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档型领主》 第一章 关于和马桶一起穿越这件事…… 人坐在马桶上时，思维总是比任何时候都要活跃。 大概是此时完全舍弃了负担、真正意义上一身轻松所致。 所以，当看到打着蜡的木质地板，擦拭光亮的铜壶，银色花纹镶边的圆镜，以及手边粗糙不堪，摸着就扎腚的草纸，又发现自己纤细修长的手白得过分时…… 夏亚很确定，自己穿越了。 还是魂穿那种。 他用了一分钟时间来迫使自己接受这个事实，然后又用一分钟涌现第二个念头。 为什么……马桶也和自己一起穿越了？ 他屁股下是一尊马桶，通体洁白，釉质光滑，触感温润。 现代工业文明打磨下的陶瓷质地也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天生透露出一种高贵和生产力上毫不留情的碾压。 夏亚摆出一个冥想者的造型，心头涌起最后一丝侥幸。 这极有可能是某个损友出了大价钱来整蛊自己……现在的密室逃脱不都兴这个么？ 砰砰！ “少爷！少爷！” 敲门声和来自仆人的叫喊击碎了最后一丝幻想。 这是一门夏亚没听过的语言，大概是拉丁语系，他很确定自己没学过，也没听过…… 但是，他听的懂。 这就不是密室逃脱能做到的了。 “安静点。” 他随口回了句，然后站起身。 众所周知，拉完屎的第一件事是回头看一眼屎，和它做告别。 然而夏亚什么都没看到。 马桶里是一汪清水，清澈如斯，他大概只是脱裤子放了个干燥的屁。 “很好，不用被草纸摧残了。” 他将不知材质但缝制很认真的裤子系好，对着墙上的镜子打量了一下自己。 这是一幅好看的皮囊，身体修长，摸起来肌肉匀称，脸型也很符合夏亚的审美，而且是黑头发黑眼睛，唯一美中不足在于发际线略高，让他有些担心。 该不会穿了个英国人吧？ 抓了两把乱糟糟的头发，夏亚整理好仪容，推门出去。 然后一脚踩空，旁边的女仆立刻一把扶住他。 “小心点，少爷！”女仆咋咋呼呼道。 “咳咳，这台阶为什么这么低……” “这是您设计的。” “哦……” 夏亚扶了扶额头，有些惊魂未定。 他回头看了眼大开的厕所门，洁白的陶瓷马桶跃入眼帘…… 他转头盯着女仆的眼睛。 年轻的小女仆眼里杂糅着担心和庆幸，丝毫没有看到新事物的好奇。 ——她为什么一点都不奇怪？ ——她看不见这尊马桶？亦或是在她看来这是一个正常的，木质或其他材质的坐便器？ “少爷？少爷？” “嗯，我在……” 夏亚回过神，随手一指。 “去，清理一下厕所。” “哦！” 女仆微微欠身，然后扔下他，拿起门背后的刷子认真清洗。 她擦拭马桶的样子让夏亚确信这其中存在一些认知障碍，以正常人的眼光来看，它完全不用清洁，即便是认真也没到这个地步。 夏亚放下了心。 毕竟，它现在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马桶，它是一个跨越了文明和位面，承载了夏亚对故乡的思念以及普通马桶所不具备的纪念意义的……马桶。 …… 夏亚在屋内转了一圈，确认了处境。 转了五六分钟，关于这个身份的记忆渐渐复苏。 大概就是……领主唉！西幻唉！中世纪唉！剑与魔法唉！ 想想都……都有种廉价的批发感。 这种穿越者里十个有八个是领主，还有一个是龙，剩下那个是来头不明但背地里巨牛逼的乞儿混混之流。 他大概是最地摊货的那种。 夏亚·普里凡·卡尔顿…（名字很长）…·拉塞尔，贝特福德公爵的第四个儿子，也是罗素家族这一代年轻人里最不起眼的角色，所以公爵大人嗝屁后他就分到了最差劲的一块蛋糕——沿海的封地苦砂领。 夏亚的二哥分到了帝都边的甜水领，听名字就知道这俩地方差距有多大。 名字倒是个巧合，夏亚就叫夏亚，姓夏名亚，可惜他是独生子女，否则他妹就要被那个中二爹叫做夏塞拉了…… 更巧的是，领主夏亚有个妹妹就叫希拉贝尔，当然，也可以叫塞拉贝尔。 夏亚正翻着这一家子人狗屁倒灶的事，小女仆突然从厕所冲了出来，风风火火。 “少爷少爷，我刚才有事要告诉您！” “可你为什么没告诉我？”夏亚望着墙上的画，漫不经心地问。 看得出来，这个女仆脑子不太好使。 她刚才急切地敲厕所门，大概是真有事，但被夏亚随手一指就忘了，有点单线程，无法同时记住两件事。 “因为，因为您让我去刷厕所了！”她理直气壮。 “可我没让你不告诉我事情。”夏亚摊手，“对吧？” ——她叫什么名儿来着？ 夏亚一边扯着淡一边回忆。 哦，妮可。 是个自带语音的好名字。 妮可脑子的确不太好使，两只手攥着抹布仔细想，发现这的确是自己的疏忽。 “对对对不起，少爷！” “没事，仁慈的我原谅你，”夏亚笑笑，“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唔！管家先生让我告诉你，一个小时后，苦砂港的……的……”妮可苦恼地敲了敲脑壳，然后打开手掌，然而下一秒表情就变成了尖叫鸡。 写在掌心的字母已经被抹布全擦掉了，刚才她还用力磨蹭来着。 “啊啊完蛋了！！我我我我干了件蠢事！” “苦砂港的什么人要来么？”夏亚问。 “对！一个名字很长的家族和一个听起来就和可怕的帮派！可是我忘了！呜呜呜……对不起少爷……” “哦，这样啊，没事的……”夏亚敷衍地安抚道。 “呜呜呜……对不起……” “别哭了……” “呜呜呜……妮可犯错了……” “你去刷厕所吧。” “哦！” 妮可秒止哭，干劲满满地去了。 “真就单线程啊……” 夏亚轻撇了撇嘴，若有所思地踱着步。 苦砂港是这块领地最大的经济来源，港口嘛，靠货物贸易时抽的税金以及过往的商贩过日子，因为不怎么富庶，罗素家族一直没派领主过来，时间一久，就诞生了以水手和码头工人为主体的几个帮派和家族，在夏亚前往这块地方前，他们即是当地的地头蛇。 当然现在也是。 他们希望以后还是。 这是领主夏亚来苦砂领的第一个月，但是跟这几个家族和帮派一面未见。 倒不是他自持身份不想见，而是地头蛇们压根就没有把这个领主放在眼里。 除了这个脑子不好使但贼勤快的小女仆，夏亚身边可以算作嫡系力量的还有一队十二人编制的骑士，以及一位上了年纪的管家，这个消息正是来自在外巡逻的骑士队长亚瑟·摩根。 ——所以这算是新手任务？ 夏亚摇了摇头，抚平衣服。 <a " target="_blank"></a> 第二章 nmd，wsm “男爵大人，客人到了。” 说话人是骑兵队长亚瑟·摩根，一位国字脸、饱经风霜的胡茬中年人。他正带着一行六人从大门进入，远远地对夏亚欠身。 亚瑟队长很像伊斯特伍德，这张脸能让人回到正午时分的西部荒野，黄沙，劲风，风滚草……耳边还有急促的马蹄和密集的枪声。 就很牛仔。 “辛苦了，亚瑟队长。”夏亚微微颔首，看向几位客人。 “男爵府欢迎诸位的到来。” 他大概扫了眼，一行六人的身份就有了大致的认知。 为首一人看起来大概三十来岁，身材魁梧，肌肉饱满。用一块脏兮兮的红头巾包着脑袋，模样倒是英俊，却被一双三角眼破坏了美感，让他看起来过分狠厉。 卡米洛·科里昂，鲨齿帮的一把手，后者是苦砂港最大的帮派，几乎所有水手和码头工人都和鲨齿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要么收过保护费，要么交过保护费。 这个帮派建立已久，发展到今天已经诞生了“科里昂”这个姓氏，卡米洛不只是帮派头目，还是老科里昂的儿子，拥有姓氏的第二代。 ——大概是早期的黑手党家族。 一个月以来，夏亚没见到一个话事人，这其中多半与鲨齿帮和科里昂家族脱不开关系。 卡米洛身后的几人相对低调，大都是本地乡绅、头目之流，与鲨齿帮是合作关系，此行一并前来多半是要谈判，顺便施压，从众星拱月的站姿就能看出来这几个人唯卡米洛马首是瞻，说不定还有几分被胁迫的意味。 但这其中有一个年轻人让夏亚很在意。 与其他人不同，他年轻的过分，眼里有着不属于苦砂港人的灵动与好奇。 约莫二十岁出头，红头发，披着件褐色袍子，夏亚一眼就看出那件衣服做工不凡，材质也颇上乘。而且他那一头蓬松的自来卷可不是海滨人能有的。这里是苦砂领，海滨城镇，湿咸潮热的海风日常拍脸，正常人可不会把头发保养得这么精致飘逸。 最关键的，他的眼神很奇怪。 夏亚一时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淡淡的悲悯，好奇，打量陌生人的平等……仿佛许多中性甚至良性的情绪杂糅在一起，与其他敌视、严肃的目光对比鲜明。 “很抱歉，男爵大人，耽搁了这么久才来拜会。” 卡米洛开口了，嗓音低沉。 “没什么，你们这不还是来了嘛。” 夏亚笑笑，示意客人各自落座。 骑士队长警惕地注视着几人，即便他们都未携带武器，他也丝毫不敢放松，握紧腰间的长剑，站在夏亚和一群来客之间。 客人落座，仆人端着茶水上前。 夏亚迟迟没有坐下，靠着桌边，打量着几位客人，尤其是那个红头发的年轻人。 最终，还是卡米洛开口。 “男爵大人，这几位都是苦砂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位是管理一百二十名码头工人的谢尔顿主管，这位是……”一一介绍完，他说：“我们共同来此，是想和您谈谈苦砂港的未来。” 夏亚挑了挑眉。 “继续，科里昂先生。” “是，男爵大人。”