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剑仙》 第1章 剑斩尘埃 五月初临，暖风微醺。 小林中的古旧神社沐浴在茜色的夕阳中。 “妖怪，别那么没有常识啊。” 黄金周已经过去三天，悠闲的享受着午后的叶悠，被突然到访的小女孩打破了宁静。 “比起开运符，从现在起好好学习，才是通过考试的最佳方法。” 听到叶悠的话，小妖怪失落的低下头，胸前一缕灰蓝色发丝垂落，手指无意识的卷着。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般，小女孩猛的抬起头，翡翠的瞳孔变得明亮起来，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满是希冀之色，她昂起头。 “我买13张开运符！” “13张？” “因为我功课只复习了一半，而考试有26道题目，剩下的13个题目，一张开运符保佑我顺利解一道题。” 数学鬼才妖似乎觉得非常具有可行性，不禁喜笑颜开。 接着她便走到神社护身符授予所，从口袋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九枚硬币，在桌面排开。 “......” 叶悠看着这只小妖怪踮着脚，一脸认真，努力将小手凑到与她差不多高桌面的样子，感觉她的路......似乎走窄了。 书山有路勤为径啊，妖怪。 而就在这时，一阵淡淡的肉香味飘了过来。 “神主哥哥，你是煲了鱼汤吗？” 闻到香味，小妖怪的手也不动作了，嗅嗅的缩了两下鼻子，悄悄的吞了口水。 “啊，不，是兔肉。” “兔...你怎么可以吃兔兔。”小女孩顿时撅起嘴，清澈的大眼睛中氤氲水雾，伸出手指，指着叶悠，“你怎么可以吃兔兔！” 小妖怪顿时就伤心了起来。 “因为肚子饿了呀。” “你...”她愣了愣，眼泪吧嗒吧嗒的留下来，“老师说，兔兔是人...是妖类的好朋友。” “你说的那是宠物兔，这兔子是北海道的一家农户送我的，帮他们除完灵后，实在是盛情难却。” “那也不能吃兔兔。” 叶悠笑了，“那为什么可以吃鱼鱼，不能吃兔兔呢？你刚才说鱼汤的时候，咽了口水吧。” 小女孩愣住了，左支右绌，愣是想不出理由，然后眼泪哗哗的流下来，“反正不能吃兔兔。” “你是兔妖吗？哭的那么伤心。” 叶悠当然清楚她不是兔妖，他剑心通明，不染尘埃，任何魑魅魍魉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这是一只萝莉猫又，似乎在附近的人类小学上学。 小妖怪擦了擦眼睛，抽抽噎噎， “妈妈说，不能去神社，不许进寺庙，但是，如果是这里的话，没问题，因为这里的神主大人是一个好人......” 说到这里，小女孩顿了顿，眼眶又湿润了，”你才不是什么好人，是个吃兔兔的坏人，大坏蛋。” “好吧，好吧，大坏蛋。那大坏蛋的符你还要不要啊。” “哼，大坏蛋！大坏蛋！” 说着萝莉猫又自己跳进了授予所，揽起一团朴素的方形薄袋，放在胸口，就朝鸟居外跑去。 叶悠看了眼，刚好13个，不禁摇头，失笑道：“那是平安福，开运符在左侧的墙壁上。” “——” 跑到御神木下的小妖怪，像是冻结一样怔在原地。 宛如时间静止般凝固的背影，随后用力原地跺了跺脚。 小猫又像坏掉的机器人般转过来，以近乎残影的速度，冲回了授予所，将怀中的平安福放回原处，卷起左侧的墙壁上开运符就跑，一边跑，一边哭， “呜呜，大坏蛋，大坏蛋，你这个大坏蛋，呜呜呜。” 叶悠看着咚咚咚没入阶梯线面的身影，不禁露出笑容，“这只小妖怪怎么不听我说话，都说了开运符对考试没有效果，还不如拿平安福。” 叶悠回过身来，颇有些年代的简陋神社便映入眼帘，麻雀虽小，但也算五脏俱全，如今他成了这里的主人。 收起排在授予所的九枚硬币，沿着磨得有些光滑的石板参道，叶悠走进本殿。 神社的本殿又称正殿，通常设置有神体、献馔和御币，是神栖息的场所，此刻这里正咕噜咕噜的煮着兔肉火锅。 没办法，神社实在是太简陋了，占地面积不算小，但有插头的地方只有本殿和卧室，而装修接线得花钱。叶悠不想将卧室弄得满是味道，就只能在这里煮火锅。 他看向本殿正中央，那里是供奉神灵的位置，清澈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满意。 寻常人无法看到，本殿中央的三层木台上，静静的漂浮着一把约摸三尺长的小剑，剑身晶莹剔透，剑刃薄如蝉翼。 这是叶悠的本命灵剑，以意念凝聚、精血浇注而成。 不假外物，浑然天成。 名为，三尺青锋剑。 它被叶悠摆放在此处，接受供奉，吸纳灵气。 不过“三尺青锋”本就指剑，三尺青锋剑有叠字的味道，但是叶悠懒得想名字，而且三尺青锋剑也挺好听的。 至于这座神社之前供奉的什么，叶悠不知道，之前的老神主也不知道，叶悠甚至怀疑历届的神主都不知道，他翻过既做杂物间又做藏书房的仓库，没有任何手札或者资料记载过相关神灵。 不仅如此，这座神社，甚至都没有名字。 这可真是神社界的一朵奇葩。 神社本就是拜祭神的场所，同时也被认为是神居住的府邸。 但是，这座神社却没有关于神灵的记载，也没有祭祀神的法物。 这样也好，如果真有供奉的神灵，叶悠也不好鸠占鹊巢。 叶悠随意坐在清洁的地面，在明亮微曦的光线下，注视着咕噜噜的火锅。 别的神社主殿都是密不透风，被遮盖严严实实的，白天如果关上门窗的话，颇有些幽深阴暗的感觉。 但这里不同，宽敞明亮，阳光透过窗户破洞直射而入，光柱在为屋内染上茜色，灰尘在光柱中闪闪发亮。竟有一番别样的静美。 唯一的缺点就是，清风微起时，卷动老旧的木窗和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同时风还会将房梁上的积尘吹落。 唰唰唰。 无形的剑气破空而出，叶悠并指成剑，将灰尘斩尽，保火锅安然无恙。 叶悠盘腿坐此时，静静的凝望着眼前之物。 他黑发黑眸，面容清秀帅气。 此时以渐入黄昏，光柱投入主殿，茜色微光映照屋内半边阴影。叶悠的一侧身子也沐浴在橘光中，此刻沉思的侧脸，如果有春心萌动的女生看到，肯定会脸红心跳。 叶悠静静注视着向上蒸腾的白雾，听着咕噜咕噜的翻滚声，思考着， ‘看来得除灵弄点钱了。翻新修缮神社暂且放在一边，下学期的学费都没有了。额...不...’ 叶悠突然想起一个更严肃的问题， ‘这餐吃完，明天吃什么？有点麻烦。’ 肯定是麻烦的，没有名气，谁会相信这个破落神社的高中生神主，能够除灵？就算要找，也是找那些大神社，还有高僧，有名气的除灵师。 叶悠又不喜欢去打工。 至于上次在北海道除灵，是叶悠在网上偶尔看到，雇主没什么钱请得道高僧，每晚又被噩梦折磨，实在是没办法，死马当活马医，才将叶悠请了过去。 然而那点除灵费，也就刚好够叶悠去北海道的往返飞机票，不过，那只兔子还挺肥的，贴上隐形符轻而易举的就带上了飞机。 虽然面临断粮，又有诸多近忧，但叶悠脸上却是怡然悠闲，宠辱不惊。 然后，他恬淡的夹起一块兔肉。 屋外，金乌已然垂落，夜幕开始四合，小树林将神社笼罩在寂静的夜色中，不远处便是繁华都市，高楼林立间，亮起万家灯火。 第2章 马路徘徊的幽灵 神社的参道旁有两棵树，一颗是樱树，另一颗也是樱树。 在朝阳还未升起的暗淡黎明，叶悠便睁开了眼睛，他简单的洗漱后，在东侧的玉垣的古井处打了两桶水，一桶倒在手水舍的石池，提着另一桶来到用注连绳围绕起来的樱树旁。 书房的手札记载，神社建成之前，这株樱花树便已存在，经历了沧桑岁月。 时代更替，如今已然长成参天大树。 叶悠无法忘记第一次看见它绽放樱花的感动，幽雅而华美，玉垣内的神社，因它的绽放而被染成了樱色。从石阶而上，踏入鸟居后，一片粉花飞舞的世界，就在眼前徐徐展开。 ——随后就是无止境的清扫。 “那老家伙拜托我照顾你，但我却想把你砍了。” 叶悠站在四方注连绳之外，注视着这颗古老的樱树，然后将玉垣古井里的水，浇灌在突出的根茎上。 做完这些后，叶悠回到起居室，整理好衣服，来到另一株樱树前，这株樱花不过一人高，是叶悠去年亲手所栽。 静静的凝望过后，叶悠便走下台阶，前往都市，神社里只剩下供奉在主殿的三尺青锋剑，静静的漂浮在虚空，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 叶悠是穿越者，连同身体一起穿了过来。 他以前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根正苗红的接班人，鬼怪仙神之物，看看小说就行，当不得真。 直到叶悠前去昆仑山旅游时，因好奇追逐着利剑一样的光芒，掉入了深渊。 再次睁开眼时，便来到了这个世界。 人生地不熟，又语言不通，而且身体也变回了十岁的孩童时期，幸亏得到了神社的老神主帮助，才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老神主是个博学的人，懂汉语，好像还精通其它国家的语言。 用叶悠的话来说，就是“毕竟活了那么久”。 接着很快，叶悠便认识到了，这里不是自己原来的世界，这个世界没有昆仑山，回家的路更是无从谈起。 想去华夏，但华夏国籍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出了名的难入，叶悠便只能在神社安住下来。 那时候，老神主在帮叶悠办理相关证件时曾提议，说要不要改个姓，比如说“春日”，这样也能更加容易融入这个城市。 叶悠摇了摇头，说不用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叶悠记得，老神主听到这句话后，笑的很开心，直夸叶悠。 同时穿越过来后，叶悠回忆起掉入深渊时，看到了无数的古剑，插在峭壁岩石之上，就像墓碑一般，组成了剑海。 人在濒临死亡时，潜能会被挖掘，大概是人体神藏被激发，在叶悠掉下深渊的短短几十秒清醒时间内，不是恐惧，不是绝望，他无比的平静，甚至注意到了自己是匀速下落。 他在看到深渊剑海的瞬间，灵台骤然澄净，心境通明，将所看到的苍朴古剑，全部刻在脑海中，绘制成一张剑海图。 昆仑山是华夏第一神山，横插在峭壁的古剑，绝对不同寻常。 所以，穿越的第一年，叶悠不断在心中临摹剑海所有古剑，以及学习。 第二年，心中临摹剑海中的大量古剑。 第三年，临摹古剑。 第四年，开辟识海，凝聚本命灵剑。 第五年，也就是如今，叶悠偶尔接手除灵工作，跟里世界的妖魔鬼怪打交道，又进入了表世界的高校，慢慢的融入了这个世界的生活。 东京，台东区。 这里是关东区域的旅游地大区，上野公园和浅草寺就坐落于此。该区域的特产是皮革制品、人偶、玩具、传统工艺品，整体有着相当浓厚的和风氛围。 而就在繁华闹市中，有一处偏僻的幽静之所，彷如远离尘世。 清晨，传来虫鸣鸟叫的声音，叶悠穿过鸟居，顺着长满青苔的石阶而下，穿过在郁郁树林中蜿蜒的小路，便出现在柏油马路边，更前方是湍湍而过的河流。 又走过几条街，便逐渐热闹了起来，在不远处，是由低矮的建筑和设施构成的市集，中间空出一条长道，浅草寺就在长道尽头。在叶悠的位置，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西南角的五重塔。 浅草这块区域，有名目繁多的节日，一年四季都有庆祝活动。 此刻虽是清晨，但街头也已经人头攒动。 开店的业主，早到的游客，白领和学生，金阳斜射穿过高楼大厦，人群熙熙攘攘，街道车水马龙。 叶悠打开手机，翻看东京灵异论坛上的帖子，然后从庞杂的信息中，甄选出可能为真实的事件，然后，上门，做生意。 不过绝大多数，叶悠都扑了个空。 网上信誓旦旦所谓的“亲身经历”，都是为了吸引眼球的夸大其词，而更多的，是不愿意暴露自己现实生活中真实的信息。 晃眼之间，已来到了黄昏。 一天下来并没有收获。 血色残阳落入林立的高楼大厦，光与暗交织，城市在白天与黑夜的交替之刻，变得朦胧寂静。 “嗯？” 叶悠注意到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站在斑马线上，她身体似乎有些模糊，与现实有格格不入之感，她时而低头，时而左右张望，似乎在期待，又带着羞涩的心情。 叶悠向前走去，来到了她的对面。 女孩有着一头柔顺的长发，刘海剪的十分平整，乌黑的瞳孔，清纯的面庞，是一个十分文静的女孩，但如今已是暮春，却穿着冬季的校服。 叶悠静静站在坂道上，注视着泊油路上的少女，红绿灯在不停的闪烁。 “你已经死了。”叶悠平静的说道。 她眨了眨眼，有些迷茫，思维显得有些涣散，但困惑的眼神中还是涌起不快之意：“这位同学，你在说什么？” 很快少女又像是忽略了叶悠刚才的话般，急急忙忙道：“对不起，我约好了同伴，现在快要过约定的时间了...嗯？” 女孩抬起头，注意到周围被夕阳覆盖的光景，脸上出现动摇的神情，她不解的歪头：“为什么刚刚还是早上，突然变成了昏黄。” “抱歉，虽然很残酷，但你已经死了。” 叶悠平静的注视着她，朝前伸出手，并指成剑，纯白的温和光芒在指尖萦绕，点在少女眉心，劈开了蒙尘的灵识。 “想起来了吗？” 和煦的声音在少女的耳边响起，她呆愣在原地，缓缓闭目，流下了两行清澈的泪水。 是的...已经死了...在那个白色的冬天，因为疲劳驾驶的货车司机...在斑马线被撞死了。 “灵体逗留现世，未曾散去，你大概还有什么执念吧。但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的话，你迟早会被尘世的浑浊侵蚀，化为没有灵智的幽魂，牵引无辜的路人重复你的不幸，直至被除灵师、巫女除祸。” 叶悠放下手，注视着幽灵，她的泪水在地平线斜射而来的夕阳中，散发着晶莹的光芒。 “现在还来得及，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只要是我力所能及。” “......” 女孩幽灵沉默半响，轻轻点头，她从口袋里拿出粉红色的笔记本， “请帮我转交给渡边前辈。渡边柏木，私立圣川学园三年级e班。谢谢。” 话音落下，伴随着四合的夜幕，女孩化为光点从人世间消失。 笔记本从虚空落下，方形，并不是很厚，里面似乎还夹着什么东西。 路灯接连点亮，叶悠接住笔记本。 而就在这时，背后传来粗鲁的大喝声， “——喂，你这个臭小子是哪来的混蛋！妈的，不守规矩。这是老子的地界！谁让你帮她成佛的！” 第3章 省点拍片子的钱 来人穿着崭新的西服，急忙的朝叶悠这边跑来。 他衣领衣袖整洁干净，虽然不是名牌西服，但却给人朴实无华之感，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皮鞋油光程亮，如果不是此刻脸上露出凶恶的表情，任谁都会觉得他是一个体面的谦谦君子。 “我妨碍到你工作了吗？真的十分抱歉。” 此人身上有微弱的灵力波动，叶悠能感觉得到，应该是一位“灵能者”，他们专司除灵工作。 但来人只是额头青筋爆出，攥紧了拳头， “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都白费了。再想找到这种弱小的灵...不，几乎不可能了！” 看到他这幅架势，叶悠表面不动声色，内心隐隐有了猜测。 “等？我有些没听懂你的话。” “不需要明白，拿来吧！”说着西装灵能者朝前伸出一只手。 “钱？” “不然呢？最起码赔偿500万！否则，你今天就不用回去了。让你家长辈来接人。” “在此之前，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叶悠偏头，看向黄昏下刚才的斑马线，平缓的话语，在逐渐弥漫夜色的街道响起：“你说等了很久，也就是说早就发现了她，但是却一直放置不管，是在等她化成恶灵吗？” 西装男脸色一滞，眼神游离，“不要胡说八道。” 叶悠淡淡的说道:“你是打算等她彻底丧失了心志，制造出事故，引起人们的关注，然后再出手。”