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青山》 Xiaoshuo(小说)。UK 空港 山外青山 作者:是西瓜阿 林杭摸进宿舍的时候舍友已经熟睡,只有挂在天花板上的风扇仍在不眠不休地工作,发出有规律的噪音提醒着人们现在是夏天。 确实是很热的一天,即使是半夜,她还是出了一身薄汗。 林杭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心想可惜没有裙边可供她提起,否则此刻她就可以本色出演灰姑娘落荒而逃回到家。 “林杭?”郭美珍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门锁响动,从上铺探出一个睡眼惺忪的脑袋。 “是我,”林杭小声回答,“快睡吧。” “我还以为你又要夜不归宿了。”郭美珍小声嘟囔,翻了个身。 林杭把身上的背包摘下来,假装没听到那个“又”字,包上的五金不小心磕到桌角,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响。 林杭心中默念,三,二,一。 郭美珍,启动! 果不其然郭美珍迅速探出头来:“林杭你本来就回来晚了,动作轻点行不行,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林杭连忙小声道歉。 电扇依旧不依不饶地转着,她抬头看向旋转的扇叶,在昏暗的室内凭借窗外透进来的路灯隐隐约约能看见旋转的轮廓。 又是夏天啊。 她突然想起来那个个子高挑又英俊非凡的少年轻轻皱眉,恶劣地对她说,我对当唐明皇没兴趣。 过去了这么多年,林杭仍然能清楚的回忆起那个瞬间,傍晚的夕阳照在少年脸上,他纤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影出一小片阴翳,他傲慢非常,亦充满偏见。 零落的不是夏天的风,而是少女的心。 第二天清晨林杭是被郭美珍的洗漱声吵醒的,郭小姐锱铢必较,昨夜被吵醒后一定是暗中下定决心早起也不让她舒坦。 林杭也不生气,她今天本来就要早起,昨晚帮导师校对的文献还没有做完,所以早上还要起来加班加点。 她今年研二了,明年就要毕业,已经给导师打了两年“黑工”,因为脾气好够能忍得到了大资本家导师的些许青睐,保守估计毕业不会失业。 保守估计。 郭美珍和她一个导师,两人被分到一个宿舍的那一刻开始,郭小姐就开始单方面看她不顺眼。林杭自认为只不过是千千万万普普通通的女研究生中平平无奇的一个,不知道为什么会惹得郭美珍如此不快,但想来讨厌一个人和喜欢一个人一样,是不需要理由的。 她看得开。 洗漱完的郭美珍大摇大摆地走进宿舍,瞥了林杭一眼,发现林杭已经起床,才不咸不淡地挤出一句:“不好意思啊,今天早起,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林杭下了床,开始收拾。 郭美珍给了林杭一个阴阳怪气的微笑。 林杭打开手机查看今天的日程,导师给的ddl是中午,她还有一个早上可以挣扎,下午应该就可以补觉了。 可是老天爷怎么会放过任何一个让人倒霉的机会呢?这时微信好死不死弹出消息: 导师:「林杭,下午有时间吗?替我去机场接一位客户。」 Lim:「好的老师。」 林杭,二十四岁,今日猝死几率指数式飙增。 陈程半夜从梦中惊醒,撑着坐在床前看到闹钟指着三点,空调冷风呼呼,吹得他头皮发麻,打开手机,只有几条可回可不回的消息。 他起身下床接了杯水,顺手把空调温度调高。 柜子上摆放的日历,标志着明天的数字被红色的笔迹圈起来,红得醒目又刺眼。 “Matt?”床上的女伴在半梦半醒中叫了他一声。 陈程回头看了一眼金发碧眼的洋妞,想起今夜是他的送别派对,洋妞拿着香槟和他搭话,第二句没说完就抱着他的腰吻上来,陈少爷的人生信条就是来者不拒,况且送到嘴边的肉岂有不吃的道理? 明明第二天还要赶飞机,他还是把她带回公寓打了一炮。 他眯着眼想了想,这是谁来着?Rachel?还是Emily? “Honey.”管她叫什么呢,上了本少爷的床,都是甜心。 陈程第二天差点没赶上回国的飞机,要怪只能怪Rachel或者Emily实在是太能缠,大清早醒过来两人又在洗手间来了一发,并且一直磨蹭到陈程的司机忍不住打电话催他。 自家的湾流跨越过太平洋的时刻,陈程数年的海外求学生涯宣告结束,带着半是老子赞助半是个人努力的开曼群岛注册豁免公司回国。陈少爷从小到大都是人群中最亮眼的一个,并自诩脑子灵光,给他五百万能立刻翻番,身边的女人无一不排着队等着拿他爱的号码牌,从来没吃过爱情的苦。 降落之后,等待他的不过是下一个阶段的快意人生。 哈啰 林杭好不容易在中午到来前结束了工作,提前半小时就到了机场,在机场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航班晚点了,但导师又给她来了新的活,手头还是不能闲着。 可是今天明明是周末。 她一个赌气把手上的笔电狠狠地盖上。 身处在这个国家最大的航空港,眼前有即将分别的爱人,依依不舍落力亲吻,有刚刚聚首的朋友,兴奋挥手深情相拥,人们来去匆匆,她不过是这沧海中微不足道的一粟。 就算她突然人间蒸发,或许只有导师知道,因为这份稿子他千叮万嘱急着要。 林杭轻轻地笑了。 但是身体上的疲劳感排山倒海般袭来,想要继续工作只有摄入咖啡因,她把电脑装进通勤包,站起身来向星巴克走去。 还没有到星巴克门口,林杭就被迫“摄入”了咖啡因。 一位经过她身边的男士,将手上的热美式浇了林杭一身。 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烫到的那一瞬间,林杭崩溃了。 导师偏心,郭美珍一天到晚也落不到什么活,她连轴转两三天还没停工;工作烦心,光是“非对等性”这个词就有四种翻译,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最恰当的;机场接人,延误不表,人影还没看到就被浇了一身。 她咬咬牙:“走路看路是不是真的就这么难,看不见的话有病治病……” “Sorry.”带有磁性的低沉嗓音从林杭头顶落下,打断了她未完的话,“你没事吧?” 她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男人高她大半截,她仰起脖子才堪堪和他对视。 那双眼睛林杭永远都忘不了。 就算是她下一秒就猝死,被这双眼睛的注视的瞬间能让她惦记到下葬。 时光仿佛倒回到那个尴尬的下午,高高在上的王子亲手撕掉表白的情信,留下一句不痛不痒的台词,校园自作多情舞台剧完美收官。 台词是:“我对当唐明皇没兴趣。” 王子的主演是陈程。 是眼前的,成熟了许多,却丝毫不减英俊的,陈程。 十八岁的时候,林杭的个子只有一米六,体重却也当仁不让地也在向一百六靠近,她却对此毫无感觉,仿佛浑然不知。 昔有文人笔耕不缀,今有林杭绝不停嘴。 班上同学评选美人,她自告奋勇举手争当七十公斤级最美选手,冠军自然花落她家,因为放眼全班同学,这个级位不过她一人罢了。 林杭聪明,在十几岁的孩子里,成绩几乎可以掩盖一切在大众审美之内的缺点。体重是一百四十多的林杭,满分一百五的考试也拿一百四十多,门门如此。 从来没有人说林杭胖,也从来没有人说胖不好,班主任眼巴巴地等着她当上状元为自己争光,班上同学期期艾艾等待林杭为他们解决难题提供捷径。 林杭乐在其中。 但是谁规定小胖子不可以动春心呢? 林杭从看到陈程的第一眼就被他摄取心魄,心甘情愿成为他的不二之臣。 高中三年,她看过陈程身边的女孩换了又换,今天和A牵手散步,明天轮到和B宿舍楼底下你侬我侬,少年的女朋友换得比林杭的草稿纸还要勤。林杭想,如果他生在古代,注定是个把爱洒满人间的风流公子。 最好是生在唐朝,林杭美滋滋地脑补。 但后来让林杭最恨的也是唐朝,以至于在学中国法制史的时候,“德本刑用”简简单单四个字,她反反复复背不下来,落笔不成字,最后试卷上留白。 完全已经构成了生理性厌恶。 都是因为陈程轻飘飘的那句话。 林杭这么聪明的小胖子,怎么会听不出来他话里有话呢?唐朝以肥为美,可能小学生都知道。 前所未有的自卑将她裹挟,少年撕碎的情信被扔进垃圾桶里,转身离开的时候,林杭还忍不住想,他怎么连后脑勺都那么好看呢? 六月的知了聒噪,提醒少年少女夏日临近,提醒林杭心碎开始。 “你没事吧?”男人再次发问。 眼前的女人美则美矣,盯着他看的时候仿佛像要把他看出个洞来。 “我……”林杭回过神来。 陈程打断了她,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懊恼地发现只有美金,却还是将里面的一沓都抽出来塞进林杭手里,抱歉地笑笑:“实在对不起,我赶时间。” 只给她留下一个如当年般的好看后脑勺。 林杭,二十四岁,在机场遇到惦记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梦中情郎,被他用滚烫的有色饮品浇了一身,塞了一叠美钞。 今日大概不宜出门。 -- 寒舍 林杭从小学开始征战天使街23号,字还没认太全就在言情小说的海洋里徜徉,虽然因为胖没谈过恋爱,但仍为自己在书中代入女主角色“身经百战”而沾沾自喜。 小说毕竟是小说,就算是再喜欢简奥斯汀式的大团圆,还是要明白误会是必然的,谅解是偶然的,相爱则是偶然中的偶然。 道理都懂,她只有一点贪心。 高三那场令人难堪的演出落幕后,陈程转天就出了国,留下林贵妃在校园里独自相思。随后林杭按部就班地生活,参加高考,拿下状元,顶尖大学,通过法考,推免保研。 只有一点不一样。 在这天过后的六年里,林杭狠下心来减肥:每天跑十公里,把自己折腾到半月板磨损;只吃沙拉,在饿得感觉要晕过去的时候喝水顶饱;每当觉得两眼一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当年的少年。 然后又一个鲤鱼打挺起来继续。 大四那年林杭就已经下百,曾经的快乐小胖变成了纤纤美女,拿起曾经的衣服穿在身上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泪腺失控,情绪波动到过呼吸,舍友差点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她独来独往,没有朋友,最大的爱好是学习,最大的梦想是奖学金多到能填满马里亚纳海沟。 唯一的那点贪心是希望能和陈程在更高处再见。 而不是在不高不低处被泼咖啡。 林杭忙完所有的事情回到宿舍的时候咖啡的印子已经在衣服上留痕,她临时在机场的商店买了一身衣服,接到导师的客户后又陪着去了一趟。 郭美珍躺在床上打游戏,还配合着大喊大叫。 那种脱力的感觉又涌上她的心头,她打开电脑把最后校对好的文献给导师发过去,拿了毛巾要去洗漱。 经过扔在地上的通勤包的时候她突然看到包里胡乱扔着的一叠绿色钞票,想起今天和陈程不那么完美,甚至有点狼狈的邂逅。 他好像又长高了,戴着眼镜的时候很帅,低头看她的时候也很帅,但是脖颈处有几个明显的吻痕,看起来日期还挺新鲜。 倒也不奇怪,林杭想起高中的时候陈程身边五花八门五颜六色的女朋友们,不是她们也会是别人。 她有的时候会想不通为什么他唯独在这件事情上这么多情,她知道自己瘦了还挺漂亮,但应该没有凯拉奈特利那么漂亮,漂亮到能让达西先生放下傲慢与偏见,穿越倾盆大雨只为了说一句我爱你。 但是天意的热美式浇了她一身,应该不是只是为了把她今天毁掉。 有可能是为了让她再邂逅陈程,然后干脆直接把她的整个人生毁掉。 想到这一点,她立刻马上拿起手机找到高中时隔壁班的一位陈程的同班同学: Lim:「你有陈程的联系方式吗?」 同学高中和大学没少受林杭智力上的恩惠,甚至还拜托林杭写过一份知识产权法的作业,二话不说就推来了陈程的微信名片。 林杭也二话不说选择添加。 冲动的血液涌上她的大脑并占据她所有思绪,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沸腾。 她曾经在一门和哲学有关的选修课上问过主讲老师一个问题: 如何对待那些喜欢得要死,虽然努力但是看不到结果的事? “继续付出,反正你会喜欢到死。” 陈程当晚和几个身家不菲的发小吃了饭,又是一顿变相的寻求投资,把几个二世祖身上的油水刮了不少后笑嘻嘻地吩咐司机回家。路上堵车堵到他完全失去了耐心,他点了根烟,摇下车窗的时候仔细地看了看这个城市,繁忙且冷漠,这个点仍然有忙碌的上班族在街道中穿梭。 他看到提着电脑的格子衫眼镜男行色匆匆,想到公司里做前端开发的办公室里一水的格子衫,又忍不住为这个群体的一些小小刻板印象发笑。 陈程给员工开的工资很高,所有的人在签下合同的时候脸上都露出熬出头了的喜悦。 他是被眷顾的男孩。 不需要熬出头,也不需要巨人的肩膀。 陈程,二十四岁这年,觉得自己就是巨人。 回到家的时候陈路曼正在剪指甲,看到进门的他指甲钳都直接扔开了,直接上去就是一个爬树般的拥抱,三两下就把陈程勒到喘不过气。 “你这样显得像我人在广东嫖到失联终于良心发现突然回家。”陈程忍不住发言。 陈路曼弹了一下他的脑门:“我呸。” 确实很久没有见面的兄妹俩抱着西瓜躺在沙发上表演如何当好一具尸体,陈路曼的脑袋就挨在他的肩膀上,偶尔瞥见他处理手机上各式各样的消息。 “有人加你。”她指了指微信上的小红点。 陈程点开。 陈路曼把头凑过来看。 「Lim请求添加您为好友」备注信息是林杭。 在陈程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的时候,陈路曼突然尖叫: “法学院超级无敌恐怖女魔头为什么会加你————————” -- 复活 陈程也一头雾水。 陈路曼还在他耳边持续高分贝输出,就像一只坏掉的尖叫鸡。 点进好友添加的界面,可以看到是他一位高中同学把他的名片推了过去。 陈程把陈路曼薅过来问:“你喊什么?” 他心里清楚得要死,陈路曼打小就是家里顶天立地的小霸王,爸爸疼妈妈爱,哥哥宠成小王八蛋,能横着走绝不竖着走,从来没在怕的。 什么人能让她嚎成这个鬼样子? 陈路曼还在抽风,陈程站起来把她拎起来抖了抖:“说话。” 她小脸都皱了起来:“这是我们民法的助教。” 又抖了抖。 “她是我们老师的研究生,上学期期末老师让她改卷,她把我挂了。” 陈程了然,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成绩不怎么样,当初能把她塞进现在这所顶尖大学是家里老头子使了劲:“人家把你挂了说明你学艺不精,你赖人家?” “好哇!一个班五十个人,挂了三十个!我不赖她赖谁!”陈路曼忿忿道。 陈路曼开始掰扯,学校今年更严格了,如果她再挂科,毕业证不说,学位证985变专科,只要挂两科,三科太多,一科太少,两科刚刚好。 她看到她哥恶劣地皱起眉:“爱莫能助。” “给老子爬!”她踹陈程一脚。 然后又巴巴地凑过来:“她加你干嘛啊!她怎么会认识你啊!她是不是要顺藤摸瓜把你也挂了!” 陈程白她一眼:“陈路曼你清醒一点,我可不归她管。再说了,我GPA四点零,连低空飘过都没有,从不挂科。” “她真的好狠一女的,我可怜巴巴地去求她,请她高抬贵手,你猜她怎么说?” 他抬了抬眼皮:“怎么说?” “叫我别想这些虚的。重修好好努力,别再挂了,明年卷子还是她批。” “说得好。”陈程鼓掌。 她又开始嘟嘟囔囔地挣扎起来:“上帝是如此地不公,同一个娘胎出来的,给我哥开门开窗呼呼通风,给我不仅关窗门都锁死。” “因为上帝要开空调了。” “哥,从现在开始,你就当我死了。” 陈程后来一直到睡前躺在床上也没有通过这位女魔头的好友请求。 他不认识这位林杭,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有什么求于他。 少爷万花丛中过,温柔和缱绻只在一瞬间,提起裤子拍拍屁股就走人,连炮友都不加。 倒是因为无聊仔细观摩了一下她的头像,发现是一个模糊不清的林字,不知道是谁写的。 看上去就不是什么漂亮妞,听陈路曼的形容,找他八成也没什么好事,更没兴趣了。 这个世界上的宽容有很多种,但是绝大部分是基于美好的事物。对于审美边界以外的普通的,正常的,中等偏上或者偏下的事物,没有人当然的享有宽容的义务。 他自然也是。 把手机屏幕关上,一头扎进柔软的枕头里。 林杭这个晚上可能反反复复看了八十次手机。 刚开始发送了添加好友的微信,紧张到一直不敢打开手机看,但总觉得下一秒就能够和陈程说上话,于是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只是这则好友申请仿佛石沉大海,并没有回音。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翻来覆去地挣扎和煎熬。 一直到宿舍熄了灯,郭美珍在床上呼呼大睡并传来呼噜的响声,这个绿色的软件也没有给她带来一丝半点的好消息。 他好像还是那样,林杭想。 高中的时候陈程就拥有自己的粉丝团,在篮球比赛的赛场甚至拥有自己的拉拉队,收到的情书多到可以拿去称斤卖。好看的女生第二天或许就能拉上小手,不好看的女生如她,傲慢的少爷可能会当场把情书撕掉。 她曾经偶尔在教室的走廊穿梭时,目睹过他和挽着他手臂的漂亮女生交流,打趣的话惹得女生浅笑连连。 林杭发自内心地羡慕那些女生。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曾经短暂地拥有过陈程,她们享受过男生手心的纹路,贴在耳边说的悄悄话,逗趣的段子,以及笑容。 然而过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被拒之门外。 林杭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六年后的陈程。他的面部轮廓比少年时更为硬朗,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一手正在她的脸颊上摩挲。 另一只手在解她的衣扣。 接着落下的是轻柔的吻,男人的嘴唇很凉,但她知道她的面颊一定烧红了,热度在两个人之间传递。 那只正在她的衣扣上动作的手摸进她衣服之下覆盖的皮肤,她的胸乳之时,林杭觉得她所有的感官已经失灵,只留下阵阵颤栗。 “林杭。”是陈程的声音。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林杭从梦中惊醒。 她湿了。 -- 咬唇 随后的几天一直没完没了地在下雨,但是夏日午后的对流雨不仅没有为这个城市带来清凉,反而增添了炎热。 林杭出门从不带伞。 她脑子里有一些莫名其妙搭错的线,凭什么你下雨我就要带伞,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老天爷说收到了,明白,然后黄豆般大的雨点毫不留情地浇下来。 她在雨中仓促地小步跑着,躬身把课本抱在怀里。 路边经过一辆车,经过她时又把水溅了她一身,林杭在心里辱骂了一万遍开车的人。 又是打黑工的一天。 本来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课,导师一个消息说临时要开庭,要林杭去替他上一节课。 临出门的时候郭美珍正在涂指甲油,看到林杭拿着书要出门,还虚情假意的关切了她一下,说导师真是看重你云云。 郭美珍嘴甜,巧言令色的她深得导师欢心,一般是有好事忘不了她,没好事的时候会选择性地忘记她。 林杭带上门,懒得理她放屁。 到教学楼的时候林杭先去了趟洗手间,今天老天爷算是赏脸没把她浇透,她非常有先见之明的穿了一个深色的连衣裙,一直在树荫下走,大部分的雨水也被校道上的大树截胡。 只是被车溅到真的有够倒霉。 算了,至少不算太狼狈。 但她还是不会带伞的,她莫名其妙人定胜天的诡异意志无人可挡。退一万步说,反正带了伞也会被水溅到,雨来了谁也逃不掉。 她把头发梳成马尾,露出白皙的颈脖,转身走出洗手间。 一个女生正好要走进来,林杭不小心和她撞了一下。 “不好意思。”林杭道歉,她暗自打量这个女生,高挑又漂亮,穿着一字肩连衣裙,露出好看的锁骨,挎着一个kelly包。 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公主。 小公主看到林杭的时候仿佛浑身过电一样:“你……你……” 这时上课铃突然响了起来,林杭打断她,又再次重复:“不好意思。” 把小公主接下来的发言甩在脑后,一边走一边在手里捧的东西里翻找点名表,在她迈进教室的那一瞬间,本来略有吵闹的教室突然鸦雀无声。 没想到她还有此等威力。 林杭清了清嗓子:“同学们下午好,这节课老师突然有急事到不了,由我来为大家代课。” “开始上课前我们先点个名。” 林杭巨喜欢点名,只要每次代课必点名,恨不得上课点一遍下课再点一遍,从根源上防治迟到早退。 在点名的过程中,各种各样的悄悄话飘进她的耳朵: “赶紧发消息给老三让他滚来上课,女魔头又来代课了。” 女魔头?还真是抬举了。 “我好烦啊,为什么她老是来代课,老师从来不点名的。” 因为你们老师门下的另一个研究生还在宿舍里涂指甲油,他本人赚大钱去了。 “她真的好爱提问,我觉得我都答上来了她还爱追问,莫名其妙。” 你最好是考试的时候能答上来。 “上学期把我民法总论挂了,这学期要是再把我债权挂了,林姐送我读专科。” 你要是好好学习能挂吗? …… “陈路曼?”林杭点最后一个名字。 她张望了一下,这是个大的阶梯教室。 “陈路曼到了吗?”她放大音量问。 从靠近门口的一个遥远的角落传来一声弱弱的:“到了。” 她定睛一看,原来陈路曼就是刚刚厕所门口遇到的小公主。 正打算收回视线的时候,无意间瞥到陈路曼邻座的人,林杭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觉。 陈路曼好不容易才说服了陈程来陪她上半天的课。 陈少爷刚归国,各种应酬应接不暇,本来没工夫搭理陈路曼,扛不住这小王八蛋一哭二闹三上吊,在地毯上边打滚边嚎:“别人都有人陪着上课,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 魔音穿耳,绕梁三日不绝。 他觉得他这个妹妹真是可以本色出演尖叫鸡。 陈程在她上吊之前答应了她。 陈路曼出门前磨磨蹭蹭,光是化妆就折腾了两个小时,最后上车的时候差点迟到。 他只好稍微开快了一点,哪想到今天突然下起倾盆大雨,驶过积水的时候好像有溅到人。罪过罪过。 随着陈路曼进教室的时候,他看了看讲台上的人。 眯着眼睛看了看。 这个人好像是,前段时间他不小心在机场泼到的美人?他的大脑开始运作,在她转身找笔的时候又将她的背影和刚刚开车溅到的人对上了号。 啊,这美女还挺惨的,被本少爷浇了两次。 “陈……陈程?”林杭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一时控制不住地溢出声音。 扩音的麦克风将这个问句带到陈程的耳边。 “……到?” 竟然有回答。 -- 我说 下课铃敲响的时候,林杭还是没回过神来。 在陈程莫名其妙答了个到以后,她的视线就像胶水一样被黏在阶梯教室的角落。陈程时不时对林杭过分的关注回一个礼貌又迷死人的微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玩手机或者和邻座的小公主说话。 她一边给这群刚进入大学也没多久,图书馆的座位都没坐热乎,整天人在课堂心绪飘到几千米远的本科生上课,一边观察小公主。 妆容精致,美目盼兮。 她想起来自己大一的时候不仅土得要死还胖得要死,别人的大一不仅拥有kelly,还拥有陈程。 她忍不住开始想小公主是怎么认识陈程的,他本科念完就回国了吗,如果前几天碰到的时候刚回国,这么短的时间内身边又有新的伴侣了吗。 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疑问,可惜能够解答这个问题的人并不会给她答案。 她又忍不住看了一下那个角落,陈路曼不知道又和陈程说到什么,眉飞色舞。 陈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橘子开始剥皮,突然把一瓣塞到小公主嘴里。 “陈路曼,橘子好吃吗?”林杭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 全班同学回头看向那个角落。 陈路曼把书立起来假装鹌鹑,狠狠打了旁边的人一下。 “哥,到底她怎么会认识你啊!”陈路曼被点完名后好奇得不行,忍不住问。 陈程耸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忽略了“到底”这两个字。 “那你回答她干嘛!”对于自己哥哥和女魔头的交流非常不满的小公主追加质问。 “她叫我了嘛。”陈程满不在乎地响应,又给了妹妹一个灿烂的微笑:“你知道的宝贝,从小我就很有礼貌。” 陈路曼秀气的眉毛一皱:“我还不知道你,你肯定是觉得人家长得好看————” 然后被陈程塞了一瓣橘子。 顺便被女魔头再点了一次名。 再被全班同学行注目礼。 刚刚在洗手间碰到林杭的时候还想问她你加我哥干嘛,人家头也没回地走了。 她好惨,她真的好惨。 她抬起手,都赖陈程,这人该打。 下课了之后有几个同学来问林杭问题,林杭本不会拒绝好学同学关于学业上的任何疑问,但今天不一样,她满脑子都是陈程,大脑支配着她想快点跟上他离开的脚步—— 因为想多看他一眼。 她匆匆走出教室,看到有走廊的尽头有几个女生围绕着他要联系方式,小公主一把抓着他走下了楼梯。 林杭鬼迷心窍接着跟。 两个人下了楼,上了同一辆车,陈程还很贴心的为小公主开门。 是那辆溅了她一身的车。 刚刚课上就算答了到,眼神有交流,他也一点不好奇为什么林杭会认识他。 她能想象到他的表情,眉头紧皱,薄情的嗓音,上下嘴唇一开一合: “我不关心。” 豪车载着公主王子绝尘而去,灰姑娘留在原地。 随后林杭去上了一节研究生课程,两人同导师也同班,而郭美珍没到,和老师告了病假。 对,有病,有病不去治在宿舍涂指甲油,林杭无语。 再出室外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但炎热还在继续。 宿舍的空调早几天就坏了,她和郭美珍一直在暗暗较劲谁也不想去报修。 大不了开着风扇过呗,谁受不了谁去修。 反正她不怕热。 她在教学楼楼下便利店买了几罐冰饮,正打算往宿舍方向走的时候,发现钥匙不见了。她转过身来往回倒着走,想看看是不是掉在路上了。 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林杭学姐。” 林杭伫足回头,看到一个男生,剑眉星目,有一口整齐的小白牙,还穿着运动服,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旁边就是学校的公共篮球场,男生应该是正在打球,看到她之后突然跑过来。 “你好?”她上上下下打量眼前的男生,在心里给他下定义,应该就是走的青春阳光运动少年那一挂的,篮球场旁边围了不少女孩,大概率是来看这个小帅哥打球。 高中的时候陈程是校队的队员,那时候学校体育馆被挤得水泄不通,快乐小胖好不容易挤进去,看到四五个女生争着给他递水。 然后他选了最漂亮的女生递的那瓶。 “学姐?”男生的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嗯?”她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陈程”。 “我说,”男生挠挠头,“刚刚上完课你把钥匙落在教室里了,”然后掏出口袋里的钥匙递给她,“给你。” 林杭伸手去拿。 男生却一下子把钥匙举高。 她投去迷惑的眼神。 “陈程”笑了,露出小酒窝:“但是学姐要请我喝奶茶。” -- 宠物 林杭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她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 男生笑得更开心了,叮嘱她站在原地不要动,他回球场把球放下。 才发现男生原来另一只手臂还夹着篮球。 放下篮球后向她小跑来,他身后的同伴叫了一声:“喂!方子政!” 小帅哥回头说:“不好意思啦!” 林杭看着眼前不知道比自己小多少岁的男孩,他健壮的小臂,因为刚刚运动冒出的汗水,灿烂的笑容。 她突然能够理解今天的陈程和陈路曼,女孩年轻又充满朝气,就像自己面前的男孩一样。 他们都正年轻。 林杭觉得自己二十四岁的躯体里住着四十二岁的灵魂,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相处不堪融洽的舍友,导师给的没完没了的活—— 还有触不可及的陈程。 “林杭学姐,你为什么老是走神?” “啊,”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啊。” “有关系。”小帅哥假装生气。 她抬头看了看比她高了一个头的男孩,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兄弟姐妹叫房子歪?” 方子政愣了一愣。 随机爆发出夸张的笑容:“哈哈哈哈学姐你———真的好有意思——” 他是真的有被笑到,房子正房子歪,“还有房子斜,房子歪歪扭扭。”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林杭被他的笑容感染,忍不住也轻轻笑出声。 最后两个人来到学校外的一家奶茶店,原因是两个人就学校的奶茶店都很难喝这件事情达成合意,本着喝难喝的奶茶不如不喝的原则,决定舍近求远。方子政一路上一直招呼不停:各式各样,形形色色,有上来就和他称兄道弟的朋友,也有羞涩地只是简单问候的女生,还碰到他舍友,看到林杭在他身边对他挤眉弄眼。 真是校园红人啊,林杭想。 “这是你今天第三次走神。”面前的男生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她深感抱歉,“你喝什么?” “四季奶青去冰三分糖加珍波椰。” ……什么? 看到她宕机,方子政耐心地再重复了一遍,然后突然从店里窜了出去。 “一会好了我再回来——” 林杭只当他又碰到熟人,转过身去继续排队。 拿到号了之后她换了一列队伍继续等待,男生的声音突然落在她耳边:“还没好吗?” 方子政凑得很近,林杭能看到他脸上的绒毛。 她下意识退后一步,礼貌微笑:“在等。” 男生将手上提的一袋饮料晃了晃,手提袋是透明的,里面装着刚刚林杭买的同款冷饮。 “换你的。”他接过林杭手中刚刚提着的冷饮。 林杭松开手接过新的袋子,男生接着说:“少喝这么冰的饮料。” 她摸了摸自己手里的瓶瓶罐罐,没有传递出带着凉的温度。 另一只手里攥着的写着奶茶号的纸微微被汗浸湿。 陈程站在这家奶茶店门口抽烟,陈路曼对于奶茶莫名其妙很执着,听说出了新品迫不及待就要来试。他本来今天就答应了她要陪她,送佛送到西。 “陈路曼你真的很烦你知道吗,这个鬼地方根本就不好停车。开车两分钟停车二十分钟,你害我损失了二十分钟宝贵的时间。”他一边弹下烟灰一边假装抱怨。 “时间就是用来浪费的。”陈路曼回答。 “我的时间可不是,”陈程抱怨,“我今天要是投入工作搞不好能给你再买五十个kelly。” “工作是拿命换钱,你现在拿命换钱也买不到的骨肉亲情,你可知足吧。” 两个人在等待奶茶的同时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奶茶店门口聊天,陈路曼眼尖地看到不远处两个熟悉的身影。 “我今天中了什么邪,为什么老能碰到林杭。” “嗯?”陈程把烟摁灭。 她指了指。 陈程看过去,是被他泼了两次的美女。 “她就是林杭?” “啊?你不知道吗?”陈路曼有点惊讶。 “我需要知道吗?”他又点了一根烟,“你也没告诉我。” 陈路曼没来得及和他争论这个问题,尖叫鸡附体:“啊她怎么和方子政在一起——” 陈程眯了眯眼睛,看到美女旁边站着的大男孩。 “你的心动男嘉宾?”他问妹妹。 “也、也不是啦,”陈路曼回答,“就是很惊讶,他人缘超好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诶。该不会在谈恋爱吧!” “不对,不可能。有没有可能他民法也挂了,正在企图通过巴结来使得自己这个学期的债权苟延残喘?” 他看着走远的两个人,原来这个林杭好这一口。 陈程拍了一下妹妹的脑袋:“去拿奶茶。” -- 心淡 “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方子政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问林杭。 两人拿了奶茶后往回走,一路上又是他的朋友们的招呼,给她一种轻飘飘的感觉。 因为实在是太久太久没有当过人群的焦点,不对,倒不如说是从来没有当过人群的焦点。高中的时候她只是因为成绩好而受人欢迎,然而在那天以后她的自尊指数急转直下,整个人开始疯狂自卑后,大学的她选择拒人于千里之外。 踽踽独行也没有什么不好,遗世而独立之后或许就可以得道而升仙。 “好。”林杭回答。 她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的界面。 “你的头像是你自己写的吗?”男生发问。 她轻轻摇头:“不是。随便找的。” 才不是随便找的呢。 高三毕业那年林杭曾经偷偷回校,把学校公告栏里展出的优秀作文偷偷撕下,鬼鬼祟祟的样子被学校保安发现后一路狂奔,跑得快乐小胖感觉自己下一分钟就要猝死,上气不接下气。 她手里紧紧攥着的那张纸,是陈程全市模拟考时的作文。 里面用了一个成语:林林总总。 她把“林林”两个字剪下来,照下来,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六年,她的头像六年如一日地是“林”字。 “我以为你们女生的头像要不就是小猫要不就是小狗,”他挠挠头,傍晚的阳光穿过男生的自然卷,“学姐这样好像一个……” “像一个中老年人,”她微笑打断,“谢谢你捡了我的钥匙,再见。” 林杭转身上楼。 方子政向她的背影挥挥手,随后把手插进口袋,挑了挑眉,目送她离开。 林杭上楼梯的时候,夕阳从楼梯间的窗外溢出来照在她脸上,她停下脚步,顺着阳光的方向往外看。 参天的玉兰树,五月末六月初正是她们芬芳的好时候。 宿舍楼底有形形色色的人群,吻得难舍难分的象牙塔爱侣,手挽着手的好友,刚从便利店走出来的几位男生打开手上的汽水。 被第一口汽水呛出的眼泪是夏日的有机构成部分。 她掏出手提袋里常温的汽水,拉开拉环。 不远处卷毛的小脑袋渐行渐远,淹没在人群之中。 不是没有看穿学弟的小小心思,热忱又积极的少年大概是所有女孩的不可抗力,但她这些年来执着又坚定地追逐着同一个人,有着一条路走到黑的孤勇。 如果一定要说她喜欢什么类型,答案大概是“喜欢不喜欢自己的类型”。 陈程与她而言,是疲惫生活中指路的灯塔,或许能有一天她也可以拥有机会,做他旗鼓相当的对手,无话不谈的朋友。 即便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面,即便仅有的共同回忆只是难堪,即便他根本不关心是不是有她这号人存在。 仍然愈挫愈勇,迎难而上,穷追猛赶。 她就是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林杭仰头喝完最后一口常温汽水,将空易拉罐扔进楼道的垃圾桶。 回到宿舍的时候郭美珍在阳台打电话,她夸张的笑声像铅一样灌进林杭的脑子里,让人觉得头痛欲裂。 恐怖电影的录制不能缺少这样的人才,她在心里默默吐槽。 然而郭美珍产生的噪音穿墙而过: “嗨,我那个舍友,除了学习什么也不知道,本校保研上来的,我同学说她连恋爱都没谈过,可是长得又妖里妖气的,搞不好化个浓妆可以直接去站街。” 林杭突然打开阳台门。 郭美珍正在背后说人短,猝不及防被开门的声音吓了一跳,手机摔到地上。 她气到破口大骂:“林杭你有病吗,回来也不知道说一声吗?!”说完连忙弯腰去捡。 阳台的地面是水泥地,手机就这么摔下去不坏也要碎个膜。 “你真的有病!你吓我干嘛!你赔!”郭美珍捡起摔碎屏幕的手机,歇斯底里地大叫。 “我有没有病你心里没点数?”她面无表情地回答,“对,我是开了阳台门,但是打开阳台门属于日常行为,并没有超过理性人行为的预期,我没有合理注意义务,你也没有精神衰弱等相应疾病,不存在更容易被吓到的情况,你这么想让我赔不如去告我,我们看看法院怎么判。” 她一气呵成。 郭美珍完全被林杭吓懵了,她不知道从前软趴趴好欺负的林杭怎么会变成这样,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反驳什么。 “谁主张谁举证,你最好记得问一下这块地板或者这个阳台门愿不愿意给你出庭作证。” 她还给郭美珍一个阴阳怪气的微笑。 -- 幸福 过去的一个星期,林杭一直忙着把寝室的东西搬到在校园里的旧教师公寓里租的房子里。 那天傍晚的不愉快以郭美珍恼羞成怒,并狠狠摔上门为休止符,往前又是新的乐章。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着的时候突然回忆起通勤包里那叠美钞。 拿出来一点,发现足足有二十张。 陈少爷真是慷慨得令人咋舌。 她将绿色的纸币举起来,宿舍的灯光透过这笔天降横财缝隙中照到脸上。 林杭一下子坐定,打算明天就去银行把它换成人民币,然后搬出去住。 就在撕破脸之际给郭小姐一个可以独享这个空调坏了的宿舍的机会。 期间郭美珍还不忘和导师告一笔黑状,让她们的导师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在线上小小地责备了林杭怎么没有处理好宿舍关系。 Lim:「不好意思啊,老师。最近我手头上的活实在是太多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特别担心自己办不好,所以有点焦虑。」 对方直接缄默。 最后两人打了个哈哈。 林杭心里清楚,导师离不开她,她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脾气都绝佳,如果他真的不需要自己,大可把工作布置给别人。 不给郭美珍派活,一方面是和她关系亲近,另一方面是她确实干得不怎么样。 连毕业资格都搞不定的人,不配和她住在一个宿舍里。 陈程最近忙得焦头烂额。 他手头上好几个项目推进的情况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乐观,作为最后决策人,他的责任远远超乎他的的想象。 回国后他先后接管了家里老头手下的几个公司,涉及实业和互联网行业。 美其名曰让他练手,实则在观察他能不能用一首普普通通的牌打出花来。 他也想做到最好。 陈程一直觉得自己和身边的二世祖不一样,在别人吊儿郎当混日子,拿着钱胡乱投资的时候,他已经用他人生中的第一桶金提了一辆宾利。 