卡米洛站起身，笨拙地模仿封臣对领主的礼仪： “边境小民不通礼仪，也不懂话术，只好这样简单地表达想法，如有冒犯，请您原谅我的粗鲁……我们恳请您免除未来三年里苦砂港的一切税收。” 话音落下，会客厅里顿时安静。 气氛有些诡异，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夏亚身上。 苦砂港的税收算不上多，甚至还没领主夏亚在帝都的零用钱多……在某些天灾不断的年代，有这样的请愿十分常见。 但是，首先，卡米洛这算不上“为民请愿”。因为他要的并非免除整个苦砂领的税收，而是苦砂港，也就是他们家。 然后，他的话也有问题，不陈述原因，只是这么简单粗暴地陈述要求，这无关话术和礼仪，这是没脑子。 准黑手党家族的少东家能说出这么没水平的话？ 不至于。 他们在谋划了一个月后终于带着吃人的气势组团登门骑脸，这番诉求大概只是一个开端。 “就这些？”夏亚问。 卡米洛微愣。 对方的反应和他们计划好的不太一样，他一时有些拿捏不准。 “科里昂先生？” “在，在……” 虽然卡米洛比夏亚高了半头，看架势能至少打他五个，可如今被夏亚盯着，却不由得自觉低了一头。 对方毕竟是正儿八经的贵族，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卡米洛深吸一口气，想起诸多后手和打算，这才硬气起来。 他想象着自己正在苦砂港例行视察，任何人都要弯腰尊称他一声科里昂先生，就与眼前这贵族一样……想到这些，他微微挺直腰板，一改先前些微畏缩的姿态，像一头狼似的露出獠牙。 “当然不仅于此，我们还希望您为苦砂港正在修建的造船厂提供一部分资金，这是几十年前的领主大人承诺过的，但一直没有兑现……而您，与他流着同样高贵的血液……” “那么，由我投资修建的造船厂属于谁？” “当然属于苦砂港……的所有人。” 卡米洛回答，然后睥睨对方，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不悦和愤怒。 ——一个合格的贵族，应该对此感到愤怒，然后会冷笑，压抑着怒气斥责我们的贪婪…… “准了。”夏亚说：“还有么？” 嗯？？？ 卡米洛愣住了，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其他人同样一脸懵逼。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这个贵族明明是被从帝都赶出来的，为什么答应的这么干脆？他不生气吗？他不拒绝吗？？ 唯独那个红头发的年轻人眼前一亮，像是见到了新鲜的玩意儿。 他似乎还叹了口气。 “还有事吗？”夏亚又问。 卡米洛气势一滞，怔了几秒，“当，当然还有。”他梗着脖子：“您……我们恳请您缩小领主府的范围，将空出来的田地留给农夫耕种……” “大胆！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亚瑟噌的拔出了剑，却被夏亚摁住了。 年轻的领主直视卡米洛，一字一句道： “这个我也同意，那么接下来呢？” “啊？接下来……” “接下来你们是不是要我搬出去住，把这么大的庄园腾给无家可归的流民，接着遣散家仆，去伺候苦砂领的鳏夫寡民？” “……” 科里昂人一脸震惊。 “如果我连这都答应，你们也不知道该提什么要求了对吧？” 卡米洛被夏亚锐利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对方脸上讥讽的表情让他没来由一阵烦躁，索性狠狠一摔手里的茶杯，厉声喊道： “动手！” 话音落下，红发青年手指上光芒微闪，卡米洛手里瞬间多了把阔刃战斧！其他几人也各自多了武器，踩着桌子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卡米洛高喝一声，双手举着战斧，犹如天神下凡般劈砍！ 可是这个动作看着酷炫实则不堪一击，他门户大开，被亚瑟一脚踹中小腹，三百多磅的魁梧身躯横着飞了出去，还一口气撞翻两个。 什么鲨齿帮的一把手，什么科里昂的少东家，无非是有个把力气的乡下汉罢了，在亚瑟队长这种不亚于海豹突击队精英的正规军面前不堪一击。 这也是夏亚如此有底气的原因。毕竟培养一个亚瑟的钱顶的上苦砂港十几年的税收了。 亚瑟的剑横着挥出去，乒乒乓乓几声，踏着桌面窜过来的几人各自武器折断，剑上的力量也让他们站立不稳，相继摔倒。 电光火石之间，斩首行动被瓦解。 站着的只剩下红发年轻人一个。 这时卡米洛歇斯底地喊了声： “费洛法师！！！” “知道了知道了……唉，多么有趣的贵族啊……” 一直没有参与进来的年轻人叹了口气，双手微微抬起，掌心光芒闪动，亚瑟察觉到不对劲，转身扛起夏亚猛的往二层一扔，同时动作极快地扔出佩剑，直奔年轻人而去！ 咣！ 佩剑狠狠撞在一面半透明的壳子上，虽然蛋壳裂开一条缝，费洛也不由得后退半步，但还是让他将法术完整地读了出来。 一道金光从他掌心释放，分成两支，一支径直击在亚瑟额头，骑兵队长翻了个白眼晕死过去。 另一道直奔夏亚。 年轻的领主已经慌不择路地冲进了厕所，并关上门，金光紧追不舍，狠狠地撞开厕所门，却因为过高的台阶失了准头，只击在夏亚小腹。 夏亚捂着肚子坐在马桶上，腹内一阵绞痛！像是有人把他的肠子织成了蹦床，还在上面疯狂弹跳！ “草，这就是来姨妈的感觉吗……疼死我了……” 恍惚中，他听到屋外的守卫闻讯赶来，大声呼喊，但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显然来不及了。 紧接着，他还听到一名仆人被砍翻的惨叫声，以及那个费洛法师的抱怨， “不是说好了不杀人吗？” 卡米洛怒道：“那是他自己凑上来的。” 可怜的家伙…… “你妈的，为什么啊？” 夏亚仰天长叹。 “这tm难道是剧情杀？又是法师又是空间道具，我拿头赢？” 就算是领主夏亚在帝都也没见过几个法师，更没见过什么能藏匿武器的空间道具，这下倒好，在这鬼地方全见着了。 脚步声近在咫尺，就在厕所门即将被推开时，一个声音突然跃入脑海。 “是否载入存档1？” 夏亚浑身一激灵，忙不迭的大喊： “载入！载入！” 一瞬间，马桶响起哗啦啦的抽水声，夏亚被一股吸力拉扯着，仿佛变成了质点，接着随波逐流，经历七扭八拐之后重建填入，“哗”的被喷出，再度回到了水面上。 等他睁开眼，面前又变回了原样。 打着蜡的木质地板，擦拭光亮的铜壶，银色花纹镶边的圆镜，以及手边粗糙不堪，摸着就扎腚的草纸…… 门外没有脚步和喊叫声，他也没有姨妈痛，正坐在马桶上端详自己的手。 突然。 砰砰！ “少爷！少爷！” 外面传来了妮可的声音。 <a " target="_blank"></a> 第三章 你屎到淋头了 砰砰！ “少爷！少爷！” 熟悉的一幕再度上演，充满了强烈的既视感。 夏亚定了定神，提起裤子推门出去。 这次他有了心理准备，没有再踩空。 一开门，妮可就忙不迭的迎上来： “少爷，管家先生让我告诉你……” “把手摊开。” “诶？”妮可愣住。 夏亚不由分说地抓起她的手，摊开。 少女掌心果然密密麻麻地写着几个名字。 「卡米洛·科里昂，鲨齿帮，谢尔顿·弗里德里希……」 “真回档了？” 夏亚喃喃道，他回头看了眼马桶，光洁如初，门上也没有被金光洞穿的痕迹。 心理作用下，现代文明的工艺在此刻多了些莫名的意味。 这是个金手指。 是个存档点。 是个宝贝……马桶。 “少爷？少爷？” 妮可弱弱地挥了挥手，“管家先生让我告诉你……” “他让你告诉我，一个小时后，来自苦砂港的这些人会抵达男爵府，他们分别来自你手上这些名字很长的家族以及一个很可怕的帮派，对吧？” 夏亚说完，妮可的表情先是愣住，接着变成尖叫鸡。 “少少少少爷你怎么知道！！！” “我啊，当然是猜得了。” 夏亚笑了笑，浑身舒坦，见妮可张嘴就要问出十万个为什么，他抬手一指。 “去，刷厕所。” “哦哦，是！” 单线程的小女仆立刻把惊讶抛到脑后，被万恶的统治阶级支配着钻进了厕所。 夏亚哼着不着调的曲子，带着发现金手指的喜悦四处走走转转。 他很清楚，一个小时后，会有一个叫卡米洛·科里昂的狗比带着一个戴空间戒指的法师和几个不入流的喽啰来会客厅搞他，他此刻一点准备都没有，但是却一点都不慌。 这就是被剧透的好处。 有的人看起来稳如一匹老狗，实则比老狗还稳。 因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夏亚来到院子里，管家正在亲自浇花。 十秒后他会发现夏亚的到来，然后躬身说“午安，男爵大人”，并询问妮可是否将消息传到。 他说话时，旁边的木槿花会落下一片，被管家踩在脚下，嵌进泥土里。 一分钟后，会有仆人拎着水壶来到管家身边，替他的洒水壶加满水，并说一句“马厩那边出了些问题”，接着管家会向他告辞，前往马厩忙碌。 夏亚静静等着这一切的发生。 十、九、八…… 十秒过去，管家察觉到身后有人，回头，稍显惊讶地躬身。 “午安，男爵大人。” 夏亚笑了笑，目光落在他身侧，一片枯烂的木槿花瓣正缓缓落下。 管家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稍稍往前走了半步，没有将它踩在脚下。 