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起来，紧捏着拳头，咬牙切齿：“一派胡言！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为什么？”叶悠轻笑:“比如说，提高知名度。” “……” “真是懦弱的人，连自己的所作所为都不敢承认吗？” 叶悠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淡，虽然没有任何讥讽的表情，但话语听在西装男的耳中，却像针扎。 或许是被叶悠的话语刺激，又或者觉得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畅所欲言。西装灵能者的表情逐渐扭曲，变得狰狞： “哈！是啊！是又怎么样！就算一直放着她不管，也还是会失去灵智，然后让路人重复她死去的过程。” 他用力朝两旁摊开双手：“我做错什么了吗？我什么都没做！倒不如说，最后将她除去的我，才是正义的！我是对的！” 叶悠看着他疯狂手舞足蹈的模样，脸庞也变得和善起来:“你还有有救，最起码，知道自己是错的。” 犹如点燃火药的最后一句话，西装男眼睛布满血丝，他蓄起右拳，狠狠的朝叶悠挥去，同时歇斯底里的怒吼: “——我没有错！” 叶悠轻轻侧身，他一拳打空，惯性前倾，重心失衡，狠狠的朝前摔倒在地。 叶悠看着他倒在水泥地，不紧不慢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喂，你好，是源知倥综合病院吗？有一个重伤的病人。地址...山谷堀公园，救护车穿过圣天桥后，在第一个红绿灯路口左拐，直行。” 西装男一拳落空，摔倒在地，更让他心头蹿起一股无名怒火，直充脑门，他一捏拳头，咬着牙站起来， “替自己叫救护车？哈，正好。” 他眼睛通红，捏的拳头关节喀嚓作响，压抑的声音嘶哑， 这次吸取教训，西装灵能者没有将力量全部集中在拳头，在欺进叶悠的瞬间，身体微微下倾，放低重心，右脚前踏，左腿微屈，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这是只有经年累月修行之人，才能在举手投足之间，将所学用于实践。 这一拳，起码有十年的功夫。 【灵蹦】 灵力激荡而起，拳头破空而来，以一种微妙的轨迹，快如闪电的朝着叶悠下巴而去。 叮—— 一根食指，彷如无锋重剑，悠悠竖起。 西装灵能者蓄势的全力一击，居然如此轻而易举的被当下。 只是一根手指。 接着，无形的剑气迸射，没入他的右肩与肘部。 风轻云淡、但却让人心底发寒的声音，在西装灵能者耳畔响起。 “右肩冈上肌肌腱撕裂，肱骨下端与尺骨和桡骨处，有1.5厘米裂痕，没有伤到神经。” “被送到医院后，找骨科一诊的春野医生，直接报位置，省点拍片子的钱。” ？？？ 比意识更先了解话语意义的是身体，他肩膀和手肘猛的一痛，整条右臂垮了下来，不自然的吊在半空。 犹如从内部被利刃切割肌肉和骨骼，从未尝过如此剧烈的疼痛，西装男踉跄一下，险些摔倒。 “啊——！” 他嚎叫着，意志并没有被剧痛崩溃，他又抬起了左拳，朝叶悠挥去。 叶悠依旧站在原地，西装灵能者甚至看不到他有什么动作，只是轻灵的话语如剑般刺入耳膜，让他脑袋嗡鸣，身体发颤。 “气势不错。两腿左右胫骨平台骨裂，两道裂痕深皆五毫米，长两厘米。” 犹如失去骨架支撑般，男人猛的一头载倒，额头因剧烈的痛苦不断渗出冷汗，他蜷缩在冷硬的地面，身体如痉挛般颤抖。 夜幕已然四合，天际被墨色涂染，叶悠静静的立在朦胧的路灯灯光中，声音和煦温雅: “安心，春野医生骨科技术非常好，不会留下后遗症。记得说是我介绍的，还能打八折。” 西装灵能者瘫在地上，钻心般剧烈的疼痛，仿佛在焚烧喉咙，让他只能像破风箱般沙哑的低吼。 火红的夕阳已经完全没入地平线，叶悠朝远处走去，影子在此时朦胧不清。 不久之后，救护车赶到现场。 西装灵能者在地上痛苦的扭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医护人员迅速取出担架，将他抬上救护车。 “体温正常，没有任何外伤...先生，请问您哪里痛？” 新来的随行护士关切的问道，想要大致确认病情。 有经验的人摆了摆手：“不用问了，送到春野大夫那就行了。” “？” 稀松的星辰隐现，都市的华灯初上。 叶悠顺着归途，又走到了沿河的柏油路，远处西南角，浅草寺的五重塔，在璀璨灯火中屹立。 前方迎面走来一个僧人，叶悠认识。 “志宏住持，这么晚才回来，是去圣地弘法了吗。你的发际线...又熬夜了吧，注意身体啊。” 叶悠微笑着上前打招呼。 志宏住持停在叶悠面前，他一只手提着布袋，另一只手竖掌胸前，脸庞圆润温和，语气亲切和蔼，让人如沐春风： “非也非也，不是发际线在后退，而是人生在前进。悠桑，你可不要被我甩的太远啊。” 第4章 遇见你，是我最幸福的事情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遇到志宏大师。 他是清泉寺的住持，和叶悠所在的神社，也就一街之隔，两人脾气相投，是忘年之交。 志宏住持所经营的寺庙，与叶悠的神社同病相怜，在这片区域的人气方面，都匍匐在隔壁浅草寺的香火鼎盛之下。 但他是个好住持，每日弘法，讲经、早晚课、告香、严明寺规戒律，同时还要操心僧众修持、行政寺务、财务开支，以及其它日常事务——主要清泉寺就他一人。 熟识后，叶悠经常在他家蹭饭。 志宏住持总是将最大的鸡腿留给叶悠，在叶悠眼中，他是一个乐于助人、慈眉善目的大叔。 两人寒暄，叶悠看他从刚才起，就面含微笑，不禁问道： “今天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哦，悠桑看得出来？在归途时，劝导了一位轻生的施主。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天虽然在圣地毫无所获，但也不虚此行了。” 叶悠略显吃惊，志宏住持还有这本事？ 心怀死志的人，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开导的。 不过志宏住持不打诳语，叶悠还是相信他的。 “那真是功德无量。” “哪有什么功德不功德。人生在世，本就苦短，当放得下，及时行乐。我志宏有一个梦想……” “你的梦想就不用说了，我耳朵都快听出茧了。” 叶悠打断他即将到来的滔滔不绝。 不过关于他话中的前半段，别人说，叶悠会觉得是客套之辞，但志宏住持说，偏偏让人信服。 “既然发生了这样的大善之事，我们不庆祝一下？” 志宏住持大惊：“悠桑要请客？” “你这吃惊的语气让我很受伤。” 不由分说，叶悠拉着志宏住持，在浅草寺旁的拉面馆搓了一顿，13张开运符的钱，刚好够两碗加料的拉面。 “这可是我最后的积蓄了。”结账时，叶悠灿烂的对着志宏住持笑道。 正在吃面的僧人，突然愣住了，筷子停在半空，怔怔的看着叶悠那明媚的笑容，然后禅悟般的闭上眼睛， “我明白了。” 回到神社，夜色渐浓，昼夜温差并不大，但玉垣外的林间起了冥冥薄雾，朦胧迷离。玉垣之内，却是流淌着皎洁月光，清亮透明。 叶悠顺着铺满清辉的雪白石板参道，来到了古樱处，巨大的古樱在夜空下，更显得气势磅礴，其枝条宛若垂天之翼。 清风徐来，树枝摇曳，古樱仿佛奏出天籁之音，让人心往神驰，不禁想要在此樱花树下，就此沉睡。 叶悠静静的立在古樱四方注连绳之外，目光如剑，只是注视着，风便停了，树枝也静了，靡靡之音散去，林间的雾气也消融不见。 他没有说话，转身回到主殿，盘膝坐在大殿正中央，闭眸。 漂浮在三层木台的灵剑，缓慢的旋转着，溟濛的光泽偶尔闪耀。 一轮圆月冉冉升起，越升越高，穿过一缕一缕轻纱似的微云，在神社内流淌如水银般的清辉。 第二天早晨，在太阳还未升起之际，叶悠便睁开了眼眸。 低矮的天空寂响，东方天地相交的境界线，已经点亮一线光芒。 叶悠从东侧玉垣的井里打了两桶水，一桶倒在手水舍的石池，另一桶浇灌在古樱突出的粗大根茎上。 接着整理衣服，在另一株细小的樱花旁驻足，然后便离开了神社。 那位少女最后的心愿，叶悠会帮她达成。 青涩而又美丽的青春，倘若要说有什么最幸福的事情，那便是自己偷偷喜欢的人，有一天对自己告白吧。 在私立圣川学园中，有一段美丽的传说——用红色缎带写上恋慕之人的名字，系在在学园后庭的木莲树上，然后在树下表白就会成功。 只是一段毫无根据的传说罢了，充其量不过寄托着少年少女的萌动情怀。 但静城优子还是在无人的夜晚，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这颗木莲树下，这一晚，同样而来的还有渡边柏木。 星夜下，在微亮的灯光中，两人尴尬的看着对方。 然后，他们发现了对方的红色缎带中，都写着自己的名字... 少年，少女，萌动的心跳，相互传达到的心意，在十指相扣间跳跃。 那个黄昏，静城优子早早的等在校门口， “约、约会...？”少年红着脸，摸着后脑袋。 “不，不是约会...只是，一起去看电影而已。”少女双手将书捧在胸前，眼神游离的躲开对方的视线。 “周六早晨九点，在电影院...等你。” 说完后，女孩羞涩的转身，抱着书小跑离去。 这一去，便是永别。 文京区，听名字便能联想到，这个区是代表知识、涵养和高端学府的地区。文京区集中了日本不少的国私立大、中、高等学校，因而得有文化教育区之美名。 它紧邻浅草寺所在的台东区，私立圣川学园便坐落在两区的交界线上。 中午，叶悠来到了私立圣川学校，在厚厚一叠的学生档案中，找到了渡边柏木的住宅地址。 渡边把自己关在卧室，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去上学了。 优子的死，对渡边柏木打击很大。 卧室厚重的窗帘紧拉，阳光无法照射进来，房间里一片昏暗，满地狼藉，一个瘦弱的身影，侧躺在单人床上，对着墙壁。 他突然听到了脚步声，以为是父母，于是便继续装睡。 但过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父母烦人的劝说声，渡边柏木不禁麻木的将头转过来，发现一个粉色的方形笔记本放在自己的床头。 这个... 是优子的？ 渡边柏木不会忘记，优子喜欢随着带着笔记本，将一天遇到的事情记录下来。 “优子...优子，是你吗？” “优子，一定是你！为什么不肯出来。我真的...我想再见你一次啊。” 渡边柏木疯狂的爬起来，朝着空荡荡的房间嘶哑的喊道，但得到的只是冰冷的沉默。 喊着喊着，便累了，眼泪流了出来。 终于，他拿起粉色的笔记本，翻开，一行娟秀的字迹便映入眼帘。 “——遇见你，是我最幸福的事情。” 渡边柏木的视线再次被泪水朦胧。 这是专门为他而记录的笔记本，上面记录着两人的相遇、相知和相爱。优子幻想着，如果有一天，两人能走进婚礼的殿堂，在宣誓时，将这份填满了的笔记本送给他。 这时上面只记载了三分之一的内容，中间都是空白页。但渡边柏木不住的往后翻看，一直翻到最后一页，突兀的又出现一行字迹。 “所以，请不要让相遇的幸福，变成你的痛苦。” 渡边跪着匍匐下来，紧握住夹在笔记本里两张《天启之子》的电影票，放声大哭。 第5章 我有一个梦想 黄金假期结束，叶悠也没找到可以除灵的生意。 东京23区共有居民8，967，665人，每天都上演形形色色的事情，每天都会有恶灵产生。 只能说，业内人士也太勤勉了，恶灵产生的快，被消灭的更快。 而生活在城市的妖怪，大部分不会作祟，繁华都市的灯红酒绿，它不香吗？干嘛要更人过不去。 好吧，主要是人类形式更强。 不过好在叶悠暂时找到了一张饭票，可以去清泉寺蹭饭吃。 而直到开学踏入教室时，叶悠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作业没做。 “叶，叶悠同学。” 一个扎着细长三股辫的女生，抱着书本，怯生生又鼓起勇气的样子非常可爱。 她来到最左侧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也就是叶悠的座位前，羞涩的向前递出课本， “那个，叶悠同学的作业一定没有做完吧。如果不嫌弃的话……” 话才说到一半，她就被另一个女生推开， “你的作业没写完吗？用我的！用我的！留衣那家伙怎么可能会做作业。” 这位咋咋呼呼的女生叫高桥由佳，面容姣好，有着一头微卷的长发，青春靓丽之余多，又添了一份诱惑。 高桥和山奈留衣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她在清楚不过山奈留衣了，别看现在一副乖巧模样，像清纯的文学少女，出了学校，比涩谷系辣妹还玩的疯。 而且最近高桥发现，她追求男人方面，她就是一个碧池。 明明说好我们姐妹永不分离，一起向叶悠告白，她却自己先偷跑。 还什么姐妹情？用来栽花吧。 幸好被拒绝了，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高桥看着叶悠那帅气的面容，他的气质完全不是其他小男生能比的，让高桥不禁有些心醉。 这么好的男人，当然是我的。 啊，叶悠内心叹了一口气。 感觉这二人组好麻烦。 “多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的作业已经做完了。” 叶悠微笑着婉拒。 到时候老师会批评作业完全没有做的，那时候她们两人应该就会明白一些了吧。 希望不要再继续纠缠自己。 “诶~~叶悠同学的作业居然做完了？” 她们发出叹息，但也怏怏离开了。 班级里暗暗注意这里的女生，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松了口气。 “我作业也没做完，高桥，借我抄一下吧，拜托了。” 有男同学喊道。 “滚！” 早间课，班主任走进教室，他是教数学的，光洁的地中海头就像鸟巢，头发比志宏住持还少。同学们都亲切的叫他地中海。 “今天，有一位同学转到我们班级里来。” “现在转？” “新同学是不是美少女？” “啊啊，肯定是美少女。” 男生们顿时兴奋了起来。 女生则是一脸鄙夷的看着自己班里没出息的男生。 当然，一人除外。 那就是叶悠。 班级里女生之所以不关心转学生性别是因为，还能有比叶悠更帅的人吗？ “进来吧，有森正田。” 听到这名字，班里男生瞬间熄灭了兴趣。 果不其然，背着单肩书包走进来的，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男生。 他个子比较矮，皮肤有些黝黑，但衣服穿的整洁，脸色洋溢着阳光的色彩，看起来是一个十分积极向上、对人生充满乐观的人。 他走到讲台前，挺直了背脊，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自我介绍道: “大家好，我叫有森正田，在接下来三年的时光里，希望和大家愉快度过，请大家多多关照。” 非常普通且标准的自我介绍，就在老师以为他说完的时间，他又接着道: “其实，我有森正田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希望画出最完美的本子，传播爱与希望，让每一个人都能见识到最美好的东西。” 地中海老书愣住了，班级里也完全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死一般的寂静。 都被他的话给雷的不轻。 本子大多是指18x的漫画。 作为动漫大国的地中海老师自然也是知道的。 他尴尬的打圆场:“你是说成为漫画家吧，哈哈，真是不错的志向。” 哪知道有森正田坚定的摇了摇头，目光无比炙热，仿佛在朝圣， “不，是本子画师，18禁。” 哒。 地中海老师的教科书落在地上，阳光下溅起一地灰尘。 