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印之诡影丛生》 第1章 第六感 话说世界上的灵异事件多不多？很多人看到这个问题可能会皱着眉头仔细想想，但很少会有人否认一个灵异事件，那就是女人拥有超强的第六感！比如预感到老公和闺蜜有一腿，预感八婆在身后说自己坏话，比如预感某件皮衣即将涨价！那都是十有八九准确的。 当然，这里要说的第六感和这些无关。 ****** 当少年捏碎照片的那个瞬间，百里慕蝶浑身激灵，某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然而她看看周围，临时安置所在一个高级酒店之中，柔软的床和沙发，洁净的梳妆台，明亮的灯光，清新的空气，一切都很正常。 但她就觉得心跳加速，有些胸闷。想要出去透透气，谁知一打开门人还没出去，帕里黛一把就把她给推了回来。 “蝶，你知道吗？工会出事了！” “怎么了？” 帕里黛的脸色非常难看，眼眶红红的饱含着泪水，颤抖着说，“不知道，一切都不知道。只是刚刚东野和工会联系普雷恩来接我们，却怎么都联系不上。蝶，你说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百里慕蝶拉着帕里黛坐下来，给她倒了一杯水。“别担心，有可能是通讯设备出问题了。” “你知道，我担心组长。” “我知道。你是组长一手带大的，自然会更加担心。但是帕里黛，关心则乱，更何况你要相信组长的实力。” “你不明白，蝶。要是在十年之前我是不会如此惊慌失措，只是十年前组长经历那次变故，能力也大大降低了。所以我……唉……” “变故？什么变故？”姜子涯从门口进来，他刚好来找百里慕蝶，听到了他们部分谈话。 帕里黛看了看姜子涯，几次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唉……你们别问了，有些事情你们不知道最好。现在最主要的是我们怎么回狙隼工会？” 姜子涯低头想了想，“实在不行就游回去吧。” 百里慕蝶惊讶地说，“游回去？！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姜子涯狡黠地笑道，“我确实是开玩笑的。不过要想回狙隼工会总有办法，比如偷一艘货船上的救生艇也能解决问题。” 这时，尹东野也到了，他刚从程军的房间过来。姜子涯问，“程军怎样了？” 尹东野回答道。“程爽乐已经快要收工了，程军断掉的肢体是接不上了，不过命是没问题。现在程爽乐给他输入了心灵血脉，怕是寿命都会延长十年。唉，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姜子涯转头问百里慕蝶，“蝶儿，我来是想问你，你还记得王力吗？” 百里慕蝶没来由地怔了一下，缓神之后点头说，“记得，就是那个胖顾问，怎么了？” 姜子涯环顾了一下盯着自己看的另外三个人，“我们在时代广场大厦那里没有看到他，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尹东野觉得好笑，“蝶儿都说了他不过是个顾问，有哪个顾问会到前线吗？看不到他有什么奇怪的？” 姜子涯略微思索，犹豫了一下，用手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说起来也是这么回事。只是当时我们第二次进时代广场的时候，我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盯着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那双眼睛就是王力。如果王力当时在场，那他在哪里？为什么躲起来？不过东野说的也有道理，可能是我想多了。” 百里慕蝶听了这话，不置可否。倒是帕里黛这边又急了起来，一个劲地闹着看看还有没有办法联系工会，否则她的心里十分不踏实。 “着什么急啊，你们女人就是容易想得多。”尹东野调侃着帕里黛，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瞟向姜子涯，脸上带着一丝嘲笑。姜子涯只能当做没看见，和百里慕蝶继续有说有笑。 其实说到底，姜子涯心中还是觉得王力有问题，但苦于无图无真相没有说服力。如果硬要说凭什么的话，也只能说是凭直觉，或是像女人那样凭第六感。这样的说法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搞扯，不可信。 ****** 夜溪是第一次来到煌灭，瞬间就被它宏伟而诡异的气势所震慑。诡谲的云层似灰似黑又似白，这些云层似乎不会随风而变，盘旋在煌灭顶部，仿佛一只护城魔兽。夜溪感觉盯着看上几分钟，有种恶心眩晕的感觉，赶忙将视线收回调整呼吸。 “不要乱看。”八木沉声道。 “是。” “把东西给我吧。” “是。”夜溪将手一直捧着的木盒交给八木。八木将木盒打开一个缝隙，确认物件是否还完好地存放在里面。清香从缝隙中泄露出来，带着缕缕青色的光烟，夜溪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刚刚的憋闷瞬间好了很多。 “八木大人，我从不知道我们的神树能够孕育这个神物。” 八木将木盒盖上，感叹地说，“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好啦，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来。” “八木大人，这里到底是什么组织？为什么我们要把神物奉给这里？明明我们族人也同样需要……” “闭嘴！”八木压低声音严厉地说道，从他的双眼之中投射出威慑之气，“把你的嘴巴闭上，不要以为带回来精金就可以得意忘形。不要忘记那颗精金是有残缺的诱生品！丝毫没有分辨能力，为了一个诱生品搞得自己伤痕累累，没让你去黑邢司反省已经不错了，还在这里多话。” 夜溪被训斥地深深埋下头，双手下意识地搓弄着手指以掩饰内心的慌张。看到她这个样子，八木也不忍心再说什么，深深叹口气让她在这里静候着，他恭敬地捧着木盒走进煌灭组织。 目送八木进去后，夜溪选择离煌灭一定距离的地方等候，她实在受不了这周围源源压迫而来的氛围。找到地方随意坐了下来，后来感觉有些疲累，所幸侧身躺在草地上，一手枕着头，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在地上画着什么。 突然，她像是触电般从地上跳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惊恐和不相信，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地上像是在看一只食人怪兽。地上是她无意识中写的几个字，“姜子涯”。 夜溪用手捂着胸口，不敢相信自己为什么会写下这三个字——因为受到了惊吓，她甚至想不起来刚刚脑海中在想的事情是什么。她感受到自己手心处心脏搏动的快速，突然的惊醒让她心跳加速。 “我这是中了姜子涯的什么暗招了吗？！”夜溪想到，“这会胸口好闷，这个该死的东西，什么时候给我施加了邪法？！” 她抬头看看即将落山的太阳，另一侧则是刚刚升起的月亮，正是日月同辉之时。虽然不是最佳时刻，但夜溪还是盘腿坐下双手结印，靠乌月门来调整气息，希望能够通过这样的做能够缓解姜子涯施加的“邪法”。 尽管姜子涯那张不羁而帅气的脸庞时不时还是出现在夜溪的脑海中，让她血液流动加速，浑身有燥热感，但念诵着乌月门的口诀，还是让她逐渐平静下来。 缓缓睁开眼睛，发现月亮已经位于头顶，时间居然在不知不觉之间过去了数个小时。夜溪往煌灭那边看了一眼，黑暗中的煌灭更是压抑鬼魅，圆形尖顶的屋顶对准苍穹，如同一柄柄长矛要将漆黑的天穹刺穿一个大洞。围绕在煌灭周围的云层似乎不受光线的影响，依旧似灰似黑似白，像是张开大口吞噬一切的洪荒猛兽。 夜溪快速收回视线，总觉得多看一眼都会被吞噬。 转头看向远方，是另一番景象。即便是深夜，有月的夜晚都不会太暗，尤其是在明月高空之时，越是远处越是有种别样的视觉效应。蜿蜒缠绵的群山虽然失去了叠叠的层次感，但却多了一番色彩深浅的水墨风，白天所见的三维立体景象变成绘制在深色幕布上的二位图案。 更何况，今夜还有很多闪烁的星星。夜溪觉得颗颗银星很像魅伊族神树孕育的神物。 当她满怀欣喜地把蓝色的中级精金带回去之后，八木上司并没有给予过多的赞许，因为他说此精金是诱生所得，这让夜溪很失望。不过神树即将凋零，实在无法再等下去。如果神树凋零，整个魅伊族就会灭亡。 所幸精金顺利地被神树吸收炼化。蓝色的中级精金让树叶逐渐伸展，闪烁出充满生机的绿色光点，整个魅伊族的上空都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清香，族人们为之欢呼雀跃。 更让大家惊喜的是，炼化吸食了中级精金之后，神树的每一片树叶都吐露出一滴露水。露水在低落而下的半空中相互聚集，形成了一颗光彩耀人如宝石般的神物。所有魅伊族的人都为之下跪叩头，感谢神树的赐予。 “那神物真是像极了星星。”夜溪自言自语。 据说神树所孕育的神物百年难得一见，被老人称为“六知”，具有起死回生之效。若是将六知放入魅伊族的母亲河之中，再饮用里面的清水，可以让所有处于病患的族人瞬间康复。这本应该是造福全族的大喜事，但作为绝对权威的八木不顾全族人的疑惑，将六知存于木盒，奉献给煌灭。 八木只是满脸严肃地说，“我这样做正是为了魅伊族更加长久的未来。” 第2章 木盒中的秘密 煌灭内部。八木手捧装有六知的木盒，庄重肃穆地推开处于深处的厅室木门，“咯啦啦”，沉闷的声音显示出它的厚重和权威。厅室内正中圆桌周围 “城主，这是我族上奉的六知。”他双手举过头顶，高声喊出。 并未见有人来接，或是有机关出现，木盒凭空浮起，稳稳地落于圆桌正中。 位于正位的城主缓缓说道，“你们称我为城主，不过是因为最初由我将大家召集在一起。在这里我们平等，共同规划末世蓝图，当最终大业完成之时，只有共享没有偏颇。”话虽如此，城主的声音夹杂着很重的金属音，显然是通过变声所故。所以在这些人的心目中，说到底，诚信并不是最重要的。目的，才是真正最重要的东西！ 有着共同的目标，会成为某种凝聚力的核心点。正位城主环顾四周，每个人身前都点有一盏油灯，通过那幽暗蓝光他能够感受到在座所有人的目光中所散射出来的精光，视线都集中在八木带来的木盒之上。城主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诡笑。 “六知是目前为止我们得到的第三件召唤神物。就让我们一起目睹六知的真容吧！”城主的语气中同样充满了期待和亢奋。说完他的手臂一挥，劲道带动气流轰然而去，木盒缓缓打开。 阵阵清香从木盒中冒出来，屡屡青色的光烟缓缓散发，一粒苹果大小的水滴蠕动上升。这是魅伊族守护神物在吸食炼化中级精金之后，每个叶片吐露出来的露水汇集而成的神物。六知那透明的液体中闪烁着点点星光一般的青色亮光，晶莹剔透，让人心旷神怡的同时心生敬意。 再绝妙的科技制造品最终还是比不上大自然的智慧创造，如此的神物让在座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说起来这些人都是各个部落或组织的头目，见识绝对不会少。 “真是漂亮啊。”四号始终是女人，最终还是忍不住赞美道。 事实就是这样的，哪怕是不想让人误认没见识的矜持，但只要有一个人打破沉默，其他人的话匣子也就会打开了。 “这东西长得确实不错，不过真会有功效吗？不是说漂亮的女人不可信吗？是不是这漂亮的东西我们也得掂量掂量？” “这也是神物，不要亵渎。” “嘿。” “我看啊，更漂亮的东西是四号你的胸吧。” “哈哈，哈哈哈……” 男人们无所顾忌地发出猥琐的笑声，四号倒也不恼，媚笑道，“对自己胸部不自信的女人还算是女人嘛？没听那些胸小的女人都在那里嚷嚷‘胸不平何以平天下’之类的言论，对吗？五号。” “哼。” 幽蓝的光线只能映射出在座各人的身形，无法看清面目。从身形来看，四号体态微胖，属于丰腴撩人的类型，傲气霸人的双乳高高地耸起，即便是这幽暗的环境中也不会被人忽视。而五号的身形瘦削刚毅，若不是刚刚她鼻腔中冷哼出来的声音，都会认为那是一个男人。 “呵呵。”四号忍不住得意地媚笑。 5号厉声说，“四号你够了，由此看来跑题还真是你们女人的专项。现在我们在说的是神物。” “哟哟，是的是的，我尊敬的城主大人，您看我这事给弄的，实在对不起了，我们言归正传可好？”四号的声线充满成熟女人的挑逗，再加上她那股骚媚劲，在座的有几位男士已经觉得浑身火热，血液上涌了。 八木毕竟年龄大了，对于四号这样的人已经处于绝缘体的级别。他微微含颚，以表示对城主和各位的尊重，沉稳地说道，“各位，魅伊族的奉品已经送上，希望魔灵能够庇佑我族人万世安宁。” 八木这话一出，整个厅室再度恢复到最初的肃静沉闷。 身处正位的城主微微点头。正中木盒缓缓合上，清香消散，光烟消失。一切回归最初。 …… ****** 对于姜子涯来说，什么时候又是最初呢？ 一颗精子奋勇前进，接受女王一般的卵子的赐予授勋，拥抱结合成为“姜子涯”受精卵的时候？ 双目紧闭，皮肤褶皱，呱呱坠地，在妈妈的怀里只会本能的吸吮反应和排泄反应的时候？ 或是……以残暴的方式从渗透反应中霸气苏醒过来，拥有鬼印的时候？ 站在满目疮痍的狙隼工会面前，任由带着咸味卷着海沙的海风肆意刮擦着肌肤，姜子涯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最初。那个噩梦一般的最初，吉尼部落全族被灭的最初。 海水已经淹没了大半个狙隼工会，那栋原本在姜子涯看来坚固无比的金属大楼倒塌一半，另一半也只剩下框架。周围的建筑倒塌的倒塌，残破的残破，皆成废墟。地上遍布已经干涸的血液，上面沾满海沙和海鸟的粪便。但是就是没有人，哪怕死人都没有。 帕里黛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跪坐在地上大声哭喊着熊益的名字，大声质问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是没有人回答她。 “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所有人都沉默地呐喊。 此时整个狙隼工会除了帕里黛歇斯底里的哭声，只剩下偶尔飞过的海鸟“呱呱”地叫声。那叫声就好像在嘲笑姜子涯他们“傻瓜，傻瓜”一样。 狙隼工会那块港口金属甲板裂开了手腕粗的大口，但这并不妨碍姜子涯和百里幕蝶坐在上面。这里是他俩以前最喜欢来的地方，相比现在，那个时候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只剩下宁静祥和。 还是那个地方，依旧鹅黄夕阳西下，海鸟仍然在飞，海风照旧吹拂两人的头发和衣衫。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子涯。” “嗯？” “你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 “帕里黛和尹东野去看是否还有人活着了。” “嗯。” “你不去吗？” “……” 沉默，一直沉默，苍夷的空间只适合沉默。 绕了残存的工会一圈的路小黑回到姜子涯身边，低落地“哇呜”一声。姜子涯对百里慕蝶说，“小黑说，它没有发现还有活物。”百里慕蝶揉了揉路小黑的脑袋，它乖乖地趴在一旁，不再有动静。 “蝶儿……”姜子涯望着远方有些犹豫。百里幕蝶等了半响，没见姜子涯再说什么，只是将一只脚屈膝踩在地面，手搭在膝盖上，然后将头埋入手臂中。只见他双肩高耸后下沉，百里慕蝶知道他在试图用深呼吸来调整心中的情绪波动。 “子涯……”百里慕蝶温柔地将头枕在姜子涯的肩上，“我在的。” 姜子涯抬起头，深情地望着百里慕蝶，抽出手来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搂着。开始百里慕蝶还有些拘谨，但慢慢地她身体放柔放松，将身心交给了姜子涯。她再次柔声说道，“我在的。” 姜子涯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忧郁地说，“蝶儿，你说……” “嗯？” “我是不是天煞孤星？” 百里慕蝶惊讶地抬起头望着他，“你不可以这么说。” “可是为什么我的部落被灭了，我的组织也被灭了？” “这只是巧合。”百里慕蝶强调。 “巧合……”姜子涯思索。 “是的，子涯，这只是巧合。” “不，蝶儿，这可能不是巧合。蝶儿，我累了，我觉得有些累，你明白嘛？”姜子涯再次将头埋入手臂中，缓缓说道，“之前在特训的时候，我遇见过两个人，他们说对人生过敏。蝶儿，我觉得我对我的人生也过敏了。” “姜子涯，你振作一点！这还是你吗？”虽然百里慕蝶温怒，但依旧柔声而言。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子涯，我觉得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 “冷静……” “是的，冷静。现在的你是悲观的，这样的状态你不可能做出正确的决策，所以你需要先冷静下来。” “嗯。你说的有道理。” 大概路小黑也赞同百里慕蝶的说法，跳到她的双腿上，盘着尾巴坐在那里同样望着姜子涯。 姜子涯回头看看四周，说，“是的，我需要冷静。蝶儿，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什么？” “蝶儿，你不觉得奇怪吗？工会的人呢？哪里去了？” “子涯，”百里慕蝶微微一笑，“你会思考了。” 姜子涯站起来，带着路小黑往工会废墟的位置走去，边走边说，“即便对人生过敏，我也要找到抗体将这该死的人生给击败。人生就是这样，想不被命运压制，就tm的自己创造命运。不过，蝶儿，如果我是天煞孤星，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姜子涯停下脚步，转头期待着百里慕蝶的答案。 夕阳照射着姜子涯的背影，将他的影子往身前投射，拉得很长很长，像是一个巨人。 百里慕蝶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微笑道，“子涯，即便你是天煞孤星，我也相信你会改变命运。你若成功，我陪你君临天下；你若失败，我陪你东山再起。你要永远记住，我在的。” 风吹过，百里慕蝶的长发飘飘，发丝浮动。这一幕是美丽的，有种悲壮又充满希望的美丽。 第3章 命运的推手 夕阳会变吗？ 姜子涯在吉尼部落的小山坡上见过鹅黄的落山夕阳，在狙隼工会的岸边见过红黄的落海夕阳，在他的记忆里还有一颗带来灾难和恐惧的猩红色夕阳。但做为地理常识所构成的理智来说，姜子涯知道夕阳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 尽管此时狙隼工会有一半泡在海水里，但夕阳将百里慕蝶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带着暖气的海风吹动她的裙角，她身体的轮廓被光线勾勒出一个金边。姜子涯还是觉得眼前的夕阳太美，太美…… “子涯，即便你是天煞孤星，我也相信你会改变命运。你若成功，我陪你君临天下；你若失败，我陪你东山再起。你要永远记住，我在的。” 百里慕蝶的话在姜子涯的脑海中荡起了回音，经久不散。深情地望着眼前这个东方美人，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他很奇怪，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怎么就可以有如此的力量，能够直击他的心脏，让浑身的细胞随之雀跃且沸腾。 路小黑意味深长地“喵呜”一声，随后它傲娇地扭动着身姿踩着自己夕阳下的影子走了，将空间和温馨单独留给姜子涯和百里慕蝶两个人。 有些愣神的姜子涯被路小黑这不合时宜或者说恰到好处的叫声给拉回神，他脸一红，伸手揉着百里慕蝶的头，有些溺爱有些羞涩地说了三个字，“傻丫头。”说完一把将对方拉入怀里，轻轻拥抱。 一片废墟衬托着两个小小的身影，相拥在一起，这绝对是副绝美的战地浪漫构图。 然而，所有的一切还是要回归到残酷的现实。看着满目苍夷的废墟，激烈战斗之后的残骸，百里慕蝶紧锁着眉头，问道，“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接下来？哼，”姜子涯冷冷一哼，嘴角往上扬，桀骜一笑，“自然是找出那个该死的命运推手！然后灭了它！”说着他把手指的关节捏得“啪啪”作响，受到了爱的鼓励，他现在干劲满满。无论什么时候爱总比恨更能鼓舞人心。 “命运推手？是谁？”百里慕蝶不解地问到。 姜子涯说，“这只是我的一个说法，不过事情都是人做出来的，所以虽然现在不知道具体是何人，但我最终会知道是谁在背后撺掇干出这些事情的！到时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蝶儿你不觉得这一切事都像是一个大网吗？将我们全都网在里面，然后任它摆布，任它所为。” “嗯，是的。” 姜子涯继续说，“其实说起来，我总觉得这命运的推手像是网络世界的五毛党，拿了钱不好好干事，只是简单地做做复制黏贴的工作。” “怎么说？”百里慕蝶很是疑惑。 “你看，这模式都是一样的——可劲地让我的家园被全灭，这反复复制黏贴的桥段真是乏味，要写在小说里，怕是读者都会跑光了吧。”尽管是在交谈着很严肃的话题，不过百里慕蝶还是被姜子涯这个说法给逗乐了。 说笑一阵，姜子涯决定去找尹东野他们。说起来他们分开各自行动的时间也够长了，到现在夕阳都快要完全没入海中，只剩下一丝光线残存，还没见他们回来。回过神的姜子涯不禁有些心慌，说到底他实在不想再有任何形式的分离，哪怕对象是平时并不怎么合得来的尹东野。 姜子涯和百里慕蝶带着路小黑四处巡视，当来到赵小明的募组时发现了尹东野的身影。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姜子涯问到。 尹东野用他惯常看姜子涯的冷漠眼神瞥了一眼，没好气的先呛白一句，“怎么，休息够了还是谈情谈够了？终于肯现身了。” “东野……”百里慕蝶娇羞地喊道，意在制止尹东野的揶揄。 谁知看到百里慕蝶这个样子，尹东野的脸色更是不好看，“哟，我不记得我的蝶儿妹妹有这样娇嗔的时候啊，看来你小子还确实不一样啊。”他最终还是免不了将矛头对向姜子涯。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姜子涯自然是了解尹东野的。他大度地笑了笑，拍拍尹东野的肩膀，“说吧，你肯定有不同寻常的发现。” 被姜子涯这么一弄，尹东野反而没有了脾气，如果他继续嘲弄下去，反倒显得自己很小心眼。他叹口气，扒拉开一块巨石，指着地上说，“别的发现都没有，只发现这些东西。” 姜子涯顺着手指一看，地上是一滩滩绿色的粘液。粘液的粘稠度很高，以至于巨石搬开之后还有很多细长的粘液连接石头和地面，远看像是粗大绿色的蜘蛛网。他蹲下来先是仔细查看了一下，然后用手捻了一点感受它的质感。 尹东野说，“这些东西在表面上没有，只有在物体和物体之间的缝隙才发现有。那边还有很多，越是阴暗的地方就越多。”说完他带着姜子涯又去了其他几个地方，确实发现很多绿色粘液。 姜子涯推测说，“这东西应该是在阳光下能够蒸发，所以只有阴暗处才保留下来一些。说到底，卑鄙阴暗的东西总是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 尹东野说，“我也是这样看。” 姜子涯若有所思，四处查看，片刻之后他说道，“你们不觉得这些东西很眼熟吗？” 被这样一提醒，尹东野用手捻了一点，搓搓手指，又放在鼻子边轻轻嗅了一下，有股血腥味若隐若现。他猛然想起什么，抬头说道，“祸！” “祸？”百里慕蝶惊讶地重复，表情中有三分恍然大悟。 姜子涯咧嘴冷冷一笑，“对！就是祸。我们在迷雾小镇遇到过的那只蟾蜍。” 尹东野颇为赞同地点头说道，“是的，确实是祸。我怎么没有想到。” “你的注意力都放到现场勘察去了，自然没有精力去思考这后面的原因。” 对于姜子涯这样的说法尹东野虽然未置可否，但心里还是受用的。他接着说，“可是从这破坏性和剩余粘液的数量来看，肯定不知一只祸。而且当时祸不是被我们给灭了吗？属于祸的精金还被你的冤怨给吸收炼化成了这个小家伙。”被他指着的路小黑不服气地“喵呜”一声，三两下跳到一块板子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姜子涯想了想说，“所以这里面有几个问题。”大家都认真听他分析，包括后面来的帕里黛也梨花带泪竖着耳朵听。 “你们确定这个世界上只有一只祸？” “……”沉默说明一切。 “我记得迷雾小镇中的那只祸说过，它是无意中得到了精金才活得了异界能量。但它真是无意中得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法确定。 “所以第一个问题，如果那只祸并非无意中获得精金，那是不是说明有人故意趋势这样的事态发生？” “是的。”所有人同时点头。 “第二个问题，若是人为，祸就不可能有一只。之前那只祸可能是试验品，并且显然是成功的。” “有道理。”众人同答。 姜子涯环顾了一下大家，说，“那如果你们是那个人，接下来你们会怎么做？” 被这样一问，所有人的脑子里有根弦被“碰”地一声弹响，后脊背没来由地发凉。帕里黛犹犹豫豫地说出了大家的答案，“会制造更多的祸。” “是的。制造更多的祸。”姜子涯肯定这个答案。随后他皱着眉头回想道，“之前我们进行特训的时候，组长不是说当时之所以没有发现‘太阳’的诞生和异变，就是因为工会发生了突发事件，所有人都离开了监视器吗？现在看来，那时的突发事件应该和这次袭击有关。” 尹东野着急了，“你是说当时就有祸攻击工会？不会吧。” 姜子涯摇头道，“具体的我不敢说。是不是当时就有祸攻击，或是工会那个时候有重要发现，现在都不可知。不过现在我们能够通过推测确认的事情就是，有人故意制造出能够使用异界能量的祸，并发动大规模的攻击。” “嗯。” “我们还能确认的就是，工会的人不一定都死了。” “你怎么知道？”帕里黛焦急追问。 姜子涯拍拍帕里黛的肩膀，宽慰道，“有句古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我们没有看到组长他们的尸体，那就应该坚信他们还活着。至少有了这样的信念，我们才不至于完全崩溃。有期望就有希望。” “嗯。”帕里黛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尽管有些勉强。 百里慕蝶说，“当时因为我过度使用心灵血脉，所以迷雾小镇后续的事情我并不是很清楚。但是，若真如你所说，有人制造祸来进行大规模的攻击，那这个人是谁？我们又从何入手去调查呢？还有组长他们，若还活着，他们现在在哪里？” 姜子涯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大声喊道，“哎呀！我们还忘记了一个人！一个很关键的人！” 第4章 生物链不能断 无论你承认不承认，这个世界有着完整的生物链。从青草到兔子，到狼再到老虎，最后击毙老虎的是猎人，一条生物链就这样形成。那么问题就来了，生物链最顶端的是什么？人类吗？确定？ 月黑风高夜，是否想过神的存在？魔的咆哮？异类的产生？奇异的进化？ 这些又属于生物链的哪一端呢？ 至少当姜子涯打开地下室的大门之前，所有人都认为神样更高级于他们，属于凌驾于一切的存在，是处于生物链最顶端的物种。然而当步入神样大厅的时候，姜子涯心中却止不住地颤抖，那个瞬间他明白大象也能被老鼠给干掉。 在他的印象中，神样所处的空间是那般神圣而神秘，第一次步入这个空间，整个人的血液都为之沸腾。没有光源但却明亮如昼，空旷的空间看似无边无际，但每次凝视又似乎能够触及空间边缘，走在其中如同行在虚无空间，每一步能够猜出光波涟漪，神奇无比。 但现在呢？黑暗，阴冷，孤寂无助，如同从天堂坠入无间地狱。阴暗的空间望不到边际，脚下无法看清迈出的步伐，似乎随时都会迷失前行的方向。幸好在不远处有一团微弱蓝光指引着姜子涯，这才让他们不至于无头无脑地乱窜乱行。 不出所料，那团黑暗之中唯一的微弱蓝光正是神样。只是……此时的神样蜷缩在一个水晶球之中，无法看清体态和神情。姜子涯记得程爽乐说过，每个人因为境遇不同看到的神样也有所不同。但现在大家眼前的场景是一致的。 水晶球中粉色的肉球蜷缩着悬浮于蓝色发光的液体，微小的气泡不断从底部冒出。细看能够发现水晶球下方链接着的传输管道并没有断裂或是堵塞，和以前相比虽然微细了不少，但能量和营养还是源源不断地通过蛛星深海海底的管道输送给神样。当然，这些管道是不是真实存在也未可知，这都是后话。 无论如何并没有到最坏的程度，虽然神样的样子像是昏迷不醒，但至少他还活着。 活着就是希望。 “看样子，神样也同样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他将自己保护起来了。”姜子涯沉声说道。 大家都觉得姜子涯说得有道理，可是眼看着最后能够获得线索的对象也无法开口，所有人都怏怏的打不起精神。 姜子涯伸出手触摸水晶球，谁知离水晶球面还有三厘米，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吸向球面！他整个人就好像被高压电击中，躯体中的所有液体都被快速地吸入水晶球中，包括灵魂和意识。 那感觉类似高压电瞬间击穿！百里慕蝶等人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姜子涯浑身缠绕蓝色光电，身体剧烈抖动，大家都慌了神，却没有丝毫办法。 “姜子涯。”神样的声音传入脑海中。 虽然姜子涯的身体仿佛被电击，全身痉挛抖动，但是他的意识异常清晰。他知道这是神样以他独特的方式和自己在进行交流。 “姜子涯。”神样再次呼唤。 “神样。”姜子涯毕恭毕敬地回应。此时他的意识层面里，神样依旧是那个粉嫩粉嫩的婴儿体态，微闭着双眼悬空浮在他的眼前。 “我一直在等你。”神样说。 “等我？” “是的。” 姜子涯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既然如此我想我的出现应该很重要，不过你能告诉我，我能做什么吗？” 在他思考的时候神样并没有着急出声打断他，现在听姜子涯这样问，神样的语气略显宽慰，“姜子涯，你果然聪明，不问多余的问题，不浪费时间。不亏是本座所选之人。” “好吧，谢谢夸奖，”姜子涯看似不经意地笑着，但心里实则有些沉重，“那么你到底选我做什么呢？” “还记得当初你第一次见我的情景吗？”神样问。 姜子涯点点头又摇摇头，“记得一些，有些并不清楚，因为到后面的时候我好像……晕过去了？” 神样沉默。 姜子涯接着回忆，“不过在我晕过去的时候，好像听到你和赵小明组长说什么时空还是时间控制。” “时间控制者。”神样严肃地说。 “时间控制者，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又怎样？”突然，姜子涯似乎意识到什么，眼睛中闪过一道精光，“难道！我是时间控制者？” “姜子涯，你后背所附有的鬼印能力还没有完全开启。在本座的预言之中你应该是时间控制者，以后对于这个世界，”说到这里，神样有些迟疑，似乎在考虑是否要将话题再深入一些，“甚至对于……本座来说，都是很重要的。然而现在的危机你也已经看到，狙隼工会的外壳俱灭，但因为有你狙隼工会还有希望。” “……神样。”姜子涯不知道该说什么。说真的，他对于狙隼工会的情感甚至还不如帕里黛，如果这个时候神样对他说，让他成为狙隼工会的拯救者，姜子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神样显然看出了姜子涯的思绪，他严厉地说，“姜子涯，千万不要以为这是仅仅涉及狙隼工会或是吉尼部落的事情，事态远远比你所设想的还要大，还要复杂。现在你要记住我接下来和你说的话。” …… 当姜子涯的手触碰到水晶球之后，全身布满蓝色光电持续痉挛抖动，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有十秒之多。百里慕蝶不顾大家的劝阻，决定要将姜子涯硬拉回来。就在同时，姜子涯手中所蕴含储蓄的能量瞬间爆发，将他们两个人同时往后弹开，“碰”地一声脆响。 弹开姜子涯之后，水晶球的光亮逐渐暗淡，从外围慢慢收缩向中心处，最后熄灭在黑暗之中。不过，随后从消失的水晶球处延伸出一条蓝色光道指引姜子涯等人离开这里。 正如神样所说，他一直在坚持，等待着姜子涯的到来，将要告诉他的事情交待完。神样即安心沉睡休整去了。 离开地下室，回到地面。一众人等也不打算再在此处多做无谓的逗留，商议之后他们决定回到屈江市。程爽乐和林新洋还在那里，他们被留下来给程军等人做后续的治疗。无论后面的路怎么走，先找到这两个人汇合再说。 来到屈江市，他们找了一个酒店住了下来。 虽然狙隼工会被毁了，可是帕里黛知道工会藏金条宝石的地方，所以虽然现在他们无家可归，但却富可敌国。在到酒店之前，他们先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绝大多数的金条宝石再次藏匿起来，并布下保密法阵，只拿了一根金条出来换成通用钞票。 当金店的工作人员看到纯度如此高的金条时，那双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赶紧通知经理出来招待贵宾。而那些前台小妹看到棱角分明、俊朗酷帅的姜子涯和颜值超高的花样美男尹东野，止不住地嬉笑窃语流口水。 姜子涯则一直拉着百里慕蝶的手不放，真是羡煞旁人。而尹东野则很享受前台小妹们的关注，嘴角一直向往，露出迷死人的微笑。 他们入住的是屈江市最大最豪华的酒店，这里的装修一流，服务一流，摆件一流，床垫也是一流。 帕里黛将身体摊在床上，闭着眼睛嚷嚷着要好好休息一下，她说自己就好像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好好睡过觉的感觉。 百里慕蝶自然也是面露倦容，姜子涯将她送回自己的房间，叮嘱她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上一觉。他在她的额头上留下温柔的一吻之后，将门轻轻合上。关上门，姜子涯左右看看，看到尹东野的背影消失在一个拐角，显然又去撩妹，他心领神会地笑笑，也回到自己的房间。 将所有人安排妥当，姜子涯这才沉下心来，神样的话再次一字一句地浮现在脑海之中。时间控制者，狙隼工会，还有神样后面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将头枕在手臂上，仰面朝天，盯着屋顶天花板上的古董吊扇发呆。 果然，生命仿若一辆铁轨奔驰的列车，“轰隆隆，轰隆隆”地从一个站到下一站。驱动这趟列车的驱动力正是命运的推手，无论是否愿意，齿轮已经在推手的作用下快速旋转起来。 姜子涯说不上来地深深叹一口气，将憋闷在心中已久的一口郁气吐了出来。“命运推手看不着摸不着，但它是真实存在的。”他心里说。 三页片的黄铜色古董吊扇微微有些摇晃，随后页片开始慢慢地顺时针旋转。起风了，窗外的大树被这不小的风刮得“沙啦啦，沙啦啦”，厚重的窗帘也飘飞拍打出“噼啪”的声音。这些声音打断了姜子涯的思绪，他站起来想要将窗户关上，窗帘拉上。 就在窗帘被拉上的当口，姜子涯从窗帘缝隙中看到有个微胖的身影躲藏在树影下，探头探脑，似乎在窥探酒店的某处。 当看清楚这个人的长相，姜子涯心中一惊！ 第5章 胖子做点事不容易 酒店的花园装修精美，蜿蜒的小路两旁种满高大茂密的绿树，宽阔而清新的草坪供酒店客人休闲，阳光撒过激发出清淡草香。远处还有一排咖啡色的阳伞，下面排放着造型新颖的桌椅，不少人选择在那里谈事情喝咖啡。 这原本应该是一个闲适而慵懒的午后时光。 姜子涯可没有那份淡然安逸的心情，因为在重重叠叠的树荫下，他看到一个微胖的身影探头探脑，这个身影他还算熟悉，哪怕那个时候他是坐着的。当对方将侧脸转过来看向另一面时，姜子涯更是看清了他的容貌。 正如他所想，此人是王力！屈江市刑侦顾问。尽管只在刑侦大队见过一次，但是不知为何，那次的交谈内容和感觉总让姜子涯心中如哽了一根鱼刺，说不上来哪里不舒服。后来时代广场事发，他由始至终没有看到王力的身影，对此也有些介怀。 从狙隼工会回到屈江市之后，他们去了趟医院看望程军。当姜子涯问到是否王力来过，程军的言辞有些闪烁，犹豫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来过两次。看着他闪躲的眼神，姜子涯总觉得有隐情。只是程军反复强调王力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人，不可能有任何问题，他的极力辩解显然是不想让姜子涯问更多关于王力的事情。 只是这些事情林林总总汇集在一起，仿佛冥冥之中就让姜子涯笃定，这个王力有问题！ 现在就在他眼皮底下，王力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似乎在监视什么人又似乎在观察周边的环境。若说是刑侦人员发现罪犯有此举动倒也不奇怪，可是王力只是顾问，就如同尹东野之前所说，他这样的人是绝不会走到前线。总不可能让他一个大腹便便的老头来亲自搞侦查工作吧？ 突然，王力的视线扫向姜子涯所在的这扇窗户。他将身子往窗帘后面缩回，手拉着窗帘保持姿势不动，保证他在往回缩的时候窗帘不会摇晃。 从窗帘缝隙看去，显然王力只是环视整栋酒店的时候视线扫过，并没有发现姜子涯正在观察他。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到自己之后，王力从树荫处离开，朝着一尊雕塑走去。为了看清他的行为，姜子涯将窗帘从另一侧挑起，他想看看这个王力神神秘秘的到底要干什么。 王力锁定的那尊雕塑虽然有艺术创意但实则也很普通，硕大的银色金属材质被烧制成大大的半圆c型，如此造型和酒店的简洁时尚非常搭配。来到雕塑前方，王力只略微扫了扫这个建筑，随后再次左右顾盼了一下，确定并没有人注意他之后，就蹲了下来在地上刨着什么。 “他到底在干什么？”姜子涯心中充满疑惑。因为此时的角度王力正好背对着他，所以只能看到那个微胖的身体起起伏伏，时不时地还得换个姿势才能继续刨地。胖子果然蹲着做事很费劲。 好不容易王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应该是已经刨好他所需要的东西或者是坑。姜子涯看到他再次谨慎地回头四周查看，随后从怀里掏出来一样东西。那东西不是很大，在他拿出来的瞬间姜子涯看到那是一个黑色徽章。似乎这个徽章是由某种金属所制作而成，因为在王力放徽章到他刚刚刨的坑里的时候，阳光刚好照射在上面，反射出一瞬刺眼黑光。只有金属的物件在光照下才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光。 把徽章放好，王力用新土把坑洞填补好，随后双手结印，口唇微动念动咒语，指尖微微发光。突然，他猛地低头咬破食指，从指尖逼出一滴血，滴入新土之上。就见带着微弱猩红色的光辉，血滴快速铺展，在坑洞上方蒙上一层血雾，随即消失。而刚刚翻开的新土也因此变得和周围的土质颜色一模一样，让人看不出这里被人做过手脚。 做完这些，王力喘着粗气站起来，四周看看，拍拍衣服上的泥土，挺着肚子背着手像个领导一样款步走掉了。 王力自然不知道自己的所做都被姜子涯看在了眼里。他离开以后，姜子涯更加笃定王力绝对有问题。否则怎么会鬼鬼祟祟跑到这里来埋徽章，并且从他的手法上来看，这个王力能够驱动心灵血脉，就凭这一点足以证明他不是等闲之辈。 “他一定有不可告人的事情！”姜子涯心中这样想着。 本来他打算叫上百里慕蝶一起去看看王力埋的东西是什么，但是转念一想她刚睡下，此时去打扰肯定会惊扰她的睡眠。尹东野又出去撩妹，还没回来，也是一个指望不上的家伙。帕里黛那个傲娇的大小姐这个时候肯定更是睡得跟死猪差不多，除非天塌下来，否则她是不可能醒的。 到最后，姜子涯决定自己去看看。 来到c型雕塑跟前，姜子涯先是绕着雕塑一圈，确实没能地上有任何异样。他回头找准自己房间的位置，根据回忆来到从他的窗帘后面能够看到的位置。反复调整之后，他确认王力就是将东西埋在现在他所站的这个位置。 “只是怎么挖开呢？”姜子涯有些犯愁。当然他犯愁的并不是挖开本身，做为这样的土质而言，连王力那个胖叔叔都能挖开，他姜子涯就没办法了？这不可能。姜子涯只是在想另外一件事。 当时王力驱动心灵血脉，从指尖逼出一滴血铺展在他所埋徽章的坑洞上方。关于那层血雾，姜子涯还是知道的，实际上那也是属于结界的一种。当王力设置血雾在这上方，实际上就是建立了他和此处的某种联系，要是强行挖开，王力会在第一时间出现身体反应而得知。这就好像一道无形的机关，阻碍了姜子涯的行动。 姜子涯一筹莫展，环抱着手绕着圈。突然他看到一只在草坪上嬉戏的吉娃娃，咧嘴坏笑，计上心头。 众所周知黑狗血具有很强的驱邪辟邪的功效，并且拥有破解结界的能力，其实狗尿也有一定破除结界的功效。 大概是相信自己的能力或是此处的安全性，王力只用了一滴血布置血雾结界，只是为了买个保障罢了。这样的血雾结界本身就不牢固，时间久了也会泯灭消散。若是用狗尿一冲，那结界衰退的速度就会加快数倍。 以前在学校，姜子涯无聊之时最喜欢招猫逗狗，整天追着那些狗到处乱跑嗷嗷直叫。当然他的这些行为是出于对小动物的自然喜爱，所以逗弄不过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他对于这些小家伙的生活习性还算是比较了解。 他蹲下身来，眼里带着笑吹两声口哨，一伸手那只吉娃娃就乖乖听话地摇着尾巴跑过来。吉娃娃的女主人看到宠物跑开，本来想要呵止，但看见姜子涯和它玩得开心，也就放心地和女伴聊八卦去了。 姜子涯逗弄着吉娃娃，建立初步情感，随后在它下肢穴位掐上一把，吉娃娃眼神一晃变得有些焦躁。姜子涯又吹了声口哨，用脚掌在地上拍两下，吉娃娃果真在血雾上方撒了一泡尿！ “乖仔。”姜子涯抚摸吉娃娃的脑袋以表示赞许，就听到一个鼻气声在身后响了一声，“呼！”转过头去，就看到路小黑傲娇地扭动着黑黝黝肥嘟嘟的屁股，一摇一摆地走掉了。不用看它的神情，光从背影就能看出路小黑对姜子涯抚摸吉娃娃这个动作表示出严重的不屑和不满，索性只留了个屁股给他。 姜子涯无奈苦笑，此时吉娃娃的女主人恰到好处地呼唤着“bb”，吉娃娃听见声音，脖子一梗，撒欢跑了过去。 “好啦，我这不是在做事嘛。”面对着路小黑的肥屁股，姜子涯无奈地笑道。 路小黑歪过头，双眸放射出一道邪光，随后头一摆“哇呜”叫着三两下蹿到树杈上蹲着，那意思就是，“你做你的呗，我也没有打扰你更没有打断你，你管我干嘛。” 对于它的任性，姜子涯是好气又好笑，嘴里念叨着，“跟个玩具狗你也吃醋，犯得着嘛。”边嘟囔边准备做事。 突然，他感觉到身后杀气袭来，猛然回头还是没能躲闪得及，“啪！”地一声脆响，他遭受到暗器攻击！一大颗黏糊糊的浆果正正砸中他的额头，爆裂出来的浆液溅射四周，几乎铺满他整张脸。 “路小黑！”还没完全将怒气吼出来，就见那只黑猫大摇大摆地蹬着树杈跑掉了，临走还留个他一声满不在乎的“喵呜”。 姜子涯没脾气地擦了把脸上的浆液，深紫色的浆液抹了一手，虽然带着淡淡苹果香，可是却黏嗒嗒的很不好受。他抖抖手，不再去理会那种感觉。现在王力所埋的东西更为重要。 血雾已经破除，原本已经和周围土质颜色一致的坑洞也重新显示出新盖土的不同。姜子涯找了根坚硬的树枝挖开坑洞，显露出来的东西让他大惊失色！ 第6章 恐惧笼罩 煌灭！ 煌灭！ 煌灭！ 王力所挖的坑洞不深也不大，里面所埋的东西也只有巴掌大小。可是这个看上去似乎不起眼的东西却让姜子涯触电一般反跳起来，眼眸之间顷刻被恐惧笼罩。 煌灭！王力将煌灭的徽章埋入地下！徽章周身缭绕着黑气，散发出恐怖的气息。看上去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但就在坑洞被挖开的那刻，姜子涯就感受到周围气压突变。 徽章的图案赫然是三头四臂的魔怪高托着一枚六芒星。魔怪狞笑着傲视周遭，那双眼睛蔑视一切，仿佛世界依然踩在自己脚下，生灵均为它所奴役。这个图案姜子涯在不同的地方看到过，集训之时的太阳额头，屈江市时代广场暗道厅洞的地上，最近一次见到这个图案，是在意识层面和神样沟通时，神样给他的展示。 …… 那个时候神样曾经说，因为姜子涯的出现让狙隼工会具有希望，随后对他说，“姜子涯，现在的事态远远比你所设想的还要大，还要复杂。你要切记我接下来和你说的话。” 神样散发出淡黄色光晕形成展示屏，上面显示出一个三头四臂的魔怪高托六芒星的图案。他严肃而忧心地说，“这个图腾的拥有者是煌灭。” “煌灭？！”姜子涯低声重复。 “是的。与其说煌灭是人，不如说煌灭是个组织。据我所知，这个组织有十二个人，分别是华夏国不同势力的首领。姜子涯，你知道煌灭的意义吗？” 姜子涯摇摇头。 “煌灭，上古七凶剑之一。煌，代表着光明，光亮。煌灭，就是灭掉光明。光明熄灭，世界即会陷入无尽的黑暗。”神样的声音中透露出悲天悯人的忧心。 “无尽的黑暗……”姜子涯突然觉得心里有股寒凉。 “是的，无尽的黑暗。”神样说，“尽管绝大多数的人类崇尚光明，可是只要有光的地方就会有暗影，有些人因为不同原因只能将自己缩埋在暗影之中，时间久了，这些人心中就会充满不公平。他们想让整个世界被自己改造，被自己控制，想让所有人都跌入无尽的黑暗。这个组织，煌灭，就因此而生。” 姜子涯说，“好吧，接下来的话你不说我大概能猜到。因为我的出现，或者说鬼印的出现，能够终结煌灭之人的狂妄臆想，是吗？” 神样沉默片刻，说，“客观来讲，是有可能。” 姜子涯点头，“有可能就是有希望，只是把其中出现不同的变数，是吗？” 神样又再次沉默片刻才回应，“是的。”这次他沉默的时间比上一次长了数秒。 “怎么阻止煌灭？”姜子涯捏紧了拳头，问到。 就在这时，姜子涯意识之光却逐渐熄灭，内眼所见的范围越来越小，神样的身影也逐渐模糊，像是被信号干扰的电视一样快速闪烁。他知道，神样要进入休眠状态了。 …… 煌灭！ 在那之后，姜子涯断了和神样的意识联系，却将他们之间的对话保密了下来。哪怕是百里慕蝶询问，他也没有完全告知。姜子涯不想在此时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如果说最终要由他去阻止煌灭，这个责任和压力就应该自己承担。 站在这个豪华酒店的花园之中，面对着充满艺术感的c型雕塑，姜子涯却禁不住心中发颤。看着煌灭的徽章，他第一次察觉自己离这个组织似乎并不遥远。他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否已经做好成为一个救世主的心理准备，就要去面对这个世人都还未察觉的邪恶势力。 黑色的煌灭徽章缭绕着黑气，出神的姜子涯思路出现短暂断裂，他无意识地伸手去捡它。 突然一道黑影扑闪过来，“哇呜！”厉声吼叫。这一下不仅让姜子涯骤然回神，并且手臂上也留下路小黑情急之中的五道爪痕。看得出来路小黑确实是关心情急，它的这一挠非常凌厉，爪痕深入皮肉，鲜血很快就渗出来。有几滴血正好滴向煌灭徽章。 “吱啦！” 血滴还没沾染到徽章，缭绕的黑气就将半空中的血滴缠绕，像蛇扑食猎物一般，瞬间吞噬，并发出骇人的声音，像是用利牙咀嚼享受着猎物。如果当时没有路小黑，直接用手去捡这个徽章，先不说姜子涯的命，至少他的整条手臂铁定会被蚕食得连骨头都不剩。 阵阵寒意席卷着恐惧涌上心头，不过是个徽章而已，却已经充分暴露出煌灭的野心和贪婪霸道。 “好险！”姜子牙拂去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哇嗷。”路小黑绕着煌灭徽章来回踱步。 姜子牙想了想，见四周并没有闲杂人，朝路小黑使了个眼神。黑猫心领神会，三两下刨土将坑洞重新覆盖。随后他暗自发动鬼印，心灵血脉流转聚集，从指尖逼出一滴带着紫光的血，重新布下血雾于坑洞上方。然后他示意路小黑在此处做了标记之后，离开这里回到房间。 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几个问题。 王力和煌灭有什么关系？ 王力在这里埋下煌灭徽章有何意图？ 王力的目标是谁？ 紧接着姜子涯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跳起来，他想到还有一个更为现实且紧迫的问题：王力在这个酒店里埋了多少个煌灭徽章。 在房间里绕了几圈，转身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酒店平面图彩页。像这样的大型高级酒店，占地面积都非常大，一不小心就是几十公顷。