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广厦》 第一章 现代版花木兰 早春的雾气腾腾升起,笼罩在繁华的城市上空。 挂着淡紫色帷幔的公主房里,叶琉奕不甘愿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哎,好短暂的周末,人家还没有high够了啦~~~~” 闹铃声是juniel的韩文歌《猫の一日》,在这软绵绵的音乐循环播放了一遍又一遍之后,叶琉奕苦着脸关掉了闹钟,用灵魂还在梦游的身体从床上有气无力的爬起来。 为什么用《猫の一日》作为闹铃声呢?因为叶琉奕平时喜欢自称猫科动物,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飞入云鬓,笑起来时有小野猫般的妩媚,工作时虎视眈眈,玩起来生龙活虎,遇上敌对的人叫嚣就用超过常人的智商狐假虎威一下,露出猫科动物才有的爪牙,那是她惯常的保护色,偶尔发发神经在夜深人静时当夜猫子长吁短叹一番,虽然是90后才25岁,遇上00后也喜欢扮嫩说自己是属猫的,思路敏捷如小猎豹,私下里却呆萌如hellokitty。 快速地洗漱完毕后,叶琉奕坐在摆满瓶瓶罐罐的梳妆台前化妆,纯白色的落地长睡裙已经换成黑色的小西装裙。 纯白是内心的底色,而在染缸般的社会上奔走,怎能没有小黑裙呢?这样才能在职场里隐藏住自己的真性情,毕竟明箭易躲,暗箭难防,要想笑到最后,唯有知己知彼而不露声色。 叶琉奕对镜自顾,手中雅诗兰黛的眉笔熟练地勾勒着细长的眉型,眉峰微翠,远山如黛,眉眼里混合着清纯和老成,这样的中庸可以带给她安全感。 叶琉奕姿态优雅地用唇刷涂上ysl圣罗兰烟熏粉n°102款哑光唇釉,樱唇亲启,嘴角微挑,她满意地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叶琉奕喜欢这个色号的唇釉,既有明艳的俏皮,又有轻熟的狂野,正如她现在的年龄,洗褪去校园里的青涩不久,就迅速地包装起职业化的成熟和得体。 叶琉奕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钟摆,“不好,要迟到了。”她手忙脚乱地梳了一个高马尾,干练而有朝气,长而顺直的发尾垂至腰间,深而浓密的发丝闪烁着深紫色的光芒。 深紫色,是叶琉奕近来新染的发色,其实咖啡色大波浪卷发也适合她,然而当她看到满大街的同款之后,她就义无反顾地换成了深紫色长直发。因为她不喜欢跟任何人重复,着实有些鹤立鸡群,这样的个性也使她越发地学会低调,不然就成了树大招风,物极必反。 叶琉奕朝空气中喷了几下宝格丽水漾夜茉莉淡香水,细密的香雾均匀地落在自己身上,前调是粉红葡萄柚和绿杏仁的味道,中调是茉莉精油和白茶香,尾调是木香和白麝香,沐浴在这股精致、明亮、清新的魅惑淡香风中,叶琉奕嗅到了一丝佛罗伦萨意式波波里花园的缤纷明媚,仿佛置身绿意葱郁的庭园迷宫。都说闻香识女人,叶琉奕喜欢这样独特诱人的气息,也早已习惯于用香水开启崭新的一天。 叶琉奕拎上coach麂皮绒镶钻翻盖单肩斜挎链条小翻包,慌慌张张地正打算出门,叶琉奕的母亲李海兰穿着藕荷色香云纱旗袍,上身披着黑色真丝马海毛流苏三角镂空坎肩从房间里走出来,“琉奕,你早饭还没吃呢!多少吃几口再出门吧,不然午饭之前都要肚子饿!” “不了……妈……来不及了……先不说了,我要迟到了!”叶琉奕边心不在焉地答话,边从鞋柜里取出那双从法国代购的香奈儿slingback经典款拼色小方根凉鞋,裸色的鞋身把穿着肉色丝袜的双腿视觉感拉长,鞋尖上的黑色跟小黑裙是绝配。 这是上海市周一的早晨,尽管有四通八达的地铁线路舒缓交通,但是马路上依旧堵得水泄不通。 叶琉奕好不容易才等来一班公交车,焦躁不安地被夹在拥挤的公交车上,皱着眉呆望着前方一大排车被挤成一个大疙瘩,司机们已经更不耐烦,喇叭声响成一片。 这可以说是中国数量最庞大的车展,品种最齐备,车型最奢华。各种型号的车像密密麻麻的蚂蚁一样缓慢地向前爬着,一辆辆车在狭窄的道路上排成了长龙,叶琉奕的脸色更难看了。 突然,汽车刹车了。整个公交车上的人都伸长脖子张望前方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的脑袋似乎被无形的手拽了起来,拥堵的交通扼住了每个人的心脏,最大限度的把人拉成了长颈鹿。 堵!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暴怒或幽怨,车窗外是绿意盎然的春,可是堵车把每个人的心情一会儿炙烤成烈日炎炎的夏,一会儿摧残成枯叶成堆的秋,如果造成迟到,那估计就要冰封成寒冷刺骨的冬了。琉奕想起领导冷峻得可以挂霜的表情,不禁打了个寒颤。 旁边一位中年的阿姨已经反复开关窗不下20次了,她起初只是用纸巾捂住鼻子,但是车厢里的浑浊的空气让她都无法呼吸了!于是她打开窗,希望能呼吸一点清爽的晨风,可是窗外的空气污浊得仿若是把鼻子直接接上了汽车的排气管,熏得整车人的心像被机关枪打成了筛子一般。 过了好久,公交车继续在路上缓慢地行驶,像一台衰老的机器,运转越来越慢,接着又一次完全地停止了,公路上大大小小的车像凝固了一样。 叶琉奕上班的地方眼看就要到了,而前面却还是黑压压一片,压得车上人的心也沉甸甸的,像多年的老便秘一样,堵得慌! 好不容易等到公交车到站了,琉奕拔腿就跑下车,远远望去眼前耸立的那座高大的建筑物离她越来越近,一大片玻璃幕墙折射着强烈耀眼的阳光,而手表上的时间里离9点也越来越近了。 写字楼一层的大厅里,电梯前面挤着一大堆人,混杂着各种各样的早点气味和高跟鞋与地面杂乱无章的撞击声,叶琉奕跟着蜂拥而至的人群走进了电梯。 第二章 苟且或远方 “琉奕,真巧。”冷不丁一个带着磁性的男声不疾不徐地从背后响起,琉奕惊讶地在拥挤的电梯间转过身,视线迎上了一个带着欣赏目光凝视她的温和微笑,琉奕如羽毛扇子般浓密的长睫毛垂下来,盖住镶嵌着两颗水澈清瞳的眼睑,“姚哥,还真是挺巧的。” 只见姚文轩穿着zara的蓝色菱格纹西装,脚上gucci的皮鞋,手上阿玛尼钢带防水机械表,看起来有些疲惫。他刚在负2层停完车,没想到就在一楼遇上了坐同一部电梯的琉奕。 姚文轩是公司的美术组组长,叶琉奕所在的ui设计组和网页设计组还有原画组都下辖于美术组。据说他跟同一级的程序组、文案组、运营组的组长比起来,是公司创业有史以来升迁最快的组长。 他极其健谈,左右逢源,为人八面玲珑,再加上有一副好皮囊,近乎无可挑剔。 而自从给琉奕面试的那天起,不知怎的,姚文轩就记住了这个气质有些与众不同的姑娘。琉奕浅笑嫣然地跟着其他同事叫他姚组长,而他表情淡淡地说,“叫我姚哥吧。” 姚哥会在午餐的时候,故意跟琉奕坐一个桌。姚哥口若悬河,话题从经济到电影,从摄影到设计,琉奕一般都是微笑地听着,倒是其他女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公司里的很多女同事表面上都爱跟琉奕一块吃饭,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 坐在琉奕隔壁工位的蒋冰悄悄地羡慕,“天啊,姚组长可是我们公司所有女员工心目中的男神,单凭他那张帅气而棱角分明的脸蛋就已经很要命了,他居然还是有六块腹肌的型男,又有绅士风度,上海本地户口,有车有房,家中独子,他向你抛出了橄榄枝,你就不打算跟他发展发展吗?” 琉奕那时差点没把刚喝的咖啡吐到面前的键盘上,只好用开玩笑的口吻敷衍她,“我还小,还想多玩几年,不想这么早谈恋爱。” 实际上叶琉奕心里想的是:感觉这种东西是很难用三言两语说清的,纵是优秀如姚文轩也枉然,直接说出来吧,又怕被人说假清高,不小心得罪了人,被别人惦记上使绊子就不好了。 因此面对姚文轩的各种暗示和关心,琉奕从来只是不咸不淡地回应。 世界对琉奕来说是疏离的,这个疏离并不是被边缘化,而是不论周围的环境多么热闹拥挤,琉奕都能保持一颗冷心观红尘。 琉奕素来不喜欢被异性献殷勤,按照平时她面对像姚哥这样试图靠近的异性,早就保持距离逃到十万八千里外了,闺蜜们都说她这点特别奇葩。 琉奕心想,奇葩就奇葩吧!字典里奇葩的原意是指奇特而美丽的花朵,常用来比喻不同寻常的优秀文艺作品或非常出众的人物,也比喻某人或某事物不落世俗,个性十足。奇葩多形容奇才,天才之类的。 我叶琉奕还真就是个独一无二的异数,偏不泯然众人! 然而这些乖张的想法都仅限于私下里,明面上叶琉奕就只装成乖的样子。她有时候觉得自己的世界有好多层,她甚至可以像洋葱一样没心没肺。 所以面对姚文轩的靠近,她并不觉得困扰,琉奕内心里对这段关系暗自定位成兄妹,也可以说是好哥们。 电梯每上升一层都要停一次,到公司所在的十一层时,已经宽敞很多了,电梯门一开,公司门口的打卡机前已然排起了长队,队末尾那个顶着波波头的瘦削身影突然转过来,“琉奕,你也这么迟来?” 蒋冰是跟琉奕几乎同一时期入职ui组的,那时候琉奕刚从学校毕业,内心清纯如出水的芙蓉,最初对同事没有防备的时候,她是有把蒋冰当真朋友看的。只是后来琉奕也慢慢地明白了,职场里大多数时候是没有真朋友的。 蒋冰的长相有点像琉奕同班玩在一起的好闺蜜,齐肩黑直中发温顺地挽到耳后,深蓝色无框眼镜后边,忽闪着狡黠的黑漆漆的大眼睛,皮肤有点蜡黄,瘦瘦小小的身量显得玲珑机敏,夏天t恤衫牛仔裤冬天厚重大棉衣是蒋冰的标配。 叶琉奕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过去,“蒋冰,怎么是你?你平时不都是我们ui组最早到的吗?” 蒋冰愁眉苦脸地撇撇嘴,“甭提了,今天闹钟坏了,我因为家住得离公司非常远,所以平时都很早出门。我听说你家到公司只有十个站,怎么也这个点才来?” 叶琉奕摸着马尾的发梢支吾着,“堵车啊!我每天都是时间算得准准地出门,稍微有一个环节慢了,就保准迟到了,没办法,爱睡懒觉!” 蒋冰长叹了一口气,“你可真幸福啊,家里有房就是好,我自从来公司上班就没睡过饱觉,因为租的房子远,冬天的时候,天不亮就要出门了。” 叶琉奕疑惑地问,“为什么不把房子租在公司附近,这样既少了奔波,也节省了时间。” 蒋冰无奈地摇摇头,“公司的地段这么好,附近房租都会吓死人,我租远一点,800块可以搞定!” 叶琉奕的双眼瞪得大大的,“什么地方的房租?这么便宜!” 蒋冰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别提了,哪个房东会出这价钱啊,我是跟其他5个同学合租,一个房间放一个上下铺,连客厅都睡了人。” 叶琉奕又惊讶又同情,半晌没说话。她打心眼里心疼这个跟自己同龄却不同境遇的女孩子。叶琉奕知道,这个瘦弱的女孩子不仅能吃苦,骨子里还有一股不服输的闯劲。 因为蒋冰不想回小镇就业,铁了心要当个“沪飘”,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蒋冰大学里交往的男友一毕业就跟她分道扬镳了。 刚做决定的时候,即便沉稳如蒋冰,也在长夜里痛哭过。后来蒋冰听说前男友在镇上的中学里当了美术老师,很快结婚有了孩子。蒋冰在朋友圈里看到了他的近照,那双死灰般木然的眼睛让蒋冰在心里彻底放下了,她明白他跟自己终究不是同类人。 第三章 别当盲目的工作狂 而这座繁华的城市里行走的其他灵魂就跟自己是同类人吗?蒋冰突然没有了答案,要么在光明里耀眼,要么在暗夜里沉沦,蒋冰没有退路。 蒋冰尽量不去看叶琉奕同情的目光,有时候蔑视不会给人带来最大的伤害,而经常被同情却可以,蒋冰不想再被同情,只想被仰望。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漫不经心地说,“我好羡慕杨菲啊,听说她跟网管何超谈恋爱一个星期就同居了,都不要付房租。” 叶琉奕错愕地看着蒋冰,那表情随意到像在讨论中午吃什么,让叶琉奕很不是滋味。她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收起鄙夷的神色,心想:这都什么逻辑啊?!把自己赔进去才换回免费房租,她叶琉奕可做不来。 叶琉奕和蒋冰打完卡一起悠哉悠哉地往ui组的工位走去,一路无话。 叶琉奕上班的乐玩网络游戏公司,是一家典型的网络公司,内部的装饰风格简约但不简单。五彩斑斓的色彩让人仿佛置身于幻境。 整个办公室区域充满了设计感与科技化的装饰、躺椅、按摩床、洗浴区、健身房、游戏区,办公区内有免费的吃不完的美食餐厅,零食区、甚至还有电影院等等。这里就像是一个迷你城市,不出办公室就已经能够满足你生活的全部需求。 公司这么做就是想让自己的员工能够充分的自由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与主动性。让员工最大程度上增加自己工作的满意度以及在办公室驻留的时间。 叶琉奕远远地看到ui组的区域除了彭凡,蔡姐也满脸憔悴地坐在电脑屏幕前,“蔡姐,这么快就来上班啦?二小子不会想妈妈吗?” 蔡姐是ui组的组长蔡惠惠,她穿着松松垮垮的背带裤和软底鞋,浮肿的脸上厚厚的粉底也遮不住雀斑和黑眼圈,几缕干枯如稻草般的头发不听话的翘起来,跟刚来公司时的她大相径庭。她讪讪地抬起头,“两个小朋友有婆婆带,我想你们啊,就不请假太久了。” 办公室里一阵寂静,谁也没接话,大家的脸上都心照不宣地挂着礼貌的微笑。蔡姐是公司里出了名的工作狂,就连分娩那天都是她自己开车去医院的,推进手术室的前几分钟,蔡姐鼻子里查着氧气管,居然还在满不在乎地玩自拍。 叶琉奕那时候看着坚强无比的蔡姐,觉得难以置信。工作再重要,也远远不如健康值钱吧? 所谓工作狂,就是除了工作没有任何私人时间,没有爱好没有娱乐生活,他们不敢放假,因为一松散下来便是彻底的萎靡不振,他们沉浸在为自己编织的“努力就可以获得一切”的谎言里,不敢醒过来。 他们甚至以忙碌为荣,殊不知,要想创造最大的价值绝对不只是没日没夜的努力,成为什么样的人有时候比做了多少事更重要。 琉奕记起有一回外地的闺蜜来上海找她玩,而偏偏琉奕得加班,蔡姐不肯批假条,还跟琉奕灌输起朋友不如事业重要的观点,说自己年轻的时候,最好的朋友出国前想见最后一面,她因为加班毅然决然的拒绝了,还说她并不后悔。 琉奕心下骇然,怎么会有这么自私的人?这偌大的世间,是不是只有琉奕还在相信,真正的朋友可以在有难处时给自己内心的依靠,那是雪中送炭,而事业的确可以给人镀金,只是那样的花团锦簇大多只是逢场作戏吧。 不过琉奕明白蔡姐为什么热衷于当工作狂。据说蔡姐的老公也是个工作狂,是蔡姐之前的同事,蔡姐分娩的当天,那个男人连医院都没去,全程都在加班。而他们的结合完全是因为女大当婚男大当嫁,连相亲都省了。 这样的婚姻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不过就是搭伴过日子,一块养孩子,共同攒票子。 琉奕知道蔡姐有口难言,公司的产假批得不长,为了保住工作,蔡姐的二小子还没出满月就断奶了。蔡姐的婆婆心疼孙子,越发地看蔡姐不顺眼。 蔡姐的生活现在是腹背受敌,因为不满意头胎生的是女儿,蔡姐被婆家逼着生了二胎,幸亏是儿子,不然既养不起,还得冒着丢工作的风险。 蔡姐刚来公司的时候是网页设计,ui设计这个领域才刚刚兴起,那时公司处在创业期,同事之间的竞争不激烈,蔡姐被公司培训了一个月就接手了ui设计的职位,半年之后就升了组长。 而同组的彭凡比蔡姐还早进公司一年,是个平凡无奇的老油条,一米八的身高,却只有九十斤的体重,黑黑瘦瘦的,像一根竹杆一样骨感。 他亦是家里的顶梁柱,奔三的人,上有老下有小,外地户口,孩子要在父母工作所在地就读的话,要交一大笔费用,这笔费用对于彭凡而言无疑是一笔巨款。 彭凡的老婆温佩只是一家外贸公司的前台,工资微薄,夫妻双方都只是大专文凭,在这研究生学历都已经烂大街的社会,大专文化毕业找到的工作大多只能解决温饱。 彭凡跟他老婆一样原本处于同一条起跑线上,也就是运气稍稍强过一点,因为就他本身的工作能力来说,设计功底不强,审美一般,作图速度贼慢,唯一的优点就是在公司创业初期入职,算是元老级人物,跟公司的几个创始人有些许交情,也就是靠着这层如蝉翼一样丝薄的交情,彭凡得以在公司里勉强生存下去。 彭凡常常为自己的运气感到自得,毕竟在他的圈子里,许多比他脑袋瓜子稍好用一点、比他更拼命的那些狐朋狗友,工资都比不上他。 靠着这些年的项目奖金费和年终奖,彭凡开始慢慢攒下了几十万存款,彭凡眼下最大的目标就是在上海买一套可以落户的学区房,这个目标的确离彭凡的实际能力还有点远,但是有了户口就可以省赞助费啊。 第四章 城中村 孩子现在仅仅只是要进幼儿园就要交赞助费,虽然家里的四个老人都觉得只要上小学就好了,幼儿园没必要读。但是家里的小朋友要想进小学读书,享受九年义务教育,首先要有幼儿园毕业证,小学才允许报名。 这可把彭凡一家愁坏了,读幼儿园要交赞助费,读小学又要交赞助费,读初中还要交赞助费。问题是交了那么多赞助费就能保证考上重点高中吗?考上重点高中就能保证考上985大学吗?考上大学就能保证拿到学位证和毕业证吗?毕业了就能保证找到工作吗? 彭凡的内心突然没有了答案。他真害怕,如果将来孩子不爱读书,这么多赞助费就打了水漂。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把孩子读大学的阳光大道给一刀切断,他没有那么鼠目寸光。 所以当彭凡把自己买学区房的目标告诉温佩时,温佩的心情怎一个开心了得?他们这对年轻夫妻结婚五年了,却还没有一间像样的住处。 且不说养孩子的投入大得就像个无底洞,小夫妻俩每个月还要寄给家里的四个老人一大笔赡养费,这样省吃俭用之后,能存下几十万就是个奇迹了,如果不是彭凡恰好找了个好工作,一大家子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这些年,小两口为了省钱,租住在上海的一个城中村里。这里的房东可出租的房子很少,因为楼层比较低,而且又处于比较落后的棚户区,租金自然便宜很多。 上海作为北上广深之一,有魔都之称,繁华程度更是狠狠的甩开广州、深圳几条街。但是很多人只看到上海的繁华,却看不到处在繁华以外的城中村。 彭凡住处周围的建筑至今依然保留了70、80年代的风貌。建筑破旧,墙上到处贴满了广告,甚至还有很多墙角都长满了杂草,街道冷清,杂物乱放。这些完完全全符合一个小村庄的基本特征,但与大都市的上海格格不入,更像是一座小村庄。 在70、80年代,彭凡居住的城中村曾经是一个县城,在当时可以算是一个比较繁华的地方了,在那个时候,农村里面都是泥土做的房子,而在这里已经开始有了像样一点的平房,在当时来说已经算是相当的前卫了,现如今这样的城中村却被称为“棚户区”。 从小县城转变成棚户区,是因为上海这些年的发展之快,已经把这个被遗忘的小县城狠狠的甩开了。 像这样的城中村在上海还有很多,现在上海的发展重点在于浦东新区那边,很多比较偏远地带的城中村,还没有规划到,还处于比较落后的地方。 彭凡这几年租住在城中村,本来想买车代步,但是住在这样狭小的街道,只能够一辆车开过,有车也没有地方停车了。 因此彭凡和温佩都巴不得下一秒就可以拥有自己的房子,哪怕面积不大,但至少是一个避风港,不用为孩子的赞助费发愁,也不用再付租金。 当彭凡得陇望蜀,以为正向幸福的康庄大道上飞奔的时候,彭凡的岳父突然病倒了,刚开始会呕吐,四肢水肿,皮肤稍稍一碰就淤青,再后来就会贫血、皮肤瘙痒,甚至发展成呕血,面色一日比一日苍白。 老人只好去医院看病,做了大大小小的检查,才知道事情非同小可,竟然患的是尿毒症,要靠血液透析才能维持生命。 可怜的老人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日夜操劳一辈子,好不容易儿女长成,抱上孙子外孙,可以安度晚年了,却忽然一病不起。 他听说血液透析每个月都要花费一大笔医疗费,把所有的养老金贴进去都不够用,竟然没办理出院手续就自作主张回到了乡下的老房子里,说是要放弃治疗直接等死。 温佩知道以后哭着跑回老家,砸锅卖铁也要给父亲治病。 还是彭凡向岳父的主治医生了解了尿毒症,才知道主要通过肾脏替代治疗方法来治疗,即血液透析、腹膜透析、肾移植三种治疗方式,重要脏器功能衰竭行替代治疗或移植是最成功、有效的,只要科学规范地治疗,仍能够有质量的存活许多年。 而医生们制定的治疗方案血液透析是目前广泛应用的尿毒症治疗方法之一,方法是将患者的血液与透析液同时引入透析器,清除血液中的尿毒症毒素及体内多余的水分。 医生很耐心地告诉彭凡,国内很多透析中心尿毒症患者的生存期已能延长十几到二十年,国外甚至有存活三十余年的报导,所以说尿毒症并不可怕,只要科学治疗,依然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彭凡了解后更倾向于让岳父做肾移植。肾移植是将来自供体的肾脏通过手术植入受者体内,从而恢复肾脏功能,只是很难找到可以成功配型的肾脏。 