有森正田继续说道: “其实因为一些事情，我在这个黄金周准备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爬到了天台，在那里遇到了一位大师，他跟我说，你还小，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没有见识过，然后从布袋里给了我一本册子，于是我放弃了轻生的念头。 是的，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 老师和同学都惊呆了。 原来本子还能这么用？ 原来画本子还能有这么高大上的理由吗？ 他们看有森正田的眼神都变了。 这是一个狼人！ 他的经历可不是简单的就能说出口的。 还是地中海老师见多识广，关键时刻稳的住场面，“啊哈哈，有森同学真是幽默哈。” 有森正人直直的看着地中海， “老师，我是认真的。” 淦！ 台都被你拆完了。 “我有一个梦想……” “我明白了，你先找个空位坐下吧，要上课了。” 地中海老师差的吐血。 整个上午，全班都处于懵逼状态中，他们班，到底来了个什么奇行种啊。 而且，更奇怪的是给他本子的人吧？那人才是旷世奇才啊。 全班都很好奇，那送本子的大佬，究竟是谁。 唯独叶悠，漠不关心的看着窗外。 这种奇怪的状态直到放学时，才被一道清冷优雅的身影打破。 这道身影的出现，让所以人呼吸节奏都慢了下来，视线全部集中到那窈窕的身影上，那人就像初阳下的新雪般，给人冰凉和虚幻的交错感。 她是这所学院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岭之花，雪之宫隐月。 她双腿修长纤美，过着黑色丝滑的过膝袜，长及腰部的秀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随着莲步轻移间，微微摇曳。 少女走到在全班焦距的视线中走到叶悠面前，停下，轻殷粉唇， “叶悠君，能跟我过来一下吗？只要你一点点时间就好。” 第6章 天国之门 第6章天国之门 学校的一天，很快便度过，在夕阳的坂道上，学生三三两两的结伴回家。 “梨乃梨乃，听说了吗，只要心怀怨恨，在午夜零点可以登陆‘天国之门’，将怨恨填写，地狱少女就会出现，把所怨恨之人带到地狱。” 放学路上，单马尾少女朝着身边的留着娃娃头的女孩说道。 接话的是另一人，她看着自己的美甲，说道， “什么呀，这是《地狱之女》吗？那叫地狱通讯吧？千惠子，你弄错了。” “沙纪你别打岔。”单马尾不满的拍了她一下，继续朝着默不作声的梨乃倾述，梨乃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最近真的出现了，有人被神隐。神野学园的伊藤泰介，辉群原学园间童甚二，还有很多人都莫名其妙的不见了，至今下落不明。，论坛上都沸腾了，都说他们是被天国之门的使者，带到了地狱...你们平时都不上网的吗？” “额...天国之门和地狱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把人带到地狱要叫天国之门？” 还是沙纪，她说着自己的不解。 “天国之门的天使，将恶人带到地狱，有什么不对吗？”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嗯？梨乃，你的脸色好像很差，不舒服了吗？” 他们终于注意到了沉默的梨乃。 “对不起，昨天晚上睡觉没盖被子，似乎感冒了，我先回去了。” 被叫做梨乃的人低下头，捂着挎包，先一步快速离开，暗淡的橘光下，她的影子拉的很长，随着步伐一上一下的在柏油路上晃动。 叶悠在放学回家的路中，注意到了她们。 应该说，是注意到了梨乃胸前吊着银质的十字架，十字架上有常人无法看见的黑气氤氲向上。 那是怨气，十分浓郁，都快要凝聚成实质了。 看到那十字架，叶悠不禁眯起了眼睛。 随后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原地，跟在梨乃身后。 “——喵！” 一声炸毛的猫叫声，从破旧的日式二层公屋传来。 随后便是粗暴的喝骂声。 “老子都没钱喝酒了，你还养猫！跟你妈一个德性，都是表子！” 随后乒乒乓乓打砸东西的嘈杂声传来，“你还跑？是不是想和你表子妈一样跟别的男人跑！叫你跑！叫你跑！” 叶悠站在街道的路灯下，看着夕阳中的二层小楼。 他能感受到，那股十字架上的怨气越来越浓烈。 叶悠原本一直平静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这股令人作呕的气息，果然是他们。 光影朦胧中，叶悠主角隐去身形。 夜幕降临，梨乃抱着膝盖，蜷缩在房间中。 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是殴打的痕迹，遍体鳞伤。 身上的痛苦远不及她心里的煎熬。 原本的温和的父亲，为什么在这一个月间，突然变成了这样。 才不过短短一个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梨乃不敢相信。 母亲在五年前，毫不犹豫的丢下他们，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现在梨乃已经不记得母亲的样子了。 那时候还在读小学的梨乃，收到了父亲的一封信。 信中说，即便没有妈妈了，也会让她和其余的小孩一样幸福。 在朦胧的月色下，她又把小学时期，父亲给她的信读了一遍，反复的读，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竟然变得现在这般残暴。 难道，真的如那人所言，父亲被... 夜深了，梨乃敌不住睡意，逐渐入梦，在梦中，父亲微笑的看着自己，他背后的背景是，一颗大树，在狂风暴雨中，保护这一颗脆弱的小树......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梨乃胸前十字架，萦绕的黑气越发的壮大了。 第二天早晨，梨乃是被父亲醉醺醺的呼噜声吵醒的。 她简单的洗漱后，没有吃早饭，便逃一般的离开家。 东京的街上是找不到早餐店的，只能在蛋糕店买两片吐司。 路上又遇到了沙纪和千惠子，或者说，她们一直在这里等候。梨乃确定身上的伤痕被校服遮挡，然后调节好心情，朝友人走去。 她们三人从国中便在一起，感情很好。 这段时间梨乃的异常，沙纪和千惠子自然也注意到了。 但她既然不肯说，她们也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关心着。 “咦？梨乃，这个项链好漂亮啊，在哪买的？” 千惠子今天也是扎着清爽的单马尾，她伸手向梨乃胸前的银十字架摸去。 “不行。” 不知道为什么，梨乃感到一阵恶寒，下意识的用手护住，不让千惠子触碰。 “啊啊，真是抱歉。” 一向文静的梨乃，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千惠子和沙纪都吓了一跳。 “...该说抱歉的是我。”梨乃低下头，“这个...不能随便碰。” “是很重要的东西吧，我知道的，我也有别人绝对不能触碰的东西。”沙纪说道，调和略微有些僵的气氛。 梨乃摇了摇头。 并不是那么回事。 只是...这是能把人拖入地狱的不详之物。 她抗拒，她恐惧。 但送她银十字架的人，是一个非常圣洁、非常美丽的人。 那人就像天使，背后似乎都散发着光芒。 温柔、神圣。 她说，只要相信她，就能帮助自己。 但是，梨乃只想让父亲回到以前。 难道真的如同那人所说，父亲被恶魔附体？ 要将他……送入地狱吗？ 梨乃紧握着银十字架。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多久，不是疼痛，而是曾经唯一依靠的大树，缓缓崩塌，是这份逐渐失去心灵支柱的痛苦。 银十字架在阳光下闪着阴冷的光泽。 夜晚回到家时，呛人的烟味直冲鼻腔，让梨乃捂住了鼻息。 明明父亲不抽烟的。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发现屋内多了一个陌生人。 四十多岁，身体有些发福，看到梨乃的瞬间，那眼神让人恶心。 他坐在狭窄房间的榻榻米上抽着烟。 梨乃下意识的感觉不妙，将银十字架握在手心。 “爸爸...” 梨乃看向父亲，看到了父亲的眼睛，心里顿时升起无穷的恐惧。 那是一双多么混浊、死气沉沉的眼神啊。 就像被剥离了灵魂，只剩下一具空壳。 此刻在梨乃恐惧的视线中，看到父亲如木偶般张合着嘴唇， “你今天好好的服侍石田先生，他可是出了重金的。” 听到这话的瞬间，梨乃似乎听到了脑中某根绳子崩断的声音。 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右手握着银十字架自然下垂。 “你不是我爸爸。” 梨乃留下了眼泪，痛彻心扉。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银十字架上的黑气疯狂缭绕而出，瞬间溢满了整个小屋， “你是...恶魔！” 轰的一声，在黑气缭绕间，在屋内两个成年男人惊惧的目光中，一座金色的门扉出现，猛然敞开。 恢弘浩大的神圣之音，在虚空响起。 【迷途的羔羊，用自己的血，使我们脱离罪恶。】 第7章 伊甸园 金色的门扉，其上刻着苍朴纹路，伴随着恢弘神音，猛然敞开。 门内黑屋弥漫，看不真切，接着一双黑色的手从门内伸出，延长，一把抓住梨乃的父亲，将他拖入了门内的黑雾中。 “怎，怎么...回事...” 发福的中年脸色惨白，注视着梨乃，以及她身后的门扉。 眼前的诡异，让他浑身都颤抖起来，瞳孔溢满了恐惧，遍体身寒。 他只想逃离这里，身体不断后退，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打卡的窗户，退到墙边，一脚踩到了空酒瓶，后仰着从二楼的窗户摔了下去。 此刻狭小的房间内，一道圣洁的身影漂浮在空中，因她的到来，室内被染成了金色，彷如圣域。 “孩子，罪人的恶血会在地狱得到清洗，只要信我主，你也将迎来崭新的人生。” 漂浮在空中的女人十分圣洁、美丽，长发如如金色的液体般流淌而下，直至脚跟。 金广在她背后汇聚，形成了光翼。 她声音祥和温柔，似乎能抹平一些的悲痛。 就如真正的圣女降临尘世。 梨乃双手紧扣，放在胸前，就在她要虔诚的跪下时，一道剑气自空而来，横劈天国之门，将其斩成两截。 “是谁？胆敢渎神！” 如圣女般的女人惊怒出声。 “呵呵，在装神弄鬼方面，你们还是一如既往的熟练。” 叶悠凭空出现在房内，看着漂浮在虚空的圣洁女人，冷声道:“是谁允许你俯视我的？” 两道剑气无声斩出，切断了她身后的光翼，圣洁无比的女人掉落下来。犹如坠落凡尘的天使。 叶悠让梨乃暂时失去了意识，她倒在一旁。叶悠朝圣洁的女人问道： “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圣洁女人跪坐在地，她已经明白了，来人很强，于是尊敬的说道： “您好，尊敬的强者，我叫莉丝——啊！” 她的胳膊突然离体，在半空总飞翔。 被叶悠毫不犹豫的斩下。 “没问你名字。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莉丝紧捂住光滑伤口切面，那里竟没有一滴血液流出。 脸色因剧痛变得惨白，额头上冷汗涔涔。 眼底闪过一丝怨毒，但很快被藏匿，取而代之的是更为敬畏的表情。 她不敢去捡自己的胳膊，颤声道： “是，我明白了，大人。” “我之所以来到这远东之地，是为了散布我主的荣光，拯救迷途的孩子，将恶人送入地狱，将自由和平等带到这片大地。” 听到她的话，叶悠默默从倒下的梨乃胸前取下银十字架，倒放在手中， “【三十银币】铸成的十字架，是你送给她的吧。” 莉丝脸色变幻，他为什么会知道【三十银币】？ 内心惊恐交加。 《新约》载，叛徒因为三十个银币将主出卖给罗马，导致主被十字架钉死。 因此【三十银币】象征着极致的恶，更有背叛和贪婪。 “时间让我猜猜，大概是一个月前吧。” 叶悠轻笑着，莉丝听到这句话后，背后冷汗涔涔。 “引导内心的恶，释放内心的恶。所以她的父亲，才会在这一个月内，性情大变吧。” “明明把人推入深渊，却要装出一副救世主的姿态。让人作呕。” 叶悠表情始终平和。 这一天，叶悠也找人了解到了梨乃父亲的情况。 梨乃的父亲原本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有爱心的人，非常疼爱自己的女儿。但如今却因【三十银币】的恶侵蚀，变得只知道酗酒、打女儿的男人。 莉丝身体颤抖，然后坐在地上，脸色出现无比挣扎和痛苦的神色，眼中有泪水隐现，她悲伤道： “我也不想做这样的事情...看着这个女孩逐渐憔悴，我也很痛苦...每天都处于煎熬之中。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这次她说了问题之外的事情，但叶悠没有动手，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我没问次数，你只需要告诉我，为什么要做？” “是【伊甸园】。” 听到这个名字，叶悠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一年前的光景，又在眼前浮现。 莉丝继续说道： “伊甸园的神使说，只要收集足够多的信仰，我们这种下位神职者也能进入伊甸园。。” 随后莉丝的眼泪如决堤般流了出来，凄楚可怜，让人我见犹怜，她哽咽道： “我必须进入伊甸园才行。在我小的时候，父亲被恶魔杀害，母亲被凌辱致死，我只能躲在木箱中，我什么都不能做。我什么都做不到。” 莉丝越发悲戚，她抽了抽雪白脸庞上变得有些红红的鼻子，“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一定要将杀害我父母的恶魔找出来，将它挫骨扬灰，所以，我必须要进入伊甸园。” 她感受到了叶悠的杀意，最后扭动她性感的娇躯，“求你放过我，无论…无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莉丝对自己的美貌和身材十分有自信。 “......” 沉默。 寂静无声。 唯有窗外嘈杂声传来。 嗯？怎么感觉有点不对？ 没有效果？ 莉丝悄悄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叶悠。 然后只见那人平和的问道： “说完了？” “啊？” 莉丝似乎没反应过来。 “说，说完了。” “————” 一道清澈的光线毫无声息，骤然划过圣洁女人的纤细白皙的脖子。 莉丝的视线在坠落，她看到了自己凹凸有致的身躯。 “诶？” 砰的一声，她的视界在滚动，最后弥留之际，所看到的是一具没有头的身体。 然后，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她的话真假参半，叶悠没兴趣去了解。他只知道在天国之门都网站上，有六十三道光团，其中每一道光团都代表着类似梨乃和她父亲的不幸。 破损的门扉并没有关闭，它被叶悠禁锢在虚空，准备进入。 但从里面却突然走出一个人。 是一个少女，国中年纪，面容精致的就像人偶一般，绯红的瞳孔，留着古老的姬式发型，头发如深夜般漆黑。 正是昨天叶悠在操场上看到的女孩。 不过不同的是，她今天并不是穿的国中制服，而是印着华鸟风月的黑底和服。 她手上提着一只脚，拖着一道成年人的身体，从门扉走出。 和服少女将人影随意往房间一扔，那人正是刚才被黑手拖入门扉的梨乃父亲。 