经常会那些有钱有闲的人在这里一住就是半月半年，早上起来跑跑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算是养身锻炼了。所以通常在酒店房间里都会备放有平面图彩页，上面绘制着不同的功能区和不用用途的路线图。 姜子涯找到自己所处的位置，发现脚下这栋楼处于酒店的西北角。灵光一闪，手指在平面图上画着，突然他手握拳头肯定地砸在桌子上。 看看时间已接近中午，拨通尹东野的电话，那头传来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尹东野慵懒地问道，“大清早的，你打电话给我干啥啊，还没睡够呢。” “东野，有急事，你赶紧回来。” “有什么事啊，这里说不行？”尹东野懒懒地说道。这时电话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绵绵之音，“怎么啦，谁啊？” 姜子涯的恼火“噌”一下蹿到了头顶，他大声厉喝道，“要是不想死更多人，就立刻马上放下身边那团肉，赶紧给老子滚回来！艹！”说完他怄气地把手机丢在床上。这个尹东野平时爱摆酷耍帅也就算了，说话酸气也忍了，可是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撩妹，姜子涯确实懊恼不已。 “都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真心希望尹东野不是猪。”姜子涯嘟囔两句，也就气消了，在他内心还是相信尹东野是有分寸和底线的人。 看看时间，估算着百里慕蝶和帕里黛也该睡醒了，姜子涯决定先去找她们俩说说自己的发现，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来到走廊，姜子涯和一对男女迎面走过。在相互擦肩之时，他忍不住多看了这两人一眼。 女孩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拥有让人羡慕的瓷实粉嫩的皮肤，这样天然的皮肤质感是任何化妆品都无法代替，吹弹可破，在光线下有着微微丝绒的视感。 走在女孩身旁的男子非常高大，身高一米七五的姜子涯才到这个人的肩头。他戴着墨镜，行走带风，显然身上是有功夫的人。 当他们走过去的那刻，姜子涯隐约听到高大男子对女孩说，“小姐，晚会在今晚九点开始，您……” 姜子涯会意一笑。这个酒店是屈江市数一数二的场所，经常会有富二代官二代这二代那二代在这里聚会玩乐，想来这个小妞也是属于此地上流名媛中的一名。 来到百里慕蝶的门前，姜子涯敲门进去，还没等他坐下来，门被“咚咚咚”地敲得直响。“这么火急火燎，到底有什么事？”进门的尹东野口气不太好，显然也是憋着脾气的。 帕里黛斜靠着屋里的一个柜子上，没好气地说，“尹东野，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哪里不正经了？你倒是说说我哪里不正经了？”尹东野吼着帕里黛，眼睛却时不时地瞄向姜子涯，显然在向他进行无声的抗议。 百里慕蝶拉开尹东野，“好啦，都别吵了，有什么好吵的，快听听子涯有什么发现吧。” “哼。”尹东野和帕里黛同时别过头去不理对方。 姜子涯知道其实尹东野是对自己心中有怨，不过他已经气过，所以他拉了一把尹东野，笑道，“跟女人怄气可不像你这个帅哥所为啊。” 尹东野被姜子涯弄得没脾气，拍掉他的手说，“有啥事赶紧说，别那么多废话了。” 姜子涯神色一转，变得严肃凝重。他说，“好吧，事已至此，我要告诉你们两件事……” 第7章 两件事 姜子涯说，如此紧迫地将大家聚集在一起，是有两件事要告知，同时也是商量。 第一件事，姜子涯将神样所说的话捡了重点转述给百里慕蝶他们，其中包括煌灭的存在和可能的阴谋。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少邪恶组织的存在，无论大小，无论是集中还是分散。正应了那句话，有阳光的地方就会有阴影，阳光越是强烈，阴影越是深邃。所以得知煌灭的存在并没有让大家心中多生惊恐，反而有种目标明确的踏实感。 不过姜子涯所说的第二件事确实让他们惊讶了一下，那就是关于王力。尹东野和帕里黛虽然没有见过王力，但也知道他的表面身份。百里慕蝶开始的时候有些不相信，她一个劲地问“难道就是那个坐在沙发里的肚腩大叔？”“就是程军喊王叔的那个人？”“是我们见过的那个王力？” 看着百里慕蝶难得有的呆萌样，姜子涯觉得无奈又觉得好笑，揉着她的头，姜子涯宠爱地笑道，“你是还没睡醒吗？呆乎乎的，快点回神。” 被姜子涯这么一弄，百里慕蝶羞红满脸，咬着嘴唇别过头去。帕里黛在一旁笑道，“哎哟喂，我们的大小姐……呵呵呵呵。”她把没有说出来的话埋在了笑里，这让百里慕蝶更是有些恼羞。 不过很快他们都意识到事态的严峻，王力在酒店内埋六芒星，显然是有所意图。但现在让人焦急的是，他们不知道王力到底想要干什么。未知，尤其是对于对手的未知，是最恐怖的。 姜子涯说，“说说我的推测吧。现在毋庸置疑王力是属于这个煌灭组织，而这个六芒星的图腾我们都看到过，现在他把一个煌灭徽章埋在了酒店的西北角，我想在酒店另外的地方也应该有这个徽章才对。而这些徽章的位置，应该就是六芒星的六角之处。你们看……” 说着，他打开手边的酒店平面图彩页，分别指出六个点，“从这个平面图上来看，这六个点的位置分别都立有一尊雕塑，也不知是最初就是如此设计安排的，还是恰巧，咱们也管不了这么多。不过现在看来，这六个地方埋有徽章的可能性非常大。” 众人都觉得姜子涯所说有理。百里慕蝶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把那些徽章都挖出来？” 姜子涯摇头，“不行。虽然我推断王力一定是想要通过六芒星再加上煌灭徽章本身所蕴含的邪气能量来做些什么，但现在我们还不能把徽章挖出来，一方面那些坑洞都被王力施加了血雾结界，破坏一个可能还好，要是六个都破坏了怕他就会知道。另一方面，煌灭徽章中所蕴含的邪气过于浓郁剧烈，要不是小黑，刚刚我就差点着了道毁了手。” 听他这么一说，百里慕蝶先是关切地问他是否有事，在得知姜子涯并无大碍，她才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此说来，王力他想做什么呢？难道……难道……”她手点着小巴，边想边说，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眼睛闪过精光，“对了，他会不会想要制造精金？！“ “制造精金？”被她这么一提醒，姜子涯和其他两个人也猛然醒悟。 “对，这是最可能的。”尹东野说。 姜子涯说，“我记得当时殷迪丝说过，她被王小刚分尸之后埋在六芒星的六角，然而孕育出来的精金不仅让她重新塑造身体还拥有了精金的异界能量。她当时好像是说，王小刚将她头手足和身体肢解成六份，埋于六芒星六角，这个行为是被人唆使的？” 尹东野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 “如此看来，当时教唆王小刚的人极有可能是这个王力！”姜子涯咬紧牙根，他突然觉得王力这个人可恶之极，心思之阴毒不亚于毒蝎。 百里慕蝶冷冷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还是不知道他是如何制造精金的。当初他教唆王小刚埋的是殷迪丝的尸块，可是他现在埋的是煌灭徽章。” 帕里黛咬着下嘴唇使劲地想，后来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想后续的办法，而是在不断消化之前他们的对话。并且越想她的脑仁越疼，所幸一跺脚，傲娇地说道，“哎呀，别想了，直接把那六个倒霉的徽章给处理掉不就行了嘛。” 姜子涯看看百里慕蝶，又看看尹东野，最后望着帕里黛无奈的笑了笑。 帕里黛奇怪地问，“怎么？不行？” 姜子涯说，“帕里黛，那里有牛奶，你先喝一点，我们这里商量好了就告诉你该怎么做。ok？” ****** 此时，破庙之中。 瘦削的绝美少年坐在阴暗的角落里，呆呆地望着从窗外透射下来的阳光光束，灰尘在光束中欢快地跳着舞。笼罩在他身上的衣衫依旧那般空旷，随着灰尘舞动，衣衫也在不断摆动。 王力从门外进来。少年没有抬眼，只是冷冷地问道，“办好了？” “是的，少爷。” “那就去监视着吧，看看什么时候能够有所收获。” “少爷……”王力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少年也就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如同一尊不会动的蜡像，他用寒冷如冰的口吻说道，“去吧。你想说的话我都知道，不用说了。这件事和那件事丝毫没有联系，也不会有所干扰。去吧，别耽误了组织的大事。” 王力深深地叹口气，弯腰答“是”之后，转身离开。 在王力离开之后，少年微微抬起了头，望向门口的方向，嘴角往耳根的方向微微咧开，似乎在冷笑着什么，露出一颗血红色尖牙。突然，没见他身体有多大的动作，只是放在腿上的手指轻轻一捻。 “啪！啪啪啪！”接连脆响，从窗户洒下的光束竟然从底部开始往窗口泯灭，就好像一根木棍被强劲之力磨蹭粉末一般！ 光，泯灭。黑暗，降临。 整个破庙顷刻间仿佛浸透墨汁，一片黑暗。 在黑暗中，就听见少年站起身来，接着“嘭！”地一声，像是拳头重击在墙面上发出的闷响。“该来的总会来的，时机已经快到了！” 这声音完全不像少年之前所发出的那样虚弱无力，冰冷刺骨，此时这个声音充满了霸道和力量，声线也变得狂野而荒蛮。少年不再虚弱，黑暗赐予了他能量，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他踩在脚下，他就是这个世界的王者！ 狂妄而狰狞的笑声充斥着整个破庙。 ****** 时间已经接近黄昏，此时的光照逐渐在减弱，稍远处的树木、建筑或是人形的轮廓都已经渐渐不清晰，远远看去仿佛张牙舞爪的鬼魅。所幸，当自然光减弱的同时，在每个城市里会有人为光照点亮人们的生活。 屈江市也不例外，华灯初上。路灯，广告牌，建筑群的装饰灯，店铺门面的灯，各家各户的灯一一点亮。尽管黑暗慢慢来临，始终还是存在着光亮。 屈江市最大的这个酒店同样是灯火通明，并且今天显然这里要举办一个隆重的聚会，所以彩灯牵连，霓虹耀眼。不断有限量版豪车驶来酒店花园，那些衣着光鲜靓丽的少男少女，面带礼仪性地微笑通过红地毯走向酒店主楼西餐厅的草坪。 这里正在举办城中富豪马嘉年的宝贝女儿马璎珞的生日派对。那些豪车送来的，都是城中名媛或是富家公子。注定今天晚上这里要上演一场黑丝袜和高脚杯的醉迷沉香。 外面熙熙攘攘，热热闹闹，而姜子涯却通过房间窗户冷冷地看着那霓虹缠绕，推杯换盏的场面，心中充满了惆怅和担忧。 下午他们已经在酒店的六个角落找到埋有煌灭徽章的坑洞。正如他所推测，这六个徽章确实处于六芒星的六角之上，也正好是酒店所立雕塑的位置。现在已经无法也没有时间去查证那些雕塑的位置是不是一开始就设计好的，所有这些都证明，此地要发生大事。 一时半会姜子涯闹不清王力到底意图是什么，所以他的决定是以不变应万变，以静制动。既然什么都不清楚，那冷静观察，不乱行动。就好像狩猎的狮子，蹲在草丛中几天几夜，但却时刻双目放光，只待猎物一有动静，即刻扑出去一口咬住要害，制对方于死地！ 姜子涯现在就是狩猎者！他在静候着王力出招。 花园草坪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音乐，舞蹈，酒水，西点，那么欢快，那么和谐。 主席台处音响响起主持人磁性的声音，“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大家的光临马小姐的生日会。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三十五分，距离马小姐的生日时刻没剩多少时间了。我们首先用热烈的掌声欢迎马嘉年先生和马璎珞小姐登场！” 音乐骤然高亢，草坪上掌声雷动。本就是落地玻璃建筑的西餐厅大门“哗”地全部打开，一群身着黑色西装制服的人先从各个门中涌出来，自动汇集成一条人形走廊。随后，几个身影从西餐厅里缓缓走出来。 姜子涯眼前一亮，他感觉从那里走出来的人有点眼熟。 第8章 鲜明的对比 身穿红色小礼服的马璎珞手挽着父亲马嘉年的手，面带微笑，微微挥手，很有范儿地走过红地毯。在他们身后跟着的两个保镖带着墨镜，人高马大，气势十足。 姜子涯感觉这个女孩的身型有些熟悉，找了个望远镜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下午在走廊里遇到的那个瓷娃娃嘛。粉嫩粉嫩的肌肤，娇艳欲滴的年纪，确实让人看一眼就不会忘记的姣美面容。 “原来她竟然是马嘉年的女儿啊！难怪气质不凡。”姜子涯嘟囔。他将望远镜稍微抬了一下，从双目镜里看到，跟在马璎珞身后的那个保镖正是下午和她在一起的那个人。“我记得我才到那个人的肩膀，哼哼，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喵呜。”路小黑趴在窗台上，耷拉着眼睛叫唤。姜子涯气恼地拍了它后背一巴掌，“你小子还笑我，要说起来，你在他眼里更是小人国的小不点。” “哇呜！”路小黑被惹急，转过头来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睛，呲着牙就想用小尖牙去咬他。还好姜子涯躲得快，缩回手继续说道，“哎哟，你这个小家伙还想咬老子不是，造反了？” 路小黑从鼻腔里喷出一股白气，气哄哄地蹿到窗外的一棵大树上，所幸打盹不理会姜子涯了。 “真是越来越长脾气了，看我哪天牵你出去好好锻炼锻炼，免得你这个家伙除了长脾气还长一身肥肉，就是没长本事。”姜子涯报复性地促狭道。 “嘭！” 一声巨响让姜子涯回过神来。草坪上打起了巨大的纸屑礼花，漫天飞舞的彩卷，五颜六色，色彩斑斓，如同打烂了的彩虹自空中洒下。年轻的男孩女孩们开始起舞的起舞，碰杯的碰杯，一片欢愉喜悦的景象。 马嘉年并没有离场，只是那样热闹的场景显然不适合他这个年纪。他和一些叔辈在草坪一侧愉快地交谈着。此时，整个酒店草坪尽显上流社会的奢华和礼仪。 “有钱人的生活真是，呵呵，难怪都说城会玩，还真会玩。”尹东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姜子涯的身后，冷嘲热讽地笑道。 “你在说绕口令吗？”百里慕蝶用惯常冷淡沉静的口吻说道。 “喂喂，蝶儿妹妹，你可别有了子涯哥哥就忘了你东野哥哥啊。”尹东野酸气兮兮地调侃道。 姜子涯白了他一眼，酷酷地丢出来三个字，“少废话。” 帕里黛趴在窗子上，羡慕地说道，“这些人真是好啊，天天都有穿不完的衣服，有各种各样的化妆品，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百里慕蝶说，“可是你觉得他们过得充实吗？” 看着那些灯红酒绿，看着那些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珠宝首饰戴在别人身上，帕里黛的脑子现在已经转不动了，傻呆呆地说，“什么？” 尹东野一巴掌拍在帕里黛露出的蛮腰上，“帕里黛你够了，从狙隼工会回来你就没有振作过。你清醒一点，如果你总是这个鬼样子，怎么给狙隼工会报仇？！” 他的这句话深深地刺中帕里黛的内心，虽然她还是那样趴在没动，看着草坪方向，可是鼻子一酸，眼睛已经模糊。姜子涯和百里慕蝶相互对视一眼，他们又何尝不知道帕里黛近日来的反常，所表现出来的懵懂呆滞，都是因为情绪所致。 百里慕蝶拉着帕里黛到床边休息，帕里黛始终低着头背着身，不愿意让姜子涯他们轻易看到自己的眼泪。两个女生在一旁小声地说着悄悄话，显然百里慕蝶在宽慰她。 姜子涯低声对尹东野说，“你也太直接了。” 尹东野背对着姜子涯没有回头，犹豫了一会只是喃喃说道，“女人不能太惯。” 姜子涯看着尹东野没有再说什么，他能够体会这个男人心中也有痛，和帕里黛一样的痛。 尹东野沉默片刻，接着说，“她不能总那样消沉下去，我不能让她脸上带着笑却在心里哭。那是不对的。” “是的，”姜子涯深沉地回应道，“那是不对的。” 这边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闷和悲切，和酒店草坪那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很多时候都是如此，你在笑，却不知其他人在哭；而你在伤，却不知另外的人在幸福。不过，也正是这些形形色色的不同生活才构建出完整而精彩的世界。 姜子涯他们无法进入所谓上流社会，去和那些名士名媛推杯换盏，欢愉交谈。而那些脸上洋溢着高傲笑容的人们也无法明白姜子涯他们心中的苦闷，无法帮助他们去解决王力带给他们的困惑。 正当姜子涯觉得草坪上不过是普通社交行为，想要拉上窗帘好好休息的时候，主席台上的话筒传来调适的声音。“吱啦……”电流的声音有些刺耳，这让草坪上的男男女女脸上瞬间显露出厌恶之色，有些人甚至嘟囔着“这是谁弄的，一点素养都没有”之类的抱怨之词。 “哎呀，哈哈，各位先生各位女士，真是不好意思，刚刚我们的音响设备受到干扰出现了噪音，给大家带来的不适小的在这里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啊。”带着一副黑框眼睛的司仪带着歉意的笑容，点头哈腰地陪着不适。 随后司仪说，“嗯，请各位先生女士们请注意，时间马上就要到九点了，我们马璎珞马小姐的生日趴仪式即将正式开始，请各位先生女士们就坐，我们有请马嘉年先生先讲两句。” 马嘉年和各位叔辈点头致意后，来到司仪身边结果了话筒，向来到现场祝贺女儿生日的人们表示感谢，并给予马璎珞美好的祝福。 马嘉年吧啦吧啦地说着一些套话，然而这些话一句都没有被姜子涯听进耳朵里，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姜子涯大惊失色地问到，“今天是几月几日？” 百里慕蝶自然快速地回答道，“九月九日啊。” 她这句话一说，姜子涯、尹东野和百里慕蝶同时惊呼，“糟了！” 看到三个人的面色同时巨变，帕里黛赶忙问到，“怎么了？” 姜子涯懊恼地拍着桌子说，“九月九日，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记了呢！真是！真是！唉！” 百里慕蝶说，“先别懊恼了，时间马上就到，我们还是快去看看能不能有所挽回吧。” 说完几个人冲出房间，朝着酒店草坪飞奔而去。 帕里黛出于惯性和他们一起跑了出来，但其实她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你们到底在惊慌什么？” 姜子涯说，“九月九日九点九分！之前殷迪丝说过，要诱生精金，需要出生在这个时刻的女人作为诱生物。现在看来，这个马璎珞应该就是九月九日九点九分出生的，王力应该是冲着她来的。我们必须去阻止！” 在得知煌灭和狙隼工会被毁有直接关系之后，帕里黛的心中早就已经设定了目标，那就是将煌灭的人统统踩在脚底下。王力就是第一人。所以听姜子涯这么说，帕里黛的脚步更是快了三分。 而此时，已经是九月九日八点五十九分！ 马嘉年还在兴高采烈地讲着马璎珞从小到大的一些趣事，逗得下面的嘉宾一会呵呵大小一会鼓掌。粉嫩的瓷娃娃马璎珞坐在台下，娇羞的小脸通红，更显得如同花蕾一般美丽诱人。她的身后是始终寸步不离的高大墨镜保镖，他倒是万年扑克脸，时刻警觉着四周的变化。 九点零三分。 姜子涯四人来到电梯前，看着电梯显示朝上的箭头缓慢而规律地变换着数字，心急如焚。他们从来没有如此埋怨过，为什么要把酒店建的这么大！ 九点零四分。 看着变换的数字离所在楼层还有相差，几个人果断放弃乘坐电梯，该从逃生楼梯快速飞奔。 九点零六分，他们来到一楼。可是还必须从走廊路过中餐厅，咖啡吧，美容吧，健身区，西餐厅才能到达草坪。而每一个功能区域面积都不小，姜子涯的心中已经有数万个草泥马狂奔而过。 马不停蹄地快速奔跑，九点零八分，他们终于来到西餐厅的门口。 草坪上已经开始倒数计时，司仪的声音被职业习惯推送地高亢激昂，“离马小姐的生日还有五秒，我们一起来倒数。五，四，三，二，一！” “轰！” 姜子涯他们踩着最后一个报数推开西餐厅朝着草坪这侧的玻璃门。眼前一片耀目红光，巨大的热浪扑面而来。 ****** 吉尼部落还存在时，姜子涯常常会踩着铃声踏进教室，老师们都无奈地封他为“铃音王子”。对此，姜子涯无所谓地笑笑，一脸坏像，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扔，身体后仰翘着椅子腿，将脚搭在书桌上，双手枕着头痞气地说，“踏着铃声怎样了？我迟到了吗？你能处罚我吗？” 此时此刻，姜子涯显然后悔了。 第9章 未必赶得巧就是好 都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可是有的时候太过于恰巧，只能留下遗憾。姜子涯踏着司仪和众人倒计时最后的那声“一”，推开西餐厅草坪侧大门，他仿佛听到上课的铃声“叮铃铃”收尾，同时感到老师的教鞭真真实实地敲打在脑袋上的痛楚。 “你小子迟到了！”戴眼镜的女老师在他脑海中狮吼咆哮。 脑海中的声音稍纵即逝，眼前的一幕却无法不让他倒吸冷气！ 九月九日九点九分，果真是噩梦的开始，末世终结的序幕！ 草坪上原本青翠的植被，五颜六色的气球、装饰，色彩斑斓的灯光，彩色的纸屑，所有能够看到的一切瞬间黑化，仿佛色彩被魔力全部吸食吞噬。就连马璎珞身上那条犹如罂粟一般红艳的礼物也瞬间变成黑色，整个世界变成只有黑和白。 地面“劈啦啦”地裂开，深灰色的干尸从地底钻爬出来，整幅身躯零水分，双目空洞，紧紧闭着的嘴巴干涸却无法掩饰贪食人类的欲望。尽管刚刚从地底爬出的时候动作迟缓，可是一看到惊慌失措跑动中的人，已经干瘪萎缩的神经即刻充满干劲，如弹飞的弹珠猛扑过去！ “哇叽，哇叽”，“吭哧，吭哧”。 瞬间整个空间充斥着人的惊叫哀嚎，干尸的捕食快意，肢体肆意横飞，血腥四溅。腥甜的血腥味混杂着这些名媛绅士身上的香水味，还有那些甜品和名酒，各种味道掺杂被投入到名为“悲惨世界搅拌机”中旋转发酵。 抬头望去，黑夜中的黑仿佛魔兽的血盆大口，恐怖的气压压迫得气流在头顶上方旋转，形成巨大的黑色漩涡。酒店六个角落的煌灭徽章同时发力，撒散着黑色的邪恶之气。 不过因为西北角c型雕塑处的煌灭徽章被姜子涯动过，并且滴上自己的血做成血雾，所以这个阵法已经不完整。否则这整个酒店内恐怕是在瞬间就都变成炼狱，炼化各种类型的冤鬼惊魂。然而话说两面，现在看来，利落地死掉对于有些人来说反而是解脱。 姜子涯的眼前有扑杀，有咀嚼，有撕咬，有四处逃窜却逃入干尸利爪之下。他知道要拯救众生是来不及了，现在只能尽量保护马璎珞这个九月九日九点九分出生的人，不让王力最终目的得逞。 “蝶儿，帕里黛，你们去驱逐干尸，尽量能多救人就尽量救。东野，你在主楼东南角建个结界，将救下来的人暂时安置在那里。我去把马璎珞带过来。” “好。”众人应答。 转身姜子涯突然想起什么，赶紧又补充一句，“小心王力！”百里慕蝶等人点头应允，分别冲向不同的方位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小黑！”姜子涯大声喊道。 在不远处一棵大树上，路小黑正在和一具爬上树的干尸进行撕咬搏斗。听到姜子涯的呼唤，它尾巴猛地一扫，“啪”地一声掸在干尸的脸上。虽然干尸已经没有神经反射，但是黑猫的毛发此时被战意催动，变得硬如钢针。所以这一掸，干尸脸上立刻出现数道伤痕，干涸的皮肤裂开暴露出灰白的腐肉。趁着干尸还未反应过来，路小黑后肢一蹬，将干尸踩在脚下，循着姜子涯的呼声而去。 这时，一具干尸正从地底破土爬出。一双干瘪的枯手恐怖地搭放在破土两侧，目光呆滞但却呲牙咧嘴充满进食欲望的脑袋从破土中缓缓露出。谁知，刚刚想爬出来大快朵颐的干尸，还未看清周围食物的长相，脑袋就被姜子涯一脚给踢飞了！ 随后，姜子涯顺手抓住身前想要扑向一个中年男子的干尸，猛地一拽将它的胳膊硬生生扯下来。鬼印催动，缠绕着紫气的鬼爪握成拳，挥拳击中干尸太阳穴处，脑袋直接从颈脖上分离下来被击飞数米之远。 那颗被击飞的干尸头颅正正地砸中不远处另一具干尸的后背，将它打的一个踉跄。手上一松，放开了才抓住想要下嘴去咬的一个少女。满脸是血的少女感到脱去束缚，赶忙连哭带滚地逃了开去。谁知还没跑两步，就被另一具干尸猛扑过来，直接压在身下，“吭哧吭哧”先从脑袋部分啃食起来。 一片混乱，浓烈血腥。 看到路小黑朝自己这边飞奔而来，姜子涯大声吩咐道，“小黑，快去看看马璎珞，尽量保证她的安全。”之所以他让路小黑先行过去保护马璎珞，是因为干尸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慌乱逃窜的人们杂乱无章，更何况遇到还活着的人，姜子涯不可能不救。 姜子涯一边拨开人群，一边踢飞扑上来的干尸，虽然紧迫却不慌乱地将能救下来的人给救下来交给百里慕蝶。 当他来到马璎珞附近，看到这个粉嫩的瓷娃娃花容失色，原本白里透红瓷白的脸庞变成无血的苍白，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惊声尖叫瑟瑟发抖。这个十几岁的少女自从含着金钥匙出生到今天，顺风顺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周围都是爱慕者的追捧和奢侈品的包围，什么时候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马璎珞的表现自然是姜子涯能够想到的，毕竟这样的千金大小姐，还能指望她能做点什么？不过让姜子涯无比惊讶的是那个墨镜保镖。 保镖身手非常矫捷，看上去似乎曾经服役过雇佣兵，他仅仅靠手中一把p226和自己的拳脚，就将涌扑过来的干尸给解决掉。虽然双拳难敌四手，他那套笔挺的黑色西装已经破烂，身上不同位置也有攻击伤，但是却能够保护马璎珞到如此地步，着实不易。普通人不要说反击了，基本上都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了。 姜子涯心中对此人刮目相看，从这个人的镇静表情、反应速度以及身手来看，显然是受过严酷的专业训练。后来他才知道，这个保镖的名字叫孟刚豪，对外称是某国际安保公司的高级安全顾问，别看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却是一个拥有超强能力和超强心理素质的存在。 马璎珞是马嘉年的掌上明珠，马氏集团的接班人，所以马嘉年不惜重金聘请他来当宝贝女儿的保镖。现在看来，当初的马嘉年做了非常重要且明智的决定。当然，因为马璎珞毕竟是王力的主要目标，所以绝大多数的干尸受控，以马璎珞为中心蜂拥涌去。随着越来越多的干尸攻击，孟刚豪已经逐渐显示出招架不住的态势。 “呃呜！”五具干尸同时弹跳而起，一跃而至孟刚豪的头顶上方，眼看着就要将他和马璎珞扑倒在地进行厮杀。而这个时候的孟刚豪还举着p226四周射击，想要击杀从各处平行位攻过来的干尸。干尸本来就没有所谓的生命，只要头颅不断，无论身上中多少枪，只会是被射击力推动往后退行或是跌倒，没有血可流，更没有痛楚可感知，随后又会站起来再次攻击。 “轰！轰！轰！”五道紫光如闪电，击中半空中要坠落的恶鬼干尸。“轰！隆！”又是平行数道紫光推射而过，聚集在马璎珞和孟刚豪周围的干尸瞬间被炸飞成尸块。危机暂时解除。 路小黑又扑向不远处的干尸进行下一轮的扑杀。姜子涯来到孟刚豪的身边，他意味深长地望着孟刚豪，“你不怕吗？” “死才可怕。只要将他们当成猛兽就没什么好怕的。” “你很厉害。”姜子涯赞许地说。 “你更厉害。”孟刚豪冷峻的脸上没有表情，冰冷的声音听不出丝毫表扬的意味。 一直蹲在地上的马璎珞微微抬头，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惊恐的眼泪，果真是妥妥的美人坯子，即便是在如此惊魂的时候，依旧能够让人因为她的美而惊艳。她看到周围的干尸似乎少了一些，抓着孟刚豪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带着哭腔惊慌地问他，“爹地呢？爹地在哪里？” “老爷有他们保护着的，别担心。”刚刚还冷酷无表情的孟刚豪，瞬间变得温柔似水，声音中居然还透露着宠爱的意味。 姜子涯无奈地笑了一下，摇摇头，“果真是英雄也无法过美人关吗？” “爹地在哪里？”马璎珞梨花带雨地望着孟刚豪。那双泪汪汪的黑眸子似乎吸走了这个钢铁般男人的灵魂，他替她擦去眼泪，柔声地说，“真的别担心，老爷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了。” “带我去，快带我去。”马璎珞摇晃着孟刚豪的手臂。 “好。”孟刚豪爱溺地答到。 这一幕让一旁的姜子涯看得有些鸡皮疙瘩耸起，他觉得自己一定穿越到了于妈的某部狗血剧里。“这画风也转换的太快了吧？太不自然了！”他的心中有个弱小的声音在呐喊。 “轰！轰！” 还好剧烈的爆炸声证明这里依旧是在屈江市最高级的酒店中，周围干尸饥饿地“呃呜，呃呜”直叫。现实就是现实，姜子涯催动鬼印，浑身散发着紫气光芒，鬼爪伸展张开，双目如同鹰隼扫视四周再次涌上来的干尸。 第10章 遭遇王力 “子涯。”百里慕蝶来到姜子涯身旁。 姜子涯先是打量了一下她，虽然身上有污渍和血迹，但显然她没有受伤。“那边的干尸都解决了？” 百里慕蝶点头，“这些干尸的目的性越来越强，并且绝大多数的人已经转移到尹东野布置的结界中了。” 姜子涯紧握了一下拳头，肯定地说，“如此看来，王力一定在附近！否则这些没有思维能力的干尸攻击怎么会如此集中。”说这话的时候他四周张望，眼眸中散发出紫色精光，深邃而犀利。他在寻找王力的踪迹。 周围气氛变得异常诡异，干尸们没有一下子冲击上来，反而是缓慢地向姜子涯等人聚拢过来。整片草坪早已经如同废墟一般，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干尸散发出来的恶臭之气。上空的黑气诡谲难辨，气压压迫着气流形成邪恶的黑色漩涡。所有能够呼吸的人都屏住呼吸，一片寂静之中只听闻干尸从干瘪的声带中微震出来的“呃吼”声。 气压低得让人呼吸困难。本就被恐惧压迫着神经的马璎珞此时连哭都哭不出来，她紧紧拉着孟刚豪的手，浑身颤抖。不过这个小丫头虽然是千金，年纪又小，但是心理素质却比姜子涯所预料的要好很多。 经历了最初的惊恐无措之后，马璎珞很快调整状态，再次面对压迫过来的干尸，尽管面色发青，却紧咬住嘴唇不让眼泪滚下来。看来马嘉年的家教还是不错，并没有把千金给培养成真正一碰即碎的瓷娃娃，这个马璎珞有着大小姐的倔强傲娇。 “小姐。”孟刚豪有些担忧。 马璎珞咬着下唇，使劲摇头，“我没事，爹地没事我就不会有事的。只是这些怪物到底是什么鬼？” 孟刚豪当然解释不了这个问题，不过他知道谁能给出答案，转头犀利地望着姜子涯。他这猛一转头，还让姜子涯抖了个小激灵，因为他正在专注地想一个事情——为什么这个孟刚豪如此折腾，又是射击又是拳脚的，他鼻梁上架着的墨镜居然还能纹丝不动？！ 看到孟刚豪转头看自己，姜子涯立刻回神，肃穆地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我们安全了再和你细说吧。” 马璎珞张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孟刚豪猛地一拽，将她拉入怀中。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见“刷”地一声，回头就看到姜子涯手拽着一具扑上来的干尸头脚，双臂反向用力将干尸硬生生从腰间扯成两段。 丢在地上的上半身居然还在进行着攻击行为，干瘪枯手抓住姜子涯的腿，裂开嘴就想用那张熏臭的口齿咬下去。百里慕蝶一个飞脚，将这半身干尸给踢得翻腾三周之后撞向一根石柱，“啪啪”，石柱裂成两截。 面对如此激烈的场面，马璎珞还是没能忍住，闭上眼睛将头埋入孟刚豪的怀中。接着就是一通混战。孟刚豪护着马璎珞往酒店内退去，刚刚姜子涯已经和他说了尹东野所布结界的大致位置，只要将马璎珞护送到那里就会暂时安全。 帕里黛催动银蛇纹印，挥舞着银刀一路斩杀，配合着百里慕蝶水晶弓箭的群杀，硬是从干尸包围圈中撕开一道裂口。姜子涯和路小黑断后，将从后方弹射而来的干尸一一踢飞撕裂，毫不留情。孟刚豪那把p226给人一种子弹无限的感觉，他一手揽着马璎珞一手射杀着从旁侧涌过来的干尸，偶尔还踢上两脚。 他们几个人竟然形成严实的包围圈，护送着马璎珞踩着尸体和残肢往保护结界走去。 进了酒店之内，干尸的数量大幅度减少，然而与草坪的宽阔相比较，酒店内部的走廊就狭小很多。来上三四只干尸就能把道路堵塞。 他们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打，眼看还有几百米就能进入尹东野布下的结界。突然，孟刚豪的脚步急刹，表情肃严地望着前方。姜子涯自然也提前感知到前方气流威压的变化，他和帕里黛换了个位置，由帕里黛断后，他站在孟刚豪稍前方，百里慕蝶的旁边。 姜子涯浑身散发着骇人紫气，威压一直未曾减弱。在感受到前方来人的气息之后，他的威压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甚，像是燃烧起的熊熊阴火。 “蝶儿，”他微微靠近百里慕蝶，低声说道，“一会看准机会你先带马璎珞走。我们务必这次要先救下马璎珞。” “好。”百里慕蝶轻声回应到。她回头看了一眼孟刚豪，给了他一个眼色。孟刚豪点头示意表示明白他们的安排，和这样训练有素的人合作，总是能够少去很多解释的麻烦。 “来人是谁？”百里慕蝶问道。 姜子涯冷冷一笑，“看那身型，你不觉得眼熟吗？” 夜凉如水的深夜，原本气温就低，此时经过酣战扬起了浓厚尘土，又由于厮杀蒸腾了周围气体水分形成浓雾。此时，自飞尘浓雾之中走来一个人。那人影从一条黑色的线变成不规则形状的黑色斑影，最后黑影越来越清晰成为一个人形。这个人身体有些肥胖，尤其是腹部的位置向上凸起，走起路来有些左右摇摆，好像一只大肚腩的企鹅。 “王力？”百里慕蝶说。 姜子涯冷笑，“除了他还会有谁。”说着他上前两步，提高音量，“哟，王力大叔，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呵呵，哈哈，当然记得，当然知道。”王力在浓雾中边回答边又前行了几步，显露出他的模样。“你不就是那个小帅哥嘛，咱们在刑警队见过的。” “王力大叔，这大晚上的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王力脸上笑眯眯地，可是那双不大的眼睛瞳孔散发精光，充满威严杀气。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眼睛在百里慕蝶的身上停留片刻，才笑嘻嘻地说，“你们不也大晚上在这里嘛，你们在干啥呢？”他说这些的时候，无论是笑容还是口吻都如同邻居大叔那般真心关切。然而正是这样的笑面虎，在撕咬敌人的时候才是更加无情冷血。 果然，王力显然不想浪费过多时间和这帮人鬼扯，他翻脸如翻书，瞬间从笑脸变成阴沉之脸。脸颊上那两坨原本肥嘟嘟的笑容肌肉突然完全垮下成为横肉，“好啦，咱们也都别废话了，眼看着太阳就要出来，还是早点办完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哟，王力大叔。”姜子涯一脸痞气，坏坏地笑道，“你什么时候变成吸血鬼，也害怕太阳出来了？可是我不着急，我可是非常喜欢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的。有些话咱们还是先说清楚了？” 王力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耐烦，有些急躁。他看着百里慕蝶，意味深长地说，“姜子涯，我看你最好还是听我的，不然最后后悔的极有可能是你！” 百里慕蝶被王力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这个过程姜子涯当然不会忽略，他不明白王力给百里慕蝶施加了什么压力，让她略显恐慌，但是保护欲让他挡在百里慕蝶的身前，继续挑衅地说道，“王力，少说那些废话，要知道，最后后悔的一定是你！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王力摇着头，表示非常惋惜地说，“姜子涯，你真不是一个识时务的人非到失去的那刻才知道事态的严重。看来有些缘分你注定是守不住了。” “你什么意思？”姜子涯被王力说得晕头晕脑。 王力也不打算再说什么，眼睛一横，从脚底开始威压骤升。他邪性地说道，“姜子涯，把你身后的那个少女交出来！” “如果我要是说不呢？”姜子涯眉毛一棱，毫不退让。 王力呵呵一笑，“不？如果你非要如此，那就算了。” 说完，他的身影一闪，人影竟然从浓雾之中消失不见！并且他的威压气息也跟着消失！ 姜子涯丝毫不惊慌，他示意百里慕蝶带着孟刚豪和帕里黛他们从侧面溜走，他则自地面腾空而起，鬼印催动心灵血脉流转，身姿一转鬼爪一挥，居然将他身后的气流硬生生地截断！形成空气屏障，掩护着百里慕蝶他们逃走。 无论王力掩着气息如何消失，他的目标始终是马璎珞。所以只要形成如此严密的一道空气屏障，王力不得不再次现身。 果然如姜子涯所料，随着空气屏障形成的那一刻，王力的身影就再次出现眼前。 “你小子，还有点本事！”王力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抽出一根藤鞭，朝着姜子涯大力挥舞鞭打过来。 王力的每一次鞭打都将气流拍打得发出“吱啦吱啦”的声音，藤鞭触及实物之处，火光四射，擦起阵阵电花。如此腕力，实在让人想象不到是出于平时连动都懒得动的一个胖子之手。 “啪啪！”“吱啦吱啦！” 藤鞭被挥舞得密不透风，姜子涯脚不沾地，在墙面上四处跳跃躲避。若被抽上一鞭子，怕是要躺上好几天。 第11章 谁是老鼠谁是猫 姜子涯没有料到看上去养尊处优的王力竟然有如此实力，那藤鞭挥舞起来就好像长在他手上一样。“这家伙肌控力超强，原来八块腹肌是藏在一层板油下面的。”不知道为什么，姜子涯觉得这样的想法有种莫名喜感。 当然，做为姜子涯来说，还能分心去想王力身上的肌肉分布情况，显然其实力在后者之上。几次弹跳躲过藤鞭抽打之后，他突然双脚蹬地，身体俯冲朝王力暴掠冲去。他去势凶猛，威压强悍，速度如电光火石，王力直接被他的气势压迫地往后倒退数步。 看到姜子涯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王力一抖手腕，藤鞭听话地往回收缩，顺着力道绕成几圈，盘旋成回文状。他大臂一挥，藤鞭在惯性作用下对准姜子涯面门鞭击而去。 姜子涯酷酷地一笑，在藤鞭快挥至眼前之时，上半身猛地往后一倒，强大的腰力让他的身子往后折叠近九十度。随后腰力一弹，整个人顺着惯性猛冲向王力。鬼爪张开，五指如剑，透露出死亡的气息。 “嗒！” 姜子涯的左手紧紧掐住王力的颈脖，只要稍微用力鬼爪手指就可以刺穿他整个颈椎，至王力于死地。只是姜子涯还有话要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煌灭在哪里？” “呵呵。”被捏住脖子的王力虽然气息不畅，却冷笑起来。 “说！”姜子涯手上用力，五道鲜血已经顺着王力的肩膀往下流。相信王力自己都能够听到皮肉破裂的声音。 姜子涯望着王力的眼神犀利不退让，但是王力看着姜子涯的眼神却也很耐人寻味，似乎他看着的并非敌人，而是一个小丑。明明自己的性命被对方握在手上，可整幅表情却充满不屑和揶揄。似乎角色能够随时调转，像一只玩弄着猫的老鼠。 王力稍微调整了一下手臂的肌肉，突然抬臂想要催动心灵血脉挥动藤鞭从后方攻击姜子涯的后脑勺。好在姜子涯早就有所防范，在王力抬臂瞬间，他右手手肘横向一抬，手肘翻转，紧紧扣住王力的手腕脉搏。这个地方是心灵血脉输送之处，扣住手腕，基本上算是扣住了王力的命门。 姜子涯冷冷狠道，“你还想反抗？快说，你到底是谁？！煌灭在哪里？”说着他左手鬼爪再度用力，王力不得不将头往后仰到最大角度来缓解鬼爪的撕扯。 调整了一下呼吸之后，王力说，“小子，有点本事啊，只是你以为能够赢得了我吗？还是太傻太天真了。”他邪恶地一笑，双目瞬间变得通红。握着王力命脉的姜子涯马上感觉到对方的心灵血脉在发生剧烈变化。涌动在心灵血脉中的血液好像即刻沸腾，姜子涯觉得右手掌被烫的滚热，扣住的心灵血脉像波浪一样开始起伏。他心中察觉不妙，右手及时放开。 王力的手臂突然爆增，肌肉猛凸，瞬间大了两倍！再看他的脸，脸上青筋暴突，眼球几乎快要从眼眶中爆出来，一脸的横肉由于心灵血脉涌动而快速颤动，感觉像是浑身细胞都在重组。 突然，姜子涯感觉掐着颈脖都已经控制不住这个要暴走的王力，就在王力张开大嘴朝他喷出一口带着腥血巫气的同时，姜子涯及时放开鬼爪，往后弹跳数步。 谁知此时王力无论是战斗力还是速度都再次上升两个等级。还没等姜子涯反应过来，就感觉胸口被重击，整个胸腔都快要被轰击陷入后背一般。因为冲击视线模糊了一下，等清晰后低头一看，看到王力穿着皮鞋的脚正正踹在自己心窝处。才先感觉到剧烈的疼痛，才看到对方攻击，足以见得这一脚的速度和力度同时存在！ “噗！”一股鲜血夺口而出。好在姜子涯的反应神经很是发达，这一脚之后，他快速接连往后弹跳，倒退数十米，和王力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举例。蹲在地上手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这一脚确实让姜子涯有些蒙圈，他需要缓口气。 形势突然逆转！世界上的事就是如此，彼此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却无法说清楚究竟谁是老鼠谁是猫。 “哼！小子，你真以为我是白混的吗？”王力一边说，一边朝着姜子涯迫近过来。“都说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你是连酒都不想吃，直接想死！” 王力下肢用力一蹬，身体像是一枚炮弹一般就轰向姜子涯！ 在姜子涯的认知里，王力这样热血的攻击方式应该是更加年轻一点的人才喜欢用，像他这样大叔级别的，似乎应该使用更加沉稳的攻击才是。认知归认知，现实是现实。王力青筋暴突，浑身肌肉似乎要爆裂崩开，暴掠冲击，一边嚎叫一边大肆地挥舞藤鞭。 如同发了疯的野兽。 姜子涯暂时只能进行防御，间或瞧准空档进行鬼爪攻击。一时之间整个走廊之中战意骤然飙升，时不时地两个人的战气相撞气流爆裂，“劈啪啪，劈啪啪”。墙体上是藤鞭抽打出来的沟壑，以及姜子涯鬼爪造成的深浅不一的爪痕！ 虽然姜子涯以防守为主，但是并没有处于下风，他的鬼爪犀利，所到之处劈裂气流，仅仅是指尖所散发出来的霸气就能撕烂对手的皮肤。更何况心灵血脉涌动，鬼印加持，整个手掌散发着紫色战气。如此一来，就算王力不敢冒然攻进，身上也已经多处伤痕。 有些人是越战越勇，有些人则是越战越怂。 王力催动心灵血脉，使得自己的肌肉增强，爆发力增大，可是如此一来势必会消耗更多血气和精力，无法进行持久战。他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瘦弱普通的美俊少年，居然有如此的战意和战斗力，能够胶着作战到如此程度。 在一次双方拼劲之后，他们相互之间推掌展开。王力往后退行十数步，而姜子涯不过往后倒退了两步。王力的身型已经回复得和平时差不多了，此时气喘吁吁，满头是汗。 而姜子涯气息平稳，虽然身上也挂了彩，但都是不碍事的皮外伤，被王力大力拽在胸口的那一脚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姜子涯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王力的，笑笑说道，“怎么，还要继续吗？” “小子！”王力怒吼一声，却有些体力透支，眼前有些发黑身体微微一歪，一手支撑在斑驳的墙上。他使劲地甩着头，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姜子涯又问了一遍，“还要继续吗？” 王力歪着头斜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他，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你别得意。” “大叔，我没有得意，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谁？煌灭在哪里？”姜子涯将鬼爪放在身体前侧，五指猛地张开，整个手掌缭绕着紫色战气。要是王力再不回答，相信下一次姜子涯能直接扯断他的脖子。 这时，王力有些缓过劲来，他再次催动心灵血脉，手腕一抖，藤鞭在地上摔打出蛇纹状，“噼啪”声音响彻整条走廊。 “整个肥大叔，倒也是一条汉子。宁死不说，战斗到底。”姜子涯心中不禁有些赞许。他无奈地说道，“好吧，本来我不想杀你，可是看看外面那些露出骨头的残体，闻闻这空气中熏人的血腥味，我觉得还是应该为那些枉死的人讨一些公道。既然你有你的骨气，什么也不说不透露，那就带着你的那些话到地狱去接受枉死人的惩罚吧！” 说完，姜子涯催动心灵血脉聚集掌心，从掌心处推射出紫气光团。“轰！”地一声爆裂。等爆裂后尘土散开之后，他看到墙上多了一个大洞，露出墙体后面房间中的摆设，王力却不见了踪影。 来到被轰出的墙洞处，姜子涯手抓住墙洞两侧想要进入房间，他推测王力应该被紫气光团轰击抛进这个房间内。谁知他刚刚把头探进去一点，就感觉到头顶阴风烈烈，条件反射将身体撤回，就听见“啪！啪！啪！”数声，藤鞭接连掸在墙洞之上。姜子涯没来得及收回的膝盖被重重一抽。 钻心的疼痛瞬间从皮肤传递至肌肉，顺着神经传遍全身。膝盖是浑身上下非常敏感的一个关节，这个地方被攻击会让身体产生短暂的麻痹延迟。就在这个时候，王力的藤鞭再次抽在姜子涯的小腿胫骨上。 “啪！” 藤鞭顺着胫骨缠绕数圈。王力顺势一拽，手腕一抖，不仅将姜子涯重重摔在地上，并且顺着藤蔓关注的心灵血脉让姜子涯如同受到电击，心脏被动地快速收缩。血液短暂而快速地释放回流，这样的过程让姜子涯呼吸困难，胸口闷痛。 “哇呜！” 他身体一歪，吐出一口黑红的血块！脸色也一下子变得煞白。 然而，身体受损，战意却不会消失。他猛地回头，从鬼爪掌心再次推射出紫气光团。王力一个回旋躲过紫气光团，却不知那紫气光团的目标一开始就是他紧握藤鞭的手腕。 第12章 呼唤 “啪！轰！” 姜子涯确定紫气光团准确无误地击中王力的手腕。他明显感觉到缠绕在小腿胫骨的藤鞭不停颤动，快速一个翻身，双手抓住藤鞭反向用力，想要将这条烦人的鞭子扯成两段，毁掉王力的武器。 但是，也不知道这藤鞭是什么材质制成的，姜子涯用了五成气力，它根本就纹丝不动。旋即他将藤鞭往回一扯，试图将王力从墙洞另一侧拽一个踉跄，扯出来。 这一下用力，姜子涯用了七成气力，却将自己带了一个蹒跚踉跄。他就地打了一个滚，起身后才发现藤鞭软绵绵地耷拉在地上，另一端的竟然是王力的手掌和前臂！前臂的断臂面除了烂布条般的烂肉以外，还有一条红色线条拉扯延长着跨过墙洞伸向里面。 姜子涯一看，那红色线条是一根神经。王力和自己的手臂藕断丝连，依靠一根神经联系在一起。他再次探头往里望去，王力跌坐在墙洞旁，浑身失血，双唇干瘪，眼睛微闭，呼吸虚弱。因为动脉破裂，他身上的断臂还在“咕咕”地往外冒着血，流在地上聚集成一个小型血塘。 “王力……”听到姜子涯的声音，王力微微抬了抬眼皮，血液的快速流失意味着心灵血脉的流失，失去了护体的心灵血脉，王力如同风中残烛。 姜子涯张了张嘴，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抬起鬼爪，打算给王力最后一击。他心里很清楚，如果放着不管，王力也活不过十分钟。但是在这十分钟里，他是看着自己生命的流逝，这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所以，姜子涯打算让他死得痛快一点。 毕竟，作为男人，姜子涯还是很欣赏王力的倔强和骨气。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大叔。 看着姜子涯高高抬起的鬼爪，散发着地狱使者一般的威压气场，王力微微咧动干瘪的嘴唇，似乎在笑。他气息衰弱地说，“姜子涯，你小子真是有意思。” “王力，虽然我们没有什么交集，但我也敬你是条汉子，给你来个痛快，如何？” “呵呵，来吧。”说完，王力所幸闭上眼睛等待死神的降临。 就在王力准备接受死亡降临之时，突然他感知到熟悉的威压气场压迫而来。这样的威压气场对于敌人来说是恐怖惊骇的，但是对于王力来说却是生的希望！他的双眼即刻冒出精光，虽然几乎所有的血液都已经流光，可他还是用仅有的力气微笑了一下。