他十八岁申上八大藤校之一Upenn,读的是全球闻名沃顿商学院,本科毕业后接着念master,更甚的是比别人用更少的时间就完成了学业。 他想起临走前打的那一炮,回想起来那位Rachel还是Emily是他曾经一起做小组作业的同学,前段时间还给他发Snapchat说想他了。 他看到后顺手回了个miss you2 却发现自己连她什么样都已经不太记得了。 人生道路上一帆风顺,处处坦途的副作用或许是无情。 可多情无用,难消美人恩。 他把注意力转移到手头的事情上,面前的一叠报告中,有一份的标题尤为显眼,总助也把它放在了所有报告之上,陈程伸手拿过。 他拿着手头上的报告,越读下去越发眉头紧皱。 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拨通了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 方子政连续一周在上次送林杭回去的宿舍楼下徘徊,想要再次制造一些偶遇的机会,可是他这一个星期来别说林杭本人,连林杭的一根头发丝都没见着。 手上拿着舍友嘱咐打印的期末复习资料,他特意跨越半个校区来女生宿舍楼底下的复印店打印,结果还是得无功而返。 他稍微有点沮丧地走回宿舍,就像没有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 手机突然响起: “兄弟,给我带一份二食堂的刀削面行不。”是舍友的声音。 他答应了,迈开长腿向二食堂走,在刀削面窗口开始排起队来。 他面前的女生拿着一份资料,边排队还边在看。 用余光撇过去,是一份法学的资料,这个的女生应该和他同院。 翻页的时候大概是没拿稳,厚重的资料一下子掉在地上。 方子政弯腰帮忙捡。 抬头的时候撞进他心心念念的视线。 他压下激动的表情,在心里发出尖叫:我爱刀削面! 林杭率先和他打的招呼:“方子政,”然后伸手接过书,方子政盯着眼前的手腕,女生白得能看到血管,“谢谢。” “学姐也来吃刀削面吗?”说完他就后悔了,这是什么蠢问题,人家都在这里排队了,不吃刀削面难道喝西北风吗。 林杭倒是不太在乎这个问题是否恰当,她只当是熟人间的寒暄:“对。” 她拍拍资料的封皮,抖落刚刚掉地沾上的灰尘。 方子政一时语塞,不知道要怎么继续和她有效交流。 他环绕四周,食堂里吃饭的人都是成双成对,不是爱侣也有人陪,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落单小可怜。 突然灵光一闪: “学姐,要不要一起吃饭?” ———— 作者有一些废话说:这首王菀之的歌虽然叫幸福,但是惨得要死。 -- 痛爱 林杭纠结了很久到底应该怎么拒绝他。 她并没有什么拒绝人的经验,绝大部分时候她都是随波逐流的一个浪花,半推半就地也就答应了。 在脑内飞速过了一遍应该怎么组织语言,发现大脑根本没有备选项提供。 如果可以像陈程一样刻薄。 从一百四到九十四的体重确实给她带来了很多,大一的时候同班同学对她的印象大概是本市的高考状元,成绩很好的死肥猪,毕业的时候变成不仅漂亮成绩也很优异,以绩点第一保研本校,导师是学术和实务能力皆佳的红圈所大par。 学习能力反而成为了一种附庸。 甚至入学照片和学位照片的区别大到教务处特意召她核对。 但她没有忘记她是为了谁,为了什么走到今天。 “嗯……”她斟酌再三,“不好意思,我刚刚点的打包。” 就在这时刀削面的档口开始叫号:“36号!36号在这吃的同学。” 林杭看了一下手上拿的条子,赫然写着36这两个数字。 方子政凑过来看。 林杭:“……” 方子政:“……” 他挠挠头:“学姐不想和我一起吃的话,可以直说。” 林杭看他委屈巴巴的眼神,叹了口气:“不是,是我记错了。” 两人端着刀削面在用餐区坐下,方子政喋喋不休的输出各种有趣的话,她有时会被逗笑,却偶有回应。 林杭用筷子搅拌碗里的面条,边搅边走神。 热气冒上来,熏得她一下子视线失焦。 此刻中环世贸,陈程和陈路曼在利苑酒家吃饭。 “哥你尝尝这个龙虾小笼包,”陈路曼给陈程夹进碗里,“我昨天特意提前订的。” 她发现陈程今天意外的话少。 “有什么烦心事吗?” “有个项目遇到了一点小问题,”陈程夹起龙虾小笼包咬了一口,“是挺好吃。” “是吗?什么样的项目?”她追问。 “我们之前提供给R国的一个涡轮机,我们的供货商提供的钢出现了一点问题。” “你之前不是在做金融方面的工作吗,基金之类的,”陈路曼略微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哥哥现在手头上居然还涉及有实业的项目,“之前在开曼群岛注册的。” “老头子丢给我的,”他招手嘱咐服务生再上一例烤乳鸽,“就当试试水了。” “万事开头难。”陈路曼安慰道。 “不如你替我分分忧,”陈程挑眉,“大小姐需要来尝尝拿命换钱的滋味吗?” 她在桌底下踹了陈程一脚。 “我民法总论都能挂,你指望我不如吃斋念佛求求菩萨。” “你也知道你连基础课都能挂。”他白一眼陈路曼。 陈程放下筷子,抿了一口单丛接着说: “这个问题确实有那么一点复杂,法务那边也没能拿出像样的解决方案。” “法务?你们已经进入纠纷解决阶段了吗?” “我回国前合同就已经签了,没经我手。但我看了一下合同,争端解决应该是走仲裁。” “应该是?” “签的时候拟了一个或裁或审条款,里面的争议不是很常规,休息日不谈这个了,多吃点。” 陈路曼“哦”了一声。 服务生将烤乳鸽端上来了,陈程用餐刀给陈路曼切好。 “你呢?最近学校那边情况怎么样?不是期末了吗?”他问妹妹。 陈路曼小脸一皱:“我觉得我真的要拿专科毕业证了,债权法期末卷子还是林杭改。” 林杭? 她突然放下筷子。 “哥,我们债权法老师是仲裁方面特别知名的一位专家,他也是大所的律师,我觉得可以………………” 陈程挑眉,陈路曼这句话正中他下怀,他需要一位仲裁专家介入这个事件。 陈路曼看到哥哥挑眉,知道自己的建议被哥哥纳入考虑,突然心生邪念: “哥,你和林杭不是认识吗,你帮我和她说一下,让她期末改松点,能不能别让我挂了。” 把碗里的刀削面都解决掉后,方子政说他再去给舍友打包带一份,让她在原地稍等一下。 她点点头。 林杭吃饱喝足正是无聊的时候,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刷了一下朋友圈。 无意中刷到一条: 曼曼长路:今天有帅哥陪我吃饭。 配图是一张自拍合影。女生搭在男生肩头。 林杭看到这个轮廓心跳过速,打开。 是陈路曼和陈程。 她什么时候加了陈路曼?顺着她的头像点进去,发现和她对话发生在上个学期,陈路曼希望她能够改一下她的分数,57分就差一点点就能够到及格线,林杭看到自己否定的回复。 方子政提着外带的刀削面回来,被林杭脸上的泪痕和通红的双眼吓到。 “你没事吧,林杭学姐……?” ———— 作者有一些废话要说: 今天双更明天可能就不更了,不用特意来看。 这首歌李克勤的版本更好听。 -- 限期 林杭最后还是选择谢绝了方子政想要把她送回去的请求。 她走在路上,却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样关不住往下掉。 可能是她实在是哭得太惨,引起不少的路人关注,甚至有位女生给她递了纸,并拍了拍她的肩。 “雾里看花没有发生任何事。”耳机里的女声唱。 她在刚开始的震惊之后,接着翻看陈路曼的朋友圈,小公主偶尔会抱怨学业太难,只要不上学的时候一直满世界的飞,有的时候甚至学期内也在冰岛看极光,在苏梅岛晒太阳。 这倒是解释了她为什么会挂科。 从她的第一条朋友圈开始,这几年内的照片里偶尔会有陈程的身影。 林杭一直认为以陈程高中显露出来的性格,他只是在花丛中流连,从未更不会摘下哪朵。 原来他早已心定,早被驯服。 羡慕风吻过你的嘴唇,也羡慕你轻而易举就能爱上别人。 林杭擦了擦眼泪,发现屏幕上显示方子政发来一连串的消息。 点进去看,是一些微博上热门的傻屌视频。 Lim:「谢谢。我没什么事,刚刚喝面汤被呛到了。」 不管他相不相信,当着小辈的面,至少还是要体面一点。 她右划退出和方子政的对话框,发现好友的界面一个写着1的小红点,有人请求添加她为好友。 她点进去。 备注是陈程。 林杭把手机重启,再打开微信。 好友验证消息还在那里。 你妈的,是真的。 还定格在泪眼朦胧中的林杭吞了口口水,然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陈程答应了陈路曼帮她找林杭解决掉她的债权法期末考,陈路曼喜上眉梢,两人结账离开的时候一蹦一跳,仿佛天大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了。 “到底有这么值得开心吗?”陈程问妹妹,她不仅蹦蹦跳跳,还转了好几个圈圈。 “听听,这就是没挂过科的学霸说的人话。”陈路曼鄙夷道。 陈程打开微信,之前林杭发过来的好友申请已经过期了。 他记下她的微信号,按她的微信号添加。 看了看她的微信号:Linhanggonnaberich 陈程轻笑。 好友验证不一会儿就通过了,他随手点进林杭的朋友圈,发现都是转发的推送,仅存的照片是几年前发的,定位在美国。 他看着这几张照片熟悉的景象,分明是在他生活了数年的费城,以及他的校园。 联系到之前林杭略微有些奇怪的举动,他眯起眼睛,好像发现了什么。 林杭大四答辩结束后去了一趟美国,除了美国独立纪念馆等必去的旅游景点之外,她特意跑了一趟Upenn。 当年十八岁的少年被录取后,校园里沸沸扬扬的都是关于他的消息,林杭感觉当年的那一刻在眼前重现,隔壁班被围堵得水泄不通,迎来送往皆是来给予少年祝福的人。 林杭觉得这是陈程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她漫步在校园里,校园并不大,西向十个block,南北向3个block,差不多十分钟就能走到头。 林杭观察每个在这里穿梭的面孔,金发碧眼或黝黑皮肤,时不时出现几个和她有着相似肤色的亚裔。 她总有种能在人群中看到与陈程相似的脸庞的错觉。 最后她站定在校园里本杰明富兰克林的雕塑下,阳光穿过云层,头顶掠过飞鸟。 陈程彼时正在和朋友边走边讨论课堂上刚结束的quiz,朋友是费城土生土长的ABC,往上数三代就已经扎根美国。 “Matt,你看那里有个漂亮华裔。”ABC大惊小怪。 陈程顺着方向转移视线,只看到一个模糊侧脸,和女生衬裙下笔直的小腿。 但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quiz的正解,情情爱爱需要往后稍稍。 “我们去Taco Bell吧,”他对ABC说,“边吃边讨论。” 林杭,陈程,在同一片天空之下擦肩而过。 “只差一点点先可以再会面, 仿佛应该一早见过, 但直行直过, 只等一个眼波。” 一阵温热的风拂过林杭的脸颊,提醒她这是夏天。 男生和友人向前走着,林杭转身朝他们的反方向迈开脚步。 林杭回到家看到镜子中哭得眼睛红肿的自己和脸上干涸的泪痕,先洗了一把脸。 微信却突然弹出消息: Matt:「或许你有什么办法能让陈路曼这个学期期末不要挂掉她的债权法吗?」 好哇,原来少爷加她是有所图的,想让小女朋友通过期末考。 Lim:「有。」 屏幕另一端的陈程看到这个回复,心想大功告成,这个喜欢自己的小妞可太好搞定了。 微信接着收到消息: Lim:「你陪我睡觉。」 ———— 作者有一些废话要说: 很重要的剧情还是先更了 明天是真的不更了 差点偶遇的片段插入曲是陈奕迅的十面埋伏 -- 暗涌 Matt:「OK」 陈程虽然有被惊到,但还是想也没想地就顺手回了。 一时半会不知道是林杭疯了还是自己实在是过分散发魅力。 他此刻竟然不知道这个女人和手头出现问题的项目哪个更棘手。 又在心里默默记了陈路曼一笔。 算了,见招拆招,先应下来,走一步是一步吧。 林杭看到这个回复也被惊到,她纯粹就是为了杠一下陈程,因为她实在是气不过。 加我就为了这个,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然而看到回复的时候,林杭向来好用的大脑有一瞬间停滞。 她可以理解陈程这类play boy道德底线低,但没想到有女朋友也可以随便和人睡觉的吗,这样做是可以的吗? 他陈少爷好端端地至于要为女朋友做到这份上吗? 不对,人类是可以为了让女朋友不要挂科就和别人做爱的吗? 她躺在床上反覆斟酌半天,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脑海中得到一个诡异的结论: 谢天谢地陈程道德底线低,便宜她搞到真的了。 苍天有眼,肥没白减。 随后几天林杭一直在学习。 学习怎么搞黄色。 好学的她甚至特意翻墙上Pornhub,企图通过这些实务教学获得一些经验。 虽然只是观看视频收获颇微,她觉得她只要看着陈程的脸就能获得高潮。 在她还沉浸在如何认真搞黄色的世界里之时,这边陈程倒是率先给她发来消息。 Matt:「今天晚上有空吗?」 Lim:「有。」就算没空也要说有空。 Matt:「七点Le Pre Lenotre,需要我接你吗?」 Lim:「不用。」睡我就行,少说别的。 过了很久,她的特长反射弧才反应过来,竟然拒绝掉了陈程来接自己。 真是飘了,因为能和人家睡上觉就轻视了其他机会,万万不应该。 林杭在脑内复盘这两天发生的一切,短短的几句话和莫名达成的交易。 陈明皇和林贵妃手都没牵,刚见几面,就要打响历史性的一炮了。 其实她并不在乎陈程是不是有女朋友,林杭无所谓,她的道德底线也没有高到哪里去。 她自己就是个疯子,无实物暗恋听起来就不像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更何况持续了这么多年。 假如陈程现在在身在伊拉克,她都可以奋不顾身地奔赴当地做这部《战地爱人》的女主角。 爱情是双方的非零与博弈,是真心换真心,但是于她而言,她更想拥有此刻。 至少拥有此刻。 把手头上最后一部分工作完成,她盖上电脑,今日有约。 林杭走进索菲特的时候先被酒店大堂的香水呛到打了好几个喷嚏。 然后眼尖的她发现在这里碰到了一位她的老熟人—— 郭美珍。 她知道郭美珍是本地人,虽然家境不能说像陈程一样大富大贵,但至少是2 0年年底不用被消灭的阶级,来这里一趟无可厚非。 但是挽着一个油腻的啤酒肚中年男人就有点可疑了。 前几天刚骂完她可以站街,今天就自己拓展业务范围抢先站上了? 她咂舌,没太放在心上地走进电梯,此前没太有波澜的心情在摁了六楼的那一瞬间竟然有点紧张。 电梯门打开,林杭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陈程就坐在显眼的位置,他今天穿了一身靛蓝色的西装,金丝边眼镜挂在他鼻梁上,为他的英俊更添几分斯文。 林杭在心里暗搓搓想如果以后有机会一定一定一定要让陈程穿着西装操她。 他注视到林杭向他的方向走来,转头给了她一个看商务微笑,然后站起身来为林杭拉开椅子。 在这一过程中陈程打量着眼前的女人,面容精致,衣着得体,弯眉笑眼嘟嘟唇,看上去就像是人畜无害的类型。 怎么想都觉得那天发出邀约的不可能是眼前的这个人。 “你来早了。”陈程轻声说。 林杭内心不知作何回答,回了个微笑。 陈程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笑起来的时候,和她千奇八怪的举动相比,意料之外的让人舒服。 事实上林杭确实有在出门前认真排练过这些关于“得体”的细节,她将其视为整个过程中的一种筹码。 他示意林杭翻开菜单,“这家店前两年换了厨师长,”抬眼看林杭,“我也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林杭一直保持缄默。 她也很想和陈程搭话,但是并不知道自己应该接一些什么话,她并没有吃过这么高级的法餐,甚至在来之前还要在搜索引擎上查找关于吃法餐的礼仪,她知道2017年开始他们更换了年仅24岁的Fatela yohan先生为厨师长。 正想卖弄的时候,又怕念这个法语名字出错。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更像是一个在航司被意外升舱的头等舱旅客,坐在本不属于自己的豪华位置上格格不入地享受着空姐周到的服务。 陈程召来服务生:“set menu,谢谢。” “你对我国的刑法发展史有兴趣吗?” ———— 王菲真的绝了。 -- 约定 “什么?”陈程没有听清。 “刑法发展的历程,从七九刑法到九七刑法。你知道吗,你们这些大资产阶级要是时光倒流几十年统统都会因为投机倒把罪进局子。” 陈程失笑。 “或者中国法制史也可以,”林杭顿了顿,“但唐朝不行。” “哦,”要讲课是吧,陈程眯起眼睛注视着眼前让人摸不清头脑的漂亮女人,“你给我讲讲国际商事仲裁吧。” 这位小林老师的学术表现欲这么旺盛,不听白不听。 反正他也确实想了解。 林杭还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因为这就是她目前的研究方向。 “啊,”她应下来,“行。” 服务生将餐前的面包端上来,陈程抬手示意女士用餐。 “首先仲裁是——”她拿起餐刀,想要按照刚刚在网上学习的法餐礼仪将面包切成小块。 陈程出声打断她:“用手掰成小块再用餐刀抹黄油吃就可以,不需要用刀切。” “哦。”林杭放下餐刀。 “仲裁是一种介于调解和诉讼之间的一种争端解决方式,它的强制力在调解之上,诉讼之下。虽然作出裁决并不代表当然能够得到强制执行,但是通过法院认定就可以获得强制执行。” 她听话地用餐刀给面包抹上黄油。 “想要获得国际商事仲裁这种救济方式,首先要在订立买卖合同的争端解决条款中达成寻求仲裁救济的合意,”她把面包噎下去,“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仲裁协议或者仲裁条款。” …… 一个流程下来陈程一个非法学专业的“学生”也能听了八九成懂,不得不承认林杭确实是一个好老师。 这顿晚饭也接近尾声。 服务生将餐后甜点端上来,陈程道:“Valrhona。” 他的声音充满磁性,林杭突然一下子能够理解为什么法国人天天喊着自己的语言是世界上最好听的语言。 她直勾勾地盯着陈程看。 陈程早就习惯了各式各样女生热烈的或者深情的注视,他并没有不自在。 不如说他生来就应该是被人瞩目的,被所有人。 “林杭,”陈程再次使用微笑这一武器向她发起攻击,“我们做个交易。” 交易?他要把他在沃顿学到的商务谈判技巧用在自己身上吗? 陈程躬身从椅子旁取出一个橘黄色的大号纸袋。 林杭一眼认出爱马仕的标志。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款式,我买了最贵的。”他注视着眼前的人。 “我相信你之前说的也是玩笑话,”陈程抿了抿嘴唇,“陈路曼的期末考试就拜托你了。” 六年过去了,他还是那么傲慢。 这是林杭脑子里第一个想法。 从这个纸袋被展示出来的瞬间开始,那个夏日又浮现在林杭的脑海中。 被撕碎的情信,傍晚的夕阳,教学楼的楼梯间,少年好看的后脑勺。 “不是。”她微笑。 “嗯?” “我们的交易条件没有发生改变,”她一字一句说道,“就是你陪我睡觉。” 一个包包就想摆脱她?想得倒是挺美的。 她看着面前的人俊眉紧皱,又继续乘胜追击:“我发出邀约的时候你给了我确定的回复,并且时至今日也没有给我相反的答案,” “我有权视为你没有改变心意。” 这下轮到陈程直勾勾地盯着林杭看。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他将眼镜摘下来,揉了揉太阳穴。 林杭一时语塞。 “高中?”他继续追问。 “这很重要吗?”林杭反问。 确实不是很重要。 喜欢他的女生多了去了,他总没必要一个一个去了解每一位追求者,再给她们排上号,像皇上翻牌子一样一个一个的临幸一遍。 他的确是在美国的大环境中生活了很久,在性生活上的作风比较随便,但也不代表每个送到嘴边的肉都要吃一口。 一切全凭他心情,他说了才算。 他没有回答林杭的上一个问题,接着问了下一个问题: “你喜欢我哪里?” 倒不是说你喜欢我哪里我可以改,他只是单纯地想知道自己到底哪里会吸引一个人这么久,并且这么执着。 人对自己有魅力的地方会反复的留意,这是人类的天性,就像鸟类常常梳理自己漂亮的羽毛一样稀松平常。 无论在哪种价值观中,对美的偏爱是永恒的。 “我喜欢你不喜欢我。”她仍然保持微笑。 陈程不发一语。 “所以呢,你的结论是什么?” “是现在像一个逃兵一样死不认账走掉,还是当一个有约必守的优秀公民?” 林杭在餐桌下攥紧自己的裙摆。 ———— 作者有一些废话要说: 这是明天份的更新,提前更了。 后天有点事情应该不会更。不用特意来看。 -- 知更 “有约必守,”陈程把林杭圈在怀里,在她耳边呼气,“我一年纳好多税呢,你说说我是不是优秀公民?”一边伸手解林杭的衣扣。 “pacta sunt servanda,”林杭有点不太习惯和如此亲近,稍微有点谨慎紧绷,但兴奋多于紧张,“有约必守的拉丁文。” “你做爱的时候也要传授知识吗?”陈程舔了一下林杭的耳垂。 林杭全身一个激灵:“是科、科普。” 他脱了半天林杭的连衣裙也没脱下来,带着沙哑的嗓音稍微有点不耐烦地抱怨:“你今晚到底是想不想被操的?怎么穿这么难解的连衣裙。” 林杭忍不住想问你做爱的时候都使用这么多问句吗,但是她还是忍住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 “想的想的。”她积极回答,并且主动提供帮助陈程把自己碍事的连衣裙解开。 陈程的吻落在她的锁骨上,干燥的双手触及衣裙下细腻而白皙的皮肤,在来回摩挲中产生了令人分泌快乐的多巴胺的热量。 连衣裙落地的时候搭扣触及地面发出声响,林杭突然被这声轻响惊了一下。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呢? “你在激将吗?”陈程问。 林杭心想能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其实已经知道问题的答案。 “对,”林杭坦然承认,“我们法律人讲求用策略步步为营。” 几秒钟的沉默后,面前的男人被过度直白的的回答逗笑了。 “As you wish.”陈程微笑,并召来服务生结账。 结好账后,陈程把橙黄色的纸袋提起来,起身离席。 林杭看了他一眼,不禁开始思考她到底要多努力,挣多少钱,才能实现阶级跨越,才能变成一个能够随随便便用五六位数的包包打发别人的人? 陈程并不知道她脑内的狂风骤雨,他注意到林杭的眼神,温和地提示道:“还是你的,我替你拿着。” 说完补充了一句:“作为今晚的学费。” “哦,”林杭回答,“我不要。” 陈程挑眉。 “我要用我人生中挣到的第一个一百万来买我的第一个爱马仕铂金包。”林杭认真回答。 “好,随你。”少爷并没有什么所谓。 两人进入电梯,林杭发现陈程按的泊车楼层。 “不上楼吗?”林杭疑惑。 难道不是就近直接上楼开搞吗?索菲特楼上不也有客房吗? “啊,要先坠入爱河。”陈程回答。 电梯门合上,开始下坠。 她转头看他,他也垂眸看她。 林杭只希望这瞬间永恒。 电梯门打开,陈程收回视线先迈了出去。 “我不喜欢索菲特的洗浴用品,”他解释道,“浪凡的橘子味不怎么好闻。” 她的心情瞬间从嗓子眼跌落到谷底,虽然本来就不该抱有什么期望。 “那我们现在去哪?” “柏悦。” “柏悦的洗浴用品就好闻吗?” “对,”他耐心回答,“白苔香。” 他很绅士地给林杭打开车门,接着说到:“其实最好闻的洗浴用品还是和平饭店的le labo。” “有机会一起订婚。”林杭坐进副驾驶。 他愣了一下,随即马上反应过来。 却没再回应,只是上车启动引擎。 过了下班点,夜晚的国贸虽仍灯火通明却并不堵车,帕拉梅拉在车灯中穿梭。 林杭注意到陈程上车后换了一副黑框眼镜,为他增添了几分学生气。 陈程能感觉到身边女生的注视:“我有点夜盲,这副眼镜有度数,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你平时戴的眼镜难道没有度数吗?” “对,”他打了转向灯,“那是装饰品。” 林杭把手撑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行人:“那你平时如果看不清的话怎么办?” “所以你是在做尽职调查吗,法律人?”悦耳的男声从林杭左侧传来。 她摇摇头:“只是好奇。” “我不需要把一切都看得很清楚,”陈程在一个十字路口踩下刹车,停下等红灯,转过头看着林杭,“希望被我看清楚的人,会自己来到我面前。” 这次林杭没再发问。 “认真点,”陈程在她的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不要走神。” 林杭的思绪被召唤回来。 她将脑袋凑到陈程耳边:“解内衣扣不需要我教吧?” “如果我说需要,”他的手不规矩地在她的后背动作,“你想怎么教我?” 他又再次提出问题。 “我就示范一次,看你悟性。”说完,林杭自己解开了内衣扣。 被兜住的乳肉从内衣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在空气中微微抖动了一下。 林杭的乳头小巧而精致,是粉色的。 这是陈程把嘴唇覆上去之前最后的想法。 ———— 作者有一些废话要说: 订婚的梗百度搜一下和平饭店+订婚(不太确定在这里可不可以说) 明天不更不用等,谢谢大家的喜欢,评论我都有看。 -- 四季 林杭没想到想让陈程穿着西装操她的愿望这么快就能实现了。 她发现陈程衣着几乎可以说是整齐得体,除了进门前把西装外套脱掉以外,就只是解了几个扣子。 然而自己除了最后一道防线还堪堪算是挂在腿上,几乎全部脱掉缴械投降了。 突然又有点扭捏地不太好意思起来。 林杭不得不对埋在自己前胸的脑袋提出善意的提醒:“你能不能、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权利和义务的相对性。” 她的乳房从未被这样的奇妙又特殊的触感覆盖过,说话时伴随着从口中溢出的轻飘飘的的呻吟。 “你说人话。”陈程继续探索女生的身体,从她乳房上的软肉到她平坦的小腹,用指腹在肚脐眼附近画圈。 “就是,”林杭发现自己敏感的皮肤对触碰的反应过于夸张,她觉得自己被陈程边摸边亲就已经快要爽得要升天了,“你怎么衣着还这么整齐呢。” 她都已经赤条条的半挂在陈程身上了。 “哦,”陈程抬起埋在她胸口的的脑袋,鼻尖蹭到她的乳头,“要有耐心,林小姐,稍安勿躁。” 他把手伸进林杭的腿心,坏心眼地刮了一下上面的小核。 这也太、太刺激了吧。 “嗯……”她发出一声完全无法控制的呻吟。 “你已经很湿了。”陈程低沉的嗓音响起,给出一个结论。 然后一根手指就伸了进去,另一只手仍然在她的胸部动作。 “你有恋母情结吗?”林杭哆哆嗦嗦地问,下体被突然闯进来搅来搅去的手指弄得泥泞不堪,感官上的反馈弄得她心神不宁,“感觉你对我的胸部有异常的迷恋。” “这是正常的迷恋,”陈程一边回答她的问题,一边用自己的手抓过林杭的手,两只手一起动作,把其中一只奶子抓成各种形状,“你看,手感多好。” 两方面的刺激一起向林杭袭来,她感觉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从小穴里向外流淌。 陈程被温热而透明的液体浇了一手。 两个人同时对上视线。 虽然看不见,林杭觉得自己的脸肯定已经红得可以滴血。 “那个,我……” 陈程给出一个肯定句:“你高潮了。” 林杭也注意到陈程的西装裤下鼓鼓胀胀的一大包。 最后陈程脱掉衣服,扶着阴茎顶进来的时候她已经不知今夕何夕了。 少爷实在是富有耐心,前戏管够,用手指弄得在她小小地泄了两次之后羞得泪眼朦胧地求他插进来。 开始异物感只持续了几个短暂的瞬间,随着陈程狠狠地顶了几下以后,她逐渐适应了这种满满胀胀的感觉,却仍然觉得过于激烈:“轻一点……别、别顶了……” 陈程几乎是把她摁在床上,一下又一下不知深浅地往里面撞,林杭在这种强烈的快感中感觉自己几乎要疯掉。 “你不是很能说会道吗,”陈程显得颇为为难的说,“你得说服我。” 说完又继续动作。 林杭觉得自己的腰都快要被撞断了,想起来之前陈程在自己的胸前又啃又舔的样子:“那你可不可以分一点精力给,给我的胸部,别、别顶那么深了……” 她已经被下半身的滚烫的硬物折腾得说话都断断续续的,无法完整准确表达一个句子。 “好啊,”陈程答应,凑到她的耳边:“等我射完这一次,就麻烦一下你的奶子帮我夹出来。” 林杭真的觉得自己在肉体和精神上都收到了巨大的冲击,陈程平时那副对她爱答不理无所谓的样子在此刻和刚刚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身下的动作更为剧烈了。 林杭根据自己之前观摩黄色视频的经验判断男人应该快要射了。 “射在里面。”她有气无力地说。 “嗯?”陈程正在掐她的腰。 “我说射在里面,”林杭抱住他的腰,双手滑过陈程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我一直在吃优思明。” 陈程听后一点没客气的把精液全部交代给她。 他拔出阴茎的时候,两个人的体液从林杭的穴口溢出来。 陈程本来想先稍微帮她清理一下,却发现林杭委屈巴巴地捧着奶子看着他。 “不是说还要帮你夹出来吗?”女生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 他的性器听话地又硬了。 林杭把他的阴茎用软绵绵的胸乳包裹,陈程开始动作,肉棒与滑腻的乳肉互相摩擦,也不忘记用手去掐她的乳头,活生生把嫩粉色染成了殷红。 最后陈程再一次射在了她的脸上,乳白色粘腻的液体沾得到处都是。 就在陈程以为到此为止的时候,他看见林杭伸出舌头,把从脸上流下来的精液舔进嘴里。 ———— 作者有一些废话要说: 章节名这首歌是陈奕迅的,本来买了他年底香港演唱会的门票,现在不敢去了,怕挨黑衣人胖揍。 如果有在香港求学、工作的朋友请注意安全。 -- 绵绵 林杭醒的时候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酒店的窗帘遮光效果很好,整个房间里暗无天日。 她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却在试图站起来的时候差点一下子朝地上跪下去。 昨晚陈程实在是太狠了。 在昨晚下意识的舔了一下射在脸上的精液以后,她已经记不真切后来到底又被陈程内射了多少次,只记得最后一次结束后他把她抱进浴室,亲自给她洗了个澡。 林杭抬手还能闻到手腕上白苔香的味道。 不得不说陈程的确是个适合纵欲的好情人。 房间里的另一个人还在熟睡,林杭蹲在他床边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面部轮廓,他的睫毛很长,像一把小刷子。 然后穿戴整齐,离开了这个房间。 陈程是被陈路曼的电话吵醒的,她来问他今天回不回家里吃饭,他昨晚把林杭弄得太狠,最后很晚才睡下去。 身边已经空空如也,连被子的一个角都被掖好,枕头连陷进去的痕迹都没有。 仿佛没有存在过一样。 他倒是真的有一些意外林杭会自己走掉,他移开视线看到放在地上的橙黄色纸袋,这个十几万的包包她也真的并没有带走。 他想起她说要自己挣钱买铂金包,只当她当时不好意思坦然承认自己多看那个纸袋一眼是因为想要。 少爷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打了一炮之后不声不响地走掉,他这是被嫖了吗? 嫖了梦中情郎的林杭并没有闲着,她正在赶回学校和导师见面。 早上起来之后她打开手机看到导师联系她说要和她一起做同一个案子,并且会让她负责大部分的工作。 林杭登时心跳如鼓,头皮发麻。 这是她期待已久的机会。 成为导师的研究生后,林杭为他做牛做马等的就是这一天,她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每个细节都处理到最好,每天睁眼忙到闭眼,还能在老师出差开庭的时候给导师代课,让导师不得不对她产生依赖。 然后让她可以接触到他正在做的案子。 这些案子就可以作为她的一部分履历,在以后成为她的敲门砖。 她刚来到导师办公室门口,门突然打开,郭美珍走了出来。 “要做大案子了,恭喜你啊。”她的语气平平淡淡,听不出讽刺也绝没有恭喜。 林杭没有心情去猜想她怎么知道的,只是回给她一个微笑后侧身向办公室走进去。 经过郭美珍的时候,耳侧飘过来一句:“我们走着瞧。” 林杭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 “陈par。”林杭的导师姓也姓陈,是广东人,有个非常典型的广东名字叫陈家明。 林杭和他打招呼,导师虽然已经五十好几,但因为保养得宜仍然看上去相当年轻。 钱果然才是最好的保养品。 他挥挥手让林杭过来,并交给她一叠文件:“你在这里熟悉一下这个案子,我给你半小时,”他看了看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半小时后我们一起讨论。” 林杭点头。 陈家明接着说:“这个案子我让你和我做co-counsel(两个律师作为一个团队开庭的时候对对方的称呼),做得好的话,我们三七分成。” 让林杭震惊的不是三七分成,而是和导师一起做co-counsel这件事情。 能和这样的大牛当co-counsel的机会并不多,陈家明自己的团队手头下人才济济,随机摇号都不一定能轮到林杭。 更何况林杭只不过是他手头上一个微不足道的研究生。 她感觉最近人生中的好运接踵而至,这样突然的幸运让她甚至有点晕眩。 “好的老师。”她压下心里的激动,翻开案情。 申请人是R国的一个水电开发公司,从她需要代理的公司,被申请人处购买了一款先进的涡轮机。 一份报纸的报道显示该款涡轮机提供在另一个沿海国家时,因为供货商提供伪造的质量报告,涡轮叶片使用的钢存在缺陷,发生了腐蚀,导致了必须更换,后果是当地严重的停工。 申请人知悉后向公司发去邮件询问自己购置的涡轮机是否和发生腐蚀事故的涡轮机使用的的是同一批钢。 恰巧该公司内部的管理层更迭,加上供货商的数据库被黑,无法确认钢的批次。 申请人以合理怀疑涡轮机存在缺陷提起了仲裁。 林杭再往后翻看被申请人的公司信息。 Chief Executive Officer:Matt Chan,陈程。 ———— 作者有一些废话要说: 哎 演唱会取消了。 还是有点遗憾 都来听听肥陈的歌吧。 这个案子借鉴了今年vis的赛题,不知道有没有今年参加比赛的同学,哈哈。 人在国外有时差,更新的点一般是国内的凌晨,大家还是要保证充足睡眠不要熬夜等更哦。 -- 倾城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林杭还有一些愣神,这让她不得不想起令人面红耳赤的昨夜。 其实她今早不是有意不告而别。 林杭在床上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并且心情复杂。 本质上来说,这的确是一场交换,甚至于她而言还有一些不那么公道的恃权行凶借机胁迫的色彩。 她和陈程跳过了应该走的正常程序,没有牵手也没有亲吻,直接上三垒。 蹲在床边盯着陈程看的时候她想了想自己有没有因此得到什么精神上的满足,结果答案居然是否定的,她单纯以为自己的贪心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得到缓解,但没想当尝到了甜头之后,却只想要更多。 心里纠结到不能自已,有个声音在责备她这样开始还不如不开始,还有个声音在安慰她至少已经迈出了阶段性的一步。 就算在道德上因为自私对自己有偏爱导致的卑鄙的接纳,这个人曾经和她水乳交融,翻云覆雨过,也无法排除他仍然处于亲密关系之中的事实。 这个晚上是她从陈路曼那里偷来的。 今天早上她是从温柔乡中逃走的。 高中的时候读廊桥遗梦,林杭甚至会为这样超越了道德观的美好Crush掉下眼泪。 但此刻再让她读廊桥遗梦,她只能品悟出让他们互相吸引的是纯粹而现实的肉欲,是包法利夫人永远在骚动的心。 这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自卑的,陌生的,像北京冬天的风一样把她淹没。 果然陈程这个人只要一旦出现在她身边就会对她的心情造成巨大影响,翻起滔天巨浪。 “遇到什么障碍了吗?”陈家明有一会没听到翻页的声音,以为林杭关注到了什么问题。 林杭轻轻摇头,接着往下看。 在买卖合同中订立的的仲裁协议是单边选择仲裁条款,在买方不选择诉诸于仲裁的情况下,R国法院享有专属管辖权。 简而言之,出现争端后的法律救济,买方说了算。 “你怎么看仲裁条款?”陈家明发问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导师用问句和她交流,绝大部分时间都是陈述句在布置命令。 上一次还是在替郭美珍责怪她的时候,问了一句:“你和郭美珍发生什么矛盾了?” “这个仲裁地国家D国的仲裁法,”林杭一下子就有了回答,“并没有规定这样的条款的效力,” “我们需要打基于仲裁协议无效的管辖权异议。” 陈家明点头。 他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几个简单的交流后,陈家明挂断电话对林杭说: “你先回去再看一下材料,现在我有点事情。晚上有个饭局,六点我来学校接你。” “好的老师。”林杭答应。 陈程来到公司,法务前来与他接洽,仲裁律师已经选聘,随后会在今晚的应酬中和他联系。 他召来秘书:“一杯热美式,低因咖啡豆。” 秘书应声而去。 中午陈程回家吃了饭,陈路曼又缠上来问她的债权法的事情,他回答说已经搞定了,他发现妹妹高兴到一顿吃了三碗米饭。 他突然能够理解陈路曼此刻的心情。 林杭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中,带着一种可以说是诡异的吸引力。 虽然他需要承认这部分吸引力应该有百分之三十源自于她的胸真的很软很好摸。 热美式端上来的时候秘书不小心没拿稳撒到了她手上,连忙致歉。 陈程说没关系,并且对她表达了礼貌地关心。 他的眼神飘到了秘书被烫红的手上。 他突然想到回国那天他在机场遇到林杭。 被热美式泼了一身的时候,她在想什么? 林杭坐在导师的副驾驶上,车往东三环外开,一直到使馆区附近。 她其实有点紧张,今晚的饭局与陈程相关,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来又怎么样?不来又怎么样? 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林杭下意识攥着衣摆。 陈家明泊好车,示意林杭解开安全带,下车的时候她四处张望: 没有那天的帕拉梅拉。 失望地叩上车门。 她跟着陈家明走进了一家名叫鮨龍的日本料理,再跟着落座,服务生递上菜单,林杭发现自己的名字被写在菜单上。 