叶悠就站在一旁，她像是没看见他一般，转身抬步走进黑雾弥漫的大门中。 “请等一下。” 叶悠喊道。 第8章 但是，我拒绝 “请等一下。” 叶悠出声，和服少女脚步停顿。 “能帮我把这个带进去吗？” 叶悠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她转过身来，绯红的瞳孔如血液在流转，直直的盯视，有些渗人。 和服少女没有说话，面无表情，过分白皙的脸颊转向尸体处，那里即便头部分离，也没有流出一滴血。 她缓慢的走过去，提起无首尸体的右脚跟，拖着，朝门内走去，尸体的头也收到某种牵引般，随着莉丝的身体而去。 门扉关闭，在虚空中隐去，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居然是通向地狱的门，我还以为是进入伊甸园的节点。’ 叶悠看着门扉消失的虚空，目光深沉， ‘这群鸟人，又打算出来搞什么？’ 他摇了摇头，一道剑气没入梨乃父亲的眉心，斩去污秽，然后消失在房间。 夜幕降临，发福的中年人摔断了手，被送到医院，今天下午的事，因为那诡异的恐惧，他一个字也不敢提，再也不敢去那片区域，离得越远越好。 在晚上十点左右，梨乃家的门又被敲响，是一个高瘦的人，三十左右，带着厚镜片的眼镜，面貌有些猥琐。 梨乃父亲摸着头，缓缓转醒，他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很长一觉，脑袋有些疼，有点晕，有点胀，但听到敲门声，还是打开。 然后就见到一张笑的很猥琐的脸，他冲着梨乃父亲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嘿嘿，这是五十万。” “？” 眼镜男将钱推到梨乃父亲胸前，自顾自的走进房间。 当看到倒在地上的少女时，眼睛猛的一亮。 然后注意到梨乃父亲还呆呆的站在门口，不禁催促道：“那个，能麻烦你先出去吗？我办事情不喜欢被旁观。” 说着便朝梨乃摸去。 梨乃父亲不禁勃然大怒，“你干什么！！” 他把袋子一甩，跑到厨房，抽出一把菜刀，刀刃反射的冷光耀的眼睛男心惧。 他慌张道：“不是你说五十万，可以随便玩的吗？” 梨乃父亲右手持着刀，蹲下身子，左手捡起那装着五十万的袋子，狠狠的朝眼睛男身砸去。他护在女儿的身前， “拿着你破钱，给我滚！敢动梨乃，我砍死你！” 梨乃被吵闹声惊醒，看到父亲那持刀凶戾的样子，竟觉得十分温柔。 原来那个父亲，又回来了。 眼镜男抱着纸袋，逃一般的夺门而出，嘴上骂骂咧咧。 梨乃父亲在后面大吼：“你在敢出现在这里，我就打断你的腿。” 这吼声让眼镜男脖子一锁，跑的更快了。 梨乃起身，看着门口张牙舞爪的父亲，突然流下了眼泪，哭着哭着，又笑了。 叶悠站在月下的房顶，注视着这破旧两层小楼，眼镜男夺门逃走，父女两相拥在一起。 然后收回目光，朝着某处病院而去，将另外五十万放到发福中年人的病床上。 他了解到，在梨乃父亲在浑噩期间，只和这两人谈成了协议。 夜色深沉，城市依旧灯火璀璨。 第二天清晨，梨乃在家中做好早饭，与父亲一起吃完早饭后，便去上学。 她没有关于莉丝和天国之门的记忆，她的记忆断在进门前一刻，只记得转醒后，父亲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从对话中她隐隐约约猜到，父亲似乎并没有这一个月的记忆。 不知道怎么回事。 很奇怪，真的中邪了吗？ 但不重要。 父亲真的又回来了。 这便足够了。 只是，银十字架消失了。 是这个起作用了吗？ 应该……是吧？ 得好好感谢她才行。 梨乃在转角又遇到了千惠子和沙纪，她们总是会等在那里。 三人汇合，朝着学校走去。 樱川校门的入口，是一条长长的坂道，两边栽着樱花树。 来自四面八方的学生，最后都会在这长长的坂道合流。 千惠子促狭的推了推梨乃， “快看，是你的叶悠哦，真看不出来，我们梨乃居然这么有一手。” “你在说什么呀。” 梨乃偷偷的看向前方，隔着数道身影，一道挺拔的背影走在前方。 “还装。” 沙纪搂住梨乃的脖子，将脸用力往梨乃脖子上蹭， “羡慕嫉妒恨啊，原来叶悠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吗？不过，既然说梨乃的话，我就原谅你啦。” “所以，到底你们在说什么呀。” 千惠子拍了拍梨乃的肩膀，老气横秋的说道：“把你交给他，我还是十分放心的。” “.....” 梨乃被两个同伴弄的满头雾水。 “昨天啊，他向我们打听了你父亲的情况。如果不是对你有意思，谁会问这个啊。” 最终沙纪说出了原因。 听到这句话，梨乃直直的看着前方的身影，有些失神，突然觉得有点熟悉，似乎在哪见过。 然后，她终于回过神来，开始反击， “所以，你们肯定见色忘友，把我的情况都告诉他了？” “有什么不好嘛。” 晴空万里，阳光穿过坂道两侧的树锋，散落满地金阳。 少年少女们，踏入校园。 午间。 叶悠坐在窗边，托着下巴看着外面，五月的天空湛蓝，阳光透过洁白的薄云，呈带状的撒在操场上。 所谓的天国之门，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但伊甸园和地狱向来水火不容，神使就算了，为什么连下位下位神职者也能打开地狱的入口？ 叶悠又想起了那位穿着和服的少女，她是地狱来客——只是散发的气息就能让人明白。 她应该也是来调查天国之门的，也就是说，地狱方面也不知道吗？ 但地狱广袤无垠，势力也是错综复杂…… “嘿！” 一道爽朗的声音打断了叶悠的思考，正是前些天入学说有一个伟大梦想的有森正田。 “叶悠同学，你还没有加入社团吧。” “嗯。” 有森正田，用力双手合十，低头头，十分诚恳道:“那么请加入我们研漫社吧，拜托了。” “研漫社？” “是！就是研究让18x漫画如何在世界上得到正确的传播。” 有森正田声音洪亮，请求鞠躬的姿势也十分标准，上半身都快与地面平行。 任何人看到这幅诚满满的样子，只要不是很为难的要求，都难以拒绝吧。 “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那……”有森正田兴奋的抬起头，离正式成立社团、离梦想又近了一步。 “但是，我拒绝。” 第9章 二代目老师 “你为什么总是缠着我。” 从午间到放学，有森正田始终抱着谦卑有礼的姿态，邀请叶悠加入研漫社。 此刻，在放学的路上，他也一直跟在叶悠的身后，偶尔买两瓶饮料，又问要不要提包。 “这不是没办法嘛。”有森正田摸着后脑袋笑道：“开学一个多月，大家几乎都有自己的社团，学校又规定一人不能参加多个社团...” “你再去找找，学校那么大，肯定还有别的人没有参加。” 叶悠继续往前走去，他觉得就算凑够了人，这么乱来的活动内容肯定也不会通过。 “你不一样，你是特别的。”有森正田喊出，惊的路边行人停顿，不断投来视线。 “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要对我说这种话了。” “因为我们是同班啊。”有森正田察觉到了话中的歧义，赶紧大声补救。 “所以说，我应该明确的拒绝了。” 有森正田握住拳头，“但人的想法总是在不停的改变，说不定，你下一刻又想加入了呢？” 叶悠内心叹了口气，都快到家了，还是用更严厉的语气吧，“那我说的明确一点，在樱川的三年中，我是不会加入你的研漫社。” 听到这句话，有森正田终于像泄气的气球般，萎了下来。 失落的站在原地。 突然，他猛的抬头，他眼中又放出光芒，那光芒就像朝着者一般。 有森正田越过叶悠，挥舞着手臂，朝更前面的人影而去，边喊道， “志宏大师！” “你是，有森施主。”僧人提着布袋不知从何处归来，他停住脚步，脸上祥和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柔和的语调让人心情舒畅，“近来可好？” “嗯！”有森正田用力点头，“是大师您让我见到了更多世界的美好。” 志宏住持保持祥和的微笑，他单手行僧礼，：“如此甚好，甚好。有森施主能回头是岸，善莫大焉。” 有森正田回忆起那一天，天台风很大，俯瞰下方，似乎连视觉都在扭曲。 有森坐在天台边缘，用向上的视线看去，太阳被志宏大师挡住，阳光在他的轮廓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他说： “希望你下次跳楼时，能找一个有我的天台。” 太帅了。 太让人感动了。 这才是真正的大师风范。 比只知道香火供奉的人，不知道高明到哪里去了。 就在有森正田沉浸在与恩人的重逢中，叶悠已经回到了神社。 果然是志宏这家伙。 叶悠轻笑。 当有森正田说“我有一个梦想”的时候，就猜到了。 因为他说的梦想和志宏住持如出一辙，叶悠耳朵都快听出茧了。 志宏住持虽然是个僧人，但他画技却是一流，画风浓厚、湿润，特别是在凸显女性身材方面，尤为传神。 每周他都会去圣地秋叶原弘法，其“二代目”的笔名，在同人界也算小有名气，只是很少人知道二代目老师是个和尚。 叶悠站在古樱下，撑天的枝叶如巨大的伞般，承接着蓝天直射而来的阳光。 今田古樱很静谧，绿色的新叶，反射着光芒，似乎在闪闪发光。 “你这个大骗子！” 一道稚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叶悠转过身，只见一个背着红色双肩书包的小萝莉，她站在鸟居下，鼓着光滑洁白的腮帮子，愤怒的瞪着自己。 正是上次买了十三张开运符的小萝莉。 “哟，你好啊，小猫又。” 小萝莉双手紧捏双肩背包的背带，气鼓鼓的朝着叶悠走来， “大骗子！” 她再次喊道。 眼中有泪水在打转。 “为什么叫我骗子了？”叶悠笑着问道。 “哼！我数学只有46分，比一半还少，你的开运符根本没用。” “我没说有用啊。” “我不管，把钱还给我。这是你的开运符。” 小萝莉本想屈腿跳进授予所内，但想了想，又收回力气，走到授予所桌子钱，踮起脚，将十三张开运符整齐的摆在上面。 “啊呀，真是抱歉呢。” 叶悠依旧柔和的笑，让小萝莉想打人，叶悠说：“早就用掉了。同时，我现在没钱。” 听到这句话，小萝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手不停的抹着眼泪。 “呜呜，我就知道你是个大坏蛋，大骗子。呜呜呜！” “别那么伤心，我可以送你平安福。” “——我才不要！”小萝莉哭着喊道。 “平安符可是保平安的，那着平安符回去，你妈妈就不会骂你了。” 小萝莉停止了抽泣，“真的吗？” “真的。” “就算考46分也没有关系？” “没关系。” 小猫又接过叶悠取来的平安符。 方形，黑色，上面有一片樱花花瓣。 花瓣栩栩如生，不像是画上去或是印上去的，更像是一片真正的花瓣落在上面。 小萝莉双手捧着平安符，“再相信你一次，大坏蛋。” 接着转身飞快的跑下台阶。 叶悠坐在樱花树下注连绳的石头上，取出手机。 天国之门的网站已然消失，但关于它的传说还在流传。 但想必要不了多久，热度就会降下来吧。 都市传说都是这样，流行的快，消逝的也快。 想必今后还会有各种各样的都市传说，在网络中、在坊间小道之间流传。 叶悠登录二代目老师的特推。 下面有许多热情的绅士留言。 人被杀就会死：为什么二代目老师画的作品这么好，却这么少人关注？ 没有柰砸看我要死了：好看不火系列。 我当立于天上：话说二代目老师有新作吗？ 御魂巫女：不务正业。 评论多起来了啊，叶悠撇了眼关注， 居然突破三千大关。 这对僧人来说可是有重要意义的数字啊。 得加餐。 必须庆祝才行。 其实从第一个关注起，只要叶悠想，大多数数字都是由意义的。 一到十、十二、三十三、四十九、五十，六十四、八十一、一百...叶悠每次会去祝贺志宏住持。 顺带一提，特推的第一个关注，正是叶悠。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必须去祝贺。 （新书期间，推荐票、收藏和打赏都很重要，青空掀起衣角露出肚子，拜托大家了。） 第10章 千夏舞子 暮春将尽，初夏将临。 这时节变幻莫测的天气，总是让人捉摸不定。 黄金假结束的第二周，厚重的铅云从西南边推来，层层叠叠，覆盖了这座喧嚣的繁华都市。 天色灰蒙蒙的，仿佛笼罩了一层薄纱，丝丝细雨从天空落下，天地间仿佛寂静了下来。 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辆飞在空中的列车。 列车通体红色，车头是一个鬼面，在鬼角上各自燃起一团蓝色的幽火，无声的在天幕的细雨中穿梭。 ‘妖怪列车？’ 叶悠在神社的樱树下抬起头，静静的住着西南方的远空。 还没到中元节，这些魑魅魍魉怎么都出来了？ 中元节，即为鬼节，受到华夏的影响，这座岛屿的中元节为农历七月十五。 届时不知道哪的角落钻出的妖、鬼之物，提着灯笼，系着绸缎，举行盛大的游行。 此为，百鬼夜行。 他们有时候会在无人的大森林举行，有时候也会在繁华的都市举行。 近代以来，百鬼夜行中最有特色之一的，便是这辆飞在空中境界线的妖怪列车。 叶悠再次凝神看去，两道平行的幽蓝色光线，一直延展到灰蒙蒙天边的尽头，这是列车在境界线上驶过的残留痕迹。 ‘那个方向，是三重县伊势市。’ 那里，发生了什么吗？ 只是略转心念，叶悠便收回目光，不再关注。 他将从玉垣东侧处打来的井水浇灌在古樱突出的粗大根茎上，然后回到起居室，拿出一把雨伞。 啪的一声，一朵鲜艳的紫阳花便在灰蒙蒙的雨中盛开。 叶悠撑着雨伞，走下弥漫在雨色的台阶。 “哟，叶悠。” 刚进入教室，便收到有森正田的热情迎接。 “我一不小心做多了便当，中午要一起吃吗？” 说着他还装傻般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看到他这幅猩猩作态，叶悠一向平和的心静，都起了微微波浪。 “请你不要恶心我了。谢谢。” “诶？不要这么无情嘛。这种说法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有森正田向叶悠蹭过去，贼兮兮的笑道: “想不到你和志宏大师居然是熟人啊。我也被他拯救过，这就是缘分啊，缘分！” 这可还真是孽缘。 志宏那个秃驴居然就这么把我的事情跟他说了。 本来已经彻底绝了有森正田要拉自己入伙的想法，现在更是纠缠不清了。 而且这几天有森正田没少往清泉寺跑，搞得叶悠都无法过去蹭…庆祝。 这是那个秃驴的报复吧，这是一场有预谋有计划的行动。 ——看有森正田就知道。 那秃驴肯定和有森正田说“叶悠桑其实也是和我们一样有着大愿的人，只是羞于表达而已，你需要打开他的心扉”这样类似的话。 不然的话，这个猩猩也不会这么的死缠烂打。 “所以说，不要在缠着我了，我和那秃…志宏住持不熟。” “嘿呀，你们天天都在一起吃饭，怎么可能会不熟。”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他天天一起吃饭了？” “志宏大师说的。” “……” 志宏住持是个有大智慧的人，说话都那么让人信服。 看来今天必须得去清泉寺走一遭了。 叶悠心想。 “喂，新来的。” 这时，有森正田感觉肩膀一沉，一股巨力传来。他回头看去，只见一只纤细白皙的修长手掌打在自己肩头。 他心惊，这只看起来无比柔弱的手掌，居然蕴藏如此巨大的力气？ “没看到人家很困扰吗？做事要适可而止才行。” 有森目光顺着手臂看去，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少女，十分的有气质，柔和的金发直顺的披在身后。 我们班，有这个人吗？ 有森疑惑。 “舞子，今天怎么有空来上学。” 叶悠看到来人，温和的笑道。 这时千夏舞子直直的盯着有森正田，锐利的目光让有森压力很大，他悻悻的尬笑一声，离开这里。 然后舞子反向跨坐在叶悠前方的位置。 “我好歹也是学生。”舞子说。 开学只来了五六次的学生？叶悠笑了笑，不说话。 “喂，我刚才可是替你解决了麻烦耶。” 叶悠的轻笑让千夏舞子有些尴尬，不满的说道。 “好像是这样，多谢了。” “哼哼。”舞子抱着臂膀，昂起曲线柔美的下巴， “只是口头感谢也太廉价了吧。久辻屋的点心，双份。” 叶悠只是温和的轻笑，“我没钱的。” “我知道呀，所以那样才更有诚意嘛。” 舞子脸上涌现促狭都笑意。 “……” 叶悠感觉，赶走了一个麻烦的，又来了一个更麻烦的。 “今天上午，你看到那辆列车了吗？” “啊啊，看到了。” 舞子变得兴奋起来，双眼都在放光。 “东京会变得更热闹了呢。” “热闹？” 舞子手肘贴在桌子上，将下巴放在上面， “是哦。今天在来的路上，找消息灵通的妖怪问了，那辆妖怪列车是从伊势市旁的森林开来，似乎打算定居在东京。” “妖怪迁徙？知道为什么吗？” 千夏舞子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什么原因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是更喜欢热闹点的都市吧。好像伊势市的妖怪都搬到东京来了。” “对了！对了！” 舞子突然直起身子，“悠，你知道【天国之门】吗？” “怎么了吗？” “这些天啊，一直在调查，也找到了相关人，发现了一些很可疑的事情。” 叶悠叶悠看着舞子道:“受害人都会在一段时间内性情大变？” “对，真是奇怪。等等，你知道？” 叶悠脸庞始终平静温和，“略知一二。” “天国之门肯定有问题。”舞子下断言。 “我一个人调查不过来，要不我们一起去吧。这样的话，久辻屋的点心就不用买了。” 叶悠摇了摇头， “看来还是只能给你买点心了，天国之门，已经不会在出现了。” 叶悠和千夏舞子的有说有笑，教室里班级汇集过来许多视线。 其中有一道视线的感情格外强烈。 高桥咬着自己的衣服，微卷的长发将她羡慕的要死的脸庞掩盖。 啊啊啊，为什么这个粗鲁又野蛮的不良少女可以和叶悠谈的这么开心啊。 第11章 飞龙骑脸怎么输？ 千夏舞子，出生于普通家庭，却天生拥有强大的灵力，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因此被周围的人恐惧和疏远。 在遇到叶悠前，千夏舞子只能每日与妖怪打交道。 “伊势那边的妖怪都迁徙了过来，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影响。” 舞子有些担忧：“毕竟在东京生活的，大多都是半吊子的妖怪。” 妖怪提升实力的方法，主要有两种。 一是吃人心肝，二是吸纳天地灵气修行。 在更早以前，这座岛屿的古妖，似乎是吞食人类的“畏”，来壮大己身，不过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如今人类繁荣昌盛，几乎没有妖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食人增强实力。 大多想要增强实力的妖怪，会找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林清修，而眷恋繁华都市的妖怪，自然无法与苦修的妖怪相媲美。 妖怪只要不伤害人类，便不会有人去管。 换言之，在妖怪的领域，则是没有任何律法可言，完全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妖与妖之间，被欺负了也好，被杀了也好，被吃了也好，只能怪自己弱小。 舞子有些担忧。 山里的妖怪都是很凶残的，迫于大环境的压力，尤其是在东京，明治神宫、浅草寺，大大小小的神社寺庙众人，他们不敢伤害人类，但对同族则可以肆无忌惮的展现能力。 “我先走了。” 舞子突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刚来就走？不见见老师吗？最起码如果在校外遇到，能认得出来。” 舞子风风火火的朝门外走去，“没这个时间了，外来的妖怪，我必须尽快把他们的【名字】登记在册才行。” “那，加油。” 舞子走出教室，又探回来一个头，淡金色的长发柔顺的流泻而下，“久辻屋的点心别忘记了。” “嗯。” 伴随着上课铃声，舞子潇洒的离开了校园。 学习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一天的课程结束，叶悠原本打算去清泉寺，找志宏住持谈谈心，但他没在寺庙。 并接下来连着几天都没在清泉寺。 这也是常有的事情。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志宏住持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会外出“云游”，寻找灵感。 日子就这么平缓的度过，妖怪列车到来了五天，似乎并未给这座喧嚣的城市掀起波澜。 今天，又到了星期五，雨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天空仍旧暗淡。 连续一周的阴雨天气，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发霉。 「志宏：叶悠桑，我好像遇到了劈腿现场。」 这一天，志宏住持向叶悠发来信息。 「叶悠：作为一个出家人，你的心是不是有些乱？」 「志宏：不是我心乱，而是你着相了。世事洞明皆学问，道理本就蕴藏在人情世故中。」 「叶悠：那你从中悟出了什么道理？」 「志宏：两草犹一心，人心不如草。」 「叶悠：怎么突然念起诗来了。」 志宏住持提着布袋，在快餐店点了一杯中号可乐，本想安静的休息，但不远处角落的座位传来的声音，其情绪逐渐变得激动起来。 于是，他便起身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感情纠葛之事，志宏不擅长处理。 「志宏：就是字面的意思，对方是一只草妖，应该是刚来到东京不久，结识了一位人类女子。那女子看草妖样貌英俊，便主动勾引。但女子已经有男朋友，还很有钱，昨天晚上似乎被草妖撞见了什么不该见到的东西，于是便直接摊牌了。」 「叶悠:？」 「叶悠:你的【他心通】练成了？你只是在旁边听到只言片语而已，怎么会这么清楚？」 「志宏:【他心通】乃是上乘神通，于彼心识影之中，明明朗朗见之。我哪能如此简单便悟。只是旁观者清罢了，在听了他们的交谈后，前因后果便可浮现于水面。」 「叶悠:不，就算是旁观，一般人可没你这么熟练。」 「志宏:我已经离开了。观他人是非，不是好习惯。」 「叶悠:你就这么走呢？万一妖怪受到打击太大，暴走了怎么办。」 如今妖怪也走上了吸纳灵气的修行体系，如纳灵气于体内，就必然会形成周天运转。 暴走，即是灵力运行错乱，通常与心智一起迷失，变成只会宣泄能量的怪物。 但这是只有在经历极大的打击后，才有百分之一几率出现的可能。 「志宏:这，不太可能吧。」 「志宏:草乃是最为具有韧性之物。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说的就是它，而草妖更是继承了这一特性。在心性上可谓是千锤万凿出深，任它东西南北风吹来，都是清风拂面。」 「志宏:受到打击的可能性，陷陷入绝望的可能性百不存一。而就算受到巨大的打击，想要暴走，这里又是百分之一。此乃万分之一。」 志宏住持认为暴走绝不可能，但凡事留一线，他不会把话说死。 「叶悠:万一呢？」 志宏住持只是浮现出智慧的笑容，不在争辩。 快餐店中。 “不……你是骗我的。” 男子紧捏着拳头，嘶哑出声。不敢相信前一刻还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人的话。 女人嗤笑道:“之前才是骗你的。” “之前……”男人无比痛苦的摇头， “你说，你喜欢我，是骗人的？” “你说，你想永远和我在一起，是骗人的？” “你说，要和我一起去看烟花，也是骗人的？” 草，生的渺小，但却爱的热烈。男子此刻感觉有一股烈焰，在焚烧他的心脏。 痛彻心扉。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越来越沙哑。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还能看到他眼底有一丝猩红的光芒。 但女人显然不会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女人捂住嘴，夸张的笑到: “喂喂喂，不是吧？永远在一起？我们才认识五天耶，你在搞笑吗？” 女人提起背包，“我先走了，浪费时间。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你不能走。” 草妖一把抓住女人手臂，衣服低下条条青筋爆出。 “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 女人挣扎，但对方的手像铁钳一样夹住，让她心中升起恐惧。 “在不放手的话，我就报警了。” “我只想问一个问题，是不是那个男人不在了，你就会喜欢我？” “不可能的。死心吧，快放开我。” 听到这句话，草妖的心似乎出现了空洞，一团无形的能量在其中疯狂压缩，然后猛然爆炸开来。 轰—— 一层肉眼可见的能量波骤然扩散开来，志宏住持心有所感，提着布袋，猛的回头，只见一股强大的能量裹挟着玻璃碎渣，从窗口如洪流般冲向街道。 雨，淅沥沥的下着。 “还真让叶悠桑一语成箴了。” 第12章 南无加特林和尚 第12章南无加特林和尚 志宏住持，停在人行道，他看向远方，那里烟尘散尽，快餐店的墙壁洞开一个缺口。 仅仅五十米之遥，志宏住持清晰的看到，原本的女人捂住肋骨处，痛苦的倒在地上，眼中满是恐惧。 草妖因愤怒和悲伤，变得面目狰狞，肉眼可见他周身的妖力波动，使侧身的空气泛起涟漪，笔直而落的蒙蒙细雨被涟漪扰乱了轨迹，以草妖为中心，半径三米处空无一物。 瞳孔的颜色，没有完成变成猩红。 还有救。 啪！ 志宏住持双手合十，一层光明的结界在雨幕中蔓延开来，结界所过之处，人物分离，最后只剩下草妖和受伤的女人。 此时此刻，在结界之外的路口乱成了一团。 后知后觉的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爆炸袭来，尖叫声四起，爆炸中心的人群纷纷远离，而靠的远的人们则是长着脖子朝这边靠拢，川流不息的马路，因突然发生的爆炸而被堵死，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不绝于耳。 雨幕中陷入了无比的混乱，而始作俑者此刻，则是皱起了眉头。 驱人结界张开的瞬间，就被草妖察觉。 处于暴走状态妖怪，灵觉、妖力，各方面都提高了十倍不止。 但他却丝毫不在意，只是泛着腥芒的眼睛，冰冷的注视着倒在地上的女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女人痛苦的在地上挣扎，她扶起身子，坐了起来，边咳血，边向后面退去，满脸的恐惧：“我，泽，泽野...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冷静一点，求你放过我。” “住口！” 泽野因悲伤而面孔扭曲，他向前踏出一步， “就算你和那个男人上床我也可以原谅你。但，为什么，你要骗我！为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女人因痛苦和恐惧，眼泪不断的溢出，打花了她的妆扮。 “我要你死！” 暴走的妖怪，情绪已经达到了失控的边缘。 而就在这时，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这道声音如涓涓细流，又似浮浮白云，似乎有抚平人情绪的作用， “这位施主，还请冷静一些。如果杀了她，你也会被阴阳寮通缉，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于人于己，都是下下之策啊。” 志宏住持左手手持布袋，右手做僧人礼，离得的很远，苦口劝说。 女人看到和尚，心中燃起希望， “是啊，是啊，如果杀了我，你自己也会死。我这条贱命，不值得搭上你的命，是我不对，是我的错，但你还有更广阔的前程。” 草妖愤怒的转过头，眼中的猩红更深一分。 紧接着，血液般粘稠的猩红填满了瞳孔，他暴走的妖力激荡的更剧烈起来，卷起落下的细雨倒飞向天空。 “你给我，住，口！杀，你了，我自己，也会，去死——嗷wyyyyy！” 后续的音节逐渐变得浑浊起来。 志宏住持内心哀叹一声。 这笨女人，能不说话吗。 “泽野施主。” 志宏住持大喝一声，刚刚才的对话中，他知道了草妖的名字。 “这世界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 接着志宏住持在布袋中掏出了一样东西， 又黑，又粗，又大，又硬。 ——阿尔法v2改，便携式冲锋步枪。 流线型的锻造工艺，密致的组织结构，钢与火的完美结合。 弹孔口径6.33mm。 初速度1024m/s。 点射射速360发/min。 每一粒子弹都是开过光的，对付暴走的妖怪，完全够用。 冲锋枪被志宏住持握在手中。 静时，枪械就像完美的钢铁工艺品，但动时，便展现了他粗犷狂野的一面。 雨幕中，它此刻被和尚以极其标准的资质握住，枪托抵肩，缺口、准心、目标，三点一线，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 即便是暴走状态的泽野，目光中似乎也浮现出了困惑。 但眉心和心脏，传来刺痛感。 这是只有修行达到一定程度才会出现的“预兆”。 六发子弹，三发一列，排成两行，一行往眉心，一行往心脏，发发致命的打法。 然后，就看到密集的火舌喷吐而出。 哒哒哒—— 不过早有感应的草妖，已经先行跳开。 志宏住持的目的也不是想要击杀他，而是逼开草妖，先行救人。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枪口的火舌仍在不断的倾泻而出，每一颗子弹似乎都有灵性一般，准确的封锁草妖的行动路线，让他不得不左右闪避，远离女人。 志宏住持持枪前进，不知不觉已经站在了女人的前面。 “嗷——” 此刻已经彻底丧失了心智，他嚎叫着，本能的躲开每一发致命的子弹。 但泽野想要杀死女人的执念，却更为的根深蒂固。 枪声不断的响起，暴走的妖怪左右突击，却不得寸进。 他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能够张开如此大型驱人结界的僧人，至今没有使用神通，只是用热武器，便轻易的逼得他左右无门。 只要是稍有常识的妖怪，便能够意识到，这其中在实力上巨大的差距。只要还有哪怕一丝心智，妖怪要想的不是进攻，而是怎么逃离。 但暴走的妖怪不会，他用手臂正面承受承受一发子弹后，狂叫着突来。 志宏住持通过枪管的缺口，准心瞄准了他的四肢。 哒哒哒哒。 四发子弹，这是弹夹的最后四发，也是注入灵力最强的四发。 它们几乎同时射出，准确命中妖怪的两块半月板，和两边的手肘。 砰的一声，泽野倒在地上，狂奔带来的惯性，让人在地上冲出去十多米的距离。 这一刻，世界都安静。 妖怪倒在地上，女人直接将在原地。 只余下和尚手里的黝黑枪管，不断的向上冒着白气。 “善哉，善哉，有什么时候，只有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谈，方能找到解决之途。” 