆,凤柔已经混入了丫头的队伍,而我的任务就是,同样扮成丫头,然后找机会接近陆大人,用我的才华打动他,然后让他向圣上进言,批准修路。 这个计划听起来就不靠谱,先不说我要如何以一个茶水丫头的身份接近陆大人,就算我接近他了,我哪来的才华打动他? “爷说了,沐小姐一定行。”凤柔说得云淡风轻,对离渊的话深信不疑,好像我是蔡文姬转世,搞定陆大人是分分钟的事情。 凤柔根本不给我提出planb的机会,她驾轻就熟地带着我们仨抄近道走了齐仙居的后门,贿赂了管事的大叔,三下五除二把我和琴儿打扮成丫头,又让东英扮成小厮,一起混入了灵仙会的服务大军里。 彼时灵仙会的准备工作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齐仙居门面虽小,但是内部装饰甚是精美,一栏一隅都很考究。比赛的台子搭在了门前的大街上,但最佳的观看地点却在齐仙居二楼的雅阁里,担当评委的各位显贵便在雅阁里作诗喝茶,评比佳姝。 正午时分,几顶轿子从齐仙居的偏门缓缓进入,下来十几位姿色各异的姑娘,她们花枝招展地一面嬉笑一面进了偏殿的暖阁里,其中一位被簇拥着,长发垂腰,面容清冷孤傲,身量苗条而修长,步伐轻盈娇柔,在一众浓妆艳抹的女子中显得仙气十足,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我看得有些呆,凤柔走过来戳了戳我的脸颊,笑道:“那是齐仙居自家的姑娘们,中间那位青衣的是若烟。铁了心想嫁给恭王。” 恭王便是太子泰杰,肃王府的人心目中的太子只有离渊,所以从不称呼泰杰为太子,仍称恭王。我觉得挺矫情的,因为在我看来离渊并不一定想当什么太子,当皇上又不止从太子晋升这一条路。 “恭王什么时候来?”我心里对这位离渊的竞争对手好奇得很。 “不会这么早,甚至不会露面。”说着指了指二楼雅阁稍高处的一个房间道:“那是专门给恭王备的。”我往那个房间看了一眼,却忽然看见一个影子闪了过去,里面有人! 第三十一章 偶然还是必然 见那个本属于太子泰杰的房间里有人影闪动,好奇心大起,我拽着凤柔的袖子悄声道:“咱们过去看看。” 凤柔略一犹豫,便点头同意了。我俩一人端着茶水,一人端着果盘,故作淡定地悄悄靠近房间,趁人不备,把耳朵贴上去听了听,没声音,手指蘸着口水在门纸上破了个洞,正想往里看,背后一个声音传来 “你们俩个,在那里做什么?!” 我跟凤柔皆是一惊,慌忙转过身,我手一松,端着的茶杯掉到地上,碎了一地。原来是管事的王大叔,凤柔见状应对道:“后厨让我俩来摆果盘,别的地方都摆好了,就这一间,因不知里面是否有人,不敢擅自进入。” 王大叔厉声道:“这间不用你们管!你们只管好大厅便是!”接着指着凤柔道:“你!去后院帮忙摘菜洗茶!” 凤柔连忙应了,给我使了个别紧张的眼色,便去了。我拘谨地低着头站着,王大叔瞅着地上的碎茶杯道:“这可要扣你工钱!赶紧收拾了也去后院干活!离这个房间远一点!”然后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王大叔的嗓音雄厚有力,嗓门又大,一番话吼得我都要耳鸣了,当下揉揉耳朵,蹲下开始收拾碎茶杯,刚捡了一片,背后忽的一阵凉风吹过,身后伸出一双手,接着身子一轻,被人掳进了房间。 我回头一看,白玲珑眨巴着凤眼,邪笑着道:“小娘子,别来无恙。” 昨天刚见了能有什么恙,“松手!”我怒道。 “嘘,小娘子别这么大声,万一被人听见了,这里可没地儿躲。”说着慢慢把我放到地上,我环顾四周,这房间的窗口开得很大,又挂了纱帐,除此之外,偌大的房间居然是空的,连把椅子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小娘子说的什么话,不是还有我这翩翩公子嘛。”白玲珑大言不惭。 我瞧着他,今儿个穿了一身白衣,黑发被一丝不苟地束了起来,还真有那么点儿翩翩公子的味道,但这个人出现在这儿,怎么想都有点可疑。 “你在这儿干嘛?”我狐疑道。 “那小娘子这身丫头的打扮混入此地,又想干嘛?” “我……打点零工,赚些银子。” “住在龙云客栈的人会缺银子?”白玲珑看似漫不经心,却歪了歪头,盯上了我的眼睛。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得着吗?倒是你,此地是为太子殿下备下的,你闯进来,小心招来杀身之祸。” 白玲珑不以为意,“小娘子不是也在这儿么?若有杀身之祸,也是咱俩一起。” “你!”我气急。 “放心,”白玲珑嘻嘻一笑道:“今日太子不会现身。”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说话声。 “那个茶水丫头呢?!人呢?!”是王大叔。 “王管家,刚才那丫头就一直在这门外头转来转去的,该不是偷着进房间了吧。”有个小厮应道。 “什么?她好大胆子。”王大叔压低声音。 接着,传来了敲门声,敲得很有规律,三长一短的,重复了好几次。我瞪大眼睛冲着白玲珑对口型:怎~么~办? 房间里啥也没有,没处躲,窗外又全是人,不能跳窗,慌张中,白玲珑携了我的腰飞上了房梁,缩进了房梁一角的一处三角形阴影里。 第三十二章 怀疑 这处阴影的面积并不大,藏一个人还成,藏两个人是过于勉强了。然而白玲珑显然并不是一个高风亮节女士优先的人,因为他此刻死死地往角落里缩,全然不管已经暴露在敌人视线范围以内的我。 彼时王大叔在神秘兮兮敲了几次门以后,已经进来了,我一着急,卯足了劲儿往白玲珑怀里一扑,白玲珑没防备,被我撞得闷哼一声,我赶忙抬手捂住他的嘴。 王大叔在下面转了一圈儿,并没发现什么不妥,片刻后,在我们藏身的承重墙上又敲了起来,依然敲得很有规律,敲完说了声:“老奴告退。”便转身出去了。 屋里除了我和白玲珑并没有别人,王大叔的那句‘老奴告退’是跟谁说的?明显不是我,难道…… 我慢慢从白玲珑怀里爬起来,心里开始了小九九,这个采花贼,凤柔说这个人不一般,他又突兀地出现在太子的房间里,采花贼跑来太子房里干嘛?难不成来采太子?又或者说,白玲珑就是太子?! 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震惊了一下,从他的行为举止看,真的很难跟太子挨上边,如果白玲珑真是泰杰,那圣上会立这么个风流成性的花蝴蝶为太子?要是他当了皇上,还不得年年选秀日日笙歌吗? 正胡思乱想着,眼前的白玲珑忽地动了一下,我一惊,神色紧张地看着他,若他真是太子,那不管我愿不愿意,我跟他都是敌对的阵营,若被他发现我是离渊派来的,我恐怕就得从‘小娘子’变成‘鬼魂子’了。 此刻白玲珑的身体被阴影遮着,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禁紧张得吞了吞口水。 “哎……”白玲珑轻叹一声,接着起身从阴影里挪了出来,揉了揉我的头发,眉梢带笑道:“小娘子真重,刚才可撞疼我了。不过,难得小娘子主动,哥哥喜欢!” 我额边三条黑线划过,这人要是太子,我大祁盛怕要亡国。 我撇了撇嘴不打算理这个不正经的,余光却忽然看到了些不寻常的东西,我俩藏身的这个阴影三角,有一块嵌在墙上固定的木板,方才白玲珑便是背靠着这个木板缩进阴影里的。原是承重梁上的板子,应该是坚固加稳固的,可是我却在嵌着板子的双侧墙面上,看到了划痕。 这种来来回回地划痕,极像是木板被来回推造成的,这么说,这块板子有蹊跷,很有可能是松动的。 难道有机关?