轻声说道，“……少爷……” 与此同时，姜子涯自然也感受到了这股威压气场的存在和袭来。他猛地回头，从这个房间的窗户往外开去。 原本紧紧关闭的玻璃窗，“啪！”地一声向两侧猛烈打开。打开的窗子没有惯性回弹，而是恰到好处地停在最大开度，好像有双手掌控一切那样。 外面是一轮大大的月亮。姜子涯不记得今晚夜空有月亮，但是现在他眼前的呈现的正是一轮大得如同就在咫尺的月亮。更加诡谲惊诧的是，这轮月亮不是皎洁明月，它的颜色是粉红色！ 身处在尹东野布下的安全结界之内的人们忍不住抬头去看天空。一轮粉红的圆月悬在夜空，这是多么诡异的一件事。此时无论是谁都不会觉得粉红是浪漫之色，是娇嫩之色，这时映入众人之眼的粉红成了死亡和惊悚的代言。 自从这轮粉红的月亮出现，草坪上和酒店内的干尸就停止一切行为，木呆呆地往向天空。突然，它们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口中发出“呜呜”之声，身体如同机械一般双手举过头顶，身体往前跪俯膜拜。 这轮粉红之月出现的如此突然且突兀，百里慕蝶感觉胸口阵阵隐痛。她感受到姜子涯那里似乎会发生些什么，给帕里黛使了个眼色，朝着走廊飞奔赶去。 姜子涯从窗户望着粉红之月，看得有些愣神，甚至忘记先结束王力的性命。突然，一个黑影从月亮的中心处冒出。黑影从一个黑点变得越来越大，是一个人展开双臂像是捕食秃鹰，从月亮里飞了出来？！ 这个过程，不过数秒！待姜子涯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黑影已经消失不见！粉红的圆月依旧挂在窗户之外。 “子涯。”百里慕蝶的声音惊得姜子涯快速回头。 他这一转身才发现王力不见了！他四处寻找，除了地上一滩还冒着热气的血塘之外，王力和它的藤鞭都不见了！ “难道是刚刚那个人？！怎么可能？！”姜子涯不相信那个只是闪了一下的人影，能够在他丝毫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从他身边带走一个人！他不相信。 “子涯？”百里慕蝶再次呼唤。 姜子涯回头，困惑地问到，“你刚刚进来看到王力了吗？” “没有。” “没有？” “没有。”百里慕蝶肯定地说了之后，又有些若有所思，“不过我刚刚进来的时候，感觉到这个房间中的气流发生了短暂变化。我以为是那轮圆月的关系。” “这不可能……”姜子涯还是不相信世间有人能够做出这样的事。 百里慕蝶的脸色不太好看，她有些忧心地望着外面的圆月，说，“子涯，这个月亮……这个月亮让我很不舒服。” 姜子涯回过神说，“是的，从来没有见过粉色的月亮。” “不是，”百里慕蝶面露难色，素来冷静淡定的她不知道怎么去表达此时心中的波动，“这个月亮让我心痛，就好像心被切开那样的闷痛。” 说着她望向那轮月亮，她感觉那轮月亮像是一只眼球！她不由自主地盯着那个月亮看，感觉被某种力量吸引深陷其中。突然，月亮中心出现一个猩红的球体，突然闪烁散发出恶狠狠的光芒，随即就消失！这一闪之后，百里慕蝶晕厥过去。 在身体倒下的过程中，百里慕蝶清晰地看到姜子涯焦急地朝自己飞奔过来，并且她坚信有个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响起。那声音低沉而压抑，沧桑而绝望，这个声音并没有说别的什么，而是反复地喊着她的名字。 百……里……慕……蝶…… 姜子涯的反应极快，在百里慕蝶倒下之前就赶在她的身后。他托起她的身体，用手指去探摸她的颈脖动脉，发现百里慕蝶的血脉搏动并没有异常，呼吸也还算平稳，在粉红色的月光下映得她的脸庞也是娇艳粉嫩。看上去并没有受到攻击，可怎么就突然晕厥了呢？ “蝶儿？”姜子涯忧心地呼唤着。百里慕蝶的长睫毛微微抖动，眼皮颤动两下，缓缓睁开了眼睛。苏醒过来的百里慕蝶有些懵懂，她迷茫地望着姜子涯，“子涯，你怎么了？我怎么躺在地上？” “蝶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说完这句话，百里慕蝶突然感觉到头剧烈疼痛。她一下子想起刚刚的感觉，晕厥，呼唤，越想她的头越疼，甚至感觉到胸口憋闷。单手按住不断跳痛的头，百里慕蝶紧紧皱着眉头“子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蝶儿。”姜子涯轻轻揽她入怀。 百里慕蝶说，“有人在呼唤我……你听见了吗？” “没有，我没有听见任何声音。蝶儿，你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姜子涯抬头望向窗口那轮大大的粉色月亮，气愤地说，“一定是这月亮惹的祸！” “月亮？”百里慕蝶突然想到了那只眼球！胃部一阵抽搐，猛烈地干呕起来。 姜子涯吓坏了，帮她拍着后背问道，“蝶儿，你究竟怎么了？” “我不知道。但是子涯，你不觉得那个月亮很像一只眼球吗？”姜子涯再次去看月亮，虽然颜色诡异，但是他并没有那样的感觉。 百里慕蝶背对着月亮，面向姜子涯说，“这个月亮让我很不舒服，但是我谈不上哪里不对。并且确实有个声音在呼唤我，现在脑海中还残留着那个声音。子涯，我是不是中邪了？” 这时，外面的那轮粉色月亮开始发生变化，光芒渐渐暗淡，并且从不同的位置开始往外溶解，最后像是逐渐熄灭的白炽灯，消失不见。果然不是一轮正常的月亮。 “蝶儿。”姜子涯想告诉她月亮的变化，却发现她已经靠着自己睡着了。将百里慕蝶紧紧揽入怀中，心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感觉事情比最初所预料的要复杂很多。 夜黑之幕渐渐拉开，遥远的东方开始出现一条光亮之线，周围的一切开始模模糊糊显露出轮廓。天色由青至白，尹东野所布的结界之内，受伤的、受惊的人们脸上也开始露出较为轻松的神色，似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黑夜，总是给人无止无尽的感觉，能够让人陷入无助恐慌。 而若是能够侥幸在杀戮中存活下来，看到第二日的太阳升起，就会重新燃起生的希望！ 人们相互搀扶着站起来，整夜的惊慌疲惫让这些名媛绅士归回本真的自我，卸去了香槟和西装的伪装，只剩下活命的渴望。 第13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王力……醒醒……” 恶魔般的声音传入王力的脑海中，震得他头皮发麻，猛地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正躺在破庙内的一个破烂蒲团上，有个人影站在窗户边，用手去试图玩弄从窗棱之间洒下的光束。 这个人影他自然是熟悉的。“少爷……”他轻声一唤，发现从喉管中发出的声音和平时不一样，现在的声音就好像砂轮打磨金属所发出的摩擦声，每发一个音节都是在刮擦刺激神经。“怎么会这样？”他惊讶地叫道，却又再度发现他无法大声说话。最大的声音恐怕也只有面前的人才能听见。 “少爷，我哑了吗？”王力撕扯着嗓子问到，他怕那个在光影间隙的黑暗中玩耍的美少年听不见。 “你不是在和我说话吗？”美少年没有抬头，只是冰冷冷地应道。他那双纤细得如同幼葱的手指反复地在光束上方弹动，就好像在光束上蜻蜓划过弹钢琴一般。但由始至终他的手都没有真正和光束接触。 王力说，“可是，我的嗓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你还想怎样？你是想要手还是想要嗓子？” “手？”王力这才想起自己的右手被姜子涯的紫气光团给轰断了。低头一看，他的右臂竟然还在！反复地握拳张开，右手依旧灵活如初。他高兴极了，抬头望向美少年。 少年冷冷地说，“想要你的手复原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断臂重生，想来想去，也只能用你的声音来进行交换。该庆幸还能保全你的发声，你应该知道，能够做到如此地步的人会有谁。”少年的语气淡淡幽幽，但是其中所透露出来的威严和自信也是无法不让人臣服。 王力起身跪地，像少年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少爷，多谢您！” “也不过是看在你多年服侍的份上。而且，还好当时仍有一根神经连着，不然神仙难救。” “少爷，我没有把事情办妥。”王力非常愧疚。 少年无所谓地打断王力的自责，“其实也没什么，那个女孩是否具有孕育精金的能力还是未知数，下次再好好做就是。不过那个姜子涯，确实是个棘手的人，如果有可能的话先除掉他比较好。” “是。”王力应道。 沉默片刻，王力小心翼翼地问，“少爷，你可看到她了？” 在光束边缘弹跳的手指明显抖动了一下，因为幅度突然增大，手指触碰到光束，“滋”，纤细手指瞬间变黑，袅起几缕黑烟。疼痛让少年变得有些烦躁，他猛地甩手，“轰！”的一股气流如同利剑擦过王力的身体撞击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地面即刻爆裂出碗口深的坑洞。 在少年的威压迫出气流轰过的瞬间，王力条件反射地闭上双眼，他以为自己马上就会死在这里。擦身而过的气流发出“滋啦啦”的摩擦声，他觉得又一次听到死神的召唤。幸而，这一次死神再次和他擦肩而过。 少年不耐烦地说，“少废话，你的断臂已经给你接上，赶紧养好伤去找姜子涯报仇去。” 王力感觉到少年的恼怒，知道要是再继续说下去，死神就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他微微含头，退身而去。 看着被光灼伤的手指，少年面无表情。沉默片刻，他默默地转身隐入暗处。十数秒之后，他原本站立的那个地方传来沉重而荒蛮的声音，这个声音在呼唤着，“百……里……慕……蝶……”。 ****** 百里慕蝶一下子惊醒过来，浑身冷汗，气息不匀。她感觉头上的神经交换着疼痛，就好像有只手不断地拨弄着神经，像在弹琴。她的精神有些恍惚，记不得刚刚自己是否在沉睡，是否是在做梦。 自从昨晚开始，她一直听到有个声音在意识深处呼唤自己。但当她想要听得更清，那个声音又会消失不见。就这么恍恍惚惚，让百里慕蝶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幻觉。 刚刚那个呼唤声又再度响起。 姜子涯推门进来看到百里慕蝶坐在床上，“蝶儿，你醒了，怎么满头大汗？” “子涯，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那个呼唤你的声音？” “是的。” 姜子涯心中一紧，抚摸着百里慕蝶的头，“别紧张，也不要害怕，无论任何事情我们都共同面对。我一直都在的。” 姜子涯的手心温暖柔软，暖流顺着头顶灌注入百里慕蝶的内心。她的心柔柔地悸动，总觉得这样温暖安心的感觉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有过，那是在妈妈的怀抱之中感受到的温情。 妈妈……妈妈？…… 突然，百里慕蝶身体一颤，她猛然意识到一个之前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问题，“我是谁？”她惊慌地说道。 姜子涯很奇怪她怎么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他困惑地回答说，“你是百里慕蝶啊，蝶儿你没事吧？”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子涯，我突然意识到，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是百里慕蝶。” “什么意思？” “我从来没有注意过，我的记忆之中没有童年，没有父母。子涯，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谁。” 百里慕蝶的陈述着实让姜子涯大吃一惊。姜子涯心中喜爱着这个女孩，可那也是进入狙隼工会以后的事情。此时突然也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太少了。百里慕蝶的这句话触动了他，心中充满自责和懊恼。 他平稳了一下因为懊恼而有些激动的心情，将百里慕蝶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头试图以此平复她的心情。他说，“蝶儿，你是在怪我对你了解太少了吗？” “不是的。”百里慕蝶轻轻推开姜子涯，一双黑眸中是迷茫的无辜，“我没有小时候的记忆，你明白吗？我所有的记忆都只属于狙隼工会，可那已经是十岁以后的事情了。那我十岁之前呢？我十岁之前在哪里？我的妈妈在哪里？谁是我的家人？” 姜子涯这才明白百里慕蝶的疑惑。可是，此时的他也只能瞪着眼睛发着楞。百里慕蝶都不知道她的童年在哪里，姜子涯当然更不会知道。 沉默一阵，姜子涯双手握着百里慕蝶的肩膀说，“本来我想文艺范地和你说，童年什么的不记得就算了，没什么大不了，你只需要将你的未来交给我就行了。但是我想了一下，那样的说法和做法是自私的。现在，蝶儿，我要问你，你想找回你的童年记忆吗？” 百里慕蝶点头说，“我想知道我的妈妈是谁。我想知道那个温暖的怀抱是谁。并且，”她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总觉得昨天到现在脑海中呼唤我的声音，和往事有关。” “那不是更有意思嘛。”姜子涯说，“我们暂且当做你的部分记忆被封印了，现在有人给那些记忆解封。那我们就顺应这个行为，一方面知道是谁在这里面搞鬼，一方面也找回了你的记忆。”说着他用手指关节轻轻敲了敲百里慕蝶的额头，充满溺爱的举动。 姜子涯温柔地看着她，认真地说，“还是那句话。别紧张，也不要害怕，无论任何事情我们都共同面对。我一直都在的。” 在姜子涯的柔声之中，百里慕蝶紧绷的身体渐渐柔软下来。她将头枕在姜子涯的胸口，听到胸腔中的心脏强而有力地“咚，咚，咚”地跳动，觉得安心极了。 “啊！！！！！” 曾经有人调查过，女人尖叫声的分贝能够杀死老鼠！外面走廊中突然响起的女人尖叫，凄惨恐慌，声波钻入百里慕蝶的耳朵，让她猛地一激灵。这样的尖叫想不引起人注意都难！ “出事了？！”姜子涯说。 走廊上传来凌乱的跑步声，女人还在持续尖叫，“啊！救命，救命啊！死人了！死人了！” 姜子涯和百里慕蝶拉开房门，看到身穿红色小礼服的马璎珞披头散发地跑过来，因为过于慌乱，她脚下的高跟鞋只剩下一只，这让她奔跑的姿势一瘸一拐很是怪异。 “怎么了？”姜子涯拦下马璎珞，问道。 这个富豪名媛自从昨天晚上干尸攻击开始，早就已经失去了大家闺秀的风范。此时她脸上的妆已经哭花，眼线晕开成了熊猫眼，脸上的粉底出现几道被泪水或是汗水冲刷出来的沟壑。 看到姜子涯和百里慕蝶，马璎珞感觉看到了救星。她拉着百里慕蝶的手，说，“快！死了！她死了！好可怕！”她的手那般柔软却又那般冰凉。柔软是因为平时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娇生惯养做好保养。冰凉则是因为惊吓血管收缩，血液降温。 百里慕蝶将她的手放在手心中，安抚地问，“别着急，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李雪莹，李雪莹死了，好恐怖。” 姜子涯和百里慕蝶对视了一下，彼此心领神会。照马璎珞此时的状态，再问下去也是白搭，不如直接去看看现场。突然，姜子涯看到走廊深处路小黑跳了出来。 路小黑眼里冒着寒光，口中叼着一根雪白的胳膊，五根手指的指甲涂抹着艳红色的指甲油。 第14章 为什么不坐电梯 “啊！！！”马璎珞的惊声尖叫响彻整栋酒店主楼，牵动所有人的神经。 路小黑从走廊深处走出来，猫眼中透射出刺骨寒光，浑身黑色的毛根根竖立。让马璎珞再次发出惊恐叫声，是因为在路小黑的口中叼着一截人体残肢。那是一截带着小臂的左手，肌肤雪白的不真实，五根手指的指甲纤长有型，涂抹上娇艳如火的红色指甲油，小拇指上戴着一枚价值不菲的钻戒。 “是雪莹，那手是我朋友李雪莹的。救命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呜呜……”马璎珞的精神已经处于崩溃边缘。 路小黑阴森森地望着这边，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似乎是在等姜子涯随它过去。姜子涯示意百里慕蝶安顿好马璎珞，他跟着路小黑走入走廊伸出。虽然外面光线充足，可是姜子涯直感觉脊背发亮，寒意肆蹿。 路小黑在前面奔跑，姜子涯在后面跟追。酒店主楼说大不大，可是说小也并不小，顺着楼梯从三楼一直爬到七楼，姜子涯气喘吁吁地扶着楼梯擦着额头上的热汗，才想起来，“这个鬼家伙，跑这么快，关键是为什么不坐电梯呢？害得老子爬楼梯要爬断气。” 不过转念一想，路小黑没有选择坐电梯，估计是因为它四爪着地够不着按电梯楼层吧。姜子涯脑海中浮现出路小黑一蹦一跳却始终按不着电梯的懊恼样，噗嗤坏笑。 要知道路小黑和姜子涯心意相通，姜子涯在想些什么路小黑可是清楚得很。看到他在那里嘲笑自己，站在上层楼梯的路小黑“哇呜”一声，将口里叼着的李雪莹手臂残体直接丢在姜子涯的头顶。 小臂刚好落在姜子涯的头上，整个手掌出现在他的眼前。手腕因为惯性在那里晃动，手指上的钻戒闪闪发光，闪瞎了姜子涯的眼睛。 姜子涯没有心理准备，被吓得往后退了半步，差点没有从楼梯上滚下去。“路小黑！”他把头顶的异物拿开，大声呵斥。路小黑鼻子一哼，扭着屁股继续往上跑去。 “还要爬啊……到底在几楼啊。”姜子涯心中酸苦。看了一眼手上李雪莹的手臂，白花花的像是猪肉摊上卖不出去的烂猪蹄。叹了一口气，把手臂放在地上，继续追着路小黑往楼上爬去。 整栋酒店主楼共十七层，最上面的一层是二次供水用的蓄水池，以及一些电机设备的发动源，一般很少有人上去。十六层则是一个大大的展厅，空中旋转餐厅还有休闲娱乐用的咖啡红酒吧。 展厅的正中竖立着一个屈江市最大的鱼缸，这个鱼缸是圆柱弧形，直径将近有二十米，高足足有十米，平时来这里参观的人无一不对这个鱼缸以及其中所豢养的珍稀鱼类所惊叹。 现在，姜子涯站在展厅门口，也惊叹地望着这个大鱼缸！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他感觉呼吸有点困难。 鱼缸中原本清澈湛蓝的水全部被鲜血染成猩红，因为血液浓度不同，整个红色的鱼缸也是深浅不一。所有珍稀的鱼类都翻着肚皮，瞪着鱼眼飘在鱼缸最上层，鱼的数量和种类繁多，居然形成几十公分厚的死鱼盖子。 在死鱼盖子下，整个鱼缸之中，泡满了人的尸体残骸！有手，有脚，有胸，有头，残骸的断面并不整齐，说明这些人在死的时候是被生生撕扯分尸。鱼缸中的水在水泵是作用下还在不断流转交换，尸体残骸上下浮动，贴近弧形鱼缸玻璃的时候被局部放大。整个画面有说不上来的诡异惊悚。 “哦，天啊！哇！”姜子涯身后传来帕里黛的惊呼声和呕吐声。 尹东野也随后出现，看到这样的场面，他忍不住啐了一口。“呸！口味真重，谁干的！” 这时，姜子涯看到鱼缸中飘过来一截手臂。五指手指上涂着艳红如火的指甲油，手指靠近弧形玻璃，被无辜地放大，看上去手指比手臂还要粗壮。想来这就是李雪莹另外一只手臂。 突然，一颗人头出现在弧形玻璃，头发散乱地漂浮，如同水藻。那双因为惊骇恐惧而无法闭合的双眼高高鼓起，布满血丝的眼白泛着清光。在弧形玻璃的放大效应下，这样的眼球显得更加骇人。 “天啊！”百里慕蝶在安顿好马璎珞之后也赶了过来。眼前的场景无论是谁都会受到精神和心灵的震撼，马璎珞还能够跑下楼去求救，也算这个姑娘的神经够大了。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要想弄成这样得大规模杀戮，在我们眼皮子低下不可能有人做到的。”尹东野搓着手说。 姜子涯怔在环顾四周，尹东野的话让他心中一动，他想到了那个粉红月亮中的黑影。但随即他又自我否定了，如果是那个黑影所为，按照他的能力根本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在第二日再来做下这些事情。 想到那个稍纵即逝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就将王力带走。姜子涯心中阵阵发毛。 “呼呼呼呼……” 这边他们正一筹莫展，那边酒店外侧开始刮起十二级大风！所有的玻璃窗或是玻璃墙都被晃动地“哐当，哐当”作响，树木被连根拔起，各处的雕塑更是被吹得没了形状和根基，东倒西歪四处翻滚。“哐，哐”，大风卷起的大树、石块、休闲桌椅和酒店撞击，多处玻璃已经被砸破碎。 酒店内惊魂未定的各类人们四处逃窜，一时间狂叫，奔跑，哀嚎成了主题。 屈江属于内地城市，四面又有高山阻挡，按照道理来说是不可能刮起如此大风。天出异象，必定是有怪异之事发生。 姜子涯他们来到稍微靠近窗户的地方，这里的玻璃窗已经被猛风刮爆，他们站在那里都能够感觉到地动山摇。十六层，风力更猛，直接吹得他们眼睛都睁不开，皮肤颤动，脸上的肉有些变形，百里慕蝶和帕里黛直往姜子涯的背后躲。 “这鬼风又是怎么回事。”尹东野大声地抱怨，因为如果声音小点就会被淹没在“呼呼”的风声之中。 “这风混杂，虽然有很烈的阳风，但你没感觉到阴风更甚吗？”姜子涯同样大声地说道。 他这样一说，尹东野也感觉到这风中有股若隐若现的腥臭味，并且偶尔一阵挂在脸上，阴凉浸骨。“现在怎么办？” 姜子涯说，“咱们先回到三楼，马璎珞还在那里。万一这个烈风是王力一伙人干出来的事情，那小妞就危险了。” 说起来也是，这个展厅内除了这桶像是尸体标本的大鱼缸以外，也没有什么值得停留研究的。谁知就在他们想要离开展厅的瞬间，“呼！”又是一阵浓烈阴风混杂阳风肆虐吹进来。 “哐！”“哗！” 超大型鱼缸瞬间爆裂！猩红的血水四溅，尸块混杂着死鱼铺满一地！ “艹！”姜子涯忍不住爆粗，因为他发现这尸块血水具有强力腐蚀性！地面“咕噜噜”地开始冒泡发白，不一会的功夫就将地板腐烂成筛子。大大小小的洞贯穿上下，猩红血水顺着大小不同的洞又流向楼下的房间。 “啊！”“呃！”惨叫连连！“滋啦！”腐蚀还在继续！ 一涌而下的血水倾泻而下，仿佛强酸，瞬间将住在下面的人腐蚀得只剩下白骨，接着白骨也被融化。凡是血水所接触到的东西，无论是棉麻还是金属，全都化为乌有。更可怕的是，血水还在进一步腐蚀地板。 按照这样的速度，不一会的功夫就能腐蚀到三楼！姜子涯估算了一下方位，马璎珞的房间似乎就在这个展厅的正下方！ “艹！这是什么鬼！”姜子涯一边念叨一边顺着楼梯往下跑。 尹东野在一旁喊道，“喂，子涯，你怎么不坐电梯？” 帕里黛说，“你傻啊，要是血水将电梯缆绳腐蚀掉，你是也想当个冤魂野鬼吗？”她话音刚落，姜子涯已经又下了一层。 都知道上楼梯费力，可是下楼梯也不容易。尤其是对于姜子涯这种长腿欧巴来说更是如此，快速地向下运动，让他的双腿胫骨几乎快要抽筋，膝盖受到不断冲击，变得很是酸软。 后来他所幸不走楼梯，直接翻楼梯的扶手，大跨步地从一层跃向下一层。这样还能节省不少时间。 很快，他来到马璎珞的房前，“咚咚咚，咚咚咚”他使劲地敲着房门，里面却丝毫没有动静。心一急，他横过身子就撞过去。“碰，碰，碰”几下，感觉门页有些松动，他正身抬起就是一个飞脚。 “哐当！”门终于被撞开。然而他进去之后大吃一惊，发现马璎珞不见了人影，百里慕蝶浑身是血倒在地上。 姜子涯脑袋一懵，有些恍惚。百里慕蝶刚刚明明和自己一起出现在展厅内，并且还和他一起下楼梯赶过来。怎么现在她会躺在地上？还浑身是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我出现了幻觉吗？” 第15章 两个百里慕蝶的诞生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躺在地上？！”姜子涯的身后传来百里慕蝶的惊呼声。 所有人诧异地看看地上的百里慕蝶，又看看站着的百里慕蝶，“怎么回事？！”这两个百里慕蝶除了一个昏迷一个清醒，剩下的无论是面容、装束，甚至是浑身血迹的位置都是一模一样！在场的人都有些蒙圈。 “哇呜！”路小黑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跑到躺在地上的百里慕蝶身旁，嗅一嗅闻一闻，竟然在她的脸上爱溺地蹭了蹭。大家看到路小黑的这个反应，纷纷离站着的百里慕蝶退后几步，留出了一个圆形空档。 “你到底是谁？”尹东野冷冷地问到，说着手腕上的蜘蛛纹印已然催动，手指之间开始形成攻击银丝。 “等等。”姜子涯伸手一挡，将尹东野的战意按下，“她……也是百里慕蝶。”姜子涯的口气从疑惑到肯定，他确信眼前的这个女人也是百里慕蝶。 “怎么可能？”帕里黛不相信，“你自己也知道，路小黑只对你和百里慕蝶有那样的举动，如果地上的是蝶儿，她怎么可能是蝶儿？！” 姜子涯深情地望了百里慕蝶一眼，“她是的，我知道。地上的那个也是，我也知道。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们都是百里慕蝶。” 姜子涯说的笃定，百里慕蝶心中满是深深的感动。在这个世界上，要找到一个能够无时无刻相信自己的人，不容易。“子涯，你真的相信我？”百里慕蝶双目含泪，哽咽地问到。 “是的，我相信。” “这就足够了。”百里慕蝶优雅地一笑，姜子涯和其他人都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优雅地微笑，那笑容如同女神降临，如同圣洁的莲花开放。 “蝶儿？”姜子涯喃喃唤道，同时，百里慕蝶推开身前的两个人缓步走向倒在地上的百里慕蝶。“蝶儿？！”姜子涯的声音提高数分，他不知道百里慕蝶下一步是要干什么，心中很是忐忑。 路小黑看到另一个百里慕蝶走过来，“哇呜”叫了声，低头又看看，转身跑开了。 百里慕蝶带着微笑走向另一个自己，一边走，口中一边在念着什么。随着她越来越接近地上的自己，两个百里慕蝶的身影越来越虚化模糊，最后在她们周围形成了一层半个房间大小的透明屏障，将姜子涯等人隔离在外。 这层透明屏障不仅仅是结界，还兼具屏幕效果，姜子涯他们在这上面看了一场球幕无声影像。这段影像是关于“两个百里慕蝶的诞生”。 …… ****** 那个时候姜子涯跟着路小黑跑上十六楼，百里慕蝶则扶着惊恐虚弱的马璎珞回到房间休息。 刚刚进入房间一切都还算正常，马璎珞躺在床上哭泣抽动，边哭边和百里慕蝶说着什么。百里慕蝶帮她盖上被子，也在做着回应。很快，马璎珞竟然就那样睡着了。 看到她睡着了，百里慕蝶眉头紧锁走到窗口，若有所思地往外张望，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离开房间追着姜子涯过去帮忙。 突然，马璎珞双目紧闭，上半身直直而僵硬地坐了起来！坐直身体之后，她是双眼猛地睁开，原本雪白的眼底变成蜡黄，黑色的瞳孔也变成墨绿色，整个人的气场变得诡谲怪异。但不知道为什么，身经百战的百里慕蝶居然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依旧对着她往窗外看！ 异变的马璎珞脸上露出阴邪的笑容。她行动缓慢地从床上下来，双脚却没有踩在地上！而是离地还有半公分，脚尖朝下悬空而立！ 百里慕蝶突然感觉到身后有异，猛然转身，马璎珞那张蜡黄的脸已经快要贴在她的脸上！这一下，惊骇得百里慕蝶下意识要往后退，但是她身后是窗户，没有退路！ 眼看着马璎珞口中喷出一股蜡黄色巫气，百里慕蝶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仰身躺在窗棱上，双腿收缩用力，躲过巫气的同时在她的肚子上狠狠地拽了一脚。但由于用力过猛，百里慕蝶的身体重心已经落出窗外。 虽然这里只是三楼，但是按照她那时候的姿势，头顶朝下落下去，怕是脑袋会被砸进胸腔里！所以她抓住马璎珞的肩头不敢松开。马璎珞被她一脚蹬得身体成弓形往后，惯性使得两个人同时往屋内摔倒。 百里慕蝶就地一滚站了起来，颈脖处的蝴蝶纹印已然发动，白光萦绕水晶弓箭眼看就要成形握于手中。谁知就在此时，她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粘液，这粘液像是藕断之后的连丝，将她和马璎珞两个人连在一起！ 马璎珞仰面躺在地上没有动作，面无表情，突然又咧嘴诡笑，就见她的胸腔突然鼓起又瞬间塌陷，好像深吸一口气之后快速吐出。在这个瞬间，百里慕蝶好像被什么巨大的吸力吸住，拼命反抗无果，重重地朝着马璎珞上方叠加过去！ 由于在这个过程中，气流磁场发生剧烈变化，画面恍惚不清。一秒之后，画面清晰，已经出现了两个百里慕蝶！一个百里慕蝶站在床边冷冷地看着地上躺着的另一个百里慕蝶。她们无论是面容、装束，甚至是浑身血迹的位置都是一模一样！ ****** 看到这里，大家基本上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也明白两个百里慕蝶是如何出现了。接下来的画面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就是躺在地上的百里慕蝶，这个画面如同静止的油画，由始至终没有变化；另一个部分就是赶到十六楼的百里慕蝶汇合姜子涯之后发生的事情。 对于这些，姜子涯他们都不用再去看影像。他们现在更关心的是现在！此时！此刻！透明屏障内部发生的事情。 随着百里慕蝶走向百里慕蝶，她们俩个的身体都在不断地虚化模糊，最后都变成半透明的像素状态。具有行动能力的百里慕蝶口中念念有词，主动地往躺在地上的百里慕蝶身上重叠过去。道道虚华光芒之后，这两个人重新变回百里慕蝶和马璎珞。透明屏障结界像是被敲击的玻璃一般，裂成数条裂痕之后，往外扩散成片状，泯灭消失。 “蝶儿？”姜子涯第一时间冲到百里慕蝶身边，呼唤着她，探测她的各项生命体征。 很快，百里慕蝶和马璎珞两个人都醒了过来。 “子涯，我没事。”百里慕蝶拉着姜子涯站起来，看上去她确实没有受伤。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马璎珞，严肃但冷静地问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显然，这两个人对于事情经过的记忆都是完整的。 想到百里慕蝶受到那样的遭遇，姜子涯气不打一处来，他打开鬼爪，掐住马璎珞的脖子，眼神如狼，凌冽地望着马璎珞，重复问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马璎珞感觉姜子涯的眼神中飞出数把利刀，即便是对视都会被他杀死。羸弱的身体禁不住使劲颤抖，她委屈地哭着说，“不……不要杀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马璎珞可怜兮兮地望着姜子涯。 看她的样子诚恳，确实不像是装出来的。百里慕蝶也拦着姜子涯，说，“先放开她，这件事有点蹊跷。” 姜子涯本也不是如此冲动的人，只是事情涉及到百里慕蝶，所以难免有些热血上头。现在冷静下来，也察觉到一丝奇怪。难道马璎珞受到什么人的控制？或者是……？ 看到百里慕蝶对帕里黛使眼色，尹东野大吃一惊，他问，“难道你们怀疑这个千金大小姐是……？” “不管怎么说，你们先出去，让我和蝶儿给她检查检查。”帕里黛打断尹东野的话，将他往门外推。当然，姜子涯也被百里慕蝶推倒门外。随后，百里慕蝶转头对蹲在一旁的路小黑说，“你，也必须出去。”路小黑不情愿地“喵呜”一声，百里慕蝶美眸一瞪，它也只好灰溜溜地跟着姜子涯出到房间外。 两个男人和一只黑猫呆愣愣地站在门口。 就在姜子涯反应过来，想要问尹东野刚刚想说什么的时候，门再度打开了。帕里黛靠在门上，头一偏，说，“好了，进来吧。” 马璎珞已经坐在床上，满脸通红，神情却很恍惚，眼神有些呆滞有些迷茫还有些委屈。百里慕蝶对姜子涯说，“果然我没有想错，她确实是……” “哐当！”百里慕蝶的话还没有说完，这个房间的天花板就掉落了一大块！ “哗！”几股猩红的液体从上一层的房间泄漏下来！鱼缸中那带有腐蚀性的血水终于从十六楼腐蚀渗透到了三层！ “糟糕！我们把这事给忘记了！先别说了，赶紧先跑吧！”说着，姜子涯拉着百里慕蝶就往外跑。 才跑几步，百里慕蝶就想到了千金大小姐马璎珞，她又回转身去将还在床边坐着懵呆不知所措的马璎珞拉起来。就在马璎珞离开的瞬间，血水腐蚀烂她头顶的天花板倾斜而下，那张大床瞬间因为腐蚀而变形消失！ 第16章 羁绊与信任 “快跑！看样子这栋楼快要塌了！”姜子涯拉着百里慕蝶，百里慕蝶拉着马璎珞，尹东野和帕里黛跟在身后慌乱地继续往楼下跑去。 血水腐蚀渗透的速度超过他们预计，并且有越来越快的趋势。大块大块的墙体和天花板不断掉落，落入血水之中，溅起红色的水花。水花所触及之处，又因为腐蚀脱落，周而复始，没有止尽。 当他们跑出酒店主楼之后，发现整栋楼已经破烂斑驳得如同百年旧楼，满目疮痍，一片狼藉。原本人声鼎沸，灯红酒绿，各处充满奢靡的场所，现如今变成令人胆颤的炼狱，不能不让人感叹唏嘘。 能够从目前劫难中跑出来的人数并不是很多，几乎有五分之四的人已经死于非命，还活着的人脸上都写满了恐慌和悲伤，相互倚靠在一起彼此慰藉。马璎珞在人群中翘望寻找，带着哭腔呼唤着，“爹地……阿孟……”。 “璎珞，璎珞，孩子，你没事吧？”马嘉年老泪纵横地拨开人群，孟刚豪在身旁搀扶着他，那副太阳眼镜纹丝不动地架在鼻梁上。 “爹地，爹地！”在动乱之中，与最亲的人再次相遇，原本悬挂着的心重重地落在心底，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让人瞬间情绪失控。马璎珞哭着扑到马嘉年的怀中，马嘉年也是忍不住哽咽含泪。 另一边，姜子涯问百里慕蝶，“你们刚刚检查的结果到底是什么？” 尹东野插话道，“真是那样的？” 姜子涯疑惑地说，“什么样？” 百里慕蝶说，“子涯，你应该知道，当新纹印生成的时候，当地会发生异象。原本这样的异象会被工会提前探知，但是现在工会已经没有了……我和尹东野他们经历过几次，所以对于那样的气场威压有些熟知。刚刚马璎珞周围的气场就很类似。” 姜子涯惊叹道，“马璎珞是纹印获得者？” 百里慕蝶点头，“我和帕里黛已经查看了，确实如此，她的纹印是一个双头圣婴，能力我们大家都有目共睹，她能够将自己虚化而开，与对手融为一体，再分化成两个。” 姜子涯望向还依偎在马嘉年怀中抽泣的马璎珞，“这有点让人意想不到了。原本我们都以为她只是九月九日九点九分出生的人，被王力看上能够孕育精金，谁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是纹印获得者，并且因为王力启动煌灭阵法，激发了她的能力产生。” “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百里慕蝶说，“由于异象而激发潜在的能力，并不是她自己主动的行为，所以当时她对我丝毫没有杀气。尽管她的纹印启动使得周围气场发生微妙的变化，但当时情况太复杂，这周边本身气流就紊乱。就因为这些原因，我才忽略了她出现在我身后。” “原来如此，”姜子涯将百里慕蝶搂过来，“还好你没事。” 百里慕蝶微微有些脸红，她摇摇头说，“我没事并不是因为马璎珞没有杀意，子涯，而是因为你。” “因为我？”姜子涯不太理解。 百里慕蝶说，“马璎珞的能力是将自己虚化而开，与对手融为一体分为两个，那她的杀招在哪里呢？在她和我融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对马璎珞的内在世界有所探知。当她分化出两个一模一样的我之后，实际上两个人都是真实的，但如果这个时候你们坚持一个真一个假，那无论是除掉哪一个，我都会死！” 姜子涯心中一惊，“这真实对人性的考验。” “不仅仅是人性，”百里慕蝶拉过姜子涯的手，紧紧握着，“也是对于命运羁绊的考验。子涯，当时你为什么如此笃定两个都是我呢？” 姜子涯愣了愣，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两个都是你。” 百里慕蝶温柔地笑了，她没有多说什么，任由股股幸福的暖流肆意地在心中流淌。要知道，那种情况下，不仅仅需要两人之间深深的命运羁绊，还需要绝对的信任。若是当时姜子涯有一丝丝犹豫，百里慕蝶就会不可逆转的死亡。 而无论是命运相缠，还是绝对信任，确实是最让人纠结，最考验人心的。幸而，在百里慕蝶回眸的那刻，姜子涯始终停留在那里向她伸出手，迎接她的回归。 “轰！”巨响之后，酒店主楼终于被血水腐蚀溃烂，瞬间倒塌，血水四溅，所触碰之处又是一阵腐烂侵蚀。 当血水全部铺撒在地面上的同时，整个酒店下方的地基就开始剧烈震荡，地面上的泥土、钢筋“汩汩”冒着泡，就好像大地沸腾，熔岩即将爆发一般。大量的热气从血水中往外喷发，浓烈的灰色烟雾腾升向上，将酒店上方的天空完全掩盖。原本应该是下午日光正好，一下子灰烟弥漫覆盖，夺取太阳的光辉，光线逐渐暗淡灰暗。 “啊……呜……”凄惨而瘆人的吼叫突然响起，声音似乎能够勾起人心底深埋的绝望，让人无法直视。四周阴风四起，脊背发凉，寒毛直立。人们痛苦地抱在一起，紧张地连惊呼都没有办法喊出声，不知道又是什么鬼怪事物要出现，紧绷的神经随时会断裂。 “啊……呜……”“轰！” 随着怪物的嚎叫，地面突然爆裂，一个浑身血水的怪物从地底蠕动爬出。这个巨大怪物足足有三层楼一般高，通体青色，看上去就像一个被剥了头骨的发霉大脑，没有五官没有手脚，像是个大青虫一样朝人群蠕动而去。 ****** “没想到她竟然是双头圣婴，太美妙了，太美妙了。”美少年的声音难掩兴奋，纤细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在昏暗的空中飞舞，他的这双手的骨头就好像软化的一般，可以任意做出各种不同高难度的动作。没有光线照耀，这样的手指舞动就如同剪纸皮影，充斥着凄零的美感。 “是的，少爷，我们都没有想到那个马璎珞竟然就是双头圣婴。”王力也是掩饰不住的惊喜，“那我们接下来应该……？” 美少年沉默片刻，笑道，“别着急，或许后面会有更好玩的事情发生。别忘了，我们的煌灭法阵还没有结束呢。” “啊，”王力突然被点醒，没有声带，只是靠颈部肌肉的抽动颤动出可怕的笑声，“是的，是的，经过了一夜的酝酿，想来斑肉也该苏醒了。” ****** “这……这又是什么啊？” “oh，mygod，godsaveme，please！” “哈尼，我记得我昨天出门是看过黄历的啊，明明说是万事诸宜的，可是这些都是些什么鬼？” “天啊，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吗？我的那些财产怎么办？” “哇！呜……” 抱怨，哭泣，不解，恐慌，祈祷……面对如此骇人的怪物，每个人的情绪都不一样，但是当斑肉向人群蠕动爬来，所有人都拥有同样的反应，那就是尖叫着抱头逃窜！ “这东西充满了怨恨之气！”姜子涯感受斑肉的气场，他努力地在脑海中搜索曾经在工会看到的资料。还没等他搜索到怪物的名字，尹东野给了他明确的答案，“这东西是斑肉，是属于较为原始的怪物，别看它看上去行动缓慢，实际上攻击力极强！” 被尹东野一提醒，姜子涯想起了这东西的来历。 当初吉尼部落突然被屠城全灭，城内的男女老少冤魂不散，那些猝死的精魂久聚于吉尼部落上空相互纠缠甚至再次相互杀戮吞噬，最终形成了怨念及恨意冲天的冤怨。姜子涯再次踏足吉尼部落，冤怨嗅到同族人的气息，想要将他这个漏网之鱼给吞噬合并，却没想反被姜子涯给收服。后来又由于吞食了精金，炼化出了实体，那就是路小黑，时刻跟随在他的身边。 斑肉和冤怨的产生有些类似，都是大量猝死的精魂彼此再进行厮杀融合，最后形成性格暴戾的怪物。昨天晚上因为煌灭法阵发动，干尸越过地狱之门大肆屠杀，造成了无数冤魂。白天十六楼中的那个巨大血水鱼缸正是孕育斑肉的关键，在阴风骤起，鱼缸破裂之后，血水贯通整个酒店主楼直达地面，将所有屠杀融合的精魂经过最后一步地狱炼化，形成斑肉。 然而你斑肉又和冤怨有些不同。冤怨在形成之后，实际上依旧保留有那些无主之魂的心性或者说小部分的记忆，所以它具有自己的思维，能够辨别同族人。可是斑肉，属于被催化而生的快捷品，是真正只会扑杀猎物，吞噬食物的行尸走肉，没有丝毫情感，没有自主思维。 在了解了斑肉的特性之后，姜子涯反而觉得轻松了很多。 “既然如此，那就像切脑花那样把它给切开，然后涮在酸汤锅底里汤熟了，送去给王力和他的主子饱饱美食一顿吧。”姜子涯轻松地说道。 既然是没有思维和情感的一团烂肉，切瓜砍菜一样的，还真没有任何负罪感了。 第17章 目标锁定 斑肉像一团发霉的大脑，嚎叫着从地底深处蠕动攀爬到地面，虽然没有视觉器官，可是完全妨碍不了它发现猎物！突然，原本只是蠕动的斑肉快速行动起来，那速度惊人，就连姜子涯都吓了一跳。 它用闪电般的速度，猛地扑到近处的一个三四十岁中年妇女身上！飞速闪过，卷起四周的尘土，形成蒙眼迷烟。待尘烟过去，中年妇女已经被斑肉吞噬了！ 说是吞噬其实并不是非常准确，因为斑肉没有五官，根本就没有嘴，怎么吞食？现在它只是延伸出自己身体的一小部分，像是黏糊糊软塌塌的粘糕一样从那个女人的头顶覆盖下去！当姜子涯他们看清楚的时候，那个女的只剩下两条肥硕健壮的腿无力地在地上乱蹬。 无论怎样，救人要紧！ 姜子涯双脚蹬地，腾空跃起，催动鬼印。现在他催动纹印的速度已经越来越快了，以前还需要先启动鬼印，催动心灵血脉流转之后才能开始发动有效攻击。但是现在他已经可以做到在发动进攻的同时启动鬼印，催动心灵血脉。 姜子涯突然意识到自己每一天都在进步。 他来到斑肉跟前，鬼爪张开，“唰”地一下手起爪落，还没能等斑肉调动身体另一部分进行防御或是攻击，他就已经将吞噬女人的那块肉给切下来了！真的就好像切脑花那般容易。 真那么容易？ 不，显然不是的！ 斑肉被切掉一部分，剧烈的疼痛让它嚎叫不已。同时，从它身体不同部位开始延伸出更多的部分，形成细长触角，朝着姜子涯缠击而来！“啪！啪！啪！啪！”，看上去软软绵绵的斑肉，其攻击气势居然丝毫不逊色姜子涯，每一次缠击都朝着他的要害之处攻去。 趁着姜子涯和斑肉纠缠搏斗的时候，尹东野和百里慕蝶将切下来的“脑花”和“肥肠”，啊不，是“肥腿”拖到了较远处。 这时百里慕蝶才发现，这斑肉看上去软塌塌的肉体居然坚硬无比。此时中年妇女的肥腿还在微微颤动，时不时还蹬下地面，说明这个人还活着。百里慕蝶向尹东野点头示意，两个人一起去搬动剥开覆盖在她头部及上半身的斑肉残体。 他们发现，这斑肉的实质就好像金刚罩，仅仅靠手还没有办法搬动。再仔细一看，百里慕蝶都忍不住轻声惊呼，扣在中年妇女上半身的斑肉残体内侧全部都是细小的带着弯勾的尖牙，密密麻麻的牙齿！这画面，对于密集恐惧症来讲绝对是致命的煎熬。 也正是由于这些带着弯勾的牙齿反扣着女人的皮肉，所以这“金刚罩”才如此难拨开。但是再不拨开，这个女人因为长久缺氧也是必死无疑！ “你们让开！”帕里黛在他们身后高声喊道。 百里慕蝶和尹东野闻声往两侧移开，就听见“哐！”地一声，中年妇女覆盖着的斑肉残体从她头顶处开始往四个方向离开四到裂缝。原来是帕里黛启动蛇形纹印，催动心灵血脉，手持银蛇尖刀，尖刀被心灵血脉缠绕加持，刀尖形成十字，刺入斑肉残体，使它向四周裂开。 这东西就好像是个壳一样的，当被打开裂口之后，剩下的就很容易剥离了。他们三个人你一手我一手地，将覆盖在女人身上的斑肉残体剥离下来之后，发现这个人的上半身其实已经没有了！ 是的，上半身已经完全没有了！从腰部以上的位置，甚至连骨头都没有了！没有流血，没有残肉，没有骨渣，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被斑肉那些细小带勾的牙齿啃食的什么都不剩了！或许是因为植物神经的应激反射或是别的什么，比如残念，比如怨恨，才让这个女人身体的下半截时不时地蹬踹一下。看上去像是活着一样。 就算现在，明明百里慕蝶看到这个可怜的中年妇女只剩下两条肥腿，这两条腿还会颤动蹬地。这场面有说不上来的恶心瘆人，百里慕蝶感觉自己的胃部很不舒服，有种胃液迷失了方向往喉咙里灌的感觉。 “唰！”“嗷呜！” 另一边，尽管斑肉的攻击力不弱，可是姜子涯显然更胜一筹。道道紫光闪过，远看就好像闪电，每道闪电都正正击中斑肉，使得它浑身上下已经青黑一片。在地上，已经堆满了被鬼爪撕扯切割下来的斑肉残体。姜子涯腾空于它的上空，猛地一脚踹在它的正中心处，同时鬼爪深深插入斑肉身体之内，它迫不及待地发出怒吼哀嚎来释放疼痛之感。 尽管姜子涯占了上风，但是斑肉实在过于庞大，足有三层楼的高度，十个房间大小的宽度，若只是一个人对付，时间上也是持久战。所以百里慕蝶、尹东野和帕里黛同时加入攻击，就连路小黑也没有闲着，一次次地撕咬斑肉。 这么多人同时进攻，使得斑肉非常烦躁，它的身体部分不断变形，调整攻击形态。可就是这样，也无法抵过众人攻击。被切下来的残体碎块越来越多，而它的身体体积也明显缩小。 突然，斑肉浑身颤动，“哇呜！！”不知道从它身体什么部位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声，声波震荡气流出现剧烈波纹，不仅仅是树木颤抖，就连地面也跟着颤抖！ 姜子涯紧锁双眉，“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看来这家伙要使出绝招了，我们最好能够击中它的要害，尽快将它解决！” 百里慕蝶回应到，“可是它的核心在哪里啊？” 姜子涯催动心灵血脉下涌，再次双腿用力蹬地，腾空跃起。站在高过斑肉的大树树冠上，姜子涯仔细观察，终于被他发现问题关键所在。尽管斑肉没有五官，全身各个部位都可以变换形状，甚至可以自动变换牙齿于内部，哪怕是现在这震天动地的吼叫声也不知道从什么部位发出的。但是，姜子涯还是发现它有一个较为稳定的地方，那就是它最上方偏右的位置！ 无论斑肉怎么颤动，怎么变换身体部位，只有那个位置没有什么变化。并且，姜子涯启动鬼印加持双眼，隐隐能够看到在最上方偏右的位置有青黑色的物体不断闪烁。“难道那里就是它的‘心脏’?” 既然这样想，就要去验证一下。姜子涯张开鬼手，手指尖萦绕紫气光芒，整个手掌如同地狱之手。他的后背散发出紫色带红的光芒，鬼印被调动到较大程度，此时被他的鬼爪抓上一把，不仅仅是性命全无，还极有可能魂飞魄散。 当他从树冠上再次跳下，目标锁定在斑肉“心脏”上。他如同一枚炮弹暴掠飞奔，鬼爪将气流抓出五道流光！谁知距离斑肉“心脏”还有五米之远时，大量的触手飞射缠杀而来！“啪！啪！啪！”形成了密实的防御网。姜子涯只能凭空翻转，躲过部分触手，也被部分触手迎面攻击。 如此一来，所有人已经非常确信，那里就是斑肉的弱点核心，是斑肉的“心脏”。既然目标锁定，接下来自然就是击溃敌人！ 姜子涯，百里慕蝶，尹东野，帕里黛，这四个人一路走来也经历了不少事情，默契的培养也发生在不知不觉之间。 这一刻，帕里黛蛇印启动，尖刀舞动，迷惑斑肉。尹东野蜘蛛印启动，银丝盘绕错节，将绝大多数斑肉触手捆绑限制。百里慕蝶启动蝶印，心灵血脉灌注双脚之上，腾空跃起停滞半空，水晶弓拉动，水晶箭铺天盖地飞射而下。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给姜子涯留出攻击空档！ 就见姜子涯踩蹬着斑肉，一路向上，到达它的顶部。在躲过部分触手之后，终于来到“心脏”附近。他的脚下确实感觉到如同心脏一般的规律搏动，没有丝毫犹豫，鬼印启动，心灵血脉涌向鬼爪之上！紫气越来越弄，紫光越来越刺眼，“碴！”，他的鬼手深深地穿过斑肉的皮肉，刺中正在搏动的斑肉“心脏”。他鬼爪在斑肉身体中来回搅动了两下，猛地抓住一团弹性十足的东西，往外猛地一扯！ “唰！” 斑肉的心脏愣是被他给扯下来了！ “嗷呜！嗷呜！嗷……嗷……”失去了“心脏”，意味着失去了核心，就算是怪物也无法不面临失去生命的现实。斑肉真的就像一团发霉的大脑，并且是已经快要烂掉的大脑一样瘫软下去。所有的触手软瘪收缩回身体之中，原本算是站立的斑肉向四周扩散趴了下来。 终于，他们将这个庞然大物给解决了。 姜子涯从斑肉身上跳下来，高兴地含着，“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并且伸出手想要和其他三个人击掌。 他这样的举动让百里慕蝶等人有些目瞪口呆，尹东野甩甩满是汗水的头发，不屑地说，“怎么搞得跟热血动漫一样的，有意思吗？”说是这样说，他还是伸出手。 “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帕里黛也喘着粗气笑道，说完同样伸出手。 百里慕蝶看看姜子涯，什么话都没说，向他伸出了手。 “啪！”清脆的声音宣告着这一战的结束。 第18章 马璎珞不见了 这一日的白天又快要被黑夜所替代，太阳在西，月亮在东，日月同辉。阴风散去，被阳光晒过的气流蹿动，形成略暖又清新的微风。尽管空气中还弥漫着尘土，血腥和斑肉身上独特的臭味，可是毕竟事情已经告一段落。 斑肉变成了“脑花汤”，铺散在地上。一滩青色的烂肉慢慢划开成黏糊状，缕缕青色的烟气缭绕向上，这些是破碎散落的精魄，被日月所吸引飘绕而去。只是还没等它们飘得太高，就听见一旁有个小小的声音，“吸溜，吸溜”，青色烟气仿佛被牵引一般，飘向声音那里。 