服务生在另几个位置上摆放菜单。 她的眼神焦灼地跟着摆放菜单的那双手,每放下一份她的心就更悬一分。 纸面轻巧地落桌上,在这份不是陈程,那份也不是。 有可能是陈程的机会越来越小。 最后一个位置就在林杭对面,她紧张地等待,仿佛等待被宣判。 菜单落下来,鮨龍两个水墨字的下边跟着她想要的答案: 陈程。 她的心也从高空落下来。 ———— 作者有一些废话要说: 明天不更新,不用特意来看。 -- 验伤 陈程落座前就发现了包间内强烈的视线,偏头一看居然是林杭。 他向林杭点头致意。 林杭回给他一个看不出情绪的微笑。 两个人的行为和动作都非常自然,倒是让陈家明有些惊讶。 自己这个研究生一直独来独往,什么时候还能认识这类人物了? 无暇再多想,面前的人已经伸出了手,并自报家门:“陈律您好,我是陈程。” 陈家明和他握手:“陈总。”并且在心中暗自惊讶,这个年轻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就已经坐在了国内数一数二的尖端科技实业的第一把交椅上。 陈程后面跟着两个陌生面孔,西装革履的一男一女。 他自己倒是穿得随意,一件看不出牌子的白T,下身是亚麻材质的裤子。 林杭总觉得他下一句话就是欢迎光临无印良品请随意挑选。 剩下其他几人自我介绍,西装男是公司法务,西装女是陈程的秘书。 林杭仔仔细细地把西装女打量了一下。 陈程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西装男女一个在他的左手边,一个在他右手边,两人的表情庄严肃穆得像一双大门口的石狮子。 他自己的脸上倒是温和又带着笑意。 扮猪吃老虎,林杭默默得出结论。 “陈律今晚赏脸了,”陈程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不知道您对这个案子有什么新的进展或者看法吗?” 陈家明示意林杭发言,林杭和陈程对上眼神: “我们需要提出CharlesNg作为专家证人进入仲裁程序。”她清脆的声音传进在座的每个人的耳朵里。 几小时前。 林杭回到家里反反复复翻看手上的这几份资料,申请人HydroPlus是一个参与全球一百多个国家的水电站建设的大型plc,在R国新建的水电站中使用了被申请人公司CurrentTurbine的最新产品V-72型涡轮机。 R国是一个欧洲小国,民选政府,近年来执政党比较时兴的政治主张是将能源全部更换为清洁能源,新建的水电站是能源更换计划中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环。 报纸爆出沿海国家使用V-72的机器由于使用的钢为劣质钢,在盐水中严重腐蚀,在今年年初不得不更换。CurrentTurbine在调查后发现供货商提供了虚假的钢的质量文件,钢的批次不能确定,并且在涡轮机使用的钢材中可能有80%的钢由该供货商提供。 申请人HydroPlus提出怀疑,向CurrentTurbine要求更换可能存在缺陷的涡轮机。并认为CurrentTurbine构成根本违约,需要承担违约责任。 每年9-10月有R国的一个公共假日,也是能源使用的较低峰期,可以让正在运行中的水电站停工并进行更换涡轮机。 仲裁请求是在明年9-10月更换涡轮机。 但更换的费用是非常昂贵的,CurrentTurbine现阶段没有生产槽,并且通过检修也可以确定涡轮机是否使用了有缺陷的钢,只不过耗时更长,停工期更长。 陈程是CurrentTurbine的新任CEO,就在今年刚刚上任不久。 视线又黏在陈程这两个字上久久无法移开,她用指腹摩挲印着黑字的纸面。 叹了口气翻页,她越看越眉头紧皱。 …… 最后她在上车后和陈家明说了她现阶段对这个案子的规划和打算,陈家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认同地跟她说:“这个学期不用麻烦你帮我批卷子,让美珍来忙吧,你和我专心攻克案子。” 如果在平时听到这个消息,林杭可能还会惊喜,但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 她和陈程还有交易。 “不用了老师,我能忙得过来。” 陈家明只当她是能者多劳,也没再追问。 拥挤不堪的车水马龙中,整个城市浸没在傍晚的黄昏里,繁华得让人晕眩。 饭桌上觥筹交错,菜陆陆续续端上来,每份都是精致的大小。 陈家明接着说道:“我们的诉求是提起管辖权异议,否定仲裁协议的效力,我方没有违反合同,排除基于CISG第35条货物相符的合理怀疑以及不承认根本违约。” “那和专家有什么关系?”陈程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刺身。 “CharlesNg先生,是贵司在V-27研发过程中就参与的专家,在水能涡轮机的维修这个领域经验丰富,并且仲裁语言是英语,在这个领域的英语专家可不多,其他绝大部分都是德语专家。”林杭不卑不亢地回答。 “继续。”陈程头都没抬。 “他和HydroPlus选任的仲裁员的丈夫正在打一场对立的诉讼,已经持续了九个月,估计明年四月才会下判决。这位仲裁员可是‘只要存在合理怀疑,尚不明确的缺陷就可以导致违约’这一理论的强烈支持者。”她继续回答。 “我们选用CharlesNg,挑战仲裁员的中立性,排除这位仲裁员然后重新组庭。” 陈程终于停下布菜的手,抬起头和林杭对视。 ———— 作者有些废话要说: 今天加更是Final有门拿了H1心情不要太好 走剧情解释案件用了点篇幅,比平时多了200字 btw 太久没玩微博了 用境外手机号注册了半天 结果密码又忘了折腾了半天 @不是西瓜阿 -- 敬烟 饭局还在继续,林杭和法务交换了对这个案子的其他法律意见,秘书和她确认了行政事务,下周开始一周有三天她要去到CurrentTurbine所在的写字楼上班。 陈程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和陈家明交流,从“五百年前是一家”到“北京最好吃的法餐”,林杭用筷子戳着碗里的和牛,没怎么听进去。 她最喜欢吃的东西就是二食堂的刀削面,十二块钱,多一块钱可以多下一个鸡蛋。 眼前的和牛估计吃一口就能顶她三天的开销。 至于北京最好吃的法餐,应该是她昨晚和陈程做爱之前吃的那家餐厅,可是她连名字都不太记得了。 虽然也是本地人,但和郭美珍那种有点小钱的中产不一样,林杭的父母都是最普通的工薪阶层,大学的生活费虽然不至于要到申请助学金的份上,但相当大一部分生活开支都是靠自己拿的各种各样的奖学金。 大四那年去美国的钱,是她整整攒了三年的国奖。 就连出去租房子住都是被热咖啡泼了一身给的“机会”。 林杭和陈程面对面,直线距离不超过一米,却觉得两个人之间隔着银河。 她放下筷子,向在座的各位欠了欠身:“我去趟洗手间。” 林杭径自走出了门口,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带着一些温度的夏夜晚风轻轻吹拂,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抽了一半的红双喜,接着浑身上下地掏打火机。 她是在大三那年才学会抽烟的,保研只保全班第一,当时班上为了保研和她同台竞技的同学大三上学期考得比她稍好了一些,即将要追上她,必须要保研的升学压力大到她开始刷夜学习,靠抽烟摄入尼古丁提神。 最后那个同学拿了LSE的offer扭头就出了国,根本整个人对保研没有一点留恋。 自己应该是没有能力负担英国的生活费和学费的,就连考个雅思花两千块钱她都要深思熟虑,她实在是有自知之明。 就在林杭摸遍了全身的所有口袋也没有找到打火机时,面前突然伸出一只手,递过一个小巧的银色火机,机身上面有个小波浪。 都彭。 她抬头一看果然是陈程。 “你还抽烟的?”他的金丝边眼镜架在他鼻子的中间,给他的这个问句添了几分教导主任把偷偷抽烟的高中生抓住的意思。 林杭接过火机点着了烟,没有给他回答,陈程是夜盲,又不是瞎了。 少爷没有听到回答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追问:“你今早走怎么也没说一声?” 说一声?说一声又能够得到什么呢,是那个爱马仕铂金包或者是下一次被操的机会吗? 林杭想起他在饭桌上那句头也不抬的“继续”,吐出一口烟雾,学着陈程眯着眼睛看人的样子也眯了眯眼睛:“可是你也没找我呀。” 这次换陈程没有给她回答。 陈程也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烟,点了一根。 两个人各抽各的,吞云吐雾间竟再也没话。 过了一会,林杭蹲下来把烟头在地上摁灭,突然冒出来一句:“吃烧烤吗?” 陈程的手抖了一下,烟灰一不小心蹭到手上:“你说什么?” 他的视线顺势向下,能看到她现在的姿势胸口被挤压出的深深沟壑,想起她手感奇佳的乳房。 搞不好自己真的有可能如她所说的有点恋母情结。 林杭抱着膝盖抬头看面前的大高个:“我说,一顿就吃这么点,你是怎么长这么高的?是呼吸就顶饱吗?你还饿吗?要不要去吃烧烤?” 陈程一下子被林杭问懵了,从来没有人在吃完人均四位数的顶级料理后,还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烧烤。 他随即反应过来:“你没吃饱吗?” 林杭站起来拍拍裤子,给了他的问句一个回答:“嗯。没吃饱,还想吃烧烤。” 其实问完她就开始紧张,林杭又开始下意识攥自己的衣角。 又出神地想起莎士比亚在仲夏夜之梦里写生着翅膀的丘比特常被描成盲目,而且爱情的判断全然没有理性,光有翅膀,不生眼睛,一味表示出鲁莽的急躁,正如顽皮的孩子惯爱发假誓一样,司爱情的小儿也到处赌着口不应心的咒。 明明今早愧疚得要死,明明就感觉不到爱意,却还是贪心地期待他出现,期待能够和他多分享一秒钟。 这种时候就真的好想魂穿陈路曼啊,好想把这个男人占为己有。 然而陈程沉默的时候对她来说一秒仿佛万年,她开始思考自己这一步是不是走错了。 随即为自己开解:“不吃就算了。”并转身往回走。 手腕突然被人拉住。 心里的大石头落下来,真是一招险棋。 “待会你来开车,”陈程说道,“我喝了酒。” ———— 作者有一些废话要说:(今天有点多) 不必担心坑,日更or隔日更,不更会说。 珍珠满百加更。 微博是@不是西瓜阿,目前暂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唯二的两条微博一条在吹上次的H1一条在骂eco。 这篇HE,eco挂了就怒改BE。 上一行的后半句是开玩笑的。 -- 星空 林杭战战兢兢地操控着这台仅仅上驾驶位都得费点劲的G63。 从陈程手中接过三叉星标志钥匙之后,顿时觉得自己刚刚张望半天没看到帕拉梅拉就有点失望的行为实在是幼稚并且多余。 少爷就算一天换一台开,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倒是导师发现自己和陈程饭后一起走的惊讶眼神她真想永远珍藏。 还好自己有驾照,谢天谢地自己有驾照。 副驾驶传来声音:“不用开这么慢,车上了全险,不管你碰别人别人碰你,都是保险公司赔。” 林杭“哦”了一声,有点不自然地别过脸,生怕陈程发现她心思被识破了。 “反正只要不撞死人就行。”陈程好死不死地补了一句。 她听完更紧张了,双手将方向盘攥得更紧。 陈程看着她突然抓紧方向盘的动作突然笑出了声。 “你的名字,”开了一段后,林杭决定用一个没话找话的尴尬问题打破车内令人有点尴尬的沉默,“有什么含义吗?” “没有,”他利落地回答,“我爸姓陈,我妈姓程。” 空气更尴尬了。 “倒是陈路曼的名字有些含义。算是我起的,小的时候我妈经常给我念离骚,我在她生陈路曼那一天给她背下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一句。” 林杭突然一个急刹车。 陈程说完那句话后她人仿佛如同失聪般,整个世界都寂静了。 难以名状的开心和激动让她的眼眶控制不住地溢出泪水。 陈程,陈路曼,她怎么就没想过他们是兄妹呢? 林杭从自己一脚急刹和后面那辆车愤怒的喇叭声中回过神来,发现陈程云里雾里地看着她。 “你怎么了?”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她腾出一只手抹抹眼泪,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还是完全控制不住嘴角上扬:“不好意思,眼花了,以为路上窜出个人。” 陈程头更晕了,额角跳了跳。 这快速环道不说树了,连根草都没有,上哪藏个人? 这一刻于林杭,是狂喜,是侥幸,是死里逃生,更是虎口脱险。 转弯的路口已经故意错过,后面的路便只能一意孤行了。 最后林杭带着陈程来到了他们就读的高中旁边的一家街边烧烤店。 陈程已经阔别这所学校很多年了,没想到再次回到这里是为了吃烧烤。 “你会不会不喜欢吃这些?”林杭停好车,把钥匙递给陈程。 “不会,”陈程接过钥匙,指尖触及女生柔软的手心,“北京的生活哲学藏在脏摊里。” 他继续说:“这家店以前高中的时候我也经常会和朋友来,我记得有个小胖子也是常客,”顿了顿,“每次都能看到她。” 林杭愣在原地。 “朋友”想必是女朋友吧,“小胖子”就是她。 那时总是为了人为造巧偶遇陈程,一周要跑三趟这家店吃烧烤。 她不那么自在地低下头看了看脚尖:“我和你是一个高中的。” 陈程想起来林杭第一次加他那时是通过他高中班上的一个同学,但他没有表现出自己早就知道这件事的样子,而是回了一句饶有兴趣的:“哦?是吗?” “嗯,”林杭边看菜单边回答他,“我在你隔壁班,你参加篮球比赛的时候我还给你送过水。” 可惜你肯定不会记得隔壁班有这号人,水也没机会送到你手上。 陈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自己高中时代学校里的漂亮姑娘和他的一打女朋友们,对眼前的人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女大不说十八变了,七十二变都有可能。 陈程没有接话,只是绅士地拿起水壶给林杭倒水。 林杭接过水杯。 十七八岁跨越了重重障碍的水没能递到校园最耀眼的王子手上,数年后终于能够坐在他对面接过他给自己倒的水。 她又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你好像,”陈程思考了一下该用什么措辞,“稍微有点爱哭啊。” 被操的时候也是,他想起昨晚要得狠的时候她在自己身下掉了不少眼泪。 “不好意思。”她为自己的失态道歉。 两个人面对面吃了一顿烧烤,这是林杭第三次和陈程一起吃饭,她发现眼前这个男人真是该死的有魅力,坐在米其林餐厅里风度翩翩,坐在烧烤摊竟也没有格格不入。 吃到尾声的时候林杭起身去结账。 陈程示意林杭坐下,他没有让女生付钱的习惯。 出门的时候她递给陈程一根红双喜:“回礼。” 陈程接了过来,放进口袋。 面前突然驶来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从车上下来两个穿着正装的男士。 “小王,你送她回去。”其中一个男士看了一眼林杭并向陈程点了点头。 陈程双手插兜转过身来和她道别:“再见。” “再见。” ———— 作者有一些废话要说: 王菀之的歌。 400加更。摇了我吧,你们太狠了。 -- 忘川 过去的24小时给她平淡无奇的生活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具体表现为洗澡的时候头发上带着烧烤的味道,身上带着陈程留下的吻痕和指印。 她擦干头发,点进他的朋友圈,三天可见;再研究了一下他的朋友圈封面,是Met里那幅梵高的麦田里的丝柏树。 再浏览对话框,三番两次想和他聊点什么,最后写了又删删了再写,最后还是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发出去。 事实上她现阶段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应付少爷,想要将Charles Ng加入仲裁程序后等着她忙的事情还有一大箩筐,HydroPlus肯定会提出程序异议要求排除专家。 可没精力不代表“不想”。 但想也没用。 林杭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假装冬眠以获得一些心灵的平静。 那晚告别后过去以后好几天,林杭再也没见到过陈程。 陈程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整个北京城,写字楼灰色系的颜色借着阳光互相映射,他也在如水泥森林般的高楼大厦中看见自己的脸。 倒不是故意不找林杭的,相处下来他也能发现林杭其人算是有点意思。但他实在是分身乏术,除了CurrentTurbine以外手头上还有基金和互联网公司各种大大小小的事务等他决策,花再芬芳他也暂时无心欣赏。 回顾他从开始品尝到情爱滋味后的几次恋爱,他的弱点是不够投入。 想起不知陪哪一任女朋友看的仲夏夜之梦话剧:“一切卑劣的弱点,在恋爱中都成为无足重轻,而变成美满和庄严。” 面容已经模糊不清的女生问他:“你爱我吗?” 他是怎么回答的呢?或许是“爱”或许是沉默。 偏爱于他而言太唾手可得,每一次恋情都蜻蜓点水,浅尝则止,一旦谁贪心到需要得到真心——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那么多张不尽相同的面孔,却没有一个人成功在他的记忆中留痕。 但陈程心里清楚,被围绕在看似“不寂寞”的爱之中: 反而更寂寞。 方子政打开了和林杭的对话框,紧张地闭着眼摁下发送。 Frozen:「林杭学姐,你今晚有时间吗?」 林杭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CurrentTurbine摆弄自己新发的电脑。 她按时到岗报道,陈程的秘书领她到工位,并看了一眼她捧着的自己的电脑,二话不说给她拿了一台新的MacBookPro。 “我们公司都用macOS系统办公,有一些文件传输Airdrop会更快捷方便一些。”秘书向林杭说明,“项目结束后您可以带走。” 林杭:“哦。”感谢大资本家。 她把白色的包装盒翻过来看了看配置,再用手机查了一下这个配置的价格,然后颤抖着手把页面关闭。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少爷的馈赠——实际上是少爷公司的馈赠,因为不堪熟悉摸索了半天,刚刚装上电脑版的微信,方子政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林杭打字的手悬在空中不知道应该作何回复,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问他有什么事。 Frozen:「我的十八岁生日!学姐可不可以来吃个蛋糕!」 林杭看着这行消息沉默不语。 这位方小朋友的心思一天比一天更明显了,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首先感谢94斤给了她这个被人偏爱的机会。 其次她开始在“对不起,我是真的不喜欢弟弟,我有喜欢了很久的人,请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好”这两个选择中徘徊。 于此同时又再一次想起来被陈程拒绝时的痛苦,决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今天先不伤寿星的心,等今天过去了再好好和他说清楚。 林杭在昂贵的新电脑上敲下回复。 Lim:「好,在哪?」 陈程下午去了一趟互联网公司的开发办公室,颇为恶趣味地数了数到底有几位程序员穿了格子衫。 又数了数到底有几个秃头。 他男孩子气地笑了起来。 等电梯期间有个女生被他的外表迷倒,虽然不认识他是谁,壮着胆上来要他微信。 他看到女生面红耳赤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林杭。 陈程向来走肾不走心,他的炮友或者女友都是自由美利坚性解放思潮浸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女性,就算不是也是玩得起的小开留学生,很少有人会再在做爱的时候因为害羞而脸红了。 他微笑着以不太方便为由拒绝了女生,但是走时还不忘祝福她遇到更帅的人。 电梯门合上之后,他礼貌的微笑渐渐回归冷漠。 拿出手机发现自己几个二世祖发小拉的群弹出消息: 「有没有人今晚出来唱个歌?」 马上有人回应:「好啊,荤的素的?」 Matt:「算我一个。」 ———— 作者有一些废话要说:(很多) 感谢大家抬爱,没有想到真的会得到这么多珍珠。 我个人在写的时候虽然有大纲,但偶尔会有新的想法,草稿一直有在调整,为了大家更好的阅读体验可能会斟酌之下写得慢一些。 三次元生活也有工作和学习同时需要处理。 但是感受到了大家的热情,以后在日更/隔日更的基础上,如果写出来新的章节就会直接更新。 但是可以保证不会坑。 一句话总结:我太天真了,你们太爱我了,加更我尽力了,但我太菜了。 作为有约未守的救济,一个激情预告:攥好你们的学生卡,准备要开车了。 -- 今日 林杭手上提着一个刚在好利来买的小蛋糕,站在包厢门口犹豫了很久要不要走进去。 刚刚走进这个KTV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到了课堂上几个熟悉的面孔。 不知道如果这些人看到把半个包厢都挂了的人出现在人气少年的生日宴会上,他们的表情该是一种怎样的奇观。 就在林杭还在纠结的时候,包厢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方子政毛茸茸的脑袋从门口窜了出来,并在看到她的时候整个面部表情从紧张和焦虑变成春光明媚。 他开心地笑起来,小虎牙和林杭打了招呼:“林杭学姐,你来啦。” 半个小时前方子政就开始坐立不安。 林杭的确是答应了他要来,但是距离这个答应已经过去了很久,他一直在等待的难捱中反复煎熬。 朋友看到他面色不佳,询问他怎么了。 他回答说:“有点闷,我出去透透气。” 结果一开门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人。 方子政注视着林杭,她的长发披在肩上,今天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短裤,虽然款式普普通通,但穿在她的身上反而显得青春洋溢。 林杭微笑着把手上的蓝色纸袋递给他:“那个,我就不进去啦,你们玩得开心。” 她实在是害怕自己会扫大家的兴。 方子政接过纸袋,脸上兴奋的表情突然熄灭了,垂头不语。 “你还没有祝我生日快乐。”男生闷闷不乐地说。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哦,不好意思,生日快乐呀方子政。” 方子政足足高她一个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的视线给林杭带来了不少的压迫感。 “那我先回去了………”林杭准备开溜。 肩膀突然被人抓住,男生高大的身躯向林杭逼近,她能感到自己被爱马仕大地的气息环绕。 自己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有一段日子都没有和狐朋狗友们碰面,陈程沉浸在插科打诨中稍微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放松。 他看着眼前没心没肺的富二代们搂着漂亮姑娘,唯二格格不入的人就是他和一个刚失恋的朋友,他点了一首单身情歌,边哭边嚎边唱,看上去有几分真心又让人好奇究竟是不是鳄鱼的眼泪。 他们这样的人也会付出真心的吗? 陈程突然好奇地问:“有那么难过吗?” 朋友整个人埋在卡座的沙发上视线涣散:“有,我不会再好了。” “你倒是身边很久都没有新人了啊。”另一个朋友插嘴。 他向大家微笑:“业务繁忙,但我不介意大家继续给我投资让我更忙。” “滚!”好几个声音同时冒出来。 他笑嘻嘻地:“好好好,这就滚。” 坐在门边的朋友冒出一句:“上哪儿去?” “去趟洗手间。”他回答。 结果一出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林杭。 陈程看到她提着一个蛋糕纸袋站在其中一个包厢门口,本来想过去和她打个招呼。 包厢门口窜出来一个人和她对话,他眯了眯眼睛,回想起来是那天在奶茶店门口看到的陈路曼口中的好人缘男生。 紧接着好人缘男生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陈程面无表情地转身向洗手间走去。 林杭几乎是落荒而逃,身后有方子政带着歉意的声音,但她选择跑得够快让这些声音追不上她。 她躲进洗手间,却在门口碰到了一个让她万万意想不到的身影,在那慢条斯理地洗手的男士分明就是陈程。 “陈程?你怎么在这?”她惊讶地问。 陈程发现林杭有一些前后鼻音和平翘舌音不分,会把自己的名字叫成“涔涔”。 “林杭,你没有你自己想象的那么虔诚。”陈程淡淡地抛出一句,用擦手纸把手擦干。 虔诚?林杭定定地站在原地,空调的冷风灌进来吹得她浑身发毛并且头痛不已。 她突然反应过来,刚刚那一幕被他看到了。 是因为自己喜欢他喜欢得要死,却接受了别人的亲吻? 可是为什么用“虔诚”这个词?他以为他是神祗吗? 但心底深处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你自己难道不这么认为吗?他难道不是你的神祗吗? 陈程把用完后的擦手纸扔进垃圾桶,向她颔首告别:“再见。” 面前的女人突然抓紧他的手腕,把他连拉带拽地拖进了男厕所,并干脆利落地锁上了门。 “那我现在就给你表现一下我的诚意。” 她蹲下来,开始解陈程的裤带。 门外远远传来方子政着急的声音:“林杭学姐?你在里面吗?” ———— 作者有一些废话要说: 最近会尽可能多更新,未来几天回国,包括旅途辗转得要忙好一阵了。 发现大家都特别担心坑的问题,感觉被伤的很深啊。 我之前追过的大大坑品都很好,比如Twentine和叶斐然。 叶斐然写的律师职场也非常意思,可以去看看,在晋江,也有出版。全本不贵,希望大家支持正版。 -- 火鸟 陈程低头看着林杭舔弄自己性器的样子,太阳穴突突直跳。 天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那么多技巧,柔软的唇舌狡猾的划过龟头上的小眼,两手还不忘揉搓底下的囊袋。 她披着的头发时不时会蹭到,给陈程带来一些刺刺的痒。 林杭几乎可以说是恶狠狠地用自己的唇舌触碰这根肉棒,唾液让整根阴茎变得亮晶晶的。 我的诚意? 不是瞎讲究吗?不是连酒店的洗浴用品是什么味道都要挑挑拣拣吗?不是要当神祗高高在上吗? 那就让高高在上的天神尝尝在男厕所里做爱的滋味。 你这么有本事,那你别硬啊。 陈程被舔得终于忍无可忍地把她拎起来挂在自己身上:“抱紧了。” 然后一只手把她的牛仔短裤脱下来,另一只手摸进他没少惦记的柔软乳房。 果不其然探进她的内裤后在她下体摸到一手的水。 随即毫不留情地顶了进去。 林杭被突如其来的巨大且滚烫的异物侵犯刺激到眼眶湿润,发出一声沙哑的闷哼。 陈程也被她下面小穴紧致的包裹爽到头皮发麻。 “你稍微出、出去一下,”林杭有气无力地哼哼,“太大了……” 他用鼻尖刮了刮她的锁骨,低沉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可你全都吃进去了。” 乳房上的恶劣力道让林杭忍不住再次提出自己上一次的结论:“你就是有恋母情结。” “可不是啊,”陈程一边在她身下用力动作一边回答,“我只是有恋你情结。” 男人在做爱的时候可真爱说鬼话。 “别走神,”他掐了掐她的乳头,“注意力集中一点。” 林杭被陈程硕大的肉棒顶得气喘吁吁的,连呻吟都被撞得七零八碎。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门口又传来方子政的声音,似乎在和朋友谈话。 朋友安慰他:“没关系,你好好和林杭学姐道个歉吧。” 两人离开,脚步声渐渐微弱。 陈程兴致勃勃地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林杭学姐?” “干、干什么……”她实在是快要脱力了。 “刚刚林杭学姐可是被别人亲了一口呢,”陈程给她陈述了他看到的事实,“现在怎么在这里挨我操呢?” 林杭抱紧他的脖子,凑上去亲了一口陈程的额头。 她这个姿势让陈程整个人的脸都埋在她的大奶子里。 “那你也被我亲了一口,你现在正在挨我操。”她小声地说。 然而下一秒钟唇关被男人的舌头撬开并长驱直入,并在结束了一个法式深吻后不怀好意地地舔了舔她的嘴唇。 林杭被这个吻刺激到,下半身绞得更紧,他差点就被她夹射了。 “你还真挺有一套的,林杭学姐。”陈程的吻接着落在她的脖颈上,并且在她光滑白皙的皮肤上面留下自己的痕迹,加速了下身的动作。 林杭真的觉得自己如果真的会死,搞不好就是被陈程操死的。他把肉棒拔出来以后再连根没入,空虚了几秒钟后突然被填满的剧烈反差让她克制不住地掉下眼泪。 “爱哭包。”陈程评价,并用舌头把她的眼泪舔掉。 随后他把林杭翻了个面,让她背对着自己半跪在马桶上,从后面进入了她。 突然改变体位对林杭造成了更剧烈的刺激,她的小穴不停收缩,陈程只差一点就要精关失守。 陈程两只手也不安分地探进她的内衣继续折腾她的乳房。 “有没有人夸过你的胸真的很会长?”陈程提问。 她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除了他谁还会问出这种问题。 但还是诚实地回答:“没有。” 他听到这个答案满意地撞了进来。 林杭被这一下大力的操干撞得整个人精神涣散,哆哆嗦嗦地高潮了。 透明的液体从两个人的交合处溢出来。 “今天可以射在里面吗?”他温柔发问。 “可、可以。”刚刚高潮完的林杭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随后陈程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精液浇了进去。 满满当当,一滴不剩。 完事后林杭坐在马桶上,看着眼前的男人垂头用纸巾帮她擦拭小穴里流出来的两个人的体液。 一想到自己最柔软的地方正在被自己最喜欢的人注视着,她稍微有点难堪地用手捂住眼睛。 “你到底在想什么,林杭?”陈程发问。 “嗯……”她从指缝里能看到陈程的脑袋,“想你?” 身下擦拭的动作突然静止了。 “你到底是有多喜欢我?”上一次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还没有那么关心。 但他现在想要一个答案了。 “反正比你想的要喜欢。”林杭回答。 他给女生穿好内裤,提上裤子,注视着她上半身已经被他揉皱了的T恤,再慢慢把视线移到她姣好的面容上。 这个漂亮的小疯子。 ———— 作者有一些废话要说: 我年纪不小这件事情被评论猜中了 555 -- 错过 陈程最后把M Power停在林杭家楼下,随后下车给女士开门。 老旧的教师公寓楼下种着密密麻麻的树木,传来知了聒噪的叫声。 林杭身上披着一件陈程的衬衫,从领口能嗅到很淡的古龙水味。 刚刚在车上林杭打了个喷嚏,他立马贴心地把衣服递了过来。 “你知道夏天打的喷嚏叫什么吗?”她披上衬衫。 “嗯?”陈程偏头看她,昏黄的路灯照在他的脸上,描摹着他的五官,描绘出菱角分明的轮廓。 “叫啊夏,”她回答说,“因为喷嚏是啊啾。” “好。”低沉好听的嗓音带着笑意回答。 多么体贴入微的温柔。 林杭下了车,站定后抬头问陈程: “我以后可以找你聊天吗?”她的声音缓而轻,像羽毛挠在皮肤上。 “可以啊。”陈程回答。 “没话找话也可以吗?” 陈程笑了一下:“可以。” “我不知道他要吻我。”她突然解释。 “哦。”他表示知道了。 知了还在没完没了地叫,他和她道别。 原来陈程温柔的时候是这样的。 林杭站在夏夜的路灯下仰头看着天空,首都这几年光污染更严重了,看不到星星。 王尔德说每一例相爱都是希望压倒自知之明的伟大胜利。 我们跌入爱河,祈望不要在心上人身上发现我们自己的劣根——胆怯、脆弱、懒惰、无信、妥协忍让、粗鲁愚蠢。 我们给心上人戴上爱的饰环,认为心上人能够超越我们犯下的一切错误,从而可亲可爱。 林杭对着远去的跑车自言自语:“爱你是错,希望我永远都错。” 转天林杭去校区监考期末考,期末的法学院教学楼满地都是头发。 她并不意外地碰到了方子政。 小朋友看到她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正打算说话。 林杭对少年微笑:“先考试,考完再来找我。” 铃声敲响,考试正式开始。 她在考场里随便走了走,发现方子政答得很快,卷子不一会就被他填满了;反观陈路曼,写了半天写了三行。 陈路曼抬起头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林杭忍不住想告诉她你哥都给你把事情办妥了,你人到考场把学号填上已经相当给面子了。 最后她还是给了陈路曼一个微笑。 方子政第一个交了卷。 她拿起他的试卷端详,客观题几乎全对,主观题每题都答到点上,一句废话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她放下卷子,向另一位监考老师示意,再小声和他说:“你跟我出来。” 卷毛脑袋乖乖地跟在林杭身后,来到楼梯间。 楼梯在教学楼的外部,楼梯间外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枝桠伸了进来。 “林杭学姐,对不起。”少年率先道歉。 “啊,”她笑了笑,“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昨天是你生日,就当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但是……” 她还没说完,少年直勾勾地看进她的眼睛: “我从一入学就喜欢你。” “军训的时候你替我们班导师来看军训,下雨了你也不躲,你就站在雨里。” “有同学去问你为什么不躲雨,你说‘雨被人躲也会难过。再说了,凭什么下雨就一定要打伞,老天爷把我当什么人了’。” 他一字一句地复述林杭当时的话。 “后来你偶尔会来给我们代课,你每节课都认真备课,我下课问你的问题你当时答不上来的也会联系班上学委把答案发给我。” “我后来当学委了,但你就不来代课了。” 林杭没有打断他的滔滔不绝,没想到方子政还来问过她问题,她全然不知。 方子政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时间跨度从去年秋天一直到今年夏天此时此刻。 他终于把话说完的时候,发现林杭呆呆地望着远处。 “林杭学姐?”方子政试图把林杭的思绪拉回来。 “谢谢你那么喜欢我,”林杭叹了口气,“但我有一直很喜欢的人。” “我有很多缺点,我偏执,固执,一窍不通,有一条路走到黑的觉悟。” “不撞南墙不回头,可如果我说我心里根本没有南墙呢?” “不要在我这样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那些去看你比篮球赛的女生,给你递水的女生,期末给你老师划的范围的女生,你身边还有很多真心诚意喜欢你的女生,如果你留心,你就会发现她们也并不比我差。你喜欢的是你觉得我有趣的瞬间,是追逐我的过程,其实不是我。” 面前男生打断林杭:“是你。” 她有那么一瞬间在方子政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不是的,”林杭拍拍他的肩,“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他是什么样的人?”方子政看上去快要哭了。 “是很厉害的人。”林杭简单总结。 “你也很优秀,我看了你的卷子,”她顿了顿,“你以后也会成为很厉害的人。” 一阵夏天的风吹过,热烈而急促,几片树叶被吹进来,方子政看到林杭的发梢随风飘动。 越温暖的季节似乎反而越残酷。 ———— 作者有一些废话要说: “其实曾爱错,曾悔过,方知富有。” -- 袅袅 林杭花了一个星期才从和方子政的对话中走出来。 期间他发来消息,问她如果以后有学业上的问题是不是还可以请教她。 她说当然。 她注视着自己发送的“当然”的绿色方框,却再也没有收到方子政的消息。 几次打开和他的对话框,试图再开解劝慰他,但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去。 林杭不希望方子政变得和她一样。 希望那天的话他能听进去几分,一分也可以。 “明白一起不过是,无数次对不起。”耳机里的女声在唱。 “对不起。”她对着天花板轻轻说。 她摘下耳机,从包里掏出电脑准备开始工作。 “对不起谁?”眼前一杯星巴克从天而降,拿着它的人是一身灰色西装的陈程。 “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他微笑着说,“给你点了轻甜奶油冷萃。” 林杭今天刚刚到岗上班,猝不及防就碰到了boss,一下子有点发懵。她仔细的品味了一下陈程今天的衣着,领带上还颇为用心地别了一个领带夹。 阳光照在上面的时候,碎钻的光芒明晃晃刺到她的眼睛。 她伸手接过来说:“谢谢。” 陈程向她颔首:“辛苦你了,林律师。” 林杭突然有点害羞了起来,面前的人已经转身离开。 轻甜奶油冷萃放在桌上,奶油一丝丝在褐色的液体里化开,林杭拆开吸管喝了一口,带着微甜的冰咖啡灌进肚子里。 在这个星期里她在微信上和陈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每次林杭抛出话题,他回复的内容都很有趣,时不时会附上自己正在干什么,餐桌对面没有别的女生,清一色的陈路曼。 他们这样算什么呢?不是女友,不是炮友,算朋友吧。 自己想和他做朋友吗? 她摇了摇头,看了看工位旁边的窗户映出自己的倒影,转头开始工作。 在CurrentTurbine提出要让Charles Ng加入仲裁程序后,HydroPlus果不其然提出要排除专家,并且指责她们存在恶意。 当然了,林杭收到邮件的时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们选任这位仲裁员难道就没夹带私心吗? Charles Ng和仲裁员的丈夫的对立诉讼可不是一般的诉讼,是关于知识产权的诉讼。