我心生好奇,刚想凑近去看,白玲珑却一把揽过我的腰,从梁上飞了下来。 我心生疑惑,却忌惮着白玲珑的身份不明,便压下没再提。却听外头一声锣响,接着窗户外头一阵高过一阵的呼喊声和起哄声,灵仙会终于开幕了。 白玲珑眼睛放光,一脸激动,“小娘子,灵仙会开始了,咱快下去瞧瞧吧。”说着跑到门边煞有介事地观察了一阵,又回头眨眨眼睛,做了个‘没有敌情’的手势,拽着我溜出了房间。 今日停更+不上架公告 大家元宵节快乐! 今儿个有事情更新不了啦 大家安心过节 明天会再更新 么么哒~ 不上架公告 亲爱的大家伙儿: 我的这本书不会上架,实话实说本来是申请通过了要上架的,可是我上半年突然有个私人的事情会占用大量时间,所以不能保证一天不落的更新,如果上架了,也不能保证每章的字数都让人满意,我对自己的要求是如果上架了,就一定要保质保量的让大家伙儿看爽才行,而眼下的我没有时间做到这一点。 因此,这本《贫门贵女》我会继续更新,也许会断断续续,也许每章只能有1000+字的量,但是绝对不会坑的,也请大家带着轻松的心情看,如果喜欢,请投一下推荐票帮我攒攒人气和点击量。等我写下一本书的时候,如果有幸能上架,还能继续得到大家伙儿的支持,那我会开心到飞起来的~ 最后感谢大家伙儿,每一次的点击和阅读量的增加,每一张推荐票都是激励我的动力!也感谢wuli编辑元宝~耐心解答了我很多问题。 接下来就请大家愉快地继续看书吧~ 第三十三章 霸王花 一出门白玲珑就急急地跟我告别,说想到一件一定要做的事儿。我也就回归到了工作岗位上,开始在二楼雅阁给各位大人端茶倒水,顺便观察了一下我的目标陆大人,是一位极瘦的老人,留着山羊胡,眼含精光,一看就不是好糊弄的主儿,不由开始担忧。 那一边凤柔和琴儿找到我,焦急地问我刚才是不是往太子房间里去了,又说内廷眼下都是女眷,所以所有小厮都被赶到了外庭,因此东英也被困在了外头。我把刚才的事儿一说,凤柔点点头:“那个小子果然不一般,我得去会会他。”说完头也不回风风火火地转身走了。 我没拽住她,正要去追,却听有个人喊我:“茶水丫头!添茶。”我回头一看,正是陆大人在喊我,我得抓住机会,便小声让琴儿去把凤柔找回来,白玲珑到底何方神圣还不清楚,而且功夫也不错,凤柔未必能讨到好处。 陆大人手里拿着一卷书在看着,我歪着头瞥了一眼,是一本叫做《水经集》的书,想必是讲水利的。 “丫头可识字?”见我盯着书看,陆大人问道。 “认识几个,”我答“都说陆大人最挂心民间疾苦,果然不假。” 陆大人闻言放下手里的书,一脸不悦道:“莫胡说!最关心民间疾苦的是圣上,我等不过是为圣上分忧罢了。” 我轻笑着应道:“这是自然,陆大人看重水利是陆大人的先见之明,而把陆大人当做股肱之臣则是圣上的先见之明,相较之下,自然还是圣上更高明一些。” 陆大人听了哈哈大笑,道:“丫头倒是伶牙俐齿,你叫什么名字?” 我还没回答,外头爆发出一阵欢呼,原来是齐仙居的蔡大嘴已上了台,这蔡大嘴能说会道,这回的灵仙会担当主持人的角色。灵仙会正式开始,欢呼声大得屋内都不能正常说话了,我便福了福身子,暂时退到了陆大人的身后。 那一边蔡大嘴正在开幕致辞,他堆着笑脸慷慨激昂地发表开幕演讲,然而观众并不怎么买账,生生等了一个上午,还没见到众美人的面,任谁也没有这么好的耐性。蔡大嘴的演讲几次三番被人群的呼喊声打断,最后他终于放弃了,直接宣布开始今日的重点内容,美人亮相的环节。 齐仙居的偏殿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存在,与正院不同,偏殿的的构造很密集,外观上就像是快捷酒店的房间,一间一间的房间挨着,阳台与正院二层的雅阁呼应,却更是面向着街道,每层有六间,六层的高度,所以总共三十六个房间。 全天下经过层层海选,最终的全国三十六强美人,便分别住在这三十六间房里,静候着在灵仙会上绽放为最美丽的花朵。 蔡大嘴手上拿着一份名单,是三十六位美人的个人信息,他要逐个逐个地把美人介绍给天下百姓,当然更重要的是二楼的众官员。 “第一位,林巧筠,年十五,玄风城人士。”音落,一位面容精巧,亭亭玉立的女子便出现在一楼第一间房的窗前,偏殿的一层离地面也有两人高的距离,当下林巧筠眼波含春地向雅阁方向行了个礼,又向下方的人群瞧了一眼,姿态是数不尽的娇柔。 如此柔情似水的妹子自然博得了观众的一致捧场,顿时,叫好声,欢呼声,口号声此起彼伏。二楼的钱大人、朱大人、徐大人不住地点头,显然对温柔的妹子很满意,只有陆大人淡淡的看了一眼,便又拿起《水经集》继续读了起来。 “第二位,司马梅,年十六,齐仙居艺徒。” “第三位,杨丽然,年十七,江束城人士。” ………… 随着蔡大嘴的介绍,美人一个一个地出来亮了相,我起先还兴致勃勃,到后面也不禁觉得有些乏味。本来嘛,要是美男亮相或许我还可以多撑一会儿,至于美人,再美我又不能娶回家。 正当我打着哈欠时候,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张落樱,年十六,大兴城人士。”接着张落樱便出现在五楼的窗前,仍旧一身亮黄色的裙装,身段轻盈,面容娇俏,我揉揉眼睛仔细看去,还真的是张落樱!她不是追随周奕啸北上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正想着,柳若烟的身影也出现了,年十七,齐仙居艺徒之首,两届灵仙,她一身白衣出现地时候,整条街变得静悄悄的,喧嚣和叫喊声都不见了,柳若烟的房间在六层,眼下她目光淡然地居高临下俯视下方,犹如仙子在云端,让人不忍也不敢造次,只能静静欣赏她的美。 三十六位佳姝全部介绍完毕,蔡大嘴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他摸了摸自己两撇小胡子,又看了看名单,脸上露出了一瞬间的奇怪神情,接着他咳嗽一声,扬声唤回了所与人的注意力。 “各位大人!各位乡亲百姓!今年有三十七位。” 三十七?还有三十七位?众人闻言叽叽喳喳讨论了起来。蔡大嘴又看了一眼名单,确认自己没看错,便继续道:“对,名单上却是有三十七位。第三十七位,霸王花,其余不详。” 这话说完,台下的人群讨论声更盛。 “还有人叫霸王花?这什么奇怪的名字。” “就是,还不知是哪里人士,这么神秘!这是看不起灵仙盛会!” “人呢?霸王花人在哪?” 听着台下的议论声,蔡大嘴也有些尴尬,他有些搞不清这是新设立的特殊环节还是别的,可掌柜给的名单上确确实实写着有三十七位,于是便清清嗓子,大着胆子扬声笑道:“这位霸小姐真是神秘,当然既然入选灵仙会的决赛,定然是风姿不输其余佳姝的,现在我们有请霸王花小姐亮相,霸小姐请出现吧。” 听到这儿,我有些懵,心说他们在找的这个霸王花,该不会是我吧?! 第三十四章 迫不得已 灵仙盛会上的每个人都在找霸王花,而我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霸王花就在这里嘛!”我的左手被某人攥住举了起来,扬声道。 刹那间,密密麻麻的目光尽数打到了我身上,我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对着身边的白玲珑怒目而视。 “果然是你搞的鬼!你有病啊,谁同意要参加劳什子的选美比赛?!” “选美比赛?”白玲珑似乎对这个词儿很感兴趣,咂咂嘴道:“小娘子不喜欢?灵仙盛会,美人扬名。小娘子难道不想名倾天下?” “倾你个头啊,我又不是自愿参加的,谁愿意倾谁倾去!