原来是路小黑正在享受着美食，它吸食这个区域散落的精魄，也算是填饱了自己的肚子。 看着路小黑满足的样子，姜子涯突然也觉得有些饿了。想想也是，自从昨天下午开始，他们就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根本没有精力去吃东西，这会又刚刚结束一场打斗，难免饥肠辘辘。 姜子涯手中青黑色的斑肉“心脏”，原本有力的搏动已经停止，并且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水皱缩，最后变成核桃大小的一团黑色风干肉，看上去就好像他小时候常吃的牛干巴。看着这团肉干，姜子涯咽了咽口水，突然将它一口塞到嘴巴里吃了起来。 不仅是百里慕蝶，就连他自己都被这个举动给吓了一跳。这似乎是一种饿到极致之后，身体想要觅食的下意识举动。姜子涯反应过来，他吃的这团风干肉实际上是地上那滩青不拉几，黏不拉几的斑肉“心脏”，这样一想，突然觉得胃里有点翻腾，差点没有吐出来。 可是这肉干入口之后的口感让他大吃一惊，竟然有股清香味！这让他翻腾的胃液瞬间平复下来，表情也从痛苦难堪转变成了轻松赞许。他笑着边大口大口地嚼，边说，“这味道还真是美味啊，是肉的口感，却有水果的味道，真是神奇——哇，居然还能量爆表，我都感觉自己满血原地复活了！” 百里慕蝶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看，看了一会无法理解地摇摇头走掉了。 帕里黛也是捂着嘴巴说，“你的口味还真是奇怪。” 尹东野咽了咽口水，背过身说，“还真被你拣着了，毕竟蕴含了这么多精魄的能量啊。咳，被你这么一弄，害得我都饿了。不行，快饿死了，我们快去找马璎珞那个富二代吃饭去吧。她那么有钱，应该能请我们吃一顿大餐吧。”这话尹东野越说越没有底气，因为当他想要去找马璎珞时，发现马璎珞不见了！ 其实不仅仅是马璎珞，整个酒店中已经空无一人，所有人都不见了！ “这些人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全部都逃跑了？一个不留？”尹东野环顾四周，抱怨道。 百里慕蝶冷静地说道，“不，不是，他们不是逃跑的，你们看，这地上根本一个脚印都没有。” 大家顺着百里慕蝶的手指望去，确实如此。虽然这个地方因为打斗和干尸的破坏，已经满目苍夷，但也正因为此，地面上因为不同的液体——比如水、酒、鲜血——而变得泥泞不堪。若是那些人逃跑，势必会留下凌乱的脚步和更为糟杂的场面。可是现在，泥块还是泥块，碎石还是碎石，倒下来的雕塑还是倒下来的雕塑，仿佛从一开始这个区域就只有姜子涯等人的存在。 事情越来越诡异了。 “糟了。”姜子涯突然想到什么，“我们不会上了王力的当吧？！” “什么？” “我在猜测，这个斑肉不会是王力故意留下来的b计划吧？” “什么b计划？” 姜子涯说，“你们想，王力在布置煌灭法阵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马璎珞。可是他一定也想到，如果事情进展不是很顺利，必然是因为出现了阻力。那么他就会有后手，也就是b计划。” 百里慕蝶点头明了，“我们就是那个阻力。” “对，”姜子涯说，“因为我们的原因，他没有抓住马璎珞。所以干尸会出现，一晚上产生大量的冤魂怨鬼，这些冤魂怨鬼又在地底相互搏杀，炼化出斑肉。然后，因为斑肉的出现，我们这些阻力当然要全力阻止它作恶，在我们与斑肉较劲的时候，王力就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马璎珞。” “声东击西。”百里慕蝶简单扼要地总结道。 “没错。”姜子涯点头，他就是这样想的。 尹东野沉默片刻，想了想姜子涯的话确实有道理，“但是，”他又提出新的疑问，“你确定王力有这本事？就算我们在战斗，可是他要是能出现，气场威压肯定会发生变化，难道我们四个没有一个人能发现？” “不，不一定是王力本人。”姜子涯若有所思，“更何况当时他的右手已经被我扯断，只有一根神经连接着，所以带走那些人的可能真不是他。” “那是谁？”帕里黛问。 突然，姜子涯的脑海中浮现出那轮近在眼前，大如银盘的粉色月亮，以及从粉色月亮中心冒出来的黑影！他的后背没来由地抖动一下，虽然他没有看到那个人的长相，但对他的威慑力已经足够震撼。 “是他？”姜子涯喃喃说道。 ****** “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美少年冷冷地说道，那声音里没有丝毫情绪的搏动，和他对话感觉就像是和冰川对话。 “我知道你们肯定会照过来，迟早。”站在美少年对面的人竟然是孟刚豪！在光线昏暗的破庙之中，他依旧带着那副黑色墨镜。 美少年上下打量孟刚豪的装扮，哑然失笑，“西装，皮带，皮鞋，孟刚豪，哈哈，孟刚豪，哈哈……”他突然疯癫地狂笑起来，好像吃了炫动，根本停不下来。 “够了！”孟刚豪沉声厉喝，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也充满了某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美少年收敛住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哟？看来是在外面长了本事了，也能够这样和本少爷说话了？” 孟刚豪沉默，没有回答。 美少年脸色转冷，再次冰冷地说，“得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了？马璎珞是双头圣婴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吗？” 孟刚豪拒绝回答。 美少年温怒道，“不要挑战我的耐性，你应该知道的！”说话的同时，他的双眼瞳孔突然又黑变白闪烁一下又变成黑色。强大的威压压迫而来，孟刚豪开始还屏息拼死抵抗，随着一口气吐出，带出一口浓稠鲜血，他那双坚硬的膝盖也无法支撑身体，感觉膝盖中有无数蚂蚁同时啃食，一软曲了下来。 “哼，”美少年冷冷一哼，“穿得西装革履，以为就真的能够融入上流社会了？孟刚豪，梦刚好，最终你不过是做了一场刚刚好的梦而已。我知道，你背叛我们家族，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玩消失，抵死反抗，杀死我们多少同族人，目的不过是为了保护这个小丫头片子。不是吗？” 说着，美少年缓步走向躺在一张破床上的马璎珞。他从头到脚扫视马璎珞，怪异地微笑道，“十八九岁，花一样的年龄，花一样的少女。你看这白皙的肌肤，还有这一起一伏的酥胸，确实非常诱人。不过，你真的能够享用吗？” “够了！闭嘴！我没有你想的那般污秽！我警告你，不准靠近她！不准伤害她！”孟刚豪压抑着快要爆发的情绪，憋着气咆哮着。 可是他的反应在美少年看来正中下怀，他就喜欢如此折磨一个人。“你自己都已经给自己定了性，梦刚好，你用多少族人的性命换得和她在一起几年，不过也是做了一场好梦。孟业炎，现在梦也快醒了。” “闭嘴！我叫你闭嘴！不要逼我。” “逼你？可笑！我还会怕你吗？孟业炎，不说别的，到现在为止你都不敢摘下黑色的眼镜，为什么呢？呵呵，你告诉我为什么呢？哈哈哈哈……”说着说着他又忍不住狂笑。 孟刚豪“嘁！”了一声，不服气地将头别向一边。 “不要压抑你的本性，其实你是想要她的，不是吗?”美少年再次靠近马璎珞的床边，“如果你要是不愿意，那干脆就让我来代劳吧？” 说着，少年用他那纤细如嫩葱的手指去解开马璎珞身上那件红色小礼物的绑带。一条，两条，当解开到第三条的时候，小礼服的上半截往两边散开，暴露出她穿着粉色内衣的双峰。 “啧，啧，真是太美了，太美了。”虽然少年如此叹道，可是从他的声音中丝毫听不出有任何淫邪之意，依旧是冰冷刺骨，如同万年冰川。“少女的胴体真是太美，难怪你愿意做一场梦，在梦中杀那么多人，也要保护着她。” 要在平时，孟刚豪当然不允许有人在他眼前如此亵渎马璎珞，可是现在美少年的威压如同捆仙绳，将他压制得死死的不能动弹。他只能暗中催动身上的纹印，让心灵血脉开始涌动。可是要想以此突破威压，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事。 “住手！住手！”孟刚豪怒吼。 美少年继续说道，“不过马璎珞的纹印在哪里？上半身显然没有，难道是在下半身？” “住手！” 第19章 谁在呼唤我? 孟刚豪的怒吼显然没有丝毫威慑效果，美少年将手一点点地移向马璎珞的下半身。就在他的手要触及少女禁区的时候，孟刚豪终于爆发了！ “百里苏雅！”他高喊着美少年的名字，浑身上下散发出橙黄的光芒，如同夕阳余晖的颜色。美少年一怔，猛地转头，在橙黄光芒的照射下，他的脸终于被看清。那竟然是一张百里慕蝶一模一样的脸！ 在夕阳般光芒的照射下，百里苏雅那张苍白的脸上开始出现黑色斑块，整幅身体仿佛被光线灼伤烤焦，从不同部位袅绕起黑色焦糊的烟气。 “你疯了！”百里苏雅大声叫道。同时，王力冲上前来一把抱住孟刚豪。 ****** 屈江市最大最豪华的酒店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一堆废墟烂铁。自从午夜十二点一过，夜就进入到更深更黑的夜，就连天空布下的层层乌云也无法看清，所以雨什么时候落下来的，姜子涯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了。 雨淅沥沥地下着，围绕着整个酒店闪烁着红蓝相见的霓虹灯。那是警车的警用灯，酒店发生如此大规模的异动，警察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之前由于煌灭法阵和斑肉的气场原因，那些凡夫俗子全部被屏蔽在外围，无法进入到酒店内部。 现在，阻力消除，大批的警力进入，调查的调查，取证的取证。程军虽然还卧病在床，但是因为他的缘故，这些警察并没有为难姜子涯等人。做了简单的口供记录之后，就让他们先到警车那边稍作休息。 姜子涯也不担心这些呆头呆脑的警察们不能理解当时的场景，毕竟时代广场事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在这个城市中，或者说这个世界上存在有某些特殊能力的人专门处理特殊事件，对他们来说也已经不是秘密。只是，真正要给社会一个公开的交代时，这些特殊能力的人和特殊事件就会被修饰成普遍大众能够接受的说法。比如，这个酒店下方有一颗战争时期留下的导弹，现在因为地壳活动的原因，发生了爆炸，整个酒店的人不幸全部遇难……吧啦吧啦之类的。 雨，淅沥沥，淅沥沥，从天而落，冲刷着这片受伤的大地。姜子涯抬头向上，感受雨滴从天穹加速落下敲击在脸上的微痛感。他突然想到以前看过的一个笑话： “一个家庭妇女不小心加入了一个博士群。见到有一个人提问：一滴水从很高很高的地方自由落体下来，砸到人会不会砸伤?或砸死？ 群里一下就热闹起来，各种公式，各种假设，各种阻力，重力，加速度的讨论，足足讨论了近一个小时。 这时，那个家庭妇女默默的问了一句：你们没有淋过雨吗？？？ 群里，突然死一般的寂静......然后，那个人就被踢出群了。” 每次淋雨姜子涯都能想到这个笑话，每次都能傻呵呵地了上半天，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仰着头“咯咯”笑着，百里慕蝶疑惑地问到，“子涯，你在笑什么？” 姜子涯想将那个笑话讲给百里慕蝶听，让她也乐上一乐。就在这时，一道白光闪过，将周围的一切照得异常清晰。 帕里黛赶忙捂着耳朵说，“这么大的闪电，一会肯定有个炸雷。” 可是，炸雷没有如期而至，反倒是百里慕蝶的神情突然变得非常怪异！她的双眼紧闭，眼角有些抽搐，眉头紧紧锁在一起，看上去痛苦极了！ “谁，是谁在呼唤我？是谁？”百里慕蝶痛苦地双手抱头，身体不自觉地蜷成一团。 姜子涯见状，一把将她抱住，“蝶儿？是那个声音吗？” 百里慕蝶艰难地点头，她的头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了！姜子涯手足无措地抱着她，急得满头大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百……里……慕……蝶……” 脑海中呼唤她名字的声音由远至近，由含糊变清晰，由尖锐变深沉，每呼唤一次都好像有把利刃搏动百里慕蝶的脑部神经，让她痛不欲生。 “蝶儿！”姜子涯急得团团转。 突然，百里慕蝶眼皮一番，晕了过去。在她痛晕之前，口中轻声但清晰地吐出一个名字，“百里苏雅”。 ****** “苏雅。你等等我，苏雅。” “我不，慕蝶每次都得第一，爹爹总是夸你，这一次我一定要让爹爹夸我。” “苏雅，不要去那个地方！不要去！” “这里什么都没有，不过就是一个深洞，有什么好怕的。哼，女孩子就是胆小。” “苏雅，不要去！那里有……” “啊！慕蝶！……” “苏雅！……” …… ****** 百里苏雅猛地惊醒弹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因为这个梦的原因，让他再次觉得胸口憋闷。当然，此时他浑身不自在，还有另外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孟刚豪！ 看着浑身被灼伤的黑斑，百里苏雅怒火中烧，他恶狠狠地望向孟刚豪。孟刚豪被王力捆绑在一个藤椅上，仰面朝天不能动弹。想着自己刚刚受到的痛苦，以及因为那般痛苦而再次坠入远久的噩梦，百里苏雅气不打一处来！ 他坐在床上，伸手凭空一抓，一股气流朝着孟刚豪的颈脖暴掠蹿去。“呃！”孟刚豪发出痛苦的声音。百里苏雅和他的距离至少有五米，在这样的距离下，他都能够感受到那双纤细地只剩下骨头的手指使劲地掐着脖子。空气一下子变得很细很细，稍不留神就会被完全掐断。 就算如此，孟刚豪不过是哼了一声，随后用变了形的声音说道，“我警告过你，不要碰她。” “孟业炎，难道你为了他真的命都不要了吗？”百里苏雅走到孟刚豪的旁边，从上而下地望着他。“你以为你用光灼就可以伤害到我吗？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受到当年那件事情的影响？！竟然如此，为什么你的黑色墨镜不敢摘下来？！！” 百里苏雅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说完，他手臂一挥，架在孟刚豪鼻梁上的黑色墨镜被他一掌拍飞！露出了他的眼睛。孟刚豪的眼睛眼窝微陷，深邃而迷人，瞳孔如同深海般湛蓝。然而此时，他仰面对着的正好是破庙的窗户，从那里投射入缕缕阳光。当他那双迷人的蓝色眼睛接触到光线之后，痛苦的叫声无法抑制地从喉管中爆发出来，震飞了树上歇息的几只鸟类，甚至让大树都为之震颤了几下。 光灼！光线照射在孟刚豪的眼睛上，双眼开始冒烟，他想要闭上双眼，可是眼皮不听话地使劲上翻，那双湛蓝的瞳孔开始变得猩红，雪白的眼球也布满了血丝。 看到差不多了，百里苏雅将藤椅一踢，连人带藤椅一起翻滚到没有光线直照的暗处。孟刚豪手被捆绑在藤椅上不能翻转，可是痛苦自双眼沿着神经遍布全身，光灼的痛并非一般人能够理解，那种撕心裂肺恨不能立刻死去！他的身体像虫子一样在地上扭动抽搐，头使劲地向下躲避，想要躲避哪怕一点点的光亮。鲜血不断地从双眼中流淌出来，滴答滴答地滴落在地上，散发出微弱的腥甜味。 百里苏雅似乎在享受这个过程，可是表情又是那般痛苦，实际上他的内心在纠结。他说，“原来你的光灼之痛已经如此之深，黑色墨镜又能阻挡多少光线？为了马璎珞，你就那样走在光之下？呵呵，真是难得，我以前认识的孟业炎真是变了。” 他走到还在抽搐的孟刚豪身旁，蹲下来，冷冷地说，“虽然你的身体和神经还在痛，那种痛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不过，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的话。孟业炎，你是能够驱使地狱业火的人啊！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为什么？是了，从孟业炎变成孟刚豪，其实你已经把答案告诉我了。不过！” 突然，百里苏雅再次发狠，将孟刚豪的后侧颈脖抓住，迫使他低下去的头再次扬起，就见孟刚豪紧闭双眼，还是无法遏制鲜血从双目中夺眶而出！百里苏雅用手指轻轻擦拭着血液，慢慢地说，“不过，我知道你见到她了，百里慕蝶，我们一同长大，你没有理由不认识她，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要留她性命？！为什么不杀了她！你难道忘记是谁害得我们没有办法接受光亮吗？！永无止尽地呆在黑暗之中，否则就要受到光灼之痛。” “你知道她来了？”孟刚豪问。 百里苏雅放开孟刚豪，背过身去，“我当然知道。” “你要杀了她？” 百里苏雅沉默很久，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抖动，后来他忍不住双手互抱，希望以此来终结心中的矛盾和纠结。他说，“我要杀了她。因为她不死，我就得死！” “我不相信你能做到。苏雅，我们是同类人。”孟刚豪冷静地如此说道。 又是一阵沉默，百里苏雅憋着劲地说，“我必须杀了她。因为她不死，我就得死！” 第20章 那些年,一起嬉闹的…… “苏雅，你看这个蟋蟀，我会让它给你磕头哦。” “真的吗？我看看，我看看。哇，真的耶。慕蝶真棒，慕蝶最棒。” …… “苏雅，你怎么不开心？” “爹爹又骂我了，说我功课不如你，到时候只将西院交给你，不能交给我。” “傻苏雅，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还有什么好分的呢？你是我的可爱弟弟啊。” “什么弟弟啊，我不过是晚出来几分钟而已！哼！” “那也是弟弟，从小跟在我屁股后面追着叫姐姐的可爱弟弟，嘻嘻嘻嘻。” “哼，我不理你了。” …… “苏雅。你等等我，苏雅。” “我不，慕蝶每次都得第一，爹爹总是夸你，这一次我一定要让爹爹夸我。” “苏雅，不要去那个地方！不要去！” “这里什么都没有，不过就是一个深洞，有什么好怕的。哼，女孩子就是胆小。” “苏雅，不要去！那里有……” “啊！慕蝶！……” “苏雅！……” …… ****** 自从昏迷之后，百里慕蝶睡得很不安稳。姜子涯看着她紧紧锁在一起的眉头，时不时抖动的身体，知道她一定在做着什么让人不开心的梦。渐渐地，百里慕蝶变得不那么烦躁，平躺在那里，可是脸上却写满了悲伤，眼泪一滴滴地从紧闭的双眼眼角滑落下来。 姜子涯握紧她的手，心疼地小声呼唤着，“蝶儿，蝶儿。” 除此之外，他一直在想个问题。当时，百里慕蝶说她又听到了那个呼唤她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魔咒，让她头痛欲裂。当她双手抱头晕倒的瞬间，口中喊出的名字是“百里苏雅”。 姜子涯沉思，“这个百里苏雅是什么人？百里？百里？难道……？”他看着依旧处于深度晕迷中的百里慕蝶，替她拨弄了一下额头上的乱发，“她说她没有十岁之前的记忆，现在又出现一个‘百里苏雅’这个名字，难道这个人和她的记忆有关？为什么她总是听到有人在呼唤她，可是在听到呼唤她的声音之后她又如此痛苦。” “蝶儿，你到底是谁？”姜子涯喃喃自语。他握着百里慕蝶的手，轻柔地亲吻着她的手背，神色却掩不住迷惑。 “怎么？蝶儿妹妹还没有醒？”尹东野抱着一堆吃的东西回来，后面帕里黛同样是提着一大袋的零食和饮料，他们也实在是饿了。 “没有。”姜子涯怏怏地应道。 尹东野递给他一份三明治，说，“别太担心，我们都替蝶儿妹妹检查过，她的一切生命体征都很正常，估计是因为太累了。” 姜子涯结果三明治，微微摇头，不置可否。他咬了两口面包，抬头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蝶儿？” 突然被这么一问，尹东野两个人反而愣了一下。尹东野稍微想了一下说，“我是六年前进入工会的，那会蝶儿已经在那里了。” 帕里黛说，“我从小就在工会长大，可能我和她认识的时间是最长的了。” 姜子涯赶忙问帕里黛，“你还记得第一次蝶儿的情形吗？” 帕里黛一只手肘搭在傲人丰胸上，另一只架在手肘上，手捏着下巴搜索着记忆，“我记得……她刚来的时候也就十岁左右的模样，是组长带她回来的。那个时候她身上脏兮兮的，可是穿的衣服确实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看上去，嗯，怎么说呢，有些异族的怪异却又很上档次。” 她喝了一口酸奶，继续边回想边说，“她才来的时候似乎遭遇过什么事情。不过当然，你们这些后来进入工会的不都是遭遇了什么事才来的吗？不过那个时候，蝶儿不太爱说话，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海边，吹着海风，一坐就是一整天，也不和我们玩，也不吃不喝。组长那个时候看到她的状态，总是背着手深深叹着气摇着头。” 姜子涯听得认真，他想从里面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是，百里慕蝶训练刻苦，成为我们之中的佼佼者，追她的人排成长队，就人数上来说，把我也给挤了下去。”帕里黛优哉游哉又略带不满地说。 姜子涯一头黑线，无奈地说，“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呵呵，我还以为你是想知道有多少人追她，好找到自己的优越感，毕竟现在她是你的。”帕里黛促狭地笑道。 姜子涯继续黑线，“别闹了。你还真是到什么时候都是神经大条，我看你所有的智商真是都拥挤到某个地方去了。” 听到姜子涯这样挪揄自己，帕里黛也不生气，挺着胸斜靠在姜子涯身上，拍着他的后背直夸他有眼光。说起来帕里黛确实也是一个神奇的存在，明明长着一副御姐身材，却空有一副比少女还要少女的心思。说好听点是单纯，说难听点这种就是典型的傻大姐。 “算了，就这样吧。”姜子涯将她轻推到一边，继续啃着面包。他也无心继续听帕里黛鬼扯，从她那里是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了。 ****** 沉睡中的百里慕蝶看到了无数的画面，这些画面真实又虚幻，似乎遥远又似乎很近，清晰同时又很模糊。在所有画面中，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一个叫百里慕蝶，一个叫百里苏雅。她很困惑，她觉得是在看自己的人生，可是又好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 百里慕蝶和百里苏雅同时跌入到了深渊之中，那样的深，深不见底，他们感觉自己似乎跌落了数年，数十年，数百年还未到底。两个孩子叫嚷着，呼喊着，“苏雅！”“慕蝶！”。终于他们的双双跌入渊底的冰湖中。 身体像炮弹，“轰！”地一下砸入，溅起巨大的水花，湖面剧烈震荡，两个孩子的身体深深地沉入湖底。在缓冲之后，他们才再次浮上水面。 “苏雅，苏雅，你没事吧？”虽然被水面砸得头晕，但是百里慕蝶甩甩头，稍微清醒一点之后，首先想到的还是百里苏雅的安危。 百里苏雅身体半躺在湖面，仰面朝上，嘴角渗血，脸色苍白，看情况并不乐观。他半眯着眼睛，望向百里慕蝶，虚弱地说，“慕蝶，这是哪里？” “别说话了，我们要赶紧先从这里出去！快，来，打起精神，我扶着你！”百里慕蝶焦急地架起百里苏雅，她之所以这么着急并不是因为苏雅受伤，而是她知道，这个地方不宜久留！ 然而，命运不想让人逃脱的时候，无论如何努力，都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深渊之中的冰凉湖水，四周原本黑暗无光，突然整片湖水开始闪烁幽蓝色的光。百里慕蝶的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腔，她听父亲说过，在这深渊之中居住着一位恐怖的巫师，巫师专门吃幼小的孩子来补充自己的精力和神力。难道是巫师要出来了？！ 百里慕蝶快速划动水面，手臂都开始酸软。可是她觉得离岸边的距离始终如一，就好像自己根本没有动过一样！百里慕蝶焦急地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中想着的是，“至少我要把苏雅送上岸去！”强烈的执念让她浑身发烫，身体中似乎有某种力量要喷薄而发！尤其是她耳朵后侧脖颈的位置，简直好像烧红的烙铁直接按压在上面一般。 突然，能量爆发，耳际后侧出现蝴蝶纹印，她竟然能够双脚凭空踩在水面上！还没来得及惊讶自己能量的变化，她只想着赶忙将百里苏雅送上岸。百里慕蝶浑身缭绕着白光，如同一只蝴蝶，从水面上飘然而过，只做蜻蜓点水借力发力。 谁知她刚一上岸，额头眉心就被什么东西重击，身体不受控制地再次朝冰湖跌落而去！幸而她反应敏捷，在飞出去的那刻将百里苏雅抛在岸边。“轰！”她没有落入湖水之中，而是撞击在冰湖另一面的一堵山墙上。反弹了三次之后，她重重地落在地面，口中满是淤血。 她抬起头，看到一个身穿斗篷，面目不清的人！百里苏雅就在他的脚边！ “苏雅……”她支撑起虚弱的身体想要去抢回弟弟，可她刚站起来，斗篷人一个响指就让她是双膝如同碎裂一般，再次跌落下来。 “你们打扰了我的修行，该付出什么代价呢？”斗篷人阴冷地说着，那声音冷酷无情，比这冰湖中的水还要冰冷。 “呵，”在思索了几秒之后，他冷笑道，“刚好，就用你们来做实验吧。小姑娘，你来选择，是你活，还是他活？” 百里慕蝶咬着牙倔强地看着他，她勉力地再次支撑起身体，咬着牙说，“放开我的弟弟。” “弟弟？哈哈，真是可爱的称呼。小姑娘，你听说过彼岸花吗？从这一刻起，你和你的弟弟就已经是相隔生死两岸的彼岸花了！” 还没等百里慕蝶开口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斗篷人已经将百里苏雅高高地抛起！“你要做什么？”百里慕蝶想要再次调动刚刚身体中那股能量，可是发现不仅能量无法调动，自己也已经悬浮在半空之中！ 第21章 彼岸花,不美丽 斗篷人念着百里慕蝶听不懂的咒语，只觉得身体被束缚得越来越紧，就好像有无数的绳子捆绑住她还在不断收紧。并且有股发自内心的寒凉，从身体的深处往外扩散，她感觉自己快要被冻僵了。 看上去百里苏雅那边的情况和她一样，悬浮在半空之中，整个身体慢慢地扭曲。 渐渐地，百里慕蝶和百里苏雅两个人浑身发白，挂满冰霜，成了冰冻人！ 斗篷人双脚一蹬，朝着深渊冰湖飞跃而去，他双脚在水面上轮换滑动，荡起的点点水珠即刻成为剔透冰珠。来到冰湖中心，悬浮立于此处，口中依旧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随着他脚下的荡起的涟漪越来越快，咒语语言实体化，从他口中发出的音节变成冰质实体，分别朝着百里慕蝶和百里苏雅缠绕而去。 “唰！” 两朵大大的彼岸花突然形成，冰状的彼岸花。满挂冰霜的百里慕蝶和百里苏雅分别位于其中心处，向后展开后卷曲的花瓣将他们包裹其中。随着斗篷人咒语念动，鲜红的血液从花朵中心逐渐往花瓣、花柱、花蕊渗透。原本冰凌透明的彼岸花，瞬间被染得火红。 曼珠沙华，火红的彼岸花，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 凄凉的绝美。 “太美了！太美了！哈哈哈哈。”斗篷人仰天长笑。突然，他双手举过头顶，双手之间连接着幽蓝色的心灵血脉，他大声地念动着古老的咒语。两朵彼岸花同时发射出各自所蚕食的心灵血脉。从百里慕蝶这边发出的是白色，从百里苏雅那边发出的是粉色。 两股心灵血脉相互对冲，相互侵蚀，相互占领者对方。 之前因为救弟弟心切，百里慕蝶在无意已经激活了自己的蝶印，所以此次心灵血脉的对冲，她渐渐地占了上风。就见白色心灵血脉逐渐压迫向粉色的心灵血脉，粉色变得越来越短，气势越来越弱。 “快了，快了，啊哈哈哈，本座的‘沉默之柩’终于有所突破了！有了这两个小家伙做实验，省却了让本座去冒风险，真是天也助我！”斗篷人无所顾忌地大笑，充满邪恶的能量。 突然，白色心灵血脉的压迫停止往前，胶着在四分之一处。斗篷人“咦”了一声，还未等他做出反应，“轰！”两股相互对冲的心灵血脉撞击爆炸！红色彼岸花花瓣零落，花蕊脆裂，四周飘散，未落地先泯灭。 百里慕蝶和百里苏雅双双落地，身上所挂的冰霜逐渐化去，显露出他们本来的样子。百里慕蝶有蝶印护体，先于百里苏雅苏醒过来。她艰难地爬起来，“苏雅……”呼喊着湖对岸的弟弟。 “怎么会这样？”斗篷人不相信自己的功法出了问题，他猛一回头看到百里慕蝶脖子上的蝴蝶纹印。“你居然在这个时候能力觉醒？！这不是添乱吗？！”说完他手臂一挥，巨大的气场威压旋转成股冲击向百里慕蝶，将她重重地摔在山墙之上。这一下，她正好后脑勺撞击在山墙凸起的石头尖上，尖锐的石头刺入她的脑腔，带出了少量白色的脑髓。反弹之后，百里慕蝶重跌在地上，不省人事，大量的鲜血从脑腔破洞处涌了出来。 “慕蝶……”看到这一幕的百里苏雅心痛不已，可是他已经丝毫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只能靠两只手艰难地往前爬行。虽然湖面将他和百里慕蝶相隔只有十数米，可百里苏雅却觉得那是生与死的距离。 正当斗篷人想向百里苏雅痛下杀手之时，他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百里苏雅没往前挪动一点，身体就会衰弱瘦削一圈，而百里慕蝶脑腔的破洞竟然就修复合拢一些。“难道……”斗篷人沉思片刻，欲言又止，突然仰天长笑。 “够了！你玩够了没有？！”清澈的声音自深渊顶传来。音落人至，年轻版的熊益落在百里慕蝶的身旁。说实话，年轻时候的熊益还有些帅气，浓密的眉毛，短短的胡茬，浑身上下充满成熟男人百炼成钢的味道。 显然斗篷人和他很熟悉，张口就说，“你来了？” 熊益看看两个孩子，无奈叹气道，“为什么每次你都要搞得这么大？” “这次不是我故意去找他们的，是他们找到我的。” “你不用狡辩。你这样，还让我如何放过你？！” “放过我？呵呵，笑话，说得好像你什么时候能够战胜我似的！” 突然，熊益感受到深渊冰湖中有威压气场的变化，一辨认，威压气场的来源竟然是身边的这个女孩。就见她的身体包裹着一层小小淡淡的白色光圈，而从湖对岸那个男孩身上不断有细弱的粉色心灵血脉越湖而过，注入到白色光圈之中。每次注入，男孩就会虚弱一分，女孩的心灵血脉光圈就会增亮一些。 “怎么回事？”熊益惊呼，“是你的沉默之柩？” 斗篷人有些骄傲地笑道，“是否吃惊？哈哈，不过还不成熟，你也看到了。” “你真是越来越疯了！” “无所谓，反正你也奈何不了我，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人能够奈何得了我！” 熊益蹲下来查看百里慕蝶的伤势，发现她的脑腔原本应该有个伤痕，现在已经逐渐在愈合了。 斗篷人在湖面上迈着步，朝另一个方向缓慢走去，一边走，他一边说，“我的沉默之柩还不成熟，我得想想还有什么地方不对。这两个孩子，天注定是彼岸花。彼岸花，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他们注定是此消彼长的存在。哈哈哈哈。姐姐越强，弟弟就会越弱。真是好玩，真是好笑。” “站住！”熊益从腰间掏出一把银质手枪，对着斗篷人发射出一枚气泡弹。斗篷人没有转身，没有反击，继续往前缓慢步行走去，气泡弹在接近他半米左右，仿佛撞在墙上，“啪”地爆裂，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熊益不服气，又接连射发数发气泡弹，都被阻挡在斗篷人所造成的屏障之外。 斗篷人落寞地说，“不行不行，你还太弱了。太弱了啊，即便我站着不动，你也无法伤害我。不过没关系，我等着，等到你能致我于死地的那一天！”说完，他的身影一晃，虚化消失。只留下水面上荡漾而起的层层涟漪。 熊益飞跃而过深渊冰湖，看到百里苏雅抬着眼睛惊恐地望着他。他蹲下身来问，“你是百里家少爷？”他的声音充满磁性和温柔，让百里苏雅放松了戒备。 百里苏雅点点头算是回应。熊益说，“那边的是百里加小姐？”百里苏雅点头。 “你站得起来吗？”熊益问。 百里苏雅用双手支撑地面，试图站起身来，可是他实在是太虚弱了，并且还不断有粉色心灵血脉从身体中蹿出灌注向百里慕蝶。在试了几次之后，都是脚趴手软，一次次重新跌回地面。 熊益感觉事态有些严重，因为很明显百里苏雅的肉体都再萎缩，他的手指慢慢变得纤细，身上的肉也在逐渐消失。他一把将百里苏雅背到背上，“我送你回家。” “我的姐姐。”百里苏雅虚弱地说。 熊益沉默片刻，无奈地说，“你刚刚是清醒的，你应该听到那个人所说的话。从此之后，你和你姐姐就是彼岸花，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今生无法再相见。否则就会像现在这样，只要你的姐姐受了伤或是想要使用能力，就会不断吸食你的心灵血脉，你会越来越虚弱，最终就会死。如果你要是不想死，那就只能杀掉你的姐姐。总之，你们只能活一个。“ 对于什么“彼岸花”，什么“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年少的百里苏雅根本没有听懂，可是熊益最后的话他听懂了，那就是这辈子他也不能和姐姐再相见，否则不是他死就必须是姐姐死！ 熊益感觉背后有止不住地抖动，肩头很快湿润了一大片。他轻声说，“你不要担心，把你送回家后，我会带你姐姐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百里家有那般的能力，你们的父亲一定有办法解除这个魔咒，让你们姐弟再次相见。” ………… ****** 姜子涯再次擦拭掉百里慕蝶眼角的泪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泪水不断地从紧闭的双眼中流淌出来，从一滴一滴变成线状，怎么都止不住。百里慕蝶的眉头紧锁，嘴唇颤动，表情充满了悲伤和愤怒。 “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梦，让她如此伤心欲绝。”姜子涯心痛地说。突然，姜子涯感觉百里慕蝶的手猛地抽动一下。 百里慕蝶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让她曾经陌生，现在熟悉无比的呼唤声。“百……里……慕……蝶……” 最后一滴泪夺眶而出，百里慕蝶猛地睁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口中喃喃说道，“他来了。” 第22章 他来了 羁绊，纠缠不能脱身。命运的羁绊，无论你躲到哪里，最终要相遇的终归会相遇。曼陀罗花，彼岸花，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可是之所以有这样的羁绊，终归是曾经相互蝉联，曾经有过交集。 百里慕蝶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上去像是望着天花板，实际上她的眼神没有焦距，或者说，她看到是更遥远的远方，远至她十岁的时候。 “他来了。”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谁？谁来了？”尹东野四处张望，没看到多余的一个人。 “他来了。”姜子涯感应到威压气场的改变，站起身来，一把拉开窗帘，推开窗户，树杈上站着一个身型较为肥硕的人。是王力！ “你还没死？”姜子涯虽然这样说，不过当他发现王力被人救走，就知道这个人不会如此轻易死掉。只是他很诧异地望着那两条健全的手臂，“你的手臂？……” “拜你所赐，它们还完好无损。”王力开口说话，他的声带已经被割除，是靠着喉管两侧的肌肉在进行发声。奇怪的声音波形，让姜子涯适应了一下才缓过来。 姜子涯说，“你的声音？” 王力没有打算回答他的问话，他说，“我是来带百里慕蝶小姐走的。” 一听他这么说，姜子涯坐不住了，他双眼一缩，眼中顿时杀机弥漫，沉声厉喝道，“带她走？你凭什么？” 王力蔑视一笑，说，“我凭不了什么，论打我打不过你，论说我说不过你们这么多人，不过如果是百里慕蝶小姐自愿跟我走呢？” 姜子涯的杀气已经弥漫自鬼爪之上，紫色光气自手臂开始缭绕，“你是想让我将你的喉咙也撕烂吗？！” 王力显然被姜子涯的气势给吓到，跳到另外一根稍微远些的树杈上，苦笑道，“你这少年不要如此毛躁，何苦为难我们这些跑腿的人？更何况，是否愿意跟我走，你不问问百里小姐的意思？” “废话少说！”姜子涯没有耐性听他瞎编乱造，“想要带她走，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说着姜子涯鬼手握爪，杀气腾腾，剑拔弩张的气氛，眼看一触即发！他刚要发作之时，肩头上搭放了一只冰凉柔软的手。这只手放佛有某种魔力，让姜子涯的杀气一下子减弱七分。 转头一看，百里慕蝶站在身后，面无表情地说，“我跟他走。” “蝶儿！”所有人都惊讶无比。 姜子涯说，“我不会让你跟他走的。” 百里慕蝶默默地摇摇头，“子涯，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有些事必须勇敢地去面对，否则就是一个死结，永远哽在心中解不开。是他在召唤我，我必须去。” “到底是谁？”姜子涯焦躁地问道。自从百里慕蝶从梦中醒来，他们就一直没能来得及把事情说清楚，所以姜子涯感觉自己就像一头被蒙了眼睛的狼，充满了无头绪的愤怒和烦躁。 “百里苏雅，我的弟弟。” “……弟弟？！” 在所有人的错愕之中，百里慕蝶飞跃而起，跃身迈步到树杈之上。随后王力和她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在树杈之间穿梭飞身而去。 “弟弟？”帕里黛惊呼，“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她有一个弟弟。” 尹东野瞥了她一眼，“得了吧，你已经说过，蝶儿进工会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之前的记忆，你到哪里去知道她还有个弟弟去？” “这么说，她的记忆回复了？” 姜子涯望着百里慕蝶飞身而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说，“看来确实是那样。” 帕里黛急得直跺脚，“那现在怎样？就让她跟着去？万一发生什么事怎么办？” 姜子涯伸展着身体，活动了一下筋骨，沉声说道，“我不可能让她孤身犯险，只是那样的情况即便我们跟上去也是白搭。你们放心，路小黑已经跟去了，等它回来，我们就直奔他们的老巢！” 听姜子涯如此一说，尹东野和帕里黛相视一眼，这才放下心来。 等待，永远是漫长。哪怕是同样的时间，十分钟的等待远远要比十分钟的交谈显得漫长难耐得多。房间里的时钟滴滴答答像个不停，时光沙漏“莎啦啦”往下流淌着的是每个人仅存的生命。 突然，窗户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挲声。姜子涯以为是路小黑回来了，谁知推开窗户一看，居然是一个人站在窗下。 这个人身穿一套破烂不堪的黑色西装，头发凌乱，浑身污浊不堪，鼻梁上架着一副镜片有些开裂的黑色墨镜。他的身体靠在窗户下面的墙上，墙体上被抹擦出一片片的血迹，再看原来他的胸口破裂了一个大洞，他手捂着胸口，血还在不断从指缝中渗透出来。 与此同时，另一个黑色身影从树丛中蹿了出来，此人带着迫人的威压气场。 姜子涯看到窗下的人伤势如此之重，似乎还有人在追杀，来不及多想，心灵血脉催动，张开鬼爪先阻挡袭来之人的攻击之势。 谁知来人只是猛冲一招，就赶忙收了招式，抓住姜子涯的手腕，高兴地说，“姜子涯，果真是你！” 姜子涯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魅伊族的小巫女夜溪！ 夜溪欣喜过后才惊觉自己还抓着姜子涯的手腕，她脸一红，匆忙松手，有些娇羞又有些懊恼地欲盖弥彰，“哼，你怎么会在这？” “夜溪？”姜子涯很诧异。同时尹东野两步蹿到姜子涯身边，厉声说道，“小魔女，你想干什么？” 夜溪眨巴眨巴眼睛，用她的洋娃娃音说，“干嘛这么凶？我又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姜子涯的。” “找我？”姜子涯疑惑地说，随即他想起脚边受伤的人，他手指着伤者质问道，“是你弄伤他的？” 夜溪这才注意到地上还躺着一个快死的人，她瞪大了眼睛看了半秒，困惑地摇摇头，“我又不认识他，为什么要伤他？” 姜子涯冷漠地回到，“你们魅伊族伤人还需要理由吗？” “姜子涯……”夜溪没想到他会如此说自己，虽然有些委屈，但是咬咬下嘴唇倔强地说，“哼，反正不是我伤他的。我就是来找你的。” 姜子涯冷冷地看看夜溪，没有再搭理她。他转身蹲在伤者身边，帮他看了一下伤势，发现虽然伤在胸口尚未愈合，不过性命应该无碍。只是，他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你是？……孟刚豪？” 孟刚豪微微点头认可。姜子涯赶忙将他弄进屋子，找来纱布绷带止血。幸好他们现在所住的酒店内应急措施还算是提供的比较完善，不仅仅有止血绷带，甚至连消毒的酒精、碘酒等等这些常用药品也都有。 将孟刚豪身上的伤进行了初步处理之后，姜子涯问到，“孟刚豪，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怎么受伤的？马璎珞呢？” 孟刚豪支撑起身体，将保护眼睛的墨镜扶正，缓缓说道，“姜子涯，百里慕蝶呢？” 姜子涯心中一紧，说，“她跟着王力走了，说是有个必须要解决的事一定要去。” 孟刚豪叹气道，“唉，真是命。当我在小姐生日派对上看到她的出现，我就知道，命是逃不过了。” 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知道很多隐情，姜子涯赶忙问到，“你为何这么说？你知道百里苏雅？你知道蝶儿的事情？” 孟刚豪环顾了一下众人，微微点头承认。他叹口气说，“是的，因为说起来我应该算是百里家的家仆。” …… ****** 煌灭城堡。 这一天没有会议，原本就死寂沉默的煌灭城堡更是如同地狱中的坟墓一般，鸦雀无声，生灵勿进。 城堡一侧的阳台上，一只七彩鹦鹉正在晒着太阳打着盹。这只鹦鹉着实肥大，从个头上来讲，就好像一只肥硕的母鸡。 一只银杯从鹦鹉的头顶飞过，砸在阳台复古的栏杆上，“哐当，哐当”反弹在地面上跳了几下，打着转地慢慢停下来。 “你想吓死老子啊。”受了惊的鹦鹉爪子抓着鸟杆，身体倒挂在鸟杆上，一双绿豆一样的鸟眼睛瞪得圆鼓鼓地望着屋子里那个该死的人。 “看你晒太阳晒得舒服，想和你分享一下。”屋里的人懒洋洋地说着，那股冷冷的无所谓的劲，就好像想要和鹦鹉分享的不是一份惊吓，而是一份随意的巧克力糕点。 鹦鹉转正身体，“呼呼”拍打着翅膀，“艹，吓死老子还想分享？那你怎么不去死？” “我就喜欢你这张嘴，说出来的话永远都那么动听。”屋里的人慢慢地走到阳台上，面朝着外面，只将背影留给鹦鹉。从背影来看，此人的身型非常魁梧，厚实的双肩展现出力量的积累。 鹦鹉吱喳喳地叫唤道，“你给老子滚开点，别总拿你那个肥屁股对着我，艹！上次你放的拿个屁，熏得老子几天没有吃得下饭。别以为人家叫你一声城主，你就狗屁都不知道了。” 城主始终没有转身，他默默地注视着远方，将手中握着的红酒一饮而尽。他淡淡地说，“他或许快要觉醒了。”透明的红酒高脚杯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第23章 情,何处可寻 深山之中，空气清新，溪水潺潺，飞鸟掠过。一派祥和，一派生机勃勃。谁也不知道，在这片连绵群山的最深处，存在着有可能影响这个世界格局的组织，煌灭。 煌灭城堡所在的位置是任何现代探测仪器都无法探知得到，这并不是探测仪器不先进，而是煌灭城堡自有一套防御体系。所以无论是雷达还是声纳扫描而过，都会告知仪器屏幕另一方的人，这里就是一片非常普通的原始森林。 城主趴在城堡阳台复古的栏杆上，屁股对着肥母鸡一样的七彩鹦鹉，这让鹦鹉非常不满，一直叽叽喳喳地抱怨着。他没有理会鹦鹉的唧唧歪歪，眺望着远方。在他视线所能触及的边缘处若隐若现地出现淡蓝色六边形的防御边界，正是这样类似结界的防御，躲过了目前几乎所有的探测仪器。 “他应该快要觉醒了。”城主这话像是说给鹦鹉听的，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言语之中透露出来的是三分忧虑，三分气恼，剩下的竟然有些期待。如此复杂的情绪只是针对一个人，甚至是一个男人，城主有些哑然失笑。 鹦鹉整理着自己的羽翼，无所谓地接话道，“醒了就醒了呗，醒不醒还不都是你的棋子，没什么差别。” 这话正中下怀。鹦鹉感觉城主终于不用屁股对着自己，而是转过身来用他那只大得足以同时抓住两个排球的大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头，难得地细声细气说，“你说的太对了。”说完，城主抖甩了下斗篷，转身回到屋内去。 虽然鹦鹉没有抬头去看城主的表情，可是在他离开之后，七彩鹦鹉就开始止不住地发抖。等城主关门而去之后，它才敢低声自语道，“艹！这家伙tm气场太阴森，将老子给吓得。以后老子还是少说话为妙。” …… ****** “百里家的家仆？”帕里黛惊呼道。不仅是她，就连姜子涯和尹东野也感觉到非常吃惊。 姜子涯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乱，这段时间以来所接收的信息量似乎庞大了一些。他低着头，苦恼地说，“孟刚豪，你等等，让我先理理。你是马璎珞的保镖，现在马璎珞失踪了，而你出现在这里。蝶儿有个弟弟叫做百里苏雅，王力是这个百里苏雅的跟班。蝶儿跟王力走了，你出现了告诉我，你是百里家的家仆。这些信息的串联……有点复杂。” 尹东野不以为然地笑道，“这说复杂似乎有点复杂，不过说简单其实也挺简单的。说白了，百里家肯定是一个有能力有势力的大家族，我说的对不？” 孟刚豪点头。 “那你现在打算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姜子涯问道。他和孟刚豪正面相对，只能看到自己印在对方黑色墨镜上的影子，这个影子头大身体小，有点滑稽。但是他也能感觉得到，黑色墨镜后方的那双眼睛正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 孟刚豪说，“我想在那些问题中，你最关心的还是百里慕蝶和百里苏雅吧？” “那是当然。”姜子涯回答。 孟刚豪说，“那我就先从这里说如何？” 他微微停顿了一会，接着说，“在这片大地上，存在着各方势力，每个势力拥有它们独特的能力，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说起来百里家族是东南方最大的势力之一，在东南片区拥有绝对的影响力。” 尹东野打断他的说话，奇怪地问到，“东南片区最大的势力之一？可是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不太可能吧。”帕里黛也接连点头，因为在她心中，尹东野所了解的知识和常识远远超过自己。 孟刚豪深深叹一口气，说道，“因为八年前百里家族发生了一件几乎让整个家族崩溃毁灭的事情，自那以后，百里家族的长辈们就渐渐隐退或是忙于其他事务，百里家的地位也就一日不如一日。” “什么事？”姜子涯问。 “这件事的起因是从百里慕蝶和百里苏雅两位小主人擅自闯入一个神秘的深潭冰湖开始的。……” 孟刚豪并没有亲身经历，对于百里慕蝶和百里苏雅他俩在冰湖中的遭遇，也是听苏雅自己以及送苏雅回来的熊益转述获知。此时，他再次简明扼要地将冰湖中所发生的事情讲给了姜子涯等人听。 虽然只是简单地转述，可是发生在百里慕蝶身上的遭遇姜子涯总是能够感同身受，当他听到她因为头部撞击在石头棱角上导致失去十岁之前的记忆，很是心痛；当听到百里慕蝶和百里苏雅不能同存，彼此相消，很是心伤。 曼珠沙华，火红的彼岸花，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 曾经两小无猜，彼此相互搀扶、相互玩闹的一起长大，每日每时每刻，姐弟亲情无时无刻不渗透在一颦一笑、一喜一怒、一举一动之中，现在让这样的两个人不是你生就是我死。不禁让人无限感叹：情，究竟可以往何处寻。 “这就是蝶儿一定要回去解除的死结吗？”姜子涯痛心地说，“可是如此一来，她要不然就要将弟弟杀死，要不然就被弟弟杀死！不，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的血液有些沸燃，心中有股冲动的火即刻就要冒出。 