两人就一个专利的所有权产生的争端,每年五万美金的知识产权费用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就算这位仲裁员出具了独立性报告,这份颇为可观的利益就像是一根刺,能刺进所有当事方的眼里。 林杭一字一句地阅读HydroPlus在邮件里对她的指摘,发现对方气急败坏,仿佛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这个水电站项目是R国能源计划的最后一环,如果涡轮机存在缺陷需要停工更换,当地反对的声音会更大,因为如果水电站不能供能,已有的风能和太阳能的能源供给并不稳定,就需要从邻国购买煤炭能源。 在这样的情况下,HydroPlus需要支付每天四万美金的违约金,然而CurrentTurbine并不知情。 她继续往下读,读到HydroPlus称涡轮机是水电站——也就是能源计划的重要一环,具有特定目的。 奇了怪了,涡轮机除了发电以外还有什么特定目的?对尚不清楚是否存在缺陷的机器要求更换才是真的无理取闹。 她一边盯着屏幕上提供的报告一边确认使用了劣质钢材的高度盖然性几率,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走到了下班点。 陈程今天准时下班,他约了陈路曼吃饭。经过林杭办公室的时候他发现林杭还在里面抱着电脑若有所思,没有进去打扰她。 电梯门关闭,带着少爷缓缓下坠,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陈路曼: “哥!付晗姐回来啦!今晚吃饭带上她好不好!” 他花了大概十秒钟回忆“付晗姐”到底是谁。 陈路曼的某个闺蜜?他们圈子里谁的女朋友? 终于在第十一秒的时候想起来:付晗,他的高中同班同学。 她什么时候和陈路曼玩这么好了? 陈路曼把晚餐定在了京兆尹,司机在下班点从办公楼所在的银泰开到雍和宫还花了不少时间,二环还是一如既往地拥挤。 陈程走进包间的时候服务生已经在上菜了,正在报菜名:“糖醋藕小排。” 陈路曼站起来和他打招呼:“哥,你迟到了,今晚你结账。” “好。”他答应。 她旁边的短发女人也站起来:“陈总,好久不见。” 陈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人,也是一个美女,他向她点头:“叫我陈程就好。” 学法律的美女这么多吗?他想起林杭。 “我都好久没见付晗姐了,”陈路曼坐了下来,“她刚从美国念完JD回来。” “哦?”他突然提起兴趣,“你现在做的什么业务?” “MA(并购)。”付晗柔柔的声音作出回答。 “我对这个很有兴趣,正好也略通一二,”陈程举箸布菜,“麻烦你给我讲讲吧。” ———— 作者有一些废话要说: 插入曲目:下次爱你-王菀之 标题曲目:袅袅-杨千嬅 一会儿还有一更,困就明天再看不要刻意熬夜 -- 黑洞 付晗一下飞机就联系了陈路曼。 在众多追求少爷的女生之中,她走怀柔路线,从接近陈路曼开始。 虽然没能和陈程一起共赴Upenn,但怎么说NYU也不赖。 但她的自信在此时此刻遭受到了陈程的降维打击: “你怎么看ATT收购时代华纳?” “那高通收购恩智浦呢?” “Shire收购Baxalta?” “伦交所和德交所的全股票合并?” 她磕磕绊绊地回答着少爷抛出的大型并购案,心想这到底是吃饭还是论文答辩。 陈程虽然是商科学生,但是MA和仲裁不同,这是他的必修课。然而他听到付晗的回答只觉得她一知半解,好奇心被半吊子答案消磨殆尽。 如果是林杭一定能答上来。 他被他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惊了一下,但还是面不改色地给她解释了这几桩案子。 付晗顿时觉得有点难堪。 陈程比以前更难搞了。 以付晗对他以前的了解,他的爱好就是漂亮花瓶,他现在把标准提高到有内涵的漂亮花瓶了? 自己在美国的时候追求者可不少,只是她心比天高看不上普通的小开富二代。 她只想征服最好的。 灰色西装和金丝边眼镜为陈程构勒出一种禁欲系的风格。 但她今天的表现好像并没有得到他的青睐。 还好陈路曼及时出来解围:“这位少爷,你在面试吗?” “休息时间不谈工作还是你告诉我的。”陈路曼接着抛出一句。 “抱歉,”他温和地笑笑,“最近太忙了,满脑子都是工作。” 付晗尴尬地用筷子戳戳碗里的菜,一时间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直到最后陈程召来服务生结账,她也没再能和陈程说上话。 就在临分别前她咬咬牙:“陈程,不知道方不方便加一下你的微信……” 陈程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陈路曼就兴奋地接过话茬:“我推给你!” 他只好给了付晗一个微笑。 陈程把妹妹和付晗送到门口,嘱咐司机把车开到京兆尹门口送付晗回家,自己和陈路曼等另一位司机前来接送。 他漫不经心地看着远处的高楼仍有光亮,以一种“何不食肉糜”的心态悲天悯人地想:不知道是哪个可怜虫还在加班。 下午林杭抱着电脑窝在办公室里的画面突然在他脑海里闪过。 他突然改变了心意:“陈路曼,你先回去,我回银泰加个班。” “哦,随你,工作狂。”陈路曼正在编辑新的朋友圈,头抬都没抬。 付晗终于得到了一个插话的机会:“你最近在忙什么?” “一个出口项目的问题。”他简明扼要地回答。 “是关于……”付晗还想追问。 司机将路虎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陈程微笑着和两位女士道别,把付晗接下来的问句截胡。 他猜有一位姓林的可怜虫在加班。 林杭一直在办公室里呆到所有人都已经走掉了。 整理出所有她需要的资料花费的时间比她想象中的要多,她今天和导师通电话,确认了一下他们的分工,自己负责程序,导师负责实体,但是陈家明手上的案子太多,她还是需要为他做好准备工作。 一个人又要干两个人的活。 她忙得晚饭都没机会吃,好不容易一个阶段的工作告一段落了,拿起手机刷了一下朋友圈。 曼曼长路: 付晗姐终于回来啦! 她点进去看,两位妆容精致,衣着得体的美人的合影。 随便滑动浏览了一下,正打算往下滑的时候,她在照片里看到一个灰色的衣角。 灰色的衣角……? 灰色…… 分明就是陈程今天的西装。 她一下子不知道心里应该作何反应,千头万绪涌进她的脑海,陈程今晚的饭桌上不止陈路曼,还有别的女人。 她盯着“付晗”这两个字看。 记忆中的一些片段接上了线,付晗是她高中隔壁班的同学——陈程的同班同学。 他们为什么会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 “ATT收购时代华纳?” 林杭一直在盯着手机屏幕绞尽脑汁思考这几个人之间的关联,听到问题也没考虑是谁,只是条件反射般给出答案: “ATT将通过该交易与旗下资产涵盖了华纳兄弟公司以及TBS和CNN等有线电视网络的娱乐巨头时代华纳合为一体,从一家电信公司变身为一家媒体巨头。协议以854亿美元达成。包括时代华纳的净负债在内,该交易总价值大约为1087亿美元。” 她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发现陈程抱着手臂站在门边。 和他的灰色西装。 “晚上好,林杭。”陈程微笑。 ———— 作者有一些废话要说: 我学MA的时候是17年 这些都是16的大案子了 Btw 今天双更是因为回到国内了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下一次更新时间会在微博说 看在我最近这么勤快的份上饶了我8 以及为了让我的废话不占全文字数 大家可以去微博和我交流 @不是西瓜阿 夜半无人的办公楼会发生什么呢? (不给我珍珠的话我会伤心得无法更新的哦) 黑洞-陈奕迅 -- 面具 整个办公室的灯已经熄灭了,只是林杭的工位上还亮着一盏台灯。 如同浩瀚无垠的海洋中照明的灯塔。 “你怎么来了?”林杭还沉浸在朋友圈关系的纠结中,对陈程的突然出现略有不解。 “就是回来检查一下电关没关。”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回来看她加班。 “哦,”林杭放下手机开始收拾东西,“你不用检查,到点了保安会上来检查。” 她没有追问,因为本来这件事就没有太大的意义。 总不能是回来看她的吧? 陈程走到林杭身边,看她把电脑收进包里,再将桌上凌乱的文件分门别类。林杭今天穿的通勤装,可能是因为已经过了下班点,领口的扣子解开两颗,露出白皙的脖颈。 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要做爱吗?”林杭注意到黏在自己胸口的视线,突然抬起头问。 他眼皮跳了跳:“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回来干嘛?”她又低下头开始继续整理文件。 陈程一句“因为突然想看看你是不是还在加班”吊在喉咙里,哽咽着说不出来。 “突然想看看你”和“想你了”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少爷的骄矜折磨着他,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回来干你。”陈程给出最终答案。 话音刚落,温热的吻就落在她的脸颊上。 林杭半坐在写字桌上,自觉地开始配合着陈程脱自己的衣服。 陈程被她的乖巧折服,在她脖子上轻轻吹了口气:“今天怎么这么乖。” “想让你尝尝‘洗面奶’的滋味。”林杭解开内衣扣,两只饱满圆润的乳房暴露在空气中,颤颤巍巍地抖了抖。 他的眼睛被面前的景色满足,嘴唇的攻势转移到她柔软的奶子上。 “你上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词。”陈程一边在她的胸部又啃又咬,手也还不安分地探进她的A字裙裙底。 “自学成才,”她被胸前的又痛又痒的感觉刺激,有点喘不过气来,“你知道的,我向来好学。” 终于男人的大手探进了她的内裤,手指也加入了这场战斗,毫无章法地拨弄软肉中的小核。 她在上下夹击中马上缴械投降。 陈程满意地看着手指上从她小穴带出来的光泽,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礼尚往来。” 林杭的脸突然红得厉害。 紧接着男人坚硬的性器就顶了进来,开始狂风骤雨般的动作。 “慢点……”陈程每次的动作都大得能让她脱力,林杭的双手撑在办公桌上才堪堪能抵挡他的进攻,而他的力道已经大得她有点支撑不住。 陈程意会,直接把她抱起来,干燥的手心刮过她背部的肌肤。 肌肤相亲的感觉是温柔的、缱绻的,身下的力道是毫不留情地,能一下让她涣散的。 她把手伸进陈程的腹部,摸了摸他的腹肌。 这个男人一身蛮力,同样是腹部,他的是硬邦邦的。 陈程十分受用林杭的爱抚,凑上去亲吻她的嘴唇。 林杭从有着攻城略地的侵略性亲吻中抽出神来:“你今晚和谁吃饭了?” 此时不问,就得不到最贴切的答案了。 法律人讲求策略。 “陈路曼,”他使劲撞了林杭一下,仿佛在惩罚她不专心,“和一个高中同学。” 她听到“高中同学”这个形容稍微有点平复了自己紧张的心情。 林杭贴近陈程,舔了舔他的耳垂,把之前从陈程那里学到的招数原路返还给他。 陈程波澜不惊,动作不停,甚至用力抓了一把她的奶子:“你很关心吗?” “你现在在操的也是你的高中同学。”林杭道。 “嗯……”陈程显得很为难的样子,“可是这位高中同学,你把我吸得好紧啊。” 林杭低头去看两个人的交合处,硕大的肉棒在自己的小穴里进进出出,带出透明的液体,显得淫靡不堪。 “放松点,你吃太死了。”陈程说。 林杭并不知道该怎么放松,她整个人被下半身带来的剧烈快感笼罩着,根本无法回应陈程,只是哼哼唧唧地给了几声支离破碎的呻吟。 他又狠狠撞了几下,让她爽得脚趾都蜷缩起来,直接高潮了。 陈程也结束了战斗,射在了她温暖柔软的小穴里。 “你饿了吗?”她用纸巾把身上的精液擦掉,顺便问了一句。 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再帮她把衣服穿好:“你还没吃晚饭吗?” 她摇摇头。 陈程把林杭从办公桌上抱下来:“想吃什么?” “你晚上吃了什么?”林杭问。 他意识到林杭还在为‘高中同学’耿耿于怀,不禁失笑:“这个点应该已经闭餐了,而且那家餐厅需要提前预定,我下次再请你吃。” “听话。”陈程吻了吻林杭的头发。 ———— 作者有一些废话要说: 西瓜阿姨被北京的风吹得脑壳痛。 一千珠加更,你们和加更的缘分来了谁也拦不住。 下次更新不好说,看微博吧,我一滴都不剩了。 面具-许廷铿 -- 冰点 两人来到停车场,陈程今天开了一台和他西装一个颜色的宾利欧陆。 一路上他问她想吃什么,并给了她五花八门的选择。 她沉思半晌:“麦当劳吧。” 陈程提着她的通勤包,他的灰色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衬衫上只有领带松松垮垮地耷拉着,停车场的灯光不那么明亮,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好。”只是听到回音。 “你会吃麦当劳的吗?”她把手背在身后。 陈程为她打开车门:“为什么不会?” 他发现林杭格外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就像上次去吃烧烤她也问了自己相似的问题。 “Final的时候我能一周都不出门,全靠室友带的麦当劳生活。”他接着说。 “哦。”林杭坐进副驾驶。 “那你呢?万花丛中过,只想吃麦当劳?”他倾身过来替她系上安全带,两个人的距离近到林杭能看到他脸上的绒毛。 “我已经整整六年没吃过麦当劳了。”林杭回答。 陈程发动引擎,把车倒出停车位:“为什么?” 问完瞥了林杭一眼:“为了减肥吗?你又不胖。” 该胖的地方倒是挺胖的,他暗自想。 林杭喉头哽咽。 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才能得到“你又不胖”这个评价,你也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精力才从“我对当唐明皇没兴趣”的讽刺中走出来。 多得是你不知道的事。 她发出一个“嗯”的鼻音,怕说话会被陈程发现自己在哭。 “不用减了,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他偏头看林杭。 “好。” 我们在在爱的迷途中迷失、痛苦、辗转反侧、甚至举起枪来对准太阳穴。 但也在爱的裹挟中柔软、成长、永远贪心。 陈程端着餐点坐下来的时候,林杭正试图把甜筒舔成圆形。 他眯起眼睛盯着她粉红色的小巧舌头在上面来回动作,临时起意,把她抓过来吻了一通。 等到林杭气喘吁吁地从少爷的吻中挣脱出来的时候,甜筒已经化掉了。 她看着手上化成一滩的甜筒,再抬头看了一眼陈程。 这个吻让她想起刚刚在办公室里,他落在她头发上的吻。 “你的吻落在发上的力量,能让我甘心抵抗这种绝望。” 孙燕姿在银泰里这么唱,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就是歌曲里的主角。 然而没有爱意的亲吻算什么呢?王子和公主的童话故事在亲吻中落下帷幕,但如果缺少了南瓜马车,华丽舞会,寻找水晶鞋主人的曲折,这样的亲吻还是完整、得体的吗? 面前的人在结束了激烈的亲吻后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正在把板烧鸡腿堡中的生菜叶子挑出来。 陈程把蕃茄酱挤到托盘上的垫纸上,蘸好薯条送进嘴里。 “你不吃吗?”陈程问。 林杭象征性地咬了一口嘴里的汉堡:“饿过了劲就没那么饿了。” 其实她只是想和他多呆一会,吃不吃晚饭对她来说没有那么重要。 麦当劳黄色的灯光笼罩着餐桌上的两个人,她和陈程断断续续地聊着无关痛痒的话题,面前攥着汉堡纸的人,分明就只是一个大男孩。 她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感传递到大脑,告诉她这一刻是真实的。 曾经她在床前凝望陈程的时候尚有一丝不甘,想要得到更多;此刻她面前坐着的就是高高在上的挚爱,和她一起吃廉价的快餐。 “你一直都这么爱走神吗?”陈程吃完手上的板烧鸡腿堡,用纸巾擦手的样子就像贵族用完餐后用绸缎抹拭油污。 他本不该属于这里,是自己把他拽了下来。 “出去抽根烟吧。”见林杭没有回答问题,他发出新的邀约。 两人走到室外,陈程掏出一盒百乐门,点燃一根。 “百乐门好抽吗?”林杭发问。 他看着眼前的女生,比他矮了一个头还多,他合身的西服外套在她身上像一件长袍,娇娇小小的犹如一只小动物。 陈程把小动物抓到身边,往她嘴里渡了一口烟雾。 “好抽吗?”他挑眉。 林杭只是红着脸没有下文。 她在心里复盘陈程这几天的动作,从两个人在柏悦那一夜往后,几乎所有事情都往她向往的方向发展着,无论是两人交换的体液还是上一个瞬间的吻。 做爱是爱吗?亲吻是爱吗?共同分享晚餐是爱吗? 她又为自己多余的考虑而讪讪,陈程又不是没有过炮友,凭什么自己就能得到爱呢? 她以什么身份出现在他身边呢?是掌握着他妹妹期末成绩生杀大权的助教,还是他旗下公司最焦头烂额的案件的代理律师? 她伸手过去夺过陈程抽了一半的百乐门,烟嘴还有男人唾液的湿润,深吸一口。 算了,无所谓,得不到爱也没关系。 她就是赛珍珠笔下敏感的人:碰触对他们来说是拳击,但我仍旧不想错过任何声响、味道和光亮。 ———— 作者有一些废话要说: “何谓冻 在冰点时分止步 其实冻 冻不过那条路” 感谢火烧云吧,我排队的时候写的。 -- 深息 “陈程,”陈路曼捧着iPad看成绩,“你给林杭下降头了?” 陈路曼很少直呼哥哥大名,但此时此刻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峻。 他和陈路曼在故宫边上的四季民福吃烤鸭,窗外是蓝天和故宫砖红色的一角。 陈程差点没被甜面酱噎住:“什么?” 她把iPad怼到哥哥脸上:“你看看我100分的债权法,100分!我大题就没有一题超过三行的,她是被三体人控制了吧,给我100分?” 他接过iPad仔细端详这份成绩单,发现在成绩单上一水的六十七十和不及格中,陈路曼这个100实在是有点扎眼。 “这里不是还有个97分的方子政嘛。”他指出。 “要了命了,方子政都才97,我考100,不知道的以为我去她家闹自杀了。”陈路曼又开始嚎。 陈程默默地夹了一筷子大葱到春饼上,心想这每一分可都是你哥出卖色相换来的。 他把iPad递回去给陈路曼:“你在学业上可得上点心,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点心?什么点心?”陈路曼装傻充愣。 陈程轻轻叹气,算了,由她吧,家里多她一个吃白饭的又如何,也不是养不活她。 他倒是有一阵子都没看到林杭了。 上次吃完麦当劳以后她就再也没在工位上出现过,他问了秘书才知道她一周只用到三天岗。 至于为什么不去问她,他没有赶着趟上去找别人的习惯。 那上一次……算什么呢? 陈程用筷子戳戳蘸烤鸭皮的白砂糖,算个意外吧。 林杭已经没完没了地奔波了好几天。 光是帮导师改完一叠厚厚的试卷在登分上传成绩就占用了她不少时间,再加上案子的一部分有关细节需要确认,又来回跑了几趟CurrentTurbine办公室和导师的律所。 但都没有遇到陈程。 她实在是忙得没有时间找他,但是他也并没有在百忙之中抽空来找自己。 和陈程分享的那些瞬间就像做梦一样。 好运气大概是限量版的,一旦消耗需要一定的冷却时间补足新的,冷却完毕才能拥有足够的运气换来和他接触的机会。 可惜爱意围绕的完美银泰没有给她带来粉红色的暧昧空气,只带来了没完没了的工作和连天烽火般的疲惫。 搭乘一号线从国贸C口走出去,在负一楼的周折里走到办公楼的入口,眼前沉重的玻璃大门打开又关上,她出神凝望来来往往的西装革履的精英们,这是他们的美好人生。 林杭掏了掏西装外套的口袋发现自己没有带进入写字楼的门禁卡,正打算联系陈程秘书的时候,门禁被身侧的人刷开了。 她只侧身说了一句谢谢,并没有看是谁。 突然扎的马尾被身后的人抓住——她不得不回头看: 陈程。 “终于想起来要上班了?”声音里带着笑。 她满腔的“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这几天都干嘛去了”“我每天都在努力工作只是你看不到而已”,在心里排练了一万遍的再见他时要发的小脾气,在和他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烟消云散—— 只剩一句:“啊,你怎么也在这里?” “来监督今天有没有人翘班和旷工。”他和林杭走进电梯。 林杭扁扁嘴:“那我来这里拿命换钱。” 陈程又再一次被她的奇言妙语逗笑。 她在心里默默分析陈程的表情和动作,他看到自己的时候是开心的,抓自己的辫子也相当于和主动打招呼。 林杭突然从忙碌的郁结中走出来,突然觉得神清气爽。 正是上班的点,各个楼层都要停靠,电梯上升得缓慢,她被挤在陈程的面前,映入眼帘的就是他得体的西装,酒红色的领带。 “你今晚下班有事吗?”她稍微抬起头就能看到陈程好看的下颚弧度。 “看吧,”他回答,“我晚点告诉你。” 林杭此刻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 不是“有空”,但也不是“没空”,是一个充满了不确定的几率的“看吧”。 刚刚见面的时候那个热情的陈程仿佛人间蒸发,只剩下平淡的、克制的、如同初始化的他。 “你为什么给了陈路曼100分?”电梯停靠到他的办公楼层,他迈出电梯门。 “我拿了你的好处,当然要给你把事情办妥啦。”她故作轻松。 电梯门关闭,金属色渐渐将他英俊的面容掩盖,林杭在门上看到自己失望的表情。 他们曾经是负距离亲密,有说有笑的关系。 陈程的反应就像一支快要用完的牙膏,只在用力挤的时候能挤出来一点。 电梯门再次打开,她面无表情地走向自己的工位。 付晗正在陈程的办公室外等他。 她远远的就看到一身正装,过分帅气的高大男人的身影。 “陈总。”她轻轻鞠躬。 陈程向她点头致意:“陈程就好。” 两人一起走进办公室,他坐下来看着眼前的人:“付小姐,让我看看你们所提供的收购方案。” ———— “让记忆有时去追 有时后退 有时昂然面对” 深息-杨千嬅 -- 争气 “你还有没有别的方案?”陈程用手指敲着桌面。 过去两个小时,付晗已经说得口都干了。 她咬咬牙:“对不起陈总,这些是目前我们能提供的所有方案了。” 给了好几个方案,本以为准备得毫无差池甚至有planBCDEF的情况下她一定可以无往不利,然而这些方案一一被否。 陈程抛出来的问题犀利又尖锐,她才刚从美国毕业不久,对国内情况没有那么了解,实务经验不多,这次来见陈程的机会还是她千方百计和别人换的。 早知道不来了,来了也是出丑。 烦死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自己这么赶着趟地往陈程身边送,还不如老老实实地继续搞定陈路曼。 陈程并不满意听到的答案,他手头上需要处理的是一个中型有限责任公司,计划在三到四年内上市。 “你先回去吧,希望贵所能拿出更有诚意的方案供我参考。” 是在说她的方案没有诚意。 她攥紧手上的资料,被下了逐客令之后还是挪不动离开的脚步。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请进。” 林杭推开办公室的门,发现屋里不仅有陈程,还有那天陈路曼朋友圈发的女人: ——“高中同学”付晗。 她深呼吸。 吸气,呼气,没有用,还是忍不住盯着她看。 “林杭?”陈程的声音把她拉了出来。 “林杭?!”这下轮到付晗发出惊讶的问句。 “你们认识?”长达半分钟的沉默后,陈程率先打破了僵局。 “你瘦了好多啊,”付晗感叹,她从记忆中相似的五官里稍微比对出林杭当年的样子,“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何止是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就是变了一个人。 “谢谢,”林杭回答,然后看着陈程,“你现在有时间吗?有些细节要和你核对一下。” 其实也不是非得现在核对,她就是刚刚沮丧完特别特别想见他一下,没想到在这里的还有付晗。 一下子不知道该为了见到他开心还是为了看见付晗而纠结。 “你现在有时间吗?看看这个。”陈程暂时无暇纠结付晗的话,递给林杭一份资料。 林杭接过来开始翻看。 陈程也没赶付晗走,倒是付晗自己颇有点不自在地说了句:“等您的高见。” 她不信林杭能给出不被否的意见来。 就算她当年那么聪明又怎样?拿了状元又怎么样?自己可是留洋镀了金读了JD的法律人才,回国后没投几份简历就进了大所,想必她是没有那个机会的。 人生本来就是公平的,给了她好用的脑袋就不会再给她过人的财富。 陈程只不过是例外中的例外吧了,幸运是机率,不是必然,不会在每个人身上发生。 “公司的实际持股人有多少?”她一边翻页一边提问。 “八十九个。”陈程和付晗异口同声地回答。 林杭在心里默默讨厌他和她的这句默契。 “在工商局股东名册上注册的名义股东只有二十六个,每个人下面挂着十几个人的股权,持股情况有点混乱啊。”她做出点评。 “结论。”陈程这句话让她想起那天谈论仲裁方案的“继续”。 没有任何温度的、公事公办的。 记忆中坐在自己对面吃麦当劳的大男孩就像是平行世界的另一个人。 她用余光看付晗,和她一样的年纪,提着neverfull,踩着Jimmychoo的细跟高跟鞋。 当年付晗因为和陈程是一个班的,优秀作文展出的时候都挨着。 “做MBO(管理层收购)。”她把资料和上,放在陈程的办公桌上。 “先从激励对象中确定几个实施股权激励计划,之后登记名义股东(代持人)以及其持股数,接着再确定每个代持人名下实际持股人” “此后让双方签订《委托持股协议》,根据《公司法》和《信托法》” “这样的话引入了信托机制,就用股权代持的方式解决管理层收购人数较多和公司股东人数限制的矛盾。” 付晗没有说话,陈程也保持沉默。 陈程沉默是因为这是他想要的答案。 付晗沉默是因为她觉得每分每秒对她而言都是凌迟,她为她三分钟前的骄傲感到无地自容。 林杭今早被“看吧”顶的一股无名火还无处发泄,来到办公室又看见“高中同学”,接着又被硬塞着处理莫名其妙法律问题。 “现在可以处理我的问题了吗?” 林杭忍无可忍。 ———— “你最好 好在你” 争气-容祖儿 五一应该给我颁奖 -- 初见 “付小姐,麻烦你尽快给我拿出一个MBO方案,”陈程下了逐客令,眼神瞟向林杭,“你欠她一个人情。” 付晗这时不得不离开。 她今天的表现已经不能用坐井观天来形容了,简直就是带井升天。 “再会,二位。”细高跟落地的哒哒声渐远。 办公室门合上的那一刻,林杭发出声音:“是你们欠我一个人情。” 陈程拿起刚刚被她放在桌上的材料,收进抽屉放好,并给了她一个微笑:“好,你想要我怎么还?” 他在面对林杭的时候下意识开始精虫上脑。 不难猜到她想要的“偿还”就是和他睡觉。 陈程已经在脑子里连用什么体位都想好了。 面前娇娇小小白白嫩嫩的小动物说:“你下午能翘班吗?” “可以。”白日宣淫? “好。那我们下午去爬香山。”林杭说。 “……可以。”当我没想过。 得到允诺的林杭心情才真正的开始回温。 她开始和陈程对接她其实并不那么紧急但是仍需要接洽的细节:“我需要和你确认一下当时签订单边选择仲裁条款的细节。” “你说。”陈程从有颜色的想象中回过神来,投入工作。 “根据现在的资料,前任CEO签订合同的时候,就单边选择仲裁条款进行了很多协商。”林杭分析道。 “对,最后我们是以责任限制条款与单边选择仲裁条款作为交换达成的协议。”陈程回答。 “交换?我明白了,责任限制条款里包含了买卖双方的权利,而这款里只有HydroPlus这方提起仲裁的权利,即使是在交换的情况下还是不满足合同相对性。”林杭有了新思路,在文件上做笔记。 “我有一个疑问。”他拿起手边的热美式喝了一口。 “你问。”她垂头专心记着,并没有抬头看陈程。 “你们主张仲裁条款无效,又要参加仲裁程序,这么操作是合理的吗?” 林杭向陈程解释:“仲裁庭有Prima Facie,也就是表面管辖权,我们进入到程序再提出管辖权异议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管辖权异议成立就可以直接打掉案子了。”她接着说。 “哦。”他又喝一口。 “那如果仲裁协议无效了,合同还有效吗?他们不是一体的吗?” 林杭摇摇头:“我们被申请人的立足点就是仲裁条款和主合同分离,也就是理论上的Separability,主合同有效的情况下仲裁条款也可以无效。” 她就像一个老师一样孜孜不倦地解释说:“申请人那方肯定会考虑合同的整体解释,这两个理论是对立的,如果我是申请人我就会主张合同只要整体上存在对价就有效。” “但你不是。”陈程打断。 她愣了一下:“对,我不是,我和你解释一下。” 陈程给了她一个可以说得上是非常温柔的微笑:“还好你不是。” 林杭只感觉到脸热。 午饭的时候陈程把林杭带到了北新桥卤煮。 在去之前陈程告诉林杭:“不用再问了,我也是会吃这些的。” 林杭讪讪地“哦”了一声。 司机把他们送到的时候正是午饭的点,不大的店面门口熙熙攘攘地排着队。 她看着旁边一身正装的男人,再看了看周围。 陈程无疑是人群中最闪耀的星星。 林杭突然开始涌出莫名的自卑,她觉得自己仿佛无足轻重陪衬的太空垃圾。 思绪被面前的突然出现的一个漂亮女生打断:“你好,请问能要一下你的微信吗?” 星星因为太过耀眼被人盯上了。 她又开始紧张地攥自己的衣角。 陈程和她的距离并不太近,可能会让人误会为他们并不是一起的。 可这又有什么错呢,他们确实不是“一起”的。 她听到陈程的声音传过来:“你问问我女朋友吧,这件事情我说了不算。” 他指了指林杭。 刘瑜在《送你一颗子弹》里写,有些人注定是你生命里的癌症,而有些人只是一个喷嚏而已。这一切,据说都是“因了冥冥中的缘分”。 她生命中的癌细胞正在无限增殖。 “不好意思,”她给了女生一个微笑,“这是我的私有物。” 女生尴尬地走开了。 “谢谢。”陈程推了推金丝边眼镜。 “不客气。”就算只是假装,只是一瞬间,也足够她开心很久。 至少在那个女生心里他们是“一起”的。 这个世界上至少有一个人认为他们是“一起”的。 终于排队排到了他们,陈程点了几分招牌菜,林杭要了一碗刀削面。 她用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挑着面前的刀削面。 谁能想到上次吃刀削面的时候,她在还为他掉下眼泪呢。 谁也想不到。 面前的人和她只不过是这一刻市井生活中的一部分罢了。 ———— 作者有一些废话要说: 最近你们都不偷猪养我了,我好伤心 冷知识:伤心的人会没法打字无法更新 初见-杨千嬅 这首歌最妙的地方在于前23秒市井的嘈杂 -- 单车 “为什么突然想去香山?”陈程问。 “不是突然,一会告诉你。”林杭低头看脚尖。 陈程和林杭正在SKP购置衣物,原因是少爷不愿穿着正装去爬山。 他拿起一件平平无奇的T恤在林杭身上比划,然后直接丢给Sales。 最后结账的时候林杭看陈程在POS机出的票据上眼都不眨地签字,这几件轻飘飘的衣服两双鞋花了快五万。 最后在试衣间换衣服的时候,林杭把吊牌翻来覆去的看,发现这件衣服居然就要五千。 一个学期的奖学金只能买两件,还得自己贴点。 她轻轻叹了口气,换上衣服,然后把自己的衣服装在纸袋里,顺便重新扎了自己的马尾。 出去的时候陈程已经在沙发上坐着玩手机了,从看到她出来的那一刻笑了起来。 多么像一起购物的一对情侣。 现在得到了这么多,以后失去的时候痛苦会不会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呢? 她还没有完全得到就已经在思考失去。 林杭曾经在读琼·安德森的时候对“我想是由于害怕失败的缘故。我总是容易忘记我的收获,却只记得所有失去的。”不屑一顾,认为这不过是对成事的恐惧罢了,这么想的人缺乏迎难而上的勇。 可真正勇敢地来到不胜寒的高处,才发现原来站在高地上真的是会害怕的。 “走吧。”男神又变成男孩。 “好。”除了这个字,她聪明的脑袋没有给她提供别的回答。 等两人折腾半天终于来到香山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过半了。 “要快点啦,六点半关门啦。”买门票的阿姨好心提醒。 “搭缆车上去吧,再走下来。”林杭提议。 “好。”陈程附议。 他们在铁皮罐头里逐渐升高。 “为什么不是突然想来香山?”陈程问了他刚刚的问题。 林杭双手撑在座位上,眼前是小半个北京城和山上正值盛夏墨绿色的郁郁葱葱。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这里。” “你高一之前根本就没来军训,而且一直到开学秋游才出现了。” “对,因为那会儿我去芽庄浮潜了。”陈程接话。 “你来秋游那天没跟学校的大队伍,司机送你来的,你到的时候你们班还没到,你就站在大门口等着。” “当时你就看上我了?”陈程挑眉。 “是,”林杭看向陈程的眼睛,“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帅的人。”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人夸奖外表,但此刻的少爷竟然难得地从心里生出一点点不好意思。 不多,只有一点点。 “单向爱慕也算是爱情的一种,而爱情的构成要件之一是凝视。” “我完全没法转移视线,盯着你一直看一直看。” 面前的人笑了起来。 “那我是以前好看还是现在好看?”他忍不住打趣林杭。 “你一直都很好看。”林杭给他结论。 “但我不是,我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才变得和现在这样好看。” “哦,”他想起来今早付晗说她怎么变得那么瘦了,“所以你减肥了?” “嗯。”林杭点头。 她思考了一番情书被撕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他,但想了想还是算了,现在的气氛实在是太好太浪漫,没必要让心爱的男孩陷入莫须有的尴尬。 林杭接着说:“我一直在想,有没有机会能和你再回到这里。” 陈程也扭头看向窗外,没有表情,不知道正在想什么。 “后来我来过很多次,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我遇见我心爱的男孩的地方,我要反反复复地来,反反复复地咀嚼这次邂逅。” “但是不一样,只要不和你来都是白来。” “我孤身一人再来几百次几千次都没有意义。” 你不喜欢我,不想和我在一起也没关系,我的贪心就到这里,希望和你逛逛香山而已。 “见色起意是可以坚持这么久的吗?”少爷突然提问。 “不全然是吧,”她捋了捋头发,“后来你在校园里的表现也很——优异?” 林杭一时半会想不到合适的词汇。 “你拿年级第一,为校队打球,老师喜欢你,同学喜欢你。” “这些光环加在你身上的时候,我对你好感聚沙成塔。” “我也喜欢你。” 陈程听完这句话并没有表态。 “人的生命是有限的,遇见你的那天在我人生中不会再发生多少次。” 空气变得沉默。 正在陈程打算说什么的时候,林杭打断他: “我不需要答案。” 陈程颔首:“好,那今天我们好好逛逛香山。” 我们从来不必强迫爱发生,在相遇的那一刻,我们就已被爱淹没。 ———— 作者有一些废话要说: 这段缆车对话是我写这篇文的动力之一 我本人很喜欢坐缆车 单车-Eason -- 暧昧 其实陈程听到“我也喜欢你”的时候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他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从高一到现在,快十年了。 陈程完全招架不住如此浓烈的爱意。 他有的时候不能理解女人表现出来的“喜欢我喜欢得要死”,那如果我不喜欢呢,是不是要死? 他凝视面前的女性,不否认自己对她确实有些好感,如果按往常的步骤林杭已经可以是一任女友了。 然而林杭想要的是什么?她爱了自己这么多年,只是想当女友吗? 陈程不敢往下想。 好感是一回事,爱是另一回事。 他没有爱过别人,即使付出过很多精力在物理的情爱上,而在精神上他并没有爱上过任何人。 女朋友一打一打地换,有离开的又有迎上来的,形形色色五花八门,他并不缺少爱他的人。 林杭是想要给他爱的人里特别的一个吗? 陈程想起莎士比亚在他的戏剧里写“我不欢喜看见微贱的人做他们力量所不及的事,忠诚因为努力的狂妄而变成毫无价值”。 林杭卑微吗?她和许许多多为了他的名利迎上来的女生还真不一样,她真诚,机敏,想法大胆,直来直去。 林杭在做力所不及的事吗?她确实让自己心动。 正吊着一口气的时候,林杭说不要答案。 陈程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是不必回应的如释重负多一点,还是她居然不想要答案的气结多一点? 他最后答应和她今天好好逛逛香山。 走下缆车的二人凝望眼前的风景,一时间都没有话。 林杭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你上一次来香山是什么时候?” “就是你爱上我的时候。”陈程眺望。 她听到这句话侧头去看陈程,他英俊的侧脸和碧蓝的天空拼在一起构成一幅画。 陈程也转头看她,然后笑了一下。 林杭刚刚在缆车上激情告白的时候都没觉得不好意思,此刻她只是被给予了一个笑容,却感觉脸都要烧红了。 “我很少来香山,我对这种山水类的旅游景点没有什么兴趣,”陈程把手伸进口袋找了半天,“我没带烟,你有烟吗?” 林杭摇了摇头:“今天戒一天的烟怎么样?” 其实她有烟,在换衣服的时候还特意把烟装进口袋。 “行。”陈程答应。 他们一边往下探索,一边像朋友一样聊天。 陈程和她分享了很多他在美国的生活。 从因为赶着上课超速开车开到被pull,朋友公寓楼下80刀就可以睡一晚的风尘女,楼上一直很投入地谈恋爱也在很投入的失恋的韩国女生,到team work的时候的划水队员,第一次做的对赌协议。 说那些她错过了的高光时刻。 六年真的很漫长,她最喜欢的男孩长成男人,也许他再也不会因为傲慢撕掉谁的情书,但他仍然熠熠发光。 “我其实有跟你表过白。”她突然说。 “嗯?”陈程正在研究一根柱子的构造。 当时在缆车上不想破坏气氛没说出口的话,因为此刻能够和他自由自在地交流脱口而出。 “我那时候很胖,给你递完情书,你说我才不做唐明皇呢,就撕掉了。”她故意讲得很轻松,仿佛不是什么大事。 