彭凡是个实心眼的老实人,他二话不说,就拿出自己的一半积蓄,陪着妻子温佩苦苦劝说岳父接受肾移植手术,最终把岳父打动,还把岳母和妻子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温佩所在的外贸公司因为经营不善破产了。一夜之间,树倒猢狲散,昔日天天见面的同事各奔东西。 温佩拿着公司发的遣散费,找了整整两个月都没找到工作。她只好去商场里做起了收银和销售。彭凡也不得不利用晚上的时间给夜宵店送外卖。 本来彭凡没有把他当外卖小哥的事透露给同事们,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一次姚文轩请公司的部分员工聚餐,叶琉奕、蔡姐、和蒋冰都去了,没想到他们在路上碰到了穿着外卖送餐员服装的彭凡,叶琉奕这才明白为什么彭凡白天上班的时候经常都困得睁不开眼。 不过,蔡姐从来都对彭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过分苛责他,因为彭凡的存在是最令蔡姐放心的,以他的能力无论如何都威胁不到蔡姐的地位。蔡姐有时候会想,要是ui组一直都只有两个人就好了。 第五章 职场无间道 可是公司偏偏已经逐渐走上正轨,早已不是刚创业时的小公司了,公司的业务越来越广,每个部门的人数也越来越多,就拿蔡惠惠负责的ui组来说,新扩张进来的三朵姐妹花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杨菲外表出挑,天生是个性感尤物,虽没有叶琉奕出众的气质,但性格泼辣,仗着男友网管何超跟公司领导是远亲,经常不服从蔡姐的领导。 蒋冰性格倒是随和稳重,但心里极有城府,表面上看着跟谁关系都好,实际上就是一笑面虎,笑里藏着刀,说不定回头就把谁说谁的坏话转手卖了。 而叶琉奕虽然不像是那种会暗地里搬弄是非的人,却是让蔡姐最有压力的人。论设计专业能力,琉奕是当之无愧的全组最强,又有美术组组长姚文轩在背后撑腰,当下属最忌讳的就是功高盖主,琉奕自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平时低调得就像隐形人一样。 但是蔡姐仍然怕呀,她怕长江后浪推前浪,她这前辈被那朵优异的小浪花拍在沙滩上,所以她根本不敢请太长的产假,生怕回来以后这ui组彻底变了天,变成她黄毛丫头叶琉奕的天下了。 应届毕业生一茬一茬地长起来,蔡姐这群职场前辈们却一年一年的老去。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社会更新换代的规则跟铁律一样无情,大浪淘沙的背后,不知道埋葬了多少新人笑旧人哭。 然而依然会有寥寥的几匹黑马,脚踏实地,天资卓越,从最初基层的岗位上突破层层重围,逆袭成一道闪电,踏上职位快速上升的渠道。 叶琉奕就是其中之一,蔡姐的心里共同交织着惜才和羡慕的心情,如果乐玩网络公司是她蔡惠惠开的话,那她巴不得叶琉奕这样的人才可以来一打,将来绝对是组长或中层高管的好苗子啊。 可眼下叶琉奕是蔡惠惠的下属,蔡惠惠虽然是ui组组长,说白了也就是一给人打工的。叶琉奕晋升,意味着会随时把蔡惠惠的组长位置顶掉,而且这是迟早的事。 蔡姐心里酸溜溜地想,自己在ui行业刚刚萌芽的时候进入岗位,好处是,明明只是平面设计和网络设计的基础,公司培训完就轻易地成了ui组的前辈。而不好的地方就是,后面招聘进来的几个后生,随便一个都接受过专业而系统的培训,应聘用的作品集亮眼得跟国外的设计范本一样,这个行业发展那么快,要怎么才能让自己不落伍呢?她已经觉得力不从心了。 蔡姐低头伤怀间,突然一个大嗓门的尖厉的女声对着手机微信语音的话筒吼道,“何超!自己过来拿早点!还指望老娘我送到你座位上吗?” 周围座位上的同事们都用疑惑而厌恶的目光齐刷刷地往这边看,只见杨菲手上拎着两袋早点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眼睛红肿得跟桃子一样,身上穿着皱巴巴地劣质长袖连衣裙,没用任何发夹装饰的丸子头有些乱了,横七竖八地炸毛着,额前的几根碎发被汗水贴在脑门上,眉眼间的刁蛮有点像《红楼梦》里的晴雯,却是一样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踢踏踢踏——”刚刚平静下来的办公室突然响起一阵拖鞋发出的急促声响,一个看过去不到三十岁的男子怒气冲冲地跑过来,目光中带着一丝轻浮和顽劣,宽大的灰色t恤衫歪歪斜斜地罩在白胖的身体上,愈发显得他不修边幅,他理直气壮地拿起杨菲桌上的一份早点,连招呼都不打就扬长而去。 叶琉奕冷眼旁观着这出丢人现眼的闹剧,心里一阵纳闷,以往不都是何超殷勤的鞍前马后,每天电动车接送上下班,买早点这类小事哪里会劳杨菲费心呢? 杨菲心里无比气苦,眼睛里的委屈只能用可怜来形容,她狠狠地抿住干燥脱皮的嘴唇,上个周末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事在脑海中回放。 如果不是她未来的婆婆突然来访,杨菲哪里会知道何超其实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啃老族,他们租的一室一厅实际上是何超的母亲在出租金。 何超已经工作两年了。他天生吃不了做工人的苦,却又当不上梦寐以求的白领,时间一久,就被边缘化了。 对近几年离开校园的学生来讲,就业市场非一般的残酷。高校毕业人数屡创历史新高,工资低、工时长。何超跟无数年轻人一样,本该在结束学业后,羽翼丰满、意气风发地离开校园,最终却发现自己成了“折翅的一代”。 何超找了近半年工作才领到了自己的第一份工资。但对习惯享乐的何超而言,这份工资颇为单薄,于是他心安理得地当起了“月光族”。用何超自己的话来说,那时候的工资仅够买半个苹果手机,所以他才上一个月的班,就坚持不下去了。 何超非常颓废地辞了职,回到家里后一蹶不振。死皮赖脸的何超并不觉得“啃老”是一种耻辱,因为他有很多同学也得靠父母接济,房租、吃饭都是不小的开销,没有父母的帮忙,靠单薄的工资根本无力在城里买房,现在找工作压力非常大。 国内的大学扩招,虽让大批农村学子进入了高校,但也造成了就业市场上的期望差距——新毕业生中有很多人来自农村,他们从小被灌输的信念是:上了大学就能找到好工作,但在招聘会上,很多人发现,他们的薪水比农民工工资还要低。最后的结果就是,勉强接受一份根本不理想的工作。 国内快速的城市化进程,让更多年轻人涌入城市,自愿或被迫消费着高昂的都市生活成本,当这种发展压力无法由一代人承担的时候,就变成了由两代人共同担负的状况。 第六章 当妈宝男遇上扶弟魔 何超无业在家啃老了半年之后,何超舅舅开的乐玩网络公司已经走上了正轨,在进一步扩大规模,于是何超在母亲的勒令下,动身前往上海,在舅舅的公司里当网管,实际上就是带薪混日子。 虽然何超在上海当网管有舅舅罩着,会比之前的工资多一点,但是毕竟网管不是什么重要的工作,大部分时候,就是个闲置,所以何超的工资依然不够在上海生活。 国内快速的城市化进程,让更多像何超这样的年轻人涌入城市,自愿或被迫消费着高昂的都市生活成本,当这种发展压力无法由一代人承担的时候,就变成了由两代人共同担负的状况。 何超没有自理能力,从小什么事都是妈妈包办,经济不独立,没钱花了就找妈要。 这就意味着,何超的母亲将参与他今后生命里的大部分选择,包括恋爱结婚。 这也难怪何超的母亲知道他交女朋友了,就心急火燎地赶到上海,想看看这个未来儿媳妇到底合不合格,毕竟现在何家的积蓄不仅要养那个长不大的儿子,还要养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人。 杨菲刚开始跟何超恋爱的时候,叫他往东,就绝对不会往西。何超喜欢打游戏,杨菲说不喜欢男生打游戏,何超就把游戏删了。何超以前一天要抽一包烟,杨菲说不喜欢烟味,何超就把烟戒了。 杨菲有的时候半夜十二点想吃小龙虾,偏偏她喜欢的那家店里住的地方很远,外卖小哥都没办法跨区送,何超就自己骑着电动车去帮杨菲买,风雨无阻。 杨菲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根本不是因为何超有多爱她多宠她,而是因为何超从小习惯听妈的话,没有主见,有事就找妈。何超是个典型的妈宝男,杨菲只是在何超母亲不在他身边的时候,暂时扮演了母亲的角色而已。 上个周末,杨菲算是彻底领教了妈宝男的含义。所谓妈宝男,就是指什么都听妈的,什么都以妈是对的,什么都以妈妈为中心的男人。 何超极度崇拜妈妈,认为妈妈最美妈妈最棒,认为女人就该像妈妈一样。所以当嚣张跋扈的杨菲和何超妈妈发生矛盾时,何超只会指责女友,维护妈妈,就连婚姻大事也要由妈做主,妈妈不喜欢的就不要。 杨菲看着何超和妈妈亲密无间的样子,听着她完全听不懂的方言,觉得住在何超家租的房子里,她就像个第三者。 周天的时候,杨菲感冒了,她像往常那样缠着何超,想让他陪着去医院。可是很不巧,何超的妈妈腰痛又犯了,何超便说要在家陪母亲,给了钱让杨菲自己去医院。 何超的做法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难道他得有了女人就忘了娘吗?可是不懂事的杨菲心里却很不乐意,她赌气一摔门出去了,在门外等了好久也不见何超追出来。 晚上杨菲回到出租屋的时候,何超已经在客厅里打好了地铺,说是晚上杨菲母亲睡房间,何超睡客厅。杨菲竟然又不乐意了,怒火中烧了一整天的她开始摔东西,何超气急之下打了她一巴掌,杨菲哭叫,“你敢打我?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样对我?” 何超斜睨着眼,“为什么?菲菲你真令我失望!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我给你作为我们共同生活费的那张银行卡上,有多少笔资金是划给了你的亲弟弟?我家里养我,养你,还要养你弟弟?” 杨菲顿时不吱声了,她想想自己的原生家庭,不禁悲从中来。杨菲的父母生了四个孩子,三个女孩,一个男孩,女孩个个如花似玉,男孩是年龄最小的,性格顽劣,杨菲在家里排行老三,是父母眼里最不起眼的孩子。 杨菲家里并不宽裕,杨菲从小都是穿两个姐姐淘汰下来的衣服,杨菲出生后的一年,她的弟弟杨磊。杨菲的童年里,没有得到多少关爱,弟弟的一切都有父母和姐姐们包办,而杨菲是大姐杨芳一手带大的。 杨菲的父母年轻时是工厂的纺织工人,后来大批工厂关闭,杨菲的父母也在那批下岗潮里失业了,他们没有一技之长,只好向亲戚们借钱开了一家小吃店,幸亏小吃店生意红火,才把债务一点一点的还上了。 杨菲觉得家里这样的光景,四个孩子都能供到大学毕业已经是个奇迹。现在大姐杨菲已经另立门户,在老家开了小吃分店,父母开的那家小吃店,渐渐地交给二姐杨朵打理。 杨菲因为当时是在上海读大学,毕业以后就留在了上海。弟弟杨磊敬重大姐杨芳和二姐杨朵,却从小就习惯欺负只大一岁的杨菲,柿子捡软的捏。 杨菲在外面脾气非常爆,其实小时候在家里当惯了受气包,什么都逆来顺受,却无力反抗。杨菲自己都快顾不上了,却傻乎乎地以为,杨磊是她兄弟,她不帮就是不顾亲情。 前段时间,杨菲的弟弟杨磊谈了个女朋友,要结婚,连礼金都是杨菲出的,没多久又说要买房,杨菲又帮付了首付,首付付了,杨磊又说月供还不上,杨菲又承担了月供。 杨菲不但自己挣的每一分钱全贡献给弟弟了,还把何超家的积蓄贴了出去,杨菲自己却跟着何超在上海租房住。自从帮弟弟杨磊买了房后,朋友结婚,杨菲连礼金都拿不出,到处跟人借钱。何超说杨菲的弟弟杨磊这么大人还跟废物一样,只会找姐姐杨菲要钱。 杨菲向闺蜜们诉苦,没想到她的闺蜜不但没有给安慰,还说了一句不厚道的话:“嫁人不嫁妈宝男,娶妻不娶伏地魔。你们一个妈宝男,一个扶弟魔,我觉得你们挺般配的,有矛盾都是可以商量的吧。” 伏地魔,也就是“扶弟魔”,是指宁愿挖空自己的小家也要补贴娘家兄弟,并且照顾兄弟一生吃喝拉撒娶妻生子,甚至兄弟的孩子都全部包办的女人。 有人说,妈宝男是妈妈宠坏的长不大的小孩,而伏地魔是娘家的经济无底洞。 第七章 笼子里的金丝雀 杨菲家里并不宽裕,杨菲从小都是穿两个姐姐淘汰下来的衣服,杨菲出生后的一年,她的弟弟杨磊就诞生了。全家为添了男丁大喜过望。正因如此,杨菲的童年里,没有得到多少关爱,弟弟的一切都有父母和姐姐们包办,而杨菲是大姐杨芳一手带大的。 杨菲的父母年轻时是工厂的纺织工人,后来大批工厂关闭,杨菲的父母也在那批下岗潮里失业了,他们没有一技之长,只好向亲戚们借钱开了一家小吃店,幸亏小吃店生意红火,才把债务一点一点的还上了。 杨菲觉得家里这样的光景,四个孩子都能供到大学毕业已经是个奇迹。现在大姐杨菲另立门户,在老家开了小吃分店,父母开的那家小吃店,渐渐地交给二姐杨朵打理。 杨菲因为当时是在上海读大学,毕业以后就留在了上海。弟弟杨磊敬重大姐杨芳和二姐杨朵,却从小就习惯欺负只大一岁的杨菲,柿子捡软的捏。 杨菲在外面脾气非常爆,其实小时候在家里当惯了受气包,什么都逆来顺受,却无力反抗。杨菲自己都快顾不上了,却傻乎乎地以为,杨磊是她兄弟,她不帮就是不顾亲情。 前段时间,杨菲的弟弟杨磊谈了个女朋友,要结婚,连礼金都是杨菲出的,没多久又说要买房,杨菲又帮付了首付,首付付了,杨磊又说月供还不上,杨菲又承担了月供。 杨菲不但自己挣的每一分钱全贡献给弟弟了,还把何超家的积蓄贴了出去,杨菲自己却跟着何超在上海租房住。自从帮弟弟杨磊买了房后,朋友结婚,杨菲连礼金都拿不出,到处跟人借钱。何超说杨菲的弟弟杨磊这么大人还跟废物一样,只会找姐姐杨菲要钱。 想到这里,杨菲一阵苦笑,妈宝男是妈妈宠坏的长不大的小孩,而伏地魔是娘家的经济无底洞,何超和杨菲是半斤对八两。 乐玩网络公司的下午茶,算是繁忙工作的中场休息时间,餐厅里摆放着琳琅满目的慕斯、脏脏包、马卡龙、三明治,各种新鲜的水果,橙子、牛油果、车厘子、杨桃、菠萝、葡萄、草莓,应有尽有,还有各种饮品,拿铁、卡布奇诺、奶茶、可乐。 叶琉奕、蒋冰、杨菲找了一个靠窗的桌子坐了,忙里偷闲、海阔天空地聊起来。叶琉奕始终都没说话,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旁边的大胃王——杨菲。 杨菲的盘子里放着马卡龙、慕斯、牛油果、车厘子,一边向蒋冰和叶琉奕抱怨着她不幸的遭遇,一边把食物往樱桃小嘴里塞,叶琉奕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单薄的身形,都不知道她吃下去的东西去哪儿了。 蒋冰则忙着安慰杨菲,脸上堆着笑,机灵的目光忽闪忽闪地,也不知道在暗自打着什么算盘。蒋冰的盘子里没有水果,全是甜点,她为了省钱,只要有在公司食堂喝下午茶,晚上就不吃饭。 叶琉奕没有食欲,嘴里的草莓有点酸,连带着她听完杨菲歇斯底里的抱怨,心也酸了。同事之间本来最不该聊隐私的东西,尤其是糟心事,但是杨菲从来不避讳,她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 可是蒋冰的性格刚好相反,什么都闷在鼓里,不显露出来,每次叶琉奕看到她的目光在滴溜溜的转,叶琉奕都在想,天知道蒋冰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杨菲的控诉已经接近尾声,末了,杨菲轻声叹息,“琉奕,我真羡慕你,要是我也是独生子女该有多好。” 叶琉奕愣住了,脸上的笑不太自然,有一丝苦水在心底翻涌着,“你看过巴金先生的《家》吗?书里说有的‘家’就像‘狭的笼’。” 蒋冰会意,“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杨菲想要家庭的关爱,琉奕却渴望自由!”叶琉奕呆了一下,蒋冰的目光像离弦的箭一般犀利,射穿了她的灵魂。 蒋冰突然调皮地眨眨眼,“你渴望自由,所以一直不肯谈恋爱!”叶琉奕还想掩饰,“不是啊,人家还小,今年才二十五岁。”不等蒋冰回答,叶琉奕逃也似的回到座位上,心里一阵发虚,蒋冰的眼睛是x光吗?太毒了。 叶琉奕陷入沉思,她不得不承认,原生家庭带来的伤痛是无法治愈的,是最痛的疤痕,没有之一。再多的物质和束缚都不如发自内心的赞美和鼓励,那才是真正的爱。 有人说,父母皆祸害,秉着感恩的心态换而言之,大多数父母只是把孩子当成附属品,填鸭式的给予,并不管他们需不需要,甚至跟孩子想要的世界完全背道而驰,他们也不管不顾,依然享受付出的过程,自以为这样能帮到孩子。 殊不知那只是黄金打造的枷锁,当不堪重负的内心再多承受一点就要决堤,有良心的孩子只能敢怒而不敢言,在长辈面前压抑而彷徨,时刻渴望远远地逃离,在经常回去看望父母的前提下,再也不要对他们敞开哪怕一点点心扉。 叶琉奕的目光无助地藏进她的手心里,悄悄地黯然神伤。表面上看,叶琉奕是那么耀眼,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极度敏感脆弱,没有任何安全感,所以她才要拼尽全力强大起来,给自己包裹起厚厚的保护色。 这一切都是因为,叶琉奕有一个动荡不安的少女时代,她的花季雨季一点都不美好,全部都在下雨。暴风雨!雨夹雪!龙卷风!海啸! 谁的人生没有低谷?而在叶琉奕的记忆里,她的父母不是在争吵,就是向她投来恨铁不成钢的目光,要么就是自我陶醉的付出叶琉奕不需要甚至抗拒的东西,然后把无穷无尽的负能量带给叶琉奕,也不管她幼小的心灵能不能承受的了。 吓得叶琉奕更加孤僻了,她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恋爱不敢结婚,因为她觉得生孩子就是给孩子带来痛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第八章 隐形富豪 叶琉奕孤身一人在泥泞中爬过人生中最长的一段黑暗,她曾经以为她再也不会发光了,那种彻骨的痛蚀骨的冷,被她拼命地压在记忆之盒底部,那些过去的时光,如果再来一遍,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挺过来,她怕天还没有亮,她的心就死了! 她的光芒并非来自于外力,而是她历经磨难之后,终于找到并且点亮了她的本心,也照亮了很多她想照亮的人。但是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此生不可能痊愈。她常常想,如果她在最黑暗的时候,有人可以像她照亮别人那样照亮她,也许她就不会受那么重的伤了。 而现在叶琉奕只想快点强大起来,自己赚很多的钱,赶紧远远搬走,早点结束跟寄人篱下无异的生活。她将来会经常看望父母,会赡养父母,但绝对不愿意再跟他们住,等她有了自己的房子以后,一天都不愿意住在父母的房子里,因为那里的氛围让她觉得窒息。 尽管父母有两套房子,有一套是打算过户给叶琉奕,但是叶琉奕不接受,她只想住自己买的房子,她觉得靠自己比靠父母、靠男人、靠朋友都踏实。如果叶琉奕的房子是她自己买的,也是她自己装修的,父母就再也没有权利以“爱”的名义折磨她了! 说到买房,叶琉奕就想起了闺蜜景雨萌。景雨萌今年二十八岁,韵苑舞蹈学校的培训老师,已经有一个谈婚论嫁的男朋友,却仍然选择在婚前自己买房,装修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将来就算不经常住也可以度假用。 叶琉奕刚好当晚要去韵苑上宅舞课。韵苑舞蹈学校旁边有一家约客便当店,叶琉奕和景雨萌都很喜欢吃那家店的招牌鸭肉饭,晚上她们约好在那里汇合。 正值饭点,原本宽敞的约客便当店里早已人满为患,空气里充斥着诱人的饭菜香,人声鼎沸,杯盘交响,叶琉奕和景雨萌站在摩肩接踵的店门口,等得手心都出汗了,才等到两个空位,不过是跟别人拼桌的。 叶琉奕无奈地摇摇头,“想不到这家店生意这么火爆,老板应该赚发了吧。” 景雨萌神秘地一笑,“人家才不稀罕这点小钱呢!他平常还收着十栋楼的房租。” 叶琉奕吓了一跳,“什么?十套房?上海的十套房?” 景雨萌正色道,“不是十套房!是十栋楼!” 叶琉奕难以置信,“啊?!那他干嘛开店啊?就算开店难道不应该开一些很高大上的店吗?” 第九章 不想长大 言谈间,叶琉奕和景雨萌已经走到韵苑舞蹈学校,还有十分钟就要上课了,两人进了舞蹈教室旁边的更衣间,发现很多学员都到了。 今天要排的是之前已经编排过队形的《恋爱循环》,这支宅舞的舞服是洛丽塔风格的洋装。服装对于“宅舞”可是很重要的一个部分,服装要贴近舞蹈风格。可爱风格的歌曲,蓬蓬公主裙、洛丽塔风格什么的再合适不过了! 宅舞班上有一半的学员都是00后,她们穿的是甜美风格的洛丽塔洋装,也就是sweet lolita———以粉红、粉蓝、白色等粉色为主,裙摆上镶着蕾丝花边,拥有洋娃娃般的可爱和烂漫,这样的衣服即便走在大街上也不算太张扬。 叶琉奕和景雨萌穿的则是古典风格的洛丽塔洋装,也就是classical lolita———以简约色调为主,着重剪裁以表达清雅的心思,颜色不出挑,景雨萌穿的是茶色,而叶琉奕穿纯白色,古典风格的洛丽塔洋装的蕾丝花边会相应减少,而荷叶褶是最大特色。 