尹东野适时地将他的肩头往下按去，“姜子涯，路小黑还没有回来，我们还有些事情需要了解清楚。”他这样一个动作虽然很小，但是却非常有效。从尹东野掌心中传来的心灵血脉带着一股冰凉压制了姜子涯的冲动之火。 姜子涯感激地看了尹东野一眼，缓缓情绪，示意孟刚豪继续说下去。 孟刚豪也很赞同尹东野的想法，点头说，“我们现在确实还没有到时候去找百里苏雅，请你们放心，我不是来拖累你们的，因为我的马璎珞也还在百里苏雅手里。” 听他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神经都绷了一下。孟刚豪看出大家的顾虑，说，“你们放心，马璎珞暂时也不会有危险，因为百里家的羁绊还没有终结。并且马璎珞是双头圣婴的纹印获得者，这一点……很重要。”说道马璎珞的纹印时，孟刚豪显然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话被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百里家的羁绊……”帕里黛喃喃地轻声重复。 孟刚豪说，“是的。羁绊。当熊益将百里少爷，也就是百里苏雅带回百里家的时候，百里家族上上下下都因为震惊而沸腾了。听说两位小主人从此只能相克至死，百里家的老妇人当场就晕厥过去。后来熊益说暂时先将两位小主人分开两地，慢慢地去寻找解除彼岸花这个魔咒的方法。接着他就带百里慕蝶去了狙隼工会。”接着他继续说着百里家族发生的事情。 ****** 百里苏雅因为在冰湖之中受到重创，他幼小的身体中所拥有的心灵血脉原本就还不充足，又因为斗篷人的“沉默之柩”大多数都转移给了百里慕蝶。这使得他在回到百里家族的时候生命垂危。 “这可怎么办，苏雅还这么小，他才十岁，老爷，怎么办啊。”百里苏雅的妈妈应夫人急火攻心，哭得几乎背过气去，“还有我的慕蝶，我还能见到她吗？老爷，我还能见到慕蝶吗？“ “够了！闭嘴！”一声带着焦躁和无奈的怒吼让应夫人瞬间呆愣，将所有委屈变为抽泣。这个人真是百里家族的掌舵人，百里苏雅的父亲百里居正。 “老爷……”应夫人克制不住伤心。、 百里居正深深地吸一口气，无奈地沉声说道，“无论如何，先救苏雅再说。唉！” 孟业炎，也就是孟刚豪，那个时候二十出头，无论是颜值或是能力都处于一个巅峰时期，年纪轻轻就跟在百里居正的身边处理事务，是整个家族最得力的助手。 孟业炎说，“老爷，少爷体内的心灵血脉几乎所剩无几，我们应该怎么做？” 百里居正沉默思索，几次都欲言又止，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拍了下桌子斩钉截铁地说，“现如今只能用‘光之影谷’了。”说着，又深深地叹一口气，双眉紧紧锁死。他知道，这个举动或许会牵连整个家族的命运。 “光之影谷？”百里居正的决定显然出乎孟业炎的意料之外，他忍不住惊呼，“老爷，可是这个功法不是还不成熟吗？要知道它的反噬……” “够了！”百里居正打断孟业炎的忧虑，他紧蹙着眉，无奈地说，“现在也只有这个方法才能救苏雅了。要知道，如果只是救了苏雅的命是没有用的，不恢复他的心灵血脉，他也活不过三个星期。所以……现在，只能赌一把了。” 无论是应夫人，还是孟业炎，其实他们都知道，这是目前为止最好也是最没有选择的选择，无论他们再怎么绞尽脑汁，也只能用这个方法。 百里居正稳稳心神，沉声说道，“好啦，你们也别为难了，所有的一切后果都由我来承担。业炎，你去请各部组的长老到西山中心去吧。” 第24章 光之影谷 “光之影谷？”姜子涯问到。 孟刚豪说，“是的，光之影谷。” “那是做什么的？” “简单地来说，通过光之影谷可以聚集引导蕴含光影之中的高能能量进行机体修复。” 尹东野听得直咂舌，“这么高级？怕也只有百里家有实力这样玩吧。” 孟刚豪略微自豪地笑了笑，“说起来也的确是那样，百里家族那时的实力确实相当厉害。”口吻之中无意透露出优越感，可是这种神情稍纵即逝，随之他就陷入到令人心惊胆颤的回忆之中。 ****** 光之影谷的效力固然强大，可是越强大就越难驾驭。说实话，即便是当时的百里居正也没有把握完全能够驾驭得了光之影谷，所以当他把决定公布于整个家族的时候，反对声此起彼伏。 “光影之中的能量固然足以修复机体，可是自然之光的能量那般强大，可不是你我能够驾驭得了啊。若是反噬，那后果……” “虽然苏雅是百里家族的接班人，可是若因为他一个人而毁掉整个家族……居正啊，你要三思啊。” “我觉得肯定还有其他的方法能够救苏雅，要不我们再合计合计。” 整个西山中心沸沸扬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考虑和顾虑，一时之间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场面看似热闹，情绪却是焦虑。 百里居正坐在正位，突然他缓缓站起来身来，肃严地说道，“安静。”他的声音不大，可是深厚的心灵血脉推助声波传播，足以让西山中心的每个人都听得真切。他们感受到来自百里家族掌舵人的威严，很快就安静下来。 百里居正扫视众人，眼神之中是不容拒绝的威严气场。他说，“各位长老们的考虑我都知道，可是我心已决，使用光之影谷来拯救我儿百里苏雅，若由此带来的所有后果，由我百里居正一人承担。” “哼，你一人承担？！你承担的了吗？”人群中有个不屑的声音传来，众人寻声而去，是一个头发花白五十多岁的男人。这个人长着双三角眼，下巴上独留一小撮胡子，看上去整个人就是刁钻刻薄之相。 百里居正双目一缩，沉声问到，“左长师，你此话的意思是？” 左长师看看左右，鄙夷地笑道，“百里居正，光之影谷的反噬作用你了解吗？光之影谷你能施展多少层？这些你要是都能够清清楚楚地回答，我就同意和你一起实施光之影谷。否则，呵呵，恕我难以奉陪。” 等了近一分钟，百里居正盯着左长师，始终没有回答。左长师仰天大笑三声，不顾众人所劝转身离去。“既然如此，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这是他临走时留下的话。因为百里居正的反应以及左长师的这句话，陆陆续续地又有人跟着退出西山中心。 眼看着这些人一个个地离开，百里居正并没有阻拦也没有发飙。等看到似乎没有人再做出退出的举动，百里居正手扶着桌椅椅背，深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语重心长地说，“其实左长师说的没有错，这次实施光之影谷，我的把握并不大。为了救自己的儿子，我义不容辞，我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相助，这样能够让我更加顺利地完成光之影谷。可是……如果诸位还有犹豫不决的，尽管退出，我百里居正绝对不会怪罪于你们。” 其实现在西山中心所剩之人本就已经不多，除了孟业炎还有五位长老级别的人物。百里居正等了片刻，看没人再说退出的话，他突然感动于心，双目有些泛泪。他双手抱拳，未说多余的话，只是对这些人深深作揖。 ****** 说到这里的时候，孟刚豪停了下来，能够感受得到他心中对百里居正的那种尊重和钦佩。 姜子涯打断孟刚豪的沉思，小心地问到，“光之影谷，失败了？” 孟刚豪沉默片刻，无奈点头，“是的，失败了。” “那……？” “虽然苏雅少爷算是得救，可是光影之中所蕴含的巨大自然能量将我们当时在场的人全部反噬，其中被反噬的最严重的就是苏雅少爷和百里老爷。” “反噬的结果是什么？” “永世生活在黑暗之中。若暴露与光之下，就会受到光灼之苦。” 孟刚豪说起来轻描淡写，可是这样的结果足以让所有人唏嘘不已。永世生活在黑暗之中，与光无缘，这对于正常人来说是何等残酷难熬的事情。光灼之苦，虽然姜子涯无法了解光灼会对身体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可是仅仅从名字上就可以判断，必定是超越皮肉之痛的苦楚。 姜子涯说，“所以你总是戴着黑色墨镜也是因为光之影谷的反噬？” 孟刚豪点头说，“是的。毕竟我当时的实力欠佳，所以在光之影谷之中所起的作用并不大，也因此受到的反噬最小，只是双目不能见光。可是老爷和少爷则受到最严重的反噬，他们终身不能暴露与光之下，哪怕一点肌肤受光，浑身的肌肉和神经都有可能被光灼撕裂烧断。” “太恐怖了。”帕里黛双手捂住嘴巴，轻声惊呼。 姜子涯想了想说，“那夜粉色月亮之中的那个黑影就是百里苏雅？” “是的。” “粉色月光对他无用吗？” 孟刚豪说，“那粉色圆月是百里苏雅的纹印加持能力，属于他自身特质。只是没想到自从我离开百里家，苏雅少爷的进步竟然如此惊人。” 姜子涯倒吸口气，点头道，“如果那个人就是百里苏雅，此人的能力确实无法估量。不过你说你离开了百里家？” 孟刚豪说，“毕竟当时我受到的反噬最小，所以当百里老爷无法白日出行执行事务的时候，有时候我就会代劳前去。那日我接受到的任务就是去刺杀九月九日九点九分出生的马璎珞，可谁知我找到马璎珞的时候，她竟然才只有八岁。那般纯真，那样可爱，我无法对那样的一个孩子下手。” “于是你就留下来了？”帕里黛接着问。 孟刚豪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 姜子涯说，“那个时候你就知道她是双头圣婴的纹印获得者？” 孟刚豪摇头说，“不，我也是那天晚上才知道的。真是命运捉弄人，我从来没有想过璎珞会是双头圣婴。唉。” 就在他们继续追问马璎珞的事情的时候，路小黑回来了。 “追踪到了？”姜子涯问路小黑。 “喵呜。” 姜子涯将手指关节按压地“啪啪”作响，活动了一下手腕：“既然如此，剩下的话随后再说。我们先去把百里公主给接回来吧。” 说着他们跟着路小黑的引领，快速离去。一直在窗户外面坐着的夜溪，犹豫了一下也跟在最后面，追了上去。 ****** 百里慕蝶在跟随王力而去的路上，已经得知了光之影谷和百里苏雅光灼之苦的事情。她一路走，一路忍不住流下眼泪。 王力看她这个样子，提醒她说，“百里小姐，我奉劝你最好不要伤心。要知道你现在里少爷越来越近，你们之间的相消相克的性质随时会发生。伤心即会伤身，要是伤了身，你身上的沉默之柩魔咒就会自动发作，不受控制地吸食少爷的心灵血脉。虽然我希望你们之间的魔咒能够解除，可是在这之前要是少爷再次受到伤害的话，我会先一刀捅死你的。” 听他这般说，百里慕蝶的心更是揪得紧紧的。才恢复十岁之前的记忆，就被这样悲伤痛苦的回忆充斥脑海，她有些懊恼也很抓狂。去见百里苏雅，这个决定不知道是否正确。 不过无论是否正确，选择了的路跪着都要将它走完！ 终于，王力带她到了目的地。 这里不是他们之前待的破庙，而是建在悬崖边的一栋废弃建筑。 当来到这栋废弃建筑附近的时候，百里慕蝶就开始感觉胸口憋闷，许多尘封太久的往事喷薄而出，就好像压抑饥饿太久的洪水猛兽见到猎物，肆意狂妄饥渴地啃食她的神经、她的脑海。 百里苏雅粉嘟嘟的婴儿肥，百里苏雅的笑颜，百里苏雅的耍赖，百里苏雅的哭喊，百里苏雅的玩闹……每个画面都无比清晰，就好像此时十岁的百里苏雅就跟在自己身后，“慕蝶，慕蝶……”就叫喊着。 百里慕蝶猛地回头，身后却是空荡荡的一片。死寂一般的气流被风带过，吹着树木“沙沙”作响。往事就在这样的风中飘向远方。 回过头，百里慕蝶站在建筑前方，感受着心中澎湃的情感瞬间爆发。这个建筑的模样，正是百里慕蝶和百里苏雅小时候一起用泥巴堆砌的模样。 “慕蝶，以后你就是这座城堡的王后，我就是这座城堡的王……” “你傻啊，我是你的姐姐耶，怎么成为你是王我是王后啊。” “你才傻呢，我只是说你是王后，我是王，又没有说我们俩要结婚。那你还可以有你的王啊，我也还可以有我的王后啊。谁也没有说一座城堡必须只有有一个王后，一个王嘛。” 幼稚的对话现在想起来可笑又可悲，百里慕蝶带着笑，眼泪却含着泪。 第25章 彼此相识不能…… 将书本合上，双目微微闭合，用自己的心和自己做一次对话。问问自己：情感究竟能够占据生活主体的百分之多少？ 百分之十五？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五十？还是百分之七十五？ 其实都不是。若细想一下，情感原本就是生活本身，生活也沿着情感缓缓发生。它如同空气，不被人察觉，却缺少不可。若有一日真的没有了情，人生虽生也犹如死，不过是成为行尸走肉罢了。 曾经百里慕蝶以为自己是一个感情寡淡的人，看淡一切，无所谓情感的付出，也所谓感情的获得。每日静静地看着日升日落，月起月灭，完成工会交代的任务，进行必要的交往就行。 但是现在她才体会到，被深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情感是如何的澎湃。爱情的情感被姜子涯解除了封印，而关于亲情的情感在此刻，被弟弟百里苏雅解除了封印。 “他在里面？”百里慕蝶问王力。 王力说，“是的。因为光灼的原因，他没有办法到楼上来，只能待在地下室。” “……地下室……”百里慕蝶的心被揪着撕扯地痛。终日无法见到阳光，只能永无止境地生活在暗室当中，这对于人的精神来说，是何等的折磨。 “小姐，我们走吧。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下，你最好不要有任何的伤痛，也不要有任何启动心灵血脉的做法，因为这些行为都会进一步剥夺苏雅少爷的心灵血脉，将他往死神的方向更迈一步。” 百里慕蝶深吸一口气，坚定简短地说，“放心。走吧。” 说着他们先后步入这栋看上去被废弃很久的建筑中。 “你终于还是来了。”百里苏雅的声音听上去很虚弱，这让百里慕蝶心痛不已。 “你怎么了？”百里慕蝶轻声问。 “呵，没什么，只是之前被孟刚豪弄得有些疲软。”百里苏雅无所谓地说着。 “你没事吧？” “没事，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 “苏雅……” “……” 两个八年未见的姐弟就这样交谈着，看似正常的内容中包含了多少心酸和苦楚。更何况，尽管他俩这样交谈着，可是他们之间却存在着一面特殊的玻璃。这块玻璃时不时地闪烁荡漾过粉色光芒，它起着屏障的作用，保护着这两个相消相克的人暂时不会因为彼此的威压气场而受到伤害。 百里苏雅的身体那般瘦弱，那张和百里慕蝶相似的脸庞也是颧骨突出。藏在白色衬衣下方的身体就好像只是一根竹竿支撑着，要不是他时不时地抬眼看看百里慕蝶，她甚至会以为那里坐着的是具风化干尸。 “苏雅……”百里慕蝶声音哽咽。 百里苏雅说，“不要哭，我的姐姐，如果你不想我现在就杀死你的话，就不要哭。”他语气平淡，甚至带着微笑，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要知道，我并没有你所看到的这样虚弱无力。否则……爸爸妈妈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说到这里，百里苏雅有些迟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爸爸？妈妈？……”听到这个更加让人心神温暖的词汇，百里慕蝶更加敏感起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不好。”百里苏雅淡然地说，“不过还活着。” “苏雅……” “不用露出那种悲伤的表情，没有必要。”百里苏雅冷冷地说，“当初爸爸为了救我实施光之影谷，当时在场的人都被反噬，我确实受到的反噬很严重，但是作为主要实施者爸爸和妈妈更是严重十倍。但是，若只是光灼之痛也就罢了，关键是自从那个时候开始，爸爸就不能主持家族事务了。渐渐地整个百里家族落寞隐退，但是更可恨的是左长师趁虚而入，趁机掌控了百里家族所有的运行，并且将爸爸和妈妈给监禁起来了。” “什么？！”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其实将他们监禁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好。左长师也算是好吃好喝地待着他们。” 百里慕蝶美目一横，虽然时间有些久远了，但她对这个左长师还有些印象。左长师本名叫做金木利，原本长相就很不讨喜，鼠头鼠脑，十分猥琐。 百里慕蝶问道，“左长师监禁爸爸妈妈，是为了控制你吗？“ 百里苏雅意味深长地笑了，“姐姐，你还是这么聪明。你应该还有印象，如果没有百里直系的血脉，是没有办法驱使驾驭百里家族守护灵的。所以没有我，左长师如何掌控百里家族的运行？唉，不过为了生存，我竟然沦为傀儡，真是可悲可叹更是可笑啊。是吗？姐姐。” “苏雅……你变了。”百里慕蝶掩饰不住自己的伤心。因为她的情绪出现了波动，使得他们二人之间的相消相克属性逐渐被激发，玻璃屏障上的粉色光线闪烁划过的速度越来越快。 百里苏雅说，“慕蝶姐姐，你一定要这样吗？我还想和你多说会话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让我杀了你吗？姐姐，家族不能没有我，爸爸妈妈不能没有我，你明白的，是吗？” 百里慕蝶闭上眼睛，深吸了好几口长气，努力压制住心中波澜起伏的情绪波动，压抑住不自觉就调动催起的心灵血脉。自己的弟弟就这样面对着面，彼此相识却无法靠近，她使劲地捏着自己的拳头，却又不敢太过于用力，害怕手指的指甲陷入肉中造成伤害，自己会吸引百里苏雅的心灵血脉。 矛盾，矛盾，矛盾。这样的纠结让百里慕蝶有些崩溃。 百里苏雅从坐着的椅子上站起来，缓缓走到玻璃前方，他看着百里慕蝶说，“我特意将这个城堡建在悬崖的边上，你知道为什么吗？慕蝶姐姐。”说着，他将手掌微微张开轻轻搭放在玻璃上。 听到苏雅的声音，百里慕蝶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弟弟近在咫尺，她多想冲上去使劲地拥抱着这个从记忆中消失很久的弟弟。可是那只能是幻想。看到那只骨瘦如柴的手掌贴在玻璃上，百里慕蝶也将自己的手掌张开放了上去。两个人隔着玻璃，手心贴着手心，这或许是他们能够做到的最亲近的举动。 “你知道为什么吗？姐姐？”百里苏雅微微笑着又问了一遍。 百里慕蝶摇摇头。 “那你觉得我有没有将小时候的城堡建成呢？” 百里慕蝶没有回答。百里苏雅继续说道，“其实我多想让这座城堡能够有富丽堂皇的内饰，有光洁奢华的外墙，有热闹鼎沸的人气。可是，这座城堡就是我，我就是这座城堡，只可能是如此的废弃，如此的死气沉沉。” “可是，”他继续缓缓说道，“我还是选择在悬崖边建起这座城堡。因为这是我们两个从小的梦幻城堡。我想念你，我的慕蝶姐姐。我必须让这里成为你的坟墓。我不会忘记，你是这座城堡的王后。姐姐，我的慕蝶姐姐，我们早就没有了退路！” 说着，百里苏雅的手掌握拳，重重地砸在玻璃屏障上。“轰！”如同古庙钟鸣般的声音震得百里慕蝶头皮发麻，她的身体条件反射地催动起心灵血脉，然而闪念一想，她用自己的意志生生地压下了纹印的启动。 “哈哈哈哈……”百里苏雅癫狂地笑着，身体节节后退，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你果真是心疼我的好姐姐，我没有看错，没有看错。但是，我亲爱的慕蝶姐姐，接下来你想要怎么做呢？” 因为强行压制心灵血脉，百里慕蝶此时额头上直冒冷汗，听到百里苏雅这样问，她疑惑地望着他。 百里苏雅说，“是的，我在问你，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呢？就让我们一辈子隔着这层脆弱到风吹就到的屏障活着？你能保证一辈子不动用心灵血脉，不会受伤，不会有情绪的波动？或者，你现在就死去成全我？” 百里慕蝶被这接连的问题给问懵了。谁知百里苏雅接下来的话，更让她崩溃，难以抉择。 百里苏雅说，“如果你选择最后一条，我非常高兴。不过我得提醒你，你不能慢慢死去，因为只要我还活着，你就死不了。要死，你就必须死的干脆，死的心无牵挂。姐姐，你能做到吗？” 百里慕蝶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百里苏雅追问了一句，“我亲爱的慕蝶姐姐，你真的心无牵挂吗？” 被他这么一问，百里慕蝶的脑袋“嗡！”地一下，脑海中即刻出现出一个不羁的笑容，矫健的身影，帅气的脸庞。姜子涯！ “什么时候姜子涯在心中已经占据了如此重要的地位？”百里慕蝶问自己。这要是在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即刻去死，将亏欠百里苏雅的一股脑全都还给他，让这个年轻的生命能够真正走在阳光下。 可是现在，她犹豫了。因为心中有着一个姜子涯。 百里苏雅看出了她的犹豫和顾虑情绪，冷冷地笑道，“我就知道，你不可能真的肯为了我，为了家族，牺牲你的所有。人，终究都是自私的。” 第26章 何为自私 如何界定自私？ 度娘给出来的答案是这样的，狭义上的自私比较难以界定，“自私”的概念通常包含于“自我中心”里。广义上的自私指的是，基于个人利益需求做出的行为及反应。 这个答案几乎等于，没有答案。 百里慕蝶不承认自己自私，可是她又无法反驳百里苏雅所说的。因为姜子涯的身影总是在脑海中晃来晃去，他成了她唯一放弃不了的因素。 “好啦，现在该叙旧的也已经叙过了。慕蝶姐姐，现在可以继续我们的人生了吗？”百里苏雅说。 百里慕蝶没有怎么听懂，“嗯？” “我们之间，如果这层玻璃屏障一去除，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姐姐，你会怎么选择呢？”百里苏雅看了看挂在房间内的一个古铜色钟表，脸上挂着耐人寻味的苦笑，“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姐姐，对于你来说现在是黑夜，可是对于我来说，现在才是白昼。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风景？” “苏雅……” 百里慕蝶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百里苏雅的手一挥，他们之间的玻璃屏障瞬间裂出蜘蛛网一般的碎纹。在他们彼此的眼中，对方的身影也出现密集的裂纹，从完整到割裂，从清晰到模糊，就好像梦要醒之前的预兆。 “嘭！”整块玻璃屏障裂成碎块，哗啦啦地在百里慕蝶和百里苏雅之间落幕一般洒落而下。百里慕蝶努力克制和压抑随时爆发的情感，她看得出来百里苏雅也在和自己的本性做着抗争。 “苏雅……”她多想伸手真切地去触摸一下百里苏雅的肌肤。可是她抬起来的手被自己克制停在半空中，微微颤抖。 百里苏雅眼中闪过一丝真情，可也稍纵即逝，随后就是惯常的冷漠。他瞥了一眼百里慕蝶半空中的手，轻声说道，“走吧，陪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悬崖地势高耸，能够俯瞰到很远的地方。此时已经夜深，被太阳晒了一天的大地也渐渐降温，浮动而过的气流带着属于黑夜的凉气，竟然有些刺破皮肤深入骨髓的寒意。 百里苏雅走到悬崖的最边上，感受着凉如水的夜风吹乱他的头发。百里慕蝶站的位置离他有些距离，一方面她并不敢考得太近，怕会对百里苏雅造成伤害，另一方面，王力始终在一旁半陪同半监视这她的一举一动。 “好凉啊。”百里苏雅感叹到，“姐姐，你觉得是这个夜风更凉，还是当年冰湖中的水更凉？” 百里慕蝶没有说话，风突然增大了很多，将她的衣衫吹得烈烈作响。 百里苏雅转身对着她凄美地一笑，“晚上真的比白天还要美丽，对吗？”瘦弱的身体站在悬崖的边上，随时都有被风吹落的错觉。在这个消瘦如柴的美少年身后，慢慢升起一轮硕大的粉色月亮。 …… ****** 姜子涯跟在路小黑的小屁股后面极速狂奔。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渴望快点到目的地，也从来没有如此嫌弃自己怎么不长一双翅膀，或者像路小黑那样能够四肢奔跑。 可即便这样，他也已经将尹东野、帕里黛和孟刚豪三个人远远地甩在身后很长一段距离。此时，他心里自私的只装着一个人，那就是百里慕蝶。 姜子涯一行人随着路小黑快速穿梭在丛林之中。昨夜刚下过雨，地上十分泥泞，他们穿越了一条小溪就到了一片沼泽之地。半人高的水生草冒出沼泽，迷惑过路行人，随时将那些冒进的人拖入吞噬到淤泥之中。只是姜子涯他们是什么人？岂会被这样浅显的自然陷进给拖慢脚步？ 就见路小黑三两下踏着突出于沼泽地水草，轻盈地穿梭在那片泥泞之上。姜子涯在踩了一脚之后，立刻感觉到异样，鬼印即刻被催起，心灵血脉凝集上涌，将身体往上一带，腾空而起。带起了沼泽地中的泥水，甩撒向四周。 后方的尹东野等人看到这一幕，已经心里有数，纷纷启动纹印，催动心灵血脉，从沼泽地上飞跃而过。 就在他们全员都通过之后，身后突然传来呼救的声音。姜子涯扭头一看，是尾随他们而来的夜溪，深深地陷入沼泽之中。乌黑的泥水已经快要漫过她的胸口。 “救命啊，救命啊。”夜溪一边挣扎一边呼救。 姜子涯四人有些迟疑，帕里黛说，“她怎么跟来了？” 尹东野说道，“嘁，还是魅伊族的小巫女，就这点本事？这么大一片沼泽地她也看不见？真是鬼扯。” 帕里黛看了一眼四周，说，“我都不知道她一直跟着我们的，她还是有些本事。不过天已经黑了，要不是子涯在前方，我们说不定也会掉到沼泽里去。” 尹东野不屑地说，“哼。那是你，我可不会。” 帕里黛白了他一眼，说，“那现在怎么办？是救还是不救？” 没等尹东野回答帕里黛，从他们两个人中间快速地穿过一个人影。姜子涯以极快地速度跃于沼泽之上，心灵血脉催动，伸展鬼爪，借助鬼印加持，将夜溪从沼泽之中拔了出来，一把甩到地面上。 夜溪顺势在地上滚了两圈，即刻站了起来。虽然浑身脏兮兮地都是泥巴和墨绿色的水藻，但看上去她并没有受伤。 “你怎么跟来了？”姜子涯严厉地问到。 夜溪把头一歪，说，“我凭什么不能来？这里又不是你家开的，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不行啊？” 姜子涯一把拉住夜溪的手腕，狠狠地看着她，说，“你要干什么我管不着，不过我警告你，不要做出对蝶儿有害的事情，否则我绝对饶不了你！明白吗？” “哼！”夜溪头一甩，把手抽了出来。 姜子涯也不再理她，转身继续追赶着路小黑，前去解救百里慕蝶。夜溪站在原地先是不服气地嘟着嘴，满脸写着不甘。但随后想到自己的这只手腕被姜子涯抓握过，心情顿时一转。她用手抚摸着刚刚被姜子涯抓住的地方，脸上露出了花痴一样的怪笑。 突然，姜子涯感觉浑身的血液温度急速下降，心跳搏动地都快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因为，原本墨蓝色的天空边缘逐渐变成粉色。不一会，一轮硕大的粉色月亮出现在天空之中，气流攒动气压变得很低，丛林之中的飞鸟走兽从睡梦中被这无形的压力惊醒，四处逃窜。如同墨点一般的鸟类拍打着翅膀，沉重地向四周飞散。不断有食肉的猛兽和食草的萌兽从姜子涯他们的脚边逃过，在和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眼中几乎没有这几个奇怪的人。虽然它们都不会说话，可是求生的本能告诉它们的潜意识，离这片丛林越远越安全。 姜子涯因为激愤，双手有些颤抖，往前前行的步伐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蝶儿，等我！我马上就到！一定等我！” 越是接近粉色月亮的照射区域，姜子涯的身体越是沉重，如同从头到脚被人灌满铅水，渐渐地挪动半步都要消耗大量体力。他甚至感觉自己的眼皮也越来越重，眼看就要合拢抬不起来，他从眼缝之中看到路小黑用奇怪地眼神看着自己。 “喵……呜……”路小黑的叫唤声越来越模糊。 突然，姜子涯用意志力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大把大把的汗水从脸上滴在地上，竟然已经形成了一小洼。他知道自己刚刚中了招，差点就睡在这里不会再醒来。 他站起身来，逼迫人的压迫感已经消失。但是看看四周，黑暗之中有硬币大小的绿色圆形鬼火闪烁，数量众多，一步步地朝着他的方向靠近紧逼过来。看那数量，没有九十也有半百。 路小黑突然“嗷呜”一声，扑向两个鬼火，和它厮打起来。姜子涯这才看清，那哪里是“鬼火”，竟然是一群狐狼！这些狐狼身长足有两米，双耳竖立，獠牙突出，目露凶光。按理说，狐狼不会成群出现，并且此时它们的眼中冒着如同鬼魅的绿光，显然是受到粉色月亮气场的影响，体内洪荒猛兽最原始的野性被激发扩大，这才成群攻击目标。 若在平时，被这群狐狼围攻，姜子涯根本就不惧，反而会高兴等会能够吃上烤狼肉。可是现在，他救人心切，看着狐狼的数量又如此多，烦躁的情绪控制不住地涌上心头。他后背浮现的鬼印紫色越来越深，已经快要接近黑色，双眼通红闪烁着腾腾杀气，左手鬼爪上缭绕的紫光之气也越来越粗厚。 就在姜子涯快要控制不住体内的心灵血脉之时，尹东野和帕里黛等人赶了过来，加上随后赶到的夜溪，几个人从围困的狐狼群中撕开了一条血口。 尹东野说，“子涯，你赶快去，蝶儿要是有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姜子涯没空和他多啰嗦，从裂口处快速奔向粉色月亮之处。可当他到了悬崖边，才知道一个真理…… ****** ……那就是。 事实证明，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这真的只是骗骗小朋友的童话故事。 第27章 觉醒?觉醒。觉醒!……觉醒 姜子涯跟随着路小黑，终于来到悬崖边的那座废弃城堡，可是眼前的一幕几乎让他崩溃！ 城堡已经完全成为废墟，不，废墟都谈不上，在不久前尽管是废弃的城堡可好歹还算是屹立在悬崖边，而现在，已经完全坍塌并且被强大的气场威压碾压地只剩下深灰色或是黑色的粉末！ 悬崖下是万丈深渊，此时被粉色的月亮照耀的异常诡异。在粉月正中，两个黑色的身影悬空而立。百里慕蝶被百里苏雅紧紧掐着脖子，百里慕蝶并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愿，只是双眼努力地睁开，温柔地望着弟弟百里苏雅。 王力原本想要拦住姜子涯，可是他哪里是姜子涯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打飞。姜子涯杀气腾腾地瞪着他，厉声问到，“你还有第二条声带换回胳膊吗？或者说，你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换会你的命吗？！”王力被姜子涯的气势给碾压得意志全无，只能任由他去。 “蝶儿！”姜子涯冲到悬崖边，大声呼喊。 百里苏雅微微偏头，意味深长地笑道，“姐姐，你牵挂的那个人来了。现在，你是否能够将命还给我了呢？” “说什么废话！放开百里慕蝶！”姜子涯心灵血脉催动而起，浑身缠绕着紫光之气，那紫光的眼色越来越深，逼近紫黑色，显然他已经将鬼印的加持不自觉地催动到了极致。两只眼睛冒着凶狠的杀气，眼眸因为充血而通红。 在厉声吼出的同时，姜子涯双脚蹬踩地面，利用地面的反弹身体像枚子弹一样弹射出去。紫气之光划破长空，朝着粉色月亮的正中轰击暴掠而去。 “……子涯……”百里慕蝶双目含泪，轻声唤道。她双手依旧垂落身侧，没有反抗的意思。 百里苏雅邪笑道，“哎呀，这可不行，光之影谷还没有完全发挥功效，我还得拿回我的命呢。” 说着他不紧不慢，轻描淡写地将手臂一挥，就在姜子涯即将重击他的前一刻，百里苏雅和百里慕蝶的身影一闪，从姜子涯的眼前瞬间消失。与此同时，粉色月亮之中闪射出一道粉色光芒，笼罩在姜子涯的身上！一股熟悉的压迫感袭卷而上！ 原来姜子涯之前感受到的如铅水灌顶的威压气场压迫，并不是错觉，更不是幻觉，而是百里苏雅施展“光之影谷”的结果！那个时候，应该是他抓住了百里慕蝶，想要快点结束那命运的恶性循环。 不过还好有了之前的经历，再次被粉色月亮的威压压迫，虽然依旧有束缚，但姜子涯已经没有铅水灌身的沉重感。他运行心灵血脉，双臂挥展，一道紫光破发而出！紫光横向划破夜空，仿佛要将天地劈裂两半！ 姜子涯脱身之后，四周扫视，发现百里慕蝶浑身缠绕着粉色光气，烟雾缭绕。她看着百里苏雅的眼神非常复杂，有一丝不甘，有一丝不舍，但是更多的是温柔和不忍。 百里苏雅正在实施“光之影谷”。看来，这个术法在他这里具有了较为深厚的修为。 姜子涯大声叫喊着朝他们再次暴掠冲去，身影划破长空，气流被带过又来不及散开而短暂停滞，被他拖出来长长的紫气轨迹。 可是，有些事情似乎已经来不及挽回。 就在姜子涯冲过去的同时，从百里苏雅的身体之中散发出巨大强烈的心灵血脉能量，能量震荡向四周扩散，不仅仅将姜子涯弹飞出去，甚至方圆数十里的树木都被连根拔起，山石翻腾！缠绕在百里慕蝶周身的粉色光气演化成一个巨大的骷髅，张开硕大的嘴巴，满口利牙！ “轰！”骷髅将百里慕蝶整个吞咬入口中！ “嘭！”大量白色的心灵血脉能量从骷髅的七窍喷涌而出！围绕着粉色骷髅缠绕几周之后，全部聚集向百里苏雅！白色的心灵血脉层层缠绕，将百里苏雅包裹其中，形成蚕茧一般的形态，悬浮半空之中，上下微微浮动。 将心灵血脉能量全部吞噬之后，粉色骷髅张开大嘴，很快向四周雾状散失。 处于悬崖深渊之上，半空之中的百里慕蝶双臂微张但双拳却紧紧握在一起。显然曾经想要做出反抗，可是最终她的抉择还是将自己全部交出，成全百里苏雅。 这是百里慕蝶对于情感的选择……蝴蝶的纹印从她耳际后侧慢慢减弱消失，失去了心灵血脉的百里慕蝶从空中往黑暗无边的深渊之内坠落而下！ “不！” 姜子涯大喊一声，他的悲愤已经超过了极限！“唰！”地一声巨响，他整个后背燃烧了起来！占据整个后背的鬼印，原本一半鲜红一半深紫，现在整个鬼印变得通红一片，这是愤怒之火，是地狱之火，是毁灭之火，是恨天之火！ 整个夜空被一片火海所覆盖，天上墨蓝色的云都被点燃一般，熊熊燃烧。强大而诡异的威压气场覆盖压迫整个空间，所有的生灵都感觉到窒息战栗。 “轰！”火海突然往内收缩，全部聚集向姜子涯的身体。天空，大地在瞬间被点燃之后，又瞬间恢复原样。而姜子涯，呲咬着牙，双目通红，仰天怒吼，“蝶！儿！”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时间在姜子涯爆发的这一刻真正地静止了！ 空气停止流动，生灵停止呼吸，水溪停止流动，叶片停止掉落！时间停止了！缠绕着百里苏雅的白色蚕茧停止浮动；被巨大威压气场压迫的王力手扶着胸口，姿势和表情都十分怪异，静止在想要叫喊的状态；从王力身上逼迫而下的汗水滴落在半空之中，凝固不动；正在赶路狂奔而来的尹东野等人停止在奔跑的姿势。 正在下坠的百里慕蝶，横着静止在半空，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 在距离姜子涯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灭煌的城堡中，正在喝着红酒，逗弄七彩鹦鹉的城主突然放下高脚酒杯，意味深长地望着远方，缓缓说道，“他觉醒了！他终于觉醒了！时光控制者，他终于还是觉醒了！可是这个觉醒将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唉，也是命运弄人啊。” “什么命运弄人啊，明明就是你弄的好不好！”鹦鹉多舌地刮噪道。 城主拍飞鹦鹉，狂妄地说，“废什么话！我就是命运，我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控在我的手里！哈哈哈哈！” ******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能够动的只有姜子涯一人！而此时的姜子涯，看上去不像是个人的模样。他双目冒着熊熊火光，鬼爪大大地张开，掌心泛红。双脚凭空踩在无所依托的半空中，却如履平地。 他一步步地走向百里慕蝶，将她轻轻抱起 时间的停止在这一刻突然消失。数秒钟，这一次的时间凝滞只有数秒钟。 姜子涯抱着百里慕蝶，一起坠落向深渊深处。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初次与百里慕蝶相识之后，乘坐普雷恩回到狙隼工会的场景。 当时，百里慕蝶打开普雷恩的舱门，巨大的风一下子灌了进来。她朝姜子涯伸出一只手，笑容甜美地说道，“姜子涯，欢迎来到狙隼工会！”说完，她就纵身一跃，跳了下去。姜子涯笑了笑，也跟在她的身后跳了下去。 前因后果，缘分于圆。和百里慕蝶之间，姜子涯没有想到会有那样的开始，更加没有想到会以这样不甘的方式结束。 “姜子涯！姜子涯！姜子涯……”耳边传来夜溪自悬崖上的呼喊，可是这个声音在姜子涯听起来好像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百里慕蝶在他的怀中，温度越来越低，正如同他的心，越来越寒凉。 坠落，不断的坠落，姜子涯的心中只是在想。 “鬼印？什么鬼？能吃吗？能喝吗？能用吗？鬼印？究竟带给了我什么？天煞孤星？身边的人一个个地死掉，所有人都离我而去。蝶儿，蝶儿，你也要离我而去了吗？我要这个鬼印有什么用？没有了你，我要这个鬼印究竟有什么用？” 姜子涯带着苦笑闭上双眼，泪水终于还是没有能够忍住，从眼角流出。在这坠落的过程中，流出的眼泪反作用向上飞起，姜子涯从泪水中看到了似人似鬼的自己。 “呵。”他冷冷一笑。 “嘭！”他抱着百里慕蝶一起落入深渊之内。 人死，尚可轮回重生；魂死，也可以畅饮孟婆汤，再次招回失魂落魄；唯独心死，心死如灰，神佛难救。姜子涯知道自己没有死，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就这样死掉。他大大地睁着眼睛，看着眼中和周边的水“咕噜噜”地往上浮动，光线越来越暗，越来越黑。 他看着自己沉入深渊湖底，不想动，不愿动。 突然，他看到了百里慕蝶的笑颜。百里慕蝶就那样和他面对着面，冲着他微微笑着，浑身散发着白色的光芒，好像白昼之光。 她朝着他伸出双手，迎接着他进入她的怀抱。 “蝶儿……”姜子涯呢喃自语。 第28章 谁在重生 受到百里苏雅粉色骷髅和姜子涯悲愤爆发能量觉醒的双重压迫，王力双眼泛白，口吐白沫，半天缓不过劲来。他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掉了，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构想妻女知道自己死讯之后的各种反应，就在这时，压迫在身上的气场威压突然减弱大半，这让呼吸快衰竭的他一下子又能张开肺部进行呼吸，得以延续生命。 因为威压压迫，王力的双眼布满泪水和粘稠的分泌物，这让他一时半会有些视觉不清。使劲揉了揉眼睛，视线从过一条线，范围逐渐扩大，看到悬崖深渊上方，只剩下一枚硕大散发着白色光晕的蚕茧样物体，上下浮动。“蚕茧”之中散发出来的威压气场，王力很熟悉。 “少爷。”他轻声自语，脸上浮现出笑容，“你终于成功了。” 白色“蚕茧”凝集吸收了百里慕蝶所有的心灵血脉，正不断地输送给百里苏雅，让他能够在这里得到孕育重生。就见“蚕茧”逐渐裂开缝隙，从缝隙中投射出粉色的光芒。和以往阴柔的粉色光芒不太一样，王力觉得现在百里苏雅的心灵血脉更加充满了能量，光芒耀眼。 缝隙逐渐扩大，粉色心灵血脉的光辉逐渐吞噬占有白色光芒。最后。一个粉色的光球傲然而稳定地悬浮于半空之中。百里苏雅位于正中，脸上充满了满足感，他双臂微张，嘴角上扬，犹如堕落的折翼天使。 再看他的身体，原本空荡荡的衣服下方充斥着饱满的躯体，纤细但骨节突出的手指如今也变得皮肉充实。那双唇再不是毫无血色的青白，现在是红润而有弹性。他皮肤白皙，颈长身挺，鼻梁高耸，明眸皓齿，真是美丽极了。和百里慕蝶一样的美丽，因为那张脸和百里慕蝶几乎一样。 百里苏雅自带光环地从半空中徐徐落下，王力紧忙恭迎上去。 王力欣喜地说，“少爷，恭喜您，终于成功了。” 百里苏雅冷漠地瞥了他一样，望着远方露出的一线亮白，无所顾忌地冷笑，“你说的简直就是废话！我想要的东西没有要不到的！走，我们回去找父亲。对了，不要忘记带上马璎珞。” 说着他挥臂转身，在转身的那一刻，脸上浮出一抹诡异的怪笑。 东方正在缓缓升起属于今天的太阳，绚烂的阳光逐渐唤醒大地，霞光四射。眼看着带来光明的红黄霞光就要渲染整片天空大地，突然，自苍穹之顶劈下一道无声的黑色闪电，瞬间黑暗吞噬阳光，就好像浓墨突然倾倒在正在升起的太阳上。太阳被淹没了！这个现象持续了数秒，数秒之后，阳光再次显露出来，一切回复了正常。 王力被惊骇了一跳，刚想喊百里苏雅看这个奇观，就发现他的手心中握着一个正在旋转的心灵血脉光球，在这个粉色漩涡光球的中心出现暗黑之点。原来这个所谓“奇观”，是百里苏雅“重生”之后对光明的宣战！ “光明？！哼！我也有办法让光明堕落成黑暗！哈哈哈。”百里苏雅抑制不住心中乖戾的张狂，仰天狂妄地大笑。百里苏雅再不会受到光灼，可是黑暗早已经深入血液骨髓和灵魂。终将，他再无法行走在光明之下，所以他要将所踏足的世界都变成一片黑暗。 只是，王力并没有看到百里苏雅使出什么招法，竟然就能够让黑暗笼罩大地。他如今的能力和能量让王力更加瞠目结舌，看着百里苏雅的背影，他默默说道，“这个世界上估计再不会有人阻止得了他的发狂了。” 百里家族位于华夏大地东南方，乘坐着高速移动的能源车，他们很快就回到了当初鼎盛一时的百里家。庄园外的铁门“喀拉拉”艰难地打开，显然是很久没有保养上油，缺乏润滑的原因。庄园内曾经的繁茂树木，鸟语花香，现在已经凋零的这剩下残根枯树，偶尔有蜥蜴蛇虫探头蹿出。 不过对于这一切，百里苏雅已经无所谓，他心情极好，尽管还是不习惯白日阳光落在身上的炙热温度，但是那是可以忍受的。穿过庄园，他推开一栋旧房子的木门，径直走到地下室，那里正是左长师囚禁百里居正和应夫人以及其他一些长老的地方。 左长师没有安排任何看守，因为他知道这些人永远无法接触光照，更何况他还控制着百里苏雅。这样的双重控制和双重牵制，让他没有必要再浪费人力去看守那些他认为根本不可能做出反抗的人。 “父亲。”阴暗的光线中，百里苏雅很快锁定百里居正所在的位置。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夜视。 百里居正还没有应声，应夫人先惊喜地呼唤道，“苏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在看到百里苏雅的模样时，应夫人大惊失色，不敢相信地望着他。 不仅是应夫人，百里居正也惊讶地说，“你？怎么会？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这样不好吗？这样才正常，不是吗？如此的有力量，如此的有控制力。现在我能够帮助百里家，能够将左长师那个贱人给杀死，将百里家的一切重新抢回来！”百里苏雅乖张地说。 百里居正眉头紧锁，他在思索着什么。光之影谷的后遗症，再加上长久的黑暗生活不仅仅让他逐渐失去了力量，也让他的思维迟钝了少许。突然，他似乎意识道什么，“你遇到了你姐姐？！” “什么？！苏雅，你遇到了慕蝶？！慕蝶呢？我的孩子呢？”应夫人说着说着泪流满面，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体会八年牵挂女儿的心思。 “……”百里苏雅沉默着，没有说话。 “说！你是不是遇到了你的姐姐？！”在孩子面前，父亲永远不会丢失那份威严。 百里苏雅将头别过去，依旧不说话。 百里居正痛心而纠结地问道，“你是不是使用了光之影谷？你是不是对你的姐姐使用了光之影谷？” “什么？！”应夫人无法相信这样的事情发生。 百里苏雅依旧不说话。 突然，百里居正抬起手朝着百里苏雅的脸扇过去！可是，那手行至一半骤然又停了下来……百里居正抬着手始终没有能够打得下去，缓缓地他长叹着气，手掌握成拳无力地落了下来。 “唉！还是我没用……还是我没有啊！……”百里居正一身的浩然正气在阴暗的囚禁中已经消耗成了悔恨和懊恼。 百里苏雅怔了怔，突然他怪诞地笑着伸展手臂，双拳一握，猛地击出，拳过带风，停顿有力。拳风将不远处的一只水碗震得抖动作响，里面的水荡起层层涟漪。他癫狂地笑道，“好久都没有过这样的力量感了！太棒了，哈哈，太棒了。” “父亲，”他说，“你们应该知道，我是为了百里家，我是为了你们。看，我现在已经不畏光灼了，接下来就是收拾左长师那个杂种，将属于我们的一切都夺回来。我相信再做的各位叔伯长辈也是同意的，不是吗？” 房间内一片寂静，大家脸上的神情都非常复杂。他们将希望寄托在百里苏雅上，可是又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太对劲。 应夫人抽泣着说道，“可是，可是那是你的姐姐啊，她是你的姐姐啊。” 百里苏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和矛盾，他说，“正因为此，她才更应该为百里家族做出牺牲，不是吗？更何况，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我可没有逼她。” 百里居正懊恼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无措地放在椅背上，紧紧握着又松开又握紧。他无比痛心地沉声问到，“那慕蝶呢？现在慕蝶怎么样了？” 百里苏雅沉默良久，他的表情很怪异，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他强迫自己用无所谓的声音说道，“她呀……大概应该已经死掉了吧……” ****** “蝶儿……” 姜子涯紧紧搂着百里慕蝶的身体，感受着她身体温度的逐渐下降。撕心裂肺的痛让他快要无法呼吸，他觉得自己可以就这样和怀里的百里慕蝶一起永沉深渊之地。可是，为什么意识还是这么清醒？为什么触觉还是这么真切？为什么湖水如此冰凉？为什么还有一线光能够投入深渊之底？ “哗啦啦，哗啦啦。” 原本寂静无声的深渊之地传来水动之声，投入深渊的那束光线越来越亮，范围越来越大，不断笼罩着姜子涯的四周。 有个声音似乎从遥远的苍穹灌入他的意识，遥远又接近，陌生又熟悉。那声音沉沉地说道，“姜子涯，你不能死，你也死不成。既然你无法死去，为什么还要麻醉自己去死？姜子涯，死亡是对黑暗的妥协。你要妥协吗？真的甘心妥协吗？” 姜子涯看到光束之中飘过来一个小黑点。黑点越来越近，原来是路小黑正朝这边游过来。 “小黑。”姜子涯轻声唤着。 来到姜子涯身边的路小黑，“嗷呜”叫了一声竟然幻化成避水球，将两个人包裹起来上浮上去。 “哗啦！” 姜子涯抱着百里慕蝶露出水面。 第29章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死亡，有人恐惧，有人忌讳，有人祭祀，有人痛恨，有人期盼。即便是对于“死亡”，不同的人，不同的境遇也会有不同的情感。 但是姜子涯潜意识里很赞同心底的那个声音，死亡是对黑暗的妥协。他死不了，他也不能死，他不愿意如此懦弱地轻易妥协！ ****** “姜子涯……”看到姜子涯从水底露出头来，连忙踏着水迎了上去。 尹东野和帕里黛在岸边也是担忧地看着他们。帕里黛说，“子涯，慕蝶怎么样了？” 姜子涯横抱着百里慕蝶，浑身滴答着水，从水中缓步走上岸来，后面跟着同样湿漉漉的路小黑。见他一语不发，尹东野刚想再追问什么，被帕里黛一把拉住。顺着帕里黛的视线，尹东野看到姜子涯的头发竟然在这短瞬之间，全白了！ 一瞬之间少白头，这是承受了多大的悲伤，心灵受到多重的重创。但是人生有时也只是如此，能量爆发源于悲愤，能力成长来自痛苦的历练。现在所经历的、承受的，必定是未来所获得的，能得以成就的。 当然，前提是未来能够来到。 姜子涯将百里慕蝶轻轻放在树下，疲惫地坐在她的身边。他感觉时间似乎已经过了整个世纪，可是抬眼一看，尹东野还是蓝发不羁的模样，帕里黛还是傲胸蜂腰的妖娆，还有夜溪那个丫头……阳光从三个聚集而来的脑袋缝隙中投射过来，刺得他眼睛发胀酸涩。 “这样的日子该有个尽头了。”他小声嘟囔着。 夜溪没有听清，嘟囔了一句，“你说什么？” 姜子涯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是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现在几点了？” 这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谁都没有戴表的习惯。即便戴了手表，在战斗中也会被损坏，所以所幸就不戴了。虽然没有表，但是这些人自然有他们认定时间的一套方法，帕里黛看了看太阳位置，说，“看着阳光照些的倾斜度，大概是八点了。” “八点啊，也好，算是重新开始的一天。” “喂，你到底要干什么啊，神神秘秘的。”尹东野有些不耐烦，他的心情也是糟糕透了。 姜子涯微笑看着躺在旁边的百里慕蝶，用手去拨弄了一下她额头前的乱发，说，“散了吧。” “散了？”尹东野不解，“什么意思？”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说完，他站起身来抱着百里慕蝶，唤着小黑，径直离去。 