你这是侵犯我的选择自由!我退出!” 我跟白玲珑争执间,王大叔风风火火地跑上来,看见白玲珑,双目大睁,竟是俯下身行了个礼,拜道:“掌柜的,您怎么来了。” 掌柜的?!凤柔告诉过我齐仙居的掌柜的是个神秘人物,向来是只知其人,不见其人,平日里出面管事的就是王大叔。我还当这是齐仙居的一个噱头罢了,没想到居然真有这么一号人物,更没想到这掌柜居然是白玲珑! “你,你是齐仙居的掌柜的?”我讶然道。 白玲珑轻盈一跳,一屁股坐到栏杆上,长腿一搭,嘴角一勾,不回答,却是一副默认的表情。 “那白掌柜,霸王花不才,自认没资格参加灵仙盛会,自愿退赛。”我没好气道。 白玲珑还没说话,却是王大叔先开了口:“姑娘既然参加灵仙盛会了,要么登顶,要么落败,从来没有退出这一说,如果非要退出,那便要在齐仙居做三年苦工,方能脱身。” 做苦工?做你妹的苦工,我气道:“我又不是自愿参加的,是这只花蝴蝶害我,要做苦工找他!”我拿手指着白玲珑。 “姑娘别不知趣,既然名单有霸姑娘的名字,那如今你是参加也得参加,不参加也得参加。”王大叔毫不讲理。 白玲珑笑着走近我,伸手捏了捏我气鼓鼓的脸,道:“小娘子可听清楚了?还是小娘子执意想退赛,然后留在我这齐仙居?放心,哥哥我定然舍不得让你做苦工的。” 我恨极了,暴躁得使劲儿推了他一把,白玲珑没防备,后退了几步差点从二楼栏杆上掉下去。 王大叔大吃一惊,他的主子,堂堂齐仙居掌柜怎么能让个小丫头欺负了去。当即手一挥,一下子涌上来三四个小厮,有挥拳的,有拿刀的,凶神恶煞地冲着我来了。 白玲珑稳住身形,一句‘住手’还没来及得说出口,忽然从楼下飞上来一个身影,东英稳稳地落在我面前,把我护在身后,愤怒地瞪着几个想冲上来的小厮,也许是东英的表情太过凶神恶煞,竟没有一个小厮敢再往前冲。 王大叔急了,正要招呼更多人上来,白玲珑低声说了句:“罢了。”便轻轻走上来,直直地盯着东英看了好一会儿,才笑道:“这位侠士,我的手下没恶意,放心,我不会伤害她,就跟她再说一句话,请让一下。” 虽然是‘请’,但白玲珑的口气却是肯定语气,也就是说,东英非让开不可。我想着白玲珑自己武功就很不错,何况眼下还在他的地盘上,硬碰硬怕是行不通的,便扯了扯东英的衣袖道:“东英大哥,让开吧。” 东英迟疑了一下,才警惕地退到了我的身后。白玲珑走上前来,弯下腰把脑袋凑到我的耳边,低声道:“小娘子可还想保住那两个俏丫头的命?” 我听罢,看着白玲珑暖若春风的笑脸,从头盖骨一直冷到脚拇指,说要去找白玲珑算账的凤柔和追过去的琴儿,一直没回来。 第三十五章 恶趣味 白玲珑这一招算是把我吃死了,我的人在他手里,我确实是身不由己了。 我咬着下唇,恨恨地看着他,道:“为什么?灵仙盛会网罗天下美人,为什么还非让我参赛不可?” 白玲珑理所当然道:“天下美人,偏偏还缺着你这一种,想想就觉得有趣。” 我觉得这只蝴蝶不仅仅是风流,他对女人已经有点病态了,就像是收藏家一样,一旦碰上未曾见过的种类,就要掏空心思、不择手段地占为己有。 眼下这个变态还扣下了凤柔和琴儿,我再不愿意却也不得不答应了。便道:“好,我答应你,灵仙盛会,我参加了,快把人给我放了。” 白玲珑见我答应,面上一喜,却仍低声问道:“小娘子,哥哥也有一事不明,不知小娘子可能解答?” “有话快说,有气就放!”我烦透了他,更没心思跟他好言好语。 白玲珑也不恼,继续笑嘻嘻道:“你和凤丫头是几时相识的?你混到我齐仙居来又是为何呢?” 我冷笑一声:“哼,白掌柜说有一事不明,问的却是两回事,只是我只同意答一事,你想知道哪一件?” 白玲珑闻言笑容凝在脸上,顿了片刻,看着我的眼睛放出诡异的光芒,“有趣。”说罢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极大,疼得我龇牙咧嘴地,东英见状便要冲上来阻挠,我挥手挡住他,忍住痛,抬眼盯着白玲珑怒道:“你干什么!你把我弄伤了可会影响我参加比赛!” 白玲珑不理会,只道:“那我想知道,你混进我齐仙居来,到底有何目的?!” 我皱着眉白了他一眼,不满道:“你疯了,我为什么到齐仙居来,还不是因为你吗?你不是说要带我看若烟姑娘,在齐仙居不见不散吗?谁知道你这齐仙居人气高,外头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那时候你这掌柜的在哪呢?我不想点法子能进来吗?” 白玲珑听了略楞了楞,接着嘴角一勾,放开了我,浅笑道:“这么说,这事儿还是怨我了。” “当然怨你了。”我嗔道。 这一来一去,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缓解不少,更是透出点儿俏丫鬟嗔怪小情郎的味道来。在旁边看了半天好戏的众官员此时终于坐不住了,纷纷走上来拜会白玲珑。 钱大人道:“久闻白掌柜盛名,今日终得见真容,果然气度非凡!” 朱大人道:“白掌柜!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钱大人听了冲朱大人惊道:“朱兄竟早就识得白掌柜?有这等贵人,竟从不告知钱某,太不够朋友了。” 那一边徐大人也凑上来道:“正是,白掌柜既然是朱兄的旧识,那今日我与钱兄也诚心结交,白掌柜可别拒绝。” 白玲珑回了一礼道:“白某身负世俗事,久不在齐仙居,齐仙居能有今日盛名,还仰仗着各位大人。他日兰香四溢,还指望各位大人采撷。” 众人皆会心一笑,连道好说好说,独独陆大人坐着不动,他不动,白玲珑也不动,就这么别扭着谁也没理谁。 倒是王大叔出来打圆场,带了各位大人又落了座,回来请示白玲珑,白玲珑点点头,王大叔便匆匆下了楼,不一会儿,下边的蔡大嘴就开始了今天的闭幕词。 聚集了一天的人群散去时候天已经擦黑,第一场的比试是两天以后,偏殿的三十六间房已满,我这多出来的一位,便被安排在了后院的一处阁楼里。我坐在房间的窗户边看天,看着看着某只花蝴蝶轻盈地出现在窗边,挡住了我的视线。 第三十六章 一问一答 东英大哥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口,但人家白玲珑偏偏是个喜欢走窗户的主儿。 “堂堂齐仙居掌柜,竟还像花贼一样爬别人家窗户,也不怕失了身份。” 白玲珑知道我故意挤兑他,也不生气,厚着脸皮道:“谁家窗户,这是我家。况且我本就是花贼,这叫花贼本色。” 我不打算跟他斗嘴,直接问道:“天色已晚,白掌柜有什么事儿非要现在来?” 他嘿嘿一笑:“花贼想做的事儿,自然得是晚上。难道小娘子也不介意白天?”说罢邪笑着作势要扑上来。 我抓起桌子上的一杯茶就朝他泼过去,可白玲珑轻巧得很,略一闪避就躲了过去。当下便不再瞎闹,一本正经道:“听说你绝食了?” 绝食?我已经答应的参加这个破仙会,可白玲珑把我安置在这阁楼之后就拒不再提凤柔和琴儿的事儿,我生气,也是对白玲珑的戒备,就没吃晚饭。 “对,我绝食了,你不赶紧把琴儿和凤柔放了,我就饿死在你这齐仙居,给你抹黑,让你这地方经营不下去!” 白玲珑吭哧吭哧地笑了半天,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整出了一袋点心,把我拽到椅子上坐下,自己也落了座,笑道:“放心,人我肯定给你放,来,先吃点东西。”说着拿起一块点心,掰了一半儿自己吃了,又把剩下的那一半儿递到我手里,“呐,吃吧,没毒。” 我见他如此,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几声,便没再矫情,拿起那半截点心吃了。