叶琉奕觉得,classical系lolita洋装是所有系别的lolita洋装中服装款式最为优雅的派别。其洋装设计就好象19世纪英国的贵族少女一般,既古典优雅,又不失纯真可爱。 叶琉奕喜欢classical系lolita洋装,是因为它们简约大方、优雅不凡。有意思的是,最能穿出classical系lolita洋装韵味的人居然并不是青春活泼的高初中女生,而是那些年纪在20以上的、因为工作和阅历的缘故而拥有了沉静气质的年轻女子。 学员们刚站好队形,《恋爱循环》活泼可爱的音乐就响起来了,花泽香菜软萌的娃娃音听起来很舒服,叶琉奕时而卖萌嘟嘴,时而旋转跳跃,她飘荡的裙琚像盛开的花瓣一样在风中招展,嫣然的笑靥如娇俏的精灵般可爱。 要问“宅舞”为什么如此有人气,当然是因为,宅舞有的元素,其他舞蹈没有!宅舞起初以a为主,bgm使用了御宅文化相关曲目的舞蹈狂吸了一大把二次元忠粉,曲风、曲目也开始多元化,可以是任何国家地域的文化。 我们这一代80、90后,为了跟上社会环境的的飞速变化,往往太过早熟,而内心却还藏着个孩子。叶琉奕那无处安放的少女心,只有在融入自己的爱好时,才会达到至情至性的愉悦。 叶琉奕看着镜中自己活泼放松的样子,心中暗想:希望你一直如少女,干净纯粹心安,看透不美好却相信美好,见过不善良却依旧善良。 第十章 再见小时候 叶琉奕不高兴地撇撇嘴,心想,要提要求也应该是舅舅要求,什么时候轮到她指手画脚了?? 李海兰补充道,“对了,5个座位隔得远一点,他们3个坐一排,我们两个坐一排,中间至少隔个5、6排的座位吧。” 叶琉奕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她的嘴角挤出了一丝笑意,“知道了。” 李海兰向叶琉奕发号施令,“你买完票就赶紧去收拾行李吧。” 叶琉奕有些不情不愿,“这么早收拾!我怕到时候带太多行李会拿不了。” 李海兰在单位里当惯了领导,继续展示出一副不容置疑的姿态,“到时候你大舅舅、二舅舅都会开车来火车站接我们,不用担心拿不了,只要你没有什么东西忘带就好。我们一人带一个行李箱,有几大盒礼品得放在你的行李箱里。” 李海兰说的大舅舅和二舅舅,实际上都是叶琉奕的堂舅。叶琉奕的外公李睿的弟弟李慧育有两子一女分别是李海天、李海明、李海露。由于李睿和李慧兄弟俩感情很好,李慧给3个孩子取名都沿用了李睿的大女儿李海兰的名字——海。 如今李睿和李慧都已经去世。李睿年轻的时候离开故乡,在上海扎根下来,开枝散叶,最后叶落归根,连墓地都跟李慧相邻。 而李慧至始至终都在故乡生活,过世后葬在故乡。每一年清明上坟,都是李海天、李海明帮忙接送的,至今没有断掉来往。 叶琉奕虽然担心行李箱装不下,但宁愿减掉一些随身携带的个人用品,也没有抱怨礼品太多,虽说是有血缘关系的远亲,礼尚往来还是要的。 叶琉奕把收拾好的行李箱立起来靠墙放好,打开电脑准备跟外婆视频。 叶琉奕对外婆的感情很深。因为叶琉奕自从出生到3岁上幼儿园之前,都是由外公外婆带大的,外公外婆是叶琉奕这辈子最爱也最信任的亲人。 叶琉奕到现在都还记得,上幼儿园的第一天是哭着去的,因为她不想去幼儿园,她想去外公外婆家,小时候每到周末就很开心,因为周末就可以去外公外婆家玩了,周一到周五只能跟父母住。 叶琉奕的外公是个老顽童,叶琉奕出生的时候,外公刚退休,外公花了一千多买了一辆自行车,三十年前的一千多还很大,外公每天把自行车擦洗得亮亮的,载着她到处玩,外公会给叶琉奕买好多好多的玩具和零食,然后陪她玩玩具,跟她抢零食。 外公的阳台上有好多植物,每盆植物都好高好高,叶琉奕那时候好矮好矮,她会踩着凳子爬上防盗网去偷摘鲜红欲滴的石榴,把一整盆含羞草调戏得抬不起头,姹紫嫣红的茶花开一朵她摘一朵,然后遭来外公外婆的痛骂。 外公最爱的是两盆假山,假山里摆着精致小巧的小桥、小亭子、小船,小船上有穿着古装的人儿在钓鱼。外公会在傍晚的时候提着又大又重的铝制水壶浇水,然后扛着大大的拖把把地板拖得干净发亮。 外公还在阳台上养了鹦鹉和金鱼,叶琉奕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阳台上数金鱼,有一天,叶琉奕发现金鱼少了一条,低头一看,在脚底下呢,原来是金鱼半夜跳出来了,尸体都干了,叶琉奕吓得哇哇大哭。 时间像一阵风,一不留神就刮过去了,可是那些铭记终生的事情,到现在还在叶琉奕的心中保留着永恒不灭的温度。 这时,屏幕上出现了外婆和蔼可亲的笑脸。叶琉奕的外婆苏俪自从外公去世后住在夕阳红养老社区,社区里每一户都可以进行视频交流,而且都有饮食记录,老人们还可以观看网上课程,屋内电器都可以语音控制。 叶琉奕经常会通过外婆房中的居家监控,查看老人的房间状态,还有老人最近一段时间的身体状况,还可以获得老人当前位置的定位。 叶琉奕这几年发现养老院多了起来。从“少年华夏”到“银发华夏”,国内仅用不到20年时间,就走过西方国家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变老”之路。国内60岁以上老年人早已突破了2亿,到2050年将达到4.3亿人。 按照近几年国内每年新增超过60岁人口的数字来计算,每一天都有接近25000人进入到60岁以上老年人的行列。2050年,国内职工的抚养比将从现在的3个职工养一个退休人员,变成1.5个职工养一个退休人员。 而国内的养老资源依然还有很大的缺口。帝都第一社会福利院有1100张床位,前面排了7000多人,老人要住进来,至少得等10年。城区公办的住不进,城里民办的住不起,郊区民办的不愿去。 而在上海,现在有10.2万张养老院床位,中心城区养老机构床位约3.6万张,占全市养老床位总量的36.4%。中心城区土地资源稀缺,所以新建养老院多在郊区。叶琉奕外婆苏俪住的夕阳红养老社区就是这几年在郊区创立的新项目。 上海市第一社会福利院是坐落在中心城区的政府办养老院之一,而上海市第二福利院、第三福利院、第四福利院分别位于崇明县、宝山区和松江区,远离市中心。 苏俪之前想要申请住进第一社会福利院,理论上只需要“凡是本人自愿、符合入院条件(无传染病及精神病),能适应集体生活,按时交付有关费用”即可。 这里等床位绝对不需排队十年那么夸张,但也是出去一个老人才能再住进来一个老人,其实也无法估算排队周期,因为你不知道老人们什么时候会离开。 第十一章 新型养老 正在苏俪为进不了养老院一筹莫展时,夕阳红养老社区开始营业了。 叶琉奕和李海兰陪苏俪去看了那个养老社区。那个社区是居家养老、社区养老、机构养老的统一、医疗、疗养的统一,能同时兼顾老年人的物质文化生活、精神慰藉、教育、体育、旅游、现实文明健康。 苏俪看完很满意,当下决定在夕阳红养老社区里住下来,最令她动心的地方在于,夕阳红养老社区配备有专业的老年医院。 虽然近年社会飞速发展,国内已建立了完善的医疗体系,但是从某种角度而言,这种医疗体系属于“大而全”,而非“专业”,尤其是对于老年医疗体系而言,目前建设的尚未健全。 大部分城市设置有人民医院,妇幼医院,却没有专门的老年医院,偏偏老年人是人群中医疗条件要求最高的,慢性病多,医疗难度大,时间长,因医至贫的家庭比比皆是。 苏俪几年前患有糖尿病,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医院复查、开药,家里离医院太远,每次看病都很辛苦。而且夕阳红养老社区还有上门为居家老年人提供助餐、助浴、助洁、助急、助医等定制服务。 叶琉奕跟外婆聊了几句家常,说下周动身回老家,外婆乐呵呵地听着,笑眯眯地点头,叶琉奕又说周末会去养老院看望外婆,跟她说说话,外婆的眼角笑出了鱼尾纹,“咱家的孩子里,就数琉奕最孝顺。李怡一年只来看我一回,而且从来不给我打电话。” 琉奕是周六下午去看望外婆的。琉奕坐公交在养老社区东门下来以后,又换乘了园区专用的电瓶车,因为社区太大了,共占地445亩,建筑面积40万平米,绿化11.34万平米,能够容纳一万老年人,按照人均面积住宿面积35平米,人均配套面积5平米,绿化面积13.34平米,合计人均面积45平米。 叶琉奕园区东门乘着电瓶车,经过了一座红墙绿瓦的寺庙,穿过大片的绿化带,经过25幢独立别墅和100座联排别墅,停在一家3000平米综合超市门口,外婆住的单身公寓就在超市对面那座公寓楼,这样的公寓楼有30栋,可以分隔出2000室80100平米两居室和1000室4045平米居的单身公寓。 这个地理位置算是园区里比较方便的了,离一万平米配套综合医院只有一千米远,徒步就可以走到大众影剧院,就是离健身房和体育场稍稍远点。综合医院则包含1500室24人的综合病房楼。 对于仍然需要抚养第三代的老人一般都选择选择别墅和两居室,其中会有专门的儿童室,可以照顾小孩子的生活起居,社区有开往市区各学校的专门公交线路和公交车辆确保社区的儿童教育,以帮助部分老人仍然可以承担在家庭中的社会责任。 第十二章 未来的养老社区 叶琉奕在外婆的房间门口等了几分钟,见她还没有回来,便问了叶青菡外婆去了哪里,叶琉奕想直接去找她。 叶青菡浅笑盈盈地说,“刚才楼上的澜姨来找她,说是今天大概有五六个老姐妹一块去一楼的多媒体教室上手工课。” 叶琉奕“哦——”了一声,澜姨她是见过的,也就是潘澜澜,是外婆学生时代最好的闺蜜。外婆住的单身公寓楼是夕阳红养老社区的同学楼,住着苏俪熟识的几十名校友和家属。 这是夕阳红养老社区根据需求设计个性化,或是不同风格的楼层,安排相同或者相近属性的社会群体团体入住,例如教师楼、干部楼、医生楼、亲戚楼、家族楼等等,在同属性楼层中形成良好的亲情氛围和有效的交流沟通和互助,得到精神上的相互慰藉。 这样做还可以将养老人进行差分,为高端养老人提供高端服务,赚取收益补贴低收入养老人,将至少提供10%全免养老服务,从而实现互助养老。 叶琉奕赶到一楼多媒体教室一看,只见六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其乐融融地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讲台上的幻灯机放映着手工课的远程教学,老太太们面的前都摆着钩针和毛线,叶琉奕仔细一瞧,她们竟然织的是蕾丝花边。 苏俪虽然头发花白,但是神色清明,澜姨的目光却饱经风霜,看上去比苏俪老十岁。 这几个老人中,澜姨依靠退休金仅能支持每个月60%的生活支撑,而40%的收入需要子女支出。苏俪是老干部遗孀,从来没操心过生活费的问题,也没有让儿女负担。 黄英是这群老人里话最多的,手脚也麻利,看起来人缘很好,她住进夕阳红养老社区,是用了反向按揭的方式,可以提前预支房子销售款项。在目前国人的家庭资产配置中,住房占有压倒一切的位置,尤其对于许多老人来说,房子可能成了其唯一的财产。 但是如果一个老人只拥有唯一的住房,则该项资产的收益率近乎零,但是这种操作方式与目前中国房产的土地不具有所有权存在法律背离,同时中间条款比较不利于按揭者。 对于养老人而言,所带来的好处将是巨大而长期的,只是换了一处房屋就可以带来未来20年免费食宿,更良好的居住环境,丰富的晚年生活,更好的医疗条件和更低的医疗成本。 第十三章 火车站风波 回老家的那天,叶琉奕和妈妈都起了个大早,为了避免路上堵车,7点半就出门了。就算路上紧赶慢赶,母女俩到火车站的时候,也快9点了。 按照约定,舅舅李岳、舅妈崔平和表妹李怡九点整就应该在火车站候车大厅前跟她们汇合。 可是,李海兰眼看着火车站门口的人群来来往往,就是没有看见弟弟、弟媳一家。 快要九点十五的时候,李海兰着急了,赶紧拿出手机拨打了弟弟李岳的电话。话筒里很快传出了弟弟非常烦躁的声音。 “喂,我们快到火车站了,还差一个公交站就到,路上堵车了,我和李怡现在已经下车了,跑过来更快点。” 李海兰皱了皱眉,“怎么只有李怡呢?崔平没在吗?” 李岳支支吾吾,“崔平刚才......半路上下车了,说是有一个要给她老同学的东西忘了带。” 李海兰心里很窝火,“什么老同学?” 李岳说,“崔平的大学同学啊,是她最好的闺蜜,嫁到我们的老家去了,毕竟人家答应招待她旅游啊,礼物不带不好的啊。” 李海兰冷笑,“旅游?她到底是去上坟还是旅游的啊?” 李岳被她问得没话可说了。这时,叶琉奕看到舅舅和表妹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旅行袋奔过来,琉奕迎上去,恭恭敬敬地叫了声,“舅舅”。 李岳很和蔼地点点头。舅舅和外甥女见面寒暄没有任何过多的言语,叶琉奕默默地想,她跟远方大舅舅打电话说的话,都要比跟同城的亲舅舅说的要多的多。 即便这样想着,琉奕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余光里却瞥见表妹李怡板着张脸,明明走近了,却半点没有搭理李海兰的意思!她要是得体的话,好歹应该微笑地叫一声“姑姑”的。 然而傲慢的李怡不仅没叫姑姑,脸上连最起码礼貌的微笑都没有,她的目光漂浮着,隐隐带着恨意。按道理说,李岳是李海兰的亲生弟弟,这时总应该管教一下女儿的吧?他没有。实际上,他是惧怕女儿的。 是的,你没看错,李岳不仅是惧内,他几乎对他的二婚老婆——表面圆滑内心险恶的崔平言听计从,让她得以屡次在李家的家事上兴风作浪,她还十分害怕自己的二女儿。 的确是二女儿,尽管李怡自己至今以为是家里的独生女,但是李岳在与崔平结婚之前离过婚。李岳的大女儿是与前妻叶若樱生的李涵。李岳和叶若樱的婚姻生活曾经那么美满,却只有不到两年光景就因为经常吵架一拍两散了。 最可怜的人自然是李涵,父母离婚的时候,她才刚满一岁。她懵懂娇小的脸蛋偎依在襁褓里,完全不知父亲的去向。 在这以前,李涵一直是由奶奶苏俪照顾的,因为李岳和叶若樱白天都要上班。而离婚之后,叶若樱独自一人把李涵拉扯大,何其不容易。 叶琉奕小时候上幼儿园以前是由外公外婆带大的。叶琉奕的外公外婆也就是李涵和李怡的爷爷奶奶。那时叶琉奕的父母还没有自己的住房,只是租住在单位附近的平房里。外公李睿心疼外孙女,和外婆苏俪两个人亲自带孩子。 叶琉奕出生的那年,外公恰好刚退休,于是外公外婆的那段时间被叶琉奕完全填满了。外公是干部,离休工资不低。为了宝贝外孙女不被热着,外公买了空调。三十年前,大多数家庭连彩色电视和缝纫机都没有,自然不用说空调了。 一年以后,表妹李怡出生。崔平抱着李怡请求婆家收养,可是李睿和苏俪没有精力同时照顾两个孩子,加上两个老人对于儿子和女儿从来一碗水端平,老人已经帮儿子带过一个小孩了,而且在此之前每户人家都要有子女上山下乡,儿子李岳不愿意吃苦,女儿李海兰便硬着头皮当了知青,中间经历了多少心酸只有她自己知道。 儿媳妇崔平工作忙,公公婆婆不肯帮忙带孩子,她就只能找自己的亲妈带。不幸的是,崔平的母亲为了照顾李怡太累了,突然间脑溢血发作死亡。整个崔家都责怪崔平和李怡。 崔平既伤心又委屈,在心里暗暗地记恨上了自己的公公婆婆,尤其是李海兰和叶琉奕。这二十多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拉拢李岳,进而侵吞李家所有的家产,等着看李海兰母女俩的笑话。 人说没有爱就没有恨。实际上,这些苦恼是崔平自己找来的。当年李岳跟叶若樱离婚以后,本来叶若樱有找过李岳很多次,想着两人复婚。没想到当时已经30岁的崔平自己看上了李岳。 说来也怪,李岳的两任老婆都是姐姐李海兰的闺蜜。叶若樱因为离婚,跟李海兰绝交了,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而崔平经常去李海兰家蹭饭,渐渐对闺蜜的弟弟李海兰产生了感情。 李岳开头死活不同意,可是崔平看中李家是干部家庭,生活条件好,重点做李岳母亲苏俪的工作,在她的软磨硬泡下,李岳答应了这门婚事,和崔平结婚了。 叶琉奕有一回在外公外婆家整理相片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舅舅结婚的照片。确切的说,是两次结婚的相片都收藏在相册里。 细心的叶琉奕发现,李岳和叶若樱结婚时,两个人脸上的甜蜜是显而易见的。可是李岳跟崔平结婚的时候,就只有崔平一个人喜形于色,李岳则是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不至于哭,但也笑不出来。 叶琉奕还看到了李涵小时候的照片,一张笑脸圆嘟嘟的,眉眼间有点像姑姑李海兰。只是李涵的照片少得可怜,就只有刚出生的几张婴儿照和一些幼儿园里玩耍的照片。后者还是李岳在李涵不知情的情况下,到她上课的幼儿园里偷拍的。想到这,叶琉奕微微的叹了口气。 这时,李海兰在催促着进站台了,叶琉奕从记忆中抽离出来。四个人跟着人群从站台上挤到了火车上。待他们各自找到座位,并把行李放好后,崔平还是没有到,李怡开始慌了,一直往站台上张望着。 李岳给崔平打了无数个电话,全部都是正在通话中。正在李岳一筹莫展的时候,李怡的电话响了。 李怡忧心如焚,“妈,你到了吗?你现在在哪儿呢?” 崔平跑得气喘吁吁,“我现在刚到火车站门口,可能赶不上这趟火车了,你现在马上下来,我要是没赶上,我怕你跟他们走会受欺负。” 李怡想也不想就同意了,挂了电话之后,立刻拿了自己的随身行李,跟父亲李岳说了一声,就准备跑下火车。 第十四章 邪不压正 李岳气得发懵,但又不好当场发作,只是憋着一肚子气地问女儿,崔平在哪里,什么时候到,为什么给她打电话都占线...... 李怡面对一股脑儿的问题只是很拽地回了一句,“你们先去吧,我要去找我妈。”然后当没看到李海兰和叶琉奕一样,目中无人地走了。 李怡刚下火车不到5秒钟,火车就缓缓地开动了,李怡一个人站在站台上,惊慌失措地东张西望,直到崔平拎着大包小包喘着粗气狼狈不堪地跑到站台上。这时火车还没有完全离开站台,在这对母女无奈的目光中继续加速度。 崔平气急败坏地看着火车在自己的面前远去,脸气得铁青。在火车上端坐着的李海兰和叶琉奕这时正有说有笑。 李海兰很悠闲地看了看窗外,“你说,这搞笑不搞笑,她自己定的时间,自己却没赶上。这次火车票的钱说是说你外婆出,但还不是你外公留下的遗产,看来是你外公在天有灵,就是不愿意把钱花在她们两个身上啊。” 叶琉奕“咯咯咯咯”地笑了,“妈,咱不管她们,看她们还敢嚣张。”这时,李岳的手机响了。 李岳耐着性子接起电话,“刚刚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都不接,现在你们都没赶上车,你说怎么办吧?” 崔平口气很冲,“你倒怪起我来了,还不是你那外甥女叶琉奕订的火车票,你快点叫她帮我们退票,我自己买下一趟的。” 李岳还想再问什么,但是崔平已经把电话挂了。李岳只好硬生生地把将要爆发的脾气又压回肚子里,像个已经习惯的受气包一样。不,并不是像,李岳早就习惯当受气包了,在单位里,在家里,所以他需要有发泄脾气的地方,比如,对他的亲生姐姐李海兰。 李岳从小就好为人师,一言不合,态度就差得不得了,李海兰也很急,所以姐弟俩经常吵架。但是李岳在单位里的性格和在家里判若两人,同事对他的评价是很谦和几乎没有野心,事实上,李岳这样做的目的是升官,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官瘾特别重。 而现在,李岳又需要发泄脾气了。他脸色铁青地走到李海兰的位置上,满头花白的头发一根根直直地竖了起来。 李岳没好气地说,“琉奕,你舅妈和表妹没赶上火车,你把他们的票退一下吧。” 李岳还不等叶琉奕回复,抛下这一句命令完,转身就走。琉奕很不爽也很无奈,但嘴上也不好反对,心想,既然是用我的支付宝账号买的,那就帮人帮到底,即便人家根本不领情。 然而,当叶琉奕点开退款页面,网页上却显示:火车已开,不能在软件上退款,只能本人持身份证在火车站窗口办理退款。于是叶琉奕把情况跟舅舅李岳说了。 李岳没吭气,立刻就给崔平打电话,把琉奕的意思转告给崔平,没想到崔平肺都要气炸了,那声嘶力竭的声音叶琉奕没拿着电话也听得到。 崔平在电话那端气得直跳脚,“这小丫头片子连长辈都敢刁难,长本事了啊?她当我不知道呢?不就是不想帮忙嘛,直说就好了啊,怎么还说是支付宝的问题呢?年纪轻轻就不诚实!”说罢很生气地挂断了电话。 李岳这个受气包只好又跑到叶琉奕这里,把崔平的意思很委婉地告知了她。敏感的叶琉奕一下子就明白舅妈的险恶用心:时间是你订的,跟你一起出门的舅舅已经坐上火车了,你为了给你那什么老同学拿礼物,自己没赶上火车不说,还要把原本已经按时坐在火车上的表妹叫下来,又不是我叶琉奕小气不肯帮你退票,是支付宝规定火车开了就只能在窗口退票,我有什么办法? 突然,叶琉奕大脑里灵光一闪,计上心来:舅妈这个人惯常奸猾无赖,要是她故意到那些远房亲戚面前肆意抹黑我怎么办?等下我明明帮了她,还被说得好像故意让她没赶上火车,还不帮她退票,那我就划不来了,我叶琉奕丢不起这个人。 于是,叶琉奕默默地又点开了退款的页面,然后把支付宝上火车发车后只能在窗口退票不能用手机退票的提示截图了下来。叶琉奕思忖着中午一到老家,就揪准机会装作“漫不经心”地把这张截图给远房亲戚们看一看,免得被舅妈背后诋毁就说不清道不白了,那得多冤啊。 