无论身后的三个人怎么呼唤询问，姜子涯都没有回头。 …… 一个月后。 屈江市某个小县城的县中学门口，悄然开了一间打字复印的小店。这样的小店在每类学校的门口多如牛毛，主要是负责给学生复印一些资料，顺便卖一些饮料矿泉水之类，不过是个糊口的营生，原本并不起眼。 但是在这个县中学门口开起的复印小店，却在学校里炸开了锅，尤其是女生之间，都喜上眉梢地相互传着话，“门口那个复印店老板可是个一等一的帅哥，那忧郁气质真是堪比小四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关键是，他还有一头逆天的白头发！” “嘁，反正你们女生就喜欢猎奇，有什么帅的啊，我昨天去看过，还不就是那样。”有男生酸溜溜地不屑说道。 女生们笑得花枝乱颤，其中一个女生嘟着嘴，揶揄地笑道，“哼，我看你就是羡慕嫉妒恨。不管怎么说，比你可是帅多了。” “呵呵呵，走吧，别理这群凡夫俗子。” “就是就是，我们走吧。诶，我们下课去复印店买瓶水吧，我好渴的。” “好啊，好啊，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渴了。” “呵呵呵……” “嘻嘻嘻……” 女生们像是一群闹山麻雀，唧唧咋咋地走掉了。他们都没有发现，在教学楼的楼顶上，一只猫正趴在那里懒洋洋地半眯着眼睛。这只猫浑身通黑，皮毛发亮，若是它睁开眼睛，更能够看到它那双眸子是紫色的。 …… 时间往回倒退到一个月前。 姜子涯抱着百里慕蝶的身体从深渊之中走出，他能够感觉到怀里的人温度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冰一样的触感。随着百里慕蝶的温度下降，姜子涯的内心一层层地也被冰封了起来。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脑海中闪过很多的片段，吉尼部落，季小柔，马璎珞，百里苏雅，百里慕蝶…… 人死，尚可轮回重生；魂死，也可以依靠聚魂幡，再次招回失魂落魄；然而心死，心死如灰，神佛难救。 姜子涯听到冰封内心的“喀拉拉”的声音，同时，那也是心碎的声音。 帕里黛他们在身后呼喊着自己，问着他各种问题，可是他总觉得这些人熟悉又陌生，那些问题遥远得好像不是属于自己的认知范畴。他只想知道，百里慕蝶死了没有？ 他抱着她一路跌跌撞撞地行过山丛，穿越了那片沼泽。他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能力，穿越那片沼泽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是这一次他险些就深陷到泥潭之中无法脱身。他的能力呢？他不是爆发了吗？怎么像个普通人一样的双脚被泥潭吸住，无法拔出呢？他在心中不断地问着自己，又不断地否定自己。 最后，还是路小黑和尹东野等人把他给拉了出来。但是，由始至终，他的双手都紧紧怀抱着百里慕蝶，没有松手，再不松手。 找到程爽乐后，姜子涯依旧愣愣地等待着检查结果，没有表情，没有言语，只是时不时地抚摸路小黑的皮毛，像是一个垂暮的老人。 “她死了。”程爽乐遗憾地说。 “不，她没有死。”姜子涯笑着回答。 “子涯，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冷静过。她没有死。” “她死了，已经死了。”程爽乐满面愁容，虽然他不忍，可是必须将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给那个不愿意接受现实的家伙。 姜子涯依旧笑，笑的很好看。“你还是学艺不精，她没有死。算了，找你看来是没有用了。” “姜子涯！” “没关系，我会找到能够治疗她的医生的。”说着，姜子涯从屋子里抱出了百里慕蝶，就要离开。 程爽乐和尹东野挡住了他的去路，程爽乐哭丧着脸说，“子涯，百里慕蝶真的已经死了，她没有了心灵血脉，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搏动，你接受现实吧。” “让开。”姜子涯冷冷地说。 尹东野说，“姜子涯，你别太过分，蝶儿死我比你更伤心，可是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让开。” “子涯……” “让开！”姜子涯突然怒吼，他抬起头，双眼通红，从中随时能够喷出火来！背后的鬼印发出共振的悲鸣，“呜呜，呜呜”，犹如哀嚎，同时也是警告。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威压直接将程爽乐和尹东野逼迫地接连倒退数步，程爽乐更是受不了扶着墙蹲了下来。 与此同时，路小黑也发出“嗷呜”的厉吼声，浑身黑毛竖立，瞪目怒视，尖牙凸起，随时都可以扑上去撕咬。 尹东野他们就这样看着姜子涯带着百里慕蝶的尸体和路小黑离他们越来越远。 后来，尹东野他们也去各个地方找过姜子涯，可是一个人如果特意躲避，是没有那么容易找到的。他们只知道姜子涯拿了一笔钱款，然后消失了…… …… 直至一个月后，姜子涯带着路小黑在县中学的门口开了一家复印小店。 “喂，老板，你真的好帅啊，你知道吗？”一个中二少女趴在柜台上，手撑着头，花痴地望着姜子涯。虽然她穿着县中学的校服，款款大大的款式也已经掩饰不住她若隐若现的良好发育，脸上化着精致可人的妆容。虽然学习不怎么好，可是也算是一个美人坯子。 “喂，老板……你都已经这么帅了，就别这么酷了嘛。你看我天天来，可是你和我说过的话总共没有超过十句耶。” 姜子涯没有搭理她，这个女生自从小店开业，确实天天报到，可是她不是来照顾生意的，而是来参观姜子涯的。 “喂，老板，你很无趣耶……”女生换了个姿势，不断抱怨。 姜子涯冷冷地说，“无趣你就走吧，这里不是休闲的地方，不要耽误我做生意。” “喂，老板……”女生耍赖般地撒着娇。 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口响起，“好啦！上课铃都已经打过很久了，你是又打算翻墙进学校吗？” 女生转头一看，一个身穿制服的人站在门口，一边说这话一边将帽子从头上摘下来。“快去上课！” “哼。”中二少女冲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怪脸，转头又堆着笑对姜子涯说，“帅哥，你等着哈，我下课再来。”说完她拖着书包，故意撞了一下站在门口的人，仰着脸傲娇地走掉了。 姜子涯无奈地摇摇头，看了一眼门口的人说，“你来了？” “是啊，我来了。我要是还不来，倒要看看你今天怎么脱身。不过这样看来，你在这里开个店，真是明智之举吗？” 第30章 大隐隐于市 “你的手怎么样了？”姜子涯没有停下手中的活，不咸不淡地问着。 “还那样，虽然能够进行一些简单的活动，可是开枪还是不行。哎呀，毕竟当时是断臂来着，能够接上勉强用用，我也算是知足了。”来人嬉笑着说，语气中难掩有些失落，但是豁达的成分更多些。 来着正是屈江市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队长程军，当初在时代广场事件中被夜溪的法阵炸断了一条胳膊，后来被程爽乐给医治接驳上。但毕竟程爽乐资历尚浅，所以难免留下了一些后遗症。 姜子涯能够隐世与此，也多亏了这位大队长的帮忙。所以知道姜子涯行踪的人，目前为止也只有程军一人。 路小黑从外面晒完了太阳回来，对于程军，它已经逐渐熟络。看到他来，路小黑蹿到脚边，蹭了蹭，喵喵叫了两声以示亲热。虽然程军觉得这只猫和一般猫确实有些不太一样，不过他一直以为那不同只是在于路小黑的皮毛过于黑亮罢了。“乖啦，晒完太阳啦，喏，今天我给你带小鱼来了。”他从随身带的深色背包里掏出来了一小包鱼干，倒在路小黑的猫食盆里。 路小黑看了看，“喵呜”一声表示感谢，随后怏怏地踱步到食盆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吃起来。 姜子涯看到这一幕，莫名的心中有点酸涩。他轻声叹了一口气，压制住内心的某种情绪。 对于这些细微的细节，程军没有注意到。虽然他是刑侦队长，但是对于姜子涯，他是当成朋友看待，自然不会用办案的视角来看他。 程军看看四周，这个小店虽然面积只有二三十平米，可是被姜子涯一个人打理的窗明几净，井井有条。他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问，“怎样，在这里还习惯吗？” “嗯，还不错。这里的人都很和善，相处起来不困难，更何况你知道，我并不会去做过多的交往。” “我知道，你这里最多的是女学生。” “别说那些了，不好笑。” “好啦，好啦。不过，”程军沉默了数秒，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问到，“百里慕蝶那个丫头现在怎样了？” 正在倒腾东西的姜子涯双手明显哆嗦了一下，怔住了短暂的数秒，随后笑道，“还是老样子。” 程军迟疑地说，“不是我说，子涯，百里慕蝶真的没有……” “她没有死。”姜子涯声音不大，但很笃定很真诚。 望着姜子涯那双坚定的眼眸，程军点了点头。他说，“也是，如果一个人死了这么久，尸体肯定早就已经腐烂，不过那百里慕蝶除了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以外，看上去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姜子涯点头说，“她失去了全部的心灵血脉，自然会是那样。我相信一定有办法让她苏醒的。” “真有办法？” “一定会有。我现在在这里，就是为了寻找能够救她的办法。” 听姜子涯这样说，程军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他看看四周，又看了看外面，“这里能有什么解救百里慕蝶的方法？一般来说这些方法不应该都是在什么隐士高人的手中，或是深山老林的洞穴里藏着，或是什么冰山雪莲之类的吗？” 姜子涯笑道，“那些不过是电视剧里的桥段罢了。其实没有那么复杂，我现在不过是在等一个契机。” “契机？什么契机？” “不可说。”姜子涯神秘地笑了笑。 程军被弄得没有脾气，手指着他说，“你小子，变坏了。” “我一向不是什么好人。” “我不和你磨嘴皮子了，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夜溪那个小魔女又来我们局里闹腾了。”程军苦恼地说。 姜子涯眉头皱了一下，“你没告诉她吧？” “当然没有。” “那就行。” “那就行？你说得倒是很轻松，你不知道那个小魔头天天到局里闹腾，大家都知道那个小姑奶奶的本事，谁都不敢惹她，看着她的影子大家都是绕道走的。还行？你还真能说。”程军忍不住不停地抱怨。 姜子涯笑着说，“她倒是也不敢如此狂妄地在那些地方擅自使用心灵血脉，你们不用怕她。” 程军无奈地扶额说，“这并不是你们说的什么心灵血脉不心灵血脉的事情，好吗？光是这个姑奶奶扯着嗓子河东狮吼，我们就受不了了。” 姜子涯又给他倒上一杯水，陪笑道，“你受苦了，你们受苦了。” 看到姜子涯伸过来的左臂始终带着一只长款黑色皮手套，程军也只能叹着气将剩下的抱怨咽回肚子里。他无奈地说，“我这辈子也算是遇上你了。” “好啦，我的程大队长，今晚上别走了，我们喝酒去。”姜子涯说。 “喝酒？你成年了吗？”程军揶揄着他。 姜子涯哈哈一笑，“成没成年，有你程大队长在就没问题。” 很快，夜幕降临。此时已经是盛夏，越是深夜的时候，气温更加怡人。小县城中生活着的人们，生活原本就很闲适，所以越是夜深，街道上的人们反而越是多了起来。逛街、聊天、喝酒、打牌、吵闹、嬉笑，属于小市民的市井生活有这另一番的斑斓多彩。 姜子涯和程军面对面坐在一个街边摊，要了一些烤肉串，更主要的是要了一打啤酒。本来姜子涯说要喝白酒，但是程军始终以他还没有成年为理由，坚持要喝只能喝啤酒。 两杯下肚，酒量本就不太好的程军话更加多了起来。 “小子，别看你别我小了十多二十岁，说起来你的人生经历可是比我还要丰富啊。” 姜子涯闷干了满满一杯啤酒，又塞了几串肉串，顺着程军的话，他说，“这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事。” “倒也是，”程军歪歪头，表示认同，“毕竟你还这么小。” “也别这样说。”姜子涯可不认可这句话。 程军哈哈笑道，“哎呀，你看我，喝了两杯，话都不会说了。算了算了，这么深奥复杂的人生道理原本就不应该是我们这些大老粗们谈论的话题，换一个换一个。” “程哥，”姜子涯举杯，诚恳地说，“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你。” 程军一怔，连忙笑道“嗨，谢我干什么。你看，你这么一弄不是反倒显得生分了嘛。” 姜子涯坚持要与他碰杯，“程哥，无论怎么说，我还是要谢你。不光是帮我挡住了夜溪，还有尹东野他们。程哥，暂时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在哪里，我不想和他们有过多的瓜葛，因为……”他沉默片刻，接着说，“程哥，今天喝过酒之后，你也不要常来了。” “怎么！”程军有些温怒，“为什么我不能来了？我的行踪泄露了？这不可能，我是什么人！还能有人能够跟踪到我？” 看到程军急了，姜子涯赶忙解释，“不是的，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哥，说实话，我之所以躲起来一方面是因为要寻找解救蝶儿的方法，另一方面更为重要，那就是我不希望再有其他人和我牵扯上关系。” “为什么？”程军不解。 姜子涯沉默良久，可以看得出来他内心的孤寂带给他的痛苦。他说，“不瞒你说，哥，我是孤星，凡是和我牵扯上关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吉尼部落不用说了，季小柔，百里慕蝶……总之，哥，为了你好，不要经常来了。” “艹！”程军已经喝的有些微醺，此时的他更加无所顾忌地拍着桌子大声嚷嚷，“我害怕个卵啊，不要忘了我也是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人，像我这么福大命大的人，还怕个球。孤星？孤星是吧？怕我和你走的太近死得早是吧？然而在我这里并没有什么卵用！你放心，我该来来，你该乐乐，不用担心我。” 程军说话的声音很大，因为有些温怒，听起来像是在吵架，但是他所说的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为周围桌子喝酒化拳说话的人，声音不比他小多少。 市井生活就是如此，你过你的，我过我的。虽然相互之间会打听八卦，但是那些八卦也不过是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就出来，因为小市民的日常生活，这样那样的琐碎太多，这些琐碎中包括了七大姑八大姨、温馨、快乐，可是也包括粗鲁、暴躁、素质低下。 所以在这个时候，姜子涯也不会躲躲闪闪地说些什么，因为那样更加容易惹人注意。听到程军那般慷慨激昂地说，姜子涯没有再反驳什么，他端起酒杯和程军使劲碰了下，淡黄色的酒液摇晃撒出，两个人扬脖一饮，各自干净。 夜幕越来越深，但在一路路的街灯下，并不会显得凄凉。街叫卖的小贩各种腔调和韵律的呼唤声，街头特色小食品，摆地摊练把式，路灯下众人围观的棋局，街头竹躺椅上摇扇聊天喝茶的小市民，夜市摊上相互推盏，烧烤的油烟，围观街坊乡里吵架叫骂…… 姜子涯就这样在小县城中隐了下来……按照他的话来说，他在等待一个契机…… 第31章 火拼 在激烈之后的平静，有时候会显得越发迷人。就如同掀起惊涛骇浪之后平静的海面，大风大浪扑面而来之时，能够感受风卷残云，惊心动魄，而海面静止如镜面之时，更能从反射的波光粼粼之中看到内心深处的柔软和安宁。 姜子涯静静地等待他口中的契机，这个过程里，他也在享受着风浪过后的宁静。每天除了县中学放学的时候，成群结队的女生来消费他的帅气，绝大多数的时间里，他都是坐在躺椅微闭双眼，心里想着什么或是不想什么。 走过路过的人看着这样状态的姜子涯，都会觉得他惬意闲适，但实际上他只是在努力地让市井生活平静自己焦躁的内心。百里慕蝶依旧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不知道她这样的状态还能持续多久，是否能够等到他想要的契机。这一切都让他的精神时刻紧绷着，即将快要到崩溃的边缘。 “喵呜”，路小黑在脚边慵懒地哼唧了一声。 姜子涯有些歉意地看着它，温柔地说，“小黑，对不起，这段时间也让你挨饿了。” “喵呜……”路小黑趴在地上，没有抬眼睛，声音有些有气无力，但显然没有责怪的意思。 姜子涯望着门前被风吹动的树说，“可是我必须沉淀，这个过程我需要，你知道的。” “喵呜。” “我现在可以去找煌灭，我可以去找精金，我可以去找百里苏雅，我可以去毁灭一切，我有这个能力，可是……我不能那样做。” “喵呜？” “时间的控制者，我终于知道神样当时为什么这样说我，原来一直以来我的能力都还没有觉醒，直到看到蝶儿……，真是残酷，能力的觉醒居然是如此残酷的过程。说真的，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甚至不希望自己的这个能力觉醒，因为我不想经历如死一般的心痛。可是，命运到底掌握在谁的手里？小黑，你说呢？” “喵呜……” “我若成佛，天下无魔；我若成魔，佛耐我何！我是时间的掌控者，能够让时间凝滞，这是多么可怕的能力。可是，现在我成不了佛，因为我心中又恨；我更不能让自己成魔，因为我心中还有深深的爱。所以，小黑，我现在需要沉淀，需要将所有的经历沉淀下来，然后重新开始。这段时间里，我的能力也需要固血凝炼，可能要委屈你去吃猫食了。” “喵呜。”路小黑摇摇头，不在意的翻了个身，三两下爬到姜子涯的腿上，调整了一下姿势重新趴了下来。 “不过你放心，我相信这个过程不会太长。”姜子涯温柔地笑道。他的笑容有种淡淡的魔力，在这样的午后如同阳光。 …… “喂，老板……你真是太帅了。”中二少女从姜子涯的头顶往下俯视，长长的头发从两侧垂落，刚好落在姜子涯的脸上。马上快要睡着的姜子涯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女鬼”给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睛，心灵血脉不自觉地启动上涌，一丝紫气在瞳孔之中缭绕闪过。 “哇！我才发现你的眼睛是紫色的耶，好酷，好酷啊！”这个发现让中二少女双眼冒着精光，对姜子涯的喜爱崇拜之情更是汹涌而来。 姜子涯收起心灵血脉，冷漠地说，“什么紫色，你看错了。” “怎么可能，我不可能……咦？”中二少女缠着姜子涯，想要看他的眼睛，“奇怪，刚刚还是紫色的啊。” 这时，一群同样穿着校服的男生出现在小店对面。其中为首的一个男孩看到中二少女缠在姜子涯左右，妒火中烧，大声喊道，“娜娜！” 名为娜娜的中二少女条件反射地回头一看，一脸痞气的李胜智带着他的小弟们歪七扭八地站在对面，手里夹着烟，眼神中乜斜着妒意，对姜子涯充满敌意。李胜智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将烟蒂扔在地上使劲地踩上两脚，对娜娜说，“过来！” 这一幕让姜子涯无形中觉得幼稚好笑。说起来，姜子涯的年龄和这些中学生也差不多，但是正因为经历的事情不同，让他的内心和灵魂深处多了一份属于男人的沧桑，这一点是多少烟酒都熏不出来的。 但是在绝大多数人眼里，包括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子以及中二少女们眼里，除了一头白发和超级酷炫的左臂手套，姜子涯和他们没有多少差别，当然不同点还有一个，就是他更加帅气。那张帅气不羁的脸庞不知让多少人麻痹大意，认为这不过又是个爱耍酷耍帅的小白脸罢了。 “过来！”李胜智再次对娜娜厉吼道，他直了直身体，虽然喊着娜娜，可是眼睛却挑衅地望着姜子涯。 “李胜智，你这个疯狗，喊老娘干啥啊。”娜娜叉着腰趾高气昂地和李胜智对吼。 “你他娘的说什么呢！赶紧给老子过来！” “我不。我偏不。” 为了激怒李胜智，娜娜不仅不过去，还笑嘻嘻地想要去挽着姜子涯的胳膊以示亲热。谁知，姜子涯根本不搭理她，看着她朝着自己扑过来，恰到好处地转身离开了。 李胜智那边发出起哄的嘲笑声，这让娜娜的脸上觉得挂不住，脸色难看极了。可是看看姜子涯，她又发不出去脾气来。于是索性转身对着李胜智一群人跺着脚，发起脾气吼道，“笑你妹啊，你们一天没事跟着老娘跑来跑去，不嫌烦啊！老娘还嫌烦呢，跟在个女人屁股后面跑，你们不嫌丢人，老娘还嫌丢人呢。” 这下彻底激怒了李胜智，一群人翻过路边的护栏，气势冲冲地朝着小店这边走过来。那气势看上去就好像要打群架一般，周围已经聚集了一些爱看热闹的闲杂街坊，甚至有些好事的姨妈辈丢下手中的娃娃也围了过来。 对于这样的场景姜子涯见怪不怪，曾几何时，他也是那些痞子少年中的一员。在他的印象中，好像有那么几次也是为了和别人争夺女人发生过械斗，但是后来被争夺的那个女人呢？怎么现在连长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了？ 想到这里，姜子涯禁不住冷笑着摇摇头，感觉当初的自己也是这般幼稚的可笑。可谁知，他嘴角边撇过的冷笑被李胜智看在了眼里，李胜智一厢情愿地认为姜子涯是在笑他。 边挽着衣袖，李胜智一边骂骂咧咧地捏着拳头冲了过来，“你tm的还得寸进尺了！开tm一个小破店，天天就在这里撩妹，今天不教训教训你，老子看你还要上天！” 李胜智来势汹汹，从他挽起的衣袖可以看到手臂上的肌肉还算结实，看得出来也是一个打架的老手。要是一般人，哪怕是三十几岁的成年人，可能面对这样的没轻没重的愣头青也会选择避让三舍。但这一切在姜子涯的眼中，除了稚嫩就只有搞笑。 李胜智冲上来就想去抓姜子涯的衣领，可是根本没有看清姜子涯做了什么动作，就被他给轻松躲了过去。随后只觉得腰间一麻，李胜智双腿酥软倒在地上止不住地抽搐起来。 娜娜虽然是个流里流气的中二少女，可是她心底始终还有纯真善良的一面，看到李胜智突然倒在地上抽搐，有些心急地跑上来关切地问，“喂喂，胜智，你怎么了。”尽管身体抽搐，可是李胜智的意识非常清醒，他知道自己着了姜子涯的道，此时他再看姜子涯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惧怕。 顺着李胜智的视线，娜娜也转头望向姜子涯。就见姜子涯此时正笑着对他们说，“好啦，别在这里闹了，这么多人看着也不像话，赶紧回去吧。”说着他朝路小黑使了个眼色。路小黑“喵呜”一声跳到李胜智的肚子上，踩了两脚又跳到藤椅上趴了下来。 在旁人看来，只是一只猫路过李胜智的肚子，可谁知路小黑趴下来，李胜智就好了。他从地上弹起来，尽管没有哪里觉得疼痛，可是他下意识地捂着肚子，无法理解地看了姜子涯数秒。最后终于哑巴吃黄连，弱弱地吩咐周边的人，“我们走。”一群人灰溜溜地走掉了。 看着这群少年的背影，姜子涯无奈地摇摇头。他看看周围议论纷纷的街坊邻居，也不想做什么解释，转身回到店里。 也就在转身那一刻，他注意到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男孩混杂在人群之中，可是他的注意视线显然不是在姜子涯或是小店这边，也就是说他并不是来看热闹的。现在人群渐渐散去，可是这个孩子还是站在原地，左顾右盼，没有离去的意愿。 姜子涯觉得这个孩子身上有种常人无法察觉的威压气场缭绕，而这个威压气场也并不属于男孩自己。他多看了男孩几眼，而也正因为这个举动，注定命运又为姜子涯启动了另一段缘分。 男孩也感受到姜子涯的关注视线，他转过头来。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街边突然响起某位天后的天籁之音，“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第32章 奇怪的男孩 其实姜子涯注意到这个男孩不是一天两天了，好几天以前开始，他每天固定时间都会在这附近徘徊发呆，像是在等什么人。这么多天过去了，男孩等的人没有出现，他身上穿着的那身衣服却已经开始脏腻。 聚集围观的人群已经散得差不多，叽叽喳喳的声音也渐渐安静下来，男孩有些无措地左右看看，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他挠挠头，神色很是落寞。 不过话说回来，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和故事，各自为各自一生的主角，在自己的一生中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会是偶尔，必定是必然。这个道理听起来有些烧脑，但它的确是姜子涯对人生感悟后得出的一个道理。更何况，姜子涯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八卦别人的事。所以，瞥了瞥男孩之后，就不再理会，忙自己的去了。 不过，这个世界还真是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 “老板哥哥，能给我一瓶水吗？” 姜子涯抬头，男孩已经站在简易柜台的前面，眼神中有种懵懂的稚嫩和惶恐。这个孩子眼睛很大，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有褪去，十岁左右正是二次元萌正太闪光的年龄。看着这个满脸脏兮兮的萌正太可怜扒拉地望着自己，姜子涯心中，没有半点挣扎和犹豫。 “可以啊，两块一瓶。”姜子涯冷冷地回应到。 小男孩喉管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后来将到嘴边的话混同着口水一起咽了下去。 “要不？”姜子涯追问了一句。 男孩眨巴眨巴眼睛，虽然很为难，但还是点点头，怯生生地回答道，“嗯，还是要吧。”就在姜子涯转身去那水的时候，路小黑在一旁喵喵叫，不满意地将脚边的猫食盆推来推去。原来它很嫌弃里面程军送给它的小鱼干，虽然是“猫”，可它是一只不吃鱼的猫！ 它不想吃，小男孩看着那一条条焦黄的小鱼反倒是两眼放光，尽是饥饿对食物的渴望。他使劲地咽了几口唾液，强迫自己将头转正，不去看那盆里的吃食。男孩的表现看在了姜子涯的眼中，在他拿水给男孩的同时，顺带附上了一包饼干。 男孩诚惶诚恐地看着他，“我只要水就可以了……我……没有这么多钱。”他从脏兮兮的衣服口袋里翻出来了一堆油腻腻的零钱，这些钱币不仅仅油腻腻并且还有些湿润，显然是他将它们紧紧握在手心中，被汗水给浸湿的。 他整理出两块，推倒姜子涯的面前，怯生生地说，“我只要一瓶水。” 姜子涯没有接，看看那些钱又看看小男孩，淡淡地说，“吃吧，我请你的。”男孩高兴地有些说不出话来，捧起饼干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吃，好几次还被饼干屑呛得直咳嗽，只能赶忙喝水缓解。 姜子涯知道挨饿的滋味，当初因为家里的一些变故，他也挨过饿，当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胃部的肌肉就好像长满了牙齿，吭哧吭哧咀嚼着自己，那滋味真是恨不能将树皮都剥下来生吞下去，即便是泥巴也能吭两口。 虽然眼前这个孩子似乎还没有到眼冒金星吭树皮的地步，但是姜子涯也做不到真正的视而不见。给他一包饼干，对于姜子涯而言不会有什么损失，对于男孩来说，那就是救命。 “好吃吗？”姜子涯问。 “嗯嗯。”男孩的嘴里塞满了饼干，张不开嘴说话，笑着猛点头。 “慢点吃。” “嗯，嗯，好吃。” “你很久没吃饭了？” “……嗯。”男孩的动作慢了下来，有些沉默。 有的时候，话题一打开，人和人的交流欲望也会随之而来。姜子涯接着说，“我叫姜子涯，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陆辰逸。” “姓陆？”姜子涯笑着去逗弄路小黑，“哟，小黑，他是你家门呢。” 虽然姜子涯笑起来的模样很迷人，但是陆辰逸的关注点显然在另一方面。他瞪着眼睛惊讶地问道，“猫也有姓吗？” 姜子涯同样瞪着眼睛惊讶地说，“小黑不是猫！” “不是猫？！它明明就是……”陆辰逸想了想，换了种说法，“那它是什么？” “它是我的伙伴！我的兄弟！”姜子涯笃定地说。路小黑在一旁傲娇地“喵呜”附和，硕大黑亮的尾巴扫来扫去，很是威武。 陆辰逸呆愣了一下，噗嗤笑了，“子涯哥哥你可好。” “哦？怎么说？” “你又给我饼干，又说小黑是你的同伴。子涯哥哥，你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冷酷。” 姜子涯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陆辰逸眼神躲闪，犹豫地说，“子涯哥哥，我能当你的兄弟吗？” 姜子涯有些意外，“我可不是混黑道的，收那么多兄弟干什么？更何况你这个年纪，不是应该乖乖在家里或是学校里吗？天天在这里闲逛什么？” “我没有闲逛！”陆辰逸有些激动，他看着姜子涯的眼眶有些红润，写满了委屈。 姜子涯手指着小店门外，“我看你在这里晃悠好几天了。你在等人？还是在逃学？” 陆辰逸咬了咬下嘴唇，强忍着眼泪说，“我没有闲逛，我是来这里找我爸爸的。” “嗯？那你爸爸呢？” 陆辰逸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姜子涯看看天色已经不早，如果这个孩子真是来这里找爸爸的，估计今天一天又是白费了。他上下大量了一下陆辰逸，真是能够用灰头土脸来形容。 关上小店的卷帘门，他说，“你应该没有地方睡觉吧？” 陆辰逸摇头。姜子涯指了指店面地板，“今晚在这里给你打个地铺，应该不介意吧？”陆辰逸连忙点头说不介意，不过很快他又面露难色。 “怎么了？不乐意？”姜子涯问。 陆辰逸使劲摇头说，“不是，不是，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觉了，能够在这里睡当然是非常非常好的。子涯哥哥，你真的是个大好人。只是……” “嗯？” “爸爸会不会在今天晚上出现呢？” 姜子涯拖过来一把椅子，反着坐上去，将手架在椅背上，“好吧，那我们先聊聊吧。我倒是不介意你继续呆在外面。” 小小的店铺房间里只有一盏白色的节能灯，在黑夜中，如此的光亮已经足以让人觉得温暖和放松。陆辰逸说他的爸爸叫做陆大海，本来是个做水电的工人，后来慢慢地成了家庭装修公司的包工头。 “包工头？不错啊，做包工头的收入都很高。” 陆辰逸说，“我记得我小时候家里似乎确实挺有钱的，那个时候我想要什么就会给我买什么。可是从我八岁开始就不是这样了。” “哦？” “八岁的那年，不知道什么原因，妈妈就去世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 “嗯，是的。” “怎么会？” 那一年，陆辰逸八岁，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年龄。当包工头的爸爸每天都有很多工程要忙，很晚才会回家，通常到家的时候陆辰逸已经睡觉了，所以他对爸爸的印象比较模糊。贤惠美丽的妈妈每天带着他，和他玩乐，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所以，妈妈就是小小陆辰逸的天。 可是就在陆辰逸八岁生日的那一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那天陆辰逸睡了个自然醒，这让他觉得有些奇怪。因为每天早上妈妈都会固定在九点的时候叫他起床吃早餐，然后让他去小区花园里玩一会。可是这天陆辰逸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太阳已经走到楼房正顶了，“难道是因为过生日，所以妈妈才舍不得叫我起床吗？”他心里欢喜地想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妈妈，妈妈。” 连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听见有人答应，陆辰逸只好自己穿上衣服，走出房门。 客厅里空无一人，厨房也同样是空空荡荡。往常妈妈总是会围着围裙在厨房和客厅之间来回穿梭，整个房间里充斥着食物的香味和炉火的温度。但今天什么都特别奇怪，客厅的地方光洁如镜，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整齐干净地摆放在那里，看上去和平常一般自然，可不知道为什么，陆辰逸心里总有一种别扭的感觉。 “妈妈？你在哪里？” 他又走到阳台上面，平时妈妈总是会在这里晾晒衣服，可现在除了挂起来的飘飘荡荡的衣服，还是没有人影。阳台被太阳晒得温度略高，陆辰逸迈出去的时候觉得有点憋闷，明晃晃的阳光闪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正中午的时候，小区里面也是异常宁静，宁静的有些可怕，仿佛有什么东西会随时撕裂白昼冒出来。 陆辰逸突然看到地上跟随自己的影子，不知为什么心跳一下子加速，“突突突”地跳着。他感觉自己的毛发全都竖了起来，在正午的阳光下，他感受到了毛骨悚然的寒意。 突然，他脊背好像被寒冰刺中，他下意识地转过头，惊恐地望着妈妈的房间。房门微微开了一条缝，“吱嘎”门页转动，门又合上。就这样，门一点点地“吱嘎，吱嘎”关上又打开，打开又关上。 第33章 爸爸去哪儿 留出一条缝的门微张微合，放佛有只手在召唤着陆辰逸。慢慢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推着门，陆辰逸轻声唤道，“妈妈？”房间里弥漫妈妈的味道，淡淡的香淡淡的甜，这个味道从门缝中飘散出来，钻进陆辰逸的鼻孔里，这让他确定妈妈就在里面。 尝试地推了一下门，感觉很沉，“平时的门有这么沉吗？还是今天我睡久了的原因？”他心里这样想着，加了一把力猛地一推。 他推开那扇房门的时候，陆辰逸觉得，天塌了！天空破裂成一块块巨石，重重地砸在他稚嫩的心灵和神经上！ 沉默了三秒，陆辰逸觉得全身血液一下子全部涌上头部，瞬间凝固！胸口就好像被绑上了十层绷带，憋闷的无法呼吸，双耳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所见到的场景如同不属于这个世界。他双腿一软，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大大地张开嘴，声带却僵硬的发不出去任何声音。 陆辰逸的妈妈，包工头的妻子，平平地躺在床上，身上穿着一袭艳红色的旗袍，脚下穿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她双脚交叉重叠，白皙的小腿露在外面，紫红色的尸斑堆积在小腿肌肉。双臂也是交叉重叠，但是她的双手紧紧地掐住自己的颈脖，头部被迫往后仰去，眼睛往外突鼓，尸斑布满她的整张脸，让原本姣好美丽的面貌变得如同鬼魅一般恐怖。 她是自己把自己给掐死的！ “啪！”包工头妻子一只脚上的绣花鞋掉在地上，发出脆响。这声音震荡出来的声波就好像开关，拨动陆辰逸的神经，终于，他快要咧到耳根的口中发出悲切的嚎叫！ “妈妈！！” 妈妈去世的画面在陆辰逸幼小的心中留下了极深的恐怖阴影，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拉上窗帘，在墙上画着各种黑色的线条，相互交错，相互缠绕，形成错综复杂无规律的网状图案。 陆大海请来心理医生对他进行治疗，经过一年多的调理治疗，才让陆辰逸恢复正常，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轨迹之中。但是直到现在，他还经常做噩梦，梦见妈妈突然变成厉鬼将自己勒死。对于包工头妻子的死因，也同样到现在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 姜子涯看着眼前这个尚显稚嫩的陆辰逸，小小年纪就遭受那样的打击，能够恢复成现在这样也着实不容易。“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他心里感叹道，“不过他妈妈的那个死状……”虽然姜子涯心中充满狐疑，但毕竟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所以也就暂且搁下。 “哥哥，能再给点吃的吗？” 吃完饼干的陆辰逸显然没吃饱不说，更是勾引起了肚子里的饥饿鬼作祟。姜子涯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反正我也要准备晚餐了，你来给我打个下手吧，我们一会一起吃饭。” “真的？太好了！”陆辰逸高兴地跳起来，双手拍着说，“我能干很多事情呢，相信我，一定能干好的。”说着挽起袖子就准备进厨房。 姜子涯拦住他说，“先去把你那双脏手好好洗洗！”陆辰逸脸一红，钻到卫生间洗手去了。 他们合力弄出来的晚餐并不丰富，炒了个小瓜，炒了个番茄肉沫，煮了一锅紫菜蛋花汤，简简单单却还算美味，陆辰逸西里呼噜地吃了三大碗饭，终于把空了好几天的肚子给填饱了。 一边收拾着碗筷，姜子涯一边问，“你究竟知道你爸爸去哪里了吗？” 陆辰逸有些为难，大概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他想了想说，“十天前，爸爸说有个工程要做，让我在家里等他。可是当天晚上爸爸就没有回来，我虽然很害怕可还是不敢离开家。但是我都已经等了三天他还是没有回来，他给我留的饭菜也已经吃完了。” “后来，我实在等不住了，就翻了爸爸平时工作记录的本子，看到上面写着是到这附近做工程。于是我就想着到这里来找找爸爸，可谁知到了这里我才发现根本不知道爸爸具体在哪个小区做，所以只能在这条出县城的必经之路等他。可是左等右等，这都已经是第七天了，爸爸还是没有来。” 说着说着，陆辰逸的眼眶泛起泪光，语气中也开始有了哭腔。姜子涯最近很怕谁在自己面前哭，看到陆辰逸有这个苗头，赶忙出声打住，“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正当陆辰逸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卷帘门上传来急促的敲击声，“咚咚咚，咚咚咚”。随着敲击的声音，一个粗狂的声音在门口焦急地问到，“小逸，小逸，你在里面吗？小逸。” 听到异响，路小黑本能地“嗷呜”直叫，浑身毛发瞬间弹直。而这个声音更是让陆辰逸脸色突变，浑身发抖。若是说他最初的脸色虽然没有血色，但那明显是因为被饿出来的。现在他的脸上不仅仅没有血色，还变得青白，似乎受到极度惊恐所致。 姜子涯看出陆辰逸的惊慌，问到，“门口的人你认识？” 陆辰逸点点头。 “是谁？”姜子涯问。 陆辰逸咬了咬嘴唇，像是在鼓励自己，“我爸爸。”他说道。 姜子涯有些惊讶，“那你为什么这么害怕？”陆辰逸咬紧嘴唇，不说话，姜子涯看得出来他身上有些微微发抖。 “开门吗？”他还是体贴地问了一句。 陆辰逸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 卷帘门被陆大海拍得“哐当哐当”直响，就好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狂风重击。“别敲了！门要掉了！”姜子涯不耐烦地吼道。 陆辰逸将双脚也放在椅子上，双手环抱着膝盖，将整个身体蜷在一起，身体抖得如同筛糠。嘴里不停地低声念到，“好恐怖，好恐怖，门口有怪兽，怪兽在叫，怪兽在叫，好恐怖，好恐怖……” 看着他的情况不太妙，姜子涯有些犹豫。他奇怪地看着陆辰逸，不解地问到，“他不是你的爸爸吗？你不就是来找他的？干嘛这么害怕啊？” 陆辰逸看看姜子涯，将双腿放开，站起身来说，“是的，他是我的爸爸，我没有在害怕。子涯哥哥，麻烦你开一下门吧，我要和爸爸回去了。” 陆辰逸前后不同的态度让姜子涯摸不着头脑，“难道是他妈妈那个事件的重创后遗症？”不过既然他恢复了正常，自然是要让他们父子团聚的。 姜子涯把门打开，看到了一个满脸胡茬面容憔悴的中年大叔。 “爸爸。”这个人一出现，陆辰逸立刻就展现出孩童的天真无邪，眼泪带着思念的泪水笑着扑向他的怀抱。 陆大海紧紧地抱着陆辰逸，将他的小脑袋埋入自己的胸膛爱抚，口中念叨着，“小逸，你让爸爸找的好辛苦。你这个孩子，真是，唉。” 多么温馨感人的一幕啊！可是，姜子涯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别扭，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片刻之后，陆大海转身带笑对姜子涯说，“这位小兄弟，真是谢谢你了，收留了我家小逸。” 姜子涯笑着耸耸肩，“这没什么。” “真是十分感谢，那我带着小逸先回去了。谢谢，谢谢！” “慢走。” 看着这两父子的背影，姜子涯心情有些复杂，他问蹲在一旁的路小黑，“小黑，那个人真是那孩子的爸爸吗？” “喵呜。” “唉，也是，我也能看得出来他们的气场是一样的。可是为什么我就觉得这么别扭呢？” “嗷呜。” “对吧，你也觉得很别扭，是吗？” “喵呜。” 姜子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说，“算了算了，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哪里是我们俩个管得完的。看到了就管上一管，看不着的就让它自由发展吧。是不？” “喵呜。”路小黑应着。突然，它看到陆大海从黑暗中又快速地跑了回来，它用爪子刨了刨姜子涯的裤腿，示意陆大海的回来。 陆大海气喘吁吁地对姜子涯说，“小兄弟，谢谢你，你是一个好人。这是我家小逸今天在你这里的花费，有心了，有心了，多谢。”他连声道谢，将手中攥着的几十块钱硬塞给了姜子涯。 就在他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停下脚步，没有转身，只是微微地把头低了下来。他沉声对姜子涯说，“对了，我们小逸没有和你说些奇怪的话吧？” “嗯？”姜子涯试探性地问到，“什么？” “比如，”陆大海的声音越来越诡异瘆人，“他妈妈的死，还有说我失踪了好几天？” “他的确是这样说的。”姜子涯故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淡淡地回答。 陆大海果然受惊一样地回头，惊恐地抓住姜子涯的双肩说，“你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千万不要相信。” 姜子涯笑了，“如果我相信了呢？” 陆大海的瞳孔明显缩了一缩，脸色变得惨白，他说，“如果你要是相信了，厄运会缠着你的。千万不要相信，兄弟，你是好人，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第34章 老鼠遇到猫 人都会有好奇心，如果失去了好奇心，说明这个人就是真正的麻木了。现在的姜子涯只是尽量避免多生枝节，希望能够快点找到唤醒百里慕蝶的方法，但他并没有麻木。所以越是听陆大海那样神秘地说，反倒真的勾起了姜子涯对这一家子的好奇心。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得太清。”姜子涯笑着说。 陆大海若有所思地盯着姜子涯看了片刻，上下打量了一下，突然受惊般地瞪着眼睛，“你？……“他欲言又止，将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带着研究意味的目光审视了一番姜子涯，一言不发，摇着头转身走掉了。 望着即将消失在黑夜之中的陆大海，姜子涯咧嘴一笑，轻声呼唤小黑出来，让它跟紧这对奇怪的父子。既然他说厄运要降临，那么姜子涯倒想要看看还有什么样的厄运他没有遇到过。他也想知道，到底是命运过硬，还是他姜子涯过硬。 一个多小时过去，路小黑才无精打采地回来。看到它那个模样，姜子涯有些吃惊，“怎么？跟丢了？不会吧？” “喵呜。”路小黑气馁地爬在地上，将整个脸埋在了上肢黑毛里。 这确实有些出乎姜子涯的意料。要知道，路小黑可不是一般的猫，它是吸食了精金的冤怨，且不说它的五官知觉比一般动物要墙上数百倍，最重要的是它能够感受威压气场的变化。如此的利器在钝铁面前失了利，路小黑自己觉得丢脸，姜子涯不能不觉得事情过于蹊跷！ “来，让我看看。”他抱过路小黑，将它放在双腿上，自己则双膝盘坐。鬼印启动，姜子涯的身体渐渐被一层红色光晕所笼罩，心灵血脉的流转与路小黑的心灵血脉共接相通。他再次以路小黑的视觉看到了不久前发生的一幕。 四肢奔跑的路小黑视线点较低，在一阵草丛快速掠过之后，他看到了一辆银色的家轿车。小车“呼噜噜”地启动，两股尾气从车屁股后面喷出来，差点喷到了小黑的鼻子上。还好它身手敏捷，四肢蹬地，轻轻松松地落在了家轿车的车顶上，厚厚的肉爪垫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一路上，这对父子竟然没有丝毫交流，这就这么沉默着。蹲在车顶上的路小黑无聊地四处乱瞧，发现他们行走的路径竟然一直都是一片坟地。大大小小的坟包，新新旧旧的墓碑，每天都有人加入到这里，却永远也不会有人从这里“毕业离开”。 深夜是最适合坟地气氛的时刻，路小黑的眼睛是冤怨的眼睛，所以能够看到坟头之间蹿动着的鬼魂。这些鬼魂就如同人类一样，表情各异，开心的、痛苦的、狰狞的、惊恐的，他们在自己的坟头附近飘荡，受到坟地的牵制，这些有“主”的鬼魂不会飘得太远。 那两父子是看不到这些鬼魂了，要是能够看到，估计他们自己的魂都会被吓得跑出来。虽然绝大多数的鬼魂属于有“主”而受到牵制束缚，但是那些无“主”的孤魂野鬼却能够飘到小车附近，追着小车跑，有些甚至会贴近车窗玻璃，朝着里面做各种鬼脸。 路小黑高兴地差点喵叫起来，这些孤魂野鬼对于它来说，简直就是饥饿了几天之后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包子！此时和它心意相通的姜子涯能够感受到这个小东西的心跳加速，血液亢奋。好在它还没有因为食物而完全失去理智，强压住心中的激动，没有声响地大口大口吸食飘过来想要给小车捣乱的孤魂野鬼。 在它饱餐一顿的同时，也顺便保住了陆大海和陆辰逸两个人安安全全地通过了坟地区域。 边以路小黑的视觉看着事件的经过，姜子涯一边心中奇怪地暗道，“这家伙，不是跟踪的挺好的嘛，干嘛回来的时候有气无力的。” 正想着，小车停在了一个低档小区破旧的停车场里。这个小区看上去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青灰色的砖石堆砌，没有外墙砖的修饰。每家每户的窗户都已经浮上了又厚又油腻的一层灰，这些灰也成了岁月的沉淀。楼梯间被各住家户拉上了各有用途的电线，电线错综复杂，相互缠绕，杂乱无章，像是破烂不堪的蜘蛛网，上面同样落满了灰尘。 路小黑远远看到陆大海带着陆辰逸进了一个门洞，约摸了一下距离之后，也跟了上去。楼梯很旧，边缘已经被磨得凹凸不平，坑坑洼洼。旁边的墙壁上贴满了治疗某些难言疾病的小广告，一张覆盖着一张，显然已经长久没有人来进行治理。另一侧是沿着楼梯而上的锈迹斑斑的楼梯扶手。 突然，有个黑影从墙角“嗖”地一下蹿了过去，引起了路小黑的注意。定睛一看，原来是只小猫大小的灰老鼠！老鼠见到猫有种天生的恐惧，但又因为极少遇到猫，所以这只老鼠有点犹豫要不要逃走，竖着两只爪子，警惕地盯着路小黑，做好随时逃命状。 谁知路小黑根本没有把它看在眼里，它早就已经在坟地那里“吃饱”了，怎么还可能看得上老鼠这种食物？它傲娇地从老鼠跟前走过，垫着肉爪垫继续去跟踪追击猎物。留下一脸懵逼的老鼠呆在那里。突然，路小黑猛地回头，朝着老鼠呲起尖牙，“嗷呜”吼叫一声，硕大的灰老鼠吱哇乱叫地逃走了。 姜子涯无奈地苦笑，心里嘀咕，“小黑啊小黑，你说你和一只耗子较什么劲，吓唬它有什么好玩的？” 路小黑继续往上，走到五楼的时候找了个纸箱隐住身体，姜子涯知道，陆大海家应该到了。 陆大海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一大串钥匙，找了半天才找到能开家门的那把。不知道为什么，这把钥匙好像并不怎么好用，插来插去好不容易插进钥匙孔里，还没等陆大海扭动钥匙，门“哐”地一下打开了！ 