一分钟后，一个仆人拎着水壶前来，与管家耳语几句，然后欠身离去。 “男爵大人，马厩那边出了些问题，我要过去看看。” “去吧。” “是。” 管家也离开。 目送两人走远，夏亚微微颔首。 “微小的改变不会引起世界线的变化……所以这也就不是剧情杀了。” 他转回会客厅。 对方虽然是一个法爷带五条狗，只要钳制了法爷就不构成威胁，但夏亚也不敢贸然出手。 在夏亚·名字很长·拉塞尔的记忆里，法爷是神秘、高贵的存在，空间道具甚至不存在，可眼下二者都出现了。 之前一战，明明是贴身，卡米洛一行明明只争取了不到五秒的时间，就让他给自己套上罩子硬抗亚瑟一击，接着击晕骑士长。如果双方拉开架子打，鬼知道他会不会搓个大出来，又或者从戒指里掏出什么大规模杀伤武器。 所以，他要尽可能在自己熟知的流程上隐秘地动手脚。 夏亚踩着地板上的纹路，脑子里回忆着卡米洛六人各自的位置。 “好像那个红头发的一直站在这儿半步没动……对的，后来他被亚瑟逼退了半步，靠了下桌子。” 夏亚大概确定了几个人的站位，最后站在费洛的位置上。 正上方是黑漆漆的穹顶。 男爵府修建完成有段年月了，地理偏僻，漂亮的玻璃花窗运费昂贵，所以会客厅的采光一直很糟糕，照明全靠蜡烛和几盏嵌了照明水晶的大灯。眼下为了节省开支，白天也不会点亮，之前与卡米洛几人的会谈就在这样略显阴暗的环境中进行，所以大门一直开着。 夏亚挥手招来几个仆人，对他们吩咐了两句。仆人各自散去，不一会儿就搬来一只花瓶、一架梯子、一桶臭烘烘的热马粪、一捆黑布和几根绳子。 “布置吧，小心点别把马粪洒出来，最后开窗换换气。” “是，男爵大人。” 半个小时后，一切安排妥当，夏亚从会客厅外抬着头步入其中。 身后是光，即便抬头也看不清与穹顶颜色融为一体的黑布包裹，也看不清悬在高空的绳子。 夏亚很满意，吩咐仆人各自退散，和之前一样等着。 既忐忑，又激动。 …… 半个小时后。 “男爵大人，客人到了。” 亚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身旁是一行六人。 “辛苦了，亚瑟队长。” 夏亚连对白都没有变化。 卡米洛依旧瞪着一双三角眼，身后几人表情各自凝重且忐忑，因为紧张而动作僵硬。 在明确他们的来意后，这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先前夏亚还以为他们是被鲨齿帮胁迫着前来，现在自然清楚，这些人与当年秦殿上的秦舞阳差不了太多。 而费洛的眼神——悲悯，好奇，平等……也都很好理解。 首先，他是个法师，所以毫不畏惧贵族。 然后，他自信，认为在自己的帮助下夏亚一定会死，所以那完全是看死人的眼神。 “很抱歉，男爵大人，耽搁了这么久才来拜会。” 卡米洛依旧嗓音低沉的开口。 “没什么，你们这不还是来了嘛。” 夏亚笑笑，示意他们各自落座。 仆人端着茶水上前，亚瑟依旧紧张地横亘在夏亚与一行人之间。 夏亚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骑兵队长放松，然后靠着桌边，打量几位客人。 卡米洛几次想要开口，都被夏亚古怪的眼神逼了回去。 他莫名感受了到一种压抑感。 就好像……好像对方看穿了他们的来意…… 但这怎么可能？ 卡米洛自嘲地笑笑。 他们花了一个月时间来调查对方，确认他只是一个斗争失败后被驱逐的普通男爵，既无能又无助，只是凭着家族的荫庇才走到今天，即便杀了也不会引来罗素家族的报复。如果对方能一眼洞悉他们的来意，又怎么会被放逐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大概只是多虑。 定了定神，他开口道：“男爵大人，这几位都是……” “都是苦砂港有头有脸的人物，对吧？”夏亚笑笑。 “呃……” 卡米洛表情微滞。 ——那不是我准备好的台词吗？？ 在他的目瞪口呆中，夏亚来到谢尔顿旁边。 “这位是管理着一百二十名码头工人的谢尔顿主管……” 然后移步。 “这位是苦砂港7成以上货仓的拥有者安德鲁先生……” “这位是煅火者协会的会长凡瑟尔先生，苦砂领所有的铁匠都由他颁发营业许可……” “这位是金月商会的负责人罗登·罗兰先生……” 夏亚挨个介绍了一圈，每说出一个名字，卡米洛的脸色就难看几分。 最后，他很自然地走到费洛身边，手搭在法师肩上。 并没有触发法师身上的蛋壳罩子。 “至于这位……”夏亚微微皱眉，拉长了语调。 卡米洛突然紧张，肌肉紧绷，眼看就要站起来，但费洛向他投来一个不要紧的眼神。 “这位倒是生面孔。” 夏亚自言自语道。 卡米洛轻轻舒了口气。 这可是他们此行最大的杀手锏，千万不能出问题。 但就在这时，他听见夏亚礼貌地问： “话说你叫费洛是吧？” ——什么！？ 一瞬间，卡米洛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寒意窜上后背！ 同一时刻，年轻的法师也略感诧异，狐疑地转头。 “阁下是怎——” 费洛的话被一个花瓶打断。 是真正的“打”断。 他失去意识前所见的最后一样事物即是不断放大的花瓶，然后—— 砰！ 费洛倒下，满脸鲜血，但这还不够，年轻的领主后退半步，好像先前那一幕与他完全无关，接着抬起右手，重重挥下。 潜伏在二层的仆人接到信号，拽断顶上的绳子。 哗的一声，冒着热气的马粪从天而降，重重砸在费洛脸上。 马粪拍脸，臭气熏天，法师没哼一声就直接晕了过去。 事出突然，卡米洛一时还未反应过来，费洛就已经不省人事，他一激动，居然暴喝一声“动手”便拍案而起，然而还没完全起身就被亚瑟抓着脖子掼在了地上。 骑兵队长的懵逼不比其他人少多少，但身为骑士，领主的意志就是他的意志，眼下夏亚动手，他自然不能干看着，立即掀翻桌子，挥着带鞘的佩剑在几息内解决了战斗。 没了费洛，这群人的战力根本不够看。亚瑟也知道分寸，在搞清楚事情前没有见血。 当然，费洛就…… 这个和他无关，那是领主亲手干的。 会客厅的骚乱扩散开，外面的护卫和两边的仆人迅速围上来，管家也急匆匆赶来。整个会客厅充斥着马粪和鲜血的气味，夹杂着倒地几人的痛苦呻吟，气氛一度十分古怪。 “男爵大人，这是……” “一点点小麻烦，管家先生。” 夏亚擦了擦手，将手帕扔在费洛脸上。 “除了这个红头发……唔，你们可能看不清他是红头发。总之手帕盖住的这家伙，是个法师，把他剥干净吊在地窖里，每半个小时泼一桶凉水，千万要记住，他是个法师，别给他休息的机会。其他人打断手脚关起来，没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望。” “是，大人。” 管家说完，略微诧异地看了眼亚瑟。 骑兵队长耸耸肩，心想我比你清楚不到哪里去。 他想起卡米洛当时喊了句“动手”，显然这群贱民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但被男爵识破了。 可他是怎么识破，而且知道费洛是法师的？ 算了，这已经不重要了。 亚瑟心里也感慨良多。 “来人，快扶男爵大人去休息。” “不，我还有点事。” 夏亚挥了挥手，转身钻进了厕所。 <a " target="_blank"></a> 第四章 马桶 夏亚·名字很长·拉塞尔其人是个低调、平凡的人，这种性格也仿佛一层不显色的外衣，完美衔接了夏亚表现出的神秘莫测。 于是，亚瑟·摩根和管家鲁伯特先生几次眼神交流后心里就有了底。 他们的想法不外乎自家少爷长大了，之前的低调都是隐忍和自我保护之类，因而才能在大家族血腥残酷的斗争中存活下来之流。总之就是可劲儿脑补，怎么好怎么想，这是他们对罗素家族，对夏亚宣誓效忠之初就奠定的基调。 诸事安排妥当，夏亚终于有空来研究一下自己的金手指。 虽然这个研究姿势有些奇怪…… 夏亚坐在马桶上，在心底默念十来声系统，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他又默念了好几声存档读档，依旧没用。 他挠了挠头，试探着喊了声： “马桶？” 【哔——】 一道光幕出现在眼前，淡绿色文本倾泻而下。 ui仿佛贴在视网膜上，随着他眼睛移动而移动。 一切都充斥着未来科技既视感，让夏亚这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土鳖惊讶得合不拢腿。 就是这个口令太接地气，这是哪家的神经病科学家或主宰级意志力缔造了这么味的唤出口令…… 马桶。 夏亚将注意力集中在“存档1”上。 【存档1（已解锁）：艾兰德历1274年，春2月，早11时21分17秒】 差不多是他刚穿越的时候。 存档1下面分别是 【存档2（未解锁）】 【存档3（未解锁）】 一共只有3个栏位。 再往下是【当前生存点：3】 “生存点是什么东西？”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页面切换，生成了一份【日志】。 【初始生存点：1】 【艾兰德历1274年，春2月，早12时24分14秒；载入存档1】 【回档消耗：1】 【当前生存点：0】 【艾兰德历1274年，春2月，早12时23分11秒；生存奖励】 【生存奖励：3】 【当前生存点：3】 “哦……” 夏亚若有所思。 