第13章 伊势神宫的巫女 志宏住持提着昏迷的草妖离开此地。 结界解开，人们才发现断了数根肋骨，正在咳血的女人。 “这里有人受伤了！” 有人大喊。 救护车闪烁着红蓝灯，很快便赶到，警察拉起了警戒线， 警戒线外聚齐起人群，议论纷纷。 “这里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瓦斯爆炸。” “哎，现在的质量问题越来越严重了。” 雨幕中， 突兀的出现穿着巫女服的少女。 纯白的上衣和襦袢，鲜红的绯袴，乌黑顺直的头发，用白色的檀纸扎成一股，整齐的梳在身后。 混乱的街道中，嘈杂声不绝于耳，但巫女似乎自称一方世界，在她所站立的地方，连带着周围的空间，都显得纯净而空灵。 她悄无声息的出现，有种于浮华世界格格不入感觉，但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仿佛少女就像消去了自己的存在感一般。 巫女足部穿白足袋，踏着红纽草鞋，虽雨落，陆地泥泞，但巫女不染尘埃般，朝着警戒线走去。 人群拥挤，但没有对她造成丝毫的影响，巫女似乎总能找到空间空隙，轻而易举的穿越人墙，甚至连衣服的碰触都没有。 即便是众目睽睽中，也没有任何人发现这点异常。只有巫女如流水般，就这么走到警察的面前。 “嗯？抱歉。里面不允许进入...” 巡查警官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巫女，眼中涌上一抹惊艳，但还是竖起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掌，表示前方禁行。 下一秒，他身边穿着便衣的巡查长的手机响了。 “警部？您怎么打电话...你说巫女？啊，看到了，好的，明白了。” 巡查长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入口袋中，朝着警戒线外喊道：“放她进来。” 听到长官的喊话，巡查员高举起警戒线，巫女轻轻朝她低头，表示感谢。 她走到快餐店内，空灵的眸子泛起冰蓝光泽，环视一周，然后来到泽野之前的座位。 此刻这里已是满目狼藉，地面的水泥都被掀开，露出下方的钢筋和泥土，在地面断口处，刺目的血液已经逐渐凝固。 ‘妖力暴走？’ 巫女眼中氤氲的蓝光不断流转，似乎得见过去的痕迹。 接着她蹲下身子，修长白皙的纤指捏向地面的虚无处，待她似乎握住某物后，一颗弹壳扭曲的显现，然后立马化为金色的粒子，消散于无形。 “喂，不要破坏现场啊。” 巡查长跟在巫女身后进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上面特意打电话过来，但出于职业本能，他不愿意外行人随意在案发现场走动。 巫女起身，从雨幕的人群中穿梭而来，她的着装不见丝毫的紊乱，白衣和绯袴整洁而纯净。 少女礼貌的朝着巡查长轻轻点头，然后离开此地。 “啊！！什么鬼？” 巡查长看着巫女离去的背影，用手掌敲了敲头，懊恼道。 清泉寺。 放学后，叶悠便一直等在这里。 今天是志宏住持归来的日子，在下午五点半，天幕将黑的时候，他提着一道半死不活的身影，出现在叶悠的视线里。 两人一妖进入寺里主殿，志宏住持找出一席草垫，将将泽野安置在上，结着张开一层禁锢结界，金色透明的三菱锥形状，将泽野笼罩在内。 “这就是你说的被劈腿的妖怪？” 志宏住持看向他，叹了口气：“哎，是的。叶悠桑可有让暴走妖恢复原状的方法？” “你就是太喜欢给自己找麻烦了。”叶悠说。 “倘若是恶妖，我自当一掌灭之。但这只妖怪心怀善念，即便暴走，也未伤及无辜。” “我只会杀，不会救。” 而就在这时，主殿外的院子里，出现一道身影，白衣绯袴，巫女立在蒙蒙细雨，周身如白烟环绕，朦胧空灵。 “冒昧到访，还请志宏住持见谅。” 少女出声，其音如雪中山涧的清泉流响，空幽又有一丝清冷。 志宏住持看向门外，圆润的脸上浮现出祥和的笑容， “这不是伊势神宫的小巫女吗？都长这么大了？御神巫女还好吗？” “多谢志宏住持挂怀，御神大人的身体安康。” 只是说话间，巫女便来到了屋内。 志宏住持瞳孔猛然一缩，他竟没看清对方的步伐。 “才如此年纪，你...竟然就迈入了那个境界吗？不愧是伊势神宫，天才辈出。” 对于夸赞之言，巫女丝毫不以为意，只是静静的看着三棱结界中的妖怪，轻启樱唇， “那只妖怪，就是罪魁祸首吧。请问，志宏住持能把他交给我吗？” 志宏住持轻轻上前一步，脸色祥和，“不知小巫女欲作何打算。” “自然是拔秽。” “不知道小巫女能否留他一命？” 巫女只是立在原地，清澈的眸子无悲无喜，“不行。此乃我使命所在。抱歉。” 志宏住持行了一个僧礼，“上天有好生之德，小巫女何必咄咄逼人。” “暴走之妖，予以肃清。千年前，盟约便以立下规定。” 志宏住持仍旧坚持：“那如果能将他从暴走状态，恢复过来呢？” “从未有此先例。”巫女道。 “怎么会没有先例呢？只是你家大人信口胡诌罢了。当年御神经历过一些事情，对暴走的妖怪怀有非常深的成见，所以，才会这么说的。” 巫女清冷的脸旁，露出一丝怒容：“还请不要编排御神大人。” “你们怎么唠唠叨叨个没完。比起这个，志宏住持，你是不是忘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叶悠突然出声。 巫女看了过来，之前她便看到了叶悠，但此人身上没有丝毫的灵力波动，完全就是一个平凡人。 巫女之前还以为叶悠是志宏住持的俗家弟子，或者是外聘的了解里世界打杂的员工。 但这话一出，瞬间让巫女眼中出现疑惑。 这是什么人？ 而志宏住持听到叶悠开口，脸色不禁涌现出一抹喜色， “抱歉，抱歉，叶悠桑，我这就去做饭。泽野施主就先麻烦你照看了。” “嗯，去吧，记得多加点肉。” 巫女看着这二人，眼中的疑惑更浓了。 接着，巫女瞳孔濛上冰蓝的光泽，看向叶悠。 第14章 式年迁宫 第14章式年迁宫 巫女安静而空灵，眼中冰蓝光泽氤氲，看向叶悠。 还是，无法看出什么。 穿着高校的制服，这就是一个平凡的高中生。 但眼前此人和志宏住持简短的对话，让巫女怀疑自己的判断。 ——不要过分依赖你的眼睛，眼见之物，也许并非真实。 巫女想起了出宫之前，御神巫女大人的话。 “这么盯着我看干嘛。”叶悠轻笑道。 “你是什么人？” 巫女注视着叶悠问道。 她眸中蓝光消退，眼睛就像透明的星夜，非常清澈而纯净。 “叶悠。” “原来是华夏神州的客人。您好，在下水无月雫。” 寺庙主殿的檀香静静燃烧，散发着安神静魂的烟雾。 叶悠静静的立在原地， “你刚才说的盟约，是指安倍晴明主导，和妖怪立下的契约吗？” “正是。我等神道教统也在其列，我作为伊势神宫御神巫女的继承人，维护盟约，责无旁贷。” “原来如此，真是有责任心的好孩子。” 只要交谈，水无月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严厉而认真。 叶悠不讨厌这样的性格，因为此类人，原则性都很强。 同时反过来说，只要不违反原则，就有商谈的余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盟约中提到的是‘狂乱之妖，伤天害理，万灵皆可诛之’吧。现在这只妖可还什么都没做。” 盟约共有一百零八条，水无月在五岁时，就已烂熟于心，自然明白叶悠所说的是正确的。 “已经暴走的妖怪，心智狂乱，无法挽回，所以才更要在造成更大的损失前，消去危险的源头。” “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的确是好习惯。”叶悠肯定，“但要不要听听这只妖怪为什么会暴走呢？” 水无月屹立在原地，叶悠便开口， “他从小险衅，夙遭闵凶，出生六月，父母双亡，孤苦伶仃，直至来到了繁华都市中，以为早到了真爱...” 叶悠将志宏住持说给他听的故事，又添油加醋了一番。 水无月瞳孔中讶然之色，她没想到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心恶之人。 叶悠看到她瞳孔的惊讶之色，也了解伊势神宫御神巫女的继承人的基本情况，便说道， “你自幼在伊势神宫长大，净心修行，几乎与世隔绝，自然是不了解人心险恶，更胜魑魅魍魉百倍。” 巫女眸子依旧平静，“既然你说人心险恶，那我又是否应该相信你的话？” 叶悠轻笑：“你已三转，位极人之巅，灵觉敏锐，难道还不能判断我所说之言的真假？” 一转蜕凡，二转永固，三转人之巅。 其意，是指人类能够达到的巅峰。 水无月雫能够在十六岁达到这个层次，不说是前无古人，但在伊势神宫的历史中，也是数百年未曾见。 “——” 听到对方信口说出自己的境界，水无月再次于心中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此人，绝对非同寻常。 “说起来，这是你第一次出伊势神宫吧。”叶悠轻笑道。 “是的。” “以前有除过妖吗？” “没有。” “如果第一次除妖，就杀掉这种心地善良的妖，于你心境不利。” 水无月沉默，在听完刚才叶悠的故事后，她的确有些踟蹰了。 叶悠竖起一根食指，“一个月时间，如果一个月后，他还是无法恢复正常，就让你进行拔秽仪式，怎么样？” 水无月再次看向草妖，他有一股清气，如果杀过人，或者吃过人，这缕清气就会变得浑浊。 但草妖并没有。 “可以。” 巫女同意了叶悠的方案，“但这一个月内，他必须在我的监视之下。” 叶悠点头，“这是当然。” 谈判顺利，叶悠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相请不如偶遇，水无月要不要留下来吃个便饭？” 巫女微微颔首。 晚饭很丰富，志宏住持不愧单身了四十多年，烧的一手的好菜。 尤其是在知道叶悠说服水无月后，更是拿出了看家本领。 但是水无月巫女只是跪坐在饭桌前，背脊挺得笔直，没有丝毫动筷子的意思。 “怎么？不合口味吗？”叶悠问道。 “我平时都不吃这些的。”水无月淡淡的回答道。 “那你平时吃什么？” “自我有记忆起，便一直食朝露。” “哈？” 叶悠难得露出可惜的表情，“那你真的错过的这个世界很多美好的东西。要不要尝尝？” “不用了，婆婆说...御神巫女大人说，五谷杂粮会污浊清气，于修行不利。” “那...这里也没朝露。” “给我一碗清水即可。” 志宏住持起身，打来一碗清水。 叶悠看着水无月挽起衣袖，动作优雅，连喝水仿佛都有着严格仪式般，不难想象出，她在伊势神宫中的童年，是多么的枯燥和单调。 每日大概就只有念书、修行和睡觉吧。 “对了，你是从伊势神宫而来，你知道关于伊势市旁边妖怪迁徙的原因吗？” 叶悠想起了前些天，自西南天空而来的妖怪列车。 千夏舞子为此还十分的担忧。 水无月轻饮一口淡水，说道：“这一点也正是我此次出宫的原因之一。” 巫女放下乘着清水的碗，从袖口取出一张请帖，递给志宏住持， “今年7月15日，伊势神宫将举行‘式年迁宫’仪式，还请志宏住持参加。” 神宫式年迁宫，是指伊势神宫每20年，依原型进行重建，举行一次的式年迁宫仪式。 志宏住持接过请帖，疑惑道：“难道妖怪的迁徙和伊势神宫的式年迁宫有关？” “是的。因为要举行仪式，所以周边不允许存在魑魅魍魉之物。” 志宏住持将请帖郑重的收起，然后到：“往年举行式年迁宫时，也并没有驱散妖怪啊。” “这次不一样。”水无月只是如此回答，便不在多谈。 巫女将碗中的清水饮尽，然后朝着志宏住持和叶悠轻轻低头， “因为式年迁宫驱散妖怪，给各方造成了麻烦，伊势神宫对此致以最诚挚的歉意。如果有妖物作祟，伊势神宫自然责无旁贷的帮助除秽。” 怪不得这小巫女对草妖这么上心，因为草妖就是从伊势市境内迁徙过来的。 第15章 水无月的神社行 晚餐结束，一和尚一巫女，讨论暴走草妖的安置。 志宏住持坚持要将草妖留在清泉寺，理由是寻找让他恢复的方法，自然要安置在身边。 水无月雫则是要将草妖带到明治神宫，理由是暴走的妖怪，随时都可能暴起伤人，志宏住持虽佛法高深，但也恐百密一疏。 叶悠安静的待在一旁，打算找个时机开溜。 草妖究竟如何，他并不关心。刚才出言说服水无月，也只是因为“两方起了争执，自然站在熟人一方”的原则。 现在虽然意见也不和，但境况也已然不同。 都坐在一起吃过饭了，叶悠也答应了草妖必须处在水无月的监控之下。 所以，叶悠自然眼观鼻、鼻观心，不在发言。 至于说，要志宏住持暂住明治神宫，或者是让水无月留在清泉寺，这就更不可能了。 佛教与神道教表面和和气气，但背地里相互拆台的例子太多了。 和尚不会住在神社，而巫女更不可能留宿寺庙。 至于叶悠，他虽然继承一家神社，但并不是神道教，是个特例。 “雨好像停了，你们慢聊，我先回去了。” 听到叶悠此话，志宏住持不禁眼睛一亮。 “叶悠桑，你也是神主，就将草妖安置在叶悠桑的神社，你看如何，水无月小巫女？” 水无月清丽淡雅的脸庞转向叶悠：“叶悠...先生，是神主？” “的确是没错...但可能和你想的不是那么一回事。” “什么不是一回事。”志宏住持面带微笑：“都差点忘了，叶悠桑和水无月巫女是本家人啊。” 水无月稍稍凝思，便道：“如此，也行。不知叶悠先生，可否方便？” “不方便。” 叶悠一口回绝，“我可没时间照看。” 志宏住持赶忙上前，露出肉痛的表情，咬牙狠心道：“当然不是白白让叶悠桑照看，我每日会付六...五千円的安置费，如何？” “五千円啊...”叶悠沉吟，“你一个本子就能卖一千二吧。” “惭愧，惭愧。” “也行，不过这是替你们照看，水无月也要每天付五千円才行、你们伊势神宫应该不差这点钱吧。” 水无月巫女只是歪着头，不解道：“钱？” “就是世俗用来交换其它物品的通用流通物。” “嗯，我明白了。以前似乎见过。” 水无月点头，她只是未曾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但巫女心思玲珑剔透，一念百转，只是稍微提点，便有了模糊的认知轮廓。 “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不过我先声明一点，草妖只是寄放在我这，其余的一切，我一概不管。” 议定之后，志宏住持埋头在清泉寺狭小的藏经阁，寻找让暴走之妖复原的方法。 用叶悠的话来说，他就是这么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水无月跟着叶悠，来到了小树林里的神社。 她须得亲眼确认叶悠事神社的神主。 在踏上青苔阶梯，走进鸟居后，一株婉如撑天的樱花古树，便在水无月雫的眼中徐徐展开。 樱花树仿佛有着吸引人的魔力般，它婉如黑洞一样吸引着人的视线，只是注视，便无法移开视线。 树叶的摇曳，彷如翩舞的反魂蝶，水无月雫瞳孔失去焦点，逐渐朝古樱走去，在红钮木鞋就要四方注连绳之内时，她猛的清醒过来，然后抬起头，瞪大瞳孔注视着古樱。 巫女还离树干还有三米之遥，但撑开的枝叶已经覆盖了她的全部视野，入目是粘稠的晶莹翠绿的树叶，有一种凄凉的华美，但又带着诡异。 她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眸中有惆怅之色。 “这株樱树...” 水无月身着圣洁的巫女服站在树下，背对着叶悠，声音似乎染上一丝哀伤。 “那是我家神社的御神木，就算一直盯着看，也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叶悠提着草妖的衣领，沿着参道，走进了主殿中， 水无月收回视线，也跟在叶悠身后踏入主殿。 她环视一周，主殿内破败的不成样子了，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几乎每块木都带着时间的刻痕。 接着水无月又看向主殿中央的三层木台，那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不禁好奇的问道： “你的神社...