崔平在火车站发完火后,不高兴归不高兴,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跟李怡两个人去窗口排队退票,然后买了下一班回老家的火车票。等待的时间好漫长,崔平和李怡憋着一肚子的气,在拥挤嘈杂的候车室里等了整整两个小时。候车室里混杂着各种难闻的气味,汗味、泡面味、咖啡味、香水味,闷闷的空气让人闻了很不舒服。 而李海兰和叶琉奕那边正在火车上悠闲的观赏着车窗外的风景,适逢天气大好,窗外从连绵的群山慢慢转换成一望无际的平原。叶琉奕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眯瞪着眼,不一会儿就悠悠睡去。 等到李海兰叫醒叶琉奕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午饭时间,琉奕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再过不到半个小时,就到老家了。 由于老家的那一站是中途停车,在站台上停留的时间并不长,李海兰、叶琉奕、李岳拿了行李匆匆忙忙地就跟随着人群挤下火车。 叶琉奕老远就在火车站口拥挤的人群中看到两个身形魁梧的男子。一个身高足足有一米八,典型的北方汉子,光光的头上没有一丝毛发,额头平坦而亮堂。另一个中等个头,体型彪悍,惦着啤酒肚,看上去很宽厚的样子。 叶琉奕拖着行李箱跑过去,对身形强壮的汉子叫一声“大舅舅”,又对身影高大的男子叫一声“二舅舅”,两个舅舅都很热情地过来招呼。 第十五章 流金岁月 叶琉奕开心的迎上去,“大舅舅,二舅舅,你们等得久吗?” 二舅舅李海明很开心地抱了抱外甥女,“琉奕,都长成大姑娘了,舅舅等得不久,你们今天这趟火车倒是没晚点啊。” 大舅舅李海天热心地过来帮忙把行李放到后备箱里,“路途舟车劳顿,辛苦啊,快上车休息,怎么,好像少了两个人?” 李岳脸色不太好看,“嗯,我老婆和女儿没赶上火车。要两个小时以后才到呢。” 李海天没在意,“那你们先上车吧,我先把你们载到订好的酒店门口。” 于是,李海兰和叶琉奕上了李海天的车,李岳坐李海明的车。车上,久别重逢的亲戚们聊了起来。 李海兰贪恋地看着车窗外故乡的风景,“我一年没回老家了,婶婶还好吗?” 李海天的脸一下子悲伤了起来,“不好,她最近过得不好。” 李海兰震惊得脸色都变了,“怎么了?” 李海天阴沉着脸,“小明想卖妈住的房子,房源信息都挂在网上了,天天都有人来家里看房子,把妈都气哭了。” 李海兰和叶琉奕异口同声地说:“怎么会这样?”李海天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才道出了原因。 叶琉奕这才想起来,婶外婆住的房子当初是二舅舅李海明买的。叔外公和婶外婆年轻的时候非常穷,好不容易才把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拉扯大,即便孩子们学习成绩都不好,但是一家人很团结。 老大李海天去厂里面当了工人,娶了同厂的女工吴菊为妻。老二李海明看上了漂亮而家境富裕的余帆,余帆也喜欢李海明身上的机灵与才气,两人不顾家里的反对闪婚了。 为了养家糊口,没有像样文凭的李海明只好去当卡车司机,一趟又一趟的跑长途,经常还要帮雇主扛货,生活非常辛苦。直到有一天,李海明的刻苦和机灵让其中一个雇主看在眼里,这个雇主是保险公司的老总,刚好给他开车的司机辞职了,便聘请李海明为他的专职司机。 李海明从长途卡车司机转变成领导的专职司机,生活没有那么辛苦了,收入也比原先多了一倍。李海明自然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依着他的高情商和高智商,跟领导关系混得非常好。 一年以后,李海明凭着跟领导的熟络,从专职司机调到了保险销售的岗位。全家都喜出望外,李海明凭着刻苦与好口才,竟然花了两个月时间成为了集团里的保险销售冠军。 意料之中,李海明的职位又升迁了,他成了保险销售组组长。此时,家里的经济情况一下子变好了。李海明买了一套复式公寓。孩子李蓓出生了。 在此之前的几年时间里,李海露跟李海天、李海明玩得最好的兄弟结婚了,李海天和吴菊也有了女儿李元。李元比李蓓大3岁,人很文静懂事,李蓓漂亮伶俐。 时间又过了两年,李海露的儿子也出生了,李慧给他取名为李诚。李诚出生没多久,他的爸爸就出轨了,李海天和李海明把他暴打了一顿,因为愧疚,李诚的生父没有还手。 李海露离婚后的生活非常艰辛,经济上常常入不敷出。李海明利用自己的社会关系让李海露到自己就职的保险公司工作。 因为保险公司那几年效益不错,李海明捞了不少油水,他给自己买了一辆路虎。那一年,李海明住的那个小区向附近扩张,又盖了几座住宅楼,其中一座住宅的一楼均价非常便宜,房地产商本来是规划来租给商户开超市的。 李海明一合计,觉得父母腿脚不便,住一楼正合适。于是回家跟父母商量了。李慧非常高兴,顿时觉得二儿子出息了,能耐了,立刻决定把自己住的两室一厅的小破房子卖了,用来装修新房。 李慧却没有料到二儿子的心眼,那套房子说是给父母住,实际上产权还是李海明的。这样一来二去,等于把老大李海天将来的房屋继承权给剥夺了,虽然原先住的老房子不大。 坐在李海天车上的李海兰瞬间明白了,她捏了一把汗,好险呐,多亏当初父亲英明,否则她也不可能享有房屋的拆迁权了。原来弟媳妇崔平也打过类似的算盘,让李睿和苏俪搬到她和李岳家里住,说是说照顾老人,实际上是打算侵吞财产。李睿不糊涂,他即便弟弟经常跟自己打电话炫耀有大房子住,李睿再想住大房子,也不答应跟儿子儿媳妇一起住。 李海兰心里一阵悲伤,李海明从前在人前都表现得非常孝顺的,现在怎么会这样。 李海兰沉默了好一会儿,“我还有一事不明。二弟不是很有钱吗?他为什么要去卖婶婶住的房子呢?” 李海天气不打一处来,“他有钱?呵——那都是从前的事了!还不是因为他那不争气的女儿李蓓。” 李海兰这才知道,李蓓因为从小习惯了白富美的生活,就连大学文凭都是家里买来的。混了四年毕业以后,也不找工作,没有工作能力,害怕太辛苦。李蓓浑身上下最突出的优点只有两个,漂亮得无可挑剔,喜欢画画。 尽管李蓓不愿意工作,李海明仍然得给她找赚钱的事做啊。于是李海明萌生了买楼的想法。什么楼?写字楼啊。因为他的宝贝女儿李蓓想开一家青少年艺术培训中心。李海明的设想是,整栋写字楼,拨出两层豪华装修完做培训,其他收租。 然而生活不可能这么容易的。由于租金太贵,写字楼的的其他楼层几乎常年都属于空置的状态,这也连带着一整幢写字楼人流量稀少,很快,青少年艺术培训中心因为聘请的老师太多,却迟迟没有几个学生来报名而入不敷出。于是青少年艺术培训中心倒闭了。 李蓓的丈夫是入赘的,结婚以后还住在娘家,她整天只知道开着豪车游手好闲,在家里生孩子,如今已经生了二胎,却什么事也不愿意做,连她的公公婆婆都被逼得退休后返聘去工作。 第十六章 苦尽甘来 最开始的时候,李海明为了买写字楼,把这些年的积蓄全部投进去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如今那些债务利滚利,连本带利吓死人。李海明被逼得没办法,只好决定卖掉母亲住的房子。 李海兰听完李海天描述的经过,连连摇头,说他现在怎么变得连面子都不要了。 李海天无限惋惜地说,“这句话我也问过他,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我不仅不要面子,我连里子也不要了。” 这时,车子开到了之前预定好的宾馆门口,李海兰和叶琉奕从车上下来,看李海明的神情已经非常冷酷,完全不似刚来的时候,李海天和李海明跟他们约好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再来接他们。 李海兰、叶琉奕和李岳拖着行李去前台办理入住手续,李岳心急如焚地给老婆孩子打电话,得知她们坐的那趟火车才刚出发。最不可理喻的是,崔平竟然在电话里要求李海天或李海明再去火车站接一次人。 李岳音量已经提高了八度,“那怎么行?这也太麻烦人家了,接一次就已经很给面子了,你还要人家跑两趟。” 崔平很不要脸地说,“两趟怎么了?去之前他们说得好好的,把我们每个人都从火车站接到宾馆。” 李岳据理力争,“可是是你自己迟到没赶上火车啊,还连带着让李怡也没赶上火车。所以你们娘儿俩就自己打车到宾馆吧,花不了多少钱的。” 等到崔平和李怡姗姗来迟的到达宾馆,已经是接近晚饭时间了。李海明在酒店里订了一个包间。尽管他的财务状况已经入不敷出了,他还是习惯性的充着场面。 经常冷着脸的李怡一见到李海天、李海明、李海露,就非常亲切的叫“大伯伯、二伯伯、姑姑”。尤其是那声“姑姑”,唤得那叫一声甜啊。李海兰和叶琉奕像观众一样淡定地看着她的表演,老实说,叶琉奕从小到大就没有看到李怡对人态度那么好过。 包厢里还有一个人的脸上也一直挂着笑脸,那就是李海露。李海露早就不是几年前那个柔弱得整天以泪洗面的她了,他的儿子李诚已经长大成人,大专毕业以后也到保险公司上班。刚好当地有一个房地产商开发了一处别墅豪宅,就是地段偏了点,因此均价就比公寓高一些。李海露辛苦了大半辈子,决定买下那个地方的别墅,也算是扬眉吐气了。李海露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装修那套房子,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从各处淘来的,带着时光的温度。所以,趁着这次远房亲戚来访,她邀请所有人晚饭后参观她的新房。 这时候表现的最积极的人是李岳,他立刻就表示,等她哪天有机会到李岳和李海兰的城市旅行,他也邀请她到自己家做客。李岳家住的是带入户花园的复式楼,因为选择了一楼,还送了一个露天小院。 李海兰和叶琉奕立刻嗤之以鼻,因为李岳从来不让她们到家里来,李海兰和叶琉奕也不稀罕去他家里做客。是的,李岳的确就是这样的人,买了新房,连亲生姐姐都不让进门。过分的是,李岳连门牌号都不透露,李海兰和叶琉奕只是模糊的知道他住的是哪一个小区。 事实上,就连李岳的亲生父母李睿和苏俪也只是在他们搬家的时候去参观过一次,苏俪比李睿多去过一次,就是李岳和崔平装修时钱不够了,苏俪亲自给他们送过去的。而今日,李岳却主动热情地邀请远房亲戚们到家里做客,是非常符合他的性格,他从来都是这样爱慕虚荣。 第二天一大早,全家出动去墓地扫墓。因为李海兰给李睿预订了一个超大号的纸房子,李海天很早就开车载着李海兰和叶琉奕去把纸房子运到墓地。纸房子非常大,李海天把他绑在汽车顶部。 扫墓的时候,李海兰用抹布把李睿的墓碑抹了一遍,摆上果品,点上蜡烛,然后让李岳先来磕头。为什么让李岳先磕头呢?因为李岳总是以为他是儿子,虽然李海兰是长女,并不是李海兰怕他,而是李海兰为了家庭的和睦做出的让步。 李岳说是说回老家扫墓,但是坐了大老远的火车,也就只是磕个头而已,所有祭拜的准备都是李海兰一个人做的。崔平和李怡就更闲了,至始至终都是站在树荫下乘凉,在她们心里,扫墓只是个幌子,她们回老家,不过是为了免费旅游。 李岳磕完就轮到李海兰,接着是叶琉奕。叶琉奕看着墓碑上外公的相片,那张亲切的面孔在童年的记忆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叶琉奕犹记得,外公病重时,曾在病床前对李海兰和叶琉奕说,叶琉奕上幼儿园以前的3年时光,是李睿心中最快乐的日子,叶琉奕是他最爱的孩子。 而今,外公去了,此生阴阳相隔,叶琉奕想到这,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叶琉奕在坟前拜了3拜,开始和母亲一起给外公烧纸。烧了一沓之后,李海兰点燃了纸房子,火焰一下子蹿了老高,呼地一声烧完了。大舅妈吴菊打趣说,一定是伯伯太想住大房子了。所有人都笑了,只有叶琉奕笑不出来,她觉得这个大房子还是送得太迟了,外公生前一直念叨想住大房子,结果到老还是住在单位分配的老房子里。外公李睿不贪财,李海兰才有机会继承拆迁房的一半产权,外婆苏俪才得以安享晚年。 这时,另外一波陌生人从身边匆匆走过,叶琉奕见他们个个面带愁容,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为了购买一块墓地,这些人个个都欠了一屁股债,他们最后的叹息让琉奕心头一紧:现在何止是活人的房价高,连死人的房价都快把人逼上绝路了。 第十七章 巧了 李家的一大群人随后又去拜了另外两座墓碑,墓地的主人是叶琉奕的老爷爷和老奶奶,也就是李海兰的爷爷奶奶,李睿的父亲母亲。 老爷爷老奶奶出身是地主阶级,老爷爷年轻的时候是知识分子,当时那个年代能成为技术顾问的人非常少有。而老奶奶没出阁的时候是富家小姐,生活极其讲究,即便不出门也要化妆,那时候老奶奶用的是谢馥春的鸭蛋粉,无论去哪都要带着个保姆伺候。 因为老爷爷的爷爷是古时候是县衙门的师爷,家里房屋几栋良田数顷,李睿和李慧分别是他的二儿子和三儿子。 大儿子李聪是个极其贪财的人,为了贪图这几套房子,假意孝顺他,得手后故意把他气死了。李睿和李慧自此不在跟大哥联系,他们知道父亲近百岁头脑很清醒,生活还能自理。要不是他们大哥李聪谋财,老人至少能活到百岁以上,却在99岁就撒手人寰。 李睿因此跟大哥李聪老死不相往来,他跟苏俪说起这件往事的时候,感叹房子多了不是好事,还是知足常乐最好。 老爷爷的墓地坐落在更高的山上,那座山绿树环抱,风水极好。李海天、李海兰和叶琉奕走在最前头,跟在后面的是李岳和李海明,接着是李海露、李诚和李蓓他们,崔平和李怡手挽着手有说有笑,慢悠悠地像是去郊游一样。 突然李岳一拍大腿暗叫不好,李海兰转过头来问他怎么了,李岳说墓碑上还刻着他和前妻叶若樱生的女儿李涵的名字。尽管李岳和叶若樱离婚多年,但是墓碑上的名字一直没有去改,主要是因为这么多年里李岳很少去扫墓。而现在墓碑上刻着李涵的名字,被李怡看到会发火的,李岳非常害怕。 还是李海天出了个主意,让李怡在所有人后面去鞠个躬就可以了。李岳为了以防万一,还拿了一束花挡在墓碑上。 叶琉奕在鞠躬的队伍里远远地看见两座墓碑上的照片,老爷爷一脸斯文的书生气,戴着圆圆的眼镜,典型的知识分子气质,目光炯炯有神,气度不凡。老奶奶是个知书达理的贵妇人,妆容精致,笑容可掬,高贵的眼神的透着一股机灵气。 一行人鞠完躬就下山了,李海天刚好走在李怡旁边,李怡就开心地问东问西,李海天对李怡的印象不好,就突然问了她一个问题:“你知道你刚才鞠躬的其中一座墓碑的主人,也就是你老爷爷,生前最看中我们中的哪个人吗?”李怡想不出来,就问,“大伯伯,是你吗?” 李海天哼了一声,“老爷爷最爱的是你亲姑姑李海兰,因为李海兰年轻的时候读书成绩最好,老爷爷是读书人,最爱会念书的后代,我们这群子孙里头,当年只有李海兰的学费是老爷爷亲自给的。老爷爷还给李海兰买了一架手风琴,所以你表姐叶琉奕幼儿园的时候就学手风琴了。” 李海天说这番话的时候,特地把“你亲姑姑”这几个字说得特别重,他早就注意到李怡不尊重李海兰,所以有意无意地要教训一下她。李海天说完就快步走到前面去了,只剩下李怡表情恨恨地站在原地。 李海兰和叶琉奕回到宾馆后临时改变主意,不在老家待一周了,扫墓完的当天下午,就买火车票回家。 李海天知道后惊问为什么,李海兰只说家里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实际上,她是觉得老家就这么点大,要是去外面玩的话,碰到崔平一行人得多尴尬啊,玩也不能尽兴。 而且现在已经明知李海明是什么样的人了,李海兰从小就跟李海天和李海明玩得特别好,李海露性格比较内向,所以关系一直淡淡的,而李海天年龄也很大了,没有办法一整天陪着出去玩。 不过李海兰有一事不放心,就是婶婶田蔓——李海天李海明李海露的生母今后住在哪里。李海兰和叶琉奕临行前,跟李海天一起去看望了田蔓。 李海兰和李海天商量了一下,建议田蔓跟苏俪一起住养老院,互相有个照应,李海天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好,目前也只有这样安排最妥帖了。 李海兰和叶琉奕去老房子里看她的时候,田蔓歪着身子坐在沙发上发呆,花白的头发稀稀疏疏的没有什么光泽,双眼浑浊而无神,陷进深深的眼窝里,皮肤上的皱纹千沟万壑,瘦骨嶙峋的身板像纸一样薄。她面前的电视机早就坏了,什么节目也没有,只有一片雪花。 田蔓看到突然进门的李海兰和叶琉奕先是吃了一惊,随后眼睛里迅速地藏起了某种心酸的东西。 李海兰说明了来意,告诉田蔓养老社区里的种种方便之处,田蔓赶紧点了点头,她知道这总比在这所老房子里担惊受怕地好,就同意了。李海天也说,他再陪妈收拾一下东西,一周后亲自送她去夕阳红养老社区。 李海兰说的家里需要处理的事自然是装修,由于工人们改管道的时候不小心,导致楼下漏水,楼板受潮了一大块,楼下那户居民的天花板上滴滴答答,地上已经水漫金山了。 楼下的邻居气势汹汹地上来敲门,跟工人大吵了一家,李海兰进门的时候,邻居正阴沉着脸坐在客厅里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她脸上的乌云密布分明就是暴风雨的前奏啊。 山雨欲来风满楼,两个人目光如两道闪电一样交汇的刹那,都不由地愣住了,“怎么是你?啊呀,叶琉奕的妈妈,你好啊!” 李海兰也大为意外,“你是钟然的妈妈吧,太巧了,没想到我们竟然成了邻居。” 钟然是叶琉奕的初中和小学同学,他们做了整整九年的同学,只是当时并不是玩在一块的伙伴,但是同学这么多年,脸熟是可以算的。 毕业多年,他们互相以为从此杳无音信,竟然兜兜转转成了楼上楼下的邻居。这巧合,估计小说都不敢这么编,可偏偏就发生了,两个母亲家长里短地聊起来。 钟然的母亲钟欣聊起这些年来,像打开话匣子一样。原来钟然的原生家庭并非是初婚,而是一对同是二婚的男女组成的,钟然自此以后多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第十八章 远亲不如近邻 钟然去年刚结婚,对象是高中同学,现在钟然家的房子里挤着五口人,如果钟然的孩子出生,就基本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了。钟欣听说李海兰家有房子要拆迁,羡慕得不得了。 李海兰却说,“拆迁前几年的确挺好的,那时候每个人都恨不得能当拆二代,用油漆在村里的墙上刷几个‘拆’字,还能给自己长脸。现在不同啦!你没听人说,政策改了。现在都是安置房,或者买房给补贴,很亏,血亏!尤其是农村,拆了给几万块,连房子钱都不够。或者买房补贴百分之八,最高不超过6万。120多平的楼房,如果拆迁也就十几万,他们当初盖的时候都十来万了,按照物价,其实拆亏了。农村拆迁之后那才叫惨啊,没地了,也没工作,也买不起房!” 钟欣点点头,“是啊,现在早就不是前几年刚刚改革开放的时候了,那时到处都在建设,房地产叫一个吃香,现在已经很难钻政策的空子了,市场规范了。” 李海兰继续说,“你现在才知道啊,我一个同学就是农村房子拆迁,挖土机到家门口,不拆都不行。老百姓哪看得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合同,楼房一平方拆迁补偿只有800元,平房600元一平方,洗衣机200一个,空调300一个,120平方9万6,加上一些家具,破天荒了也就几千块钱,这样加起来十万元,种的地就更不值钱了。” 钟欣也感叹,“我们得努力啊,不然真的是蝼蚁!” 李海兰倒是很坦然,“会依赖拆迁的一般都是投机倒把的人,现在的政策挺好,鼓励大家去工作,赚了钱不投资到房产里,就去消费,这样还可以刺激经济发展。” 李海兰和钟欣又聊了好久,因为房子漏水而引发的风波竟然在几秒钟之内荡然无存,因为钟欣的缘故,李海兰很快结识了左邻右舍的邻居。 李海兰的对门是一个有趣的大叔,谢德疆,外号——谢顶的老姜。 姜,自然是老的辣。老姜有一个油光发亮的光头,因为年轻的时候爱思考,早就谢了顶。老姜的招牌动作是摸摸光头,再捋捋胡须。老姜的胡须微微泛白,像玉米须一样蓬松浓密,配上他虽然有皱纹但依然有光泽的肌肤,怎一个鹤发童颜了得。 老姜的爱好有四个,厨艺,太极拳,天文,围棋。 老姜有一个大大的啤酒肚,但他不喝酒,他爱吃,他跟汪曾祺一样是个美食家。 刚好老姜之前跟钟欣打赌,输了一顿饭,钟欣点名要吃老姜亲手做的铺盖面。钟欣就带着李海兰赴宴了。老姜热情好客,既然是对门的邻居,也就不计较多一副筷子。 铺盖面是老姜最拿手的菜。这是一道重庆市的特色面食名吃,因为面皮很宽大像铺盖,所以得名铺盖面。 老姜熟练地把醒发好的面团搓成粗长条后切分成6个剂子,在手上抹一点点猪油,把剂子按扁。 然后他两手拉扯着边缘一边转圈一边抻拉将面片扯开扯薄扯圆,完成的面片薄可透光,圆如满月。接着,老姜坐一锅热水,边扯面片边下锅。 独具一格的手撕铺盖面,一改面条本身的单一,又不同于刀削面或拉面,而是用特殊方法发酵面团,使面团柔韧软和而又不粘手,煮制时用手拈起面团撕成大片状,形如铺盖,因此面片可薄如纸,匀如玉,只须数秒即熟。 