眼前的3点生存点经历了11+3=3的过程，至于这个生存奖励，大概指的是他从卡米洛一行人手里活了下来。 “除了生存奖励，有其他获得生存点的方式吗？总不能每次都让我去拼命吧？” 问题刚冒出来，与之前【哔】类似的合成音响起。 【生存点获取规则如下：】 【1.使用资源兑换生存点。（包括但不限于木材、粮食、货币、魔力水晶等）】 【2.生存。】 “第二条是怎么界定的？如果我找了根绳子自挂东南枝，吊到一半又不想挂了，让人把我放下来，会给生存奖励吗？”夏亚问。 声音没回答，大概是嫌这个问题太过弱智。 “好吧，肉眼可见的刷分也许不被允许……”夏亚悻悻地摸着脸：“那如果之前的档死了人怎么办？之前我好像听到死了个仆人……” 页面又迅速切换，这次来到了【单位复活消耗一览表】，左边是姓名，右边是复活所需生存点。 【亚瑟·摩根：20点】 【阿尔弗雷德：11点】 【鲁伯特：10点】 【纳莫斯：10点】 【雷诺·德·蒙托邦：9点】 …… 其中骑士长亚瑟最高，他率领的十一人大致在10点左右徘徊。 管家鲁伯特10点，最有趣的是小女仆妮可也有5点。 对身家只有3点的夏亚来说，这些都是他复活不起的——但凡是他带来的嫡系力量都没法复活，只有一系列从本地雇佣来的仆人、园丁、石匠一类通通1点。 “复活消耗的点数取决于什么？”夏亚问。 【取决于「拉普拉斯妖力」的消耗。】 夏亚又愣住了。 怎么净听到一些难以理解的名词？ “我只知道拉普拉斯妖，拉普拉斯妖力是什么？能解释一下吗？” 【以宿主为原点建立坐标系，距离越近的单位，行为越复杂，个体总量越高，复原时消耗的「拉普拉斯妖力」越多。】 “哦……是不是可以简单理解为，我越想复活这个人，ta的消耗就越大？” 【完全正确。】 “……” 夏亚把准备好的脏话咽了回去。 算了，人不能和一个马桶一般见识。 他突然想到，这东西似乎能起到监视作用。 比如苦砂港的科里昂家族如果派杀手乔装成花匠潜入男爵府，他只要看一眼复活列表，就能在一众111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工具人里发现一个突兀的567，甚至是10以上…… 以后招募人才时也可以通过这种手段来检定他们是否藏拙！ 这样一想，夏亚心里舒坦多了。 “解锁新的存档空位需要消耗生存点吗？”他问。 【解锁存档2需要消耗1点。解锁存档3需要消耗100点。】 “这真是明抢啊……” 夏亚嘀咕道。 “那么，解锁存档2，并存档。等等，存档不需要消耗吧？” 【存档2解锁完毕，已完成存档。】 【存档2（已解锁）：艾兰德历1274年，春2月，早12时27分4秒】 【当前生存点：2】 “很好，看来存档不消耗点数，还算能接受……”夏亚喃喃道：“那如果我要覆盖存档1呢？” 【存档1无法覆盖。】 “？？？为什么？” 【相关解释请阅读回档规则。】 【回档规则如下：】 【1.每次操作存档需要宿主坐在装置上。】 【2.如果宿主死亡，无法回档。】 【3.存档1为初始存档。无法被覆盖、删除。】 【4.以7天为时间单位，回档间隔每跨越1个时间单位，消耗的生存点翻倍，不足1个单位按1个单位收费，初始消耗为1点。】 【5.任何情况下，回归存档1只消耗1点。】 夏亚仔仔细细读了一遍规则，问道：“所以，假如我要回档到50天以前的存档2，那么就要消耗128点生存点，但假如是存档1，就只需要1点？” 【完全正确。】 “为什么会有这种设计？” 声音沉默了良久，最终用一种庄严的语气缓缓地说： 【虽然你不断读档的样子很狼狈，但是你放弃一切从头再来的勇气值得称赞。】 夏亚同样沉默了。 他沉默了片刻，继续问： “如果我的存档2和存档1几乎一样，50天后，返回存档2时你会同样‘称赞’我，只消耗1生存点吗？” 【不会。】 声音秒答。 “我次奥……” <a " target="_blank"></a> 第五章 继续泼不要停 夏亚发现了一个事实。 他就像一个巫妖，而护命匣就是马桶。 意识到这个问题，他立刻找了柄锤子朝马桶狠狠挥过去。 只听见“咣”的一声，锤子被弹开了，马桶丝毫未损。 很好，这个护命匣硬度足够。 夏亚这才放心离去。 …… 前往地窖的途中，他看到两个仆人正抬着一具灰布掩面的尸体离开。 “等一下。” 仆人停下，对他躬身。 “这是谁？”夏亚问。 “是可怜的约翰，老爷。” “他怎么了？” 夏亚揭开灰布，看到一张被泡得微微肿胀的脸。 这个面孔……他似乎见过。 他仔细想了想，初临这个世界时匆匆见过，这家伙应该是上一个存档里最后时刻被卡米洛杀死的倒霉仆人，自己这次回档并未复活他。 这次没有卡米洛他们来杀他，可他照样死了。 “他是个可怜的家伙，老爷。”仆人表情古怪，明明很悲伤，却又忍不住想笑。“他是喝凉水噎死的。” “啊？”夏亚愣住了。 “是的，他喝凉水呛到了，于是拼命咳嗽，一边咳嗽一边后退，一脚踩在钉耙上，被弹起来的握把狠狠击中后脑勺，一个站不稳翻身掉进了井里……等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淹死了。” “……” 夏亚无语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去。 看来，只要是死掉没能复活的人，在回档时便会有一个哭笑不得的死法。 …… 他来到地窖，一进来就听到凉水泼脸，以及一个人大声抱怨的声音。 没错，是那位费洛法师。 夏亚对这个世界的魔法很好奇，而且带着向往。 毕竟大小伙子的，谁不想徒手搓火球啊！打起架来就是雷霆闪电暴风骤雨，是整条街最靓的仔，比什么屌丝近战拉风多了有木有啊！ 但夏亚·名字很长·拉塞尔记忆中的法师与夏亚理解的贵族职业一样，神秘、强大且稀少。 更遗憾的是，夏亚没这个命。 所以他对费洛就更感兴趣了。 夏亚来到费洛面前，红发年轻人面部高高肿起，虽然已经止血了，但那张英俊的脸完全破了相。他眯着眼，看清是夏亚来到后咧着嘴笑了笑。 “嗨，厉害的贵族。” 啧，一上来就舔，这小子挺上道的。 夏亚露出受用的微笑，转身拎起水桶照脸就是一泼！ 真·泼冷水。 谁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可记着你tm是怎么对待我的！ “我劝你老实点，费洛法师。” 费洛被泼得找不着北，定了定神，这才接茬。 “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一个前来苦砂领游玩的法师，听说这里有罗素家族的成员才特意来拜访，却没想到阁下这么粗鲁……” “得了吧您内，”夏亚笑了笑，这货果然做一套说一套。 “你的空间戒指里藏着五人份的武器，还特意准备了几个法术对付亚瑟骑士长，真觉得我不知道这些吗？” 费洛的表情陡然凝固，像是见了鬼一样。 法师的记忆力再出色不过了，可他不记得自己拿出了武器，更不记得自己暴露给对方如此重要的信息…… 对方连他准备的法术都知道？ 费洛的大脑迅速冷静下来，过去半个小时里发生的一切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 画面倒退，退回夏亚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话说你叫费洛是吧？ 没错，是这句…… 可他是怎么知道的？ 见费洛表情认真，眼神闪烁，夏亚就知道这家伙是个聪明人。 法师都是加智力的，想来不会太蠢吧。他应该不会再强调自己只是一般路过，与此事无关这种鬼话了。 果然—— “抱歉，领主大人，我在金钱的诱惑下失去了理智，我向您献上真诚的歉意，虽然这并不能够抵消您所受到伤害的千分之一。” 豁…… 夏亚不禁挑眉。 这熟练的贯口，比流量小生的公关团队还强，你到底道过多少次歉了啊喂…… “那么你呢，费洛法师，你来自哪里？” “我啊……” 费洛苦笑，在夏亚身上扫了一眼。 “我也许和您来自同一个地方？” 王城洛斯特？ 夏亚没说出去，反问：“哪儿？” “王城洛斯特，阁下。也许您没有听说过我，但罗素家族的大名我可是有所耳闻。” “呵呵，费洛阁下说笑了，罗素家族的大名可与我无关光，而且这一枚空间戒指就足够我这种凡人仰望了……” “不，领主大人，就像罗素家族的大名与您无关一样，那戒指本不属于我。我只是一个卑鄙的窃贼。”费洛的目光暗淡下去，然后起了个话头。 “故事还要从很久以前说起……” 哗—— 夏亚又泼了他一桶水。 费洛的话被堵了回去。 冷水顺着脸颊流淌，费洛费力地睁开眼。 “您这又是……” “怕你在施法，成了，你继续说。” “……” …… 费洛的故事曲折动人。 他说自己是一个没落贵族家庭的四子，与夏亚身份相当，但他的家族却没有罗素家族这么强大。 万幸他从小被检查出法师天赋，洛斯特城的格雷泽大法师收他为学徒，费洛这才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 原本这是一个十分美好的开局，他会成为一名高贵的法师，甚至加入宫廷，成为法师团的一员，为家族带来名望和财富。 但他偏偏有一个愚蠢的父亲。 他的父亲不懂什么叫从长计议，一味施压，催促他从法师塔带值钱的东西回去补贴家用，同时还不断向人吹嘘自己的法师儿子多么优秀，自己的家族即将崛起之类的话题。 