一个身穿围裙的女人手拉着门把手，笑着说，“你们回来啦？” 看到这个人的面貌，姜子涯的心灵血脉一下子紊乱，差点从和路小黑的连接相通中脱离出来。因为心灵血脉受到情绪波动的干扰，画面闪烁虚化了一下，接着姜子涯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个女人长得活脱脱就是马璎珞的面容！“她和马璎珞有什么关系？！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关系？！” “妈妈。”陆辰逸一下子扑到女人的怀里，撒着欢地撒起娇来。女人也是各种爱溺的举动，宝贝长宝贝短地叫着询问着。 姜子涯胸口有些憋闷，“这还是那个索要饼干吃的陆辰逸吗？他的妈妈不是应该已经死在他眼皮底下了吗？” 陆大海将外套脱下来，女人很娴熟地接过来挂好说，“你们两爷子快去洗手吧，饭菜都快凉了，今天做的可是你们俩都爱吃的黄焖大虾。” “哇，真是太好啦……”陆辰逸笑着跳着去洗手。 门慢慢缓缓地关上。 姜子涯十分不理解，这不就是一个普通家庭吗？可是为什么陆辰逸前前后后的态度和神情变化那样大？为什么陆大海要和自己说那些莫名其妙诡异的话？为什么路小黑明明跟踪到了他们家，却无精打采的回来？ 这里面肯定还有问题。 路小黑看到门并没有完全关严实，留了一条能够透过光的缝隙。它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轻轻一推，门又打开了一点。在刚好能挤过它身体的大小时，路小黑“跐溜”一下钻进了陆大海的家里。 进去以后，它避开三个人，绕行整个房间一周。姜子涯从它的视觉可以看得出来，这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工薪家庭的房间布局，阳台上养着几盆要死不活的花，茶几上摆放着遥控器、烟和陆辰逸的玩具以及零食，卧室里的梳妆台上放着大大小小高矮不等的各种瓶子，里面装的都是些乳啊水啊女人用的东西。 来到餐厅，三个人正吃着饭，有说有笑。因为路小黑的注意力在审查整个房间，所以只有“嗡嗡嗡”的声音传入耳朵，却无法分辨这三个人在说什么。就好像那声音是从外太空传来的一样。 一切都非常正常。然而，正常的又有些不太正常。因为路小黑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挂钟，时间指向四点四十四分。再看阳台外面，乌漆墨黑的一片。这个时候是深夜的四点四十四分！没有任何一个家庭会在这个时候吃饭，并且就好像正常的在吃午饭！ 姜子涯能够感觉到此时路小黑的心灵血脉有些紊乱，显然它也在疑惑。突然，它听到一声异响，“咯拉拉，咯拉拉”，就好像菜刀在带齿铁棍上滚磨的声音。 它本能地回过头，看到的场面惊吓得“嗷呜”一声嚎叫！ 而与路小黑心灵血脉相通的姜子涯身体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彼此的心意相通暂时中断。姜子涯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浑身冷汗湿透，想着刚刚通过路小黑看到的场景，姜子涯忍不住骂了一声。 “他娘的！” 第35章 闹鬼和大妈 姜子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受到如此精神冲击，他以为经历那么多事，应该练就了无所不能接受的粗大神经。但现在，想到刚刚的那个画面，他只想骂娘，胃里有翻江倒海的感觉，晚上吃的东西直往外涌。 “他娘的！” 陆大海的家里，被“咯拉拉，咯拉拉”声音吸引，路小黑的视线从钟表上转移至声源发出的地方。 陆辰逸被脱了精光横放在桌子上，双手双脚被紧紧捆绑在桌角上，腰间还用一条黑色的皮带横向固定住他的身体。陆大海和他的妻子一人手里拿着一把菜刀，眼中冒着鬼邪的蓝光，嘴角咧出诡谲怪异的幅度。他们正在一片片地将陆辰逸的肉割下来，就那样血淋淋地放在嘴里咀嚼。 任由陆辰逸“爸爸，妈妈”地喊叫，也没有办法唤回那两个人的神智。在他们的眼中，面前放着的是一只美味无比的烤全羊，吃得他们满嘴流“油”，欲罢不能。陆辰逸的哭喊声撕心裂肺，感受着身上一刀刀地割下去，一片片地肉被片下来，逐渐露出了雪白的骨头和猩红的经络。 路小黑奇怪地看着这一幕，它的心里很迷惑，刚刚温馨自然的家庭怎么一下子就变了？陆大海不是要带陆辰逸回家的吗？难道妻子就是被陆大海给杀死的？虽然路小黑是冤怨吞食精金的产物，有着非同一般的能力，可毕竟它的脑容量只有猫脑大小，对于一些复杂状况同样会有迷糊不清的时候。 不一会，陆大海和他的妻子满嘴鲜血，满身鲜血，陆辰逸在一旁只剩下微弱的呼吸。突然，他们猛地转过头来，和路小黑正面对视。瞬间，姜子涯能够感受到路小黑受到了强大威压气场的压迫，“嗷呜”一声，瞳孔猛地收缩，四肢蹬地腾空而起！ 随着“嗖嗖嗖，唰”地一声，一大股血液从陆大海的口中喷出，溅射在小黑刚刚站着的位置，地上即刻被液体冲击砸出了几道印记。 路小黑哪里会示弱，“嗷呜”一声，尖爪从肉垫中伸出来，全身黑毛如针竖立，身体向上拱起，朝着陆大海一家就扑了上去。 它催动心灵血脉，嚎叫着扑到他们的餐桌上，弹跳到陆大海的身上对着他的脸就挥爪过去！谁知这一爪下去，就好像划在幕布上一般，出现五道不和谐的爪痕之后，路小黑眼前的画面骤然发生剧变！ 从路小黑的视线可以发现，它居然已经不在陆大海的家里，而是在之前路过的坟地之中！周围逐渐聚集上来半透明的鬼魂，像是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围观路小黑。这让它十分恼火，心里的那团火“噌”地一下燃到双眸之中，瞳孔猛地放大又收缩成一条红线，位于眼底正中央。“嗷呜！”一声吼叫，散发出来的心灵血脉直接将围观的鬼魂，无论是有“主”还是无“主”的，都震得魂飞魄散！ 紧接着，带着委屈和不解以及恼怒，路小黑一路狂奔回到了小店。 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之后，姜子涯有些坐不住了。一方面，他的正义感让他无法容忍父母蚕食孩子这样残忍的事情发生。另一方面，他不相信本质为冤怨的路小黑被陆大海耍猴一样地耍，他想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蹊跷。更何况，也是更为重要的一个事情，那就是他必须弄清楚，为什么陆大海妻子的长相和马璎珞一模一样！ 骑着程军送给他的摩托车，带着路小黑一路狂奔，很快就来到了位于县城郊区的那片坟地。坟地的面积非常大，分隔在道路的两边，有种一眼望不到边界的感觉，姜子涯在这个县城待了近两个月的时间，从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有片如此规模的坟地。 然而，从规模上来讲很是壮观，可是从管理上来说，这片坟地不像是公墓，反而像是附近居民自发将亲人的尸骨埋于此处。所以有些杂乱无章，有些坟头之间相隔数米，有些坟头和坟头竟然是紧紧地挨在一起。地面上的杂草很厚很多很杂，高高矮矮参差不齐，不同颜色的野花间或开在杂草之间。 姜子涯看看四周，胸口与有些憋闷，这种感觉自从遇见陆辰逸之后就一直隐隐约约地存在，现在更加明显了。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此时明明是早上九点多钟，可是阴郁的天色就好像下午七八点的模样。 “将公路建在坟堆中间，真有人敢走吗？”姜子涯想着，又踩了一脚油门。“轰，轰，轰”地快速穿过坟地。很快，他们来到了那栋陈旧的小区居民楼。 “是这里吗？”姜子涯问路小黑。 “喵呜。”路小黑从车上跳下来，又往前跑了几步。突然它又看到了那只硕大的肥老鼠，双爪抱着头在那里瑟瑟发抖。看到路小黑来了，灰老鼠“跐溜”一下钻到破洞里面，露出两只眼睛警惕地望着它。 姜子涯把车停好，跟着路小黑一路小跑上五楼。一路上，姜子涯在脑海中构建了无数种场景，血腥的客厅，残缺的孩子尸体，两个满脸鲜血满目狰狞的父母。他甚至已经想到了这样的两个人一定不是什么善茬，怎么出招制服，制服以后又该怎么办。 短短的几分钟，姜子涯想了不少东西。但他就是没有想到，会吃一个闭门羹。 陆大海家的大门紧紧关闭着，外面的铁质防盗门也是紧锁。他看了一眼路小黑，正好路小黑也无辜地望着他。拉了拉铁门，确实是锁着的，靠着门上听了听，里面寂静无声。姜子涯闭着眼睛仔细用嗅觉辨识了一下，整个空气中只有发霉和垃圾的味道，没有丝毫的血腥味。 这是怎么回事？ 他和路小黑心意相通，他即是它，它就是他，所以姜子涯坚信当时路小黑所经历的一切必定是真实的。但现在这种平静的像镜面一样的情况怎么解释？ 顺手拉了一把防盗铁门，发出“哐当”一声，突然身后有个声音响起。“你们找谁？” 姜子涯猛然回头，发现是隔壁的一个老大妈正好开门丢垃圾袋。姜子涯这猛地一转身，倒把大妈给吓得缩了缩身子。她顿了顿，又问到，“你们找哪位？” “大妈，这家住的是陆大海家吗？”姜子涯直接问到。 听到姜子涯这样问，大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你们找陆大海？” “是的。” “你们找他干嘛？” “我是他的一个朋友，好久没有见了，我想来看看他。” 大妈有些怪异地看了看陆大海家的大门，然后又回头警惕地看看自己屋里，确定自家人没有关注到门口的异样，她将门微微拉合，压着声音，诡异地问，“你是他朋友？好久没见了？” “是的。” “难怪，难怪。” “大妈，怎么了？” “他们一家三口已经都死了！你不知道吗？” “什么？”从大妈口中得到这个消息，姜子涯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要炸了。一会是陆辰逸找失踪的爸爸，妈妈诡异死亡给他留下了强烈的阴影，一会是一家三口温馨地共进晚餐，一会是爸爸妈妈残忍地割食陆辰逸的肉体，这会又是一家三口已经死了！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他们什么时候死的？”姜子涯缓缓神，问。 大妈压着声音说，“死了好几年了。我想想哈，大概有两三年了吧。” “两三年？”姜子涯突然想到十岁左右的陆辰逸曾经说过，他的妈妈就是在他八岁生日的时候死的。 “是啊，哎呀你可不知道，当时他们的死状真是太惨啦。满屋子都是血，那血腥味呛得，简直让人受不了。我和我老伴好几个月都睡不好觉，总觉得这个屋子里面有人在哭在叫救命。可恐怖了。” “他们为什么会死？是被人杀的吗？” “那我可不知道了。我们这些老人家怎么能知道那些，”老太太白了姜子涯一眼，随后又非常神秘地说道，“不过啊，大家都在说是他们家有厉鬼。” “厉鬼？” “是啊，”老太太一副“这你都不知道的”的表情，接着压低声音说，“不然的话，怎么他们家的人死的都那么惨，你可不知道，那满屋子血，我的天啊，太多了，哪哪都是。并且，自从那以后，这个房子就一直空着，没人敢住进去，说是里面闹鬼闹得凶得很呢。” 姜子涯觉得有点好笑，但是出于礼貌，他强忍住没笑出来。“大妈，”他也跟着压低声音，“那您怎么还住在他家隔壁啊？你不怕鬼吗？” “呸！你个小兔崽子，想吓唬老太太我是吧。告诉你一个哲理，隔一堵墙就是一个世界！别问大妈是哪学的，这道理是大妈自己悟出来的。他家闹鬼，管我家屁事。怕个屁。”说完，老太太赌气一般地摔门而去。 姜子涯哭笑不得，嘀咕道，“我这是哪里惹着她老人家了。” 就在这时，他觉得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角。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子涯哥哥。” 第36章 不是幻觉,不是错觉 其实只要稍微留意一下，就会发现在身边有不少诡异的事情发生。比如，明明是一个少女提了包垃圾跟在你身后，当你回头的时候，少女不见了，身后只有一个提垃圾的老太太！又或者，明明你看到爱人就在不远处，想着躲起来给他一个惊喜，却没想到很久他都没有出现，再看的时候他才刚刚走过来。 但这些往往都会被人解读成，错觉，或是幻觉。 然而姜子涯没有这么天真，毕竟他也是有过经历的人，他绝对不会相信路小黑会被错觉或是幻术所迷惑，毕竟路小黑的本质是冤怨。所以，当看到陆辰逸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时候，虽然脊背有些发凉，但姜子涯并没有怎么吃惊。或者说，现在这种情况，无论他看到什么样的场景都是应该是正常的。 “子涯哥哥，你来找我吗？”陆辰逸展露出孩童的天真笑容，无邪的让人没有戒备。 姜子涯意味深长地笑道，“是的，你爸爸在家吗？” “在家啊，原来你是来找他的吗？” “嗯，”姜子涯说，“我有点事想和他说。” “那进来吧。”说着，陆辰逸从衣服里面掏出来两把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先打开铁质防盗门，然后打开里面的那扇大门。刚开始，姜子涯看到陆辰逸的钥匙挂在脖子上，还有些怀旧地想起当初第一次拿到钥匙的小兴奋，但转念一想，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陆大海在家？那为什么两道门都是反锁着的？ 姜子涯苦笑着甩甩脑袋，其实根本就不用想，现在对于陆辰逸这家人来说，越不正常的情况才越正常。 “爸爸，子涯哥哥来啦。”一打开门，陆辰逸就大声地呼唤。他的声音很大，估计隔了一堵墙的隔壁邻居老大妈都能听得见。姜子涯歪着头盯着隔壁的门数秒，发现原来那家的门一直虚掩着，一只白底比黑仁多的眼睛诡异地朝门外观察。发现姜子涯看向这边，那门慢慢地合拢，发出轻微“咔”的一声。 “子涯哥哥，你快进来啊。” 听到陆辰逸的招呼，姜子涯回过头进了屋。这个屋子和他做完通过路小黑的眼睛看到的格局布置完全一样，墙上的时钟此时指向三点五十六分。 “居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姜子涯心里奇怪地嘀咕，“我记得到了坟地的时候才九点，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了？可是这中午都过了，我怎么没有觉得饿。难道我已经修炼成仙了？” 正出着神，突然他觉得肩头一沉，宽大而枯燥的手掌一下子压在了肩上。姜子涯条件反射，猛地一把抓住来着的手腕，顺势反手一扭，将那个人的手直接背在了身后。 “哎呀，哎呀。”陆大海忍不住发出一阵阵疼痛的惨叫。 姜子涯连忙松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不好意思，陆叔叔，不好意思，我这顺手顺习惯了。” 陆大海有些埋怨地看了他一眼，另一只使劲地揉着被姜子涯扭到的手腕，不满地说，“你这是做什么顺手顺出来这么一个毛病。我这不就是想和你打个招呼嘛。” 姜子涯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他刚刚的举动，一方面确实出于长久战斗的条件反射，另一方面，他抓住陆大海的手腕，从触感和皮温来感觉，那的确是属于人的温度和组织。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陆大海还是有些气鼓鼓地问。这情绪也非常的人类。 姜子涯坐在沙发上，路小黑蹲在他的脚边。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姜子涯单刀直入地问，“这个家的女主人呢？就是小逸的妈妈呢？” 果然，陆大海的脸色倏然大变，浑身绷紧，警惕地问到，“你问这个干什么？” 姜子涯装作无所谓地笑道，“因为你昨天晚上和我说的话太神秘了。要知道，太神秘的东西总是更能勾起人的好奇心。” 陆大海的眼睛闪过一道精光，这道精光稍纵即逝，但还是被姜子涯被捕捉到了。“有点意思。”姜子涯心中如此想到，随后他咧嘴一笑，说，“陆叔叔，小逸是个可爱的孩子，我很想帮他。” 听到姜子涯这样说，陆大海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一直挺直的脊背也微微弓起，整个人突然放松了许多。他沉默了片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唉，真是作孽啊。” 姜子涯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陆大海说出他的故事。同时，他朝着路小黑使了个眼色。路小黑心领神会，装作散步一般，向客厅的一侧缓步走去。 陆大海说，“说实话，小逸这孩子的妈妈确实去世了，这是我和小逸直到现在都无法接受的现实。正因为她对于我们两个来说太过于重要，所以我们两个同时出现了心理疾病。那孩子的心理疾病就是幻想着妈妈死于非命。而我的心理疾病就是幻想着他的妈妈没有死。呵呵……” 陆大海怪异地笑了起来，“我们同时接受心理辅导，同时得到了治疗。可是你应该知道，心理疾病是没有办法得到根治，所以小逸还是向不同的人说他妈妈死于非命，然后我去纠正他妈妈没有死。呵呵呵……” 陆大海的情绪越来越奇怪，笑容越来越诡异狰狞。虽然他的表情很怪异，可是他的口吻非常轻松，甚至姜子涯闭上眼睛听，就会觉得陆大海在讲别人的故事。 “但其实呢？小逸的妈妈到底死了吗？” “死了。”陆大海一脸木然地回答。 姜子涯一怔，即刻感受到周围威压气场骤然改变，一股股强压而来的威压气场波涛一般层层压迫下来。但是他四周扫视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场景发生丝毫改变。当视线扫过靠近卫生间的那个房间房门的时候，他看到陆辰逸阴冷地站在门口，直勾勾地望着他。 那眼神，仿佛地狱深处的极度冰寒，姜子涯忍不住地咬了一下后牙槽。这孩子严重的阴气和杀气并存，似乎那突然压迫而来的威压气场就是随着他的呼吸节律而来。 “喵呜。”路小黑突然叫了一声，陆辰逸的气势一下子收敛改变，眼神也变回当初那个懵懂的小男孩。 再看陆大海也恢复了正常，无论是神色，表情还是语气，都和正常人无异，甚至他想起来问姜子涯要不要喝茶，然后转身倒水冲茶去了。 “难道陆辰逸真的是这件事的关键？”姜子涯心中想着。 他站起身来，走向了阳台。阳台上晾挂着两排衣服，随着风一摇一摆，散发着淡淡洗衣粉的味道。但不知道为什么，姜子涯就是觉得这些衣服晾在阳台上，像是一排排吊死在那里风干的人。 “子涯哥哥，你在看什么呢？”陆辰逸突然出现在姜子涯的背后。 姜子涯笑道，“哦，没什么，我看看几点了。”说着他抬眼看了下时钟，时间是四点十分。 “对了，”姜子涯突然想起什么，“能给我看看你妈妈的照片吗？” “为什么要看妈妈的照片？” “你和我说过，你妈妈是个美丽的人不是吗？又贤惠又美丽的人，无论她现在在哪里，任谁都想一睹芳容。一睹芳容你懂吗？就是想看看的意思。” 陆辰逸点头说，“一睹芳容我懂的，上学的时候老师教过。那你等着，我去给你找一张妈妈的照片。” “好。” 不一会，陆辰逸满面愁容地从房间里走出来说，“不知道爸爸把妈妈的照片都放到哪里去了，明明有好多的。真是的，爸爸就是这样，什么东西都到处乱放，连妈妈的照片都不好好收着。我这好不容易才找出来一张，但是我觉得不是很清晰，你将就这看看吧。” 姜子涯接过照片一看，后背倏然发凉，毛骨悚然。“呼！”一股大风吹过，阳台上的两排衣服被吹得噼啪作响，晃晃悠悠地摆来摆去，就好像干尸发出挣扎哀嚎。 陆辰逸越过姜子涯，把阳台门关好，边关边无所谓地说，“今天这风怎么这么大啊。妈妈洗的衣服可别被吹走才好。” 姜子涯拿着照片的手有些微微发抖，照片上的人端坐在一把木椅上，姿态优雅大方，气质超群。但是这个人的脸已经模糊不清，整张脸就如同被硫酸腐蚀过，眼睛鼻子和嘴巴都扭曲变形。并且，又好像被蒸汽熨平，只剩下一些黑色的洞以及线条来做为五官曾经存在的凭证。 总之，太过于诡异，太过于瘆人。 “子涯哥哥，我妈妈好看吧？虽然这张照片不是特别清楚，可是，我真的觉得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陆辰逸笑着说，那样子真是幸福极了。 姜子涯咽了口口水，将照片倒扣过来轻轻放在茶几上。抬起头的时候，看到陆大海端着茶杯，正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他心里一个激灵，因为威压气场又开始发生剧烈变化了。 抬头看墙上的时钟。四点四十四分。 第37章 四点四十四分 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受控制的。它不会因为快乐而延长，也不会因为惊恐痛苦而缩短。任何事物都无法抗拒吞噬一切的时间。所以，哪怕再觉得不可思议，觉得不可理解，但是四点四十四分还是会随着秒针归正而到来。 “唰！” 姜子涯感觉双眼瞬间被蒙上一层白幕，心中暗道不好。路小黑的身影和陆大海父子俩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声音越来越空旷遥远，就好像有双无形地大手撕扯着整个空间，让一切变得扭曲无形。 只是，时间，真的是不受控制吗？至少姜子涯可以为之冷笑一下。 做为时间的控制者，他的能力已经觉醒，无论那个过程是否残酷痛苦，但他能够做到将时间掌握在意念之中。鬼印发动，姜子涯全身笼罩红色光晕，心灵血脉催动而起，从他脚下荡漾开一圈圈的红色光圈，“呛”，时间控制者控制住了时间。时间凝滞在四点四十四分零四秒。 三秒。姜子涯知道自己现在的能力尚且只够凝滞时间三秒。三秒的时间只够环顾扫视，可他所见到的也足以让他寒毛直立，脊背发凉，更加血气上涌。他终于明白，四点四十四分对于陆大海的家庭而言，是怎样毁灭性的存在。 陆大海被两个黑衣反手控制在墙角，无助绝望地望着床上。在一个灰色法阵之中，一头足有三米高的蜥蜴人正在对陆大海的妻子进行强暴！陆大海妻子的下体已经血肉模糊，喉咙因为反抗喊叫早已经完全破裂，鲜血从口中不断涌出，却还是无法遏制地想要大叫。那种嘶哑的撕心裂肺的吼叫任谁都无法忍受。那种痛苦，那种绝望，那种愤怒，那种无助，那种悲伤，混杂着浓烈的鲜血腥味，充斥在房间里的个个角落。 在旁边冷漠地监督并催化这一切发生的，正是马璎珞！她是目光冰冷刺骨，甚至嘴角向上咧起，露出满意的冷笑。 蜥蜴人吼叫着用力一顶，将胯下的女人猛地冲上了天花板，带血的液体倾泻而下。陆大海的痛苦和愤怒达到临界点，身体无所顾忌地往前冲，被黑衣人控制住的手臂“咔嚓咔嚓”全部折断，却还是无法挣脱束缚，身体就那样悬吊吊地半吊半跪，眼中流出来的已经是血水。 女人撞击天花板上之后，反弹向地面，正好跌落在恰巧推门进来的陆辰逸面前！幼小的孩子无法接受这血腥恐怖的场面，大张着嘴哭喊不出来，倒退了几步腿一软坐在了冰凉的地上。他抬起手一看，手上沾满了鲜血，红得可怕。 陆辰逸边哭边坐在地上往后退，拖出了长长的血印，一路上他的小手印出了深浅不一的血手印。 马璎珞朝着另一个黑衣人使了个眼色，小小的陆辰逸被拎着衣领提了回来，像扔垃圾袋一样随手扔到了房间里。除了无助惊恐地哭，陆辰逸唯一能做的只剩下全身发抖。 看到人都到齐了，马璎珞双手结印，口中念动咒语，催动心灵血脉的流转。就见从陆辰逸、陆大海以及他的妻子身上射发出三道暗黑色的光束。光束在灰色法阵正中心相交结合，相互融合。不一会的功夫，在相交点出现一颗鸡蛋大的精金！ 这颗精金通体黑色，其中流转着粉色流光。姜子涯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一枚高级精金！没想到马璎珞他们竟然引发出了高级精金！并且这颗精金显然属于黑暗精金，陆辰逸的惊恐，陆大海的绝望，女人的痛苦，世间最撕裂人类灵魂的情感在这一瞬间同时爆发，才能孕育出如此一颗能够带人进入地狱黑暗的高级精金！ 马璎珞带着她的人满意地走掉了。留下呆若木鸡的陆大海和陆辰逸，以及已经死掉了的女人。对于煌灭那些人来说，没有用的事情他们通常不会去做。蜥蜴人对女人的强暴是孕育诱发黑暗高级精金的关键，所以女人最后必死无疑。而陆辰逸和陆大海，用过之后，就只是弃物。 三秒的时间，姜子涯看到了目前为止最为残酷，最不人性，最让人愤怒的事。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被愤怒的火焰给撑破爆裂，浑身的血液沸腾，整张脸涨得通红。 他的能力只维持了三秒，三秒之后时间的流转继续往前，不受控制，不受约束。而姜子涯身处之地，在四点四十四分白幕出现之后就发生了变化。和路小黑所经历的一样，他们眼前的场景就好像一块舞台上的布景幕布，从中间裂开一条缝之后，裂缝越来越多。最后他们发现自己身处在坟地。 姜子涯双拳捶地，猛地拔起手边的灌木，发疯似地扔了出去。他想通过这样的动作来宣泄心中的憋闷和愤怒。路小黑跑过来，它的口中衔着一块徽章，姜子涯一看，更是愤怒地仰天咆哮。 “煌灭！”他从路小黑口中结果煌灭的徽章，握在手中两下就捏成了粉末。 说起来，陆大海一家和自己素不相识，可是那样惨无人道的场面让姜子涯不仅仅是心寒更是心颤！这个煌灭，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如此草菅人命，如此不择手段，如果任由他们那般发展，岂不是整个世界都会陷入恐慌和黑暗？！ 现在他终于知道陆大海和陆辰逸的诡异为何会发生。四点四十四分，是马璎珞选择孕育精金的时间点，惊恐、绝望和痛苦同时孕育的高级精金对于普通人的影响无法估量，所以每天当时钟指向四点四十四分的时候，无论是凌晨还是下午的四点四十四分，陆氏父子俩都会再次经历当时的一切。 然后，陆氏父子每天都活在自己所构想的场景之中。更为关键的是，在黑暗高级精金的影响下，他们所构想的场景会变成现实！ 看着手中捏碎的煌灭徽章粉末，姜子涯渐渐冷静了下来。陆家隔壁大妈所说的那些都没有错，满屋的鲜血，一家三口的离世，持续的闹鬼，这些也都可以说是现实。 他深吸一口气，看看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召唤路小黑，说道，“小黑，这段时间你也饿坏了吧？不能喝我的血，只能吃些猫食，最好的也不过是吸食一些孤魂野鬼来补充体力。是不是很饿了？” “喵呜。”一提到吃的，路小黑双眼都开始放光了。 姜子涯说，“刚刚那颗暗黑高级精金你看到了吧？” “喵呜喵呜。”路小黑更是激动的不行。 姜子涯冷冷一笑，“与其让马璎珞那些人拿去祸害更多的人，还不如给你当成食物，对不？” “喵呜！” 虽然对于马璎珞所做的事情，姜子涯还不是特别清楚，但很显然，这个双头圣婴纹印的拥有者干的可不是什么光明的事。冷静下来的姜子涯还想到，当初马璎珞是被百里苏雅和王力给掳走的，孟刚豪为了救心上人也追了过去。 现在，马璎珞出现了，孟刚豪呢？ 一想到百里苏雅，姜子涯的眼前浮现出百里慕蝶那如同蝴蝶仙子一般的身姿，心中隐隐作痛，就好像神经被一根根抽出来一般。 扶着额头沉默良久，慢慢地情绪平复，姜子涯勉强自己笑着对路小黑说，“无论怎样，先去给你找吃的吧。这一次给你吃一顿大餐，如何？” “喵呜！” ****** 马璎珞的脚下跪着三个男人，两个男人分别位于两侧，正仔仔细细给她打磨着指甲涂指甲油。另一个男人则正在舔舐马璎珞的脚趾，一根根吮吸，一根根擦干。 这个拥有白瓷一般肌肤的千金小姐微微闭着眼睛，头枕在椅子的靠背上，表情销魂，非常享受。 “小姐，你才第一次执行任务就完成的如此完美，百里少爷必定满意极了。”王力立于一旁，他失去了声带，声音从紧迫的颈脖肌肉中挤出来，听起来非常怪异。 马璎珞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呵呵一笑，“笑话，要知道我是谁，双头圣婴可不是浪得虚名的。”这时，因为脚趾被舔舐的过于舒服，她无所顾忌地发出浪荡的呻呤声，“啊，啊，好舒服，就是那里，太舒服了，不要停。啊。” “不过，”王力就好像没有听见多余的声音一样，继续一脸肃严地说道，“小姐，当初你确实不应该留活口的。” 听到指责和质疑，马璎珞显然很不高兴。她一脚踢开跪在地上的男人，双臂一展一挥，身旁的两个男人也被推倒在地。她斜眯着眼睛，脸色极度难看，“我怎么做，用得着你来管吗？” “小姐……” “闭嘴！”马璎珞厉声打断王力的说话，边欣赏刚刚涂上的指甲油边慢悠悠地说，“别忘了，你不过是苏雅派来给我指路的，多余的话你不用说。更何况你还是一个哑子。哈哈哈。”说到最后，她张狂地笑了起来。 始终站在马璎珞身后的孟刚豪，鼻梁上架着那副太阳眼镜，双唇紧紧地闭着。从他扑克牌一样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情绪，但事实上，孟刚豪看着现在的马璎珞，心中在滴血。 第38章 陆氏父子的后事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物都具有两面性，白和黑，快与慢，高与爱。爱与恨，开与合，就连硬币也有正面和反面，当然，还有一种绝对对立，无法共存的两面性，那就是光明与黑暗。 光明与黑暗。亘古不变的对决，姜子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孜孜不倦地追求暗黑力量，难道黑暗所预付的能力真的就比光明更加强悍吗？他觉得未必如此，所以有些不太理解。若说百里苏雅是被迫跌入黑暗，无法自拔，只能越陷越深，那整个煌灭呢？难道整个煌灭也都是被迫的吗？ 且不说别人，他曾经接触过的八木，马璎珞，这些人原本不都应该生活在阳光之下吗？为什么要自甘堕落，和煌灭共同奔赴黑暗盛宴呢？ 想到这里，姜子涯突然哑然失笑。他觉得自己此时很像某部队里专门做思想工作的政委。然而那些乖戾张狂阴暗的人心中是如何想的，任何人也无法去估计和理解，并且他们也不需要那些所为光明的理由。所以说起来，他们最大的共同点就是两个字，任性！ 再来说说精金，这东西是异界能量，没有固定的形状，没有特定的能力，但却让所有人趋之若鹜。其实姜子涯有的时候觉得，所谓的精金即是人性。人性之复杂，之深奥，绝对不是他一个十多二十岁的人能够完全洞察。但是有人性就会有善恶，就会有光明和黑暗。 陆大海一家受到马璎珞的迫害，负能量爆棚，孕育而生的即是充满惊恐、绝望和痛苦的暗黑精金。那个过程是如此的惨绝人寰，以至于那枚精金直接就是高级精金。这样的异界能量被百里苏雅等人所拥有，势必会对更多的人造成迫害。 “可是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呢？”姜子涯盯着路小黑发呆，而路小黑盯着自己的猫食盆发呆。姜子涯自言自语说道，“虽然精金可贵，但要真是被那些人拿去做坏事，还不如给小黑当粮食呢。” “对了。”姜子涯突然想起什么，拍拍脑门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很快，程军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这么火急火燎地喊我过来，有很重要的事情吗？” “那是自然，”姜子涯回应道，“我想我得关门两个月。” “干什么？”程军问。 姜子涯将陆大海家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程军，这种离奇的事件听得这个刑侦队长都一愣一愣地，半天没缓过神来。 “你的意思是，陆大海和陆辰逸每次时钟到了四点四十四分就会经历一次当初那……那个……残酷的场面？” “是的。” “然后四点四十四分之前他们就会出现不同的幻觉，但又不是幻觉而是现实？” “没错。” “在这些‘幻觉’中他们又有不同的悲惨遭遇？” “是这样。” “这……这真是tm的太诡异了！”程军咂舌，脸色有些发青，“那为什么小黑会看到陆辰逸被吃掉了？难道小黑也会出现幻觉？还有就是，陆辰逸为什么对陆大海如此恐惧？按说这爷俩都是受害者，应该是相互非常依赖的啊。” 姜子涯微笑着看着这个已经有些凌乱的中年男人，暂时没有回答，他知道应该给这个男人一个缓冲的理解时间。 果然，在叙说完刚刚那些疑问之后，他自己也开始否定，“不，不，不是这样的。不应该那样想。你刚刚说了，四点四十四分一过，陆大海他们所经历的即可以说是幻觉但其实又是现实。所以小黑看到的也是现实，陆辰逸对于陆大海的恐惧当时也是现实……哎呀，不行不行，我快被自己给绕晕了。” 姜子涯笑了，他说，“不用去纠结这些，原本诡异的事情就不是可以解释清楚的，不是吗？” “哎，也对，你看我这脑子，非要去说出个所以然来，也真是自讨苦吃。”程军苦笑，“那现在怎么办呢？” “我要去找那颗暗黑精金。我刚刚回来之后，启动了鬼印探测周围威压气场，我发现马璎珞还没有离开这个县城。虽然因为要等待救醒蝶儿的契机，原本我不想这个时候去找他们，但是他们都已经送上门来了，怎样我都应该去‘打个招呼’不是？更何况还可以给我家小黑寻到美食，何乐不为呢？” 姜子涯看了看路小黑，接着说，“要知道，你天天拿来的那些小鱼干，最后都被它给埋到后院去了。” “什么？不会吧？” 姜子涯说，“你不会真以为它是猫吧？下次你得记着点，即便它是猫，也是一只不吃鱼的猫。” “哎，怎么这样嘛，我还特意给它攒的那些鱼干呢，你看，我这次还带来了一些呢。”程军失望且无奈地从背包里又拿出来了一包小鱼干，路小黑一闻到那个味，“喵呜”一声卷着尾巴跑得老远。它这个举动让程军是又好气又好笑。 “那现在这些该怎么办？”程军苦笑地望着姜子涯。 姜子涯笑道，“我代替我家小黑谢谢你的有心，真的，程哥，谢谢你这么惦记小黑。不过这些小鱼干嘛，嘿嘿，还得麻烦你带回去给真正的小猫咪了。” “哎。”程军失落地将小鱼干重新装回背包里。 姜子涯神色一转，严肃地说道，“程哥，这次让你来不是光讲故事给你听，确实还有事麻烦你。” “什么？说吧。” “我不想陆大海父子俩永世受到这种现实噩梦的纠缠，这里有两把锁和两包药，都是灌注了我的心灵血脉，并且还附加有路小黑的血。你应该知道，小黑的本质是冤怨，所以它的血能够克制冤鬼邪气。” 姜子涯将东西递给程军，程军看了看，那锁和一般锁没有什么两样。而那两包药，袋子和药片上都直接可着的是维生素c。 “我想让你带陆大海和陆辰逸两个人回去，分别关在两个房间里，用这个锁锁上。锁上有我的心灵血脉，能够保证他们逐渐脱离四点四十四分的时间循环。但是要想让他们重新回复正常神智，必须每天按时按量地吃药。其他的，只需要保证他们的饮食就可以了。时间不需要太长，三天他们就可以重新回到社会，过回正常人的生活，并且对于曾经经历的那些惨痛记忆也会烟消云散。” “你这药还有孟婆汤的功效啊？” “呵呵，就算是这样吧。” “你放心，这点小事我一定会办到的。” “谢谢程哥。” “这有什么好谢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这些都不过是举手之劳，更是我的工作职责所在。不过，子涯，你真是一个好人。” “好人谈不上，只是不是坏人罢了。”姜子涯笑道，随后他神色一转，声音低了两度，眼神有些黯淡，“只是，那孩子本应该是天真无邪的时候，却目睹了那种惨剧。我不得不帮。” 程军沉默片刻，小店中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闷。路小黑转来转去，看看这个人，看看那个人，“喵呜”叫了一声才让两个人同时回过神来。 程军拍着胸脯说一定能够将陆氏父子的后事给安排好。姜子涯对“后事”两个字又揶揄了几句，两个人说说笑笑了一阵。 程军问，“那你到哪里去找马璎珞？” “如果我的探测没有错的话，她应该在县城的西北方。” “西北方？等等，让我想想。”程军边想边掏出手机，打开地图一看，说，“果然不错，你看，县城西北方是有一个废弃的化学工厂。曾经在这个废弃工厂里面，我们缴获了一个制毒贩毒团火。怎么这些作恶多端的人都喜欢选这种地方啊。” “因为这些地方充满了腐臭的气息。老鼠始终就是老鼠，永远也无法登上大雅之堂，只配在阴沟地道废弃工厂这样的地方存在。”姜子涯冷冷地说。 程军点头认可，“需不需要排些弟兄给你应援一下？” 姜子涯咧嘴一笑，“得了，程哥，咱们这次可不是去缴获毒品。这些人可比那些卖白粉的更加凶残暴戾，最主要的是，相比起来他们的本事可以用逆天来形容。你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就不要再去趟这个浑水了。”说着，他的视线落在程军受损的那只胳膊上。 程军下意识地抱着那只残损胳膊，面色沉重地点头应道，“是的，是的，我怎么就不长点记性呢。那些人，还包括了……王叔。哎，真是的，真是的。”说着说着，他痛心地低下头沉默不语。 姜子涯安慰他道，“程哥，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你们就应该去处理人的事情，像这种不是人的事情就让我去做吧，包括那个胖胖的王大叔的事。” 程军被他那句“不是人的事情”给莫名地逗乐了，拍着姜子涯的肩膀一个劲地说，“好！好！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小子，那你可得小心点啊，要记住还有一个绝色美女再等着你当青蛙王子去亲吻她苏醒呢，所以，在没有完成英雄救美的戏码之前，你可得给老子活着啊！” “那当然！”姜子涯自信地笑道。 第39章 圆桌会议 送走了程军，姜子涯在地上画了一个符号法阵，将自己和路小黑圈在中间。随后鬼印催动，自他的后背开始散发出鬼印红色光芒，逐渐他俩所在的区域被红光笼罩覆盖。 在姜子涯静养休整的这段日子里，他逐渐发现鬼印附加的能力远远不止攻击力如此简单。然而由于缺乏相应的指点，所以很多东西都必须靠自己慢慢地去领悟。在县城中有个很古旧的图书馆，一般里面不会有人去阅读图书，姜子涯偶然地在发旧发霉的书堆中翻到了一本名为《地狱异闻录》的书籍。 这本书看上去乱七八糟地记录了些让人惊悚的故事，但是姜子涯却从中发现了些门道。里面竟然暗藏了一些关于纹印附加修炼的方法，这让他如获珍宝一般地将《地狱异闻录》抱回了家。 当然，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不会有那么多的偶然，有的都是必然。当初姜子涯之所以走进那栋看上去快要塌了的图书馆，正是因为它的古旧给了姜子涯一些灵感，想要去看看有没有一些关于纹印的线索或记录。 现在，他正在使用《地狱异闻录》中所记载的方法进行异体心灵血脉的探测，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这个法阵和方法，心中难免对成功率有些忐忑。不过无论怎样，他都为自己多了一项技能而高兴。 在一阵阵深浅不同的红色光芒交相辉映之后，以他和路小黑为中心往四周散射出无数条红色光束，这些光束细如发丝，无限度地往外延伸。姜子涯口中念动符语，双手结印。一旁的路小黑前肢支撑坐立，双眸紧闭，呼吸均匀。 就见路小黑的身影逐渐变得通体透明，姜子涯手指一点，透明的路小黑沿着其中一条红色光束往外延射。只眨眼的功夫，透明的路小黑再次变为实体模样，猛地睁开双眼，缩成一条缝的瞳孔闪烁红光，“嗷呜”地叫了一声。除了刚刚它随之延射出去的那条红色光束，其余所有的光束都由外往内地收回到姜子涯的体内。 姜子涯收回心灵血脉，那条探测异体心灵血脉的光束依旧没有消失。 “是那个方向吗？”姜子涯自言自语。说着他给了路小黑一个坚定的眼神，打开小店的房门，顺着红色光束的指引去寻找探测到的心灵血脉。 根据《地狱异闻录》上所记载，这种探测异体心灵血脉的方法叫做“魂引”。初级的魂引只能够从纷繁杂乱的心灵血脉中找到最强者的心灵血脉，而到了魂引的高阶阶段，则可以根据施法者的意志探测到具体指定人的心灵血脉。 姜子涯修炼魂引的时日很短，又是第一次使用，所以他非常不确定是否能够探测得到马璎珞的所在地。不过在他目前的观察，附近的最强心灵血脉应该就是属于马璎珞的了。并且，照目前的光束指引来看，和他当初自己第一次探测所得的结果是一致的。 县城西北方的废弃化工厂。 无论是否是马璎珞，那里一定有个值得一会的人！ …… ****** 煌灭组织。例行的圆桌会意再次召开，和以往有些不同的是，坐在九号位的人是百里苏雅！ “恭喜你，百里苏雅，终于又为你们百里家争了一口气。”城主不咸不淡地说，语气平缓得让人听不出情绪，即听不出赞许的口吻，也听不出揶揄的意味。由于身前所放置的蓝色火焰燃烧跳动，城主的面容始终不为大家所知。所有人只配在他威严强大的威压气场下，轻微地呼吸。 百里苏雅站起身来，面带微笑，优雅地朝城主和其他在座的人微微欠身鞠了一躬。他说道，“多谢城主，多谢各位大人以往对百里家族的关爱。现在，通过我们的自身努力，让金木利那个叛徒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而我，做为百里家的继承人也真正顺利地重新掌管了百里家族，多谢各位。以后也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虽然他语气谦和，可所有人都知道，这谦和背后藏着多少的痛恨和愤怒。在他这番看似不痛不痒的感谢致辞之后，整个大厅良久地沉默。大家要不低着头，要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想先去接这个烫手的话题。 “怎么，我的回归，或者说百里家的回归让大家如此的不安吗？”百里苏雅脸上带笑，可眼中带着不满地说道。看到大家都没有接话，他转身看看身后椅子的椅背，上面用烫金描绘着一个数字，“九”。 他用那只嫩白纤细但是拥有紧实皮肉的手指，描着烫金的“九”字，缓缓说，“排位九，呵呵，真不知道金木利那个家伙做了些什么，想当初百里家最高的排位可是四，紧紧靠着城主大人您的。金木利那个废物居然在这么短短的几年时间里，让百里家没落到如此地步，真是该死。”说到最后，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乖戾张狂，眼神中的恨意和杀气久久未能散去。 目前排位第四的那个大胸女人不乐意地说，“怎么，你还想把排位第四给抢回去不成？” 百里苏雅凶狠地看了她一眼，不过那表情转瞬即逝，随即就变得优雅谦和。他笑着说，“瑾江夫人说的哪里的话，我不过是在缅怀一下百里家曾经的辉煌岁月罢了。现在珠女族在瑾江夫人的带领下日益精进，早已经是城主的左右手，我可不敢和瑾江夫人为敌啊。” “哼。”瑾江夫人傲娇地冷笑，不再说什么。 此时坐在百里苏雅旁边的八木问到，“听说金木利死的很惨？” 百里苏雅冰冷地瞥了这个干瘪老头一眼，发现八木根本没有正眼看他。他冷冽地笑了一笑，将心头的火气压下去，说，“还好。” “还好？”八木被这话给激了一下，转头正视百里苏雅，“被砍掉了双手双脚，割掉了舌头，挖去了双眼，剌掉了双耳，然后将他泡在粪桶里，这叫做还好？” 百里苏雅呵呵笑道，“八木大人，我只是在效仿古法人彘而已，我很崇拜我们的古人，他们非常智慧。至少，比您智慧得多。”说着，他俯身下来，贴着八木的耳朵低声说，“我知道您和金木利那个杂种是老友，如此推测，您会不会是一个老杂种呢？咱们拭目以待，好吗？” 说着，他自己低声“咯咯”地怪笑起来。八木瞪着双目死死地看着这个张狂乖戾的年轻美少年，满面通红，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显然百里苏雅很享受这样的过程，他再次在八木的耳边低语着什么。就见八木“啪！”地一声拍桌子站了起来，不顾会议还未结束，不顾城主还端坐正位，拂袖而去。 “百里苏雅，”城主并没有理会八木的离开，他肃严地问到，“听说你拥有了双头圣婴纹印者？” 在众人忍不住的惊讶声和羡慕的眼光中，百里苏雅傲娇地微微点头，笑道，“是的。” 城主说，“双头圣婴纹印非常罕见，千百年来出现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既然机缘巧合让你得到这样的纹印者，你一定要好好利用。看来上天也是眷顾你们百里家的，只要做得好，排位什么的都是虚名，我可以给你更为强大的能量和技能，这才是实质。你说对吗？” 听到这么一说，百里苏雅的双眼冒出精光。他极力掩饰住自己的喜悦，低头说道，“是的，我的城主大人。我期待着接受城主大人所赐予的能量和技能，那将让我拥有无限的荣耀和地位。” 其他人对城主这样的安排似乎有些不满，但却又不敢反对。坐在百里苏雅另一边，排位第七的男人酸溜溜地说，“百里苏雅你还真是好福气，我们这里拼死拼活的都没有得到城主赐予能量和技能这样的殊荣，你这一回来，即拥有了双头圣婴如此强大的战斗力，又有可能获得城主的能量。你是出门踩到狗屎了吗？” 百里苏雅笑而不语。 此时，瑾江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怪笑地问，“百里苏雅，据说激发那双头圣婴的能力，必须要有更强者和她交合，并且每次在催动心灵血脉之后，都需要通过交合的方式来进行修复。呵呵，百里苏雅，你还真是好福气呢。” 百里苏雅无所谓地呵呵一笑，“首次的激发自然是由我来完成，因为不仅仅是去激发她的能力，更重要的是要获得控制她的主动权。城主大人，您说是吗？只有那样，双头圣婴才会真正地属于我。只是后面的修复嘛，其实我还是挺忙的，没有那么多时间。” 城主打断了另外想要发话的人，他说，“好啦，你们安静。相信大家都知道我的原则，我不管你们怎么去做，总之，我要的是结果。百里苏雅的成长确实很迅速，并且双头圣婴也顺利得到了蕴含惊恐和绝望的暗黑精金，这是可喜的结果。只是，百里苏雅，你为何此次没有把暗黑精金带来？” 百里苏雅诡异地笑道，“请原谅我的任性，我的城主。那颗暗黑精金我想先用来做为诱饵。” 第40章 废弃的化工厂 这座废弃的化工厂也不知道已经被弃用了多少年，围绕着工厂三分之二围度的河溪已经完全干涸，上面长满了高低不同的杂草。但是由于常年受到化工厂废弃物的污染，这些草的眼色都非常不正常，蓝蓝紫紫，只看上一眼就觉得有毒。偶尔露出来的泥土颜色也已经是青灰色，能够长在这样的土地上的植被，大概也是练过百毒不侵的“神功”。 姜子涯降低身体，减缓了呼吸，和路小黑悄声接近化工厂。 放眼望去，整个工厂已经是破烂不堪，斑驳的墙体，生锈的化工用油罐，还有那些粗细不等却相互交错的输送管道，早已经被风雨侵蚀得摇摇晃晃，看上去随时都会垮掉。那些被氧化而塌陷的厂房设备，以及被随地丢弃的破旧轮胎里面，深深浅浅地灌注了雨水，被化工原料污染后，浮动着五彩斑斓的油质表面。 程军曾经说过，他们在这里抓捕过一伙制毒贩毒的团伙。这样的环境确实非常适合制毒，因为即便是毒上加毒，也不会再对周围环境造成多么严重的破坏。因为这周围已经没有环境可言，也因此更不会轻易有人靠近。 然而现在，工厂厂房里灯火通明，厂房周围很久没用的岗亭里也有人在把守，工厂内还不断地有人在走动巡逻，戒备森严。虽然他们如此警惕，但是这帮人可比制毒团伙更加骇人，他们可不怕什么宵小之类，他们只是在防备姜子涯之流。 看到这样的氛围，姜子涯和路小黑更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前潜行。他们的首要任务是突破这些把守。 原本姜子涯也可以催动鬼印，三两下把这些人先解决掉。不过有人说得好，在斗地主的时候如果先摔出双王炸弹的人，一定是傻逼。如果他那样做了，必定是打草惊蛇，还没能进到核心，关键人物就早跑了。 “戒备的如此森严，并且看起来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想来马璎珞应该是在这里。”姜子涯想道，朝着路小黑使了个眼色，继续往工厂小心靠近。 来到一个工厂岗亭，他们快速移动身体，猫在岗亭的窗户下静候时机。岗亭中传来两个人的对话。 “艹，真是不公平，那些人在里面快活，让老子们在这里吃凉风。” “三哥，你可别这样说，好歹你还尝过那娘们的味道，我还没轮到呢。” “嘿嘿，你小子想要得到那待遇，还早着呢，好好修炼吧。” “三哥……” “要知道，你三哥我也是摸爬滚打了多少年，在刀口上舔了多少血才有了今天。小子，慢慢熬吧。” “嘿嘿，那是，我怎么能够和三哥您比呢。不过，三哥，你给兄弟我讲讲，那滋味，嘿嘿，爽吗？” “爽！那tm的还真是太爽了。啧啧，那娘们，艹，艹！真是没得说了。” “三哥，您说得我口水都流出来了。” “呵呵。” “哈哈。” 说着，岗亭内传出来充满臆想的淫笑声。 姜子涯给路小黑使了个眼色，小黑身体一弓，心灵血脉上涌，浑身黑毛竖立。“噌”地一下，如同把黑色匕首飞射入岗亭之内。 “啊，呃！”岗亭内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就只剩下闷响一声，随后就听见有个沉重的声音砸向地面。 随着路小黑暴掠进入岗亭，姜子涯也飞速翻身而入。在路小黑撂倒其中一人的同时，姜子涯也控制住了另一个人。看着那人想要逃跑，姜子涯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往后一拖，另一只手快速地捂住他张口想要呼救的嘴巴。