哪知白玲珑并没停下,他把每一块点心都掰了一半儿自己吃了,才把剩下那半儿留给我,铁了心要向我证明每一块点心都没毒。 见我吃得噎,便又倒了杯茶,自己喝了一小口,才把茶杯放到我面前,笑眯眯地看着我吃东西,末了嬉笑一句:“我对你好吧!” 我翻了个白眼儿,道:“白掌柜该不会想用一袋点心就让我以身相许吧。” 白玲珑跟个小孩儿一样趴在桌子上,脑袋侧枕着胳膊抬眼瞧着我道:“不能以身相许,可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抓了我的人,逼我参加灵仙会,还把我扣在这儿,还想知道我的名字,就一袋儿点心?何况还被你自己吃了一半儿?!” “这么看来好像是我的便宜赚得多些。”白玲珑直起身,那胳膊肘支着自己的脸,继续道:“明明是我问你,怎么什么话被你一说,就好像都是我的不是了。” “本来就是嘛,我这叫有理走遍天下!”我端起茶杯一口一口喝着。 “好,那小娘子想怎样?” “首先,快点把琴儿和凤柔放了!其次,告诉我些陆大人的事情,还有,今天你说什么兰香四溢盼来采撷是什么意思?” 白玲珑听了歪歪头,又做了个卖萌的表情,着嘴道:“小娘子的问题太多了,我可记得今日我有问题的时候,某人可刁蛮地只告诉我一件呢。” 我已滞,气恼道:“那你想怎样?!” “一问换一问,我告诉你一件,你告诉我一件,如何?” 听起来还算公平合理,我便点头答应了,末了加了一句:“放人的事情可不算在内,这是你早答应了的。” 白玲珑点头,率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顾沐沐。今儿你跟那几个大人说的兰香四溢是什么意思?” “我齐仙居培养起来的姑娘统称兰香,兰香四溢,就是姑娘长成了,可以从我齐仙居出师了,这样的姑娘可抢手得很,往往刚出师就能被权贵之家相中,纳入府中。你是哪里人?” “大兴城人士。今日你和陆大人为何谁也不理谁呢?” “陆运达一派言官作风,自恃傲骨,自然不肯向我一介布衣低头,但是我齐仙居网罗天下才女,那个酸老头,他不理我,我也懒得理他。沐娘子到盛安来做什么?” “发财来了。” “发财?发什么财?” “我没什么要问你了,所以就不回答了。”我说着站起来,喝光最后一口水,拍拍肚皮,催促道:“我要睡了,白掌柜晚安。” 第三十七章 联手 过了两日,便到了第一场比赛的日子,白玲珑倒是守信用地把琴儿和凤柔还给了我,琴儿还好,倒是凤柔,似乎受伤了,脸色一直不好,问她,却又一直说自己不要紧,第二天一早支支吾吾地说门派里有事便离开齐仙居。 皓月门派里的事情整得比离渊还神秘,我便没再问。还有一件事,我收到了周奕霆给我的一封信,东英把它拿给我的时候让我吃了一惊,因为这封信的厚度着实可观,把训练有素的信鸽累了个半死。 我把信打开,见里面有一叠纸,周奕霆丝毫不吝惜自己的文采,洋洋洒洒地写了六页,详细描述了周家为了筹备他的生日会进行了繁杂的准备工作,然而他并不放在心上,他更挂心我在盛安过得好不好。更夸张的是,他画了一幅我的小像折了几折塞在信封里,我打开看了,根本不是我好吗,他画的简直是天仙。 今儿是十六,这两日盛安一直在下雪,因为灵仙会,齐仙居的灯笼挂得格外多,雪打灯笼的景色倒是很宜人,不知大兴是不是也有了雪色,我想起周奕霆的衣服上总是有梅花的暗花,他应该很喜欢雪景吧,我猜。 说回灵仙会,早两日王大叔就来通知了,第一场比试的主题是:雪打灯笼。 好吧,也就因为这,我瞪着门口的灯笼看了整整两天毫无灵感,然而偏殿里的各位美人并没有这种困扰,她们早就开始准备了,吹拉弹唱练习得不亦乐乎。 我实在无聊,便带着琴儿去找张落樱,我俩已经见了一回,我原想问问她周奕啸的事儿,可是我一提周奕啸她就要哭,搞得我完全聊不下去,只得做罢。 这回去找她,张落樱正在弹古筝,应该是古筝吧,我对古代乐器完全不熟,靠着门边听她弹了一曲儿,我不懂乐曲,只觉得她弹琴的样子美极了,不由就看呆了,可见那些看美人弹琴而陶醉的也不一定懂曲子,可能只是单纯被美人迷晕了而已。 “妹妹来了,快进来坐。”张落樱见我呆站在门口,忙招呼道。 我忙进去坐下,张落樱的丫鬟秋影给我倒了茶,我坐下边喝边称赞:“姐姐的古筝弹得真好。” 张落樱一愣,接着低笑了一声道:“妹妹真会说笑,这是古琴。” …… anyway,张落樱告诉我,刚才听的这一曲,就是她今晚上打算表演的曲子,我想了一下道:“本来就是下雪天,姐姐只弹首曲子是不是清冷了些,快要过年了,热闹些才好。” 张落樱笑道:“这第一场本就是各自展示些才艺就好,我这些曲子也是现成的,没费心思再想。不然妹妹有什么新点子?” 我嘿嘿一笑,道:“这比赛没说不能两人联手吧?” “说是不限制的,巧筠姑娘和丽然姑娘就是联手呢。” “那姐姐也跟我联手吧,我弄一首新的曲子,姐姐来弹,我来唱,再请秋影姐姐和琴儿伴舞,咱来个热闹的!” 第三十八章 恭喜发财 大概看着我的表情颇有自信,张落樱虽不知我想干什么,却仍旧点头同意了。 我袖子一撸,裙摆一甩,欢天喜地地唱了起来,唱得不是别的,正是刘天王的那首拜年神曲《恭喜发财》 听着我唱,张落樱,秋影和琴儿皆是一愣,然后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我一曲唱完,她们也笑得弯了腰。 “怎么样?够热闹吧?”我得意道。 “确实够热闹,沐妹妹哪里学得这样有趣的曲子,让人听了忍不住想笑。” “我认识的一位世外高人教我的,我还会好几首呢,不过这首最热闹。”我冲张落樱道:“姐姐可能弹出来?” 张落樱道:“能是能,只怕这古琴音色悠扬,与你这曲子搭不上了。” 我眼珠子一转道:“不怕,白玲珑不是有琴师吗,咱去借几个人来。” 我辗转找到王大叔,才知道白玲珑不在,不过好在齐仙居的琴师原本就是为灵仙会服务的,琴师到了,几个人一配合,效果居然还不错。 转眼到了晚上,雪又下了一阵,王大叔命人在外头的台子上遮了棚子,却抵挡不住寒风阵阵,然而寒风却抵挡不住观众的热情。 演出快开始的时候众美人去王大叔那里抽了签,我与张落樱抽到第十个顺序,一共二十个节目,这个位次说不上好坏,讲真我的求胜心没那么强,再说纯拼才艺我肯定是没戏的,想办法出奇制胜才是根本,听张落樱说往年也有并没有走到最后,在中途就被看重的美人,我的目标也并不会什么灵仙,只是陆大人罢了。 外头人群又聚集起来的时候,白玲珑再一次从窗而入,吓了我一跳。 “白掌柜,怎么说我这也是女子闺房,下次能否请你走正门。” 白玲珑不以为然,“齐仙居里哪个女子的闺房我去不得?旁人还巴不得我去呢。” “那请你快去吧,我这里你不来也行。” “偏不。”说着坐上窗台,长腿一下一下轻轻踢着我的凳子:“听说你要演些新鲜的?” “新鲜倒是不新鲜,但是你肯定没见过。” “我白玲珑遍访民间,你哪来的自信我没见过?” “你哪来的那么多问题。等着看不就是了。”话音刚落,腹腔忽然传来一丝疼痛,啊对了,今儿个十六,本应毒发,我还没吃金丹解药,便对白玲珑下逐客令,“白掌柜赶紧走吧,灵仙会马上开始了,我要换衣服。” 白玲珑见我眉头皱着,却是极力控制的样子,奇怪道:“你不舒服?” 我紧咬着下唇,烦躁地摇头,不由分说地去推他,硬是把白玲珑从窗台上推下去了,我知道我住的阁楼,离地面大概十几米,但是谁管他啊,反正他也摔不死,不然也别当什么花蝴蝶了。 推完把窗户锁紧,从怀里掏出小玉瓶,拿了一颗吃了,然后静坐了一会儿,蔓延的疼痛感渐渐消失了,我又喝了一杯水,把气喘匀,还剩一颗,最多两个月,没什么时间了。 