一开始也只是想告诉他而已,如果没有被这么惨烈地拒绝,是不是自己也不会惦记这么多年? 陈程突然转身看她。 她还被他突然的转身吓了一跳。 “这么多年,为什么?”他盯着林杭看。 为什么? “钱钟书在围城里写:‘人事太忙了,不许我们全神贯注,无间断地挂念一个人。我们一生对于最亲爱的人的想念,加起来恐怕不到一点钟,此外不过是念头在他身上瞥过,想到而已。’” “而我常常能想到你,我总是很难不去想你,我想你不知道超过了几个一点钟。” “这么多年来,我只通过‘想’就能得到快乐。” 陈程又被她的直白堵得说不出话。 “我祝你有一天也能拥有思念别人的快乐。”林杭甜甜地笑起来。 他被她这句话一箭贯心。 千头万绪涌上来,正当他想为自己说点什么的时候林杭已经蹦蹦跳跳地走远了。 陈程站在原地,太阳已经有落下的势头,已经变成金黄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 远处的人突然向他挥手:“快走啦!” 他快步上前:“你担心我被关在这里和崇祯作伴吗?” 林杭沉默了半分钟。 “那是景山。”她纠正道。 “好,景山就景山。” 两个人的身影淹没在人群中。 ———— 作者有一些废话要说: 暧昧-王菲 长白山让我变成速冻饺子 -- 春秋 “你好像……不是很爱吃青菜?”林杭问。 两人奔波一天,实在是累坏了,从香山出来后本来打算随便找点吃的胡乱解决一下,禁不住少爷突然想吃牛肉面,又辗转来到工体的老北京柴氏,一天内跑了半个北京。 她看陈程一点一点地把碗里所有带绿色的东西都挑出来,想起来上次他吃麦当劳的时候也要把生菜叶子挑出来。 “不是‘不是很爱吃’,是不爱吃。”陈程正在专心挑挑拣拣,没有抬头。 “请允许我也有一些小小的缺点,比如不爱吃青菜。”少爷贫了一嘴。 接着他把一筷子酱牛肉夹进林杭碗里:“尝尝。” “你要是一直都这样就好了。”林杭低头看着那一筷子酱牛肉,突然冒出来一句。 “怎么,下午不是还说我一直都这么好看吗?晚上就变卦了?”陈程嘴角上扬。 “你要是一直都能这么……亲民?就好了。”她又词穷了,面对陈程她总是词穷。 陈程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我是王子吗?” 你是,林杭在心里回答。 他笑完之后仍然保持着嘴角的弧度:“标准是人自己设定的,你对身份的想象,对角色的想象构成了你对世的标准和对人的标准。” “举个例子,假如你是一个古代人的妻子,你想象你自己应该具有三从四德,并且在心里建立对别的女性的评价标准——在她们作为妻子这个角色时,应该具有三从四德。当她们不符合你对这个身份的想象的时候,你就认为她们‘低于标准’,如果她们之前的表现比你的标准要更好,你会认为她们‘跌下神坛’。” “但是这样的对比是非常个性化的,就我个人看来我觉得我并不比谁差,同时我觉得你也不比谁差,我认为你的工作能力就很优秀,”他顿了顿“你也很优秀。”并且在心里嘀咕床上功夫也还挺不错的。 “你不用觉得你是‘民’,而我的行为也不能算是‘亲民’。” 林杭用一种略带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探求他这段话的真伪。 陈程说完自己也愣了,他没想过自己原来还会花这么多篇幅去给人解释“你真的很不错”。 他也没想过自己在遇见她之后其实做了很多“没想过”的事情。 比如做爱的地点,再比如其实他并不喜欢逛山山水水的景点,但今天却感觉很尽兴。 林杭简直就是一个横冲直撞的意外。 “不过撕掉你的情书这件事情,我替十八岁的我向你道歉。”他突然想起来。 “没关系,那都已经不重要啦。”她摇摇头。 至少今天过后,她或许不会再为了重返香山这么耿耿于怀。 在这几天的患得患失中她想明白了:就到这里吧,长痛不如短痛。 反反复复在“算了”和“继续”中踌躇让她自己也很疲惫。 还有什么不满意呢?当年的快乐小胖应该也没有想要这么多吧? 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迷失自己,会想要更多,最后人心不足蛇吞象,被贪婪吞噬,变得面目可怖。 她会变成更好更值得的人和他在更高处再见,是那种有十足的底气站在他身边的再见,不是要把五千块钱的吊牌看二十遍的再见。 王小波说“人活在世上,快乐和痛苦本就分不清,所以我只求它货真价实”。 她货真价实地拥有曾经和他相处的快乐,即将和他分别的痛苦,拥有此刻,拥有今天。 最后林杭举起水杯要和他干杯:“今天快乐。” 陈程从善如流地举起来和她碰了碰:“今天快乐。” 两人起身离开,正向停车场走的时候,突然一个念头冲到陈程的嘴边。 他甚至已经张开了嘴。 他今夜还想和她一起过,他想把林杭带回家。 林杭看到他好像想说什么,正歪着脑袋等下文。 “你今晚要不要跟我回去?”还是说出口了。 陈程自己也搞不懂他这波是什么操作,他也没有办法在自己心里准确定位林杭这个人,但是想和她一起再多待一会,荤的素的无所谓,随便做点什么别的。 你不想要答案,可如果我偏要给一个答案呢? 虽然不清不楚,模棱两可,但至少秉持着Class A Student的骄矜: 他不交白卷。 陈路曼当时问他是不是给林杭下降头了,怎么感觉其实应该角色互换,是他被林杭下降头了。 林杭显然也被他说的话惊了一下:“啊?” 她忍不住想问问陈程你知道这个邀请在现在的语境下意味着什么吗? “今天很快乐,想不想让今天更快乐一点?”陈程没有给她提问的机会,接着追问。 林杭刚刚给自己做的一大堆心理建设瞬间坍塌。 她好不容易花费那么多力气才堪堪说服自己就到这里,陈程的话把她刚刚关上的潘多拉魔盒又打开一个口子。 她好不容易—— “想。”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 晚上零点过了还有一更哈 -- 河童 两人毫无意外地滚到了床上。 今天少爷的攻势来得又狠又凶,刚进家门就给她来了个几个喘不上气的吻,随后两人的衣服一件件剥落,他迫不及待地就要提枪上阵了。 陈程突然在她耳边问了一句:“吃药不太好,我带套吧。” 林杭没有想到陈程还会问她这个问题。 “没关系,”她顺势亲了一口他的耳朵,“我吃优思明是因为月经不调。” 本来很调的,遇到你之后才开始有点不调,主要是千方百计想让你射在里面。 你不知道我做了多少关于你的春梦,哭着喊着要你射在里面。 她没有把真的想说的话告诉陈程。 男人得到答案后,具有侵略性的吻从锁骨往下,流连她手感极佳的乳房,一直探索到她柔软的小腹。 “好久不见。”陈程把林杭按在床沿,装腔作势地和她的小穴打招呼。 林杭光是看一个脑袋盯着自己最隐私的地方看就觉得气血上涌,更何况这个毛茸茸的是陈程的脑袋。 她感觉下体在逐渐潮湿。 探索过她紧致甬道的手指又再一次次伸了进去:“你这个地方吃什么都咬这么紧吗?” “你为什么每次话都那么多啊。”林杭欲哭无泪,她已经快要羞死了。 “让我来做个实验,看看它是不是吃什么都那么死。” 就在林杭还一头雾水的时候,陈程把头埋了进去,用舌头触碰她敏感的小核和软肉。 她满脑空白。 陈程在吃她的小穴。 和性器、手指完全不一样的柔软触感,毫无章法的舔舐。 这是她的神,在她身下作恶。 男人的舌头还在里面探索,伴随着头发拂过她其他部分的皮肤,又痒又刺激。 林杭在奇妙的快感中忍不住把双腿张得更开,陈程满意地用手扶着她的腰继续动作。 突然下体忍不住抽搐着想要释放一些体液,她感觉自己高潮了。 陈程抬起头来,连鼻尖都带着她刚刚流出来的水:“乖女孩。” 害臊如果会死,她已经死了。 陈程发现能说会道的林杭在床上异常地害羞和沉默,让他忍不住起了坏心眼儿想让她发出一些声音来。 他扶着自己的阴茎顶进去,林杭刚刚高潮过一次,已经足够润滑,粗壮的柱身一下子就顺利地把林杭填满。 林杭被这一下子顶出一声呻吟。 “大点声。”陈程一边用手抓他最喜欢的柔软乳房,一边用牙齿咬林杭的耳垂。 他耐心地控制住身下的力道,试图通过折磨林杭让她说一些自己爱听的。 果不其然林杭马上就乖乖就范:“嗯……深一点。” 陈程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我听不见。” 林杭还真就见不得他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她放大了声音:“用力操我。” 他笑嘻嘻地加大了力度,炙热的性器每次撞击都能带出两个人的体液。 “这次没有什么科普吗,小林老师?”陈程用手指揉她的乳头。 他的手指上有薄薄的茧,每每擦过她娇嫩的乳头都会给她带来一些刺刺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把身下的肉棒吃得更死。 “嘶,”陈程抽气,一掌拍在她的屁股上,“放松点。” 而此时此刻林杭已经爽得眼眶湿润:“你想学什么?” “学——”陈程装模作样地思考,重重地顶了一下,“怎么顶撞老师?” 她听出了少爷有颜色的的言外之意,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让陈程的脸埋在她的奶子里:“你、你不是正在自学吗?” 她有点后悔刚刚让陈程操得用力点,她现在快要被弄死了。 陈程非常满意她的主动,把一只乳头吃进嘴里,同时也不忘照顾她另一只乳房,将手覆上去动作。 “另一边也要。”林杭突然说。 “嗯?”陈程听不真切。 “我说,”她又被身下的力道弄得失神,“另一边乳头也想被吃。” 陈程笑了:“好。”马上去照顾刚刚被冷落的另一只可怜乳头。 林杭终于在意乱情迷中迎来了今晚的第二次高潮,陈程也把浓稠的白色体液留在了她温暖的小穴里。 他把阴茎拔出来后发现林杭正在脱力地哼哼,不禁拍了一把她的屁股,笑着说了一句:“没用。” 林杭看他才刚刚射完精,性器居然又抬起了头。 她突然把他摁在床上,然后扶着他的阴茎坐了下去,动作流畅一气呵成,陈程还没来得及反应。 “操。”陈程骂了一句。 抬眼就是她沉甸甸的胸脯。 身上的人开始动作起来,陈程似笑非笑地扶着她的腰:“谢谢老师。” 林杭的脸通红。 他发现林杭的表情真的非常有意思。 肉棒被小穴紧紧咬着,在林杭几次动作后陈程忍不住角色反转开始自己大力抽插:“小林老师,这样的话我到明早都射不出来。” 林杭被肉棒或深或浅地抽插弄得只剩下呻吟。 最后陈程射在里面的时候在她耳边留下一句:“想在上面你可得多锻炼。” 她已经没有力气回应他了。 只记得迷迷糊糊入睡前男人又把阴茎插了进来:“含着睡觉。” 林杭觉得陈程的潘多拉盒子,好像也打开了。 ———— Still Miriam -- 闪灵 陈程起床的时候发现身旁又没影了。 一如既往地枕头摆平,被角掖好,昨夜像个春梦了无痕。 就在他正思考自己是不是再次被林杭嫖了的时候,门外传来响声。 “林杭?”他走出卧室。 林杭正把刚刚煎好的蛋用筷子夹到碟子里,听到有人叫她,回头看了一眼。 “早上好。”她和少爷打招呼。 “早。”陈程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 林杭把做好的早饭放到餐桌上:“冰箱里什么也没有,凑合做了一点。” 他走过去拉开椅子,在坐下来之前好好端详了一下此刻的林杭: 素颜朝天也依然漂亮,扎了个马尾辫,脖子上还有他昨晚啃的印子。 这个画面不知道是哪一帧抚顺了他的某根神经,平时的起床气都被熄灭了。 陈程拿起筷子品尝面前的早饭,林杭安安静静地坐在他对面打量眼前的一切。 二环内的豪华居室,眼前人有如宫殿内的王子。 她吃好了,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我先回去啦。” “我送你。” “不用,”林杭摇头,“我去趟银泰拿资料。” “我送你。”陈程坚持。 她没再争论,顺势坐下等他吃完。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少女热情洋溢的声音传来: “哥你起床了吗,别睡了,我来了!” 陈路曼大大咧咧地走进客厅,在旁边的餐桌上看到自己哥哥和——林杭?! 空气凝固了。 空气不仅凝固了,还溢出来一些微妙。 陈程继续慢条斯理地吃早饭,抬头跟她问了一声早,林杭向她点了点头。 “我走了,你们继续,我没来过。” 陈路曼一个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气氛诡异的地方。 关门的声音落下。 林杭看着眼前的人,面若平湖,一点波澜也无。 “需要解释一下吗?”她忍不住问了一下。 陈程眼皮都没抬,埋头喝粥:“她心里有数。” 有数?有什么数? 0%是数,100%也是数,你此刻对我的喜欢有多少呢? 可是我心里没数呀,林杭在心里轻声说。 过了一阵子,少爷终于吃好了,打算把她送回银泰。 陈程依旧秉持着绅士风度,先为女士拉开车门。 林杭满脑子都还在思考陈程的“她心里有数”是什么数,呆呆地上了车。 面前闪过一个脑袋,是陈程倾身过来为她系上安全带,在回程还顺道亲了一口她的脸颊。 “想什么呢?”少爷一亲芳泽后满意地发问。 “没什么。”脸颊被吻后她心情大好,决定暂不纠结这件事情。 肉体接触,交换体液固然快乐,但是稀松平常的一个吻更能够表达爱意。 是比快乐还要珍贵的“爱意”。 两人回银泰的一路上又继续朋友般聊天。 今天也快乐,真好,她又忍不住攥住衣摆。 陈路曼盯着手机纠结怎么发问。 她在脑内把今早在陈程家里看到的画面反反复复过了十遍,确认了应该不是自己中邪杜撰出来的以后,打开微信给哥哥发消息,最后想来想去只发出去一个问号。 没想到马上就有了回复: Matt:「你猜。」 她忿忿地关上屏幕,猜你个头。 只是实在是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这么诡异的组合是怎么诞生的。 同样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的还有付晗,她通了个宵刷了个大夜肝了一晚上好不容易做出了满意的MBO方案,本来想为自己扳回一局,没想到在进楼前就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正要上去打招呼的时候,却在他身边看到了林杭。 怎么又是林杭,怎么哪都是林杭? 昨天欠她的“人情”正被自己打成一叠厚厚的方案拿在手里。 付晗看到陈程和林杭告别,林杭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她拦住林杭:“林杭!” 林杭听到有叫她的声音,看到前面是付晗。 付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叫住她。 “你好,付小姐。”林杭愣了愣,和她打招呼。 “陈总今天不来吗?”她假意隐瞒自己已经看到陈程的事实。 “陈程说他今天去另个公司。”林杭能听出来她话里想要见到陈程的意思。 这下轮到付晗愣了,他说?他什么时候说的?和你说的? 你叫他陈程?你脖子上的印子是他留下的吗? 付晗在大夏天觉得手脚冰凉。 她一下子感觉有种被眼前的人赢了一局的感觉,但回想起来昨天的对峙中其实自己就已经输了。 电梯门打开,林杭的楼层到了,她向付晗点头:“再会。” 付晗立刻拿出手机问陈路曼,陈程和林杭是什么关系。 曼曼长路:「不知道,我还在猜。」 ———— Forever Miriam -- 苏眉 陈路曼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怎么付晗姐也认识林杭吗? 付晗和她解释道她们三人是高中同学。 这下好了,再多一层同学关系,陈路曼本来就不怎么灵光的小脑袋直接不转了。 再想到之前自己的100分债权法。 再回忆一下当时哥哥的表情。 付晗姐那天吃饭一直想和哥哥说话。 刚刚哥哥明显才睡醒。 陈路曼小小的脑瓜子还是理不顺这些关系,无法从中建立任何关联。 算了,不想了,关我啥事。 她打开和爱马仕sales的对话框,开始挑选自己的下一个康康买什么颜色买什么皮。 人生苦短,还是干点能让脑子持续亢奋的事情。 陈程也在猜。 送完林杭他驱车前往另一栋写字楼,在路上忍不住陷入沉思。 他之所以回复陈路曼“你猜”,是因为这个问题就连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从少年时就桃花不断的他此时此刻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不知所措。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在意林杭这号人。 陈程仔细回忆了一下,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事情是怎么变成这个不对劲的情况的。 曾经他认为一段关系是完全可以掌控的,自己那些女朋友们需要的是他光鲜的身份,是他体面的外表,是他过人的财富——他只需要做好作为“陈程”该做的事情,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女人前仆后继地迎上来。 至少在林杭出现之前向来如此。 但林杭需要他什么?这些年里就算自己杳无音信,林杭还是死心塌地地喜欢了他这么久。 他年少时的光芒是可以耀眼到能够照亮这么多年的吗? 突然很想知道林杭被自己撕掉情书之后是什么心情,然而那天吃饭的时候林杭说不重要了。 十字路口又亮起红灯,他踩下刹车。 眼前走过匆忙的人群,各式各样的面孔,匆匆忙忙的赶过马路。 红灯漫长,他用手指轻敲方向盘。 少爷回味自己的骄傲感,是他对自己的行为和选择的认同,是他含着金汤匙生,在二十多年的成长中从未受挫的顺风顺水。 这样的骄傲给他带来了一种“怕输想赢”的心情。 绝不认输只想赢,赢还要拿第一名。 终于绿灯亮起,表示可以通行。 这一瞬间陈程突然想明白了,他害怕自己心动。 和真诚、坦率这样中规中矩地表达相同情感的词汇不一样,“心动”是一个掺杂了喜悦、紧张、担心、嫉妒和酸涩,甚至痛苦的融合体,是木心笔下“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的心情,是一个人思来想去也没有出路的无可奈何。 爱上别人不就输了吗?自己的情绪被抓在别人的手里,别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让自己开心或者不开心。 他单纯享受那种事事完全由他控制的感觉,想进入亲密关系就进入亲密关系,想分开就分开,不为情所累。 他是司运的神,掌管每分钟。 从来没有彻头彻尾爱上过别人的人,心动的那一瞬间就是对过去的自己“认输”的瞬间。 或许这次是他输了吗?他被林杭打动了吗? 脑海中涌出很多和她相处的时刻,她一本正经给自己讲仲裁,为了证明“诚意”把自己拉进男厕所,抢过他抽了一半的烟来抽,还有就在不久前做的早饭。 林林总总。 后方的车传来愤怒的喇叭,陈程才发现自己在这个路口已经停留太久了。 林杭回银泰拿到自己需要的资料,随后去律所里找了一趟陈家明。 准备的材料已经收尾,只需要导师签字,这个案子仲裁机构选的HKIAC,口头听证会也在香港,几天后就要赴港开庭。 却不想在所里碰到了许久不见的郭美珍。 这次郭大小姐看都没看她一眼。 林杭和她擦身而过,径自走进导师的办公室。 陈家明和她闲聊几句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顺便夸奖她材料做得不错。 然而已经没有了一开始被夸奖时的那种会激动得感谢的心情。 你对上位者的感激只会让他们愈发心安理得地驱使你,因为这样的过分反应他们发现原来让你做牛做马之后只要给你一句轻飘飘地夸奖就可以。 她向陈家明道别,打算闭关几天熟悉一下材料,认真准备开庭。 林杭走出律所的写字楼,已经是七月末八月初的盛夏了,夏季全国高温,路面上没什么人。 写字楼的冷气开得太足,跨出门外的那一瞬间让她感觉浑身上下被热浪裹挟。 但她完全不在意,继续兴致盎然地漫步。 她爱惨了这个夏日,对这个夏日的每个部分都爱屋及乌。 就在这时微信弹出消息: Matt:「今晚吃饭吗?」 就在她打算回复的时候下一条消息就接着发过来: Matt:「是在和高中同学吃的那家餐厅。」 陈程早在几天前就预约好了京兆尹,他没有忘记当时在办公室里答应林杭要带她去吃。 正给林杭发微信的时候他注意到她高糊的头像上写的“林”字。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 谁写的? 今晚问问她。 微信弹出消息,林杭说好。 Matt:「那我去接你。」 陈程的心情带了一丝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喜悦。 ———— 这篇文是免费的哈,大家不要被收费的人骗了哦,只在po18发表。 想给我打钱倒不必,给阿姨用爱发电(投珠)就行。关于打赏的事情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苏眉-吴雨霏 -- 余震 陈程今天又开的G63,他停好车后绕过来给女士开门,然而这辆车实在是太高太大,林杭下车的时候一个踉跄,没站稳差点摔了一跤。 紧接着她被男人稳稳当当地接住,抱了个满怀。 如果这是电影中的一幕,这一刻应该被慢镜头特写。 林杭在近距离接触中闻到陈程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你抽烟了?” ”没有,”陈程锁上车,“是香水,TF的烟草乌木。” “哦。”林杭不知道接什么话。 少爷突然把头伸到她的耳后使劲闻了闻:“你呢,你用的什么香水。” 她被他的呼吸弄得整个人心神荡漾。 “我没用香水,如果你有闻到什么香味的话,应该是沐浴露。”林杭回答。 陈程听到她耿直的回答勾起了嘴角。 两人落座后,服务生逐渐把菜端上来,林杭才发现这原来是一家素食餐厅。 “你不是不爱吃青菜吗?”林杭发问。 “这不是答应你了吗,”陈程专心布菜,筷子频繁光顾她的碗。 “我有约必守,一诺千金。”少爷在“有约必守”四个字上落了重音。 林杭听到“有约必守”忍不住红了脸。 “你微信头像那个林字,”吃到一半的时候陈程想起来自己白天就想问的问题,“是谁写的?” 林杭拿筷子的手顿了顿。 “是你。”她小声回答。 “是我?”这下轮到陈程拿筷子的手顿了顿。 “你市一模的作文,作为优秀作文在公告栏展出的时候,我拍下来的。” “里面用了‘林林总总’这个成语。” 她故意省略了被保安追的那一段。 陈程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在大洋彼岸度过了这么多年,他早就在西文字母的海洋中近乎失去了除了写自己名字外的中文书写能力,此刻再回看十八岁时的字,早已不记得这是自己的笔迹了。 但林杭记得,她替他记得,一直用着。 不知道是为了掩饰此刻的心慌或者是什么别的情绪,陈程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大口。 “你真的好喜欢我啊。”他给出结论。 “是啊。”林杭继续吃菜,仿佛这是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平静得没有什么波澜。 而他的心里却泛起惊涛骇浪与难以名状的波澜起伏。 “那你当时去美国,特意去了Upenn,也是为了我?” 他尚有困惑。 “嗯。”听到提问时她正在咀嚼,发出一个鼻音。 就想看看你在哪里渡过你的美好人生,走走你可能会走过的路。 陈程不知作何表情,最后笑了出来。 林杭看着眼前带着笑意的英俊男人,心情也非常愉悦。 不是恋人也没有关系,能够分享这样的日常已经弥足珍贵。 她不敢贪心了。 “你手上的案子什么时候开庭?”陈程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决定转移话题。 “下周去香港,”林杭想起今天行政给她发过来的行程安排,机票订的FirstClass,酒店是维港边上的半岛,处处洋溢着资本的味道,“怎么了吗?” 陈程在脑内快速过了一遍自己下周的安排,突然一个念头冒出来。 “我也去。”少爷说。 林杭的脑子一下子有点转不过来,签的全权代理,并不需要他到场呀。 但是能与他同行的喜悦马上掩盖了这个小小的疑惑,她的音调上扬:“好。” 陈程问了一下她接下来几天的安排,林杭回答说她要闭关看案子。 “你别来找我。”眼前的女人突然说。 “嗯?”陈程抬头看她,锐利的视线穿过金丝边眼镜,给她带来了一些压迫感。 “我会分心的,”她连忙解释道,“跟你在一起我老是忍不住看你。” 当然不是不想见你,但更想为你把这件事情做到最好。 “哦。”少爷收回了自己的不悦,又添了一点喜悦。 最后陈程把她送回家,在分别时又给了林杭一个深吻。 林杭一直到站在家门口掏钥匙都晕乎乎的。 最后她走进门换好鞋,走到阳台点燃了一支红双喜。 陈程爱抽百乐门,自己爱抽红双喜,听上去就很吉祥喜庆,很般配。 她被自己脑海中蹦出来的“般配”两个字吓了一跳,忘了弹的烟灰掉下来烫到手上。 被烫到的痛感给她带来了一些真实感。 眼前是盛夏并不宁静的夜晚,知了的聒噪,楼下小吃街熙熙攘攘的人群小摊贩的吆喝声,行人的谈话声。 远处的万家灯火,眼前的车水马龙。 林杭突然掉下眼泪。 一期一会的人生,她将所有情真意切倾注其中,蹒跚前行。 原来是会有回音的。 ———— 5k加更 Hins嘅余震 配套听这章更好看哦。 -- 沙龙 机翼划过云层,飞机已经进入平稳飞行,林杭拉下遮光板。 陈家明临时有急事,改签机票,今夜再和他们碰头。 今日赴港只有他们二人。 她偏头看过去,身旁的少爷已经睡着了。 不知道昨夜是在赶什么项目,今天出现时陈程整个人异常疲倦,上飞机后立马就入睡了。 林杭给他掖好毛毯。 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被他突然抓住。 她吓得心小小地抽了一下。 陈程戴着眼罩,林杭无法看穿他的眼神。 但他嘴角上扬。 男人的手大,能完全把她的小手包裹,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 林杭给自己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方便让陈程牵好自己,也进入了睡眠。 三千米的高空之上,窗外是零下的低温,而她掌心是心爱之人的体温。 从机场过了关已经是午后了,这座热带城市比林杭想象中的还要炎热,没有空调的地方每一秒钟都像是凌迟。 少爷嘱咐自己的司机开车把行李先带走,她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我们去哪?”她问。 “去当游客。”陈程拦下一辆红色的的士。 她不解道:“可是明天就要开庭了。” “不差这半天,”少爷依旧绅士地为她拉开车门,“我相信你。” 林杭无言,躬身把自己装进红色铁皮罐头里。 最后这个红色铁皮罐头把她和少爷带到了尖沙咀的街头。 少爷领着她向前走,她用余光打量这个和北京截然不同的城市,小麦色皮肤的热带女孩,繁体字的招牌,急促的红绿灯铃,身边的人说着她只在歌里听到过的神奇语言。 最后他们经过海港城,她看到那些巨大的奢侈品店铺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陈程注意到她的视线:“要去逛逛吗?” 林杭摇摇头。 “陈路曼能住在里面。”他打趣自己的妹妹。 那是因为她是陈路曼啊,她在心里默默地回答。 两人走过海港城,来到一个像像活动中心一样的地方,这里还有不少健身器材。 今天是工作日,这里的人也稀稀拉拉的,旁边的小学正在上课。 她和少爷倒显得有一些格格不入。 “这里。”少爷指了指,眼前有一个门。 “这是哪?”林杭问。 “九龙公园。”陈程侧身,让女士先进。 眼前的小路是石头铺作的,并不宽敞,少爷人高马大,她放弃了和他并肩走的机会,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陈程走得认真,颇有一种正在登山的气概,这里实则是一个半高的小山而已。 最后两人来到这个小山包的顶端,在路边的靠椅上坐下。 他这一路上都没什么话,两人也安安静静地坐着。 其实林杭很难想象像陈程这样的人会花费这么多时间把她带到一个城市中心的公园里来。 她的想象中,他应该会在刚刚经过海港城的时候就一步迈进去,先花个十几二十万再考虑别的。 夏天的风正暖暖吹过,穿过头发穿过耳朵。 林杭乖巧地坐着,她并不在意少爷为什么会把她带到这里,她只想和他呆在一起,干什么都好。 一起就行。 “不问我为什么吗?”耳畔传来少爷的声音。 “你要是不想告诉我为什么,就不会问我这句话。”林杭笑着回答。 他伸手弹了一下林杭的脑门:“就你聪明。” “高三那年我来香港考雅思,”陈程望着远处,绿树成荫包围着蓝天,还有几栋高楼在蓝色中矗立,“因为亚太考区的口语给分会高一些。” “第二天就要考试了,我其实有点紧张。因为我需要马上拿到我的语言成绩,不然会耽误学校的申请。” “但我那天真的有点烦躁,学不进去,我就想着到处转转,最后发现了这里。” 林杭将视线调整到和他同一方向,专心做一个听众。 “它就安安静静地坐落在闹市里,说实话,这份安静给了我很大的力量。” “就像在告诉我,凡事只要沉着应付,冷静对待,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抵达终点。” 聪明如她,怎么会听不出陈程的言外之意。 “我并不紧张。”她轻笑一声。 “陈程,”她侧头看向身边的人,“我高考拿了状元,大学GPA第一保研,研一就发了别人三年才能发完的论文。” 陈程也转头看她,林杭的眼睛里写满欲望与野心。 就好像永远不会感到失意,没有曲意逢迎,只有一心向前的蓬勃。 “谢谢你相信我,我也相信我,明天我会赢给你看。” 林杭落下坚定的话音。 陈程摸摸她的头,然后凑过来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好。” 夏天很好,香港很好,九龙公园也很好。 但还是陈程最好,林杭心想。 ———— essay火烧屁股,明天不一定更,不用特意来看。 如果更的话会在微博说。 btw,下次爱你是之之的歌,Hins是翻唱哦。 -- 梦伴 “你晚上和我睡一个房间吗?”林杭夹起一筷子肥牛,放进自己的碗里。 陈程正在喝汤,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从九龙公园出来后,少爷把她带到了鲜入围煮,眼前黄灿灿的汤底翻滚着各式各样的食材。 “这是邀请吗?”陈程轻咳两声。 “不算是,”林杭适时给他递上纸巾,“因为我正在生理期。” 言下之意是只能睡素的。 “接受邀请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陈程擦了擦嘴,想听听她的小脑袋里到底装的什么奇怪内容。 “可以获得一个37度的人体抱枕。”林杭歪着头想了想。 少爷笑着给她夹了一筷子虾:“好,我接受。” 最后两人上床时,陈程伸手把她捞进怀里:“晚安。” 林杭感觉到身下有炽热的硬物在硌她。 “就睡觉了吗?”她轻声发问。 陈程把她抱得更紧,仿佛她真的是一个抱枕:“那不然呢?碧血洗银枪?” “用手可以吗?”她小声地说,因为距离太近,热气呼到陈程的脖子上,让他有点心猿意马。 还没等到回答,林杭就把手伸了进去。 她能感受到手里的柱状物体的滚烫,还有上面筋络的纹路。 另一只手抚摸下面的囊袋,和柱身坚硬的触感不一样,这里柔软,上面有褶皱。 林杭看见陈程的喉结动了动。 她加快了摩擦的速度,然而手都酸了,他还没有要射精的意思。 陈程哑着嗓子说:“我教你。” 男人的大手覆上来,引导着她取悦自己。 最后射出来的时候,林杭把手舔干净的动作又刺激到了陈程的神经。 他又硬了。 林杭见状乖巧地把接触的地方换成自己的口腔,用柔软的舌头反复舔舐,看上去虔诚又认真。 他看着女生把自己的性器反复吞吐,偶尔牙齿的会蹭到,带来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痛感。 最后她的舌头在他精关即将失守的时刻吮过龟头上的马眼,让他一下子收紧了摁着她的手,将浓稠的白色体液射了她满脸。 林杭舔舔唇,又把他射出来的东西吃了下去。 他要疯了。 然而陈程念及明天还要开庭不忍心把她折腾太晚,最后决定去洗了个凉水澡。 出来的时候林杭已经入睡了,睡姿安安份份,就像她本人一样乖巧。 陈程钻进被窝里,把小巧的女生抱满怀。 他能听到她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地敲在他的心上。 第二天收拾好出门的时候,两人在酒店大堂和陈家明打了个照面。 她能看到她的导师脸上努力按下去不表的惊讶表情。 陈家明率先发言:“陈总今天也到庭吗?” 陈程一身正装,斯文眼镜架在鼻梁上,替林杭拿着一叠文件,看上去比林杭还像是要去开庭的人。 “陈程就好,”他朝陈家明微笑,“我去旁听。” 三个人正向外走,林杭凑过陈程耳边:“我去一趟711。” 他挑眉:“怎么了吗?” “生理痛,我买点药吃。”林杭回答。 陈程看着林杭,有几句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来。 最后林杭在711买了一盒必理痛和一瓶水,刚走出来就二话不说从里面拆开一颗扔进嘴里,然后面无表情地喝下几大口水。 早晨的尖沙咀还没有从一夜的睡眠中苏醒过来,这里不是中环,相对而言少有西装革履的忙碌上班族,药妆店刚刚拉开铁闸,她身边走过许多行色匆匆的路人,嘴中念念有词:“唔该唔该”。 这是和北京截然不同的城市。 陈程在边上抽烟,在吞云吐雾中注视着林杭一系列流畅动作。 他走过去:“空腹可以吃药吗?” “空腹可以吃饭吗?”林杭感觉食道里凉水的劲头还没下去,“无所谓,一会还要开庭。” “我不习惯吃早饭。” 但她那天还是给自己做了早饭。 陈程突然心底窜出来一点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感觉。 是心疼吗? 然而林杭却抓过他手头抽了半截的烟摁灭:“走吧。” 司机把他们带到中环的交易广场,一路上林杭在和陈家明进行最后的一些问题对接,下车陈程不发一语地跟在他们二人身后。 他仔细打量今天的林杭,一身得体的正装,踩着细跟高跟鞋,头发扎成高马尾,她在车上补了深色的口红,看上去盛气凌人。 和平时那个乖巧的小动物完全不同。 又或许“乖巧”是她只外露给自己的印象,陈程想起陈路曼对她的敬畏,陈家明对她的欣赏,甚至那天在办公室里付晗暗中和她较劲的神态—— 怎么说都不是“乖巧”。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落了单,林杭和陈家明注意到他没跟上,停下脚步正在前方等他。 突然很期待接下来的开庭。 ———— “今天今天星闪闪” -- 默契 “仲裁庭的各位成员,”林杭朝向仲裁员,再转头向HydroPlus的两位律师,“敬爱的同事,早上好。” “我是林杭,代表CurrentTurbine出席今天的Oral Hearing(口头听证会),我负责程序事项,这是我的co-counsel陈家明,负责实体事项。” “被申请人在程序上有两个submission,其一是仲裁庭无权管辖此案,其二是仲裁庭不应排除Charles Ng进入仲裁程序。” CurrentTurbine提出了管辖权异议,由提出该程序异议的被申请人方先开始。 仲裁语言是英语,陈程听到林杭一口板板正正的英腔。 很好听,可以说是一种享受。 林杭应该没有出国的经历,练就这口英腔不知道练了有多久。 她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林杭接着陈述:“仲裁庭有管辖此案的表面管辖权,所以被申请人进入到仲裁程序中提起管辖权异议。” “首先,我们认为争端解决条款作为合同中特殊的条款可以从主合同中分离出来,具有可分离性。” “其次,我们认为单边选择仲裁条款的效力是否定的——” 首席仲裁员打断她:“但你们签订合同的时候是达成合意的,你怎么解释意思自治?” 香港在司法上沿袭了殖民时期的体系,和亲仲裁的英国一样,对此类条款倾向于认定为肯定效力。甚至曾经有最高法院的判例,支持了该条款的效力。 这是一场硬仗,她早知道。 她这数十个日日夜夜绝没有一分钟懈怠,就为了迎头赶上。 “请您参考这份证言,”林杭向首裁和边裁递上证据材料,“我们的前任CEO在和HydroPlus的谈判过程颇费周折,最后是以责任限制条款和申请人达成了交换。” “我们接受单边选择仲裁条款的前提是责任限制条款,”她递上买卖合同的副本,“在责任限制条款中,限制了买卖双方的责任,而单边选择仲裁条款只给予了申请人——也就是买方提起仲裁的权利。” “而在仲裁之外的救济方式,即使被申请人希望提起诉讼,也只由R国法院专属管辖,可谓是剥夺了被申请人提起诉讼的自由。” “这在程序上,违反了合同的相互性。这也体现在美国阿肯色州州最高法院的判例中。” 陈程漫不经心地听着林杭的发言,思绪却没跟在案子上。 他静静地注视着神采飞扬,眉飞色舞的林杭。 此刻是她的高光时刻。 陈程早已经见识过她在自己的领域里取得出色表现的时刻了,但以往的每一刻都不如此刻。 职业、自信、游刃有余。 他能感受到从她身边迸发出来的对这个事业的激情与热爱,已经对这个案子的胜券在握。 她是一名出色的律师,一名能独当一面的律师。 “以及我们认为这样的条款是显失公平,并且会违反R国公共政策,影响裁决执行的。” 她的话音落下,不卑不亢,不慌不忙。 窗外的日光镀在林杭身上。 陈程眯着眼睛看着林杭的嘴唇一张一合。 “如果仲裁庭对我的第一个请求没有其他疑议的话,请允许我进入下一个请求。” 空调的风吹过林杭马尾辫的发梢,她黑色的头发轻轻摇晃。 “我们认为仲裁庭应该允许Charles Ng进入到仲裁程序。” “首先,提请专家是被申请人的权利,专家有助于帮助仲裁庭查清案件事实,早在16世纪英国就确立了‘法律之外的专业事项’应该借助于专家这一原则。” 一位边裁提问了:“那你们的专家和仲裁员的对立诉讼怎么解释?” 林杭礼貌微笑:“质疑仲裁员也是我方的权利,我们对仲裁员因对立诉讼而导致的不中立持观望态度,并保留对她的质疑。” 她回答完问题后面无表情地将手上的材料翻了一页:“退一万步说,如果申请人有其他合适的专家人选,认为我们的专家需要被排除,却在庭前并没有提交备选专家名单。” “我方有权视为申请人不打算更换其他专家。” 陈程看林杭严肃的表情,轻轻笑了。 还“敬爱”的同事,没看出来她那里“敬”哪里“爱”了。 庭上的她就像一只凶狠的小狮子。 另一位边裁接着问:“对方在Memo中指摘的专家中立性呢?” “当事人指派专家并不需要中立,需要中立的是仲裁庭指派专家。” 三位仲裁员都没有疑问了,接下来就是陈家明的部分了。 林杭合上文件夹,对坐在她对面旁听的陈程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陈程也回给林杭一个微笑。 最后所有程序结束了,所有人员离席,等待仲裁庭合议。 