供奉的哪位神灵？” “重要吗？” 叶悠随手将仍在昏迷的草妖扔到地上，回道。 巫女转过头，发现一个方型的铁块，还有一个铁质的大腕，其现代化的造型，与这个陈旧的神社格格不入。 “这是？” “火锅。”叶悠回道。 “火锅？” “哎。”叶悠叹了口气，不再解释。 上一代御神巫女到底是怎么培养下一代的？ 而且对正统巫女详细的解释“我在神殿煮火锅”，似乎也不太好。 “好了，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我现在的确是这座神社的神主。” 水无月还是疑惑：“可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这里有一座神社？” “你的御神巫女大人应该知道，要不你发个信息问问她？” “嗯。” 对于叶悠的随口之言，水无月居然认真的点头。 她取出一张符纸，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眼眸闭合，然后“哄”的一声，符纸燃烧成灰烬。 这是传音的阴阳秘术。 接着巫女像是听到什么般，轻轻点头。 叶悠看的一阵无语， “你们都不用电话的吗？烧纸不环保的。” “让叶悠先生见笑了。” “你的御神巫女大人怎么说？” 其实叶悠也不确定，其它人到底知不知道这座神社。 在叶悠的记忆中，老神主没有和其他神社交流过，也没有人前来拜访过，而叶悠就更不不用说了，里世界的人只认识两个，志宏住持和千夏舞子，不对，加上一个水无月，现在三个了。 “御神巫女大人说，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座神社。” 水无月看向草妖，双手解印，再次给草妖添加了一道封印，然后说：“我先前往明治神宫了，明天我还会过来的。” “明治神宫，你住在那里吗？” “嗯，各大神社之间，相互保持友好的联系，外出时，都会提供便利。” “哦，明天见。” 巫女辞别。 她穿越鸟居，踏下阶梯，再回头望去，居然无法看到之前所见的那株撑天古樱。 而主殿内的三层木台上，三尺青峰剑仍旧静静的漂浮，散发着溟濛的光泽。 第16章 还好俺谨慎 子夜，东京，墨田区。 此区最具江户文化风情，区域内遗留了墨堤的樱花、隅田川烟花大会、传统工艺、史迹等传统文化。 与浅草寺所在的台东区，仅一河之隔。受到伊势市境内迁徙妖怪的喜爱。 经历了一周的连绵细雨后，今晚终于散开乌云见明月。 河流无声的流淌，泛着月光和灯光，其上有数艘摇曳着橘光的小船，三头妖怪聚在船仓中。 他们围着一张桌子，上面有一台手提电脑，正在播报今天新闻， 【今日3点56分，在仲间世商业街发生一起暴走，据可靠消息，是因为管道质量原因，发生瓦斯暴炸，目前消防署已介入调查...】 “消息可靠吗？” 说话的是花魁打扮的艳丽女子，她柔美纤细的长发尖锐如针，常出没于城边町的樱冈，名叫针女，只要机会成熟，便加害青年男子。 “哼哧，嗯。”回答的是一个长着牛头的妖怪，他缺了半只犄角，因此被唤做半角，身材壮实魁梧，面庞憨厚老实。 半角的牛鼻子哼哧一声，道：“草妖那家伙修行不过三十年，却能够妖力暴走，身上肯定怀有杀生石。” “桀桀。”一个前半截秃头，后半截留着脏乱头发的妖怪，发出鸭子般嘶哑的笑声，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他衣服破烂，右手拿着一把沾满血迹的菜刀，背后背着一个鼓鼓的滴血袋子，他叫黑冢，喜欢窃尸。 黑冢桀桀笑道：“暴走的前提，是必须具备深厚的妖力累积，非百余年不可。才不过三十年的草妖何德何能？就算他身上怀有的不是杀生石，肯定也是能够增进妖力的秘宝。” 针女和黑冢眼中都露出贪婪的光芒，半角的牛脸上，也是摸了摸后脑袋，浮现出憨厚的笑容。 很快针女便压下心中的贪婪，理智占了上风，“不过老牛你不是说，泽野被一个很厉害的和尚收服了吗？我们...” 半角摇头摆脑的说道：“当时俺正在现场，草妖被打个半死不活，带到了清泉寺。” 黑冢眼眸阴鸷，他桀桀看向半角，“你不是说那和尚异常厉害，你跟踪他没有被发现？” “嘿嘿。”老牛憨厚的摸了摸后脑袋，“俺当然不敢跟踪他，只是，你看，” 半角粗犷的蹄子点了几下鼠标，然后将桌面的手提电脑的屏幕推给另外两妖，半角说道：“俺从九十年代起，便钻研互联网。如今街头大大小小的监视器密布，想要跟踪人，并不需要俺亲自前去。” 接着黑冢和针女，一个和尚提着一个男人的画面，便出现在屏幕中。 “不过，驱人结界内的画面，摄像头无法拍摄到，不然就能估计下，那和尚到底是什么实力。” “桀桀，那种弱小的草妖，我一刀能砍十个。”黑冢不以为意的挥舞着手中的染血菜刀。 针女则是用轻提广袖，遮住半边脸庞，背后如针的长发颤动， “嘻嘻，想不到半角你那胡里花俏的东西，居然派上用场了。不过，我们又不是要与和尚动手，只是要将同伴接回来而已，这是我们妖怪自己的事情。” “桀桀，说的对，说的也是。”黑冢附和道。 “不是和尚...”半角拍了拍额头，蹄子继续点击鼠标，“草妖好像又被其他人带走了。” 屏幕的画面中，出现一个少年和一个巫女，他们朝着一处小树林走去。 画面到此为止，树林里可没有摄像头。 “俺前去查探了一番，在那里似乎有一座神社，草妖应该就被放在那里。” 针女皱眉：“他们为什么要将这种弱小的妖怪带到神社？难道...” 黑冢接道：“发现了草妖身上的秘宝？” “只是对方实力未知，我们...”针女还是不想妄动。 “这个还请放心。俺调取了最近一个月的监控视频，大致可以确定，进出这条小道的就只有这一人，只要他离去，神社中就空无一人，我们无需和神社中的人类起冲突。” 三人对望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事不宜迟的神色，然后相互点头。 天还蒙蒙亮，叶悠便睁开了眼睛。 将玉垣东侧的井水浇灌到古樱根茎处后，便前往久辻屋，答应舞子的点心，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实现。 只是在临走之时，眼神若有若无的朝着东方撇了一眼。 在叶悠走出神社20分钟后，半角从街上的摄像头看到叶悠后，便告诉了另外两妖，他们从东边悄悄冒出头，前往小树林的神社。 半角憨厚道：“能够考虑的已经全部想到了，倘若等下还是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们三个也好互相有个照应，只是...取了秘宝之后，我们一定要平分啊。” “这是自然。”针女笑嘻嘻道。 “桀桀，半角你放心。”黑冢也宽慰道。 但他们两人却冲的飞快，只是瞬间变踏上台阶。 说是这么说，但秘宝先落入谁的手中，自然就归谁，自古如此。 两妖各自心怀鬼胎，暗骂那头牛简直憨笨之极。 黑冢又看针女了一眼，此刻她才是最大的阻碍，不禁杀心渐起，染血的菜刀悄然举起—— 叮 一股无形的涟漪从神社主殿荡漾开来，黑冢在举起菜刀的瞬间，被涟漪横扫而过，无声无息间，化成齑粉，不，连粉末都没有，就像画板上的图案般，被不留痕迹的抹去。 针女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脚步尖落在最上层的石阶，踏入鸟居，一颗宛如撑天般的大树，瞬间夺走了她的视线。 针女就这么呆呆的站在原地，注视着那株古樱，古樱不断在她视野里放大，最后在针女眼中，古樱仿佛化作了世界的中心，其枝叶彷如垂天之翼，遮天蔽日。 接着，在针女的视界中，鲜花盛开，其花瓣的颜色仿佛被血浸染一般，妖异的血红。落英缤纷中，世界都被染成了血色，凄艳而绝美，让她不禁想要就此沉睡于此。 林间突然起了白雾，半角被吓傻了，他先去亲眼见到黑冢莫名其妙的化成烟灰。 紧接着针女只留下呆滞的背影，像是被夺取了魂魄一般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从她的身上已经完全感受不到生机。 半角背后冷汗涔涔，发疯似的朝外跑去，心里默默念着， “还好俺谨慎，让他们两个去探路。这鬼地方，俺再也不来了。” 第17章 事关千万年兴衰 半角近三米的身躯，魁梧粗犷，肌肉虬结，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震得地面都是一晃。 叶悠提着久辻屋的两盒点心，面庞温和儒雅，看着跪下仍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妖怪，笑道， “你这是干什么？” “我错了。” 老牛发出嗡嗡的声音，眼泪哗的就出来了，涕泪纵横，在牛鼻子处拉出一条长长的丝线。 眼前之人，半角看不出半分异常，他不知道是返璞归真，还是真的就是普通人。 但这不重要，他是那个神社的存在，而且莫名诡异的堵在自己前进的路上，不管什么原因，就算是普通人，跪下，不丢妖。 而且此人虽然没有给他恐怖的压迫力，但想起之前神社诡异的遭遇，两位快要达到妖将级别的都被瞬杀，现在他又如此镇定，半角更倾向于返璞归真的猜测。 “什么错了？” 叶悠只是温和的笑着。 半角低着头，老实道：“俺不该去神社打扰您的清净，俺不该通过电子眼监控您，俺不该觊觎草妖身体内的秘宝。” 他和盘托出，没有丝毫隐瞒，用真诚，换信任。 这招屡试不爽，以前半角见过太多自作聪明的妖怪，巧言善辩，什么“九分真一分假”，或者“说一半，隐瞒一半”，最后都灰飞烟灭了。 叶悠来了兴趣，“能够入侵监控系统。这么说，你还是个骇客？” “是的，从90年代起，互联网方兴未艾的时候，俺就开始研究了。” “你真是个，妖才啊。” 叶悠夸道。 “有手机吗？” “有...” 半角的蹄子伸到口袋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部手机，背后印着8瓣太阳花的logo，他毕恭毕敬的递给叶悠，然后体察入微的说道：“开机密码是4399。” 叶悠接过，用他的手机拨通了自己的号码，又仍了回去。 “我以后有事会打电话给你。你可以走了。” “？” 半角的牛眼瞪的老大，这就可以走了？ 但他自然不会迟疑，脑门磕的作响， “谢谢大人不杀之恩，谢谢大人不杀之恩。俺一定会好好保管手机，将它作为俺的传家之宝。哪怕身死，手机也不会没电，确保大人能够随时联络到俺。” 叶悠看着半角离去的背影，他身上并没有浊气。 杀没杀过人不知道，但肯定没吃过人。 于是便转念想到，以后想在网上找关于除灵的消息，就问他好了。 收回目光，叶悠朝神社走去。 至于他说的什么草妖身上的秘宝，叶悠完全不感兴趣。 草妖只是寄放在神社，除此之外，别无它念。 明治神宫，水无月静坐在榻榻米上，窗户朝着东边敞开，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巫女便睁开了眼睛。 玲珑秀美的足部，包裹在纯白的二趾袜中，她微微抬起绯袴下的小腿，伸入红钮草鞋中。 起身，站到窗前，火红的圆弧冒头，清澈的瞳孔注视着破晓时分送来的第一缕阳光。 “御子大人。” 太阳完全升起之后，房门外传来恭敬的声音。 “神主请您前往议事殿。” 吱，木门打开，恭候在外的同样是穿着巫女服的少女。 明治神宫不设巫女这个神职，但有临时巫女，由明治神宫内主神或者神官的女儿担任，平时无事，但有如水无月雫，这样的女性贵人到来时，便由她们负责照顾。 另外，平时逢年过节，需要人手，也会向外临聘巫女，没有具体条件，身心健康即可。 “劳烦了。” 水无月跟在前方巫女的身后，来到了一间宽敞明亮的房子。 里面坐着五位身穿白色狩衣的神官，神主则是坐在正中央，看到水无月到来，立马起身，露出温和的笑容，“御子大人，可否休息的好。” 水无月轻轻的点头：“劳烦神主和各位，水无月休息的很好。” 他们也知道水无月不食人间五谷，在寒暄过后，便直接进入主题。 在场诸人的性子经历岁月的沉淀，本不会如此急躁。 但从昨晚等待到现在，耐心已经逐渐消磨殆尽。 这次的式年迁宫，将会发生前所未有的大事。 他们迫切的想要确认。 “御子大人，神...” “慎言。” 水无月出口打断。 如此关键时期，即便只是神职人员提及，都可能造成扰动，引发不可测的后果。 明治神宫神主额头留下一滴冷汗，他自然知道此次意义重大，也许事关今后神道教千万年兴衰。 “是我莽撞了。” 明治神宫神主低头告罪，然后问道， “金乌的预示，是否为真？” 其他五位神主也严肃的看向水无月，议事殿内，陷入无比的寂静。 ——咚 小水池的竹筒蓄满清水，倾倒，绿竹敲石，在幽静的庭院总传来清脆的响声。 “是。” 水无月雫点头。 在场的诸位神官，下意识的都捏紧了藏在袖中拳头，极力压制兴奋激动的心情。 “还请劳烦主神和各位做好万全准备。” “请御子大人和御神巫女大人安心，我等自当竭尽全力。” 如果那预示是真的，从今以后，伊势神宫的意义将截然不同。 “我会在东京待到7月14，这段时间，可能会麻烦到各位。” “不麻烦，不麻烦。御子大人愿意光临，实属蓬荜生辉。” 转告信息后，水无月便起身朝外走去，神主等人想要恭送，但被拒绝了。 院内刚继承神官的几个新人聚集在一起，看着水无月消失在古树小道间。 他们终于小声议论起来，眉头有化不开的疑惑，以及些许的不忿， “我们明治神宫和伊势神宫地位不差不多吗？怎么神主大人对伊势神宫的巫女毕恭毕敬的？” “只是客套罢了，神主大人对谁都客客气气的。” 突然背后传来一声大喝，是穿着白色狩衣的老者，他大怒：“你们在背后议论什么！还不赶紧给我去做祷告！这么多年了，连灵视都不能开启，还敢偷懒！” 一群神官脖子一缩，做鸟兽散。 明治神宫很大，风景秀丽，古树撑天，但水无月并没有丝毫观赏的意思，她直径走出，朝着浅草寺旁边的小树林走去。 从明治神宫到叶悠的神社，整整隔了一个千代田区，但水无月只是穿着纯净的巫女服，不紧不慢的走着，三分钟便走到了。 她驻足，抬头看向阶梯之上，那里有一道背影，穿着艳丽的和服。 第18章 剑山·百妖殿 “嗯？” 水无月疑惑。 但并不是困惑神社为什么出现妖怪，而是这妖怪此刻的状态。 很不正常。 前所未见。 巫女走上台阶，清风从树林吹来，艳丽的女子骤然如沙塔般奔溃，化作鲜红的花瓣，旋转着如蝴蝶般，朝天空飞去，越飞越高，最终消逝不见。 她仰望花瓣消逝的天空，叶悠刚好买了点心回来。 “水无月，这么早就来呢？” “这到底是？” 巫女收回视线， “逝去的魂。” 叶悠回道。 看到叶悠没有多说的意思，水无月也不在多问。 谁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愿意多言。 “那只草妖怎么样了？” 还是回到来此的目的。水无月虽然说要将其除祸，但究竟不是一根筋。 “没什么变化，志宏住持还在查阅典籍，不过我想，最后可能还是要麻烦你出手，像他这个阶段的妖怪，妖力逆行，基本无救。” 叶悠觉得志宏住持对这只妖怪特别上心，虽然以前他也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家伙，但这次叶悠能明显感觉他的情绪有些波动。 难道以前他也同样遇到过暴走的妖怪，最后难道留下了什么遗憾？ “无救吗？无论如何，既然是约定，我便会等待一个月。” 巫女沿着磨损的平滑参道，进入主殿，看着安静躺在地面的草妖说道： “他的身上，有一股很强的妖力波动，但这并不属于他自己的力量。此物对人类无益，但对妖怪来说则是不可多得的秘宝...” 说道这里，水无月顿了顿，“刚才鸟居下的妖怪，应该也是来夺取此物的。” 叶悠眉毛一挑：“这么说，你是来给我加钱的？” 巫女摇了摇头，清澈的眸子凝视过去：“昨天我还有所担心，但现在看来，的确是我多虑了。叶悠先生，您，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介随处可见的高中生而已。” .