煮熟后捞出沥水,配以祖传秘制的鸡杂汤,撒上香菜和白芝麻点缀即可鸡杂汤是铺盖面的浇头,老姜足足熬了一个晚上。 李海兰吃在嘴里,口感有肉感而不硬,下肚后浑身热乎乎的,冬天或者雨天吃上一碗铺盖面,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散发的暖意。清汤杂酱咸鲜香甘,面皮在嘴里就像筋道的肉,越嚼越香。 三个人聊得正开心,老姜的儿子谢云浩回来了。谢云浩是钟然的发小,两人好得几乎可以同穿一条裤子。 但是奇特的是,谢云浩和钟然的性格可以说是一对反义词,换而言之就是互补。 钟然是属于内向型的性格,单眼皮,小眼睛,厚嘴唇,眉毛又粗又短,沉默寡言,不善言辞,外表笨拙,内心机灵。 谢云浩则偏向于活泼开朗的性格,柳叶眉很秀气,鼻梁瘦削挺翘,细长上挑,薄薄的嘴唇棱角分明,上嘴唇唇珠带勾,这样面相的人,只要吵架就没有吵不赢的。 谢云浩跟谢德疆相比,除了谢德疆富态谢云浩骨感以外,五官神韵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谢德疆年轻的时候喜欢天文,但因为那个年代一般考上了大学,都包分配到工作单位,谢德疆的专业是金融,只能对天文爱好望洋兴叹。 没有从事爱好的行业,对谢德疆来说是一大遗憾,于是他很自然地把那份未完成的心愿施加到了儿子身上,要求他高考填报志愿必须选天文相关的。 可是谢云浩对天文一窍不通,他喜欢的是格斗和健身,所以他选择读警校,毕业后考公务员,成为了一名狱警。 监狱里面的工作环境很压抑,工作很枯燥乏味,所以长久以来,谢云浩一改往常的阳光大男孩形象,变得有些双重性格,既亲和得体又阴沉压抑,冰与火同时在他的身体里交织着,也算是文武双全。 谢德疆对儿子的工作很不满意,在他的眼里,警察整天就是打打杀杀的,哪里有学天文开得高大上。 谢云浩对父亲的成见很不服气,警察分明是铁血硬汉,虽然风里来雨里去,有紧急情况的时候,连作息都不固定,很难保家卫国,没有警察睡个安稳觉,但是如果没有他们的出生入死,又哪里有华夏大地的兴国安邦? 谢德疆慢慢地接受了儿子对于职业的热爱,欣慰地看着他从一棵若不经风的温室小草成长为肤色古铜的男子汉,也就没有再把自己的理想强行施加给他。 第十九章 该悲还是喜 叶琉奕扫墓完回到公司,没想到蒋冰悄悄地把她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对她说,“你还不知道吧?杨菲上周被何超赶出家门了!不过现在他们决定结婚了。” 叶琉奕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的?这好戏剧啊!” 蒋冰像说书一样滔滔不绝、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那天晚上,上海市受到有“高仿台风”之称的江淮气旋影响,下了一场特大暴雨。 整座城市被阴雨笼罩着,沉浸在漫无边际的湿冷天气中。 问世间“晴”为何物?直叫魔都变“蘑”都! 蒋冰看着窗外的天气,都要忧郁的长一堆蘑菇香菇了。衣服洗了总是晒不干,她从没想过空调不是用来取暖,而是用来烘干衣服的。 上铺林芳正躺在床上刷朋友圈,她没心没肺地说着风凉话,“看你们都在朋友圈里晒房、晒车、晒娃、晒美食、晒唱歌、晒旅游,这都不算什么,有本事你晒个被子给我看看?” 对床的游少学立刻附和,“太阳是去流浪了吧?衣服袜子快没得穿了,全晒不干!” 全宿舍最有魅力的郑燕说,“我前几天拒绝了一个追求者,你们知道我是用什么理由吗?等天气好了再说。” 住在郑燕下铺的王紫哈哈一笑完还是愁眉苦脸,周末异地恋的男友要来看她,可是这样的天气,她估计只能带人家去看新“沪上八景”:外滩晨雨、豫园雅雨、摩天览雨、旧里新雨、十里红雨、佘山拾雨、枫泾寻雨、淀湖环雨…… 就在全宿舍一起吐槽这包月无限量下雨套餐时,突然有人把门敲得“砰砰”响,林芳调皮地问了一句,“谁啊?是雨神萧敬腾吗?”宿舍里的笑声顿时要把屋顶掀了。 敲门声依然没有停止,床铺离门最近的蒋冰只好去开门,“谁啊?这时候来敲门……啊!杨菲!怎么是你!快进来!” 杨菲单薄的衣衫被瓢泼大雨淋了个湿透,摇摇晃晃地进屋后,全身都在滴水,乌黑的长发挽在后脑勺上,丸子头耷拉下来,鬓角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耳边,显得特别狼狈。 蒋冰给了杨菲一套自己的换洗衣服,杨菲就忍不住哭了,“何超真是狠心,我出门的时候什么也没带,就带了一个手机,雨下得这么大,手机都进水了,连电话都打不了,我本来想先给你打个电话再过来,可是手机进水,根本没办法开机……” 杨菲说着又呜呜地哭了出来,蒋冰看着杨菲纤细的手臂上,几道血红的抓痕和青紫的淤青在阴暗的光线下依然那么明显,让人触目惊心。 蒋冰疼惜地问,“他打你了?这男人怎么这样啊?” 杨菲的脸上还挂着泪痕,被蒋冰突然点破,先是愣了一下,又低下头抽噎了起来,她清丽的脸上已分不清是雨是泪。 蒋冰慌了,赶紧递给她一盒纸巾,杨菲接过,颤抖着双手擦脸,蒋冰这次隐约看见杨菲的三角脸上印着个暗红色的手印,就连脖子上都有。 杨菲感觉到了蒋冰的视线,她觉得很丢脸,但是既然这样淋着雨跑进来,本来就够丢脸了,脸上挂不挂彩又有什么差别,杨菲想想,内心无比悲凉,就又哭了起来。 当晚杨菲只好在蒋冰的房间打地铺,因为蒋冰的床是单人床,没办法挤两个人。 杨菲躺在又凉又硬的垫被上,迟迟无法入睡。突然她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忍住头晕,蹑手蹑脚地跑到厕所里,跪在马桶前哇哇大吐起来。 喉咙里无比恶心的味道在她的呼吸里蔓延,杨菲的心里又高兴又伤感又惧怕又迷茫。 她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孩子是何超的吗?当然……不是! 杨菲苍白的嘴角挤出一丝恶毒的微笑,她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腹,这个孩子的生父是一个已婚的男人——邢凯,公司里的程序员,因为邢凯20岁就结了婚,所以邢凯比杨菲还小一岁。 邢凯的老婆是他的小学同学,两人在初中谈恋爱,经过8年爱情长跑,步入婚姻的殿堂,却因为太过熟悉,没有任何神秘感,在结婚5年后,感情就遭遇了危机。 邢凯越发觉得,自己相处十三年的老婆跟自己性格并不合拍,虽然早已熟悉彼此的习惯和身体,两人才二十多岁的年龄,就已经厌倦得像左手摸右手。 于是邢凯明里暗里地频繁出轨。他周围所有活动的女人都成了他的猎物。 邢凯先是把眼睛瞄上了叶琉奕,可没想到那小妮子性子烈得很,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整个就一毒/品,让人要么惹不起,要么戒不掉。 邢凯要找的女人不是毒/品,只要像香烟就够了,抽完立刻扔掉,尾巴处理得干净,以绝后患,这样才能彩旗飘飘,红旗不倒。 于是邢凯试探地给杨菲发了几条带有挑逗意味的短信。杨菲那时候跟何超的感情正遭遇危机,她急需要一个男人填补内心的空虚,但又不可以缠上她,让事情败露。邢凯自然就成了杨菲出轨的最好人选。 只是杨菲没想到,一夜的露水情缘就让她怀孕了,于是杨菲心生一计,让何超以为是他的孩子,谁让他对自己随便打骂,所以她不仅绿了他,还让何超喜当爹,想到这,杨菲觉得得意极了。 第二天,正当蒋冰无限同情杨菲的时候,杨菲竟然跟何超在面前无比恩爱地卿卿我我,蒋冰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没想到杨菲叫住了蒋冰,说刚才何超向她求婚了。 这狗血的事,让蒋冰无语得惊掉了下巴,既然人家决定结婚了,杨菲曾经无依无靠,无论好坏也算是有了个结果,蒋冰也不好说什么。 于是她把自己的惊讶和疑惑跟全公司熟识的同事都叨唠了一遍,拜蒋冰的大嘴巴所赐,杨菲奉子成婚的消息在全公司传的沸沸扬扬。 第二十章 重逢 何超突然决定结婚,最高兴的莫过于他的母亲何宝珠。 她从市场买完菜回来,儿子何超和准儿媳杨菲已经去上班了。何宝珠想起自己压在箱底的旗袍,刚好可以在儿子的婚礼上穿,便去急急忙忙地翻找出来。 须臾间,那件暗紫色水草纹云锦布料的手工旗袍爱惜地躺在何宝珠手上。起伏的金丝绣成的花叶交错,沿用了海派旗袍的古法上浆,腿边的宝剑形开衩做工格外精致,低调却不失华贵。 唯有美中不足的是,领口的如意云头镶宝石金钮扣坏了,虽然扣子在衣服上只是微物,但是古人说“壶中自有日月天”,见微而知著,方寸之地显神奇。所以这样画龙点晴的地方不容小视。 何宝珠决定拿到店里去修一下,无奈如意云头镶宝石金钮扣是非常古旧的式样,何宝珠问了好几个裁缝都不会修。 正在一筹莫展间,何宝珠忽然记上心来,上海滩茂名南路61号有一家正宗的旗袍店,里面大部分的式样都是三十年代上海旗袍的传统特征,服装设计极尽女性的妩媚典型,给人一种大家闺秀的感觉,而设计制造这些旗袍的师傅也是三十年代的上海老裁缝师,说不准会修好她的如意云头镶宝石金钮扣。 到了茂名南路,老裁缝师果然会修,修完跟新的一模一样,何宝珠交了钱,千恩万谢地拿回旗袍,正要回去,只听有人在叫她,何宝珠茫然地一回头。 “宝珠,没想到真的是你……” 何宝珠一愣,“飞翔,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何宝珠是任飞翔的初恋情人,当年两人年轻的时候,情投意合,如胶似漆,不料遭到双方家长的反对,棒打鸳鸯,任飞翔迫于家里的压力,娶了父亲同事的女儿,何宝珠被嫁给了表哥的朋友。 如今时过境迁,任飞翔中年丧妻,何宝珠刚生下何超就离了婚,一个人把何超拉扯大,何宝珠历尽生活的心酸,没曾想过有朝一日可以和任飞翔重逢。 无数个难熬的日子里,何宝珠一遍又一遍地幻想过跟任飞翔的重逢,满腹都是要对他说的话,那惊鸿一瞥,从何宝珠的指缝间溜走以后,剩下的只有无限惆怅。 而今跨越半生,任飞翔就站在何宝珠面前,她的脸上已经无悲无喜,只有难以置信的淡然,那满腔的幽怨都被时光风化了,相对无言。 沉默了好一阵子,任飞翔问何宝珠现在住在哪,何宝珠说她已经把家乡的老房子租出去了,她在上海跟儿子租房子住,儿子就要结婚了,她跟准儿媳向来不合。 任飞翔说,“要不要搬来夕阳红养老社区住,我们那里环境很好,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任飞翔早年有个幸福的家庭,虽然他跟亡妻是先结婚后恋爱,但是渐渐日久生情,育有一儿一女,两个人工资都不低,生活也算是小康。 但是后来妻子得了白血病,为了给妻子治病,任飞翔不得不把房子卖了,两个孩子都打了好几份工,从早奔波到晚,即便这样还是入不敷出。 任飞翔只好以养老为由住进了夕阳红养老社区,为了省钱,儿子和女儿也跟着搬进了养老社区里住,因为那边消费相对便宜。 尽管艰难度日,但是任家为人和善,懂得进退,跟养老社区的其他老人和工作人员都相处得很好,而且始终帮着照顾其他的老人,因此在养老社区里口碑很好。 叶青菡刚好也是任飞翔的营养师,一开始她听到很多关于任家的风言风语,很多老人都觉得任老头一家是小气鬼,但是后来才知道他们家的困境,加上任家儿女都很孝敬老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所以养老社区的所有人也慢慢的接纳了他们,还群策群力帮助他们,让他们坚持与病魔相抗。 两年以前,用于治疗白血病的药物划入医保范围,任老头一家终于熬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儿子和女儿都各自重新在外面买了房。 但是任飞翔已经习惯了夕阳红养老社区的生活氛围,儿女们工作都忙,相比于一个人住在外面,就算房子特别大,白天孩子们出去工作的时候,连陪他说话的人都没有,越年老越害怕孤单。 即便现在生活好了,任飞翔还是愿意继续呆在夕阳红养老社区,那里有他的一群老伙伴,常日里下下象棋,搓搓麻将,练练书法,或是一起唱歌跳舞,日子轻易就打发掉了,不会无聊也不会孤单。 任飞翔的儿女们也愿意回来做义工。在他们眼里,养老社区就像他们家的避风港,曾经在他们家最困难的时光为他们遮风挡雨,已融入血液里密不可分,养老社区的那些老人们在他们心中,虽然不是亲人,但是胜似亲人。 在任家儿女的辛勤照顾下,任飞翔的发妻比医生预言的寿命多活了两年,没有遗憾地离开了人世。 任飞翔曾经一度不想再娶,以为只能孑然前行,了此残生,却没想到又见到了何宝珠。 这是任飞翔生命里的第二春,他知道何宝珠是离婚的以后,几乎没有考虑,就邀请她也搬来夕阳红养老社区,在心里暗暗地盘算,怎么近水楼台先得月。 何宝珠也很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重逢机会,能再次见到任飞翔,何宝珠觉得这是上天的眷顾。于是她听从了任飞翔的建议,跟他回到夕阳红养老社区,办理了入住手续。 第二十一章 田子坊拾趣 周末,叶琉奕去田子坊跟发小们聚会,一个是网络作家舒眉,还有一个是自由插画师庄静。舒眉的奶奶是苏俪的同学澜姨,庄静的外婆是苏俪的同学黄英,三个女孩从小一起长大。 庄静是中央美院毕业,没有上过一天班,在田子坊开了一间小店,经营一些从国外淘来的艺术品,她也会给游客们现场画画,因为长得好看声音好听,偶尔会做做主播,收割一些巨额打赏。庄静还做微商,有自己经营的潮牌和化妆品。 因为庄静的缘故,叶琉奕和舒眉经常去田子坊溜达。叶琉奕很喜欢田子坊其中一个入口的绿植装饰,像天空中飘浮的飞毯,被藏在角落的小女巫施了神奇的魔法,为路人遮阳挡雨。 像田子坊这样的小而美的旅游景点,里面有很多的创意店铺,每个店铺都会有很漂亮的装饰,有的墙面上都是鲜花的装饰,有的墙面则是普通的红砖墙,感觉也很文艺范。 田子坊里大多数的街道都比较狭窄,正如大多数古老的街道,大概要让人撇开现代交通工具,来一场身心荡涤的返璞归真。 庄静的店在田子坊的某个巷子口,虽然地方有点偏,但是不难找。 舒眉先打开了话匣子,原来她上个月在迪士尼附近的楼盘买了一套复式公寓,足足有五百平使用面积呢!而且还有一个两百平的露台。 叶琉奕和庄静都很羡慕,舒眉却很淡然地告诉她们,自己过去的日子比她们现在的一半都还不如。那时候,她还年轻,为了追求自己的文学梦很冲动地辞去了自己高薪的工作,蜗居在十几平大的廉租房里没日没夜地创作,每天就吃一包泡面。后来自己的小说终于卖了版权,她才从此脱贫致富,摆脱困境,这套房子是她付全款购买的,没有选择按揭。 庄静说,“我要是开店不需要资金运转,也去买套大房子住,现在先租房吧。” 庄静前段时间她看中了一个农家小院,租金比市区的单间便宜。庄静美院毕业不到3年,虽然不是没有存款,但是现在大部分资金都用于经营店门,选择租房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她买不起房,连首付都付不起,第二个原因是,她最崇拜的马云劝年轻人不买房而是租房。 但是前段时间,以租房为主业的自如出事了,房屋里甲醛超标,一部分居住在里头的年轻人得了白血病。庄静非常害怕,再也不敢随便租房子住。 碰巧她看到了一个农家小院的招租启示,庄静去看了以后,觉得那就是生活该有的样子。院子里有两颗柿子树,秋天的时候沉甸甸的,枝干疏落,别有风骨,仿佛一副油画。 她自己动手把屋子里的老家具重新上过油漆,又画了些墙绘,收拾完之后,房子里竟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宁静。毕竟房子是租来的,生活不是。 舒眉手托腮,“你做直播明明可以收打赏,多做几次不就有钱了吗?” 庄静摇摇头,“我不想,那太占用时间了。所有的艺术家都是孤独的。我要在孤寂里自成一个世界。我喜欢画画,画画是我的梦想。为什么我不能放弃梦想,因为那是我所有的渴望,它是黑暗里的火种,可以带我走向阳光……” 三个女孩聊了一下午,天渐渐黑了,叶琉奕放眼不远处的天边,琉璃艺术博物馆墙面上的艺术造型正闪烁着绚烂的灯光,像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舒眉说,“琉璃艺术博物馆真美!” 庄静点头,“是啊,我带你们去那边逛逛吧!” 叶琉奕和舒眉欣然应允。 晚上的田子坊依然很热闹的,穿过灯火阑珊的小巷,向那处微妙的灯光一直走,就进入到一个梦幻的世界。 博物馆的外墙上,有两朵巨型金属网牡丹花簇拥着。白天,花影静谧;入夜,花姿绚丽,呈现出浓郁的现代艺术意味。 单外墙就镶嵌着4800多片宛如石窟岩石般质感的透明琉璃砖。一朵宽10米、高5米、重达1吨的巨型金色牡丹花高挂在琉璃墙上,好似从琉璃中绽放出来,显得格外醒目。 叶琉奕不禁感叹,“这外墙也太美了!” 庄静说,“不仅是外墙,博物馆的每一个细节都投射出设计的元素,甚至电梯房的屋顶也有多媒体投影制造的玄幻场面。跟我进来看吧。” 博物馆的第一个展区,是以电影院标准打造的3c微播影映厅,开幕特展放映的是8分钟新片《女娲补天》。 走进展厅,近百件历代琉璃珍品述说着中国古琉璃的故事,还有曾亮相19世纪巴黎世界博览会、被誉为“世界琉璃之父”的法国艺术家emile gallè的作品。54件造佛作品则集中展示了艺术家杨惠姗23年的智慧与辛劳。 庄静显然对这里很熟了,如数家珍地给叶琉奕和舒眉一一介绍,“琉璃博物馆分上下两层。 “楼下展区展出中国古代琉璃系列、世界琉璃大师杰作,及国际琉璃界10位现代琉璃艺术家的新作。 “楼上则流淌着一股浓重的东方气息,展出的是琉璃工房艺术家杨惠珊的代表作。六个展区突出两个主题,一类是佛学艺术的创作,一类是中国文学书画意境的延伸与再现。” “哇,太漂亮了!”叶琉奕一路看得好认真。 展品中最令人惊叹的是耗时10年创作的“今生大愿”观音造像。这尊源自敦煌莫高窟元代壁画的立体复原作品,总高达4.5米,是该博物馆中唯一一件非琉璃材质的作品。其上空是精心设计的多媒体投影——飞天,观音的座下是一朵朵剔透的黄色琉璃莲花。 入夜后的琉璃博物馆转身成为一个艺术沙龙。白天的展台在机械的控制下缓缓下沉,成为吧台。收藏在展台一侧的椅子伸展开来。此时,琉璃墙在灯光映照下变成色彩斑斓的动感彩屏。 三个女孩边享受酒吧风情,边欣赏琉璃的清凉滋味。叶琉奕惊喜地发现,在馆内品尝佳酿甜品时使用的所有餐具都是琉璃艺术品,实在让人爱不释手。 叶琉奕正入神地端详面前盛甜品的琉璃碗,突然一只男生的大手搭在了肩膀上,她吓得转过头。 “没想到还真的是你啊!” 第二十二章 尘世里的琉璃心 叶琉奕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姚文轩,“姚哥,你吓死我了,干嘛突然站在人家身后……话说,你怎么也来琉璃博物馆了?” 姚文轩很爽朗的笑了,“我带两个法国朋友过来参观,哎,怎么在这里也会碰见你这小丫头?” 叶琉奕有些无语,“拜托,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姚文轩略一挑眉,“没大没小!” 这时,叶琉奕感觉到身后有两道友善的视线在看她,她侧过脸瞧了瞧,原来是两个外国人,一男一女。 男的目测有一米八,五官立体得像雕塑,灰色的瞳孔里闪烁着艺术气质。女的丰满迷人,亚麻色的长卷发有着凌乱美,浅绿色的清瞳忽闪忽闪,眉眼间有独特的个人气质在闪烁着。 叶琉奕心想,看这两个老外怎么感觉像法国人,因为在法国文化中,比起既定的外貌,法国人更加注重于个人风格,也就是他们常常说的“个性比外貌更重要”。 果然,叶琉奕听到两个老外在私下议论着什么。 一个浑厚的男声说道,“une jolie fille.”(法语大意:一个漂亮的女生。) 女的用赞同的口气说,“elle a des yeux eit nez...”(法语大意:她有着一双杏眼和一个小鼻子。) 有学过一丁点法语的叶琉奕立刻就听出他们说的是自己,便报以微笑,“merci.”(法语大意:谢谢。) 两个老外有点惊讶,大约是没想到叶琉奕会法语,便也很有礼貌略带尴尬地笑了笑。 叶琉奕陷入了沉思,她记得法国中西部古城图尔的古安博物馆前几年举办了当代琉璃艺术联展开幕式,中国台湾现代琉璃艺术家杨惠姗和张毅夫妇携手法国玻璃艺术大师安东尼·勒彼里耶,开启了一场当代琉璃艺术先锋对话。 那次展览展出了杨惠姗和张毅夫妇创作的近20件中大型作品、安东尼·勒彼里耶的50余件代表作品。 杨惠姗和张毅夫妇展示的“无相”、“一抹红”、“一朵中国琉璃花”等系列作品,极富东方人文色彩。 叶琉奕看过相关报道的图片,杨惠姗创作的“无相”系列作品哲学意味丰富,以琉璃材质提醒着生命的绚丽和脆弱。张毅的“一抹红”系列作品以玻璃铸造为媒介,融会中国传统的绘画技法,表现宋代山水的水墨层次、晕染。 而安东尼·勒彼里耶是法国当代最著名的玻璃艺术家之一,其作品铭刻着诸多历史、人物、艺术、时间相关的符号,色彩在玻璃内在的透明空间里散开,造就了一个深沉而广远的空间,极富韵律感和光的美感。 