林杭最后一个离开,关上会议室的门,转头就看到陈程。 “表现很不错。”少爷点评说。 “应该的。”林杭回应。 他伸手将她掉落在耳边的一缕随发挽上去:“你怕输吗?” “输赢我说了不算,我尽了全力。” “我问心无愧。” 陈程笑了。 “但我还是想说我会赢。” 他笑着回应:“好。” 过了一会,会议室的门打开,合议结束。 裁定结果是CurrentTurbine胜诉。 陈程有这个心理预期,他转头看林杭。 他以为林杭会激动落泪,但令人意外的是她没有哭。 林杭也转头看他:“我说了我会赢。” 陈程拍拍林杭的肩。 室内的空调还在呼呼大作,凉风拂过他,也拂过林杭。 他才是今天最大的输家。 ———— 今年vis赛题的R方程序不好打,这个问题主流是倾向于认定单边选择仲裁条款有效的,我选择让林杭作为R程序就是因为它难,委曲少爷卖一下涡轮机了。 仲裁出裁决很慢的,为了剧情需要我大手一挥当庭宣判了,小法师们刀下留情。 默契-Sammi -- 傻仔 出了裁决后,陈家明审时度势,决定给二人留出个人空间,先行告辞。 走出写字楼,陈程迫不及待抽了根烟。 他给林杭递烟,又突然想起来林杭生理期,伸到一半的手正打算往回收,被林杭冷不丁地截胡抓走那根烟。 “你不要抽烟了。”陈程道。 “哦。”林杭默默把那根百乐门揣进口袋。 她静静地陪陈程抽完这根烟。 他怎么连抽烟都这么好看? 眼前的英俊男人却在熄灭烟头后猝不及防把她薅过来,重重地吻了下去。 和以往温柔的深吻不同,这个吻来势汹汹,极具侵略性,让她整个口腔里充满烟草的气息。 一吻终了,林杭气喘吁吁。 “给你个奖励。”少爷轻声说。 林杭笑嘻嘻地说:“谢谢老板。” 正在陈程踌躇接下来要去干嘛的时候,林杭突然说了一句:“可以陪我逛逛吗?” “可以。”他点头。 “可以坐地铁去吗?” 陈程摸摸她的头:“可以。” 既然是陪林杭,去哪是她说了算,他跟在小巧的女生身后穿梭。 港铁几乎覆盖了香港的每一个角落,这里是中环,已经不新的地铁站内并不缺少像林杭和陈程一样一身正装的男男女女,他们淹没在人潮中穿梭。 他们不过是这个繁华的城市里平凡的芸芸众生之一。 车门打开又关闭,有人涌出来又有人走进去。 陈程上车站定,把她圈在怀里。 林杭在这个令人感觉心神妥帖的舒适圈里抬头看陈程:“你经常坐地铁吗?” 少爷摇摇头:“非常偶尔。” 没拿驾照的时候他有司机,拿了驾照他也有司机。 “我很喜欢坐地铁,”她抬头看车厢上的港铁各个线路,五颜六色交织在一起,“它承载了不同的人。” “有上学的学生,上班的人,出门遛弯的老人,游客,形形色色,千奇百怪。” “人们来到这里揣着不同的目的地,却搭乘上奔赴同一方向的列车。” “我每次去银泰都要换一号线,一号线太老了,都已经几十岁了,每次在站台等车来的时候,都能感受到它带来的风。” “车窗上贴着‘今日已消毒’,有的时候写了日期,有的时候没有。” “国庆的时候天安门那几站经常要关好几次门,因为人多到几乎每次关门都会夹到人。” 林杭絮絮叨叨地说着她的“地铁情怀”,陈程认真在听。 “英国有一站地铁,”林杭顿了顿,“一直用着很老的播报铃。” “因为一位老妇人的爱人过世前录制的这个播报铃,她经常来,为了能听到他遗留在世界上的声音。” “我知道,地铁遗孀请愿,那一站叫Embankment.”陈程接话,“原来一个交通工具也是可以承载这样的浓烈情感的。” 林杭轻轻笑了:“爱不需要容器。” 陈程抬起头看港铁的路线,避开她的视线。 最后两人在铜锣湾下车,去了希慎广场。 林杭对花里胡哨的各式商铺没有一丝留恋,径自冲上了八楼。 然后一头扎在诚品书店里,权当少爷不存在。 林杭这次赴港最想干的事情就是在诚品书店里买点国内尚未出版的书,有好几本她已经眼馋好久了。 他双手插兜好笑地看着眼前翻书的女人,实在是搞不通她在想什么。 她额角的碎发耷拉下来,在室内的灯光中显得她分外柔和。 和早上咄咄逼人、针锋相对的凌厉感完全不同。 口口声声说想和自己逛逛,他还以为就是那种两个人一起在维港兜兜风,再不济也是海港城买点奢侈品的那种逛逛,却不曾想是这种把他晾在一边的“逛逛”。 陈程没有打扰沉浸在书海中的林杭,迈步去了旁边的天仁茗茶。 林杭捧着一本皮力的《从行动到观念》正看得津津有味,眼前突然出现一杯黄绿色杯装奶茶。 是陈程。 她伸手接过,转过来看到杯沿上贴着“913鲜奶茶”的标签。 “陈路曼最喜欢喝这个,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他自己手上也端着一杯。 她喝了一口自己手中的奶茶:“你的是什么?” “我不喜欢奶茶,”陈程回答,“冬瓜茶。” 林杭朝他伸手:“我尝尝。” 陈程把手中喝了几口的冬瓜茶递给她,看她咬住吸管喝了一口。 分明就是男女朋友之间才会有的亲呢。 输都输了,不如输得彻底一点。 “一会儿陪我去一趟卡地亚。” 得买点什么小玩意拴住她。 ———— “就怕之后 越見得多你 你越吸引” -- 情歌 林杭注视着正在被sales献殷勤的陈程,没有什么表情。 刚刚在诚品少爷一声令下,两个人辗转来到利园的卡地亚,可还没迈进卡地亚,少爷又改了主意,掉头去了尚美。 殷勤的sales向二人介绍:“这个是我们店里新到的手链,Insolence系列的,玫瑰金和白金镶钻款式。” 手链躺在绒布里,蝴蝶结样的款式,俏皮又精致。 他拿起这根手链,一把抓住林杭白皙的手腕,低头认真给她戴了起来。 林杭被他突然的举动惊到。 给自己的? 她垂头看自己手上的手链,金灿灿的链身上镶着明晃晃的钻石。 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刺进她的眼睛里。 “你的手腕和陈路曼的差不多细,”陈程说道,“来之前她托我带的。” 哦,给陈路曼的。 陈程看这个手链在她手上的样子,觉得十分衬她。 他嘱咐人包好,林杭用余光撇了一眼单据,暗自数了数零,发现这根轻飘飘的手链要二十万。 sales做成一大单生意,热情地将二人送走。 少爷拎起纸袋,试图从林杭的眼里看到一些失望或者类似的情绪——但她没有。 早知道说是给付晗买的了。 就突然很想看看她为自己纠结的样子。 刚刚在诚品临时起意,然而到了地方却又觉得不合适起来。 他陈程这样的人,做不出把女孩带到一家珠宝店里,给她买个首饰,就询问她是否有意和自己交往的事情来。 显得像中年油腻富商包二奶,太跌份了。 难得动一次心,他要在最恰当,最浪漫的时候告诉她:我希望能与你进入到亲密关系之中。 此刻不是最好的时候。 陈程凝视小巧的的女生。 然后开始在脑内琢磨北京的餐厅,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林杭喜欢吃什么。 “在想什么?”林杭轻声发问。 陈程如实回答:“在想回北京带你吃点什么。”顺便再给你一个惊喜。 林杭听罢笑起来。 他伸手将林杭揽进怀里轻吻。 礼物没送出手又有什么关系?未来有的是送的机会。 就在陈程接下来打算把林杭带到镛记酒家去吃烧鹅的时候,突然接到老头子打来的电话。 那边有些急事需要他到场处理。 他向林杭表达歉意,林杭摆摆手。 “等我回来——”再和你表白,再请求你做我女朋友。 “好的,”林杭打断他并点点头,“我会乖乖的。” 她目送陈程上了前来接洽的车。 依然是港岛的夏日,暖风拂面,即使身边少了一个人—— 也并不觉得孤单。 她抬头仰望蓝天,日头正旺,晒得她睁不开眼睛,偶尔慢悠悠飘过一朵云。 下个夏天希望还能和他一起来香港。 司机从机场接上陈程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道路因为赶上下班点堵得水泄不通,等他到的时候算堪堪赶上。 陈路曼率先和他打招呼,叽叽喳喳的样子让宾客感慨兄妹二人感情极好。 他先把陈路曼从自己身上摘下来,然后和父母问好。 这是他的欢迎宴。 虽然早就回国了,但他深知父亲凑齐这一些人有多不易,不然也不会十万火急把他从香港召回来,在座各位权高位重,万贯家产,能给他挤出一顿晚饭的时间已经可以说是难能可贵。 陈程挤出商务的笑容。 晚宴设置在京郊的一处房产,布置得十分得体,往来的服务生彬彬有礼,更显得这个宴会在气派之余更添主人翁的精心考虑。 可见陈家为了这个儿子可谓是做足了功夫。 而陈程在宴上更是游刃有余。 他本就是天之骄子,无论是什么样的场合。 只是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在脑里过三遍,反复斟酌,过度的社交也让他感觉到心力疲惫不堪。 突然很想念和林杭相处的自由自在。 陈路曼突然凑过来,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油腻中年人和他的女伴:“哥,你看,这一对组合。” 他顺着妹妹指的方向看过去,视线中是一位已经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头也已经秃成了地中海,一身西装在他身上更像是枷锁,男人身边的女人保守估计小他三十岁,正是年轻貌美,花枝招展的时候。 陈程在陈路曼的耳畔轻声道:“见怪不怪。一个为钱为名,一个为老不尊。” 就在他正在脑内回想这是哪位的时候,二人注意到他的视线,男人带着女伴向他走来。 “小陈总,后生可畏啊,”面前伸出一只手,“赵启云。” 陈程听到他自报家门后,脑中的线搭上了。 赵启云身旁的女伴也和他打招呼:“陈总您好,我是郭美珍。” ———— 学业上的事情太忙了,最近更得会慢一些 情歌-关心妍 -- 苦瓜 赵启云其人,不得不说的确是个奇人。 他十四岁辍学离乡打工,七八十年代的时候在深圳的崛起中分了一杯羹,再往后渐渐做大,千禧年的时候就开始研究电子商务,到如今已经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 谁又能想到他连初中文凭都没有。 和陈家这种规矩发家不一样,他的故事顺利得就像是被上天特别眷顾一般。 不过经商这一事,本就一半看财力,一半靠机遇。 赵启云年过半百,却孑然一身,无妻无子。 但好女色。 二十多岁的时候喜欢二十多岁的女人,五十多岁的时候还喜欢二十多岁的女人。 他向郭美珍点点头,伸手和赵启云相握:“感谢赵总今日赏脸参宴。” “小陈总客气,”赵启云把身边女人的腰身揽住,“不知道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陈程挑了挑眉。 林杭转天回京的时候搭乘的是夜班飞机,舷窗内能看到被云雾缭绕的柔和月亮。 没有了少爷作向导,她留在繁华如斯的国际大都会香港竟不知道干点什么好,在床上躺了半天后,出门简单逛了逛,在药妆店买了点日用品证明自己曾经来过。 在收拾东西离开的那一刻,她和导师站在酒店楼下等司机,导师突然问了一句:“你和陈总是朋友?” 哪种朋友?男女朋友? 林杭就知道陈家明会好奇:“高中同学,算是旧识。” 识才有鬼了,旧时不仅不识,情书还被撕了。 导师了然点头,没再追问,顺势夸奖了她一番:“你这个案子办得不错。” 她笑笑:“过誉了,是您教导有方。” 陈家明一时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司机到了,他在上了车后突然对林杭说:“有没有出国深造的打算?” “我认识一位仲裁法领域的教授,在美国,Pepperdine University,她人很好,家里还收养了一位中国女孩。” “这个学校听起来名不见经传,但仲裁法这一专业在美排名超过了哈佛,如果你有意向的话,我给你写推荐信。” “学费上也无需担心,可以申请奖学金,以你的成绩,学费可能还会打折扣。” 林杭沉默,在知悉了她和陈程略有关系之后,他才抛出这根橄榄枝,而上次自己去找他确认材料的时候碰到郭美珍,想必特意叫她去就是为了此事吧。 同样是他门下的研究生,为什么会如此不公? “谢谢您,我目前没有这方面打算。”她礼貌地回答。 “没关系,有需要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陈家明没再追问,随后又和她随便扯了几句。 月亮仍然在窗外安安静静地挂着,皎洁明亮。 舱内响起铃声,空姐甜美的声音告知每位乘客飞机即将降落。 陈程在和赵启云谈完要事的第二天就启程去了美国,去之前特意告诉林杭自己的行程。 林杭收到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十分贴心,陈程去了一周多的时间,几乎每天都有在和她聊天,偶尔还会打过来一个视频。 与她相伴的是温柔的、妥帖的陈程。 林杭回过神来专心投入到自己毕业事宜的办理中。早已经修完所有学分,该发的文章也已经发完,再加上各种各样的履历,提前毕业并不是什么难事。 突然想起来裁决书应该已经送达CurrentTurbine了,这个案子不失为一个值得写进履历的经验,她致电陈程秘书。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决定明天去开具一份相关证明,上传到自己的履历中。 等到把手头的事情做完已经是傍晚了,她看向窗外,夕阳斜斜地就要倒下。 林杭拍下一张给陈程发消息: Lim:「太阳马上就要去看你啦。」 没想到马上就得到回复: Matt:「我让月亮已经出发去看你了。」 她笑着关上屏幕,走到阳台,本想点燃一支香烟,突然想起那时在港仲楼下,陈程说“你不要抽烟了”。 林杭收手把红双喜放回原处。 毕竟她也有诺在先:我会乖乖的。 夕阳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上,夜晚不仅带来了星星,也掺着一些凉凉的风,提示她夏天就快要结束了。 “这样的夏天不会再有”。 林杭的突然想到这句话。 人生拥有几个夏日?其实能够真正有所得的浪漫夏日不过一个,其余的夏日都是在和它做比较罢了。 从一开始在空港相遇的偶然,再到各种各样接踵而至的或意外或必然,陈程已经用一种自己从未想过的方式再次闯入了她的生活。 彻底的占据了她的思绪,摄走了她的心魄。 让她知道,她曾经为他留的汗值得,她曾经为他留的泪也值得。 林杭抬头望天,用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 ———— 苦瓜-肥陈 微博是@不是西瓜阿 每次更新会在上面说,不用每分钟来po蹲啦。 -- 结果 第二天一大清早林杭就收到少爷消息,问她今天什么安排。 Lim:「下午去CurrentTurbine拿份证明。」 然后对面很久都没有回音。 她没太理会,只当陈程开始忙了。 关上屏幕走进地铁站,今天开具好证明就是她和银泰告别的时候了——接下来就是投简历,继续向上攀爬。 老旧的一号线把她带到了国贸,她认真看入口处摆摊贴膜的的小商贩,在拐进写字楼前在星巴克买了一杯轻甜奶油冷萃。 林杭插上墨绿色的吸管深吸一口,沁人心脾的苦与微微甜灌入她的喉咙。 迈进银泰写字楼,陈程的秘书已经在入口处等她,她急忙走了过去。 陈程特意赶了几趟红眼航班回国,长途飞机的疲惫把他折磨得眼圈发黑。 不知为何他心中一直有种时不我待的焦虑,只想快点见到林杭。 最后一程起飞前,他特意问了林杭今天的安排,打算突然出现给她一个惊喜。 飞机落地后,在去银泰的路上他又拿出那根手链反复看了看,仿佛能从中看出花来。 最后又小心地把它收好。 此刻曾在万花丛中驰骋的少爷,竟生出一种前所未有,毛头小子般的紧张。 “辛苦了。”秘书小姐见到她,对她温柔地笑了笑。 林杭轻轻摇了摇头:“哪里的事。” 电梯门打开,二人迈进CurrentTurbine,工作日的这里一如既往地忙碌。 “稍等我一下。”秘书小姐对她说。 “好的。”她站在自己原来的工位等待,在移动的过程中踢到一个小东西。 低下头看,是一个领带夹。 她蹲下去捡起来,看到上面的碎钻时顿时面红耳赤——肯定是那天他们在办公室落下的。 林杭把小东西收进口袋里,打算什么时候再还给他。 抬头时秘书小姐已经把材料打好拿过来了,林杭伸手接过。 “你先确认一下,我还有点事要忙,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她指了指自己的办公室。 林杭向她微笑:“没问题。” 她拿起手中的证明材料翻了翻,却在翻到最后一页时心口一窒: 「本案代理律师:陈家明 林杭 郭美珍」 分明是炎炎夏日,她只觉得如坠冰窖。 时间回到陈程与赵启云谈话那个夜晚。 在二人的私人谈话中,赵启云向陈程提供了一个绝妙的机会。 这是一个绝佳的项目,中美双方联动,一旦做成,最差的结果也是风光上市。 看上去是强强联手,而本质上陈程是搭了他的顺风车。 “赵总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陈程晃了晃手中的香槟,他心如明镜,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我希望小陈总为我做个人情。”赵启云招手把郭美珍唤过来。 郭美珍施施然走过来,朝陈程点点头。 “美珍是我的未婚妻,”赵启云向陈程介绍,“我们的婚期定在明年。” 陈程在心中惊讶了一番,没想到赵启云也有被人用一纸婚书拴住的这一天。 也不知道这个郭美珍是有何等的魅力,能把赵启云骗到民政局去了。 “听说小陈总手头上有个仲裁的大案子,我们美珍正好是学这个的,”赵启云看了看身旁的女人,“不知道方不方便让她参与一下。” 林杭的那个案子。 陈程皱了皱眉:“那个案子前两天在香港已经出裁决了。” “哎呀,”这时郭美珍突然出声,“陈总只要让我‘办’过这个案子就好。” “我们学校这两年毕业资格卡得紧,”她将手挽上赵启云的手臂,“美珍不才,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案子。” 原来是想在奖状上添个自己的名字。 这么大的项目,达成交易的条件不过是添个名字而已,怎么想都是便宜了自己的买卖。 “可以。”陈程答应。 “合作愉快。”赵启云乐呵呵地伸出手。 “合作愉快。”陈程也伸出手和他相握。 郭美珍看着达成交易的两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一开始只是想找个金大腿而已,哪想到抱上了大腿之后,金大腿竟对自己死心塌地,还能顺便整一整林杭,分一杯她累死累活的羹,以解决自己为难已久的毕业资格。 她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心想过年可得好好给祖宗上柱高香。 庭院热热闹闹,人声鼎沸,夏夜的晚风依旧。 司机把车停好后,陈程迫不及待地上了电梯。 他的心情从来没有那么急促过,在安静的电梯中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如雷如鼓般的心跳。 或许这就是输家吧,彻底坠入爱河,失去所有筹码。 电梯门打开,他大步流星地走进办公室,四处张望林杭在哪。 视线在她的办公室内凝固,陈程在远处打量今天的林杭,依旧是素面朝天却美得惊人。 是他的女孩。 他站定整了整衣服,打开了她办公室的门。 林杭听到办公室的门打开的声音,从万分困惑中抬起头来,却正好撞进“罪魁祸首”的视线中。 震惊和疑惑同时涌上她的心头。 陈程看到她在自己意料之内的惊讶神情,笑嘻嘻地问了一句:“想我了吗?” ———— “不管倾出几多 仍然是这样结果 何必编织那一起的梦 双手给我 悔不当初” 结果-Hins -- 献世 林杭本来就在气头上,看到陈程之后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不愧是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连在让她生气这件事情上都能精准打击到她的深恶痛绝的点。 陈程发现了她的异样,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她合上手头的材料,深吸一口气整理自己的心情,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和陈程对话:“为什么郭美珍也是代理人?” “哦,”陈程了然,原来是这件事,“忘了告诉你了,受一位投资人之托把她加了进去。” 他意识到这可能会让林杭不高兴,连忙补了一句:“你不必在意,她不参与分成。” 林杭脑子里那根弦突然就崩掉了。 原来陈程觉得自己此刻这么生气是担心郭美珍参与分成。 她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眼前的男人,和与她分别那天并没有什么区别,衣着得体,依然帅气。 依然站在山之巅俯瞰她的疲倦。 林杭突然觉得很累,从前种种再苦再累都忍下来了,却在这一个瞬间觉得自己就要崩溃。 “陈程,”经过几十秒的沉默后她终于出声,“你应该没有失去过什么东西吧?” 少爷怎么会失去什么东西呢?一切对他而言得来都太容易了,就算是丢了也无所谓,正好换新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给陈路曼批改卷子吗?”林杭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陈家明手底下有很多研究生,为什么偏偏是我去改卷子?” “还有代课,你有没有稍微想过为什么?” “你记不记得那天你在机场碰到我?泼了我一身咖啡那天。” 陈程不知道林杭为什么突然和他说这些,他诚实地沉默了。 林杭接着说:“我一个学期给陈家明改几百份卷子,再一份份扫描上传到校内网登分;陈家明经常有案子要开庭,时间上有冲突的时候都是我去代课;机场那天我去替他接客户,手头上还有三份要翻译的书稿。” “我能明白你很努力——”陈程打断她。 林杭没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我花费这么多精力才得到他的认可,才参与到这个案子里来。” 我花了这么多力气才让陈家明看见我,才让你看见我。 他只好劝慰她:“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往后的仲裁案子我都给你做。” 林杭却突然笑了。 “郭美珍是我的舍友,她也是陈家明的研究生。” 少爷心惊了一下。 “她嘴很甜,会献殷勤,陈家明很喜欢她。即使她不批卷子,不去代课,不接客户也可以得到他的青睐。” “我不一样,我勤勤恳恳,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为了能在这页纸上留下姓名,她一路攀爬,一身枷锁,而郭美珍呢?一步登天。 陈程缄默,林杭说得没错,万事万物于他而言来得太容易,她的心路历程他确实没有机会体会到。 “那你知道我为这个案子忙了多久吗?从拿到案子开始,我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查资料的时候甚至有瑞典文的文献,机翻出来狗屁不通;文书材料全是我写的,还有陈家明那部分,连口头发言稿都是我润色的;开庭前闭关那几天,我三天睡不超过十个小时,所有仲裁员有可能的提问和疑点我都找出来了,我说我不会输,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会输?!”她说到最后语气越来越激动。 “她郭美珍干了什么,她连申请人公司的名字都念不明白,她能干什么?!” “我不关心她参不参与分成,我只在乎她为什么会是代理人。” 林杭觉得此刻的自己已经疯掉了,她就像一个得不到玩具的小孩,哭喊吵闹,撕扯桌布,最后不过是把所有东西都扯到地上摔得稀巴烂。 陈程被气势汹汹的林杭吓得心口一抽,他用克制的声音说:“我并不知道你和郭美珍认识这件事。” 林杭还是笑,她的笑容却让他心里发毛。 “就算你知道,这个结局会改变吗?” “你是商人,你心中的那杆秤倾向哪方,你早就有答案了。是我的案子又怎么样,不是我的案子又怎么样,我就是和郭美珍有杀父之仇也不会改变任何事。” 林杭的一字一句敲在他心上,一针见血。 是啊,就算这个案子不是林杭办的又怎么样呢?一个仲裁案而已,哪能和巨额的利益相比呢?他的心声诚实回答。 “你从来就没有想过我。”林杭疲倦的声音给出结论。 陈程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声音,他有想过她,他在美国工作的时候时时刻刻都想着要回国向她示爱,他为了此刻不眠不休地在长途飞行中辗转。 然而卑劣的一点被心上人狠狠揭开的滋味并不好受,他从未受过如此尖锐的指责,自尊心忍不住为自己正名:“你以为你是谁?” 落下话音后,他自己就愣住了。 林杭也愣住了。 过了一会,就在陈程正懊悔万分想要道歉的时候,林杭突然说:“我谁也不是。” 陈程心中有个声音在呐喊:你是,告诉她你是。 她淡淡地看了陈程一眼:“你是一个好商人,但你绝对无法成为一位好爱人。” “因为你根本不配被人爱。” 林杭拿起手头的证明材料:“麻烦神通广大的陈总把林杭这两个字删掉,就当我没办过这个案子。” “谁爱当代理律师谁当,我不屑于与她为伍。” 说完就走出了办公室。 ———— 献世-陈小春 要去上海几天,更新微博说,早点还有一章别漏看了。 -- 稀客 电梯下行,林杭此刻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的心情。 生气吗?其实讽刺更多。 不忿吗?无法改变结果。 代入陈程的立场仔细梳理这件事情,换她做当事人,她又何尝不会做这个选择? 无论是此刻现实的脱力感还是刚刚的气急败坏,说白了还是她自找的。 是她自讨苦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张开再握紧,什么也没有抓住。 就像是用尽所有力气去扑天上的风筝,扑了个空。 难怪人在过度幸福的时候总是会怕,会胆战心惊,越往上爬,坠落的痛感越明显。 爱哭如她,却没有掉下眼泪,不知是痛过了劲已经没有伤心的真实感,只残留下钝感,还是早知道会有这一天,明白幸福时光终究是有期限,此刻不过完成了保鲜限期光荣退役。 爱了这么多年的男孩,以为终于可以站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试探也好,心直口快的爱慕也好,最后换来一个他把自己的劳动成果拱手让人的落幕。 生活大概就是如此吧,用一种焦虑去替代另一种焦虑,谢天谢地她终于找到机会,找到出口,从单箭头的爱恋中抽离出来。 林杭突然轻笑,她本以为自己在这场看似无休无止的纠缠中已经全无底线。 真好,无爱一身轻。 电梯门打开,她拨通陈家明的电话。 陈程怒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并把门狠狠摔上,大步流星地走到座位上,然后摘下眼镜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不配? 靠椅一转,他俯瞰窗外的这个城市。 蓝天白云之下,依然生机勃勃,繁华非常。 陈程静静地看了很久窗外的风景。 终于冷静下来后,少爷开始反思自己刚刚为什么会口不择言,想了半天得到的结论是自己还是被杠得太少了,从来没有人能够这样踩他痛脚。 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他说了一声进。 来人是付晗,她今天是来汇报工作的,本来以为以为陈程不在,没想到刚把工作报告交给秘书,秘书就转告她陈程今天有来上班。 她兴冲冲地去敲他办公室的门。 然而今天的陈程看上去不仅没有平时的平和,甚至有点……沮丧? 付晗向陈程打招呼,递上报告:“陈总,这是MBO目前工作进度的报告。” 陈程面无表情地接过来,敷衍地翻了翻:“辛苦了。” 面前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气息的陈程,实在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今天看来也不是搭讪的好时候,付晗认清形势放弃幻想,转头正要开溜的时候,陈程突然出声:“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她疑惑地回头,“请问。” “如果,”陈程斟酌了一下措辞,“我是说如果,你很认真忙的一个项目,结项后发现被上司添了个莫名其妙的人的名字,你会有什么想法。” 真是个奇怪的问题。 付晗思索片刻后回答道:“你对TeamWork里划水的人有什么想法?” 陈程一愣。 自己也是在国外留学的人,小组合作是非常普遍存在的形式,每每碰到划水的队员,甚至会给教授写信揭发他,没有任何人能占到他的便宜。 那凭什么郭美珍能占林杭的便宜? 他回想起那天赵启云向自己提这个项目,撇去林杭和郭美珍的不和不谈,赵启云在欣赏他能力之余,本意应该还是为了自己的小未婚妻能“参与”这个案子顺利毕业,他赵启云能为了未婚妻让出如此可观的利益,反观他陈程呢? 他还不如赵启云。 林杭对自己的指摘字字珠玑,没有一个字是错的。 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涌上他的心头。 林杭让他品尝了两次“败”的感觉,第一次是让他动心,失掉这场爱情的博弈,第二次是刚刚,让他看清楚自己不过是被利益驱使的凡人。 “陈总?”付晗半天没听到回音,轻声问了一句。 陈程抬头向她道了一声谢谢。 付晗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帮到他了,只觉得气氛实在是尴尬得过分,此地不宜久留,先行告辞。 付晗关上办公室门的那一瞬间,他拿起手机想要联系林杭,不管怎么说,先为那句口不择言的“你以为你是谁”开脱一下吧。 打开微信找到和她的对话框,却发现林杭把头像换了。 他头痛地想这下难搞了。 等到他发出消息后,才发现令他更头痛的事情: 林杭把他删了。 ———— “但在那天曾实在 华丽地邂逅 早发生过 不阻你继续走” -- 够钟 林杭在把陈程删掉之前做了颇一番心理建设。 挂掉电话后陈家明让她去所里面谈,她又迈进了地铁,一号线虽繁忙但下午的人并不多,她进去后找了个座位坐下。 对面是刚从天安门离开的游客,一家三口,孩子正叽叽喳喳地向父母讲述她的新奇感受,猝不及防和林杭对上视线。 林杭朝她一笑,小朋友也朝她一笑。 她转移视线能看到玻璃上写着的“今日已消毒”。 和陈程在港铁的对话又猝不及防地涌入她的脑海。 时运流转,人心也随着时间的变化起起伏伏,当时甜蜜的对话在此刻竟然能让她心如刀割。 林杭拿出手机,打开屏幕换掉了自己的头像,又打开和陈程的对话框,看到他早些时候问自己今天的安排。 能想象到他从美国紧赶慢赶回来的样子,今天的见面或许少爷是带着惊喜来的吧,可惜她无福消受。 又往上倒了倒自己和他的对话,原来两个人可以就一件无聊的事情说这么多废话。 要把他删掉吗? 气急败坏的瞬间已经过去,其实此刻早已冷静下来,或许再等他哄哄自己,说不定这件事就过去了。 说不定。 她的手指悬在上方犹豫不决。 陈程和自己相处的瞬间历历在目,那些开心短暂又真实。 假使他们此刻能成为贴心爱侣,两人之间存在的问题不过是休眠火山,总有一天还是会爆发的。家境的不对等,社会地位的不对等,甚至爱意的不对等——他爱自己有多少? 或许缘分早该在香山就结束,往后的日子不过是附赠,是老天爷可怜她这些年苦恋的好意施惠。 最后她点下确认。 花了这么大力气建立起的联系烟消云散。 快刀斩乱麻,当断则断。 长痛不如短痛,现在难过总比再更深入地相处、沉溺更多的时候结束要好吧。 有痛感才有活着的真实感,也是时候告别被幸福环绕的浑浑噩噩。 到了她该下车的站,林杭向对面的小朋友挥手。 小女孩也向她挥手。 地铁的噪音太大,淹没了她说再见的声音。 夏末依然热,但却不是盛夏时的那种感觉,林杭迈进写字楼时被空调的冷风冻得浑身激灵。 在见到导师之前,眼尖的她首先在律所里发现了方子政的卷毛脑袋。 他挂着胸牌,和身边的女生正在聊天,不知道他又说了什么有意思的话打趣女生,女生红着脸拍他的肩膀。 看样子两位都是来实习的。 林杭特意绕开了,没有和方子政打招呼。 她说的话起作用了,方子政没有和她一样爱钻牛角尖,真好。 他不会像她一样。 真好。 林杭敲响陈家明办公室的门。 陈家明接到林杭电话的时候还惊讶了一番,他想起来之前在香港问她的时候,她还说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又突然产生去留学的念头。 “坐。”他知会林杭。 “陈par——”林杭和陈家明打招呼,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家明打断了,“还学仲裁吗?” 林杭不知道是哪里被看穿了,把自己的打算如实道来:“不学,学企业并购。” 陈家明一点也不奇怪,这是这个行业往上爬的最快方法,最便利的捷径——主要是挣钱。 他抿了一口茶水:“想去哪个学校?” “去哈佛读JD。”林杭回答。 “那学费的事情……”陈家明打断。 “我会申请贷款。”林杭回答。 “我会给你写推荐信,语言和其他文书你自己解决。”他答应林杭,研究生这两年来她的确为自己帮了不少忙,说实在的,她申请提前毕业,研三不能再给自己做“免费劳动力”这件事情他还觉得挺遗憾的。 “我还有一个请求。”林杭说。 现在申请至少要到第二年才能入学,她此刻迫不及待就想逃离这个城市。 多留一天,就会多想陈程一点。 不去想他,不能找他,才没有烦恼。 “我想申请去贵所的海外办公室工作。” 陈家明愣了一愣。 “我会继续为您翻译书稿,如果您有什么其他需要我的地方,也可以随时联系我。”林杭给出筹码。 “什么职位都好,实习生也可以。” 他陷入沉思,一个工作机会而已,林杭确实是个不错的工作伙伴,推荐她也不会有损自己的颜面,再加上书稿这件事确实是他没有精力再去做的事情,林杭提到了点上。 片刻过后,陈家明道:“好,你投简历的时候我会向海外办公室发推荐函。” 林杭向他深鞠一躬。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她刚关上门,就看见方子政在门口抱着臂站着。 “学姐刚刚为什么装看不见我?”他轻声发问。 正在林杭想要为自己辩解的时候,方子政又继续发言: “要不要和我去喝个奶茶?” “不用太担心,我现在有女朋友。”像是怕林杭不答应一样,他补上这句话。 “好,那你得和她说一声。”她点点头。 “没问题。”方子政笑了,露出虎牙。 ———— 是真的有,别想了哈。(狡猾地笑) -- n2qq.c0m 如风 “你还真是喜欢喝奶茶啊。”林杭看着捧着奶茶喝的快乐男孩,不禁感叹道。 两人说要去喝奶茶,于是来到了写字楼底商的奶茶店,方子政点了两杯,拿到奶茶后两人在路边的靠椅坐下,林杭没喝几口,他自己喝得不亦乐乎。 “我很喜欢甜食。”方子政用勺子挖了一勺上面的奶盖,放入嘴中。 “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林杭也拿起手中的奶茶来喝了一口。 卷毛脑袋抬头望天:“上周。” 林杭笑着转头看他:“恭喜。” 方子政也笑着转过头:“谢谢。” 空气安静了一会,方子政突然说:“还想谢谢学姐的是——” 林杭打断他:“是那天和你说的话吗?” 他愣了一下说是。 林杭没再给他回应,埋头转动吸管,企图在下一次喝的时候吸上来更多的珍珠。 “学姐说得很对,我喜欢的是追逐你的过程。”方子政落落大方地说。 “那天回去我反省了很久,”他用柔和的声音轻轻说,“我摊开一张草稿纸放在面前,我想写出我喜欢学姐的原因。” “但最后我发现我的确是仰慕学姐很强的学习能力,还有学姐上课的时候那种干练的感觉,对你本人的爱慕……”说到这里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其实更多是见色起意?” “追逐你的过程确实很过瘾。”他认真地说。 “这个过程让我真正爱上我所学的专业,让我提升自己。” 风吹过来,抚过两人的脸颊。 “你变强了,却没有变秃呢。”林杭笑道。 “我身边确实有很多,值得我去关注的女生。”方子政接着说,“只是学姐为什么会知道,你也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值得去关注的女生’吗?” “秘密。”林杭挑眉。 眼前的行人纷纷,匆忙地奔波,显得他二人尤其清闲。 陈程在发现林杭把他删了以后,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别的方式联系她。 他被尴尬这一情绪迅速填满。 少爷叫来秘书,试图从秘书那里得到她的其他联系方式,结果发现这个案子的第一负责人是陈家明,秘书只有陈家明的联系方式,和当时为林杭订票时留存的身份证号。 面对秘书迷茫的眼神,他整个人更尴尬了。 “你先去忙吧。”陈程闷闷不乐地说。 他把手机拿起来,再把和林杭的对话框翻出来反复看了看。 陈家明呢?陈家明总有林杭的联系方式吧。 他拨了陈家明的电话,能拨通,但一直没有人接。 这个下午发生的每件事简直就是在挑战他的烦躁极限。 陈程突然站起身来,冲出办公室的门。 他亲自去找陈家明。 “人生即绕路。”方子政说。 “嗯?”她稍稍有些走神,没听清方子政说了什么。 “我最近看了一本书,叫《今日店休》,里面写‘人生即绕路’。”方子政向林杭重述。 “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才算绕路。”林杭看着方子政的眼睛。 方子政反应过来,忙接下一句:“因为绕路,所以途中耽搁。” 她施施然接道:“没有比途中耽搁更重要的事。” 他一字一句地说:“也许,绕路才是货真价实的人生。” 林杭举起手中的奶茶作势要和方子政干杯,方子政也举起自己快要喝完的奶茶和林杭碰杯。 想起那天吃牛肉面和陈程举杯,那时候她说今天快乐。 那今天呢?今天快乐吗? 脑海中还是不免闪过少爷的脸庞。 我本以为这份暧昧会旷日持久,却不曾想那是你最爱我的时刻了。 今天在某种意义上,也算快乐吧。 “我们是朋友吗?”分别前方子政问她。 林杭笑着说:“当然。” 方子政绕了她这条弯路发现了自己真正热爱的事业和身边值得的伴侣,她又何尝不是绕了陈程这更长更崎岖的弯路才认识到原来她更爱自己。 陈程的确是她的灯塔。 这个夏天待她不薄,圆她夙愿又让她清醒。 陈程在车窗里目睹了这一幕。 林杭这个刚刚把自己删掉,让他心急火燎赶着趟找她的女人,就在不远处把手中的奶茶举起来和别人相碰。 她好像很喜欢干杯这个举动。 再定睛一看,她身边分明就是那位好人缘男生,自己甚至还记得那天在厕所外的那句“林杭学姐”。 林杭为什么能一边说喜欢自己喜欢得要死,就一边在刚和自己大吵一架之后就和别的男人谈笑风生? 她怎么可以? 陈程攥紧拳头,换做几个月前的他,绝对想不到他也有这种心绪任人摆布的时刻。 千头万绪涌上来,有愤怒,不甘,失落,沮丧,甚至嫉妒。 他也有今天。 少爷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一直粘在对面的两人身上。 