“既然叶悠先生不想说，水无月不会勉强，只是我会在这里待到7月14日，这段时间，还请叶悠先生多多指教了。” 原计划是利用这段时间，在拜访各个道统之余，走访名山大川。 昨晚来到叶悠的神社，看到院中的樱花后，便改变了主意。 这个神社的存在，太诡异了。 让人捉摸不透。 水无月对这株樱花起了兴趣。 “没有什么关照不关照的，自带干粮就行，不对，你好像不用吃饭。嗯，随便就好，如果有闲钱的话，投点到赛钱箱。” 叶悠不抗拒，也不迎合。 水无月只是嘴角含笑，不点头，也不摇头。 巫女向别人家的神社祈祷？ 祖谷，有三大秘境之一的美誉。 开车沿着国道行驶，不过两个小时，就会发现四周都是山，遍野无人，连车也极少见，同时也会发现前进的路线，在不停的上山下山，有种迷失山路的错觉。 然后便会得见绵延的山脉，有一座云峰。隐匿在白雾中，是祖谷最高的山峰，剑山。 从古时候开始剑山一带，就是佛教弟子修行的场所，山顶附近还有被称为“行场”、用来修行的地方，山岳上还有剑神社、大剑神社、龙光寺、円福寺。 而剑山之所以神社寺庙密布，是因为在这里，还存在一股庞大的妖怪势力，汇聚了不少凶戾的大妖。 千年前的盟约，让妖怪不再狩猎人类，但人类修行者，也不能无故对妖怪出手。 因此，千年的对峙，一直延续至今。 虽偶有摩擦，但总体趋于和平。 在剑山的一侧，被结界覆盖，近乎隐去了十分之九的山体，一座恢弘的宫殿，赫然坐落在真正的剑山之巅。 宫殿颇具神州之韵，门匾上龙飞凤舞三个小篆字体，百妖殿。 在殿内有一座祭坛，如金字塔，共有四层，其上燃烧着宛若繁星般的火焰。 第一层火焰数量最为庞大，越往上，数量则是越少，而最高的第四层只有区区五团火焰。 此刻，在第一层的祭坛，有两道火焰突然熄灭了。 “嗯？有妖死了？” 黑暗中，一道身材魁梧的黑影出声。 “让我看看，是谁。”另一道娇小的黑影发生娇媚的声影，粉红的瞳孔看向祭坛，“是针女和黑冢。” 魁梧的妖怪不屑的哼了一声，“呵，原来是那两个废物。百余年的修行，都进不了妖将。” 娇媚之妖发出咯咯的笑声： “想要踏入妖将，何其之难，即便是天赋不错，又有足够的修行资源，也需要百年时间。针女和黑冢也算是非常有潜力的。所以，才会被上面的大人看中，抽取一丝妖魂，燃在这祭坛。能位列祭坛之妖，都是不可小觑之辈哦。” “哼”的一声，魁梧妖怪不置可否。它继续说道： “但不管如何，百妖殿之妖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哪怕是废物，也是百妖殿的废物，容不得他人插手。” 娇媚的妖怪也轻轻点头： “的确要调查清楚，倘若是触犯了盟约，针女和黑冢针女和黑冢，自然死不足惜，但如果是被哪冒出来的热血小子给超度了，哪怕是伊势神宫，也得讨个说法。” “我们谁去？”魁梧黑影嗡嗡道。 看守祭坛的任务之一，便是第一层出现火灭的情况，就调查清楚情况。 如果是第二层的火灭，便上报给上面的大人。 至于第三层火灭，千年来，都只出现过3次。 而第四层的火焰，彷如天上的启明星般，始终点亮着百妖殿的黑暗。 “当然是一起去。”娇小的黑影媚笑道：“虽然针女和黑冢还未踏入妖将，但也有百年的修为。我们两人一起前去，方能万无一失。” 魁梧的男子沉吟，然后出声：“不妥。” 他说道：“应该还叫上暗鸦一起，我们明面调查，它在暗中监视。” 娇媚黑影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内心非议，不愧是以谨慎著称，只要轮到自己出马时，总是小心翼翼。 不过如此也好，跟这样的人搭档，更为放心。 接着娇小的黑影逐渐隐匿，魁梧黑影也淡去了身形。 唯独深处的祭坛的火焰，仍旧在幽幽燃烧。 第19章 当你给十个女神做备胎的时候 雨后的天空透明而高远，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白云，明媚的金阳，温柔的轻洒温暖。 清新的空气在神社弥漫，有一种淡淡的甜润。 水无月已经离去，叶悠淡淡的注视着主殿内的草妖。 他看到其体内有一颗发光的石玉，无论是巫女还是志宏住持的天眼通，都能看到。 但石玉之上，似乎还缠绕着超出人世之上的细线，朦胧，又不真实，丝线没入虚空，不知连向何处。 叶悠沉默的注视着。 新叶清脆，千夏舞子穿着清纯水手制服，踏着洗的洁净的青石阶，来到了神社。 “我刚才在来的路上看到一个巫女。”舞子挥手朝叶悠打招呼，说道，“她好像是这个小树林出来的？” 舞子有些不满：“去年浴兰节和元旦，我说想在你神社打工，两次，你都拒绝了。我也想当巫女。” 叶悠提着两盒久辻屋的点心，温和的笑道：“你说的那是伊势神宫的巫女，来我这里只是有事情要处理。” “诶，是吗？” 舞子利落的从叶悠手中抢过点心，像护食的松鼠一样，接着脚尖微微用力，跳上主殿的房顶。 阳光从清澈的蓝天斜射下来，洒落在神社的屋顶。 在澄净透明的空气中，舞子屈膝坐在屋瓦上。 水手制服的百褶裙，里面的春光似乎要外泄，但又看不清，不过只要她双腿移动，好像又会流露，这样的姿势确实不雅。 舞子将白皙的脸颊，靠在屈起的膝盖上，双手抱膝，用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拆开鞋前的盒子。 淡金色的刘海挂在雪白的额头前，长长的直发，从肩膀垂落腰间。因为皮肤十分白皙，使睫毛和痛苦显得非常黑亮。 “哇！是每天限定20盒的樱饼。” 舞子露出开心的笑容。 “你为什么总是喜欢坐在高处？” 叶悠站在底下的参道，温和的看着她。 “姆嗯...”舞子捏着粉色的糕点，歪着头，想了一下，“大概，是因为，高处会让我的心情更加开阔吧。” “新来的妖怪，名字都登记好了吗？” “还没有，他们太喜欢躲猫猫了，我都找不到他们。” 叶悠仰头看着舞子，注视着，然后道：“既然如此的话，那就不要着急。最近一段时间，不要在外面乱跑。” “才不是乱跑了。”舞子朝着叶悠皱了皱鼻子，“我这是在工作啊，工作。” 叶悠摇了摇头：“你还真是偏爱妖怪啊。” 舞子将一块糕点送入最终，享受的闭上眼睛，然后将侧脸贴在屈起的膝盖，凝思般的说道： “我不是因为是妖怪就偏爱他们，只是，大概，在交谈之后...就成为了朋友吧。” “交谈？“叶悠轻笑，”如果遇到了你打不过的妖怪怎么办？” 舞子朝叶悠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你就帮我揍他们啊。” 然后又补充道：“虽然我并不觉得有比我强的妖怪。” 叶悠知道舞子是耐不住寂寞的性子，便不再说话。 神社内一上一下，有着两人，清风徐来，古樱在灿烂的阳光下，轻轻摇曳。 五月的黄金假期，已经过于两周有余。 有森正田，以其独特的行事风格，迅速融入了班级里，男生的各个小群体中。 他阳光开朗，善于交流，刚转学时说的“曾自杀过”，就像不存在一样，被大家选择性的忘记了，但“我有一个伟大的梦想”，却是真的。 并且，有森正田也一直在为此努力。 叶悠争取不到了，他也没有继续死缠烂打，否则就真的不是“坚持和气势”问题，而是招人厌恶了。 其余的小伙伴，虽然很向往本子，但终究还是拿不出有森正田的勇气，公开宣称。 而且，如果加入他的研漫部，肯定会被当做奇怪的变态吧。 因此直到现在，有森正田仍是一个人在黑暗的道路上，孤军奋战。 今天是高桥值日，她在窗户，默送这叶悠离开校园后，有些意兴阑珊的打扫起教室卫生。 “嘿，高桥，你不是说家里还有事情吗？打扫卫生的事情就交给我把。” 有森正田跑到高桥勉强，爽朗的笑道。 “啊？” 高桥看着突然跑过来来的有森正田，脸上露出迟疑和为难的神色。 她不是太习惯不熟悉的人的好意。 倒不如说，有点畏惧。 因为，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 但如果是面对山奈留衣，那偷跑的小贱人就不一样了，她会尽情的使唤。 “那个，不用了...” “没关系，没关系。就交给我好了。” 有森正田一把夺过高桥手中的扫帚，朝她露出一口灿烂的白牙。 “是啊，我听山奈说，你母亲生病了，今天早点回去吧。” 另一位和她值日的男生也喊道，然后朝有森正田眨了眨眼睛，他曾经受过有森同学的恩惠。 高桥看到有森正田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扫帚，丝毫没有还给自己的意思，只好拘谨的点头：“那，麻烦有森同学了。” “不麻烦，不麻烦。” 有森只是摸着后脑袋笑道。 高桥收拾好书包，再次向有森正田，和另一位同学道谢后，便离开了教室。 心里想着，以后还是离他远点吧。 感觉这人好麻烦。 打扫完卫生后，两人一起走在放学的坂道上，有森搂着服部的脖子， “多谢了，服部，我的珍品没有白给你看！” “当然，我可是知恩图报的人。” 服部朝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不过，高桥虽然很漂亮，但你想追她，几乎不可能。连成为备胎的机会都没有。” “诶？为什么？” 被朋友这么说，有森正田似乎很受挫。 “不会吧，你这都看不出来？因为高桥喜欢叶悠啊。” “我是说，为什么连成为备胎的机会都没有啊...”有森正田哀嚎。 “诶？” 被有森正田的目标惊到，服部嘴角抽搐， “为什么你要以备胎为目标啊？” 太阳下山，夕阳斜着照射等而来，有森正田突然跑到前面，刚好挡住光源，多年后的服部只记得，那时的有森正田很耀眼，身体轮廓仿佛都在发光，他说： “假如我成为了十个女神的备胎，那么，她们也是我的备胎啊。” 说完这句后，他又朝前方跑去，那里有一位女同学摔倒了。 服部看过去，瞬间便被夺去了心神，那是一位娇媚的仿佛能滴出水的女生，此刻倒在地上，粉红的瞳孔蒙上一层水雾，楚楚可怜。 第20章 秃你妈的头 落日已经西沉，城市接连点亮璀璨的光芒，彷如白昼。 在文明开化、人理繁荣昌盛的时代，夜晚被灯火照亮，人类对黑暗的恐怖，早已被驱散。 沿着连绵不绝的街灯，有森正田来到了清泉寺。 为什么会来这里？ 有森正田内心恍惚了一下，他记得，好像扶起了一位扭伤脚的女同学，粉色的瞳孔，很漂亮，然后... 算了，这种事情也无所谓。 先去找志宏大师。 “大师，我又来了。大师？” 夜晚的寺庙，无比的安静。 黑漆漆的房间中，借着丝丝光线，可以看到，铜漆的佛像在凝视着你，有些诡异。 有森正田的声音在寺庙内回荡，更让人发瘆。 他内心涌起一丝恐惧，但还是踏入殿内。 “志宏大师，你在吗？” “在的，这边，书房里。” 志宏大师应了一声，有森正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间狭小的偏间，藏在最里面，需要走过三道门。 有森正田来到后，注意到这里没有电灯，一盏青铜灯，静静的燃烧，火苗时不时的向上窜起。 房间里积淀了些许的灰尘味，这味道不让人反感，反而觉得有些好闻。 “怎么不开灯？”有森正田问道。 “因为并没有将电线接入这个房间。”志宏住持眼睛离开有些泛黄的书本，面色祥和的看着来人：“有森施主，请问这么晚到来，有什么事情呢？” 听到这句话，有森正田眼中闪过一丝迷惘。 对啊，我来清泉寺干什么...？ 但他的心底立马响起一个声音，仿佛埋在心底已久，已经安耐不住，想要迫切问出来。 “志宏大师，你前些天降伏的那只妖怪怎么不见了。” 僧人脸上不禁涌起一丝困惑，“有森施主怎么知道这件事？” 有森正田没有回答，而是诚恳道：“能请大师告诉我吗？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这倒也并非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 看到有森正田真挚的表情，志宏回答道：“那只妖怪暂时送到旁边的神社了。” “原来如此，话说志宏大师最近有没有见到两只妖怪？” “两只妖怪？” 有森正田的话，让志宏眉头微微皱起。 他紧紧凝视有森，眸中有亮光一闪而过。 【天眼通】 身体是有森施主，魂魄也没有被操纵。 的确是有森施主本人... 在距离清泉寺三公里之外的水天宫前园，在五层的楼顶，有两道身影。 其中一个是女子，妩媚美艳，穿着艳丽的和服，背后有三条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晃荡。 夜风吹来，拂起她开叉到大腿根本的裙摆，将雪白修腿部暴露正在空气中。 她瞳孔粉红，柔情似水，但似乎又带着一缕哀愁，此刻正远远的注视着清泉寺。 另一个身躯看起来孔武有力，上半身虬结肌肉，在青蓝色的皮肤凸起，额头两端长着山羊一般的长角，铜铃般的眼中似乎有蓝色火焰在燃烧。看起来，就像蓝眼恶魔。 “真的没问题吗？三尾。不会被那个和尚看破？”蓝眼恶魔发出嗡嗡的声音。 “请安心。我既没有使用附身术，也没有使用操纵魂魄的术法，没有再那个小家伙身上留下一丝妖气。只是，使用了催眠和心里暗示罢了。嘻嘻，近代人类发明出来的东西，还真挺有趣的。” 三尾话锋一转，水盈盈的眸子看向同伴，媚笑道： “反倒是我，比较好奇。蓝眼，你究竟是怎么知道黑冢和针女，最后是因为想要抢夺那草妖体内的某种东西而死？而那只草妖最后的痕迹是在浅草寺。” “猜的。” 蓝眼言简意赅。 “真是小气，我可是将看家本领都告诉你了。”三尾轻轻撩了撩夜风拂乱的发丝，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 “呵呵。” 蓝眼对此，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什么时候三尾狐的看家本领，变成了人类催眠术这样的小把戏？ 两人彼此心照不宣，没有再对方能力上继续交流下去。 沉默在房顶上持续。 “那个人类出来了，我去问问情况。” 三尾笑道，然后向下飘然而去，只留下一阵香风。 有森正田看着突然出现的来人，注视着那粉红的瞳孔，眼中不禁出现一阵迷离，然后神情一阵恍惚。 “啊，是绯月同学，你的脚还好吗？” 他觉得今天真的走了桃花运，居然有机会在这么美丽的同学表现自己。 绯月扭伤了腿，有森正田将她背起来，送到医院，中途还发现了绯月喜欢小猫，两人一起给小猫喂食。 ——当然，这都是三尾让有森正田这样的纯情男幻想出来的。 并将其当做的事实。 绯月当然也是假名。 “那个和尚怎么说？” 三尾只是柔情似水的看着他，有森正田便彻底沉沦，仿佛可以为她献出一切，区区情报，自然不在话下。 “他说不知道黑冢和针女，草妖也被送到了隔壁的神社。” 而就在这时，空气震动，似有满天诵经之声，嗡嗡从每一个空间的角落传来。 “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醒。” 志宏住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有森正田身前，清心咒让他的眼中恢复清明，但有森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便失去意识倒了下去。 僧人一席黄色僧袍，一手拿着禅杖，一手捏着佛掌，看着三尾，脸色无悲无喜， “怪不得有森施主会如此异样，原来是你这只妖怪在搞鬼吗？” 三尾咯咯笑道：“想不到你一个和尚，也偷偷摸摸做事，于此良宵美景之夜，居然尾随在一个少年身后。啧啧啧。” “哼！” 志宏住持只是提起禅杖，往地面一震，一道金色的涟漪，便在这无人的夜色中扩散开来。 ‘金刚结界？！’ 三尾内心一惊，表面仍旧调笑： “嘻嘻，还是个老处男啊，那干嘛呆在净土真宗？想要守清规戒律的话，去净土宗和真言宗不是更好？难道说...是因为秃头，找不到老婆？” 面对妖怪的嘲笑，志宏住持脸色依旧平静，然后，温和儒雅的说道： “秃你妈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