正如杨惠姗和张毅所言,艺术是文化的一部分,文化是传统,文化是生活。艺术必须与创作者的生命情感、民族情怀有关系,这场艺术盛宴讲以中国琉璃艺术讲述华夏故事,为东西方文化交流架起一座美丽的桥梁。 姚文轩转过脸偷看她,“你又发呆了。” 叶琉奕回过神来,“你怎么知道。” 姚文轩说,“你经常这样子想着想着就呆了,我发现很多次了。” 叶琉奕笑了,“我是在回忆法国展览的那些琉璃。” 庄静听罢立刻就来了兴趣,“杨惠姗和张毅的作品被帝都故宫博物院、华夏美术馆、英伦维多利亚与阿尔伯特博物馆、法兰西装饰艺术博物馆等20多家博物馆收藏。2015年,杨惠姗和张毅曾在法国巴黎大皇宫举行展览。” 第二十三章 时光你慢点走 叶琉奕家的新房子快装修好了,她走在那套房子所在的小区里,边看着街上陌生的风景,边跟景雨萌煲电话粥。 “我要搬场快了……”(上海话大意:我快要搬家了……) 景雨萌纤细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侬搬个真是好地段,现在大家是吃地段吃房型个额……”(上海话大意:你的新家地段真好,现在大家都是看地段和房型的……) 叶琉奕笑了,景雨萌又接着问,“埃面搭个物业管理好勿好……管理费贵伐……”(上海话大意:那里的物业管理好不好……管理费贵吗……) 叶琉奕说,“马马虎虎……侪一般性……侬房子钞票一次性侪付脱了伐……”(上海话大意:物一般……中等……你购房款都付了吗……) 景雨萌撇撇嘴说,“我只付了首期房款,其他额侪贷款……”(上海话大意:我只付了首付,余额是按揭付的……) 叶琉奕知道景雨萌以后的好几年,要开始节衣缩食的日子了,刚挂了电话,她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叫她,“叶琉奕,你还真搬来了……” 叶琉奕蓦然抬头,只见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出现在自己面前,笑得无比开心,叶琉奕有些错愕,“请问你是……” 那个阳光大男孩继续说道,“我是钟然,你的初中同学……也是你现在的邻居,我住你楼下。” 叶琉奕恍然大悟,早就听妈说要不是楼下恰好住着初中同学钟然,装修漏水就要跟邻居大吵一架了……不过,眼前真的是钟然吗? 叶琉奕依稀记得,上回见到钟然,还是初中毕业典礼的时候,钟然在叶琉奕记忆中的样子,是个背书包的莽撞大男孩,笑起来有些憨厚,又有些顽皮。 时光一晃而过,眼前的钟然已经明显瘦了很多,眼睛里依然爱笑,依然顽皮,只是他不再背书包了,他背上扛着一袋米,很有担当的样子,穿得很家居,显得很接地气,跟任何一个快要三十而立的男人没有任何区别。 叶琉奕不禁在心里感叹,时间你都去哪儿了,竟然一切都变得这么快,我们猝不及防就都长大了…… 第二十四章 市井 菜市场是城市里最市井、最真实的地方。谢德疆最爱逛菜市场,因为这里有老底子最爱的古早味烟火气。 上南路1500弄,一条看似不起眼的弄堂,却藏着一个神奇的菜市场,坊间传闻这是浦东最大的菜市场。 无论是赶早市还是晚市,随时可见的的摩肩擦踵、人头攒动。 谢德疆一走进市场,叫卖声此起彼伏,人声鼎沸,人潮如流。鸡鸭的鸣叫声,摊主的吆喝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组成了一首美妙的乐曲。市场里货物品种繁多,琳琅满目,人多得把路围得水泄不通,人们摩肩接踵,连出去的人也要侧着身子。 年过半百的老爷爷、老奶奶挎着篮子在悠闲地精挑细选着,还有一些行色匆匆的年轻姑娘、小伙子、中年妇女,好像是上班一族。 蔬菜摊上绿油油的青菜,白里透青的萝卜,水灵灵的芹菜,红润润的番茄,绿衣带刺的黄瓜,圆溜溜的土豆、绿油油的西兰花、看看就觉得眼花缭乱。 西红柿穿着艳红发亮的外衣,里面包裹着诱人的果肉。规规矩矩地坐成一排,活像个大红灯笼,让人一见就生爱慕之心。 还有鸡毛菜、大白菜、米西、玉米、落苏、冬笋、洋山芋、洋葱…凡能想到的一切蔬菜都可以在这里采购到。 一个摊主吆喝道,“大爷,今朝竹笋老嫩个,称两斤去哪能?”(上海话大意:大爷,今天竹笋很新鲜,称几斤去怎么样?) 老姜停下来问,“几钿一斤?”(上海话大意:多少钱一斤?) 摊主说,“四块五角一斤,口强得来!”(上海话大意:一斤四块五角,很便宜的。) 老姜皱了皱眉,“介贵个,贵得一塌糊涂!贵了屋里相也勿认得了!”(上海话大意:这么贵,太贵了!) 摊主申辩道,“帮帮忙噢,侬看看,我搭个竹笋是顶好个!(上海话大意:别瞎说,你看,我这的竹笋是最好的!) 老姜不说话,仔细地挑挑捡捡,摊主说,“侬看看清爽,勿要忒新鲜噢!”(你仔细看看,很新鲜!) 老姜说,“真额啊?葛卖便宜一眼末好唻!”(上海话大意:是吗?那再便宜点!) 摊主摇摇头,“勿来三个,我勿好做折本生意额!”(上海话大意:不行,我不能做赔本生意。) 老姜看这菜挺新鲜,便说,“好好好。侬份量要称称足。”(上海话大意:好吧,好吧。你给我份量要称足。) 摊主爽快的答道,“一句言话!”(上海话大意:好的!) 身边走过几个结伴买菜的老太太,一个说,“今朝鸡毛菜倒蛮便宜个末!”(上海话大意:今天鸡毛菜比较便宜!) 另一个老太太却说,“一点也勿便宜,贵得来热昏。搿能介烂糟糟额菜要介贵啊!”(上海话大意:一点也不便宜,很贵。这么烂的菜还要这么贵!) 前面是海鲜河鲜区,地面上也很少见污水,少见的龙虾和螃蟹品种,这里也应有尽有。 水产区盆里的鱼虾又蹦又跳,溅出许多水花,瞧!那一条鱼在欢乐地游动着,突然一个网兜把它捞了起来,它奋力地挣扎着,可还是没有逃出网兜。 肉类区也生意兴隆,摊主们忙得不亦乐乎,挥舞着刀,为顾客们斩肉、称肉、找钱。 熟食区更是纯粹的口水引流者,大红肠、白斩鸡、门腔、肚子、烤麸、毛豆、鹅肝……好一桌热热闹闹的下酒菜大荟萃! 有鼎鼎有名的周宜川熟食,烤鸭摆满明档的广东蘇师傅烤鸭店,大厨“苏浙汇”的陈师傅糖醋排骨,2.5元一个的小辰光咪道油墩子。 过泡饭一绝的酱菜,陈酿的老酒,上海人就偏爱这一口! 这里的摊贩小吃更是美味的很,香酥饼散发着淡淡的奶香,上面还撒满了白芝麻,酥脆可口。 老底子早餐最爱的的油墩子,2元/个,当然还有4元/个的老式葱油饼,小时候的课间餐可可牛奶,“中华甜甜圈”糖糕,纯手工制作的鱼丸。 卤味更是从小窗户飘来香气,把路过人的鼻子都攥在手里。 个个档口都挂着营业执照,都是清一色的得体摊位! 广东特色手撕盐焗鸡,当天活杀,最多人前来购买,吃起来皮滑、丝丝缕缕的肉质略带嚼劲,芝麻加花生的香气,可口诱人。 还有称霸熟食街!份量够足!米道够嗲的特色椒盐排条~ 正宗黄河路糖藕猪头肉,软软糯糯的,表层刷一层糖浆,甜而不腻~ 70元一斤的价格,却是货真价实的正宗崇明羊肉! 下班路过总要买点带走的香酥烤鸭~ 皮滑肉嫩、醉人的糟鸡。 香脆可口比手掌大的香酥芝麻饼…… 香味一家挨着一家,街里街坊最常打卡的市井美食,撩的人总是不会空手而归! 在这条短短的100米巷子里,全是阿拉欢喜的米道,这些大隐隐于市的平民米道,让人们又一次贴近了最本真的生活。 海鲜、河鲜处理的干干净净,不拖拉带水,想买哪种几乎都能找的到!各类蔬果摆的整整齐齐,几乎没有泥土! 老姜每天都来逛一圈,看看今天又上了哪些新鲜的蔬菜,生活有滋有味~ 杂货区也是各种锅碗瓢盆衣服挂历都能买到,就连钟表都能找得到老师傅维修。 摊主们的叫卖声,顾客们的讨价还价声,交织成欢乐和谐的交响乐…… 老姜买完菜正准备回去,碰上走路带风的钟欣。 钟欣正要进菜市场买菜,却见老姜拎着一堆的菜迎面走来。 老姜见钟欣怒气冲冲地神色不对,便问,“今天心情不好吗?” 钟欣说,“我刚才把我们那栋楼顶楼的那户人家投诉了。他家装修很吵。” 老姜很纳闷,对面新搬来的李海兰和顶楼的那户人家都是新邻居,可你偏偏只投诉顶楼的,好像人家跟你有仇似的,不过想想没问出口,便说,“你放宽心,我先回去了。” 第二十五章 折翼的天使 卓越是上海协和医院的骨科医生。清晨,她按时来到病房,换上白大褂,准备查房。 同科室的医生顾月莹悄悄地把她拉到一边,“你听说了吗?昨天晚上23床的周吟秋自杀未遂!” 卓越愣了一下,“23床?是那个舞蹈演员吗?” 顾月莹不胜惋惜地说,“是啊,据说原来是跳芭蕾舞的一号种子,你说怎么就……” 卓越冷若冰霜的脸上掠过一丝惆怅,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坐在轮椅上那个瘦削而无助的背影。 卓越见过很多舞者,他们常常在夜深人静时旋转跳跃,在数九寒天里大汗淋漓,承受着不为人知的痛苦,然而每当他们站上舞台,那种由内而外升腾起的力量总是让人震撼。 周吟秋从小学芭蕾,是一个内心纯洁的天才舞者,然而一场芭蕾皇后的桂冠之争打破了平静的一切。 耀眼的聚光灯下,周吟秋正投入地跳着芭蕾舞,旋转,跳跃……她的舞姿轻盈而无可挑剔,台下的评委都用满意的目光注视着她,在评分表上“唰唰”地打下了高分。 正当这支舞蹈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舞台上传来了周吟秋的尖叫…… 也不知道是何故引起,舞台上的一个十多米高的升降台突然发生坍塌,周吟秋在众目睽睽之下摔断了腿。 就差一步,再坚持几分钟,周吟秋就是芭蕾皇后了……从此,那场比赛成了她记忆力的噩梦。 第二十六章 孔雀女和凤凰男 顾月莹近些天看起来很憔悴,眼睛总是红肿得像颗桃子一样。 卓越一问才知道,顾月莹前些天离婚了。 卓越知道后并不觉得惊讶,并不是巴望顾月莹离婚的意思,而是觉得顾月莹和前夫程维三观和家庭条件相差太大了。 卓越是留洋过的医学博士生,思想观念比较前卫,可是也认同“门当户对”这个词,当然这个词并非指的仅是门第,关键是认知高度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卓越有的时候也纳闷,她大学时候最要好的同班同学,读书时最用功最优秀的顾月莹,怎么会被这个家里一穷二白、工作能力一般、手无缚鸡之力、只会花言巧语的程维给迷住了。 也许只能怪顾月莹是个从小到大没有叛逆过的乖乖女,没有任何主见,在程维之前,她没有体验过被追的感觉,所以程维这样口腹蜜剑的渣男给她丢一块糖,她就以为是全世界了。 而顾月莹的家境是卓越所有医学专业同学里最好的,顾爸爸是个海军里的领导,听说在部队里权利挺大的。 顾月莹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来没有经历过重大的挫折和生活的难处,在她的世界里,似乎没有坏人,也不需要防备,阅历的浅薄让她只看到了社会的白,却没领略过社会的黑暗。 直到顾月莹最终引狼入室,程维这头满肚子坏水的中山狼向懦弱单纯的顾月莹张开血盆大口,露出“贪婪”的獠牙,她才知道一切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第二十七章 年已不少却还轻狂 一张字条躺在李岳家的饭桌上:妈,我跟游朗去旅行了,别找我,过一段时间我就回来了。 那歪歪扭扭的字迹一看就是李怡的手笔,笔画间轻佻地跟她人一个样。 李岳的脸色铁青,且不说那张字条上只提了妈,没提爸,也就是说,李怡心里只有崔平,没有李岳。而且最关键的是李岳的闺女李怡跟着游朗,说是说去旅游,其实就是私奔啊! 李岳又打了好几个电话,哼,关机! 李岳一想到游朗那痞子样,气都不打一出来。他觉得自己含辛茹苦养的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要问游朗有什么优点,那就是帅,帅得掉渣,他属于《哈利波特》里小马尔福那样帅帅坏坏的男生。 游朗其实就是游戏人生的浪子一个,他会跳街舞,各种装逼的高难度的街舞动作信手拈来,而且是个滑板少年,喜欢去溜冰场溜冰,他很懂得讨女孩子喜欢,结实的手臂上纹着《源氏物语》里的般若,李怡醉心地不得了,叫他“花臂”。 游朗是个烟鬼,喜欢在各种女孩子面前用电子烟表演吐烟圈,他还喜欢蹦迪,动不动就跟狐朋狗友们喝得醉醺醺地回家。 这样的男生对于那种没有深入接触社会的小女孩子的确很有吸引力,但是稍稍聪明一点的女生是可以免疫的。 可偏偏李怡从小接受正统教育,跟叶琉奕家庭背景差不多,追她的人也有,李怡却从来没接触过游朗这种类型的男生,所以游朗只是说了些花言巧语,没放什么大招,勾勾手指头就把李怡骗到手了。 第二十八章 人生是条单行道 夕阳红养老社区里来了一位新的成员,唐皙。 这位“老年人”的到来立时在夕阳红养老社区引起了一阵骚动。 因为唐皙的外表看起来根本不像老年人,顶多刚刚迈入中年,眉眼间闪烁着一种熟妇的韵味,更显明艳动人。 但是营养师叶青菡看了唐皙的档案,明明都已经65岁了,她的皮肤怎么会这么好,而且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害得叶青菡站在唐皙面前,都觉得气场明显弱了下去。 唐皙在夕阳红养老社区住的是别墅,据说是因为她在上海有一套带一个阳台和一个露台的公寓,所以住不惯养老社区没有阳台的公寓。 叶青菡听说唐皙的那套上海的房子竟然带阳台和露台时,心下一惊,因为上海寸土寸金,在这个城市买房,面积大就很好了,上海很少有公寓可以带阳台。 而唐皙的房子不仅带阳台,还带大露台,也难怪她来夕阳红养老社区要住别墅了。 最令叶青菡意外的是,唐皙出生于大连的一个渔村,但好像天生就对时尚有敏感度,读书的时候爱玩爱打扮,虽然成绩不好,但个性非常独立。 唐皙没有考上大学,也适应不了应试教育的院校环境,她就去北京打工,在服装店当店员,因为身材好,气质特别,所以工资并不低。 不过,唐皙并没有就此满足,后来利用晚上的业余时间,报班学习了服装设计,然后找到了一份服装厂的工作。 在我年轻的时候,未来的这个词有很多不确定性, 第二十九章 相逢的会再相逢 李岳因为女儿李怡玩失踪,这段时间心情极差,便打算去附近的公园转转。 正走到公园里最热闹的鸽子广场时,却看见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若樱。”李岳如鲠在喉,终究是把这个曾在心底呼唤过千遍的名字叫了出来。 叶若樱也很惊讶,眼中亦有些许不舍。 自两人离婚后的这些年来,叶若樱和李涵母女俩算是苦尽甘来,叶若樱是医院里的业务骨干,颇具领导才能,因此四十多岁就提拔了副院长。 李岳和叶若樱这对昔日的患难夫妻坐在广场前的长椅上,任由白鸽在空中盘旋,几个孩子抓着一包包鸽食在旁边追逐嬉闹,让李岳不由地想起了李涵刚刚降生的那段日子。 李岳抚了抚额头上的皱纹,是的,谁都年轻过。 叶若樱娓娓道来,原来她最近也有烦心事。她父母的房子要拆迁了,家里原本就一个哥哥,可是那个哥哥几年前患癌去世了,哥哥没有亲生孩子,离世前跟一个二婚的女人结了婚,女人带来了一个跟前夫生的儿子。 孩子对若樱的哥哥没有任何感情。若樱父母的房子拆迁,本来家里的长辈想让若樱一个人继承,可是哥哥名义上的儿子也想来分一杯羹,长辈不允,那孩子居然就想起诉,而且还是想以家里唯一的男孩的名义独吞一整套房子。叶若樱被气得没办法。 李涵是叶若樱的独女,两人相依为命,李涵没有任何兄弟姐妹,脾气也不好,若樱担心女儿将来无人照应,就寻思着让李涵跟她闺蜜的儿子相亲,没想到催婚使得性情刚烈的李涵离家出走了,原来的工作也辞掉了,叶若樱很着急。 第三十章 假离婚?弄假成真 这一天,叶琉奕又上班又差点迟到,她慌慌张张地跑进办公室,只听蒋冰和杨菲在叽叽咕咕。 叶琉奕不露声色地侧耳倾听,只听蒋冰绘声绘色地吐槽,“上周我和邢凯的老婆何婧去逛街,那女的好精明啊,就知道拉着我逛大牌店,却一件也没买,可你猜她怎么做,她把中意的款式都拍下来,然后去买a货。” 杨菲差点把胎动给笑出来了,却又不敢变现得与邢凯太熟,只是暗地里洋洋得意。 蒋冰又说,“你说这邢凯和何婧也真是蛮般配的啊。何婧明明工资不高还爱打肿脸来充胖子,不是名牌不要紧,被人看出来假货那才笑死人啦。邢凯婚前还车贷,婚后还房贷,好不容易还完,何婧居然又想买第二套房。” 杨菲像是在看戏一样说,“他们哪有实力买第二套房啊?” 蒋冰不以为然,“没有实力但可以有技巧啊!假离婚呗!” 杨菲有点不解其意,“假离婚?” 叶琉奕始终不说话,但觉得这一对很是荒唐。这离婚还有什么真假,你拿到的离婚证可是有民政局盖上的戳。离婚没有真假,只有离婚和复婚之别,复婚也是二婚了。 如此算计的人通常多半是有二心的,为了少花点钱办了离婚,一方稍有不慎就会陷入另一方假离婚的圈套。 婚姻里充满太多算计,绝对不是一件特别好的事。最起码,你们的感情已经排在第二位了。 不就是多付个首付,多花点钱吗?有多大钱办多大事,不去弄此类算计自己的婚姻。 一个对婚姻都算计的人,也最不可靠,而这样的婚姻也甚是危险。 蒋冰解释道,“现在购买二套房是难上加难,有些人就动起了歪脑筋,比如夫妻就扮假离婚,或者使用假离婚证骗买二套房。不过……如果使用假离婚证骗买首套房,可能面临人财两空,不仅要支付开发商赔偿金,而且可能惹上官司进班房。” 杨菲这才恍然大悟。 蒋冰说,她有一个闺蜜霞绯,霞绯的公婆都已经65岁了,他们曾为了躲避二套房的税办了假离婚,省了几十万,离婚的时候还瞒着自己的儿子。婆婆无意间说漏嘴,霞绯才知道原来公婆已经离婚了。 霞绯心中一寒,觉得公婆太会算计。日子这么算计着过,还防着自己儿子儿媳,对于公婆而言最重要的哪是婚姻,而是钱啊。 婚姻里日子一旦算计着过,你就已经把钱看得高于婚姻,这样的婚姻也岌岌可危。 霞绯的婆婆还想劝儿子和儿媳假离婚,被霞绯怼了回去:“我们宁肯不买二套房,也不可能假离婚。” 霞绯说,我对婚姻充满敬畏,除非我们俩真的过不下去。离婚在她看来,没有真假。 霞绯还是比较明智的。可是蒋冰的另一个闺蜜,佳佳就没有那么幸运。 佳佳上了老公的套,被其骗要买二套房,干脆办个假离婚。他们甚至签了协议,佳佳净身出户,反正是假的,佳佳当时也没考虑那么多。 结果一离婚,老公就变了。买了二套房之后,佳佳想复婚,丈夫却不愿意了,声称已经离婚了。 佳佳这才知道自己中了圈套,老公欺骗了她。 丈夫之所以做得这么绝,是因为他已经变心了,趁机让佳佳净身出户,解决麻烦。 佳佳后悔不已,恨自己怎么这么轻松就上了丈夫的套。 婚姻不是钱,婚姻更不是没有房子重要,婚姻是无价的,人当对婚姻充满敬畏。 你口口声声说离婚是假的,可这也不过是自己以为,靠谱吗?完全不靠谱! 假离婚?可笑,民政局又不是假的,你拿到的离婚证也不是假的,又谈何来说假离婚。 别轻易去考验你们之间的感情,中了另一方的圈套。 第三十一章 逼疯上海人的垃圾分类 叶琉奕刚到公司,就发现办公室里的气氛与往日不一样,所有人几乎都人心惶惶的,经过原画组,听见两个新来的小美眉在悄悄议论。 “我们两个实在是太惨了,刚进公司就赶上重新洗牌。” “可不是吗?那谁还神神叨叨地问我,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还不就是说公司里内部竞聘和培训的事吗?” “内部竞聘?哎,肯定没有我们这些新人的份咯,不知道培训有没有我们的份?” “你傻啊!内部竞聘能轮的到我们吗?都是那些在职至少半年的优秀员工才有机会的,培训所有人都有份,但你以为就只是免费培训那么简单吗?培训完以后其实暗藏着新一轮的筛选,能力不达标的就只能走人了。” “啊?这么恐怖,那我们岂不是成了职场垃圾了?” “职场垃圾?能成为可回收垃圾还有救,被划为有害垃圾可就完了。” 叶琉奕面上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走过去,心下悄悄盘算起来,这次的内部竞聘岗位是产品经理,要求是作品集里有app成品,还要懂用户体验,具备领导才能。 姚文轩前几天跟她聊天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漏了几句,保守估计,感觉还是有六分的把握的。 这个点蒋冰和杨菲应该都已经到公司了,叶琉奕故意放轻了脚步,果然,ui组传来了蒋冰的声音。 “你别看叶琉奕平时表面上人畜无害的样子,其实心里的算盘打的哗哗响呢!真不愧是以前学过财务会计的人儿,如此工于心计。” 杨菲捂着嘴压低声音,“可不是吗?她平时在领导面前,嘴巴可会说甜言蜜语了,男人骗女人的时候估计都比不过她。而且我感觉她什么都看得透透的,让我心里发寒。” 蒋冰的目光呆了一下,“我也感觉到了,她属于那种敌不动我不动,她一般不会随便制裁别人,平时都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但是无论谁招惹了她,她都会还手到别人没有招架的余地,而且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跟她作对很吃亏。” 杨菲的双眸幽暗下来,“这样的人最可怕了,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计较,其实每走一步,都算计到百步之外了。我们哪里是她的对手?不过,也不能轻易放过她,我可不甘心她哪天职位比我高,我们可是同一批进公司的啊。” 