此时琴儿捧着我的演出服进来,见我头上细密地汗珠,紧张道:“小姐,你没事吧?” “已经没事了。” “王爷心真狠,竟然给小姐下这样的毒,真对不起他的盛名!” “嘘!”我赶紧堵住琴儿的嘴,“小声点儿!隔墙有耳,别王爷王爷的,以后就叫他隔壁老王。” 琴儿晃着点头称是,正说着,外头小厮来传话,说叫去正殿集合,我便与琴儿匆匆换了衣服,往正殿去了。 彼时正殿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莺莺燕燕好不热闹,只是众人中,只有我、琴儿、张落樱和秋影身着纯正大红色的衣服,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结婚呢。 雪景正称红色,我们四个边有些眨眼,引得一众人议论纷纷。 “快瞧,又不是婚事,她们四个这是做什么呢。” “就是,忒扎眼了,这才第一场,真是想出风头想疯了。” 张落樱到底脸皮薄,被人一说她就有些受不住了,站在我身边直想往后躲,我一把拽住她,“姐姐躲什么,灵仙盛会,美人扬名,既然要扬名,还怕什么张扬扎眼,你只当她们嫉妒咱们就行了。” 张落樱听了脸色微变,倒是咬咬牙站定了,我也不再理众人,寻了个观看角度比较好的作为率先坐下了。 雪打灯笼的才艺展示正式开始,贵宾席上坐着的还是那几位,陆大人依旧拿着本书再看,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来干嘛的。白玲珑一袭白衣坐在最尾端,翘着二郎腿,一副不羁的样子,若不是一头黑发散着格外清楚,他整个人都快跟背后的雪景融为一体了。 不出我所料,各组的美人表演的无非是轻柔的小曲儿,曼妙的舞蹈,美则美矣,却精致有余而新意不足,转眼要轮到我和张落樱,正候着场呢,忽然一阵骚动,我寻着源头看去,却见二楼太子专属的那个房间亮起了灯,层层纱幔下,出现了一个人影。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来了!” 众人皆议论纷纷,排在我身后出场的柳若烟腾地站起身,专注地望着那个房间的身影,清冷的面容露出一丝温柔的神色。 对于太子,我也是存了很大好奇心的,一个跟离渊针锋相对的对手,一个让两届灵仙倾慕的男子,肯定不是普通货色,若有机会,我也是很想见识一下,只是眼下并不是好时机。 正想着,主持人蔡大嘴已喊了我们上台,我便整顿精神,同张落樱等人上台去,我向蔡大嘴借了他主持时候用的大喇叭,又从一旁的树上摘了一个灯笼拿在手里,各就各位,‘恭喜发财’开唱了! “祝满天下的女孩嫁一个好男孩,两小口永远在一块!祝满天下的小孩……” 我唱着,后面弹琴的敲锣的伴舞的一通配合,几句就把台下的众人唱楞了,现场登时静默了,一片尴尬的沉默,我也不管,只继续唱,沉默的众人忽然爆发出巨大的笑声,男人们大笑,女人们也羞涩地笑,孩子们边蹦边笑。 我抖了抖袖子,拿出事先藏好的糖果往下头一撒,欢呼的人们和抢糖的孩子乱作一团,热闹极了。 一曲结束,我勾着笑谢幕,抬眼瞧见陆大人半张着嘴愣愣地看着我,手里的书都掉到了地上,白玲珑则站到了椅子上,不知从哪弄了个灯笼拿在手上,似乎是在配合我。 好,这第一回算是成了,我心想。 谢幕完毕走下台,还没站稳,忽然腹腔一阵剧烈地疼痛袭来,我支撑不住蹲在了地上,琴儿的一句:“小姐,你怎么了。”还没说完,我便感到喉咙一紧,一股鲜血涌了出来,顺着嘴角滴到了雪地里。 第三十九章 可还有命在 灵仙盛会,美人扬名,我是不是美人还有待商榷,但是这扬名我倒是切切实实做到了。 因为在半个月以前,我在灵仙盛会刚表演完节目下台,我的七窍就开始疯狂地流血,还好当时我并没在姨妈期,不然八窍流血我可能真的要再一次投胎了。 当时周身疼痛的我并没有失去意识,我听见了琴儿凄厉的尖叫,听见了四周无数人的叫喊和议论,我看到东英焦急地上前来抱起了我,但他的脸却不知怎么变成了白玲珑。 我也痛得想喊,可是一张嘴就有血源源不断地流出来,那一刻我觉得我可能真的要死了,死了会回到现代吧,毕竟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我想。可是我还不曾帮周奕霆过生日,毕竟我答应了他,毕竟他是真的盼着我。 当然我还是醒过来了,醒来的时候正是晚上,我看到身边坐着一个身影,正在床边半眯着打瞌睡,我的脑子有点木然,盯着那张脸看了很久,才认出床边的男子竟是苏子贺。 我开口想喊他,哪知嗓子里发出的声音竟是刺耳的沙哑,我一愣,心说完了,难道我又穿越成男人了,正傻着,那边的苏子贺听着动静瞬间睁开眼睛,看着我的眼睛亮了亮,柔声道:“沐丫头醒了,别说话,你的嗓子伤着了。我喂你些水可好?” 见我点头,苏子贺兑了杯温水,拿了中空的竹签子做吸管,喂我喝了。我瞧着我睡的床依然是齐仙居阁楼的那一间,可见我并没挪地方,那苏子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意识清醒了好奇心也跟着复活了,我拿疑惑的眼神盯着苏子贺,他瞧着我,轻叹道:“沐丫头不是答应了我不参与朝廷事的么,怎么分别才两个月,你就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 我心说我也不想啊,对方是游戏开发商,我只是个没钱冲vip的普通玩家,我逃得掉吗? 见我跟个植物人一样并没办法做出任何回应,苏子贺便不再多言,从怀里拿出一个鼻烟壶道:“这鼻烟壶有松神的功效,你闻着,先好好休息,明天我给你换药。” 我这辈子最怕的东西就是鼻烟壶,一看苏子贺拿了个鼻烟壶出来,我的身体竟止不住地抖了起来,一抖又浑身痛,恶性循环,我感到嗓子里又有了血液上涌的感觉。 苏子贺大惊,慌忙给我把脉,一边急道:“沐丫头,你全身气血逆行,万万不可有情绪波动啊!你要是再流血,命就真的保不住了!” 我竭力地控制自己的恐惧,可是不行,我甚至做不到把目光从鼻烟壶上离开。 苏子贺顺着我的目光看到自己手里的鼻烟壶,讶然道:“沐丫头在怕这个?”大概我的眼神里的恐惧太盛,苏子贺反手把鼻烟壶从窗户扔了出去,“没有了,不要了,沐丫头别怕。” 边说边轻轻握住我的手轻轻拍着。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慢慢平静下来,苏子贺犹豫再三,才拿出银针,在我胳膊和脑袋上扎了一通,我的脑袋又变得麻木起来,意识也渐渐沉重起来。 第四十章 人生处处埋着坑 这一回我是被唤醒的,只觉得眉心一痛,睁开眼睛,看见琴儿泪眼汪汪地伏在我床边,苏子贺站在她身后。 琴儿哭得整张小脸儿都红红的,我想抬手给她擦擦泪,全身却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便艰难地用我性感地烟嗓低声道:“别哭,你哭我难过。” 琴儿听了不但没止住,反而仰着头放声大哭,鼻涕眼泪横流。苏子贺在旁边看琴儿一时半会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无奈道:“琴儿,别顾着哭,先伺候你家小姐吃些东西。” 琴儿方忍住了眼泪,端出了一碗白粥,苏子贺扶着我半坐起来,一点一点把粥吃了下去。不得不说,这是我有生之年吃过最好吃的白粥,吃完还意犹未尽,苏子贺嘱咐道:“你这半个月都没好好吃东西,还昏着的时候硬喂下去的流食,也吐了一半出来,现下能吃了,也不能吃太饱,慢慢来。” 