终于，他被一群骗子盯上，他们设了一个局，让费洛的父亲欠下一大笔钱，他不得不连夜找到费洛，恳求他帮家族度过危机。 万般无奈之下，趁着老师外出，费洛铤而走险，偷了法师塔值钱的东西出逃，其中就包括这枚戒指。 “它叫【武装之戒】，能存储5副铠甲和5件武器，此外与之体积相当的金属物件也能装进去。” “那你的家里人呢？”夏亚问。 “被抓起来了。”费洛神色萧索：“我没能救得了他们，甚至，甚至还害了他们。” 夏亚若有所思。 他将故事暂时抛到脑后，又问起卡米洛和鲨齿帮的时，费洛对答如流，毫不藏私。 沉默片刻，夏亚微笑道：“我们合作得很愉快，费洛法师。” 费洛的眼神亮起。 “那我……” “但考虑到你的危险性，我还是得将你冷助理一段时间。”夏亚摊手。 然后对看守耳语几句，示意他们继续泼不要停，最后转身去了地牢。 <a " target="_blank"></a> 第六章 赎金 卡米洛·科里昂现在很后悔，非常后悔。 他后悔的不是谋划了这次行动，而是向阴影脚步买情报的时候钱没给够！ 那群该死的情报贩子在他面前列出一系列套餐，从最朴素的平民套餐到最豪华的皇帝套餐供他选择，他贪便宜，选了骑士套餐，现在果然栽了！ 情报里丝毫没有透露这个领主有什么背后势力，只说他是个家族弃卒…… 鬼才相信啊！ 家族弃卒会一眼就认出费洛，甚至知道他才是此行的关键人物？？ 排除六人中有内鬼的可能，这只有一种解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卡米洛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这样可怕的人会怎么处置他？听说洛斯特那群贵族都是心理变态，不仅私生活不检点，在折腾人的刑罚手段上也花样百出，时常创新…… 鲨齿帮一把手的牙齿都在打架，心里丢人地喊着“妈妈，我害怕”。 哗啦—— 门上的锁链响动，一丝光线照射进黑暗潮湿的地牢。 卡米洛身体一僵，呆呆地望着门口。 夏亚身披光芒走下台阶，轮廓刺眼，看不清表情。 科里昂咽了口唾沫，恭敬地弯下腰。 “领主大人，我……” “科里昂先生，”夏亚来到铁栏杆外，微微抬着下巴，轻笑道：“听说你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进来前管家就告诉了他，这群苦砂港的地头蛇比谁都惜命。 大概是夏亚的手段太雷厉风行，又或者马粪浇头的场面太震撼，卡米洛居然没有说什么“放了我，否则我爹分分钟踏平男爵府”之类的狠话，而是相当配合地坦白。 卡米洛面皮发烫，艰难地点了点头。 “是的，我对自己罪行供认不讳……并、并希望仁慈的您能够原谅我。” “并不是一句简单的‘仁慈’就足以弥补你的错误，科里昂先生。你要明白，能无条件原谅你的愚蠢行径的人……大概只有你的父母了。” 无条件！ 卡米洛耳朵竖了起来，他懂了！ 他立刻恭敬道：“我当然不奢求这样简单的原谅，我愿意承担所犯下的错误，我一定满足您的要求！” 让我活着离开，小贵族。 只要我活着离开，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然后，亲手把你吃下去一点点挤出来！ 卡米洛低垂的眼睛里闪着狼似的光。 夏亚没回答，反问：“科里昂先生，在你们原本的计划中，我是怎么死的——我是说对苦砂领的其他人而言。” 卡米洛面露犹豫。 “说实话，科里昂先生，我只是好奇你们的手段，”夏亚笑道：“贵族都是喜欢玩弄手段的人，我也不例外。放心，我不会生气，毕竟它们都没机会发生。” “我们会声称您死于痢疾，”卡米洛小声道：“这在苦砂领很常见，尤其是吃了海产后的内地人，多半会染病，没什么人怀疑……” “那其他人呢？” “费洛法师会配置一种药水，让您的骑士们失去记忆，供他差遣……至于其他家仆，没那么强，则相对好控制的多……” “所以会怎么样？比如鲁伯特管家和小女仆呢？” 卡米洛讪讪地笑笑，下面的话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说出口。 “科里昂先生真是诚实，”夏亚感慨道：“如果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还会这样做吗？” “当然不会！”卡米洛态度坚决：“海里的虾米怎么敢挑战牙齿锋利的鲨鱼，这是再愚蠢不过的行径了！” “真的？” “千真万确！” “很好，准备赎金吧科里昂先生，”夏亚满意地笑笑：“希望你能给出一个令我满意的数字。”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一脸懵逼的卡米洛·科里昂。 “我……活下来了？” “我不用死了？” 鲨齿帮的一把手表情几经变化，最后都化为潜藏眼底的不屑。 他咧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这个自大的白痴贵族！ …… 三天后，天色将暗时，科里昂家族派人来了。 卡米洛的弟弟，塞缪尔·科里昂。 塞缪尔长得瘦瘦高高，虽说同为鲨齿帮成员，他看起来更像个学者，而且态度谦和，一点没有兄长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和他相处就很舒服。 他也带足了诚意——一千枚金维昂和五千枚银埃利。 从塞缪尔肉疼到笑中带苦的表情来看，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起码对鲨齿帮来说是这样。 夏亚笑着收下这笔钱，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 “阁下和兄长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塞缪尔的笑容像被老师问“学习是不是一件快乐的事”的小学生，肉眼可见的强颜欢笑。 “是的，我和卡米洛兄长关系很好，他一直很体谅我，怕我累着……包括这件事也瞒着我，否则我一定会阻止他，不让他犯傻。” 这话听起来简直言不由衷到了极点。 “这样啊，那你们的关系真是令人羡慕，”夏亚叹道：“比我们家的几个兄弟好多了……” 塞缪尔听对方这样说，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我们关系很好……” 突然，夏亚上前半步，搂着塞缪尔低声道： “有件事阁下最好了解一下……男爵府的地牢不太干净，而令兄这几天身体不大好，说不定会……” 言至于此，他紧盯着塞缪尔。 年轻人的脸色骤然苍白。 他抬起头，对上夏亚的眼睛，眼里浮现挣扎。 片刻后，深深吐出一口气。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男爵大人……我此行的目的是将兄长接回去，还请您……” “那真是太可惜了。”夏亚轻笑，“好吧，我会满足阁下的意愿。” 临走前他低声道：“愿你不要后悔。” 塞缪尔再次低头不语。 …… 收了钱，夏亚将卡米洛放了出来，后者在他面前表现得十分温顺，但兄弟俩见面时却没那么温馨。 塞缪尔唯唯诺诺，卡米洛对他颐指气使，前者在他面前表现得像个高级仆人。 夏亚默默记在心里，微笑着送走了科里昂人。 然后，把亚瑟叫了过来。 “找几个机灵点的，这几天没露过面的家伙跟着去苦砂港，有什么动静就回来告诉我。让他们注意保护好自己，性命比情报重要。” 亚瑟点点头退下。 除了卡米洛，其他几个被抓起来的商人之流也一同写了信回家索要赎金 可直到今天，夏亚也没等到他们的人来送钱。 第二天，他等到了一个消息。 科里昂人拿出一大笔钱在附近招募雇佣军，他们这次干脆不遮遮掩掩，直接上了。 “我真是被人看扁了啊……” 夏亚喃喃道。 <a " target="_blank"></a> 第七章 阴影脚步 虽然跟着夏亚来苦砂领的都是人生无望的弃卒，但再弃也是受过正规训练的专业人员，远不是这海滨领地的普通住民可以比拟。 于是，春2月21日这天，消息顺利从苦砂港传回来。 首先是卡米洛和塞缪尔两兄弟在半路上发生争执，结果塞缪尔被扔出了车队，一个人悻悻走回苦砂港。晚上的港口酒馆里，人们还对这件丑闻津津乐道。 平时碍于卡米洛的强势，两兄弟的不合隐藏得很深，无人察觉。 但这次卡米洛狠狠栽了一个跟头，塞缪尔不满的苗头就争先恐后冒了出来。 只是作为鲨齿帮的一把手，卡米洛积威已久，塞缪尔的挣扎没翻起多大水花，反而差点把自己呛死，于是只能生一肚子闷气。 因为夏亚的挑拨，塞缪尔的愤愤更甚——卡米洛丝毫不知自己这条命是因为他的仁慈才得以保存！ 于是他后悔了，非常后悔。 如果这个鲁莽、自大、愚蠢的卡米洛死在男爵府，那他就不用受这份气！还能成为继承人！ 可后悔有什么用呢？他又没有sl大法。 这弟兄俩在后悔的速度上简直一个德行。 然后，卡米洛偷偷联系了阴影脚步，商议的内容不得而知。 后者是一个情报机构，恪守“只贩卖情报不贩卖人命”的信条，总部据说与艾兰德的军情七处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最后，也就是卡米洛招募雇佣兵的行为。