蒋冰故意添油加醋,“叶琉奕职位比我们高是迟早的事啊,你没发现最近组长对她特别客气吗?就是怕她这次内部竞聘飞上枝头做凤凰,那就是跟我们组长平起平坐了。” 杨菲心里气不打一出来,对叶琉奕恨得牙痒痒地,蒋冰的眉梢轻轻一扬,她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了,叶琉奕这个人的确不好对付,但是杨菲如果按捺不住了呢?那就好办了,让杨菲跟叶琉奕斗去吧。 到时候损失最大的一定是杨菲,要是也顺带把最爱惜羽毛的叶琉奕泼脏了,将来晋升的位置可就属于她蒋冰了。 至于那个彭凡,不过是个窝囊废,不必多虑。 蒋冰正要接着说什么,站在不远处绿色植物后面一直默不作声叶琉奕肩头冷不丁被谁一拍,叶琉奕的腿差点软下去,没想到眼前站着的人儿竟是ui组组长蔡惠惠。 蔡姐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琉奕,在这里发什么愣。” 叶琉奕很快的反应过来,应对得滴水不漏,“蔡姐,我在想这盆发财树一定是个真的植物,不是仿真盆栽,因为她有黄叶,假的植物全部都是绿的。” 工位上的蒋冰和杨菲也迅速地换了话题。 “上海下个月就要垃圾分类了,我垃圾桶都买不到。” “我们那儿的超市垃圾桶都卖断货了,限购一人只能买一个,害得我们合租的所有舍友都去超市排队买垃圾桶。” 叶琉奕一脸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地说,“以后是不是上网玩一把狼人杀都是这样的画风: “天黑请闭眼,人类请睁眼,请扔垃圾。人类请闭眼,阿姨请睁眼。昨天晚上他把这个垃圾扔到这个桶里,请问你认可吗?要罚款吗?摄像头请睁眼,请查验是他乱扔垃圾吗?天亮了,让我看看谁被干掉了。” 所有人笑到肚子疼,蔡姐说,“昨天我的大女儿问我,妈妈我从哪里来,我说从垃圾桶里捡的,没想到她居然问我,那我属于干垃圾还是湿垃圾?我想了想说,不给你辅导功课时你是可回收垃圾,辅导功课时你就是有害垃圾!” 第三十二章 丧偶式婚姻 蔡惠惠这些天过着阴云密布的日子,乐天派的叶琉奕一看到她,就下意识地躲得远远的,叶琉奕巴不得能快点通过内部竞聘升职,从而摆脱蔡惠惠这颗阴沉沉的不定时炸弹。 不过,这也怪不得蔡惠惠,她最近不得不承认,生孩子是婚姻的照妖镜。一段婚姻幸不幸福,生完孩子就知道了。 而蔡惠惠根本感觉不到幸福,她觉得她已经忍耐很久了,就快要爆发,上周末发生的事,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的大女儿一周以前就得了过敏性咽炎,整天咳咳咳,听了就让人心疼。而他几个月大的小儿子也被传染了感冒,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哇哇”大哭。 蔡惠惠一摸儿子的额头,烧的滚烫,可是蔡慧慧的老公出差去了,要几天以后才回来。 窗外很黑很黑,满眼都是空洞洞的绝望。 蔡惠惠只好半夜三更一个人抱着几个月大的儿子去医院看急诊。 坐在偌大阴凉的输液室,蔡惠惠悲伤的想,丧偶式婚姻,说的就是她这样的吧。 生活中,这种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的模式,很多情况下是因为生完孩子必须要面对的一个家庭分工。 蔡惠惠的老公认为,生孩子带孩子是女人一个人的事情,男人只负责努力赚钱就好了。 这种丧偶式的婚姻,孩子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婚姻和事业在一点一点撕扯蚕食着她,蔡惠惠在丧偶式婚姻中苦不堪言,她渐渐失去自我,活成女汉子,又当爹又当妈。 蚀骨的寒意中,蔡慧慧的眼泪夺眶而出,大厅里有护士走过来,蔡慧慧赶紧擦干了眼泪,拿出手机追剧。 她看的是《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剧中赵丽颖饰演的盛明兰如同太阳一般照亮着黑暗,亲手把烂牌打成王炸。 盛明兰最后嫁给了势均力敌的顾廷烨,走过婆婆小秦氏埋的坑,收获了自己的幸福婚后生活。 其实,赵丽颖跟盛明兰有着太多相似之处,她起点并不高,还被吐槽农村出身,却凭借着一步步的努力站在娱乐圈的名利场上,还顺利地嫁入豪门。 最近32岁的赵丽颖产子再次回到公众的视线里,她在机场被拍身材苗条,全副武装,压根看不出是一个有着4个月宝宝的辣妈。 看得出来,赵丽颖的婚后生活过得很滋润,她嫁对了人,自己的状态也恢复得很不错。 前段时间,艺人张歆艺被吐槽产后身材变形,人们总是对妈妈这个群体特别得刻薄。 因为生孩子,身材走形的女人比比皆是,因为产后照顾孩子变成黄脸婆的女人也数不胜数。 蔡惠惠不由地感叹,想要生孩子的女人越来越少了。 很多女人在生完孩子后,完全从文艺青年变成臃肿家庭主妇,夹在各种各样的家庭矛盾中无法自拔。 很多时候,丧偶式的婚姻是最大的杀手。 蔡惠惠又想起刘涛和杨烁主演的电视剧《我们都要好好的》,就是围绕“中年婚姻危机”和“丧偶式婚姻”这些话题。 向前是一个成功人士,他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工作赚钱上,很少回家陪伴孩子和老婆寻找。 而寻找自己一个人独自带孩子6年,最后却在丈夫领奖的当天抑郁到自杀。 其中一个片段里,向前与寻找坐在一起谈话,恳求她一起回家,他不理解妻子这样的做的行为说:“结婚了就等于缔结盟约,我在外边赚钱养家,你在家里头看孩子,男耕女织,这是亘古不变的一个道理。” 想到这,蔡惠惠的嘴角一阵苦笑,应该大部分家庭中的男性都认为女人就应该待在家里照顾老人孩子,老公孩子下班放学了做好饭,老公孩子上班上学在家打扫卫生,美名其曰你主内我主外,但是这跟请了一个“高级保姆”有什么区别?剧中最后两人在努力挽回婚姻无果后,决定分开。 当女人的生活完全被孩子绑架的时候,会乱成一团糟,渐渐走上产后抑郁。 虽然生孩子为一个家庭带来快乐,同时也带了经济和生活的压力。 很多人都鼓吹,女人在生完孩子之后,依然可以平衡事业和家庭。 其实,这是个假命题。马伊琍曾经在节目中透露说:“职场和家庭很难真正地平衡。” 无论是职场妈妈,还是全职妈妈,她们互为镜像,依然觉得人生中留有遗憾。 去外面工作挣钱,就无法全心全意地照顾孩子;呆在家里照顾孩子,就无法实现自我价值。 社会对生完孩子的女性太苛刻了,很多公司还会歧视与社会脱节的全职妈妈,无法跨越自己的人生瓶颈。 所以,生完孩子之后,女人的婚后生活是一道分水岭。如果你活得又美仙,说明你嫁对了人,可以无忧无虑地享受生活。 如果你从女神蜕变成怨妇,那么很有可能就是经历着丧偶式婚姻。 判断一段婚姻好不好,幸不幸福,不是赚多少钱,而是看生完孩子之后男人和婆婆对待你的态度和立场。 32岁的赵丽颖产后依然颜值身材在线,不是因为女明星有钱保养,而是因为她选对了婚姻。 蔡惠惠叹了口气,女人生孩子之前,一定要慎重,不然你永远不知道你身边的人到底是良人还是恶狼。 现在的大部分人,都是有一份自己的工作,而大多数结婚人士时常会因为各种工作上的事情而不着家,当时间久了,就会很容易忽视另一半的存在。 蔡惠惠这对小夫妻还太年轻。当今社会,很多年轻人都追求个人独立,不愿意被任何事情所制约,不想让另一半管着自己,如果有干涉非常容易发脾气,从而出现各种大大小小的争吵,亦或者像蔡惠惠这样冷战。 蔡惠惠的老公以为,一个好的丈夫就是把每个月的收入先花在房贷、家用、孩子和储备上,再把剩下来的钱用来给妻子买衣服、买礼物,但是女人要的并不只是这些,更在意的是你对这个家的责任心,想让你多陪陪自己的家人,当家里出现不管是小事还是大事,可以有一个人商量,共同承担,而不是只有一个人孤零零的解决。 婚姻不是我们为所欲为的所在,它是社会结构的组成部分,也是需要遵循社会规则的,夫妻独立,相互尊重,共同履行家庭责任,才能拥有和谐稳定的婚姻生活。 蔡惠惠突然下了决心,她想离婚了。 第三十三章 我抱着砖块就没办法抱你 蔡惠惠的大女儿悠悠在她面前开心地手舞足蹈,“今天爸爸要回来了,爸爸在外打工,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我很想爸爸。” 而蔡惠惠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她今天专门把男人叫回来,是为了商量离婚的事。 蔡惠惠的老公往常一个季度才回一次家,回家都是因为换季拿衣服,平时他就住在公司宿舍里,说是加班方便。 蔡惠惠正在发愣,突然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悠悠看到爸爸的身影,她却不好意思叫声爸爸。她害羞地走过去搂住爸爸,鼓了好几遍勇气,还是没有叫出口,那声“爸爸”在心里叫了无数遍。 爸爸搂着她,摸着她头,她傻笑着瞅着爸爸,觉得心里倍感幸福。 蔡惠的心里酸酸的,看着孩子那眼里对亲情的渴望,深深感受到,这又何尝不是现实中一种亲情的缺失。 大部分时候,蔡惠惠只能安慰着敏感又懂事的孩子,爸爸为了你和妈妈能好好生活,只能短暂和你相聚,但爸爸是爱你和妈妈的。 为了更好的生活,平平常常的享受的天伦之乐却成了最大的奢侈品。 多么残酷的现实啊! 男人从兜里抓了一把糖果给悠悠,借口爸爸妈妈有事要商量,就把孩子打发到邻居家找小伙伴玩。 “惠惠,我们真的要离婚吗?我是真的想让你和孩子生活得好一点。如果我抱着砖头,我就没法抱你;放下砖头,我就没办法养你。” 蔡惠惠一怔,久久没有说话,那种感受似曾相识。 那一年,蔡惠惠的母亲去进修。而立之年后,再次踏上求学之路,没有了青葱时代的单纯和无忧无虑,少了年轻人的时尚,少了年轻人的娱乐,课余满满的是对家的牵挂。 半月回家一次,可对孩子对家的思想念有增无减。 在不能回家的课余,蔡母找了兼职。 每当发了钱,她把所有的钱都花在家人身上,给蔡惠惠买玩具,给老人买衣服,补贴家用,好像这样就能抵消掉自己对家人的思念。 有一年过完春节,蔡母还沉浸在和家人的团聚的气氛里,年前上了一半的辅导班打来电话,说明天开始上课了。 蔡惠惠很懂事,没有问什么,默默跟在母亲身后,送她出门。 然后,依依不舍目送我上车,挥手再见。 车子启动,蔡母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孩子大人,可是,瞬间,就看不到孩子大人的影子。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硬憋着,怕被别人看见,大过年的,难为情。 不是不想在家多待会儿,是为了生活不得不向外奔波。 蔡母暗想,孩子,你要懂得,为了让你吃的更好,穿的更好,为了让你有其他孩子一样的玩具,父母才不得不暂时与你离别,让你忍受思念之苦。 不是不想常在家,是为了生活不得不在外奔波。 成年人心里更明白,放弃工作,一家人常团聚,就挣不到那么多钱,生活就不能往下维系;出门工作,能挣到钱,就只能全家人忍受相思之苦。 人生路漫漫,为了生存,经常陷入两难境地。 选择a,就要舍弃b。选择b,就得舍弃a。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无奈之举,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苏轼在《水调歌头》里描述过这种状态“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看着天上的月亮,有时圆有时缺。看身边的人,充满了悲欢和离合。 而今,蔡惠惠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她的老公也如她儿时记忆里的母亲一样,经常不着家,为了生活的好一点,只能守着时光流逝,盼望团聚,数着流逝光阴,积攒着生活的血汗,步步登高。 “抱着砖头,我就没法抱你;放下砖头,我就没法养你。” 他的话还回荡在蔡惠惠的耳畔。这个两难的矛盾,撕扯着每个外出谋生者的内心。 但为了那个目标,只好选择抱砖头,然后抱回钱,再抱你。 生活,真实,骨感,又充满着诱惑力。 二十几岁的男人就像搬砖工,他抱着砖就没法抱你,放下砖就没法养你。 悠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爸,今年过年我们全家去哪玩呀!” 男人皱了皱眉,“闺女呀,今年过年让你妈陪你和弟弟一起去玩好吗,爸爸还要加班呢,哪有时间陪你们去玩呀。” 悠悠扯着男人的衣角不甘地晃动着,“爸,你就答应我吧,你不去妈妈也不会带我和弟弟去的,在学校听同学们聊天,他们爸爸妈妈每年过年过节都会带着他们去动物园看大老虎,或是去爬山看风景,或是去外地旅游,都羡慕死我了,今年过年你就不加班带我们去好好玩玩可以吗?十年了,每年过年初一,十五您都不在家,难道你就不知道为自己放松放松一下顺便陪陪我们?” 男人没接话,小女孩气嘟着小嘴气呼呼的走了,留下一脸惭愧的父亲在那默默地轻声叹息:“闺女啊,对不起,不是爸不陪你,而是……哎……” 春节谁不想陪着自己的孩子出去游山玩水,走亲窜友?谁不想陪着自己的爸妈在家聊聊家常打打小牌?谁不想陪着自己的兄弟喝点小酒好好的聚一聚,谁不想陪自己的爱人过个浪漫的春节? 然而看似普普通通事情又有多少男人能够做得到。70,80后除去那些有钱的富二代,和拆迁户,真正凭自己白手起家挣到很多钱的可以说是十之一二,甚至更低。 而中国的现状70,80后乃是每个家庭的主力军,男人更是家庭的顶梁柱。上有老下有小,为了生活他们不得不将兄弟的邀请婉言拒绝,将子女的陪伴推了又推,将自己衣服穿了一年又一年。 然而有多少人理解他们,拒绝玩乐的时间,只是希望能多挤出时间多挣点钱孝敬父母维持生计,将衣服穿了一年又一年只是希望为儿女春节多添一件新衣! 因为他们不能垮,肩上扛着的是家庭,嘴里叼着的是自己,手中牵着的是未来! 以前,他见到每一家洗车店的生意都那么红火,就寻思将积蓄拿出来,经营一家洗车店!果然,他不是做老板的料,洗车店生意本来就不好,还要顶着铺租、水电费各种压力,在经营不到半年就倒闭了,赔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一大笔钱!赔了就赔了,生活总要继续的,也要还债。他只能继续回公司当销售。 孩子还在熟睡的时候,他就要去上班了,吃着路边摊的早点,去迎接新一天的太阳。中午午饭,一份简单的工作餐,中午只能在躺椅上午休。每天晚上,他都主动申请加班。很多人都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呢?” “为的是多赚点钱回家孝敬父母,照顾妻儿,为的是能让父母、妻子、孩子,能过得好一点!” 蔡惠惠向他提出离婚,他有口难言。 孩子,不是爸爸不疼你,不爱你!爸爸只是想给你们更好的生活,生活质量更优越! 老婆,老公不是不爱你。只是为了一句诺言,让你过上好日子,住上大房子,一辈子幸福无忧! 爸爸妈妈,不是儿子不陪你们。儿子不能陪在你身边,可每天都会想到你们! 蔡惠惠看着一纸离婚协议书,突然又犹豫了。 第三十四章 寒门贵子 传说中的内部竞聘很快就来了,经过了第一轮的笔试之后,共有十个人进入下一轮角逐。 人员的名单都在叶琉奕的意料之内,只是竟然多了一个人——网页组的吴香。 叶琉奕挺没想到的,因为吴香只是公司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自从她进公司,就一直不被看好,可是吴香性格泼辣,面对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这让叶琉奕挺赞叹的。 吴香意外逆袭进入面试名单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办公室里纷纷扬扬地都是关于吴香的议论声。 “你说那个吴香怎么能够进入第二轮面试,凭她的资历,哼……据说她笔试是第十名,刚好进入第二轮面试的只有十个人,还不就是靠运气……” “我听说吴香出身寒门……” “哎呀……那想要出人头地可就难了,前些日子有一个在银行工作了十年的资深的人力资源管理师,他在网络上发了一篇帖子,叫做《寒门再难出贵子》,意思是说,在当下我们这个社会里面,寒门的小孩,他想要出人头地,想要成功,比我们父辈的那一代更难了……” 那两个人正窃窃私语地聊着,不巧吴香从旁边走过,她把眼珠子瞪得溜圆,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 “寒门怎么了?我们家的确是出身寒门的,我们家都不算寒门,我们家都没有门,我现在想想我都不知道当初我爸跟我妈那么普通的一对农村夫妇,他是怎么样把三个孩子,我跟我两个哥,从农村供出来上大学,上研究生,我一直觉得自己特别幸运,我爸跟我妈都没怎么读过书,我妈连小学一年级都没上过,她居然觉得读书很重要,她吃再多的苦也要让我们三个孩子上大学…… “我一直也不会拿自己跟那些,比如说家庭富裕的小孩去做比较,说我们之间会有什么不同,或者有什么不平等,但是我们必须要承认,这个世界是有一些不平等的,他们有很多优越的条件,我们都没有,他们有很多的捷径我们也没有。 “但是我们不能抱怨,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是不尽相同的,有些人出生就含着金钥匙,有些人出生连爸妈都没有,人生跟人生是没有可比性的。 “英国有一部纪录片,叫做《人生七年》,片中访问了十二个来自不同阶层的七岁的小孩,每七年再回去重新访问这些小孩,到了影片的最后就发现富人的孩子还是富人,穷人的孩子还是穷人,但是里面有一个叫尼克的贫穷的小孩,他到最后通过自己的奋斗,变成了一名大学教授,可见命运的手掌里面是有漏网之鱼的,而且现实生活中,寒门子弟逆袭的例子,更是数不胜数。 “而且我们大部分人都不是出身豪门的,我们都要靠自己。” 那两个背后议论吴香的同事有些尴尬,什么话都不敢应,因为他们两个也并不是家境优越的,而且工作能力还不如吴香。 吴香说完,就拽拽地一扭头走了,一个人在餐厅的窗边站了好久,不知何时,叶琉奕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 “刚才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吴香你真的很棒,这句话是发自内心说的,绝非恭维,你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九零后,对社会充满了情怀,不是那种悲天悯人的情怀,你这么年轻在做这一点,我觉得很了不起。” 吴香非常惊讶,“琉奕,严格算来,你才是公司里的佼佼者,而我一路都不被看好,不过是以最后一名的成绩进入内部竞聘面试,还被人瞧不起。可是我不服输! “承认失败多容易啊,比那种日复一日的坚持跟忍耐容易多了,但是我不服气。每次我遭遇失败的时候,我不能把所有的原因都归结到出身上去,更不能去抱怨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不如别人的父母。 “因为家境不好,并没有斩断一个人他成功的所有的可能,当我在人生中遇到很大的困难的时候,我就会在上海的大街上走一走,看着人来人往,而那时候我就想,“吴香,你在这个城市真的是一无所依,你有的只是你自己你什么都没有,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单枪匹马的在这个社会上杀出一条路来。” 叶琉奕有些热泪盈眶,“所以你要相信,命运给你一个比别人低的起点,是想告诉你,让你用你的一生去奋斗出一个绝地反击的故事。这个故事关于独立,关于梦想,关于勇气,关于坚忍,它不是一个水到渠成的童话,没有一点点人间疾苦。这个故事是’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这个故事是’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吴香擦着眼泪说,“是啊,其实我这次内部竞聘并不抱多大希望,如果别人升职是意料之中,那我恐怕就是奇迹了。” 叶琉奕拍拍她的肩膀,“就算这次不成功,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你不停下脚步,只要你选择了适合自己的事业,一直不停下脚步,你也会有志得意满的那一天。就像你的名字,吴香,真水无香,你也许不像那些香水有着大品牌包装,却是社会最需要的人。” 第三十五章 和平饭店 临近外滩的南京东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叶琉奕拾阶而上,进入那座厚重而古典的旋转大门之后,一切的喧嚣与纷扰,仿佛被隔绝在外。 