吃了饭,苏子贺又喂了我一碗苦汤药,我艰难的喝了,舔舔嘴唇哑声道:“我想洗澡。” 我知道这半个月我一定没洗过澡,现在吃了热饭热汤药,只觉得身上腻腻地出汗,难受得很,怎么说我也是爱美的少女,半个月不洗澡,简直不能忍。 然而苏子贺断然打碎了我爱美的心,我哑着嗓子苦苦求了他半天,他顾念着我不能多说话,才松口让琴儿给我准备热水,但只准擦拭,不准汤浴。 琴儿应着出去准备了,苏子贺见我起色好了些,便一脸犹豫地走来走去,思虑再三,才道:“沐丫头,你可知道你这回事如何变成这样的?” 我想了一想,道:“白玲珑?” 苏子贺默认道:“沐丫头聪慧依旧。” 我苦笑,聪慧不聪慧的,我也确实是猜的,威胁我、让我留在齐仙居的是他,无微不至照顾我的也是他,白玲珑表面行为不羁实则心思深沉,自然是他的嫌疑最大。 “你可愿意见他?”苏子贺问道。 “苏大哥为什么会认识白玲珑?” “朋友罢了,他火急火燎地找到我,一句话不说直接把我绑了过来,没想到我来了一看竟然是沐丫头你。”苏子贺表情淡淡的,“白掌柜这半个月片刻不曾离开齐仙居,却一步也不曾踏进你房间一步。” “他现在可在?让他进来吧,我也有事想问他。” 苏子贺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间,片刻后,白玲珑轻声走了进来,不安地看了我一眼,静静地靠着床边站定。 良久,白玲珑方道:“沐娘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感谢白掌柜不杀之恩。”我讥讽道。 “这回确实是我害了你,你若恨我,我没话说,你放心,我一定把你治好。” 我冷笑一声:“我不想知道你怎么治好我,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害我。” 白玲珑撇过头不看我,良久道:“你的出现,从龙云客栈到齐仙居,一切都太过巧合,当我发现你随身携带的玉瓶,我以为,那是毒药,以为你是混进来的细作,便趁你不备换成了补药。我不知你身中奇毒,也不知我为你换上的补药与你的毒相克,才导致你气血逆行……” 我听了,一句话说不出来,在这个陌生的朝代,遮天蔽日的竟全是疑心和阴谋,我只想平安活下去,竟也如此艰难。 那一边白玲珑声音阴沉了几分,冷冽道:“沐娘子,给你下毒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第四十一章 猜疑 我听着这话浑身一凛,白玲珑这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我是离渊的人?可他不论江湖名声如何响亮,都只不过是一介白衣,又怎会与夺权之事扯上关系?接着我想到了齐仙居为太子备着的神秘房间,还有出现在这里的苏子贺,不由心惊,难道,白玲珑是太子党? 我的猜疑太多,却又没法证实,支支吾吾道:“白,白掌柜打算如何做?” 白玲珑没有回答我,他坐到我床边,抬手摸了摸我的脸,见我皱眉,他哑声说了句:“你现在一定很恨我吧。”接着竟凑上来吻上了我紧皱的眉头。 白玲珑的嘴唇很凉,凉得我大脑一阵颤栗,怎奈身体太弱,一点动弹不得,只能怒骂道:“白玲珑!趁人之危!可算不得君子!” 他嘴唇离开我的眉头,却仍用额头贴着我,勾着嘴角轻笑道:“沐娘子还是洗刷一番,再好好休息吧,可没见过哪个闺阁女子半月不曾梳洗。” 我大怒,“我没法梳洗是谁害的?!嫌我又脏又臭就离我远点啊!凑这么近干嘛?!” 白玲珑听了点点头,却突然咬住了我的嘴唇。 我一直觉得,所谓初吻,指的是心理认知而非身体认知,也许孩童时期还不懂事的时候亲过不少异性,然而那算不得初吻,只有懂得了男女之事,有了少女心思之后的第一个吻,才算得初吻。 所以,心理年龄早已熟透了的我,初吻早就奉献在了前世某个男朋友身上,因此,我此刻在意的并不是突然被人吻了,而是,我在半个月没洗漱的情况下被人吻了,而且那个人还是害我差点没了命的人。 我眼下全身上下只有嘴能动,于是我憋住气,不甘示弱地张嘴咬了回去,白玲珑嘴唇吃痛,嘶了一声,我牙齿用力,接着白玲珑的嘴唇就成功被我咬出了血。 然而,白玲珑并没有就此撤退,相反,他的眼睛里,闪现出了兴奋的光芒。 白玲珑的第一口呼吸变得粗重的时候,我心说坏了,这是个抖m,这被我一咬还兴奋了,便慌忙松了他的唇,接着闭紧嘴巴坚决地拒绝他的再次靠近。 白玲珑沉了一会儿,才慢慢站起身,深深看了我一眼,道:“沐娘子勾引了我,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一面被他奇异的逻辑雷得外焦里嫩的,一面对白玲珑猜疑又深了几分,如果他真的也是夺权的一员,更糟糕的是,如果他是太子党,那我现在是什么处境?凶险万分啊! 正想着,琴儿已经备好了热水,看着带着洗澡水的琴儿,我仿佛看到了天使。在琴儿和几个婢女的帮助下,我终于把自己弄得干净了些,洗了头发刷了牙,又把身体来来回回擦洗了三遍,才重新躺回床上,遣散了婢女,留下琴儿说话。 “琴儿,你把我中毒开始到现在的事情全部跟我说一遍,不要有一点遗漏。” 琴儿点头道:“那日灵仙会,小姐下台以后突然毒发,七窍流血,痛得浑身抖,我吓得大叫,东英大哥立即过来,想抱着小姐离开,可是还没近身,就被白掌柜挡住了,白掌柜不让东英大哥带你走,他俩就打了起来,白掌柜武功高强,没几下就把东英大哥打倒了。” “白玲珑几下就打倒了东英大哥?”我惊道。 琴儿点头,继续道:“然后白掌柜就把小姐带回了这阁楼,又派了好些人把阁楼围了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白掌柜就离开了,我想着再喂小姐吃解药,可是找遍了小姐全身也没找到药瓶子,不到半个时辰,白掌柜回来的时候就带回了苏大夫,苏大夫给小姐诊治了一天一夜,才把小姐救过来,过了半个月,小姐才醒过来。” 说着,琴儿眼神透出恐惧的神色,声音又哽咽起来:“小姐,你不知道你流了多少血,衣服都浸透了,琴儿以为小姐真的要死了,小姐要是死了,琴儿也不要活了。” 我安慰道:“别哭了,我命大,这不就扛过来了么,只是,东英大哥去哪了?” 琴儿收住眼泪道:“白掌柜的人武功都很高,而且这段时间白掌柜一直在这,东英大哥进不来,有一日东英大哥在外头拦住了我,他看上去很虚弱,好像受了什么伤,我告诉他小姐没事了,只是还没醒,他松了口气,给了我一封信便走了,打那以后再也没见过他。” 说着,琴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打开举到我面前,我看了,便嘱咐琴儿把信烧了,“琴儿,这信没被别人看到过吧?” 琴儿一面烧信一面摇头:“我一直贴身收着,片刻都不曾离身的。” 我点点头,如果真像东英信上说的那样,那苏子贺,他究竟是什么立场上的人呢? 第四十二章 一把短刀 东英的的信内容很简单,可以总结为一句话:信苏生,候霆来。 东英是离渊的下属,他不会私自给我传信,他会这么说,那证明这也是离渊的意思,但我一直推测苏子贺与离渊并不是同一边的,难道是我想错了? 我原想再见到苏子贺的时候直截了当地问他,这么猜来猜去实在太累,苏子贺知道的应该远比我知道的要多,我在他面前是装不了大尾巴狼的。 谁成想一连七天,我都没再见到苏子贺,倒是白玲珑,有事没事就在我身边转悠,还演了几出亲自喂我吃药的戏码。 