结合着这一条来看，他联络情报贩子多半是再三确认夏亚背后到底有没有罗素家族的人……看样子他已经得到足以令自己信服的答案了。 他真是太想报仇了。 挥舞着大把金币开道，事情极其顺利，当天晚上，苦砂港的酒馆就多了一堆气势剽悍的生面孔。 …… 晚上，男爵府。 “您当初的选择十分不明智，男爵大人。” 管家鲁伯特神色忧郁，亚瑟也在一旁表情严肃。 当初夏亚决定放走卡米洛时他们两人就拼命阻止，可拗不过夏亚坚持这么做。 “放心，管家先生，我心里有数。” 夏亚摆弄着茶具：“对了，我要的资料送回来没？” “阴影脚步的人虽然无处不在，但联系上他们也需一段时间，请您耐心等等。” “好。” 与卡米洛一样，夏亚也花了一笔钱。 不过他买的是卡米洛雇佣的那群打手的资料。 天完全黑下来时，门外响起一阵布谷鸟的叫声。 亚瑟突然握紧武器。 “是阴影脚步的人，他们似乎……送货上门了。” “送货上门？” 夏亚眼前一亮。 作为生活在21世纪的天朝死宅，这种外卖似的情报服务给他一种亲切感。 “是的，但我听说过他们对待贵客是这样，而我们……” 管家苦笑道，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一个被发配到这种地方的少爷能贵到哪里去，即使他来自罗素家族。 很快，一个长相白净的少年被下人带了进来。 他打扮干练，像洛斯特宽阔街道上常见的信使，蹬一双鹿皮靴，胸前别着一枚漆黑的靴子徽章。 “男爵大人。” 他的动作完全符合平民觐见贵族的要求，标准的都可以做礼仪指导师。 一个基层人员都有这种素养，夏亚对阴影脚步的评价又升高了一层。 在外卖的基础上又多了来自海底捞的亲切感。 简单寒暄后，夏亚知道他叫德列斯，他也递出了一份做工精细的情报。 夏亚掂了掂，大概两包泡面的重量，可这东西就要500枚金维昂。 “这份资料固然珍贵，可也不必亲自送来吧？”他问。 德列斯先是微笑，然后离开座位深鞠一躬。 “在交易环节结束后，我们想向您提出一项交易。” “向我？” “对，与苦砂领的男爵大人夏亚。我们想与您进行一次交易。”德列斯说：“如果您同意，不仅能收回这500枚金维昂，我们还会向您免费提供一次领主级套餐服务。” 夏亚眉毛一挑，“你们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是这样的。一个月零十天以前，卡米洛·科里昂先生从我们这里购买了调查您的骑士级套餐……” “等等，贵组织就这样泄露客人的情报？” “因为您已经知道了，不是么？”德列斯微笑道：“藏在鲨齿帮外两百码处的纳莫斯和雷诺，目睹了科里昂人的行为，您已知晓这件事的始末。” “你监视我们！” 亚瑟上前半步。 纳莫斯和雷诺都是他的伙伴，骑士长顿时紧张。 “如果你把他们出卖给了科里昂人，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放松，骑士先生，阴影脚步在看着一切。而且，我们不会像市侩的商人一样主动兜售情报，卡米洛意识不到自己被窥视，那是他的愚蠢，我们乐于与聪明人打交道，从不拯救蠢货。比如您的领主，他就是一个聪明人。” 夏亚不置可否地笑笑。 “继续。” 德列斯道：“如您所愿。在那项交易结束后，他还购买了计划制定服务，即委托我们评估风险，并制定一次针对您的斩首计划。” 噌 亚瑟的剑搭在了德列斯肩上。 夏亚说：“放松，骑士先生。让他说完。” 亚瑟这才把剑收回去。 “你不害怕？”夏亚好奇地问。 德列斯脸色如常。 “我们的评估结果是，您不会对我动手。” “哈……”夏亚嗤笑：“可你们的评估才出过一次错。” “是的，这便是此次交易的内容。”德列斯正色道：“我们想知道您如何提前得知了费洛法师的真实身份。” “就这么简单？” 德列斯道：“这可一点都不简单，男爵大人。您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么，只要你的谎言骗过了世界上所有人，那么它就会自动成为真理。但没人可以欺骗阴影脚步。” “可你们刚刚才失败。” 夏亚重复着这句“你被猴打过”，德列斯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小无奈。 “是的，没错……在过去漫长的岁月中，阴影脚步从未出过如此严重的纰漏，我们对情报的掌握超出您的想象，因而这一丝极其微小的失败就足以让所有人感到耻辱。所以，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查明原因。” 夏亚促狭地指出：“所谓‘不惜一切代价’指的是500枚金维昂和一次‘领主级套餐’？” 德列斯愣住，半晌才道：“对您而言如此。” “得了吧，来自阴影脚步的德列斯阁下。”夏亚笑笑：“你们无非是想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罢了，这我可以理解。但你非要加上自尊、荣誉等筹码来吹捧自己有多专业，就显得过分自大了。 “你们既然错了第一次，也会错第二次，第三次……所以，不要觉得这一点东西就可以收买我。” 德列斯听完，没有恼怒，反而微笑道：“我们的评估结果即是您不会同意。所以，如您所见，我们并没有失败第二次……” “哦……” 夏亚收敛了笑容。 “你刚才提过，评估结果说你会活着离开，对吧？” “是。” “很好，很好……那么，亚瑟！” 夏亚厉喝一声，骑士长的剑瞬间朝德列斯挥了过来。 德列斯脸上终于变色，奈何长剑速度太快，他只来得及避开要害，就被亚瑟一剑狠狠砍中肩膀。 普通的信使服上突然亮起一团光，挡住了亚瑟的剑锋，但也无法抵消力道。 德列斯被拍飞出去，撞翻桌凳，趴在地上呕出一口血。 比起身体上的疼痛，他更难以接受的是评估再一次出错。 ——怎么会……他怎么会想杀了我？ 在他的惊惧中，亚瑟一步步靠近。 “等等，我又变主意了。” 夏亚突然阻止。 他靠了过来，笑眯眯道：“现在还坚信你们的评估结果吗？” 德列斯默然不语。 他并非什么阴影脚步的低层人员，而是准继承人。只是恰好在苦砂领附近执行任务，又恰好遇见夏亚这桩意外事件才被卷了进来。 他所受的是最精英的教育，尤其在洞察人心这方面，放眼整个艾兰德最顶尖的年轻人圈子，都没几个能超越他…… 可他开始看不透眼前的年轻领主了。 最初他确信对方不会杀他，是因为从他眼中看到了权衡和揣测。 能理性思考的人不会干出这种掀翻谈判桌的事。 但刚才那个瞬间……夏亚真的把桌子掀了！ 他就像绅士与地痞的结合体，无缝切换人格，措手不及。 事实上德列斯没看错，夏亚的确是认真的。 他讨厌对方这种稳操胜券的样子，已经做好了读档的打算。 万幸，亚瑟一击没能秒杀德列斯，留下的缓冲时段让他冷静下来——图一时之快的读档毫无意义，只是在浪费生存点，既然没死，就当给对方一个教训好了。 正好这么一出也让他更加了解对方。 “回去吧，带着这五百枚金币。以后如果要做我的生意，最好仔细评估，别砸了招牌。” 夏亚站起身，叫人送客。 德列斯默默站起身，一瘸一拐地离开。 “男爵大人，要不要我……” “别了吧，不合适。” 夏亚阻止了亚瑟的提议，坐下翻看到手的资料。 他就这么静静坐着，一直看到深夜。 天快亮时，外面传来了凌乱的马蹄声，然后是府中仆人慌乱的脚步，亚瑟的吆喝，小女仆妮可蹬蹬蹬上蹿下跳，以及老管家鲁伯特幽幽的叹息。 “快跑吧，少爷。”管家说：“现在回到洛斯特还来得及。” 卡米洛带着他招募来的雇佣军杀了过来，喊声震天。 “我说过，我有分寸的。” 夏亚笑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然后转身走进厕所。 <a " target="_blank"></a> 第八章 你可真是个天才 “咳咳……这感觉真奇怪。” 再次被抽水马桶喷出去，夏亚像是脑子进了水，侧头使劲倒了几下。 他又回到了存档2。 艾兰德历1274年，春2月17，早12时27分4秒。 彼时男爵府上刚阻止了一场刺杀行动，众人惊魂未定。 夏亚轻唤“马桶”，叫出生存点【日志】。 虽然读了档，但生存点的消耗还完整写在上面。 来之前，他用五百金维昂兑换了5个生存点，回档消耗了一个，现在本该剩2+51=6点。 但结果却是： 【当前生存点：2】 也就是说，在那个存档里赚到的生存点以及消耗的生存点都与存档2无关。 夏亚自言自语道：“果然是这样么，存档里的生存点是相互独立的，无论如何，都会回到存档时的数据……那如果我当时的存款不够回档呢？” 【这就是存档1的意义。】 声音解释道。 “真是到位的解释呢。” 夏亚撇撇嘴，推门出去。 前往地窖的途中，两个仆人正抬着一具灰布掩面的尸体。 啊，是约翰！ 又一次相遇！ 夏亚叫住他们。 “这是谁？”他问。 “是可怜的约翰，老爷。” 果然，可怜的约翰还是死了。 “他这次怎么死的？” 仆人愣了愣，无视这个奇怪的“这次”，老实回答道：“他喝水的时候呛到了，于是拼命咳嗽……” “接着后退踩在钉耙上，被弹起来的握把击中后脑勺掉进了井里？”夏亚补充道。 “不，老爷。”仆人却摇头：“他咳嗽得太用力，没站稳，一头磕在墙上，被墙沿翻下来的花盆砸坏了脑袋。” 