他眼睁睁地看着两人道别,各种走入人海中,却失神地没追上去。 电话突然响起,陈程按下接听。 “陈总,不好意思,刚刚开了静音,找我有什么事?”是陈家明。 “没事,我拨错了。”陈程回答。 反正她林杭把他一脚踹开,不过两个小时就能找到下家。 自己还要凑上去找她? 凭什么? 赌气的少爷嘱咐司机开车回家。 这边留下一头雾水的陈家明,陈程拨错了……十几个电话? ———— “今天暖风吹过亦有点冻” -- n2qq.c0m 邮差 等到林杭离开北京的前一天,北京正在下它今年的第一场雪。 提前毕业的事情碍于学校行政效率太低慢吞吞一直拖到了国庆,美签又卡得严,甚至面签前的培训业务竟也发展起来。夏天就决定好的事情,竟然到冬天才离开,也正好过完圣诞假期,就直接开始上班。 一切尘埃落定后,她走在校园里,雪花纷纷落下,打湿了她的外套,还有几片调皮的雪花触及她的鼻尖,被体温融化。 林杭把行李之外的东西寄回家里,没有什么变数的话她会在大洋彼岸的异乡呆三年,或者更长的时间。 不能不说凑巧的是,她当时在教师公寓租的房子恰恰好就到这个月月底。 少爷的那叠美钞作为施舍给得刚刚好,不多不少,正好够用到她离开。 不知道这几个月里陈程有没有想过她呢? 她有很认真地想过少爷,这份思念有浓情蜜意的,也有痛彻心扉的。 甚至在内心的最深处还有一点点小小的期翼:陈程会不会来找她,就算她已经把他删掉,但如果真心想找的话,总有办法吧。 现实冷冰冰地给她回答:没有。 少爷是什么人,失去她也无伤大雅,何必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 从这个夏天中她得到的最关键的结论就是: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远处扔过来一个雪球,是教师公寓里老教师们的小辈。 “林杭姐姐!一起打雪仗!”个头不太高的小女孩向她招手。 “好哇。”她笑着走过去。 神对世人皆没有任何怜悯之心,更何况是只差一步的爱侣。 她只不过是一个孤独的瞬息。 那天目睹了林杭举杯的那一幕后,陈程选择用麻痹自己逃避现实。 他让自己投入到无止境的工作中,试图从这份微妙又浓烈的情感中剥离出来。 少爷满世界的跑,今天在京都喝茶明天去土耳其坐热气球。 到最后却除了疲惫以外,什么也没有得到。 深夜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想的全是她,一觉起来被起床气困扰的时候,想的竟然也还是她。 林杭简直就是他人生中“一帆风顺”这个程序里唯一的Bug。 明明被一脚踹开的是他,怎么念念不忘的还是他。 周末在家里吃早饭,陈路曼吃的煎蛋都能让他想起那天早上林杭给他做的早餐。 陈路曼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煎蛋。 她被盯得浑身发毛下不去口,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哥,要不你吃……?” 陈程摇了摇头。 陈路曼发现哥哥这段时间的精神状态不怎么好,人是在场,魂像是在几万里之外。 今天没课,她想去逛逛SKP,陈程说要陪她。 已经是冬天了,昨天和今天天气预报都有雪,陈路曼穿戴整齐颇费了点时间,等她到玄关的时候陈程正在穿鞋。 “你是不是和林杭吵架了?”陈路曼抛出问题。 陈程被陈路曼戳中要害,系鞋带的手都停住了,他抬头看自己妹妹:“你怎么知道?” “哦,”陈路曼理了理头发,“你脸上写着:我和别人吵架了。” 自己将情绪表露得那么明显吗?他问道:“那怎么就一定是林杭?” 陈路曼眨眨眼:“直觉。” 陈程沉默。 司机将二人送到SKP之前稍稍堵了一下车,雪花落在车窗上,不一会儿就融化了。 他突然改了主意。 陈程转头看向妹妹:“一会你自己逛吧。” 陈路曼正在手机上和sales联系说自己快要到了,没听清陈程在说什么,迷迷糊糊挤出一句:“啊?” 少爷拿出手机给陈路曼转了二十万。 “我临时有点事,你自己好好逛,不够再和我说。”他话音落下,陈路曼听完悔不当初,自己怎么没多“啊?”几声。 告别陈路曼,陈程打算亲自去坐一下一号线。 “尊敬的各位旅客,请把移动设备调至飞行模式,我们的飞机即将起飞。”空姐礼貌的声音遍布整个客舱。 林杭凝视手机中的照片,是那天和陈程一起逛的香山,点下删除键。 她的位置靠窗,扭头是舷窗,能看到窗外是机翼。 飞机开始滑行,身边的女生的哭声从坐下来开始就没停过,她从随身的包里掏出纸巾递过去。 泣不成声的女生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一直到机翼擦过云端,女生还是没能成功停下来。 林杭颇有耐心地问了一句是怎么了吗。 “分、分手了。”谢用彤吸了吸鼻子,“被渣男踹了。” 她愣了一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拍了拍女生的肩膀。 “我叫谢用彤。”终于气顺了一点的女生和她搭话。 “林杭。”她轻声回答。 这趟飞行的终点是洛杉矶,足足十二小时的旅途漫长,不如交个朋友解解闷。 陈程从大望路进站,走下站台层,在下楼梯的过程中感受到了林杭口中“一号线的独特味道”。 少爷今天穿的一件长款风衣,在等地铁的过程中还有几个小姑娘把他误以为是明星,躲在不远处给他拍照。 他回头笑了笑。 等到地铁来了,他长腿一迈走进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红色的“今日已消毒”。 扑面而来的思念将他包裹。 陈程想起那天在港铁被他圈在臂弯里的林杭。 车门关闭,带着乘客们奔赴下一个目的地。 一号线就像她说的那样,实在是太老太旧了,噪音也很大,淹没了人群的话语声,只剩下风声。 在国贸停靠的时候,陈程又想到林杭之前来银泰上班,每天都从这个站出入。 他在另一个时刻分享了她的日常。 也终于有机会去“思念别人”,可是为什么却完全感觉不到快乐,只有苦涩。 林杭这个小骗子。 陈程又坐了一会,在建国门下了车。 他拿出手机,拨通陈家明的电话。 北京都下雪了,找一下她不过分吧。 ———— “你是千堆雪 我是长街” eco的项目截止时间改了,我死到临头了。请假到冬至,往后隔日更。 -- 手望 “林杭?”陈家明疑惑的声音传进陈程的耳朵,他本人对这个电话的来意也不清不楚,但既然陈程都开口问了,他如实相告,“林杭开学就办了提前毕业,申请去我们所在洛杉矶的海外办公室工作,明年要留美读JD。” 陈程刚一脚迈出地铁站,外面还在下雪,这是B口,眼前的立交桥是他每天上班的必经之路。 他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车辆一辆一辆地经过自己,与自己擦肩。 过了很久,直到陈家明试探地问了一声,他才回应道:“她已经走了吗?” “具T我也不清楚,但她应该已经赴美了,会在圣诞过后办理入职。”电话的那头回答。 “陈律师,能不能帮我个忙,”陈程顿了顿,似乎在下很大的决心,“麻烦你知会我林杭在美国的住址。” “请务必尽你所能。” “详细到门牌号。” 陈家明犹豫的声音传过来:“这……” “贵所上次没能拿下我司的并购案,挺遗憾的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他知道交易达成了。 陈程挂断电话,把手机收进风衣口袋,抬头看着白茫茫的天空,雪花晃晃悠悠地落在他的脸上。 过去那么久,陈程其实已经不再纠结她和谁举杯共饮,只是单纯地想见见她,抱在怀里亲亲她的头发。 不知道她是否亲身T会了这场让天地皆白的初雪才离开? 冬天的她是什么样的,是不是也和夏天一样乖巧、一样甜? 这几个月她过得怎么样?为什么突然跑到美国去? 还在为他的口不择言生气吗? 但此刻没有人能给他答案,拥有答案的人已经远渡重洋。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他想知道的事情,他要亲自听到答案。 林杭在聆听。 她成功和这个Ai哭包成为了朋友,谢用彤也是北京人,中学的时候就随父母移民美国,现在在洛杉矶工作。 她口中把她踹了的“渣男”,名叫赵司更,是她父母在国内资助的大学生,今年大四,正要毕业。 “诶?姐弟恋吗?”林杭接过谢用彤从随身的背包中掏出来的猪r0U铺和话梅g,“谢谢。” “对,”谢用彤回答,“他就是那种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二十五个小时都泡在实验室里,看上去就一副‘我只和烧杯和试管谈恋Ai’的那种超绝学术型理工男。” “我恨弟弟,再和年下谈恋Ai我吃屎。”她咬牙切齿地说。 谢用彤在停止哭泣之后打开了自己的另一个特长——滔滔不绝。 “那时候我读研究生,每年回国过暑假嘛,顺便陪陪家里老人——” “啊谁知道他就这么恰到好处地长在我的审美点上嘛——” 林杭耐心倾听她这些年来的恋Ai心得,并且观察谢用彤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即使是在“被人踹了”、“分手了”、“Si也不会和他复合”的描述穿cHa其中的情况下,谈及赵司更,谢用彤还是温柔的,神采奕奕的。 她讲赵司更把她带到学校的草坪上打滚,想不出约会去哪里最后和她一起去北海公园划船,还有用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奖学金给她买了一条价值不菲的项链。 两个人一起做的每件事情,那些回忆包含的触感和快乐,拥有的礼物,都是真实的。 在这段共情中,即使快感总是转瞬即逝,拥有更像是一种幻觉,却还是固执地、真真切切地发生过。 “为什么分手了?”在谢用彤逐渐沉默,二人Ai情故事临近尾声的时刻林杭发问。XIAοSHЦο(⺌説)奌ЦK 可以观测到她的面部表情突然多云转Y。 “我们吵架了,他说他配不上我,我们都冷静一下。”谢用彤这次的言语表达很沉着,全无之前泣不成声和咬牙切齿的夸张,反而有一种超脱和冷静。 “我为了和他好好G0u通,请假回国去他实验室找他,然后看到他和实验室里一个一直喜欢他的nV生聊得开心得很。” “问实验室里的同学,都说是他nV朋友。” “那我是他什么?供他上大学的叔叔阿姨家里的姐姐?” 林杭在谢用彤的控诉中cHa不上话,只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劝慰。 觉得遗憾也没有用,确定要和他人产生交集的时刻,早应该做好回望时心中会有苦涩的准备。 可航行总要继续,她的也是,谢用彤的也是。 林杭把所有事情都安顿下来,已经是来到洛杉矶的第二周了。 此刻她正在公寓里组装新买的台灯,在她拧上最后一个螺丝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亲Ai的,我明天能去你那过圣诞节吗?”她接起电话,谢用彤的声音从屏幕的另一端传过来。 竟然就要过圣诞节了。 才发现脚下商店用来装台灯的纸袋是喜庆的红sE,还有绿sE的蝴蝶结。 谢用彤在电话里说父母在一年一度喜气洋洋的资本主义春节仍然可怜巴巴地被派出海外出差,留她孤孤单单一个人在家。 又想到林杭应该也会很孤独,不如去陪陪她。 “好哇。”林杭答应。 从来没有人说过要和她一起过什么节日,有朋友的滋味也太好了。 被人在意的滋味也太好了。 快乐有那么多种,为什么非要通过Ai情得到?林杭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她得快点把陈程从记忆中代谢掉。 转头望向公寓窗外,天蓝得就像夏日的北京。 ———— “越痛越要分心” 学术没Ga0完,我和Si亡零距离 祝榨汁机们冬至快乐!要吃饺子哦! -- 垃圾 第二天就是平安夜,林杭还在睡眼惺忪地洗漱时就听到一阵胡乱的敲门声。 她咬着牙刷走过去开了门,发现是提着大包小包的谢用彤。 谢用彤笑嘻嘻地和她打招呼,一边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林杭一边刷牙一边看她从袋子里掏出来一个switch和健身环,一个小投影仪,一瓶香槟,一堆乱七八糟的零食。 她接着往外掏,手中的手提袋仿佛外接了一个黑洞,或者多啦a梦的口袋,在谢用彤掏出一棵半个小臂高的迷你圣诞树摆件的时候,终于成功震惊了林杭。 等到林杭完成整个洗漱步骤,谢用彤已经用她从包里掏出来的大大小小的东西填满了整个客厅,本就不大的客厅显得十分拥挤。 她一时语塞,竟不知说点什么好,谢用彤拍了拍呆滞的她,拿着一盒牛排走进厨房。 林杭问道:“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过年要有过年的样子嘛,入乡随俗入乡随俗。”谢用彤的声音从厨房飘过来。 林杭蹲下来整理谢用彤在客厅铺开的战场,晨光熹微,从窗外照到她的脸上。 她开心地微笑起来。 到傍晚的时候,谢用彤和林杭窝在沙发上用她带来的小投影仪看《真ai至上》。 “《真ai至上》我每个平安夜的保留曲目。”谢用彤一边把海苔花生塞进嘴里一边说。 两个nv孩子一起吃零食和快乐自拍,谢用彤美滋滋地编辑了各种照片在她的社交软件上以庆祝这些快乐瞬间。 本质上是想告诉赵司更她过得很好。 谢用彤好像突然想到什么,把手里的海苔花生放下来,在客厅的空地上开始做波b跳。 林杭满头雾水地看着她做了好一会,然后气喘吁吁地站起来对自己说:“我每次想到那个人渣,就给自己加50个波b跳,惩罚自己犯贱喜欢和渣男搅和在一起。” 她还没来得及就谢用彤的这番发言和c作发表意见,门就被哐哐敲响,她一脸狐疑,正要起身去开门,却被谢用彤按下来:“我去吧。” 她跟在谢用彤身后。 门被打开,是一个身材高挑,东方面孔的男人。 谢用彤啪一下把门摔上。 结果门外紧接着传来狂风骤雨般的敲门声。 “你认识?”林杭追问。 她沉默了几秒钟:“赵司更。” 又过了一会,敲门的声音还是没有停歇的意思,林杭决定给赵司更开门。 既然翻山越岭地来了,至少给他一个机会。 门再次打开,赵司更看开门的人不是谢用彤,朝她点了点头以示招呼,便焦急的找进来。 谢用彤抱着手臂,没好气地问:“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自己在instagram story上发的定位。”赵司更回答。 倒是林杭稍微惊了一下,就算有定位,这栋公寓楼那么大,他一户一户找来的吗? 她悄悄走回卧室,给两个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卧室内能大概听见一些争执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话语漏进她的耳朵,赵司更刚拿到usc的offer,计划毕业后留美,申请h1b。过了很久,林杭在门外安静下来之后打开了卧室门:看见谢用彤正埋在赵司更的怀里哭,赵司更时不时低下头吻去ai人的眼泪。 看来她得到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谢用彤不好意思地从男友怀里ch0u出身来:“我……” 男士和她打招呼:“你好,我是赵司更,谢谢你照顾用彤。” 林杭笑着摆摆手:“没有的事,被照顾的是我。” 夜晚还在继续。 客厅里仍在播放的电影里,英格兰男人苦练法语,在圣诞之夜直奔马赛机场,千里迢迢去葡萄牙追求自己的ai情;ai上朋友妻子的人向已婚的ai人表白,凯拉奈特利落下一个亲吻,一句“enough”划上句点,你吻过我,这样就很好。 浪漫的ai情片俗套,却洋溢着温暖和幸福。 谢用彤带来的小圣诞树上五颜六se的彩灯闪闪发亮,夜晚已经降临,这是真正的“christmas eve”。 圣诞多么美好,ai无处不在,而她只是没有相ai。 陈程把车停在路边,叩上车门。 在迈进公寓楼之前,心中突然生出一些紧张,想ch0u一支烟,他m0m0口袋,掏出一盒红双喜。 此时此刻,在她家楼下,ch0u着她最aich0u的烟。 陈程轻笑一声,原来自己身上已经留下了属于她的特殊痕迹。 一支烟ch0u完,他摁灭烟头,在楼下的门禁等待有人出入顺便开门。 几个韩国人正好要出门,打开单元门的瞬间还不忘和他说“merry christmas”,他也笑着回应。 一直到站在林杭公寓的门前,刚刚的紧张劲也还是没有过去,他在心里嘲讽自己终于尝到为情所困的滋味,然后敲了敲门。 在等待应门的时刻,他内心的紧张攀升到最高点。 即使在心里再三“彩排”过再见她时应该会发生的各种画面,但到真的要发生的时刻,还是束手无措。 再见到自己,林杭会开心吗?还是惊讶?亦或者还在生气? 门锁响动,门终于被打开,像最后的宣判。 “请问你找谁?”门后不是林杭,是一个陌生的男x面孔。 空气瞬间凝固。 ———— “被世界遗弃不可怕 喜欢你有时还可怕” la不下雪的,除非是山上,连雨都不怎么下,真实yan光加州,无法拥有大雪纷飞的圣诞了。 谢赵的故事应该会写番外,这里不拓展了。ΧΙΑΟSHひΟ(小説)點ひK -- 冷战 陈程注视着眼前和“好人缘男生”不同的脸庞,男人身上还围着围裙。 他的紧张和亢奋也凝固了。 男友?合租的室友?朋友? “不好意思,敲错门了。”明明心底深处还有不甘,还有声音呐喊着一定要见她一面,这句话还是先于他的心声说了出来。 赵司更说了一句“没关系”然后把门关上。 门锁落下,陈程的心也落下。 他对林杭的热情能够支撑他不去在意她把自己删掉,也不去在意她和他大吵一架后与别人举杯,甚至不去在意她一声不吭地赴美留学—— 但此刻呢?此刻算什么? 陈程陷入犹豫。 他放下骄傲排除万难地来了,然后敲开了林杭的门,却迎来了疑似她男友的人。 她林杭多洒脱啊,说删就删,拍拍k子说走就走,ai人也说换就换,而自己呢?像个被她玩得团团转的小丑。 首次品尝“求而不得”滋味的少爷,终于在此刻也t味到失意的苦涩与难捱。 节日让幸福的人愈发幸福,也让孤独的人更加孤独。 让他倍感煎熬和心痛的其实不是骄傲,竟然都来了,早就放下了骄傲。 是迟迟不敢下定决心的犹豫。 直接去问她的胜算有多少,眼前的男人是她男友的概率有多少,心中那杆秤还是忍不住出来兴风作浪,非要把一切价值都b出个高低胜负——他本x如此。 他ai林杭有多少?这份ai意能支撑到他飞到地球彼岸,是否又足以让他鼓起勇气去再次敲开林杭的门,直面或许可能存在的修罗场和之后一地j毛。 没有机会送出去的手链,一号线穿堂而过的风,提醒他始终做不到向林杭那样一往无前,即便北京那场初雪将他推到悬而未决的问题的答案面前,他还是有数不清的犹豫。 要再次把门敲开找她问个究竟吗?敲门的手举起又落下。 再等两分钟吧,或许男人会回去转达是谁来敲过门,或许她有可能意识到是自己呢? 一切交给老天爷抛的y币。 片刻过后,他转身下楼。 远在咫尺。 “是谁?”谢用彤还在厨房里忙碌,林杭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了一声。 “不认识,说是敲错门了。”赵司更回答,走进去帮厨,歪着脑袋说了一句:“还挺帅的。” 谢用彤拍他一下:“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赵司更低下头去吻了吻nv友的脸颊:“你全世界世界第一好看,没人能b你好看。” “试管和烧杯和我掉到水里你救哪一个?” 他无语凝噎,谢用彤嘿嘿地笑出声来,也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下巴。 林杭却沉浸在赵司更“还挺帅的”的描述中,忍不住联想—— 会是他吗? 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想法多余,骄傲如少爷,这几个月找也没找过她,怎么会特意跑来美国找她? 但是希冀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心中无限蔓延开来,生根发芽,督促着人向前推进。 她突然放下手中的厨具,冲出厨房。 林杭胡乱穿上鞋,打开门发现门前空无一人,又快步走下楼梯,一直到打开楼下的单元门,也没能追上刚刚的来客。 天寒地冻间她大口喘着气,在心里嘲笑自己的装腔作势,不是要大刀阔斧地斩断情丝吗?怎么现在还是像中学时那样追得莽撞。 警钟敲响,或许该给自己加50个波b跳的人是她。 陈程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他驱车到几个街区以外,没有目的地也没有方向,只是胡乱地想要逃离。 他靠边停下,摇下车窗让冷风吹进来。 拿起手机一看,弹出来好几条消息,是他之前在美国的同学发过来的祝福。 他兴趣缺缺地回了几条,发现这些祝福中有他初夏离美前打的最后一pa0的pa0友emily——虽然屡次三番地把她的名字记成rachel。 emily问他什么时候来美国,他说他现在就在美国。 没过一会,对面马上传回来消息,恳切地问要不要和她见一面。 陈程下意识地就要回sure,但却在拼到r的时候手停住了。 见了面接下来就是滚到床上,这是他想要的吗? 在林杭那里亲身t会过的aiyu交织的滋味太过难忘,b迫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内心深处真正的诉求。 最后他删掉已经拼下的s和u,回了个抱歉,公务缠身。 陈程看了看这个怎么看都很假的借口,心烦意乱地关上屏幕。 少爷走下车,又再次点燃红双喜,路灯下的他形单影只。 烟雾呼出,视线被白se填满。 一支烟毕,他接着点燃下一根。 林杭初来乍到,家里并没有备用来装酒的高脚杯,她从卫生间里拿出自己洗漱用的杯子,又翻箱倒柜地找出一个保温杯,最后加上她日常用的马克杯才好不容易凑出三个杯子。 三人这样用简陋的杯具举杯庆祝圣诞。 谢用彤不胜酒力,喝了两杯便脸se旖旎,赵司更压根就滴酒不沾,象征x地抿了几口,大半瓶香槟最后都进了林杭的肚子里。 林杭醉醺醺看着眼前的温馨画面,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也可以拥有这样幸福的时刻,和陈程相处的时候总是担心失去,和陈程分开了竟然也还抱有不该有的幻想。 刚刚在楼下灌进身t的冷风告诉了她什么? 她举起手中盛满香槟的杯子,遥祝陈程圣诞快乐。 坐在对面的酒局菜j谢用彤看到林杭的动作挣扎着把杯子举起来要和她g杯,又被赵司更摁了下去。 她像是想起什么很重要的事,突然问赵司更:“晚上来敲门的人戴着眼镜吗?” “是。金丝边眼镜。你朋友吗?”赵司更回答说。 真的是他吧。 算朋友吗? 林杭没有回答,只是一饮而尽。 继续向前走吧,她猜她还没有遇到最遗憾的。 ———— 要分开了哦。 “yuai但忘言 让你走过眼前” 两章别漏看。ΧΙΑΟSHひΟ(小説)點ひK -- 宏愿 六年有多长? 两倍的诉讼时效,两千一百九十天。 六年的时间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名小学生可以从一年级入学念到毕业,一条地铁能从施工到竣工,一栋摩天大楼能够平地跃起,一座待拆房也足矣夷为平地。 一个人也能从幼稚走向成熟。 林杭在会议室里无聊地转着笔,手底下的律师正在介绍上一年度她的团队完成的一个并购案例,是一个老牌传统媒t国企与新兴媒t融合发展的案子:国企x1收合并新媒t企业,重大资产重组,并注入四块资产,同步募集百亿元配套资金。 这个案子是林杭牵头的,完成这个案子后,她在去年年底评了合伙人。 六年的时间,让她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实习律师走到今天。 窗外是初春的北京,鳞次栉b的高楼,钢筋水泥塑造的森林。 坐在会议桌对面的负责人看完这个案子后,被她的业务能力说服,决定和她签订代理委托书,林杭露出商务的笑容和他握手,并预祝这个项目进展顺利,合作愉快。 她回到座位整理手中的资料,正转身离席,坐在项目负责人旁边的公司法务朝她走了过来:“林律师。” 林杭微笑:“您好。” “秦彦。”对方面带温和的笑容自报家门,“林律师只做非诉业务吗?” 她上下打量眼前的男人,看上去应该是她的同龄人,就已经是这么大的上市公司的法务总监,长相英俊,笑容yan光。 林杭一时之间有点失神。 “林律师?”秦彦出声打断她的失神。 “不好意思,叫我林杭就好,”林杭回过神,“也做诉讼,不过相对较少。” “这样,”秦彦没再追问,给她递上名片,“再联系。” 林杭点头接过来,转身离开:“再联系。” 秦彦把手背过身后,用耐人寻味的眼神注视林杭的背影。 林杭下班回到家,谢用彤正坐在餐桌旁拆快递。 这是她在北京的家。 不同于和父母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旧居,也不是和舍友“分摊”生活的宿舍,而是登记在她本人名下的不动产。 “你买了什么?”林杭疑惑地问道。 “空气炸锅!”沉浸在拆快递中的nv人头也没抬地回答。 谢用彤来北京出差,借住在她家里,还没住到第三天就给她添了个锅。 终于拆完快递,她兴冲冲地接上电源,二话不说就要开始c作,一边动作的同时还不忘数落林杭:“你自己做饭用心一点,别天天吃外卖。” 颇有大家长的作风。 谢用彤手上的戒指在厨房的灯光下闪耀着光芒,她和赵司更前两年就已经登记结婚,赵司更准备求婚时还请林杭帮了忙。 林杭低头沉思觉得她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考虑打算从下个月开始请一个做饭的阿姨。 等到二人吃饱喝足已经是八点多,林杭收拾好餐具扔进洗碗机,躺在沙发上倾情出演没知觉的植物的谢用彤突然一跃而起:“林杭,今晚去不去蹦迪?” 林杭放碗的手一愣:“啊?” “我以前的朋友听说我回来了都要和我聚一聚,”谢用彤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我有好几个朋友都是事业有成的单身才俊哦。” 林杭兴趣缺缺地回答:“年轻人的舞池不缺一位三十岁的阿姨。” “我有感觉被冒犯。”谢用彤哭丧着嚎了一句。 “别误会,我冒犯我自己。”林杭把洗碗机关上,设定好时间,走到客厅。 “真的有很多超级无敌钻石王老五哦,一个b一个帅,一帅帅一窝的那种,”谢用彤还是不si心地凑过来,“泡到一个少奋斗二十年。” 林杭又想到了陈程,和她曾经擦肩而过的“少奋斗二十年”的机会。 不知道是那几千个波b跳发挥了作用还是什么别的,她脑海中陈程的面孔已经有些模糊。 她轻轻地摇摇头:“不去啦,我还有案子要做。” “科学研究表明天天工作的人会si掉。”谢用彤剑走偏锋极力劝阻。 林杭回了她一个白眼:“不工作人也会si掉。” 让她没想到的是谢用彤接下来直接抱住她的大腿:“林杭——呜呜呜呜求你了,你陪我去吧,赵司更这狗崽子管si我了,谁能想到我上一次拥有快乐的夜生活还是两年前啊,好不容易躲开一次,求求你成全我吧——” “林姐——杭姐——爸爸——”谢用彤的嗓音一声b一声高,吵得林杭头痛。 “好吧,我打电话给司机。”林杭无可奈何地看着她,谢用彤的酒量一般得很,今夜就当去做个护花使者好了。 陈程回到家时陈路曼正躺在沙发上玩ipad,听到哥哥回家的声音开心到把手机扔出茶几外冲过去迎接。 “这么激动g什么?”陈程调笑妹妹。 “想你了嘛,”陈路曼气呼呼地说,“明明在一个城市,你居然忙到一个多月没见人。” 他m0m0妹妹的脑袋:“班上得怎么样?” 陈路曼毕业之后去他手底下的公司当闲散法务,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个月领四位数工资却照样能买四个ai马仕。 “你走吧,我不想你了。”听到工作她顿时浑身没劲。 “爸妈呢?”他边解领带边问。 “今晚有晚宴,太无聊了我就先回来了,他们回别墅住,”陈路曼踩着拖鞋去冰箱拿了一瓶水,“你喝不喝?” 陈程摇摇头。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她把水递给陈程,陈程接过来帮她拧开瓶盖。 “工作。” “真希望你对工作的热情能匀给我一点。” “我也希望,”陈程无语地回答,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来,拿起她刚刚捧着的ipad看了看,“天天刷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 “你不懂,大智若愚,没有营养的尽头就是很有营养,”陈路曼一边喝水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囔,“你怎么越来越像爸妈了。” 陈程发现陈路曼还在ipad上登陆了微信,顺手点开朋友圈看了看她一天天的都交的什么朋友,又都在看点啥,一条动态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视线: lim:「人生如此,拿酒来。」 配图是一张两人的自拍合影。 林杭。 他的心跳突然漏了几拍。 朋友圈下面还附有定位,显示她正和朋友在工t的某家夜店。 陈程突然站起身来冲向门口,快速把鞋穿上,把陈路曼吓了一跳:“ 你要g嘛?” “加班。” 陈程的话音和门锁合上的声音同时消失在空气中,留下惊愕的陈路曼。 ———— 秦彦连读起来好像“钱”,我喜欢这个名字。 “离别几千天 当作嬉戏”ΧΙΑΟSHひΟ(小説)點ひK -- 偿还 林杭和谢用彤化完妆出门前,谢用彤突然盯着她的裙子看了半天,发表言论:“你怎么还留着james送你的裙子?” “唔,不是还挺好看的嘛,”林杭扯了扯裙摆,“反正我也有回他礼物,这个我就收下啦。” james是林杭读jd时追过她的波士顿本地abc大男孩,走的yan光男孩这一挂的,平时ai运动健身橄榄球,整个人的思维也很美式:你不喜欢我那就算了,我们还是朋友,祝你拥有美好的人生。 林杭拒绝他的原因是她不想分心。 实现人生目标的路上,一招错棋都不可以。 不是对陈程念念不忘,非他不可。 而是ai情的后劲实在是太大了,陷入恋ai后要承担的风险太高,过去的无数次辗转反侧、无数个午夜梦回和伤心失望的痛苦已经教会她学着去避险。 不去想就没有烦恼,拒绝开始就没有落幕。 回国前还是james把林杭送上飞机,并给了她一个深情的拥抱:“一切顺利,天天开心。” 她拍了拍他的肩说:“谢谢。” 进安检前他还在朝她挥手,说自己永远available。 一切顺利她做到了,但是每天好像也没有太开心。 或许是她太贪心了。 谢用彤还在滔滔不绝,林杭想起这段往事突然笑了笑,原来她也是会有喜欢上别人的能力的,那时远渡重洋的万分心碎都让她以为自己要失去这样的能力了。 司机打来电话,说已经到楼下了,林杭关上家门。 陈程在红灯前踩下刹车。 从美国回来后不久,微信收到付晗的消息,她约他一起吃晚饭。 陈程赴约了,后来的一切发展就像他往常每段“恋情”的发展一样,就在确定关系在即,付晗即将吻上来的时候,他下意识退后一步。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原来林杭一直在他心里没走出来,所以付晗也没能走进去。 陈程对面前的nv生说对不起。 后来他又独自去了一趟香山,突然明白了林杭“自己来再多次也是白来”的意思。 一个人坐缆车,一个人下山,和那天同样的路程,不同的是孤单。 是没有林杭的孤单,是白跑一趟的孤单。 从前说什么万花丛中过,pa0友数不清,纵yu无度的空壳之下不过是一个没人ai的可怜虫。 陈程突然开始怀念那个坦诚又闪闪发光的林杭。 走到山脚下,他弯腰下来拍了拍k腿蹭到的灰,点燃一支红双喜。 后来他开始全情投入到工作中去,听到她回国的消息是从陈路曼的口中,他一边低头喝汤一边装作不在意,第二天就开始打听她去了哪个所,还暗地里给她介绍了不少案子。 看她一点点成长起来,从林律师变成林par。 也渐渐从陈路曼的朋友圈中窥知当年那个来开门的男生原来是她好友的男友,她还参加了二人的婚礼。 原来自己当年也“只差一点点”。 不过没关系,总要花点时间去学怎么ai别人。 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演“我不在乎”到今夜,直到看到她发的定位后突然心情激动要地要去找她。 感谢这几年让她变得开朗,朋友圈里终于多了关于她生活的各种日常。 之前多少次拿陈路曼的手机t0ukui她的朋友圈,都规规矩矩地无事发生,今天怎么去夜店了? 也让他鼓起勇气横冲直撞一次吧。 绿灯亮起表示通行,跑车飞驰出去。 林杭没想到今晚的局上竟然碰到了秦彦。 他姗姗来迟,一到场就x1引了全场所有nv生的视线。 谢用彤笑眯眯地向她大家介绍:“这是我的初中同桌,以前没少借我抄作业,我的作业守护神。” 夜店的音乐声震耳yu聋,林杭只断断续续地听到一点谢用彤对他的介绍。 “什么守护神?”赵司更的声音突然从林杭身后传来。 谢用彤吓了一大跳,惊道:“你怎么来了?!” 她的朋友中有认识赵司更的,也有不认识赵司更的,一时之间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第二个大帅哥投去关注的眼神。 谢用彤向大家介绍:“这是我老公,是我的守护神。” 赵司更从容地走过去揽着妻子的细腰,向大家打招呼,同时低头小声在谢用彤耳边说:“明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特意请了假。” 谢用彤看到丈夫的浓浓黑眼圈就知道他这几天肯定没有好好休息,想必为了来找她赶了不少实验,她心疼地吻上ai人的脸颊。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 林杭在赵司更来了之后就想开溜,既然已经有他来照顾谢用彤了,她今夜的使命提前结束了。 而秦彦突然走到她的身边拦住了她离席的脚步。 “林律师,来都来了,玩个尽兴吧。”他没有穿今天的那身正装,换了一身休闲的搭配,让林杭有种眼前的人还只是象牙塔里的一员的错觉。 “林杭就好。”她鬼使神差地停住脚步。 陈程绕开形形sese的青年男nv,试图从人群中找到林杭的身影,可今天是周末,夜店的人本就b往常更多,在嘈杂的音乐和昏暗的环境的g扰下,找一个人的难度不小。 他绕了一圈也没发现林杭的身影,倒是遇到了几个朋友。 最后少爷决定去洗手间附近碰碰运气。 林杭喝得晕乎乎的,途中离座上了个厕所,此刻正在洗手。 陈程在远处就瞥见她的背影,几乎是一眼就锁定了她,他快步走过去。 在他发出声音前,林杭竟然先声夺人:“陈程?” 她应该有一些醉了,酒劲有一些上脸,面颊绯红。 林杭接着伸手戳了戳眼前的人的脸颊:“嚯,是真的。” 陈程被时隔六年之后,突如其来的肢t接触弄得一愣。 面前的nv人不依不饶地继续说着话:“你来这里当酒保了吗?” 他急匆匆地出门,只解下来领带,一身正装确实和夜店的酒保有几分相似。 “好哇,你也有今天。”林杭说出二人面对面后的第四句话。 少爷突然凑过去吻了一下她饱满的额头:“对,我也有今天。” ———— 不喜欢的话请务必不要为难自己看下去 也不用特意跑去微博给我发私信骂我 不必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和我较劲。ΧΙΑΟSHひΟ(小説)點ひK -- 无赖 林杭的回吻来得又急又凶,毫无章法,在陈程的嘴唇上厮磨完之后变成小动物般的t1an舐和啃咬。 等到两个人终于结束一个阶段的纠缠,林杭大声喘着气,陈程低头看她,用沙哑又低沉的声音问:“你知道我找你来g嘛吗?” “嗯?”林杭迷迷糊糊地抬起头,“你找我能g嘛。” “要za吗?”她补了一句。 他低头看她,喝醉了以后的她的记忆好像还停留在那个夏天,停留在那场争吵之前。 直白又大胆地,毫不遮掩地冲过来。 陈程叹了一口气:“你醒了以后会后悔的。” “那也是醒了之后的事情。”她的嘴唇上还有刚刚唾ye交换留下的光泽,因为吻得用力红肿非常。 少爷又吻了上去。 最后陈程把林杭带回了家。 门锁刚刚落下,nv人的手就狡猾地往他的下身探。 经过他腹部紧实的肌r0u,再在往下的毛发中流连忘返。 陈程被林杭大胆的动作弄得一个激灵,他在她继续动作之前问了最后一句:“我是谁?” “陈程。”回答问题的林杭手也没闲着,她三下五除二地把陈程的k子脱掉,柔软的手心直接抚上了男人早已肿胀不堪的yjing。 林杭上下打量了一会这位“好久不见”的朋友,二话不说就把顶端含了进去。 陈程的下t被突如其来的温暖包裹,快意通过神经传递到大脑,爽得他头皮发麻。 身下的人是林杭。 再次确认这一点之后,心口多了一些失而复得的复杂情绪,林杭的吞吐依然生涩,但却足够让他t会到满到溢出来的快乐。 “别吃了,”他突然把林杭拎起来,“让我吃两口。”然后可以说是粗暴地脱下林杭的连衣裙,拉链在腰身卡住,裙子挂在腰上,却让她的xr从衣裙的束缚中跳脱出来。 陈程低头看她硕大的rufang和纤细的腰身,凑过去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你又瘦了,还好不该瘦的地方倒是没有瘦。” 林杭的意识已经有点模糊,嘟嘟囔囔地嚷嚷了一句:“流氓。” 这条裙子吊带裙,林杭只在rt0u上贴了r贴,陈程把r贴撕掉:“特意穿这个方便我?” 他的手敷上nv人柔软的nzi,用不轻不重地力道把柔软摆弄成不同的形状,然后低头吮上去。 林杭挣扎着说痒,没想到这个动作反而方便了陈程把头埋得更深,仿佛正在吃n的小孩。 等到陈程终于吃够了,林杭也早已被q1ngyu卷席,下身泥泞不堪。 他伸手m0进去,带出一丝丝透明的tye,下一秒钟就放进嘴里,还颇为se气地t1an了t1an手指。 林杭被眼前的一幕刺激,不自然地微微张开双腿,轻轻地说了一句“c我”。 陈程听到了,但他故意假装没听到,凑上去t1an了t1an她的耳垂:“你说什么?” 她气喘吁吁地补了一句:“c我。” 下一个瞬间就是男人粗大的y物强势地挤进她的身t。 陈程被她的xia0x吃得sisi的,一时之间竟忘了该怎么动作。 林杭久不经人事,下t的异物感让她不自觉地哼哼,少爷被她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刺激到,缓缓地开始动作。 再然后一下又一下地用力撞进去。 林杭也颇为配合的在x器碾到huaxin时给予他一些反馈,让他仿佛受到鼓励一般继续耕耘。 “慢、慢一点。”林杭终于在不知道第几下时出声恳求。 陈程一边把yjing往她x里顶,一边用手作弄她粉红se的小巧rt0u,让它的颜se变得ymi:“慢了你就不舒服了。” 在最后的冲刺时,他的手扶住nv人的腰身,力气大得让林杭的两个nzi随着他的动作摇晃,在空气中划出se情的弧度。 sjing前他把yjing拔出来,s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 只剩下气味和二人的呼x1。 他把林杭抱进浴室洗漱,此时的nv人已经双眼迷离。 