作为一名心理建设成熟的大龄女青年,我还没有傻到因为白玲珑的一个吻就小鹿乱撞了,我并没有忘记这半个多月的痛苦是拜谁所赐,我记仇,所以别说白玲珑对我明显就是逢场作戏,就算他真有情,但是抱歉,我无意。 清醒之后我的身体恢复得挺快,能吃能睡的,我的减肥算是彻底地成功了,不止成功,我现在简直可以算是一个死瘦子,零号身材,维多利亚的小黑裙都穿得下。 但是作为一名健身爱好者,瘦,不是我的目标,马甲线和脊柱沟才是我的目标,于是当身体能动了,我又渐渐恢复了健身。 某天我趴在房间的地上做平板支撑的时候,白玲珑溜了进来,看着我八爪鱼一样趴在地上,沉默一阵,干脆也躺了下来,侧着身体支着头:“沐娘子这是练什么独门武功呢?” “练马甲线。” “什么东西?” “马甲线” “什么东西?” “……” 被他一打扰我也撑不住了,干脆趴在地上喘气,白玲珑见状站起身,一把拎起我扔到床上,“你想干嘛?”我惊恐地做防备状。 “雪天气寒,本掌柜怕你体弱在地上冰着了,沐娘子整天说自己是闺阁少女,你这闺阁少女脑子里想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白玲珑讥讽道。 “切,”我撇撇嘴,不服气道:“白掌柜可是有前科的人,况且又是只武功高强的花蝴蝶,万一你发狂,我一介柔弱少女,手边连个趁手的家伙都没有,岂不白白让你占了便宜去?” 白玲珑听了狂笑,“怎么,万一我发狂,沐娘子手边真有趁手的家伙,你还真想动手?” 我白了他一眼道:“保准打得你妈妈都不认识。” 白玲珑眼睛亮了亮,吞了吞口水,哑声道:“若是沐娘子真动手,我可是真的会发狂的。” 靠,果然是抖m,一听说被揍就兴奋得不要不要的,臭表脸。 隔天早上,白玲珑一大早就咣咣敲我房门,吓得我一口肉包子噎在嘴里,差点没背过气去。 “沐娘子,你看这是什么?”白玲珑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从袖子理抖出了一件东西。 我打开一看,是一把短刀,更确切地说是一把金色的匕首,刀鞘上镌刻着精美的纹路,刀柄上还镶着一块红宝石,又轻又锋利,真是把好刀。 见我不住地把弄,白玲珑语气里透着兴奋:“沐娘子可喜欢?” “恩,是把好刀,模样也漂亮。”我由衷赞美。 “那沐娘子就收下吧。” “送我的?”我诧异,“没事干嘛送我一把刀?” 白玲珑邪气地一笑:“沐娘子昨天不是说没有趁手的家伙么,这匕首配你正好,趁手得很。” “……” 苍天啊,有哪路神仙能下凡收了这个死变态啊。 “白玲珑。”我淡定地拔出匕首,瞪了他一眼,怒道:“你再这么不要脸信不信我真杀了你。” 白玲珑闻言一下从凳子上蹦起来,快速遣散了房间里的人,连琴儿也被撵了出去,然后转身面向我,张开了双臂,颤声道:“来吧!” 第四十三章 相互攀比可不好 来你个大头鬼,我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又拿起一个肉包子开吃,冷漠脸。 白玲珑一脸兴奋地在旁边颤抖了半天,见我没下文了,情绪一下就不好了,瘪着嘴卖萌:“沐娘子,你怎么能这么坑我~~” 我被他那个拐了十八个弯的尾音渗得起了八层鸡皮疙瘩,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哭笑不得:“白掌柜,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要装宝宝。” “沐娘子才及笄罢了。” “及笄不就能嫁人了吗?能嫁人不就是成年人了吗?”我咆哮。 白玲珑听了猫一样过来缠住我,不要脸地拿额头蹭我的头发“那沐娘子嫁给我吧。” 我围笑:“事实上,我还是个宝宝。” 白玲珑:“……” 我不顾白玲珑的纠缠,淡定地继续吃早饭,白玲珑见状,干脆把我整个人抱了起来,放到了他的腿上,吓得我再一次噎住了。 我奋力挣扎,又打又骂,白玲珑也不言语,只是看我闹得凶了才猛地箍住了我的双手双脚,脑袋埋在我肩窝里喘了半天气,忽然闷闷地说:“你也拒绝了他么?” “谁?”我疑惑。 白玲珑脑袋侧过来,冲着我的耳朵轻轻喷气:“他,肃王煜冥。” “呵呵,”我僵硬地笑了一声,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觉得脑子里轰得一声,一大片‘坏了坏了’‘要完要完’的弹幕在脑海中飘了过去。一面装傻:“谁?” 白玲珑轻笑一声,抬起头来认真地瞧着我,我努力维持着笑容,肯定很僵硬很不自然,我知道!因为我的脸都开始抽筋了! 白玲珑揉了揉我的脸颊,无奈道:“别装了,脸都僵硬得变形了。” 我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一阵诡异的尴尬弥漫在我俩中间。 我脑子里上演了好几个剧场。 【剧场一】 “啊咧?白掌柜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哎,呵呵呵呵~” 【剧场二】 “肃王嘛~听说是个美男子,没错我认识他,还暗恋他!可是他不认识我啊,白掌柜有门路帮我一把?” 【剧场三】 “当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有一天下大雪差点被冻死,是肃王把我捡回了家,给我饭吃,为了报答他我只能对他言听必从了,哭哭。” 我还没决定好上演哪一个戏码,白玲珑挑眉道:“子贺什么都跟我说了,你抵赖不掉。” 苏子贺这个挨千刀的,他果然跟离渊不是一伙的!坑死我了!我之前还以为是我误会他了,真是信了他的邪! “白掌柜,跟肃王……有仇?”我支支吾吾。 白玲珑哈哈大笑道:“没有啊。” 我松了一口气,“那是?” “煜冥虽然盛名无双,可本掌柜在江湖上的名头也是响当当的,知道你是煜冥的人,我就想,煜冥能降住你,那我为什么不能?” …… 弄了半天,白玲珑是把离渊当成了假想敌,自己在这较劲呢,人家离渊走的政治路线,你白玲珑这走江湖路线的凑什么热闹,攀比可是不好的哦。 虽不知苏子贺到底跟白玲珑说了什么,但却也放心了一半,我是离渊派来的又怎样,本来我也不是冲着白玲珑来的,他完全就是个意外,只要没别的事儿,白玲珑愿意跟离渊瞎较劲,那就自个儿较呗。 刚松了口气,却又听白玲珑笑道:“太子殿下也好奇得很,煜冥派你来到底想做什么呢?” 第四十四章 摊牌 尊称泰杰为太子殿下,而对肃王则直呼其名,这立场,简直是在脸上用初号正楷写着‘我是太子党’。 白玲珑太狡猾了,这些日子把我伺候得跟公主似的,我居然也渐渐放松了戒备,自由散漫了起来,在这种状态下,白玲珑来个突然袭击,我的心理城池瞬间就土崩瓦解了。 但我还不肯就此承认,就算他说苏子贺全告诉他了,这个全是什么概念呢,我都不知道苏子贺到底知道多少,搞不好白玲珑这是炸我呢。 这么想着,我也不言语,就一脸憋屈的表情不安地扭来扭去,白玲珑觉得大概觉得很有趣,张开怀抱一把把我抱在怀里,任由我扭,我越扭他还越跟猫似的舒服得哼哼唧唧的。 哼唧完了,拿下巴蹭蹭我的脑袋,道:“你顾忌什么呢,太子殿下跟煜冥是亲兄弟,就算要撕破脸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圣上龙体还安稳得很,天下也还安稳得很,过些日子就是新年,煜冥也要到盛安来见圣上,也少不了皇兄弟几个喝酒作乐,大家都是一团和气呢,就你这个小丫头,整日紧张兮兮地就像明天就要打起来了,你说你是不是傻。” 