门后,是另一个世界。 映入眼帘的是,颇为古典的装修,两张具有浓郁英伦风格的高背椅,被摆放在电梯间对面的休息区,一旁还有古典花艺来装饰。走廊内弥漫的是有些类似于茉莉花香味的香氛,清淡却不失典雅。整个走廊更被古典的气氛所包围,由两侧的古老灯罩和繁复花纹的地毯共同展示着百年前的海派风情与奢华格调。 离何超和杨菲的婚礼还有两个小时,叶琉奕不想这么快进入会场,每次有刚好来和平饭店,她都喜欢到处走走看看。 老牌饭店的气场还在,充满时光故事的地板,神秘的旋转门,有点昏暗的大吊灯都很美。 大堂的美妙穹顶,是自然采光,依据当天光线的不同,也会产生出不同的光感。但是透过不同颜色的玻璃之后,就产生了一种梦幻般的沉浸式美感。 当时由芝加哥学派哥特式设计风格的建筑师palmer turner设计,以一个海拔77米的绿色铜护套屋顶为最大特色。外墙采用花岗岩石块砌成,由旋转厅门而入,大堂地面用乳白色意大利大理石铺成,顶端古铜镂花吊灯,豪华典雅,有“远东第一楼”的美誉。 行走在这样的传奇酒店里,更多的是一种享受,也是对于历史的触摸。 叶琉奕正欲往电梯间走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那里。 “姚哥……” “琉奕,婚礼还没开始,要不要先一起去楼上看看。” 琉奕微微点头。 姚文轩继续说,“如果要在中国找出一家在历史地位和名头上足以与巴黎的丽兹纽约的第五大道边上的瑞吉想媲美的酒店,答案一定是和平饭店。” 叶琉奕娓娓道来,“交通部分和地理位置自然不用多说,在百年前就身处外滩的最佳地段。如今仍旧是去到外滩感受十里洋场的绝佳位置,酒店9楼华懋阁的露台也被称为上海的最美露台。” 姚文轩突然冷不丁地问,“等你结婚的时候,也会选择在和平饭店办婚礼吗?” 叶琉奕有点无语,“不会。如果我将来结婚,只想拍婚纱照和蜜月旅行,我最讨厌婚礼这种隆重又繁琐的仪式了,要应付那么多人,看着都心累,还不如旅行结婚舒服呢!” 姚文轩有些诧异,“可是大多数人结婚都有办婚礼的。” 叶琉奕眉宇间有些不悦,“谁告诉你大多数人那么做,我就也必须得那么做?” 姚文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是特别的。” 叶琉奕没有答话,径直朝婚礼现场走去,姚文轩只得讪讪地跟着,远远就看见何超和杨菲站在入口处。 婚礼在和平饭店著名的和平厅举行,和平厅完整地保留了老上海风情,富丽堂皇、气势恢宏。挑高6米的天顶与半月形的窗户美轮美奂,六枝闪耀的水晶吊灯流光溢彩。 婚礼现场主打怀旧风——让人感受风情万种、热烈真切的老上海。整场婚礼主要采用深红、锈金、翡翠绿以及亮黑色。 合影区使用到红丝绒与小灯泡;签到区的街景陈设,报刊亭上贴着风靡上世纪的画报女郎,咖啡店翡翠绿的绿丝绒台灯无一不展示出了一个精致迷人的老上海。 宴会厅设计成极具老上海特色的舞厅,中央地面铺设洒满玫瑰花瓣的棋盘格跳舞地板,为了营造出更加强烈的西洋爵士乐精确的摩登感,宴会厅的中心悬挂着老式的透明吊顶。 第三十六章 爱无能 杨菲和何超的婚礼办得很热闹,所有的同事都参加了。 叶琉奕倒是觉得这样的场面稀松平常。 姚文轩不经意喝多了酒,觉得人有些飘了,看到叶琉奕就表白了,说了很多平时不敢说的话。 叶琉奕觉得有些头大,“姚哥,谢谢你这些年一直对我很好,但你应该明白的,我只是把你当哥哥了,我们都是爱无能,别说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就算有,也不适合在一起的。我现在才25岁,也许等几年后,我会遇到教会我爱的人,但这个人我知道不是你。姚哥你那么好,也会遇到真正爱你的人的。” 姚文轩的心里咯噔一下,是啊,在这追求“钱途”和自我的年代,人的欲望越来越多,爱情也越来越脆弱,甚至不堪一击。而我们的身边也正悄然流行一种病,这种病就叫做“爱无能”。 姚文轩不是不想有归宿,可是红颜很多,爱情很少。 他条件太好了:名牌高校毕业生,有修养,有学识,有阅历,当然,也有身价。 他身边的女人多到数不清,但每一个都保持着介于朋友和恋人之间的程度。他彬彬有礼,十分绅士,只是谁也想象不出他爱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被旁人问起感情,姚文轩总爱回答,“已经麻木了”,30岁之后,就再也不和谁讨论爱情。他相信一个彻底不爱的人才会彻底地快乐下去。这或许就跟“大爱”是一个道理。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豆瓣型文艺青年,年轻有为工资不菲,不到30岁,勤奋、诚实、博学。工作之余,喜欢在blog里记录生活,背景音乐是忧伤的brit pop。 对,就是这样精致的男人,他剩了,因为他没法谈一场真实的恋爱。 在一场旷日持久的暧昧之后,很多姑娘按捺不住先行表白,他的回答一定是:你太美好,这一切太美好,我只想全力坚守这美好。其实他就是爱无能,而且这种爱无能是先天的。 这世上有些人活着,就像那些美丽的小鱼,它们睡觉的时候也睁着眼睛,不需要爱情,也从不哭泣。 这个城市里有太多人在爱和被爱当中,迷失了自己。失去了去爱的能力,没有了表达爱的能力。 而我们身边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得了这种传染病。 得这种病的人,除了之前心理受到伤害,除了性格,境遇,经历,更多地是因为单身的太久了,迈不出去第一步。 姚文轩很诧异地问叶琉奕,“我挺没想到,你看起来很乐观开朗,怎么也是爱无能。” 叶琉奕苦笑了一下,“因为我的原生家庭,从小就属于回避型交流,什么叫回避型?就是父母看似都在付出,但其实跟我需要的全部相反,我需要的都在他们那里得不到,他们给的我也不需要了,我当然明白要孝敬父母,这也加剧了我对原生家庭的恐惧,我只知道我对父母要逆来顺受就是了,我得罪不起他们,反正只要不得罪他们,又能保护自己不受父母伤害就好,在遇到爱情之前,只有友情和我的爷爷奶奶给我的亲情让我轻松,让我觉得不需要那么压抑和极度恐惧。” 姚文轩用同情的目光看了她一眼,难怪她也是爱无能,她过分独立理智,热爱生活,但不怎么热爱人类。 爱无能的人较为冷漠,他们没有安全感,与周围人缺乏一种连接与交流,喜欢沉浸在自我封闭世界。 姚文轩觉得自己很悲哀,明明条件那么好,却总是被幸福拒之门外。 叶琉奕看出了他的心思,“其实你很好,我才25岁,将来也许可以遇到爱情,你也一样。我不能违背自己的内心接受你,那对你不公平。你总有一天可以找到真正的爱情。” 姚文轩问叶琉奕,“你觉得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叶琉奕想了想说,“真正的爱是一种基于自我的价值观认同,是接受自我,而不需要通过别人来证明自己。真正的爱是一种基于彼此身上美好特质所吸引,能够共同成长的人。 “以前我对赞美、崇尚爱情相关的文学作品、电影等毫无兴趣,甚至反感、厌恶、憎恨;而对于批判爱情的言论倒是比较认可。不过现在想想,觉得还是我太偏激了。” 第三十七章 夜清寒 姚文轩的酒劲有些上头,夜凉如许,他拉着叶琉奕去周围走走。 “天啊,这个许愿池竟然就在附近,我是今天才发现啊……”叶琉奕惊喜地手舞足蹈。 姚文轩对着叶琉奕无语,“这只是喷泉,根本就不是许愿池,真正的许愿池在罗马呢!” 叶琉奕撇撇嘴,“我当然知道,上海也有好多喷泉,以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坐在喷泉边上,然后往里头扔硬币许愿,也许是碰巧吧,竟然有实现呢!” 姚文轩的嘴角突然泛起一丝阴郁,“很不凑巧,我去过那个巴洛克许愿池,但是没有实现愿望。” 叶琉奕有些迷糊,“怎么会呢?不过也许美丽的传说本来就只是传说吧,传说中出征的男子会来到许愿池边,投下一枚硬币,祈祷自己可以凯旋归来。 “于是那里的人们开始相信,背对许愿池投下一枚硬币,有朝一日就可以重返罗马,投下两枚硬币,就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投下三枚硬币,心中讨厌的那个人将会远离你……” “等一下,我在许愿池好像是扔了4枚硬币……”姚文轩扶额。 “晕,你这是画蛇添足,这就怪不了许愿池了……”叶琉奕忍不住哈哈大笑,“咦?你为什么投了4枚硬币啊?难道你爱两个人?你这个花心大萝卜,许一个愿望投两枚?然后许愿池生气了,一个愿望都不帮你实现……” 姚文轩很无语,“才不是啊,我是投了两枚硬币,刚好有一通电话打进来,然后没有许愿,讲了一个小时的电话,就又投了两枚硬币,才许的愿望……” 叶琉奕在一旁窃笑,“嘎嘎,你果然一次投的是两枚硬币啊……” 姚文轩这才反应过来,“你居然敢套我话……没大没小,信不信我罚你明天加班,越来越没规矩……” “姚大主管竟然开始摆谱了?公报私仇?”叶琉奕嘴上不饶人。 姚文轩低头看了眼手机,“回去吧,蔡惠惠发现我们都不在,等一下我还要跟原画组的那帮人打麻将呢……” 叶琉奕吐了吐舌头,“好吧……”夜色中,她回头看那五光十色的喷泉,不禁想起那段偶尔在池边徘徊闲坐的日子。 许愿池还在,而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懵懂而脆弱的少女。如今的她什么都懂,看起来无懈可击,可是这样的她却觉得自己缺失了什么,她再也找不回年少时那种痛快淋漓的感觉了。 何超的婚宴包了很多间客房,以供同事们休息,叶琉奕不喜欢麻将桌边嘈杂喧闹的环境,就独自回房休息了。 和平饭店的客房是叶琉奕喜欢的风格。暗黄色的墙壁,老旧的电视柜,暗色的古典沙发,甚至连床的款式也不甚新颖。坐下来细细品味,仿佛一下子让人回到了八十年前的那个老上海。衣帽间的布置也依然很有年代感,一张红木的小桌,一块大圆镜,以及一张考究的小矮凳,像极了过去名流贵族家中的摆设。 房间内的装饰风格最不一致的应当是浴室的部分。一推开浴室的移门,冷色系的硬朗风格就展现在眼前,这也是费尔蒙一贯的装修风格。黑色花纹的大理石地面,以及同样的黑色大理石台面,搭配白色的洗手池、浴缸等一系列卫浴设备,让人仿佛突然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但是一侧的窗帘和古旧小窗,又一下子让人拉回现实,这是身处接近百年历史的传奇酒店中,而非是哪个先锋前卫的酒店。 浴室的空间很大,区域设计也非常合理,将干湿区域完美分离。卫浴选用的是美国酒店特别钟爱的科勒。不过在浴缸的款式上,仍旧选择了比较传统的款式,下方还有精致的刻有花纹的老虎脚,纯金属的龙头也彰显着非同一般的奢华格调,作为顶级酒店,在浴缸边上配备电视屏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房间内的窗帘,是不能完全拉开的,而是保留了复古的样式,需要将它束起来,挂在两侧,很有美感。 电视机没有依照一贯的放置位置正对着床,而是选在了放在靠墙的一侧,并且放置在电视柜里,以便更好地将其旋转拉出来。房间内的装饰画,着墨于民国风情的女子样貌。 房内有咖啡机,还有装饰奢华的骨瓷杯,茶包选用了非常受高端酒店青睐的tg,水则是和平饭店的私人订制款,备品选用的是大名鼎鼎的le labo的rose 31,虽然与柏悦的备品出于同门,但是31号型,是为费尔蒙特别订制的。空气里的香氛非常好闻,带有淡淡的茉莉香味。 叶琉奕隔着窗帘看着漫天星斗,和世界say good night。 第三十八章 上海垃圾分类名存实亡了? 周末的时候,叶琉奕去舒眉家玩。 舒眉的日常生活简直就是叶琉奕梦想中的样子啊,有超大的卧室、衣帽间、落地窗、浴缸和开放式厨房,还有一个很大的露台,俨然一座颇有情调的欧式花园。露台边上摆着一个吧台,旁边还有秋千架,这分明就是童话公主的宫殿好不好? 舒眉说,等下一笔版权费到了以后,她打算在附近再买一处房产,这一会买的大一点,做童话主题民宿。 叶琉奕赞许地点头,“有眼光,2009年的时候,上海迪士尼项目申请报告获国家有关部门核准。之后周边的地价就如同坐火箭般飞速上涨。” 舒眉司空见惯,“现在上海迪士尼的日均客流预计能达到6~8万人,对照香港、东京迪斯尼的状况,客流对附近酒店的价格影响很大,中小学生寒暑假旺季,酒店房价完全有可能2000元/晚。” 叶琉奕有些纳闷,“为什么迪士尼酒店价高却依然很热?” 舒眉笑了笑说,“因为一般来说,迪士尼乐园游客停留时间多在89小时或以上,过夜游需求显著,这些游客往往拖家带口,消费能力更是很强。而上海迪士尼乐园面积达390公顷,游客的停留时间可能更长,会带来更多的住宿需求。” 叶琉奕低头沉思。舒眉做民宿产业,相当于写书以外多了一块副业,舒眉有自己的眼光,她做的民宿档次绝对高出其他民宿一截,而且民宿里遇到了有趣的人,她还可以写进书里,如此良性循环。 舒眉见叶琉奕一直在发呆,便开了电视,自顾自去厨房洗水果了。 电视里正播放着上海垃圾分类的最新情况: 只见记者拿着话筒说,垃圾必须分类定时定点投放,湿垃圾必须破袋投放……被称为“史上最严”的垃圾分类7月初在上海实施。如今,这项政策已经落地两个多月了,落地效果如何,市民评价咋样? 然后叶琉奕就看见,电视上的字幕打出一堆数据: “上海垃圾管理新规落地两个多月来,湿垃圾清运量显著增加,干垃圾明显减少。最新数据显示,截至8月底,上海可回收物回收量达到4500吨/日,较2018年底增长了5倍;湿垃圾分出量约达到9200吨/日,较2018年底增长了130%;干垃圾处置量控制在低于15500吨/日,比2018年底减少了26%。” 第一个被采访的是一个专家,“垃圾分类后,有回收价值的东西将不再被湿垃圾污染,干垃圾焚烧成本降低,湿垃圾则可制成肥料、沼气等。” 专家还表示,“湿垃圾分出量是检验垃圾分类成果的重要指标之一。垃圾分类后,有回收价值的东西将不再被湿垃圾污染,干垃圾焚烧成本降低,湿垃圾则可制成肥料、沼气等。此外,干垃圾中混有湿垃圾含量降低后,焚烧炉燃烧稳定性有了明显提高。湿垃圾分拣去除塑料袋等杂质后,经过粉碎、蒸煮、提油等步骤,被送入厌氧罐进行发酵产生沼气,每吨湿垃圾能产生沼气约80立方米,燃烧后可发电150千瓦时左右。” 上海在推进垃圾“定时定点”投放时,部分市民遇到一些实际困难,难免会有些抱怨。 如今,一些有利于垃圾分类的新发明不断涌现,新技术得到应用,不少网友直呼高手在民间。 “发明达人”王新德花费近10年,发明了一台8小时能分拣约50吨垃圾的自动垃圾分类机。这个分类机能将混合垃圾中的玻璃瓶、建筑垃圾或大骨头等硬质物、厨余垃圾、塑料袋分离。 上海浦东张江人工智能岛上,一款智能分类垃圾桶能将投入的垃圾进行自动检测分类,通过翻转设置将其投入相应垃圾桶。另一款智能垃圾桶则能实时监测干垃圾、可回收垃圾的满溢度,提示物业公司及时处置。这些“聪明”的垃圾桶有望部分用于人流密集的公共场所。 …… 叶琉奕平时最烦看这些新闻,在电视机前没坐一分钟,就打着哈欠跑去厨房了。 舒眉看她不耐烦的样子,微笑地说,“我感觉上海的垃圾分类已经名存实亡了,没有之前说得那么严,不过,感觉还是有作用的。” 叶琉奕吐了吐舌头,“虽然我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垃圾分类肯定很重要啊。食物等可降解,干垃圾可焚烧,可回收的可重复利用,有害的需工厂特殊处理。如果全部裹在一起,就没法烧,填埋的话,会污染环境几百上千年。目前垃圾已经包围城市,农村也是垃圾遍地。榜样就是日本韩国,人家地方小,比较有危机意识,到处都挺干净,分类了很多年了。” 第三十九章 出乎意料 乐玩网络公司的午餐总是那么准时又热闹。 “琉奕,你怎么又才拿这么一点菜,每次都吃那么少……”杨菲凑过来说。 蒋冰说,“她从来都这样……看来我们部门,吃饭让人看得最有食欲的只有彭凡了……” 三朵金花“咯咯”笑得娇俏,顺着目光看去,只见彭凡对她们“嘿嘿”一笑,依然旁若无人地吃得津津有味。 他抓了一块最大的鸡腿,上面一朵落一朵落煮的烂乎乎的肉朵,手撕口咬,大吃起来。 他甚至连嚼也不嚼,往下吞咽,一阵手嘴忙乱,吃的他满头冒汗。他吃得又快又多,碗里边舐得干干净净的。 他吃东西,总是喜欢像牦牛反刍一样地咀嚼,上下牙齿慢慢磨。肉很香,辣椒很辣,米饭很白,啤酒下肚腾云驾雾,满面通红。 餐厅里碗盏叮当、香气四溢。旺财的口腔和肠胃兴奋地咀嚼着,蠕动着。一大块回锅肉……两大口米饭……再来两口米饭……啃一口酱猪蹄,喝一满口青啤……夹两箸泡菜……再吃回锅肉,再喝一口老窖……回锅肉,酱猪蹄,白米饭,红辣椒,酸泡菜,在牙齿和舌头之间香甜地交替着。 浓香的啤酒把这些香、辣、酸、咸的味道醉心地放大出来。借着酒力,旺财的幸福随着唾液和吞咽传遍全身,传遍每一个汗毛孔。 而坐在同一桌用餐的姚文轩的吃相就显得无比斯文,感觉他无论吃什么都像在吃西餐一样。 旁边的小前台吴娜看着姚文轩吃吃地笑,笑得那样甜,毫无做作,毫无顾忌。 她的笑意是那般单纯,那般充满色彩,红润的小嘴儿漾着笑意,这微笑好像是雪天里的篝火,天与海尽头的白帆。 吴娜大约二十岁光景,一双出奇的大眼睛,眼神温柔、深沉、妩媚而富有吸引力,充满着火一样的热情,同时又流露出出纽芬兰犬那样的驯顺和谦卑,满头金红色的头发如火焰似的。 姚文轩曾经想过,任何人只要窥视一下她那双眼睛,就会像掉进了火山的喷火口一样。那双大眼睛,明亮亮的,像火炭一样烧着他,烧得他浑身上下热辣辣的。 那双眼睛,如秋水,如寒星,如宝珠,如白水银里头养着两丸黑水银,左右一顾一看。 叶琉奕哪会不明白吴娜的心意,正幸灾乐祸呢,手机震动了起来,是妈妈发来的微信。 “我今天发现叶青菡腿上的胎记了,基本确认她就是李涵。她被我发现的时候很惊慌,无论我怎么询问都不承认。” 叶琉奕心中一惊,腿上的胎记,没想到李涵也有胎记,这块特殊的圆形褐色胎记,只有外公妈妈舅舅和自己有,李怡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遗传到,居然李涵也有。 这绝不是偶然,如果只是巧合,叶青菡为什么要惊慌?可是她为什么要掩盖自己真实身份呢? 叶琉奕心中留下一大串长长的问号,一时没有任何头绪。 第四十章 网络游戏诈骗套路深 挂了电话,叶琉奕正想着下回去跟叶青菡好好聊一聊,没想到,她从餐厅回办公室的路上,碰到了一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 女孩看起来大约才十八岁,娃娃脸,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蕾丝小洋装,看起来很卡哇伊。 “姐姐姐姐,这里是不是乐玩网游公司啊?” 叶琉奕点点头。 “姐姐,我玩你们公司的捕鱼乐园游戏,被骗走了5500元。” 叶琉奕表情很严肃,“怎么回事?” 原来这个叫雷蕾的小女孩昨天突然收到了游戏好友“海盗船长”加qq的申请,称要买她的游戏账号。 双方在qq上沟通,“海盗船长”表示不放心游戏上交易,希望雷蕾能够把账号挂在另一个交易平台上。 雷蕾则表示自己第一次卖号不太会操作,对方答应会教她如何操作。 “海盗船长”让雷蕾搜索一个名为“网惠拍”的交易平台,并让她把账号挂在了该平台上。 按照要求完成后雷蕾就将交易截图发给了对方,过了一会对方就表示自己也已经拍下了,要雷蕾去联系客服确认订单。 根据对方的提示,雷蕾联系了客服,客服称需要游戏账号和密码把之前绑定的手机和身份信息进行解绑。不了解情况的雷蕾就将自己的账号密码发了过去。 客服让雷蕾卸载了游戏后告诉她账户交易成功了。雷蕾进入该交易平台确实看见了自己提现界面显示有500元可提现。 她根据界面上的提示进行了提现,可过了一小时钱还没有到账,雷蕾觉得奇怪,进入页面查看时竟发现自己交易居然被冻结,赶忙联系客服。 客服告诉是雷蕾的银行卡卡号输错了,所以才导致交易的金钱不能到账,需要交500元进行解冻。 之后,客服以账户余额不能是整数、卡号输错、激活自动提现功能才能提现等多个理由,诱使雷蕾不断充值,累计充值5500余元。 雷蕾再次申请提现,想将账户里的钱全部取出来。神奇的事情又发生了!提现再次出错,钱又被冻结。 客服告诉雷蕾账户内的钱只能取5999元不能取整,还需要再充24000元账户才能解冻!此时雷蕾瞬间明白过来,自己是遇上了诈骗了。 看着雷蕾在眼前哭得梨花带雨,叶琉奕给她递了一张纸巾,语重心长地说,“其实每一款游戏一开始在注册账号的时候都会有一个用户协议,可能大多数玩家都没有仔细看过这个条款,其中有一条就是用户不得利用任何方式进行偷盗或买卖账号,也就是说官方也是明令禁止游戏账号交易的!” 雷蕾呆了一下,“姐姐,我没看到……” 叶琉奕继续说,“那个网惠拍只是个钓鱼网站,所谓的客服也是骗子,利用玩家贪小便宜的心理而得逞。 “以后千万不要再轻信低价充值和高价收购,网上交易时,不要轻易进入不熟悉的网站。我陪你去派出所报警吧。” 雷蕾抹了抹眼泪说,“谢谢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