陈程打开花洒,正在试水温的时候,身边传来微弱的一声:“你想我了吗?” 他愣了一愣,随即回过头去看,林杭坐在洗漱台上,下身大开大敞,一眼就能看到粉红se的褶皱和上面稀疏的毛发。 还有她匀称的身材,饱满的rufang,rt0u因为他刚刚又t1an又啃有些充血,锁骨以下都是或大或小的吻痕,一看就是被人狠狠疼ai过的样子。 陈程又y了。 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的问题,就忍不住再把x器埋到了她温暖的身t里。 “嗯……”在好几下的横冲直撞下,林杭溢出一声长长的sheny1n。 “想。”他终于给出回答。 而此刻的林杭好像已经忘了自己提出来的问题,颇为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陈程扶住她的腰继续ch0uchaa,没有再回答,r0ut碰撞带着水渍声,一下又一下。 等到他终于要释放的时候,汗水从他额下低落,溅到nv人身上。 林杭伸手索取拥抱,他把她接到怀里,轻轻地发出满足的叹息。 林杭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除了头痛以外,浑身上下也酸痛得要命。 她低头打量了一下身上穿的男士的t恤,还有腿根处明显的红印,可以猜测到昨夜“战况”的激烈。 她侧头过去看身边尚在睡眠的人,被他的睡颜震惊。 怎么会是陈程? 林杭只觉得头更痛了,就在她转身正想下床的时候,手突然被男人抓住。 “……林杭。” 熟悉的声音让她浑身僵y。 ———— “偏偏你愿意等” 新年快乐。微博有ch0u奖,都去看看。ΧΙΑΟSHひΟ(小説)點ひK -- 洋葱 窗帘拉得还算严实,只有一点点光透进来。 林杭回过头去看缓慢坐起身来的男人,微弱的光线一笔一画地描摹出他好看的面部轮廓。 一如往常。 她没有说话,只是心跳如鼓地等待着陈程接下来的话。 几秒钟的静默后,少爷低声说道:“对不起。” 林杭耐心地听。 “当时浪费了你的心血,对你说了很伤人的话,对不起。” “你离开后我自己去搭乘了一号线,自己去爬了香山。” “我花了很多时间才明白了你对于我的意义。” 林杭抿了抿嘴唇,向他确认:“那年圣诞节是你来敲了我家的门吗?” 陈程愣了一愣:“是。” “胆小鬼。”她的话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他竟然也很坦诚地回答:“对,我是。”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也会这样喜欢一个人,”陈程接着说,在下一句话说出来之前又斟酌了一番措辞,“ai一个人。” “但是我当时并不明白,所以我也不够勇敢。” 林杭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听到这番真情剖白的她心里也很乱。 “这六年里我也常常会想到你,很多次我都想过要去找你。” “但我怕我会打扰你。”陈程的声音又温柔又轻。 林杭感受到手腕上属于他的温度一点点传递过来,陈程一直抓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所以我想,这次能不能让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回到你身边。” 她把手从陈程的手心里ch0u出来,抬眼去看陈程:“你不是想要机会,你是不甘心。” “你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求而不得的挫败感作祟而已。”她竭尽全力保持冷静。 “我不是。” 这次轮到林杭愣住了。 “我不是不甘心,”陈程重复,“我很清楚。” “六年前也好,此刻也罢,我知道我错过了很多机会。”他捏了捏眉心。 “当时在吵完架我就去找你,看到你和别人g杯,赌气让我掉头就走;圣诞节我飞了长途去找你,开门的是男生,我没有胆量去接受可能是你男友的后果。” “但我已经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和你擦肩而过。” “我想和你并肩。” “林杭,对不起。”他再次道歉。 他的骄傲已经不复存在,害怕失败的过分自尊也逐渐淡化,展现在她面前的仿佛一个“洗心革面 重新做人”的陈程。 陈程的心思就这么摊在她面前,明明白白,一览无遗。 林杭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片刻过后她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起身下床,叹了口气收起自己被r0u的皱巴巴的衣裙,只在陈程的注视下走到卧室门口时转头对他说:“晚点我让助理联系你,把衣服的钱转给你。” 然后只留下背影和关门时门锁叩上的声音。 林杭的眼泪一直忍到走进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间她终于绷不住地放声大哭,豆大的泪珠从脸颊上擦过,银灰se的电梯门映着她此刻的夸张。 终于轮到她做故事的nv主角,可是这份道歉来得实在是太迟。 她在那天争吵后期盼过,在登上去往异国的飞机时期待过,又在未来的日子中将这样的希冀亲手扼杀,痛苦绵延不绝且漫长,伴随着伤筋动骨和跌跌撞撞。 而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当时她为案件的辛苦付出,对不起用恶语伤了她的心,也对不起自己怯懦的错过。 被人ai和被人尊重真的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为什么此刻她眼眶里却充满泪水? 她的人生计划中早就把这一个日程狠心划掉了,然后那个让她心烦意乱的人又巴巴地跑到她的跟前道歉,说对不起,说ai你。 林杭抬起手背抹眼泪,却还是控制不住地继续落泪。 她不知道要怎么给答案。 司机很快就到楼下接上了她,谢用彤昨夜给她打了几十个电话,她打开微信回复她说昨天有事先走了,一觉睡到现在,没来得及回复她。 又发现秦彦发来了好友申请,林杭点击通过后,对方的消息马上传了过来,问她怎么不告而别。 林杭想了想,实话说不出口,于是回了个有急事。 在喝到断片和陈程滚到一张床上之前,她记得自己对这个人的印象确实不错,都是学法律出身,能聊的实在太多,秦彦也是很外向开朗的x格,二人相谈甚欢。 那她是怎么y差yan错地和陈程又再次建立联系的?林杭使尽浑身解数努力在脑海中搜索今早这凌乱一切的起源,却只想起来是自己问的陈程要不要za。 这也太不t面了吧?显得自己像个急se鬼。 还真是“有急事”,急着和旧情人搅和在一起。 浓烈的挫败感涌上她的心头。 她气得狠狠拍了一下大腿,给司机都吓了一跳。 就在林杭在内心不断辱骂喝醉了的自己为什么这么不争气时,微信上秦彦又发来了消息。 他问林杭要不要和他一起做一个案子。 ———— “不会再为谁 制造新鲜的眼泪”(林杭为大家举一个反例) 没有带球跑。 能he真的能he,你们给我个机会好伐。ΧΙΑΟSHひΟ(小説)點ひK -- 简爱 秦彦一抬头就看到了身着体面正装的林杭,昨夜所见的那个女人仿佛限定时间就会消失一样,只给他留下惊鸿一瞥。 “林杭。”这次他特意没叫林律师。 林杭冲他打招呼:“下午好。” 已经临近傍晚了,太阳歪歪斜斜地就要落下。 秦彦发现她穿了一件高领的针织衫,注意到他的视线,林杭不自然地整理了一下外套的衣领。 他转移视线,给她递过一份厚厚的材料。 “这是我司最近的一个案子,”秦彦没有让秘书进来斟茶,而是自己亲自为林杭递上一杯温水,举手投足之间处处体现着绅士作风,“稍微有一些棘手。林律师这几年的工作成绩斐然,耀眼非常,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林杭伸手接过,却在此刻想起陈程,他也很体贴,每次下车前都会给她开车门。 这个无关紧要的细节让她下意识地攥紧手中的资料。 秦彦注意到这个小动作,轻声发问:“是不是水有点烫?” 她仰头喝了一口,掩饰着刚刚的心情:“没有,刚刚好,谢谢。” 林杭低头翻阅案件材料,秦彦坐在对面注视着眼前的美人。 谢用彤在给他林杭的微信前说她留美和回国工作这几年都没有任何恋爱关系,一心工作和学习,像一个没有感情地挣钱的机器。 秦彦在心里白谢用彤一眼,哪有这么漂亮又合拍的挣钱机器。 昨晚林杭和他相谈甚欢的样子已经深深的镌刻在他的脑海里,他托着下巴继续凝视沉浸在工作中的林杭。 林杭一页页地往下翻,对秦彦热烈的视线浑然不觉。 这个案子倒不是让人毫无头绪,案件事实不清不楚的棘手,唯一的问题是秦彦方是违约方,而且按这个案件事实来看,很有可能吃败仗。 又往后翻了两页,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秦彦津津有味地欣赏林杭的表情。 林杭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想走调解吗?” “不想。”秦彦马上给出回答。ΓOUsんUWú。XYz 她皱了皱眉继续看。 “但想仲裁。”即使双方在争端解决条款中没有规定仲裁这一解决途径,双方仍然可以时候达成通过仲裁解决的合意。 林杭终于从这一叠资料的海洋中抽离出来,抬起头直视秦彦。 他接着说到:“你很多年前为CurrentTurbine打的那个案子很有名,我参考过。” 她偏了偏头看向窗外,秦彦怕她没想起来,提示她说:“你和陈家明陈律师一起做的那个案子。” “代理人只有我和他吗?”林杭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秦彦被她这个出乎意料的问句问得呆了一滞,然后点点头:“是,代理人是林杭和陈家明。” 他曾经和陈家明的律所有合作,参考了这个仲裁案,虽然仲裁案件审理的过程和审理文件不对外公开,但是能看到代理人的姓名。 “陈律师说你是他很优秀的学生。”秦彦补了一句。 林杭没有发言,低下头继续看材料,却在看到原告资本公司的法人代表人时心中一惊。 怎么又是陈程? 秦彦看她把材料看得差不多了,正想问她有没有意向接手这个案子时,林杭却突然抬起头对他说:“这个案子我做。” 得到肯定答案的他笑着接过林杭递过来的案件材料:“具体内容我晚点发给你。” 林杭向他颔首就要离开,秦彦突然出声问她要不要共进晚餐。 今天心绪被搅得太乱了,此刻她只想回家躺着,什么也不干,放空自己。 林杭不好意思地微笑道:“抱歉秦彦,今晚有约了,改天我约你。” “好,”秦彦不免有稍许失望,“那我等你消息。” 林杭出写字楼,料峭春风拂面而来,给她一下子冻得有点哆嗦。 上车之后更是连打了三个喷嚏。 是不是有谁在念她? 手机接下来打进一个陌生电话,林杭注视着手机屏幕,一时半会间没接起来。 电话拨得太长挂掉了,马上又打进来下一个。 林杭接起来,对面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林杭?” 是陈程。 没有听到回音的他还是继续说着:“吃晚饭了吗?今晚——”和我一起吃饭吧。 “陈先生,”林杭打断了陈程,“我刚刚接下来一个和你司当庭对抗的案子,现在不适合和你联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电话我已经录音了,如果有什么别的事情麻烦联系我的助理。” 她马上挂掉电话,生怕自己再多说一句就会着了少爷的道。 林杭摇下车窗大口喘气。 陈程听到对面着急忙慌按掉的挂断,把手机缓缓从耳边放下来。 要做他对家?无所谓,林杭开心就好,就算赢不了的话他也撤诉让她赢。 倒是从来没听过她叫自己“陈先生”,还怪好听的。 陈程脱掉刚刚穿上的正装外套,解开刚系上的领带,转身坐回沙发上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几天还在倒春寒,风刮在脸上虽然不像冬天的风那样会让人感到钝痛,但还是掺杂着凉意。 结果吹吹冷风也没能让她清醒很多。 林杭仍然心乱如麻。 原来当年他最后也没把自己的名字删掉,也没把郭美珍的名字添上。 那为什么当时不说? 刚刚果断地接下秦彦的案子,不就是害怕自己又对他旧情复燃,需要一些把自己抽离出来的事情吗?现在为什么又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过那些和他一起的快乐或者不快乐的瞬间? 车载音响正在播罗生门,谢安琪唱“最难是放”。 不难的不是吗?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 这样浑浑噩噩地状态一直持续到她入睡前,就在林杭迷迷糊糊即将进入睡眠的瞬间,她突然一个激灵又精神了: 这是她回国后才办的私人号码,陈程怎么会有她电话的? ———— “昨天得你喜欢我 今天我可一个过” 秦彦:“漂亮,想追。” 少爷:“想得美。” -- 大傻 一觉起来林杭仍然感觉头痛,前天的酒精如同还没代谢掉。她不情不愿地把自己和床撕开,花了半个小时让自己变成体面上班族。 下楼的时候,电梯门一开她就在视野内看见了陈程。 陈程也抬头对上了她的视线。 林杭立刻退步躲回到电梯里,像要逃命电影情节一样猛按关门键。 电梯门闭合的那一瞬间她在镜像里看见狼狈的自己。 有她私人电话有什么奇怪,人少爷神通广大,都能直接找到她家楼下来。 林杭在电梯上升的过程中给助理发消息说今天告假,关上屏幕她甚至能猜到助理的惊讶——入职以来她从未告过假。 直面陈程实在是太难了,一心向前的人总也有退缩的权利,此刻的她只想当缩头乌龟。 林杭跑回家关上门,仿佛晚一分钟就会被少爷强势破门而入。 她一直在家里自闭到中午,正打算去做饭的时候,发现冰箱里没什么可吃的了。 下楼去买吧?反正陈程怎么可能会在楼下等那么久。 怀抱着侥幸心理的林杭小心翼翼地走侧门出去,就在她正要一步迈出小区的时候,扎的马尾辫突然被人抓住。 完蛋了。ΓOUsんUWú。Xyz 她硬着头皮回头看,陈程和她凑得极近,放大的俊脸映入眼帘:“抓到你了。”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很勇敢的吗,跑什么跑。”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无可奈何。 “我……”林杭想辩解两句,却又被他打断:“放心,我在录音了,不会影响你的案子。” 陈程举起手机晃了晃。 她咬了咬嘴唇,绞尽脑汁想该回些什么话。 陈程松开她的头发,拉住了她的手腕往前走,边走边说:“陪我去个地方。” “我不想去。”林杭试图把手从他的手心里抽出来,然而少爷的手抓得很紧,她挣扎了几下还是被拉着往前走。 “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陈程低声说,言辞间颇有恳求的意味,“就一会。” 一瞬间的心软让林杭选择顺从。 他把她带到车前,少爷今天开的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GranCabrio,依然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 林杭认命地把自己装进去。 陈程坐上驾驶座,不一会就发动了引擎。 林杭看着自己的手腕被他抓出的红痕,听到旁边传来一句对不起。 “你这几天说的对不起是不是比你这辈子说过的还多?”她忍不住问。 陈程轻笑。 “想和你说句话真的好难。”他紧接着收起笑容闷闷地挤出一句。 林杭撑着下巴望向窗外,强忍着没有接话茬。 少爷自然地继续说:“最近过得怎么样?” 她腹诽:我最近过得怎样你不是清楚得很吗,电话号码也有,住址也有。 今天天气不错,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正午的阳光大大咧咧的打下来,弄得她的眼睛有些干涩。 “不怎么样。”过了好久,林杭才干巴巴地说了四个字。 陈程接着她的话说:“也是,评上合伙人了肯定会比较忙,你要适应……” “陈程,”林杭插嘴,“我过得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他全然不在意林杭的话,打下转向灯,散漫地飘过来一句:“不叫陈先生了?” 林杭无语凝噎。 她干脆转过头去,决心再也不要跟他说话。 少爷的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路上经过一家汉堡王,陈程突然靠边泊车,解下安全带。 林杭皱起眉头给了他一个疑问的眼神,拉拉扯扯半天要吃汉堡王? 他立刻解读了她的疑惑:“先吃点东西。你吃什么?” “皇堡。” 陈程下车去买,不一会儿就买回来了,他将纸袋递给林杭。 引擎再次发动,林杭耳边突然冒出来一句:“皇堡的英文是什么?” 林杭想也没想,下意识地回答:“Whopper.” 她在美国可没少吃,每次对付ddl都是各式各样的垃圾食品陪她一起煎熬。至于热量——交给那些波比跳来解决。 “Whopper——弥天大谎。”他低声说。 “你说祝我也拥有思念别人的快乐。”陈程偏过头来看她一眼:“你骗我。” 她闷不作声。 “怎么你想我是快乐的,我想你却是苦涩的。” 那是你自作自受,林杭心想。 过了一会,她终于又主动说了一句:“你没把我的名字删掉,也没添上郭美珍的,当时怎么没告诉我?” 林杭自知自己的定力不佳,如果当时把话说开,说不好或许不用耽误那么多年的时间。 为什么是“耽误”?她在想什么?林杭烦得掐了掐自己。 “不知道。”陈程想了想,给出这个回答。 ——其实是因为自尊作祟,总觉得低头就是失败;或者也有胆小在作怪,一步也不敢向前迈。 这些年里很多曾经的“露水姻缘”和“恋情”在脑海中浮现,让他又仔细思索自己认定她的瞬间,是香山脚下每一步都走得很认真的样子又或者是当时在港仲开庭的两眼表现,竟然无法得到确定的画面。 是瞬间组合起来的永恒的她。 一开始对她的心动与迷恋是盲目的,时间沉淀下来告诉他爱是洞悉和接纳。 “当时倔吧,我已经忘了我是怎么想的了,”靠近目的地,他减缓车速,踩下刹车,故作轻松地说:“还是你比较潇洒,说走就走了。” “那你现在不倔了?” “倔啊,”他笑着回答,“现在倔就倔在想在你这棵树上吊死。” 林杭没有表态,自顾自地解开安全带。 陈程把她带到了他们的高中。 ———— “仍有蜜运同游 分享过这地球” 我枯了 莫得珍珠了(嚎叫) -- 旧地 阔别多年再次回到曾经熟悉的校园,林杭脑海中涌出许多封存已久的记忆。 耀眼的少年,自卑的少女,毫无交集的单箭头岁月。 她转身看向陈程,把情绪收敛在眼底。 两人在校门口作为校友登记为访客,陈程示意她一起向前走。 走在十几岁时走过无数遍的林荫大道,无数譬如躲在墙后偷看英俊的少年之类的回忆将林杭裹挟。 就在她沉浸其中有些失神的时刻,身边的人让她把手伸出来。 林杭如同被蛊惑般照做。 陈程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链,认真地系在她手上。 她低头,认出来是那时候在香港时他说给陈路曼带的那条Chaumet手链。 “不是给陈路曼的,”陈程仿佛猜到她心中所想般解释说道,“是给你的。” “一直都是。”他补了一句。ROUsんUWú。XYz “我当时觉得那不是给你这个礼物最好的时候,”陈程系好后松开林杭的手,“其实根本就不存在‘最好的时候’。” “很多话想到的时候不说就没机会再说了,人也是,想见的时候不去见可能就会擦肩而过。”陈程坦言这些年悟出的道理。 “不要摘下来。”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些难得一见的恳切盼望。 “时不我待。”林杭端详手腕上闪闪发亮的碎钻,轻声说道。 午间正是高中生们休息的时候,校道上没什么人,偶尔才能遇到一个穿梭在校园里行色匆匆的学生。 操场旁边有可供休息的座位,林杭顺势坐了下来:“如果当时你没有那么惨烈的拒绝我,可能我也不会莽莽撞撞地追逐你那么久。” “对不起。”陈程也坐下来,他实在是不知道此刻该说点什么,他害怕自己说点什么打断林杭,今天就再没机会听她敞开心扉。 但同时他也在心里庆幸还好自己当时拒绝了她,让他们有了日后的故事。 “这倒不必道歉,”林杭摇摇头,“我写信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这件事而已,再说了,那时候的你凭什么收下,等着拿回家留着称斤卖了吗?” 她接着说:“我后来想明白了我喜欢你什么。” 陈程转头看她。 “你是当时学校里最耀眼的人,成绩也好,长得也好,你到哪里人群的视线跟到哪里。”事到如今她已经能平静地叙述当时的少女心事。 “我甚至在每天入睡前会不停地想象如果我做你女朋友的话会怎么样,我是不是可以每天和你一起吃午饭晚饭,下晚自习以后一起在宿舍楼下的小花园里遛弯,想象你会对我说一些什么样的甜言蜜语,会不会在要分开的时候吻上我的嘴唇。” 这些都是当时的陈程对他的女朋友做的事情。 “能和你产生交集这件事情本身就太令当时的我向往了。” “我甚至觉得如果因为早恋被教导主任发现叫到办公室里一起挨骂,都会因为‘一起’的对象是你而感到开心。” “后来想想,我只是慕强而已。” 陈程听到“而已”这两个字心中难免泛起酸水。 “和你分享过很快乐的时光,谢谢,我们就到这里吧。”她纠结万分地发表总结。 林杭的话音刚落下,陈程的吻就劈头盖脸地落下来。 有温柔的舔舐,凶狠地攻城略池,两种力度交织,纠缠,直到林杭感觉自己即将喘不上气的时候,陈程才依依不舍地把捧着她后颈地手松开。 “可我不想就到这里。” 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恭恭敬敬地递给林杭。 “你可以撕掉,但我建议你不要,如果真心想撕也看完再撕。” 林杭颤抖着手接过信件。 十多年前她满怀着“想要他知道”的希望将情信递给他,亲眼看着满腔爱意变成没有意义的废纸;十多年后角色倒转,撕信始作俑者向她递上情书。 “我从来没觉得爱上你是‘跌落神坛’。” 陈程伸手抚摸林杭柔软的脸颊。 “其实该说谢谢的人是我,谢谢你为了被我爱上‘走上神坛’。” “但我觉得说谢谢并不代表结束,我还想和你分享更多快乐的时光。” 远处突然传来午休结束的铃声,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活动起来,有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的,眼前不大的操场也逐渐变得拥挤。 “每天我敲的钟,是我的爱,是我的情。我要她们高歌,爱斯美拉达在何方?昭告天下我卡西莫多爱着她。” “巴黎圣母院。”林杭马上反应过来。 “我前几年出差去了趟巴黎,那时候经过了巴黎圣母院。它静静地坐落在哪里,每天看着这么多友人或开心或不开心的样子,好像永远都不会改变。” 林杭低头充当乖巧的听众,手中还握着刚刚收到的信件,上面的“林杭亲启”四个字是他亲笔书写,“林”字的一笔一划她再熟悉不过。 “后来巴黎圣母院发生了火灾事故,”陈程的视线转向不远处热情洋溢的高中生们,“我才发现原来一切在风云千樯中变幻莫测,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重新审视自己之后我发现我还是最记挂你,只记挂你,不是你不可以。” “所以我打算抓紧时间,趁你还在我身边,昭告天下我很爱你。” 林杭突然冒出一句:“你要是在这里昭告天下我可能会因为尴尬而自杀。” 陈程为她的幽默感轻笑出声:“少看点电视剧。” “‘天下’是你,”他一字一句地说,“所以你知道就可以了。” 春风依旧吹拂。 又有谁天生就懂谈情说爱?每个人都不过是一脚深一脚浅的摸着石头过河罢了。 ———— “曾经很开心居于这座大楼 陶醉我俩世界这扇大门后” 少爷版“香山告白”over -- 彳亍 林杭很难得地失眠了,一直以来她的睡眠质量都奇佳,从来都闭上眼就是天黑。 少爷果然遵守约定,没有占用她太多的时间,在太阳落山之前就把她送回了家楼下——不去追赶也不要答案。 她翻来覆去,最后认命地坐起来看着放在床头柜上并未开封的信件,手伸过去又缩起来,反复几次后还是叹了口气拆开塑封。 出乎她意料的是里面并不是洋洋洒洒一大篇的剖白,而是六张明信片。 一张落款在洛杉矶,三张落款在波士顿,还有两张则是此刻她脚下的北京。 林杭一张张翻过来看,从她gap和实习的那年开始,一直到念完JD再工作,原来他都有在默默的关心。 安静地凝望,一如当年的她。 看完以后她把这几张纸片又收进信封,穿上拖鞋起身走向阳台,经过客厅时拿起摆在台上的烟点燃一支。 烟雾弥漫的瞬间她想起曾经还在大学里住的老旧教师公寓,楼下是熙熙攘攘的夜市和来来往往的人群,拥挤不堪,热闹非凡,就像那时她在幸福的最顶端的心情。 现在她终于拥有了体面的工作,居住在高端公寓,却好像再难拥有那样的心情。 是因为缺少了陈程的参与吗?又或者陈程是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吗? 夜深了,窗外只有无言的星星依然闪烁。 第二天她到所里的时候秦彦已经等候在她的办公室,助理正在和他核对一些相关的资料。 看到她推开门进来,他抬起头冲她露出迷人的微笑。 林杭也礼貌地以微笑回礼,从纸袋里给他一杯冰美式,秦彦欣然接过后礼貌道谢。 “没休息好吗?”他注意到林杭的眼圈发青。 “没睡好,”她也从纸袋里掏出自己的轻甜奶油冷萃,“所以需要摄入咖啡因。”ROUsんUWú。XYz 紧接着林杭开始和他讨论这个案子接下来的进程,秦彦专业、看法独到,一个上午谈下来基本上的思路就都已经确定了。 林杭伸了个懒腰,就在这时秦彦突然出声问道:“你有几成的把握?” 她摇摇头:“我说了不算。” “当年那个案子从案情上来看就赢面不大,”他接着鼓励道,“但你还是赢了。” 言下之意是这个案子没有那个案子那么复杂,过了这么多年,她也从初出茅庐走向成熟,处理案件只会更得心应手。 “我那时候,”她顿了顿,“太想赢了。” “不是现在不想赢了,就是很难再用当时的心力去做一个案子。”她补充道。 “但是请您放心,我也会全力以赴。”林杭给出自己的保证。 “我相信你,”秦彦笑了笑,“不过我有个疑问。” “嗯?” “你当时这么认真想做仲裁这个领域的案子,怎么后来走的MA这条路?” 林杭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因为这样快一点。 快一点能与他站在同样的高度,快一点摆脱那种在患得患失中不断挣扎的自卑感。 她过了一会给出一个简单的答案:“因为MA来钱更快。” 秦彦被她的直率感染,不禁笑出声来。 “你很爱笑诶。”林杭忍不住说。 “对,”秦彦点头,“但我的笑容只给值得的人。” 就算再白痴的人也能听出这句话的暗示了。 林杭没有表态。 秦彦紧接着追问:“上次说要一起吃饭,那就接下来的午饭怎么样?”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领略眼前的人在事业之外的魅力。 林杭“好”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办公室的敲门声打断。 她的助理难堪地站在门口,正想要说话,身后突然走进来一个人。 陈程捧着鲜花走进写字楼的电梯,心情有些毛头小子般的生涩紧张。 这不是他第一次送花,却是他第一次亲自送花。 电梯上升到律所所在的楼层,他大步流星地迈向她的办公室,却在敲门进去前被她的助理拦住。 “林律师正在会见中,您有预约吗?” 他摇摇头:“没有。” 办公室的玻璃窗能隐隐约约看到与她正在谈话的人的轮廓,陈程转头看向她的助理:“大概什么时候结束?” 助理也摇摇头:“我不清楚,已经谈了一个早上了。” 办公室里传出年轻男人爽朗的笑声,这一声音让他不禁有些警觉又有些烦躁。 陈程现在立刻马上就想见她。 他向助理说自己是林杭的一位当事人,有很紧急的事情需要马上见她。 助理看着他手中捧着花,半信半疑,却又迫于他外露出来的气场威压,答应现在去询问一下。 就在助理向林杭报备的时候,陈程立马就走了进去。 他环视办公室内,发现正和林杭谈话的人是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脸上挂着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消散。 为什么林杭能和别的男人相谈甚欢这么开心? 一股醋意冲上他的脑袋。 秦彦并不认识陈程,他转头向林杭询问:“这位是?” 林杭一个头两个大,正在斟酌自己的措辞,陈程却突然说话了: “追求者,”他冲秦彦微笑,“我是林杭的追求者。” ———— “很想在桂花飘下时 去过 看过” -- 信我 在说出自己是林杭的追求者后,陈程观察到男士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化,不难猜到他有很大的概率是自己的情敌。 林杭一个头两个大的脸色恰恰佐证了这一点。 陈程捧着花的手微微收紧——他在赌,同样是“追求者”,赌林杭会让谁留下。 尔后命运的天平再次向他倾斜,证明他的的确确是上帝的宠儿。 林杭选他。 送走秦彦后,林杭和陈程来到写字楼的楼顶抽烟。 时隔多年又再次一起抽烟,陈程——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我买了白山茶,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下次我换一种。” “今天怎么没戴着手链?” 林杭则一直无话。 直到陈程给林杭递过一根红双喜,林杭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百乐门。 二人对上视线。 陈程难掩心中激动。 在这时林杭开口了:“百乐门确实蛮好抽,美国买不到红双喜。” 他注意到林杭又开始攥她的衣摆,她一旦紧张就会抓自己的衣服。 陈程掩饰住内心的惊涛骇浪波涛汹涌,拿出火机给她点燃香烟。 “信你看了吗?”他的红双喜燃到一半,他弹落烟蒂。 “看了,”林杭诚实的回答,她仅存的一口气还是让她坚持说道,“人还是要向前看。” 过去的纠缠都已经过去。ROUsんUWú。XYz “是吗?”陈程的问句尾音轻佻,“要向前看?” 他吐出一口烟,“海边的曼彻斯特看过吗?” 她看过这部电影,被无奈和绝望包围的看似冷漠的主人公在一系列的故事后仍然不愿也不能与生活讲和,选择继续这样封闭情感、回避创伤的人生。 “人不是非得忘掉过去才能往前,忘不掉,走不出也是一种本真。” 陈程这句话说给林杭,也说给自己。 她心中动容。 林杭其实早就在和秦彦的对话中明白了自己的心情:远渡重洋是为了逃避,但最后一步一步往上攀登,又何尝不是为了和他分享山顶的景色。 无数次叹叹气说算了吧的时候,想起那些细碎的时刻,过分的敏感和极佳的记忆力又重新将她置身于当时的起伏心事之中。 波比跳做了几千个,心兜兜转转还是留在原地。 是近乎偏执的喜欢的后坐力太强?还是他的的确确拥有让人再次心动的魔力? 算了。 认栽也算坦诚,心动亦不丢人。 “陈程。”她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温柔的话音从传来。 “你不要撤销仲裁,不要故意让我。”林杭终于下定决心。 “噢,好。”陈程答应。 “你好好看着,我还是会赢。” 她还是想亲力亲为,全情投入地再赢一次给他看。 陈程咧开嘴笑了:“那我等着当输家。” 就在他尚在琢磨林杭这番话的含义的时候,身边的人又冒出一句话:“当追求者的滋味怎么样?” 陈程抬头望了望天:“还不错。” “那你再追会吧,希望你抓住这次机会。” 陈程听到这句话猛地转头看她,却发现林杭在笑。 恬静而又甜美的笑容在她脸上洋溢。 此刻是正午,春天的太阳和风都温柔。 太阳之下是每个人毫无保留的千奇百怪的人生,我们的心情总是在爱人的凝视之下一览无遗。 成长也像是赤脚追一阵风,好的坏的都照单全收,偶尔踩到碎了一地的玻璃,痛感带来真实感。 天台上的一男一女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追你的KPI怎么算?”陈程穷追不舍。 林杭轻轻挑眉:“你看着办。” “那个男的是谁啊?”陈程仍然在意。 “啊,”她依旧调皮,“你猜猜看?” 林杭在春风里望向陈程,他英俊的五官和当年让她动心的男孩重叠,万众瞩目的他,高高在上的他,温柔体贴的他,曾经她试图摘取的月亮奔她而来。 他还在念念叨叨喋喋不休,究竟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打动她的心,纠结刚刚办公室里的男性面孔究竟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她身边,好看的嘴唇一张一合。 还有许许多多的疑问和答案,都已经化作只言片语被春风揉碎在身体里,一并带到远方。 林杭扯住陈程的领带把他拽下来,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她闭上眼睛,不想直视陈程眼中的惊讶,随后感受到男人的大手扣紧她的脑后,落力亲吻。 又再一次走向命运的十字路口,红灯亮起马路对面依然吸引,绿灯闪烁提示行人快步前行。 念念不忘的、遗憾的,尘埃落定在此刻。 尚未发生的、期待的,随风飘扬去未来。 见性志诚,念念回首处,即是灵山。 —正文完— 非常感谢你能看到这里,也很欣慰《山外青山》曾经陪你我度过宝贵时光。 给每一位或许曾经付出时间和精力单箭头给某个人的你,在书里,你们不敢说的话、不敢做的事,有人替你们说了、做了;然而在书外,属于你们自己的故事,还需要你们自己去完成。 没有人能代表你的心,林杭不可以,月亮也不可以,它只属于你自己。 最后祝女孩们身体自主,自由表达。 以上,西瓜。 -- 青山之外:如果墙会说话(一) 方子政拿起手机又放下,实在忍不住再拿起来的时候终于等来了女友的消息说要分手。 他的额角跳了跳,沉默半晌回了个「好」。 把屏幕关上,再把自己埋进枕头里,恋爱的片段在脑海里闪回:大一实习的时候就和女友相识,一直到今天,年底他就要评高级律师,本想在那时向她求婚——然而计划还是赶不上变化。 女友,应该说是前女友,在微信里指摘他耽于事业无暇顾及她,二人聚少离多一个月也见不上几面。 脑海闪过她发过来的那句「跟你谈恋爱真的还不如网恋。」 爱的意义究竟为何?以为熬过了恋爱的长跑终于可以走向婚姻,可为什么本该携手相依的伴侣又在临门一脚的时候踩下刹车。 下一个假期本来相约要去北海道看雪的。 想起来她曾经兴致勃勃地在炎炎夏日就开始考虑买什么样的滑雪服,向往着二人的未来。 方子政不愿再思考下去,挣扎着坐起身来换下今天的正装,正在解领带的时候余光瞥到放在桌上的请柬。 是林杭的喜帖。 林杭从他入行开始到现在帮了他很多,她专业、敏捷、游刃有余,偶尔碰到棘手又找不到突破口的案子时,她往往是他的求助对象。 方子政笑着轻轻摇头,不知道是谁这么有福气能把她娶回家。 他把请柬拿起来又重新看了一遍,新郎叫陈程,日期就在一周后,请柬的信封里附有往返的机票,婚礼定在一个海岛。 放下请柬,他伸了个懒腰,给人事发消息告了年假。 趁这个机会也让自己休息一下吧。 林杭此刻相当紧张。ROUSんUWú。XYz 造型师正忙着给她打理,三个人围着她团团转,待她终于折腾好惊艳的妆发,又即将把她塞进昂贵的Vera Wang。 就在她刚刚把洁白的纱裙穿戴整齐的时候,陈程走了进来。 他注视着眼前的林杭,不知不觉间竟有点眼眶湿润。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陈程蹲下来为她整理纱裙。 林杭的紧张瞬间被陈程的这个小动作化解。 抚平纱裙的小褶皱,少爷站起身来吻了吻她的耳朵:“一会见。” “一会见。”她的回答充满喜悦,尾音上扬。 陈程在她34岁生日当天向她求的婚,在他们初次产生交集过后的十年,她终于得到和她的爱人缔结婚姻,共度余生的机会。 缘分奇妙又难以捉摸,谢天谢地月老偏心她,给她和陈程系上象征着姻缘的红线。 她不禁微笑起来。 婚礼定在傍晚,日落的那一刻,父亲牵着她的手,将带她前行。 此时响起风琴的声音,乐队开始唱起《小玩意》。 「今天共处 你将光阴停住」 林杭迈出第一步。 「感觉多么似?加冕光圈变天使」 陈程从林杭父亲的手中接过她的手。 「你用无限浓情蜜意 来做迷人玩意?才明白原来在意」 陈程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周围的宾客鼓掌和喝彩的声音飘进林杭的耳朵,让她的脸颊飞上红云。 她正想和陈程说点什么,话语还没出口又被以吻封缄。 天空被好看的云霞填满,天父在此刻格外眷顾恋人。 瞬间永恒。 陈路曼目睹这一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精致的妆面都被泪水沾湿。 身边有人递过来一张纸巾,她想也没想一把抓过来擤了擤鼻涕,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道谢,发现身边正是她的一位熟人——方子政。 “啊!”陈路曼惊讶地叫了一声。 “好久不见,我是林杭的客人。”方子政又给她递上纸巾,她虽然回过神来了,眼泪仿佛有自己的想法,竟然还在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让他啧啧称奇。 “哦,”她的小脑袋瓜无法负荷二人是怎么认识的这一思考,只是耿直地自报家门,“我是陈程的妹妹,好巧哦好巧哦。” “是很巧,”方子政仿佛知道她仅存的好奇,“林杭是我的上司,我们在一个所。” “你很厉害嘛!”陈路曼丝毫不掩饰自己敬佩的情绪,瞪圆双眼。 “你也很厉害,”方子政谦虚地回应,却想来想去不知道该说她厉害在哪,突然想起来她曾经有一门课——“你考过满分的专业课。” 没想到陈路曼突然噤声,尴尬地嘿嘿了两下。 二人本来就不是特别相熟的大学同学,究其原因大概是陈大小姐这个大学上得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人到毕业也没人全全班同学,能记得方子政大概还是因为他人也英俊,学习也拔尖,是出了名的好人缘。 不远处林杭和陈程的婚礼结束,宾客们三三两两地分散开来,继续接下来的晚宴。 “人要多爱一个人,才会希望并选择和他共度余生呢?”陈路曼突然发问。 “我也不知道,”方子政诚实地摇摇头,“应该是非常非常爱吧。” 服务生向二人递上香槟,方子政伸出酒杯和陈路曼碰杯:“敬今天。” “敬今天。”女性柔和的声音给他回馈。 ———— 预告:是小憨包妹妹和阳光弟弟快快乐乐419的故事 如果墙会说话-李幸倪 是这个番外的BGM 番外随机掉落 缘分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