一番话说得我鼻头发酸,是啊,穿越过来这小半年,我不是被绑架就是中毒,没有一天消停日子,碰见的所有人都给我一种马上就要世界末日的紧迫感,我就像是‘狼来了’故事里受骗的村民,所有人都说狼来了,结果却发现除了我紧张兮兮地躲来躲去,别人都一边吃喝玩乐一边骂我傻逼。 可是我没办法啊,我怎么办呢,我相信陪伴过我一阵的苏子贺,可是他现在把我出卖给了白玲珑,我相信周奕霆,可是他把我带给了离渊,我相信离渊,可是他给我下毒,我相信白玲珑,可是他又差点把我整死,他妈的一个都靠不住啊,我怎么办呢?天下是还安稳着,可是我一天安稳日子都没过上啊! 不想不知道,这么一想,我的命运竟然如此坎坷,忍不住大哭了起来,鼻涕眼泪横流,一面哭一面哀嚎:“你们,你们都欺负我……大男人欺负小女子,大灰狼欺负小白兔,干嘛都来找我啊,我不想当炮灰,我想要半山别墅、秋千和狗……” 我抽抽搭搭地哭了个够,乱七八糟地说了个过瘾,白玲珑就跟个妹控一样,满脸散发着慈爱地光芒,一边轻拍我的后背,一边温柔地安慰我道:“there,there。”哦不,“好了,乖。” 哭累了,白玲珑打了盆水,沾湿了毛巾给我擦脸,拾掇干净了,搬了个板凳坐到我对面,仿佛一位精神导师,“来,跟哥哥说说。” 我哭得脑子还嗡嗡得疼,哑着嗓子道:“你想知道啥。” “煜冥派你来,是做什么的?” “你先说你是不是太子党?” 白玲珑点点头,“太子殿下得才兼备,气度天成,潜龙之质。” 我撇撇嘴:“太子什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告诉了你,肃王会杀了我。” “他敢!”白玲珑瞳孔一缩,猛然厉声道。 我吓得一抖,他立即缓和了语气,轻柔地捏捏我的脸颊示意我继续说。 “其实,这个事儿吧是这样。我家里穷嘛,我爹就是个地方小官,跟顶头上司还有点仇,所以日子比较难过,我一心想赚点钱,俗话说要想富先修路,我想修路,可是没钱也没人,正巧肃王也看上这块地方,可强龙压不倒地头蛇呀,他也不能硬抢,就玩阴的,给我下毒,以此要挟我上盛安来给他弄什么修路许可证,让我修完了路赚到了钱就分他一半儿。” “煜冥要钱?”白玲珑有些诧异。 我点点头,问道:“我都告诉你了,我也不想替肃王做事,可是我身上的毒你可有办法解?” 白玲珑顿了顿,把我的手放到他的手心里,柔声道:“你中的毒很特殊,现在我还没办法,不过沐娘子你放心,我会尽力的。” 我乖巧的点头,说我累了,白玲珑唤了琴儿进来伺候我,又嘱咐我好好休息,才若有所思地走了。 他一走,我让琴儿拿冰水来敷哭肿了的眼睛,又揉揉太阳穴,心说这戏演得,真累。 第四十五章 意外 刚才那一场不能完全说是演戏,八九成都是我真情流露的,可是,像白玲珑说的,我身上的毒他没办法解,能解的只有离渊,所以我依然得帮离渊做事。 另外跟白玲珑摊牌也没什么不好,毕竟这些天我也看出他有些喜欢我,既然如此,我干脆打入敌人内部,反正他是太子党,现在朝廷上太子说话好用得很,要是太子帮我,那也用不着去找陆大人了,简直简单快捷。 想做成这件事情有两个必要条件,第一,白玲珑肯帮我,第二,白玲珑在太子面前说得上话。 于是有一回我趁着白玲珑吃饱了躺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晒太阳的档口,小心翼翼地问他跟太子关系如何。 白玲珑睁开一只眼睛瞅瞅我,道:“我与太子殿下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噫……”我一脸意味深长。 他竟然瞬间明白了我的意味深长,然后也一脸意味深长地继续道:“我说的话太子殿下都听得进去呢。” “噫……” 白玲珑闭着眼睛大笑,笑得身子一抽一抽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有一种异样的美感。看着他自由散漫的样儿,我不由心生羡慕,真好啊,白玲珑他,有钱,有闲,冬日的午后,吃饱喝足,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看着我窝在角落里的小马扎上一脸憧憬地看着他,白玲珑一把拉起我,放在身边,“沐娘子是不是有事儿求我?” 我也没矫情,“我想让你帮我跟太子说说,那修路许可证能不能给我批下来?” 白玲珑一声不吭盯着我看。 我尴尬地笑笑:“也没什么不好的嘛,那条路通了,大兴的繁华程度不会亚于江束,再说北方是你们的地盘,一条路而已,肃王掀不起几朵浪花儿。” 白玲珑听罢摸摸我的头发,沉吟许久方道:“我说过会帮你解毒,就一定会做到,你不要急,好不好?” 我不急?我能不急吗?疼得又不是你。 当下眨眨眼睛,一脸真诚道:“主要不是因为肃王,也因为这条路通了,对我那偏僻的家乡有大好处,乡亲们都穷,我家也穷,有变好的办法,就算肃王不拿毒药逼我,我也会做的。” 白玲珑听了并没当场答应我,相反,从那以后我便很少出现了,看样子像是出门了。我百无聊赖地过了几天,齐仙居又突然热闹了起来。 也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灵仙会嘛,我虽然出了点状况,可是灵仙会还是要继续的,只是因为我出了事情,白玲珑觉得齐仙居住的人太多会打扰我,所以任性地把举办地点转移到郊区别苑了。 他这一转移,今年的灵仙会就完全变成了贵族盛会,民间的老百姓很难参与了,于是怨声载道,几个情绪激动的还想闯进来揍我,所以白玲珑一直不许我出门,怕我被揍死。 但是眼下灵仙会进入最后一场,圣上亲自下了旨意,说要盛安百姓同乐,所以,这两日又转移了回来。 我在走廊靠着门柱子看着一群莺莺燕燕的女子大包小包地往偏殿里搬,有几个瞧见我后还对视一眼,议论纷纷的。 柳若烟一身白衣,女鬼一样飘到我面前,眼光里含着刀子,冷冷道:“你竟然没死。” 啊咧?我招你惹你了啊美女?这么盼着我死? “这个齐仙居有我在,他白玲珑居然还想把你献上去?” ???我一个字也听不懂啊。“柳姐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哼,”柳若烟冷哼一声,“有我在,你永远都没机会,别以为白玲珑现在宠你几分你就得意了,有你哭的时候!”说完自顾自飘走了。 我还在愣神儿,琴儿扯了扯我的衣袖,小声道:“小姐,落樱小姐在那边叫您呢。” 我回神一看,秋影站在走廊的尽头向我招手,我随秋影拐了几个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张落樱。 “沐妹妹,”张落樱神色有些紧张。张落樱出息了,此次灵仙会她进了前四,名声大噪,真正算得上名倾天下的美人了。 “落樱姐姐好久不见,”我恭喜她,“听闻姐姐灵仙佳绩,先恭喜姐姐了。” “先别说这个了,”她有些焦急,“沐妹妹身体可无恙了?” 我点点头,她急急道:“沐妹妹,我在悠然山庄看到奕霆公子了。” “周奕霆?”我一惊 张落樱点头,脸色有些白,“他好像被关在那里,还受了刑。” “什么?” 张落樱继续道:“我也是无意间撞到的,悠然山庄是白掌柜的地方,白掌柜现在最疼你,你就去求求他放了奕霆公子吧,他是奕啸哥哥的弟弟,我想救他,可是白掌柜根本不听我的……” 正说着,秋影拽了一把张落樱的衣襟,“小姐,有人来了,快走。” 张落樱咬咬嘴唇:“沐妹妹,拜托了,怎么说奕霆公子也与你有红线之缘,你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