夏亚：“……” 可怜的约翰换了个死法。 大概是随机生成的。 在踏入地窖前，夏亚换了身衣服，稍微墨迹了会。 他一直对费洛的话心存怀疑，想试试对方会不会因为他改变了一些细小的参数改变陈述。 地窖里，这次夏亚没有拎着桶泼对方，而是在年轻的法师啰嗦前开门见山。 “你的空间戒指里藏着五人份的武器，还特意准备了几个法术对付亚瑟骑士长。所以，别装作一切都与你无关了，法师先生。” 费洛再一次瞪圆双眼。 他可没有保留上一次存档的记忆，对他来说，自己被夏亚用花瓶摔脸的事件就发生在半个小时前。 他觉得自己被对方完全看透了，一时间背后生出细密的冷汗。 他试探道：“阁下……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你打算把亚瑟变成亚二愣子给你当护卫呢，可我就不告诉你！ 夏亚越看越觉得这货不老实，索性拎起一桶水又泼了上去。 哗—— 泼完后果然神清气爽。 “认真想，想好了再跟我说。” 费洛编好的鬼话被堵了回去。 思考片刻，他扫了夏亚一圈，尤其是他的衣服，然后轻声道： “也许……我和您来自同一个地方？” “你继续。” 夏亚低头弹了弹衣服上的灰。 大概又是洛斯特的那个故事了……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费洛给了他一个惊喜。 “黄金羊的故乡，伊斯塔。”费洛说着，腼腆地笑了笑，他还不易察觉地带了些伊斯塔口音。“也许您没有听说过我，毕竟我的家族与罗素家族比起来不值一提……” 费洛后面说的什么，夏亚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改编镇住了。 他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 这孙子…… 一直以来都tm在即兴发挥！？ 上次也是？ 黄金羊的故乡伊斯塔，是贝特福德大公的封地之一，也是罗素家族的大本营，以生产优质羊毛著称。 夏亚·名字很长·拉塞尔的母亲，贝特福德大公的夫人就是伊斯塔当地最大的农场主的独生女，后来她嫁给了大公，整个伊斯塔之地都作为嫁妆陪给了罗素家族。 洛斯特的贵族圈子流传着这样一个趣闻，说贝特福德大公娶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伊斯塔的二十四万只产金羊毛的母羊，说得就是这件事。 而夏亚身上这件随手换的外套，质地柔软，料子上乘，识货的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伊斯塔的非卖品，属于特贡给大公的高级货色。 之前盘问费洛时，他穿的那件长袍来自洛斯特一家有名的服装工坊！ 也就是说，眼前这货完全在即兴编故事？甚至，灵感还是从眼前的人身上找？？ 夏亚一时间哭笑不得，看费洛的眼神也古怪了起来。 这个法师…… 有点东西啊。 …… “……最后，趁老师外出，我壮着胆子偷了一笔钱，从索里姆河逃走。索里姆河您应该知道吧？流经整个伊斯塔的黄金平原，如果您是在伊斯塔长大，也许我们小时候还见过面呢，白沙滩的河鳅蠢笨得可怜，四五岁的孩童都能抓到一大把……” 费洛笑得童真和煦，一口洁白的牙齿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如果不是他肿着半张脸，眼睛都眯着，如果夏亚真是个伊斯塔人，兴许当即就解开绳子和他回忆起童年往事了。 可夏亚不是。 费洛的表演力越强，他就越想笑。 费洛笑着笑着，笑不起来了。 他发现夏亚也在笑。 嘲笑。 夏亚的眼神很明确—— 演，接着演，我看你能演出什么东西来。 费洛的笑容僵在脸上，然后慢慢消失。 虽然只听了后半段，但夏亚已经补全了整个故事。 与之前那个版本几乎一样，法师少年啊，父亲是蠢货啊，急功近利啊，欠下了钱啊，让他帮忙啊，最后被迫跑路…… 无非换了地点。 上个版本他偷了值钱的东西和空间戒指。 这个版本直接偷了钱——住在伊斯塔的法师都很有钱，这是常识。 这货还稍微因地制宜了一下。 夏亚不开口，费洛也紧闭上嘴。 沉默的空气有些尴尬。 直到夏亚拎起一桶水。 每当费洛给他惊喜时，他都想这么做。 “你还是不老实啊，费洛法师。下次编故事的时候别再看我穿什么衣服了，我或许换一身洛加的圣袍来，你也会当我是法师吗？” 嗤笑了声，夏亚转身离去。 临走前吩咐下人继续泼，加倍。 <a " target="_blank"></a> 第九章 你是个诚实的人 再次走进黑暗潮湿的地牢，站在卡米洛面前，夏亚心情有些复杂。 他不是一个天真的人，但他心存善念。 他不会一上来就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别人，永远也不会。 可事实就是，卡米洛真是个傻逼。 他值得被用最坏的恶意揣测。 卡米洛心里已经凉透了，他很熟悉夏亚的眼神。 再熟悉不过了。 今天中午，他们结伴前来男爵府时，他们每个人都是这样看他。 看死人的眼神。 一个将死之人。 “写一封信吧，科里昂先生。”夏亚说。 “写信……写什么信？”卡米洛结巴道。 他是要我写遗书吗？ 鲨齿帮一把手顿时惊慌失措，脚指头都抠紧了。 “不，”夏亚温和地笑道：“让你的家里带着赎金来救你。” “真、真的？” 卡米洛松了口气，心道原来刚才是自己看错了，立刻满口答应。 “男、男爵大人要多少赎金？” “2925枚金维昂。”夏亚报了个数字，令卡米洛一度陷入了痴呆状态。 这个数字很大，它不光大，而且精准。 卡米洛的脑子像是被一头跳踢踏舞的大象踩了，一时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这和鲨齿帮多年来积攒的家底数字如此接近……就像是刻意为之。 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已经深入了解到了这种地步？ 卡米洛背后被冷汗湿透，嘴唇直哆嗦。 实际上他错怪夏亚了，夏亚只是做了个简单的加法。 阴影脚步给他的那份名单上列出了卡米洛雇佣每个佣兵团所花费的金额，夏亚把它们相加，再加上卡米洛一开始为自己交的赎金，就构成了这个数字。 他只是报了个对方拿得出手的数字，想榨干这最后一点利用价值而已，没想那么多。 但夏亚怎么会想到，卡米洛这个憨憨为了找他复仇已经丧病到拿出鲨齿帮的全部身家和自己干一架了…… 总之就很巧，卡米洛十分要命地想多了，于是他颤抖着写下一封信，并写下这个数字。 “辛苦了。” 夏亚礼貌地说了句，扯过盖了私印的信件。 叠好信装进兜里，夏亚有意无意道： “科里昂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请务必认真回答我。” “啊？您、您尽管问！” “你说，海里的虾米敢挑战牙齿锋利的鲨鱼吗？” 卡米洛愣住了，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从夏亚进来开始，他的一举一动都很古怪，让他无所适从。 现在这个问题也是。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吗？” “不，不难，男爵大人。毫无疑问那、那是很愚蠢的行径……就像我不敢挑战您一样……” “是吗？” “是的，男爵大人，我发誓。” “那如果我放你出去，你会来报复我吗？” “绝对不会！大人！” 卡米洛汗如瀑下，握着铁栏杆的关节都隐隐发白。身体的颤抖带着铁栏杆哗哗作响。 “您……您会信守承诺的吧？” “会的。你是个诚实的人，我也是。” 夏亚笑了笑，转身离开。 …… “大人，您打算怎么做？” 亚瑟紧张地望着夏亚，老管家鲁伯特也在一旁静候。 但看见他手里盖着印的信件后，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让科里昂人带着钱来赎人。” 管家和骑士长互相看了眼，各自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惋惜。 果然如此。 “大人……” “你要说‘这样也许不妥，这群贱民的卑鄙超乎您的想象’对吗？”夏亚笑笑。 亚瑟愣住了，见鬼似的张着嘴。 如果只是猜对意思也就罢了，这跟他打好的腹稿一个字也不差…… “放心吧，我有分寸。” 夏亚拍着胸膛保证道。 …… 晚上天黑时，夏亚来到费洛面前。 法师被折腾了一天，远没有之前那么神气。 夏亚临走前的话让他纠结万分，原本漂亮的红色自来卷也蔫了下去，像斗败的公鸡。 “想清楚了吗？有没有新故事可以听？” 费洛有气无力地笑了声。 “你很厉害……” “谢谢。” “抱歉，之前骗了你。” “没事，都是很棒的故事。” “‘都’？”费洛笑道：“我只讲过一个故事……” “你那是一套模板，我就当作你已经讲了几十个类似的故事了，喏，我又换了身衣服，有没有激起你的创作灵感？” 费洛张了张嘴，最终一声长叹。 “好吧，好吧，我输了。费洛·奇勒，是个蹩脚的法师学徒。我的天赋很差，求学之旅很艰难，需要花费常人数倍的经历钻研魔法，才能看起来与正常学徒一个水准……时间一久，我厌倦了这种生活，就偷了老师的东西离开。” 夏亚摸着下巴， “你这个故事听着还没之前的精彩。” “故事当然比生活精彩。” “不不不，我觉得生活比故事精彩，因为故事讲逻辑，但生活不讲。” 夏亚站了起来。 “就比如现在，你还在撒谎。你认为我之前识破了你的谎言，你也给出了应有的震惊……所以，现在的我放下戒备，或说不去追究你话里的真假，无论你说什么都一定会信，是吗？” “我所说的千真万确。”费洛坚持道。 “抱歉，在我看来，只有费洛·奇勒这个名字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而有趣的是，在先前的故事里，故事是真的，人物却是假的。”夏亚笑道：“你是一个骄傲、天才的人，你的随机应变能力简直让人瞠目结舌，我都被你骗过……” 费洛不屑地哼了声。 他认为这是夏亚的揶揄。 但实际上夏亚真的没骗人。 “作为一个骄傲的人，你在编故事时一定会尽力让它具备象征意义……说白了，就是偏执。所以我猜，你有一个不如意的家庭——你的父亲就如你所说，是个蠢货，拼命利用你、压榨你的一切价值。而你的学徒之旅也充满了艰辛——你付出汗水是对的，可并非你说的那样，是因为天赋差。” ——毕竟一个天赋差劲的蹩脚学徒的资料我不可能买不起。 夏亚心道。 “……你的骄傲让你将真实的信息掺杂在假话里，亦真亦假，以此来愚弄对手。‘哈，这群蠢货，即便我说了真话他们也不会相信’，你是这样想的吧？正巧，费洛·奇勒这个名字，我有所耳闻。” 费洛沉默着，嗤笑一声。 他不置可否。 “重名吗？不见得吧。” 夏亚笑笑，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家道中落的奇勒家族在十年前出了一个天才法师，被誉为崛起的希望，我的父母时常提起这位‘别人家的孩子’。听说那家伙被一个很厉害的法师收为学徒，之后就杳无音信，估计去了什么法师塔。 “巧的是，他也叫费洛·奇勒，而且在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反倒是奇勒家族借着这个儿子慢慢崛起，在公开场合吹嘘自家孩子的优秀，来吸人眼球……难道他和你只是重名？” 费洛一言不发。 夏亚拍拍他的肩。 “好好想想吧，明天再来听你的故事。” 他离开，走到门口时，被费洛叫住。 “我可以现在讲给你，一个更精彩的故事。” 这就对嘛…… 夏亚微笑着转身， <a " target="_blank"></a> 第十章 演员 费洛没撒谎。 我是说针对“更精彩”这句话。 这个故事，太精彩了。 故事的一开始与夏亚所熟知的费洛·奇勒版天才少年轨迹一样——家道中落的法师家族，被检测出天赋的独生子，被寄予厚望，得到法师塔的拥有者格雷泽阁下的青睐，被带走…… 这些，都没问题。 问题出在“天才”上。 主角是个伪天才。 艾兰德的位面理论是这样的：物质界由四种元素界重合构成。元素界是厚度可以无视的空间，只有纯粹的元素，而物质界是无数元素交叠成的立体结构，因此拥有了厚度。 火山、湖泊、森林、沙漠，分别是单一元素界比重过大造成的现象。 而法师，能沟通元素界。 法师天赋的高低，就是与元素界搭建通道的多少，这影响汲取元素、转化成魔力的效率。 正常人与“地水风火”四元素的连接数为0。 但不能用0来表示，而且是（0，0，0，0） 四种通道的数目必定相等，否则这个人就会出问题。 有点法师天赋的，是（1，1，1，1） 这意味着你可以做法师学徒，但也仅限于此，再努力也不过点烟或是扔泥巴方便些，聊胜于无。 但（2，2，2，2）的就厉害些了，能成为搓火球的法爷。 要是（3，3，3，3）就更厉害了，搓一个脸盆大小的炎爆都没问题！ 至于（4，4，4，4），那就是天才。 故事的主角就是这样的天才，可问题在于，他的通道不归他管。 主角所在的法师家族多年没出厉害点的法师，家道中落，已经快被迫搬出洛斯特城了。而主角的天赋检测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检测结果只是学徒天赋，也就是可怜的四个一。 但是，其父不甘心于此，他用秘药和禁术剥夺了3个（1，1，1，1）型族人，将掠夺来的通道嫁接给儿子，让他成了一个名义上的4x4天才。 可作为代价，主角连自己的单通道都不能控制了。 也就是说，尽管能联通元素界，而且还是高贵的四通道，他却只能被动享受这种天赋，不能主动汲取元素。 就在这种情况下，父亲还在卖力鼓吹他的天赋，把他当做潜力股四处炫耀，终于引来了格雷泽大法师的青睐。 …… “所以你就这样进了法师塔？” “不是我，是费洛·奇勒。” 费洛面无表情，说得异常别扭。 他还没做好万全臣服的心理准备。 切，死傲娇。 夏亚翻了个白眼。 “好，那费洛·奇勒进去后感受如何？” “感觉……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混进了女洗手间的男人，别人蹲着撒尿时他也不能站着。又像被扔进鸡舍的公鸡，要忍着不打鸣，其他母鸡下蛋时他也要想办法交出成果……” “这咋交？”夏亚好奇道。 “用脑子想。”费洛说：“他虽然没法主动汲取元素，但四通道带来的被动好处却显而易见，即使不冥想，魔力增长也与普通学徒一样……真是可笑，学徒再怎么努力也只能赶得上别人不努力的成果。” 他自嘲地笑笑，继续道： “所以他还是个法师，只是魔力增长速度无法与天赋相匹配而已。一开始他还以偷懒、懈怠为借口百般抵赖，可后来就连老师都起了疑心。 “他想逃，想坦白，不想再这样虚伪地活下去，可那时候家里已经借着他的‘格雷泽大法师亲传弟子’的名头与别人做起了生意。几次私下的交谈里，父亲几乎跪在他面前求他再争取一段时间。所以他只能想其他办法。” “想办法？” 夏亚有些意动。 “你还能让自己重获法师天赋吗？” “是他。”费洛纠正道：“而且你在想什么，我是说说想办法打消老师的顾虑。 “他刻意表现得很浮夸，很浮躁，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浪费天赋和才华的人。但这样明着演又太过，所以他稍微变了思路，让自己成为一个爱好广泛的人——除了冥想，他几乎什么都会涉猎。炼金、附魔、铭文、锻造，此外绘画、雕塑、音乐、历史人文，只要不是冥想修炼，他都会深入了解。” 他叹了口气。 “格雷泽老师这个人虽然严格，但是对他很好。说以他的天赋，即使不主动冥想，魔力增长也勉强够用，的确可以在年轻时多开拓眼界，增长见识，还主动提供了许多外出游历的机会供他学习。 “从八岁进入法师塔，他连续七年没有修炼，与他同期的天赋不如他的学徒都成为了四级甚至是五级法师，而他还在二级徘徊…… “那种感觉真是太难熬了……老师眼里的殷切期望一点点消失，甚至自责是否自己的纵容浪费了学生的天赋。他由此感到惶恐不安，像披着毯子的雪人，在阳光下艰难活着，可身体却渐渐融化……终于，他找了个机会跑掉了。” “你……他的老师没找你？”夏亚好奇道：“比如从哪里买情报……” “阴影脚步么？” “对。” “他想办法提升了自己的‘价格’。而且，他当时策划了一起凶杀案，把自己未造成死者，所以很难被找到。那个戒指你看到了吧，那并不是法师塔的东西，而是偷的。” “偷的？从哪儿？” “从另一座法师，那家伙是格雷泽老师的对头，据说当初在学院里就抄他老人家的论文抢着发，后来还和老师抢女人！虽然没抢过，但这口气，身为学生还是要替老师出的！” 夏亚心里大骂你出你大爷，现在保不齐就把仇恨拉到我身上了。 他倒是明白费洛为什么贵了，这么多秘密，又是谋划凶杀案又是偷东西的。 如果画一幅人际关系图，这货绝对是个关键人物，身上密密麻麻都是出线和入线。 阴影脚步的定价规则大概也是如此——一幅人物关系图里，越是枢纽，越是关键的角色就越贵。 看来这次德列斯上门后得做一回记者。 我就问问，我绝对不买！ 夏亚命人解开了费洛的绳子，并拿来热水、面包和厚衣服。 时值春2月，天气微凉。 做完这些，夏亚在思考东西，手下意识地放在水桶横梁上。 费洛陡然紧张。 “你……你要干什么？” “啊抱歉，抱歉，在想事情。” 夏亚歉意地笑笑：“话说……听说你配了一种能让人失忆的药水？” 费洛的表情愣了几秒。 “卡米洛那个废物连这种事都告诉你了？” “是的，你选盟友的时候也不小心点。” “我就没想过会失败……”费洛小声嘀咕。“是有这么回事，但那是我骗他的，我从没想过带走男爵府的任何人，只配了虚弱药剂来针对这些骑士。反正他们抓了你我就能拿着钱离开，至于后续怎么办全是他们的事。” “所以没有这种药了？” “……你很失望？” “是有点。”夏亚耸耸肩，“我想要一种能让人在三天内感染痢疾，然后还没走到家就死掉的药剂。” 费洛眼神闪烁，他缓缓揉搓着红肿的手腕，试探道： “你要放了卡米洛？” “对。所以有这种药剂吗？” 费洛犹豫了几秒。 “配合饮食的话，可以有。” “那就有吧。” 夏亚微笑着起身，并伸出手。 “欢迎加入男爵府，费洛法师。” <a " target="_blank"></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