手肘勒住那人的颈脖，手掌带风猛地一拍一扭，就听见清脆的“咔嚓”一声，这个人的头就软哒哒地歪向一旁，角度怪异地耷拉着。他的颈椎被姜子涯给拧断变形了。 整个潜入过程干净利落，甚至没有气流的突变，几乎不为他人所察觉。 然而，就在姜子涯想要继续深入的时候，一个黑影挡在了门口！他本能地手肘一横，想要肘击突破，却未料这一肘击被来者轻松挡下。来人压低声音，“姜子涯。” 姜子涯定睛一看，挡他去路的人竟然是孟刚豪！ 既然是相熟之人，姜子涯倒退三步，和孟刚豪拉开距离，保持着必要的戒备。“孟刚豪？你怎么在这里？”姜子涯先是有些微惊，自从上次在悬崖城堡那里，姜子涯随着百里慕蝶跳崖落入深渊之后，他就再没有听说过孟刚豪的消息。 但也就瞬间，姜子涯又意识到什么，冷冷一笑，说到，“既然你孟刚豪都在这里，看来我没有找错地方。马璎珞在这里面，是吗？” 孟刚豪依旧架着那副万年不变的黑色墨镜。虽然百里苏雅得到百里慕蝶所有的心灵血脉，实施光之影谷，让自己能够重新行走在白昼阳光下——但这对孟刚豪并没有任何用，他的双目依旧承受光灼之痛。不过，戴着这幅黑色墨镜，也无法让别人读懂他的情绪波动，对于他而言，已经成为一种自我保护的外在形式。 孟刚豪说，“璎珞在里面。” 姜子涯说，“那你现在站在我面前是什么意思？阻止我？还是干掉我？” 孟刚豪沉默片刻，摇头说道，“你错了，我是来带你进去的。” “什么？”姜子涯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他确实没有从孟刚豪的身上感受到杀气，甚至没有感受到他的心灵血脉有任何波动。 孟刚豪说，“不要怀疑，我是来带你进去的。我想，这个世界上能够阻止璎珞的人，只有你了。” 虽然姜子涯不完全明白孟刚豪所说的，虽然他依旧对这个墨镜男人有所戒备，但是他还是跟在后面，往工厂深处走去。一路上，两个人并没有说些什么。姜子涯突然想到，陆大海家发生那些惨绝人寰的事情时，孟刚豪没有在场。 工厂里巡逻的人看到有陌生人，但是又看到这个陌生人是孟刚豪带着的，也就没有多问。 “据说你的能力已经苏醒了？”孟刚豪突然问到。 姜子涯思考了数秒，说，“是的。” “是什么能力？” “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孟刚豪微微转过头，大概正是透过墨镜在审视姜子涯。说实话，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你能不这样看我吗？”姜子涯恨不能一拳击塌孟刚豪的鼻梁，打飞他那副墨镜。 “这不是我的本意。”孟刚豪无所谓地说着，这说话的口吻使得姜子涯更想海扁他一顿。可是他挥起的拳头还是没能落下去，无奈只能收回，姜子涯没有办法对一个没有敌意没有杀气没有意图的人下手。那是他的底线。 孟刚豪说，“姜子涯，我们并不是很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应该算是我的敌人。但是，我现在很想恳求你，帮我阻止璎珞。” 姜子涯把头一偏，“马璎珞对陆大海家做的事情，你都知道？” “知道。”孟刚豪皱着眉头点头，看得出来他的内心很痛苦，“可是那不是璎珞。以前的璎珞那么善良，绝对不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可事实证明，她就是那样的人。” “她不是！”孟刚豪强烈反驳，“她只是受到了百里苏雅的魅惑，她没有办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双头圣婴纹印的力量太过于强烈霸道，正逐渐地侵蚀璎珞的内心和灵魂。现在的璎珞不是真正的璎珞。” “双头圣婴……”姜子涯突然想到了百里慕蝶被马璎珞无意识攻击的那件事。 孟刚豪说，“你应该还记得双头圣婴对百里慕蝶所做的事情。那个时候，璎珞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做出的那些事，所以并不是她真正的力量。现在，因为百里苏雅的原因，她的力量也已经完全苏醒。而她的能力远远超过我们所看到的。” 大概是提到了百里苏雅，孟刚豪咬着牙，使劲地捏了捏拳头，克制住自己你心中的怒火。他继续说，“双头圣婴能够和对手融为一体，然后分裂成为两个相互独立又相互关联的个体。但是她也能够保持本我的意识，直接复制对手。这些能力让百里苏雅欣喜若狂，疯狂地催生璎珞的力量成长。可是，力量的反噬那般厉害，直接将璎珞的本性给吞噬占有。” “所以，姜子涯，请你帮助我，阻止璎珞的力量进一步加强。帮我找回我的璎珞，好吗？”说到最后，孟刚豪的口吻几乎是在哀求。 姜子涯看着眼前这个身高近两米的大块头，想了想说，“为什么你自己不去阻止？以你的能力，应该完全可以阻止事态发展到如此地步。” 孟刚豪面露难色，他愧疚地说，“我，我……下不了手。” “什么意思？” “要阻止璎珞继续受到力量的侵蚀，就必须断绝力量的源头。也就是说，要将她全身的经络挑断，切断心灵血脉的流转。我……我下不了手。”说着，孟刚豪捏紧拳头，将头偏向一旁，压制住情绪的外露。 第41章 煌灭的罪过 姜子涯和孟刚豪推开废弃化工厂的大门，“喀拉拉”地锈迹摩擦的声音，两扇沉重的大门在轨道上滑动向两边。大门打开的瞬间，姜子涯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光怪陆离的光束随着让人迷离的靡靡之音交错闪烁，空气因为热浪而变得湿润，潮气充满了整个厂房，甚至随手触摸到的地方都有一层水雾。夹杂在靡靡之音中，是男男女女的喘息呻呤。 扫视了一周，姜子涯觉得整个场面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不堪入目！现在呈现在他眼前的画面，比任何一部岛国大片还要更加的疯狂和任性。 四五个全身不着片缕的肌肉男围绕着马璎珞疯狂献媚，马璎珞将自己全身雪白的瓷肌展露无遗，身子像猫一样弓起，享受着野兽们如火如萘的狂轰滥炸，一阵阵激烈的撞击让这些人陷入迷醉的疯狂。随着苟且之事的进行，不断有心灵血脉从他们身上传递给马璎珞，这让她的遄息和浪吟更加的撩人心魄。她那条雪白的玉腿，往上抬起，姜子涯看到双头圣婴的纹印正是烙在她的玉腿根部。 姜子涯感觉血液全都涌向了头部，双颊涨得通红。“你，你怎么能够容忍得了？”他羞愤地问孟刚豪。 “我！”孟刚豪原本想要发作，可气势一下子又弱了下来，“我能怎么办？璎珞的双头圣婴太过于霸道，纹印的力量天天蚕食着她的心灵血脉，每次她启动纹印之后更是痛苦不已。璎珞必须通过这样的方法才能够回复元气，维持心灵血脉的流转。” 这时，马璎珞显然发现了姜子涯的存在。她一脚踢开了身上的两个人牲，翻过身来将白如凝脂的双锋压在身下，双腿俏皮地屈膝翘起。另外两个人牲没有离开她的身体，依旧在她的后背部来回地摩挲。 马璎珞手撑着头，挑逗地笑道，“哟，看看这是哪位帅哥啊。呵呵，我记得你，在我生日的那天你还救过我呢。” 姜子涯别过头，不想理睬这个已经毫无廉耻的女人。 马璎珞继续说道，“我记得苏雅好像告诉过我你的名字，嗯？叫什么来着？”她手点着脑袋认真思索起来。要说起来，如果能将马璎珞脖子一下的部分全部马赛克，将围绕在她周围的男人给屏蔽掉，她现在这个模样像极了正在思考一道困难的升学考试题。 煌灭还真是诲人不倦，好好的一个富二代千金，硬是给打造成了淫荡的杀人机器。 “啊，”马璎珞夸张地惊喜尖叫，“我想起来了，你叫姜子涯，对吗？姜子涯，这名字真好听。怎么，帅哥，你找我有事吗？” “陆大海家的事情，是你指使做出来的吗？”姜子涯单刀直入地问到。 “陆大海？”马璎珞的神情有些疑惑，她瞪着眼睛想了想，恍然大悟地说，“哦，你说的是那一家三口吗？是啊。”说完，她还露出了天使一般的笑容，就好像那样惨绝人寰的做法，对于她来说不过是正常的没有笑点的小品一样。 姜子涯压制着心中的怒火，继续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能够孕育产生出暗黑高级精金？” 马璎珞推开身上的男人，翻身坐起来，丝毫没有想要找什么东西遮挡一下身体，就那样赤裸裸地坐在姜子涯对面。她瞪着一双看似无辜的大眼睛，说，“是苏雅告诉我的啊。苏雅可帅了，比你还帅。他说的什么都是对的，我是他的女人。” 马璎珞的笑容看上去那样的天真无邪，可是浑身上下散发出阵阵黑气，眉宇之间也被黑气缭绕。她已经渐渐地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被纹印能力反噬，就永远都只能沦为百里苏雅的奴仆。 姜子涯深深叹一口气，说，“马璎珞，你还记得马嘉年吗？” “你是傻子吗？我当然记得，他是我的爹地啊。” “那他现在在哪里？” “他？”马璎珞张张嘴，原本想要说什么，却又突然卡在了那里。她嘟囔着，“对啊，马嘉年在哪里呢？阿孟，马嘉年在哪里？”她抬起眼睛寻找孟刚豪，却发现孟刚豪已经没有在工厂厂房了。 就连姜子涯也没有发现孟刚豪什么时候离开的。意识到孟刚豪的离开，姜子涯心中有种隐隐不妙的感觉。他不动声色地启动纹印，让心灵血脉逐渐聚集在左手鬼爪上。因为他的整个左臂还带着特质的手套，所以这样的聚集没有引起马璎珞的任何察觉。 “阿孟哪里去了？”扫视了一周依旧没有看到孟刚豪的身影，马璎珞的神色有些恍惚。她像个缺乏安全感，无助的孩子，四处张望，慢慢地赤裸着身体往前走来。 随着她一步步地朝姜子涯所在的方向走来，从双脚下漾起层层灰色的烟气。烟气越来越浓烈，很快就弥漫蔓延，将她的身体完全包裹。等她穿越浓厚烟气，再次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穿好了一套黑色皮质紧身连体裤。 “这技能还有点diao，要是在平时，我一定推荐你去参加央妈的春节联欢晚会。”姜子涯冷笑嘲弄着马璎珞。 自从穿上了衣服，马璎珞的眼神就发生转变性的变化。那傲娇的气势，霸气的姿势，藐视一切的神色碾压一切！ 姜子涯冷冽一笑，自言道，“哦？原来如此，双头圣婴，双面人生。一面女生一面女神。有点意思。” 马璎珞眼睛紧乜了一下，下巴上扬，眼皮往下，不屑地斜眼望着姜子涯，冷冷地说道，“姜子涯。你是来送死的吗？” 姜子涯一笑，“我只是来给我的小黑找点吃食。” “嗯？” “怎么，马小姐有兴趣知道一下？来，小黑，我介绍马璎珞小姐给你认识。” 马璎珞面若冰霜，四处扫视，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厂房里还有她不认识的人。这时就听见姜子涯嬉笑道，“马小姐，你的视线太高了，把你高傲的下巴往下放一点。对，再放一点，再往下一点。看，这就是我的伙伴，我最最爱的路小黑同志。”说着，把路小黑的肥屁股往前推了一推。 骄傲无比的路小黑怎么可能允许姜子涯这样推它的屁股，瞬间炸毛，“嗷呜”翻转头，伸开爪子就向姜子涯的手背抓过去。姜子涯也不恼，笑嘻嘻地松开手。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马璎珞，时刻观察着这个双头圣婴纹印拥有者的反应。 果然不出所料，马璎珞在看到路小黑竟然是一只“猫”的时候，勃然大怒，“你这个杂种，居然让本小姐向一只猫低头！我必定要让你们死的难看至极！” 虽然路小黑不会说人语，可是它完全能够明白别人在说什么，听到马璎珞这个小妮子居然如此看低自己，它怎么能够忍得下这口气。双目一横，鼻子紧紧皱在一起，全身毛发如针刺立，嚎叫着四肢蹬地，腾空射出，就见黑光一闪，朝着马璎珞暴掠而去。 马璎珞见势不妙，连忙扭动腰身，旋转躲避。然而就算这样，路小黑的利爪也已经在她的腰间留下爪痕，数道锋利的爪痕将皮衣撕裂，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几道血痕。疼痛和愤怒让马璎珞即刻抓狂，心灵血脉催动威压气场轰然压下，双手在空中抓舞，想要抓住路小黑将它扯断。 然而，路小黑的速度极快，就见一个黑色的影子围绕着马璎珞上上下下地乱窜。任凭双头圣婴左抓右抓，硬是抓不住它。反倒是马璎珞的衣裤破裂的地方越来越多，“嚓，嚓，嚓”，不断有皮质撕裂的声音。 “你这个小畜生！”马璎珞已经快要到被路小黑给逼疯，头顶开始冒出黑色的烟气，双目之间的杀气越来越浓烈。原本漂亮可人的富二代千金彻底变成呲牙咧嘴，面目狰狞的恶魔。对于能力的追求，对于错误对象的向往和追求，总是最容易让人迷失自我。 看着马璎珞即将要暴走，姜子涯一声令下呵止路小黑，“小黑，快回来！” 路小黑自然有它的灵性，就算是姜子涯不说，它也同样已经感受到马璎珞威压气场的增强，那样的压迫性显示她已经完全催动心灵血脉，即将启动双头圣婴的纹印。黑光一闪，路小黑回到姜子涯的身旁。 还好它撤退及时，若是晚一步，就会被马璎珞的心灵血脉完全笼络。此时，浓烈的黑气从马璎珞的眉宇之间散发出来。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在她的身后又出现了另一个马璎珞的影子，那个影子依然穿着生日那天的红色小礼物，满眼的纯真懵懂。 突然，两个马璎珞瞬间重合，杀气四射，马璎珞双手握拳，朝着路小黑就冲了过去。爆发之后的速度之快，是之前所不能比拟的。感觉只是眨眼的功夫，她已经来到路小黑的跟前，双手提起它的颈脖，黑气缭绕双臂延伸至双掌，使劲地往内收紧路小黑的脖子，想要就这样将它的头给拧下来。 “该死！”姜子涯大喝一声，一个飞腿正中踢在马璎珞的手臂之上。吃力不住，马璎珞松手，继而转头怨毒地望着姜子涯，朝他暴掠而去。 第42章 姜子涯对姜子涯 看到路小黑原本圆溜溜的脖子被马璎珞使劲往内收得只有手腕大小，并且看起来马璎珞还在用力想要将它的颈脖给生生扯断。姜子涯心急如焚，侧身抬腿，旋转扫踢至马璎珞的手臂。 马璎珞吃力不住，松开双手。姜子涯飞旋身体落地之后，快速转身朝着对方暴掠冲去。 谁知，马璎珞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路小黑，她的目标由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姜子涯。就在他转身之际，马璎珞早就已经朝他攻击过来。就见她浑身萦绕黑气，双目充满凌厉杀气，打了姜子涯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马璎珞毕竟是富二代千金的本体，拳脚功夫只限于花拳绣腿。只是两个回合，她就被姜子涯扣住手腕脉冲命门，将她的胳膊反手在背后锁住。“说，暗黑精金在哪里？”姜子涯问道。 马璎珞意味深长地冷笑道，“果然如苏雅所说，只要暗黑精金出现，你就会出现。不过……”她拉长尾音，故意拖长声音，再次催动心灵血脉的流转，“你只有到地狱去得到暗黑精金了！”话音一落，马璎珞的整幅身躯“唰”地一下笼罩黑气，黑气以不可估算的速度往外扩张，将姜子涯全身覆盖。 “呃啊！”撕心裂肺的痛苦喊叫自黑暗中传来。随后就听见“嗤“声闷响，黑气之中一片沉寂。这种沉寂让人窒息，甚至连黑气随气流流转都停止一般，无论任何人都能够预料到随时会有更重要的事情发生。数秒之后，就听“轰！”地一声，黑气往外爆裂！两个身影重新弥漫散开的黑气中逐渐显露出来。 是姜子涯和马璎珞？ 不。 是姜子涯和姜子涯！ 孟刚豪曾经说过，马璎珞这个双头圣婴能够和对手融为一体，然后分裂成为两个相互独立又相互关联的个体。但是她也能够保持本我的意识，直接复制对手。而这些能力在当初马璎珞无意识攻击百里慕蝶的时候，就初见真章。 这次，姜子涯着了双头圣婴纹印拥有者马璎珞的道。 姜子涯面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另一个自己，惊讶得有些恍惚。姜子涯和“姜子涯”相距十数米直面对视，对面的这个人和他穿着同样的衣服，有着同样帅气而冷峻的面容，甚至连眼神中的桀骜不驯都一模一样。 “我这是在照镜子吗？”姜子涯冷冷笑道。随即鬼印启动，催动心灵血脉，左手手臂肌肉紧致扩张，手指延展，骨节突出，指尖锋利，形成骇人鬼爪。炽烈的红色光气萦绕整个手臂，辐射出迫人的威压气场和杀气。 可谁知，“姜子涯”不仅仅和姜子涯形貌相同，他拥有左手鬼爪！就见“姜子涯”后背突发红光，红色光气蔓延全身，逐渐向左手手臂和手掌萦绕聚集。“噌”地一下，“姜子涯”猛地张开左手，锋利尖锐的指尖勾成五把取人性命的利爪。瞳孔中映射着姜子涯的身影，恨不能将他的心脏从胸腔中挖出，干掉他的性命，自己取而代之！ 看到马璎珞的双头圣婴已经有如此进步，在和敌手融合之后，不仅仅能够形成容貌体型相同的复制品，现在竟然连能力也可以复制了。然而你，姜子涯没有害怕反而是笑了。他说，“真是有意思。也好，自从我避世开了小店，还算有些修炼。现在就用‘我自己’来检验一下修炼的成效。更何况，我还真是没和‘自己’对战过，来吧，看看到底是哪个姜子涯能够胜利。” 说着他双脚蹬地，一团凌厉迫人的红色光团朝着中间暴掠而去。与此同时，“姜子涯”也发动攻击，以同样的速度和方式朝着两人的中间暴掠冲去。 两团红色光团转眼间相撞在一起，发出震天动地的剧烈爆裂声，“轰！”。整个厂房地动山摇，地板上以他们为中心往外辐射，一路掀翻起地砖。巨大的威压气场从底部压迫往上，形成的巨大气流裹携着地砖、碎片以及厂房中的物件往半空中飞去。 只是瞬间，整个厂房一片狼藉。气流散去之后，在废墟之中，姜子涯和“姜子涯”激烈相搏。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时之间竟然真的分不出你我。两个相同服饰，相同的面容，相同的招数，厂房之中还能呼吸的人全都屏住呼吸，感觉已经眼花缭乱，整幅身体的血液如同被冰霜寒冻。这些人慢慢地推出那两个人相互搏斗的范围，避免自己被卷入乱斗之中。 姜子涯一边和“姜子涯”对战，一边观察他，每一招每一式虽然都攻向命门，但也都被“姜子涯”轻松挡回。所以说，人最了解的是自己，最难战胜的对手也正是自己。 可是，还有一句话说得也挺好：假的，终归就是假的！ 马璎珞双头圣婴的能力固然非常厉害，甚至能够复制对手的能力。然而，尽管山寨“姜子涯”也拥有鬼印，也拥有鬼爪，但是其威力和姜子涯的比起来，渐渐地拉开差距。就见“姜子涯”使出同样的招式，却依旧被姜子涯节节逼退。 毕竟他俩所使用的招数几乎相同，所以尽管“姜子涯”被逼迫地连连往后退，可姜子涯还是没有办法真正接近他的身体，将其完全控制或是置于死地。 突然，姜子涯踩住立定，脚下荡起一圈一圈的红色光波，浑身上下充满浩然正气。“姜子涯”见状，有样学样，也同样启动鬼印，催动心灵血脉，涟漪般的红色光波也自脚边开始向四周荡漾。 无论是红色光波的色泽还是范围，最重要的是所散发出来的威压气场，“姜子涯”都冤怨逊色于姜子涯！并且，在他所荡开的红色光波之间偶尔还飘渺出缕缕黑色烟气。 姜子涯启动鬼印附加的“时间控制”，如此的威压气场和“姜子涯”的威压气场直面相撞，脚下的红色光波在荡漾紊乱一阵之后，直接全面覆盖了山寨货的威压气场！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三秒。 三秒的时间，足够让姜子涯暴掠冲向“姜子涯”，左手鬼爪萦绕红色心灵血脉，朝着对方的心脏位置猛击过去，大有瞬间戳穿之势！ 三秒也很快就过去，只是几个眨眼之间，时间控制很快接触，“姜子涯”看到姜子涯已经近在眼前，那双锋利凌厉的鬼爪分分钟就可以送自己永坠地狱。他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却已经无法躲过来势汹涌的姜子涯。 就见姜子涯身体俯冲向前，鬼爪首当其冲，五根长长的手指，闪着寒光的指尖就是带着血槽的匕首，触及胸口心窝处。只要刺入进去，强大的动脉血必定顷刻喷射而出！ 然而就在此时，姜子涯感觉到身后凉风刮过，带来一股杀气。他将头快速低下，身体往下一躲，一枚寒光子弹擦着头皮飞射而过！因为已经察觉到身后有人，姜子涯就势一个扫腿，被来着跳跃躲过。 再次起身，发现站在面前的正是之前突然消失不见的孟刚豪。 虽然姜子涯心中对这个人早就有防备，可是他还是想知道为什么。他一边躲避孟刚豪的反击，一边厉声问道，“孟刚豪，你tm到底什么意思？” 孟刚豪虽然人高马大，比姜子涯足足高出了一个头的距离，但是身手出奇敏捷。他沉声回应道，“我还是不能容忍你这样对待璎珞。并且我告诉过你，只需要废掉她的能力即可，可我看你是想要她的命！” “笑话，老子不要她的命，她就要老子的命！”姜子涯怒吼。 此时，“姜子涯”也看准时机，加入战斗之中，进行反击。 今非昔比的姜子涯以一敌二，却并没有觉得非常费力。左挡右格，还算是应对自如。虽然能够保证孟刚豪两个人伤不到自己，但他也无法给予他们重击，将其制服。时间控制刚刚使用过，短时间内不可能使用第二次，所以三个人又一次地陷入胶着之战。 “姜子涯”冷冷一笑，稍微退到一旁，催动“鬼印”，他竟然能够使用时间控制！同样只有三秒的时间，可是整个空间的时间静止了！甚至连空气的流动都完全停止！“姜子涯”见机会已来，抓住这三秒的时间凝滞，三两步冲到姜子涯的身边。 但是，“他”还是太过于自信和幼稚。作为鬼印拥有者，真正的时间控制者怎么可能被冒牌货给反控制？山寨总归是山寨！ “姜子涯”还没能接近到姜子涯的身体附近，就不真正的姜子涯两个回旋转身加飞踢踹出去了数米，被重重地砸堆砌在厂房角落的大铁桶上，垒高的铁桶哗啦啦地全都倒下来，将“姜子涯”埋在下面。 三秒过后，孟刚豪从凝滞状态回复过来，一拳挥出去，可是对面却只剩下空气。姜子涯早就已经追着山寨货去了，他将“姜子涯”从铁桶之中揪了出来，一拳就击在他的鼻梁上面！“姜子涯”身体往后倾斜，姜子涯拉着“他”衣领猛地又拽回来。 第43章 孤星 “啪啪啪！” 接连几个猛烈的耳光使劲地朝着脸上招呼过去，“姜子涯”被打得有些蒙圈，感觉到嘴角似乎有液体流出来，猛一甩头，看到星星点点的血液甩了出来。受到如此的攻击，“他”自然很是愤怒，左臂猛往上甩，想要脱离姜子涯的控制。 谁知手臂刚刚挥起来，就被姜子涯一脚踢中腹部，整个身体都向后拱起，强大的冲力让“他”感觉整个内脏器官都要从后背飞射出去！ “璎珞！”孟刚豪想要冲上来。就在同时，一道黑影挡住他的去路，竟然是路小黑！ 别看路小黑小小身躯，可此时所散发出来的威压气场绝对不输于孟刚豪。浑身往外散发着紫气，浑身的毛发直立，锋利闪亮的爪子从肉垫中伸出来，死死地抠住地面，虎视眈眈地盯着孟刚豪的一举一动。 孟刚豪全身神经都绷紧，立刻警惕起来。他绝对不认为面对的是只小猫，那气势，那杀气，绝对是头狮子！ 看到路小黑牵制住了孟刚豪，姜子涯转身对着“姜子涯”又是几脚。踹得“姜子涯”口水血液一塌糊涂 虽然刚开始和复制品一样的“姜子涯”对战有些怪异不适应的感觉，但是很快他就从不适应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一拳挥过去，重重砸在“姜子涯”的鼻梁上，剧烈的酸爽疼痛让“他”惊声尖叫。反正也不是真正自己的鼻梁，姜子涯自然是毫不客气。 “姜子涯”猛地撞在之前的那张床榻上，“哐啷”一声，床板全部碎裂。“他”捂着已经凹陷到头里面的鼻子，痛苦哀嚎。 姜子涯看准时机，催动心灵血脉流转于手掌之中，形成能量聚集的紫色光球。推射出去，正中“姜子涯”眉心之处，厂房内发出剧烈声响，心灵血脉的撞击荡起巨大的气浪，将厂房四周的玻璃窗全部往外炸飞！ 烟尘起得快，消散的也很快。马璎珞已经回复为本体，只是此时的她既没有了俏皮可爱，也和妩媚诱人丝毫没有关系。浑身淤青黑肿，脸上的五官难以分辨，鼻梁深深陷入头部，眼睛一个大一个小，七窍不停地往外渗出粘稠的脓血。 可就这样，她还是不老实。身体使劲地扭动，试图挣脱束缚。 姜子涯一只手反扣马璎珞的两手在背后，伸出鬼爪的食指，轻轻点在马璎珞的太阳穴上。他轻声厉喝，“不要再动了！”马璎珞背脊一阵寒凉，她明显能够感受到从鬼爪食指传来的锋利杀气，那就是一把利刃，只需要再深入半寸，随时随地都可以轻松取她性命。 终于，她吐出一口气，不再挣扎。 另一面，小小一个的路小黑和人高马大的孟刚豪对战，竟然丝毫没有处于下风。在姜子涯控制住马璎珞之前，路小黑甚至还给对方造成了数次致命威胁。此时，孟刚豪的衣服已经完全凌乱，脸上和身上到处都是爪痕，爪痕的周围瞬间红肿，显然他受到了路小黑心灵血脉的攻击渗入。 此时，见姜子涯已经完全控制住马璎珞，路小黑也不恋战，三两下跑到姜子涯脚边，依旧呲牙咧嘴全身戒备地望着孟刚豪。 马璎珞被虏，孟刚豪本想冲上来解救，可身经百战的他也能感受到姜子涯散发出来迫人的威压气场，以及他那轻松取人性命的鬼爪食指。见状如此，自然也老实很多。 看到两个人都有屈服之势，他们的手下也不敢多做造次，只是假意紧锁眉头，拉开架势，戒备在周围。 姜子涯扫视一周，冷笑问到，“马璎珞，我也不和你废话。你得到的精金在哪里？” “不知道。”马璎珞虽然嘴硬，但毕竟还年轻，经历欠缺，就在她说话的同时，眼睛有意无意地瞟向孟刚豪。 这个细节动作怎么可能逃得过姜子涯的双眼，他微微一笑，“阿孟，你是主动将精金给我，还是和我一战呢？” 孟刚豪的脸抽搐了一下，他冷冷说道，“子涯，你知道我是不想和你对战的。” 始终姜子涯是个做事光明磊落的男人，用他人来作为要挟确实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他将马璎珞猛地一推，推向孟刚豪。这个突然举动让孟刚豪都有些吃惊，不过他一把揽过要摔倒的马璎珞，将她扶到墙边坐下来。 “阿孟，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为了她，值得吗？”姜子涯手指着马璎珞，不解地问到。“把精金给我。” 马璎珞虚弱地说道，“阿孟，你要是把精金给他，苏雅饶不了我的。” 看看姜子涯，又看看马璎珞，孟刚豪的表情很纠结，他的情感在做挣扎。看到犹豫不决的他，姜子涯怒吼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说句难听点的话，不要去做那些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的事情。如果你要跟着这个已经丧失自我的女人，那我们就痛痛快快地来战一番，我无所谓，更不会怕什么。但如果你还能有点理智，就应该把精金给我。” “阿孟，不能给他。”马璎珞甚至已经开始哀求。 “孟刚豪！”姜子涯再次干脆利落地喊出他的名字，希望能够给他当头棒喝。 孟刚豪从怀里掏出来精金。这枚精金通体黑色，其中流转着粉色和蓝色的细碎流光，这是一枚有恐惧、痛苦和绝望所孕育出来的暗黑精金。看着手中捧着的这枚异物，神情很复杂，他暗自说道，“要是我就能炼化这枚精金那该有多好，可是这样的异界能量若不是有着非常的修为，必定会被反噬。” 说着，他抬起头，将暗黑精金抛向姜子涯。他说，“姜子涯，这颗精金我给你，算是你没有杀璎珞的谢礼。我承认现在的你比我厉害，我没有办法炼化这颗精金，所以带着也没有用。希望你能够好好地利用这颗精金。至于你心中的正与邪，光与暗，对不起，我不感兴趣。我只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给璎珞疗好伤，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 说完，他抱起马璎珞，转身离开厂房。剩下的乌合之众看到自己的头领都撤了，在有些惊恐地面面相觑之后，做了鸟兽散。 看着这一帮人的背影，姜子涯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说不上来是喜是悲，是怒还是怨，总之觉得五味陈杂。 他缓缓神，看看手中的暗黑精金，又看了看绕着脚边欢蹦地路小黑，他知道这个小家伙早就已经垂涎欲滴。姜子涯乐道，“好啦，这让我们人类争来抢去，拼死拼活的宝贝疙瘩，竟然只是你的粮食，你他娘的还真是生来好福气。活该你平时吃不饱，因为你这吃饱一顿得费多少事啊！”说完他哈哈大笑，仰合之间，还有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路小黑撒着欢地想要扑到他手中，叼走精金。姜子涯手一缩，扩展开自己的虚拟包裹，将精金先收纳进去。他对路小黑说，“你这个家伙，也不挑挑地方。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也得搞点小音乐，配点小酒啊。哦，就这么吭哧吭哧地吃了啊？粗鲁的家伙。” 听到姜子涯这样调侃，路小黑不依不饶地“喵呜，喵呜”叫。这两个家伙一边嬉笑着，一边离开废弃的化工厂，往自己的小店方向走去。 此时已经是接近黎明，远处开始泛起了鱼肚白。虽然尚且不知道今天是阴天还是晴天，但是太阳总还是如期地升起，只是露脸或是不露脸罢了。姜子涯心中无奈地暗道，“又是激战一夜，这不是暗道就是黑夜的战斗真是腻味了。” 他边走边笑着路小黑吃的高级却吃的粗鲁，黎明的风还是非常薄凉，紧了紧衣襟衣领，突然感慨万千。他停下了脚步，望了望四周。因为废弃化工厂地处荒郊，此时周围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荒芜，姜子涯伸出在这空旷的荒芜之中，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渺小。 小草微动，泛起带着微甜的泥土气息。空气中薄凉的水分子钻入鼻孔，贴在他的鼻粘膜上，刺激得他想要打喷嚏。 “阿嚏，阿嚏，阿嚏”，连打了三个喷嚏，姜子涯揉着鼻子看到路小黑嫌弃地躲开三米远，眯着眼睛望着自己。他一把冲上去，将这只黑猫提溜起来，“你嫌弃什么？我还没嫌弃你呢。” 路小黑扭动了两下，“喵呜”一声落在了地上，撒腿跑向前面。姜子涯很感慨地自言自语说，“小黑，也就只有你了，也就只能是你了。唉，我忘记是说过我是天煞孤星。是蝶儿？还是季小柔来着。唉，虽然我不想承认，可是至少到目前为止来看，我身边的人好像都没什么好结果。”这话说的有些悲凉，甚至到最后他自己都觉得应该抹一把眼泪。 沉默片刻之后，深深叹了一口气，“或许真正的原因还是我不够强大吧！” 此时的姜子涯还不知道，在县级中学门口的那个小店里，有个人正双手环抱，闭合着双眼，端坐在门口的石头上等着他。 第44章 熊出没 人，更多的时候无法预料接下来会有什么遭遇，遇到什么事，见到什么人，都无法做到自我掌控。所以，人生的精彩程度就在于此，有惊恐，有惊喜。 姜子涯远远看到小店的门口坐着一个人，那身型熟悉极了。虽然他是坐着的，可依旧可以看得出来此人身板硬朗，威严肃穆，并且周围的气场是那般的慈爱温和。一股暖流莫名涌上心头，姜子涯觉得鼻头一酸，居然感觉到眼眶都有些湿润。 这种情愫的产生，并没有让姜子涯觉得是矫情或是不成熟。真正发自内心的情感，是不会给任何人别扭的感觉，反而会让人为之动容。姜子涯快速地奔跑上前，一下子扑在那人的身上，紧紧搂着他，“组长。”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饱含深情，倾注这段时间的想念。 街口给小朋友放映动画片的小电视正在播放“熊出没”，此时，熊大正拍着熊二的肩膀，霸气骄傲地说，“熊，就要有个熊样！” 熊益拍着姜子涯的后背，同样有些动容地说，“你看你这像什么样子，真是个傻孩子。” 姜子涯没有带熊益去小餐馆吃饭，自己下厨炒了他最拿手的番茄炒鸡蛋，煮了个肉片汤。又在路小黑的身上绑上一个小框，里面放有写了需求的小纸条和零钱，让它去买了两斤白酒和一斤卤牛肉回来。 路小黑可以进行购物，这个功能让熊益赞不绝口，“你这小猫咪，比小狗还管用啊。”他想要去摸摸它的脑袋以示嘉许，谁知路小黑可不领这个请，傲娇地一扭头，倔哒倔哒地走掉了。 姜子涯不好意思的笑道，“小黑看上去是猫形，可组长不会也真认为它是猫吧？您那样说，它显然会不高兴的。” “哈哈，是的，是我忽略了。”熊益豁达地笑道。 夕阳之下的忘年之交，喝着小酒，吃着简单饭菜，相互交换近来的状况。尽管路小黑已经馋暗黑精金馋得口水快要变成眼泪，也还是懂事地躲到一边去。实在是馋得浑身发痒，后来所幸去抓小虫子玩去了。 边喝着酒，姜子涯将近来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熊益听。听完之后，这个精瘦的小老头深深叹了口气，摇着头，意味深长地只说了一句话，“这都是命。” “组长，到底工会当时发生了什么？后来这么久你去了哪里？”想知道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姜子涯不得不爆豆子般地问出一连串问题。 “唉，每个人的人生轨迹虽然不同，但其实也有很多类似之处。就好像你遭遇了百里慕蝶之痛和双头圣婴之险，那个时候，我也同样觉得可能我这老头子的命该归天了。哈哈。” 据熊益所说，原本深处于珠星深海的狙隼工会应该是有完善的防护机制，可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防护机制总是会出现破绽。姜子涯他们进行集训的时候是第一次，也正因为那次防护机制发生报警，所有人进去一级警备状态，所以才忽略了姜子涯他们的危机。 后来，工会上层进行调查之后，认为那是一次意外。“意外？！”熊益把杯子往桌子上一跺，酒水从酒杯中跳撒出来，“他娘的，也只有那些肚子大脑袋小的上层认定是意外，他奶奶个熊，如果意外真那么容易发生，他娘的小行星怎么不再撞一次星球？！要真他娘的是意外，就不会有后面的惨剧发生了。” 有些微醺的熊益充满愧疚，他捶着桌子说，“就那么一点点，哪怕我们的防范意识再强那么一点点，也不至于让那帮乌合之众趁虚而入，打得我们措手不及。” “那防护机制是？”姜子涯问。 熊益咬着牙说，“后来我们分析，在工会之中肯定有他娘的叛徒存在！” “是煌灭做的？” “自然是煌灭！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单一组织能够将狙隼工会一锅端的。也只有煌灭了！” “煌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据以前工会的情报所知，煌灭是由十二个暗黑势力所构成的一个利益共同体。这十二个暗黑势力，由其中一个神秘人，也就是煌灭城堡的主人聚集在一起。他们根据自身能力的大小以及贡献进行编号，共同完成一个利益目标。” “什么利益目标？” “将整个世界拖入黑暗。”熊益面色沉重地说。说完，端起酒杯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这是姜子涯第一次了解煌灭组织的构成，虽然还只是一个轮廓，可他也已经感觉到煌灭是一个各有分工，机制完善的强大机构。想要进入这个组织核心，将它彻底毁灭，必定不会是件轻松的事情。基本上，这十二个暗黑势力得逐一击破才行。 姜子涯沉默良久，若有所思。在闷了一口酒之后，他问，“为什么煌灭一定要将整个世界拖入黑暗？” 熊益意味深长地望着他，摇头说，“疯子的世界谁能够懂？或许他们认为黑暗更加能够给予他们力量。” 姜子涯看着熊益的头发，突然发现他多了好多白发。要知道，他们这些纹印拥有者，由于有心灵血脉流转守护，原本衰老就比常人慢上许多。熊益头上的根根白发就好像银针一样，一下子刺痛了姜子涯的内心。 “组长……”姜子涯欲言又止，喝了一口酒将那些感性的话生生咽了回去。他一转神态，问到，“那后来呢？我们回去的时候，工会已经成了废墟，所有人都不在了。剩下的人呢？都死了吗？” 熊益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说，“我估计还是有活下来的。要知道，虽然我们被强势压倒性地偷袭攻击，可是我们个个也都不是那般好惹的。且不说拯救整个工会，杀出一条血路来拯救自己还是做得到的。只是赵小明那样的，唉，就危险了。” 听到熊益这样说，姜子涯心中浮现出了那个身形消瘦高个男人的身影，当初他还嘀咕过怎么纹印拥有者会有如此普通到白菜价的名字。姜子涯愣了愣神，问到，“赵组长不是纹印拥有者吗？” “他是的，”熊益说，“不过他的纹印是一本书上架着一支笔。就从纹印上你也能够知道他的战斗力有多弱了吧。虽然当时我想把他一起救出来，可是那些进化过头的太阳真他娘的太厉害了。就一个闪念，我和赵小明就被分隔在两个空间，中间出现一道无法透视的金黄色屏障。听到那边声声惨叫，我心急如焚，可是苦于这边的战斗也是紧迫到随时能够要了我的命。唉，所以还是那句话，一切都是命。” 姜子涯突然想起，“组长，您知道帕里黛他们到处在找您吗？” 熊益稍微愣了一下，说，“你是说帕里黛和尹东野吗？虽然我不知道他们能到哪里去找我，不过这两个孩子的心思我是知道的。尤其是帕里黛，这孩子基本上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和我感情很深。当时她一定很伤心吧？” “是的。”姜子涯默默说。 熊益点头，“也算是那些孩子有心了。” “您为什么不早点和我们联系？我们可以用手机的。” 熊益苦笑道，“手机？你认为在那样激烈的战斗中我还能有空去保护我的手机？！早就已经碎得连沫都没有了。哎，我老了，你们的电话我是一个都记不住，所以有那么一阵，我都觉得自己穿越回到古时候了。哈哈。” 姜子涯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跟着傻笑。“那您是怎么找到我这里来的？”他问。 熊益说，“虽然电话号码我记不住，可是你们的差事我可是记得住的。我记得当时给你们分派的小组人物就是到屈江市。所以我就来屈江碰碰运气，好彩因为一个小偷事件我遇到了程军。是他告诉我你在这里的。” “小偷事件？”姜子涯好奇地问。 熊益说，“那事情说来有些话长，以后有空的时候再和你慢慢说。”姜子涯懵懵懂懂地点头应道，“好。” 熊益接着说，“至于蝶儿，子涯，我的想法和你是一样的，她不会就这样死，她的命不该如此。只是现在或许真是还差一个契机。你的做法是对的，大隐隐于市，在这个小县城里好好修炼你自身，顺便等候解救蝶儿的契机。只是……”他四处望了望，确定没有人，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问，“你之前是不是接触过一个叫陆大海的人？” 姜子涯点头说，“是啊，您怎么知道？怎么，您认识陆大海？” “陆大海是……” 姜子涯与熊益想要继续深入交谈，路小黑“咕咕”叫地从草丛角落里蹿了出来。熊益笑着吐槽路小黑什么时候变成青蛙，开始“咕咕”叫的时候，他们看到它的口中死死地拽着一个东西。 这一看，惊得这两个男人都从板凳上跳了起来。熊益“啧啧”地倒吸两口冷气。姜子涯无奈苦笑道，“小黑，我真的也算是服了你了，怎么你总是能够叼出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第45章 学校不可思议事件簿 路小黑口中叼着的东西白花花又血淋淋，在隆起的地方还有个黑褐色圆形凸起。那东西竟然是从女人身上割裂撕扯下来的一侧乳 房！ “小黑，我真是服了你了。”姜子涯无奈地摇着头，和熊益一起跟在路小黑的后面，朝它发现残体的地方快速狂奔。 他们绕过了好几座县城中常见的那种青砖平房，平房后面是熏臭刺鼻的排水沟，里面长满厚厚的绿色青苔，将排水沟完全遮盖看不到里面的东西。绕了好几个弯，姜子涯感觉像是在走迷宫，他苦笑着嘟囔，“小黑，也真是亏了你什么地方都能够找得到。我看你都快被柯南附体了，走到哪哪就有事情发生。” 前面的路小黑没有回头，只是无所谓地“喵呜”一声，又加快了脚步。他们就这样在平房间隙之间绕来弯去，走了将近二十分钟的路程才来到目的地。 才刚刚接近目的地附近，姜子涯就忍不住地用手捂着鼻子，回头去看熊益，这个久经沙场，见识多广的厉锋堂刃组组长也同样是紧紧皱着眉头，满面忧心之色。姜子涯心中已经有所预料，接下来要看到的场面绝对令人惊骇。 但他还是忽略了有些场景的视觉刺激性。当路小黑带着他们来到目的地的时候，姜子涯毫无预料地吐了一地。 ****** 每个学校都会有不可思议事件的传言。 比如，深夜上完晚自习之后，习惯性地边下楼梯边数数。原本非常笃定步梯只有十二步，可是这一天晚上却多出来一步！周围异样的变化从这一刻悄无声息地开始，但你却丝毫没有察觉。在犹豫片刻之后，想来是自己搞错，抬起脚迈向第十三阶步……谁知，这一迈，就…… 又比如，理科实验室的仓库中被大量实验器材填充，包括锈旧的电极仪器，不同颜色的瓶瓶罐罐，还有肢体不全的生物标本，甚至还有一架裂痕丛生的白色骨骼标本。哪怕是阳光明媚的正午，仓库里也有种说不上来的阴凉，让人不寒而栗，不想靠近。而到了夜晚，更是不止一个人听到过从仓库中发出的“嘤嘤”哭泣声。那哭泣声远听清晰无比，凑近之后却又丝毫没有。终于有胆大的学生要在夜黑之时去探个究竟，谁知进去之后…… 再比如，每到雷鸣电闪之时，就能看到三楼教室里有个身穿校服的女生站在窗口朝外张望，那眼神充满了怨毒和嫉恨。电光闪过，能够看到她透明皮肤后面的獠牙。再次电光激闪，这个女生竟然悬空吊在教室正中的吊扇上，双手双脚垂落，眼睛瞪鼓，舌头往外吐出。后来人们才知道，在这间教室里，有个女生被不良男教师猥亵强奸，伤心欲绝的孩子将自己吊死在教室里。 还比如，有个学生凌晨零点零分去所在楼层的公共厕所小解。几乎所有的门都推不开，就再这个学生嘟嘟囔囔“怎么今晚这么多人同时上厕所”的时候，终于推开了最后一扇厕所门。小解的时候，她就觉得背后有些发凉，听到隔壁厕所门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惊得她小便都憋了回去，一边哆嗦一边提上裤子，却发现怎么都推不开厕所门。原本她以为是谁在外面开玩笑，可是喊破喉咙也没有人来给她开门。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这个人浑身屎尿，面容惊恐，已经气绝身亡。 …… 总之，每个学校都会有不同却又类似的不可思议事件的传言。这些事情，说是传言，说是比如。可当真是如此吗？其中的谣传性到底有多少呢？ 县中室内体育室里，李胜智一伙人将所有窗帘都拉上，空旷的体育室里黝黑一片。他们十几个人围成一圈，圈的正中点着六支蜡烛，紧张而短促的呼吸带动气流使烛光微微颤抖。 就在今天下午，李胜智邀上了这些人，说是为了锻炼胆量，天黑之后到体育室里去说鬼故事。看看谁要是先逃走，谁就是孬种，就要请他们十几个人吃宵夜。可是在讲了四个故事之后，基本上每个人的屁股下面都像是长了针一样，有些坐不住了。 李胜智咽了口唾液，强打着精神，故做镇静说，“所以呢，接下来该我说了……” “啊！！！” 据说女人的惊声尖叫能够吓得死老鼠，欧阳娜娜这突然冒出的惊叫终于打破所有人的精神堡垒，体育室里充斥着此起彼伏的惶恐叫声。 李胜智大吼一声，“都tm的别叫了，叫什么叫啊！吓死老子了！娜娜，你哪根神经不对了！突然叫声啊。”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以掩饰加快的心跳和惊恐的情绪。 欧阳娜娜双手捂着嘴，浑身战栗，双眼泪汪汪的因为害怕而瞪得老大，“有……有鬼影……”听她这么一说，五六个女孩子“嘤嘤”叫着拥挤过来，相互抱在一起来缓解情绪。还有三四个男生胆子较小，脸色煞白，站在原地不敢轻易动弹。 李胜智“嘁”了一声，和几个胆子稍微大点的男生梗着脖子，壮着胆子四处看了看。 “娜娜，你别一天瞎乱叫，哪里有什么鬼影！”李胜智有些羞怒，他觉得刚刚在喜欢的人面前的表现实在有些欠妥。 欧阳娜娜那张漂亮的脸蛋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她一把抓起自己的书包，“我不管，反正我要走了。老娘不奉陪了！” 看她要走，女孩子们都坐不住了，纷纷抓起书包跟在欧阳娜娜的身后离开。看到女孩子们都撤了，男生们一个个也突然感觉索然无趣，扛起书包追着女孩出去。 李胜智在后面喊道，“喂，娜娜，你等着我啊。外面那么黑，你就不怕了吗？” 年少无知的中二少年们很快就从惊悚的气氛中脱离出来，嘻嘻闹闹地打开体育室的门走出去。就在所有人都走出体育室时，走在最后的一个男生突然感觉后背有股凉风，就好像有人在他耳边吹了一口凉气，他条件反射地往后回头看了一眼。 体育室中空空荡荡，只剩下他们刚刚点着的六只蜡烛还没有熄灭，被风吹得摇摇曳曳。窗帘也因为门打开被吹起来，甩出来“啪啪”的声音。在他转头的那个瞬间，似乎还听到有人低语的声音，可显然体育室里已经没有任何人，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喂，还不走，发什么呆呢？”李胜智在不远处喊道，男生回过神来，边说“里面应该没有人了吧？”一边拉上体育室厚重的门，三两步赶了上去。 这群县中的学生踏着月色打打闹闹地去吃宵夜，他们谁都没有发现，体育馆内的烛光突然一下全部熄灭，短暂的黑暗之后又再次燃起。昏黄的烛光映射出窗户上有个黑影浮动，黑影从人形逐渐扭曲变形，最后扭转成一股麻花状泯灭消失。 他们来到一个夜市烧烤摊，点了撸串和啤酒。一方面，唠唠叨叨一晚上大家也确实都饿了，另一方面，灌点酒精到肚子里去也能压一压刚刚受到惊吓的魂魄。 “喂，娜娜，你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小了。”李胜智将串上的肉一股脑都塞到嘴巴里，然后又“咕噜噜”地灌了几大口啤酒。像他们这种半大的小子，就觉得只有这种粗鲁的行为才能表现出男人的气概。果不其然，他的这个举动让那么两三个女生看得两眼发光，却又有些顾忌地斜着眼睛瞟欧阳娜娜。 欧阳娜娜的眼神还有些恍惚，根本就没有在意李胜智的耍帅和女生们的顾忌。她出神地玩弄着手腕上帮着的黑色飘带，也不吃东西，也不说话。 “喂，娜娜！”李胜智不耐烦高声一喊，倒把欧阳娜娜给吓得一个激灵。 “你想吓死老娘啊。”欧阳娜娜被激得脸颊绯红，羞恼地埋怨道。 “我是看你魂不守舍的，把你的魂给喊回来。”李胜智顺手一把搂过欧阳娜娜的小蛮腰，凑到跟前嗅了嗅这个女人身上独特的香味。 欧阳娜娜一把推开他，嫌弃地说，“你给老子滚开点，什么臭德行。”李胜智也不恼，反倒是和那些兄弟们嘻嘻笑起来。 这时，突然有个女生突然想起什么来，四处看看，惊讶地问到，“咦，小茵呢？” 大家这才警觉他们之中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少了一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张望了一下远处昏黄路灯下的远处。所有人的脸色在瞬间都变得不是特别好，沉默片刻之后，一个男生幽幽地说道，“是不是在我们来撸串的路上她先回去了啊？我记得她家就在学校到这里的路上。” 李胜智和欧阳娜娜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最开始的那个女生说，“她要是离开的话，应该会和我们说一声吧？不会……”她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不会被我们留在了体育馆吧？” “别乱开玩笑了！”李胜智大声说道，“阿深走在最后，他看过体育馆里已经没有人了。对吧，阿深？！” 阿深面色诡异地望着李胜智，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第46章 碎尸又成堆 “阿深，你狗 日的盯着老子看干什么啊，老子又不是美女。你走在最后，到底体育馆里还有人没人，倒是说句话啊。”李胜智被阿深看得浑身发毛。 阿深支支吾吾半天还是没有说出句完整的话，脸色由红变成青色，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是无意识的惊恐，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惊恐。“好像……是没有人了……但是，似乎又有声音。” “艹！说了等于没说。”李胜智又大口喝了好几口酒，将硕大的啤酒杯重重地落在桌面上。 欧阳娜娜突然想到说，“要不，我们给小茵家里打个电话吧？” 娜娜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比见鬼也好不到哪去。有个女生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怯生生地说，“娜娜，你确定吗？她妈妈那个样子，嘶，还是有点点恐怖耶。” 其他人有些跟着点头，有些沉默不语算是默认。欧阳娜娜把头发一甩，傲娇地说，“嘁，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都怕，我才不怕，有什么好怕的。我来打。”说着就把手机掏了出来。 话虽如此，但欧阳娜娜按动手机的速度还是有所迟疑，在最后按“播出”键的时候，又扫视了大家一眼，希望能够对视中获得某种支持和鼓励。 “喂，阿姨。”欧阳娜娜的声音变得无比温柔，希望能够通过这样稚嫩甜美的声音得到相应回应。 谁知一切都没有超出预料，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阵阵河东狮吼。欧阳娜娜所幸把电话放在桌子上，吃了几个撸串之后才重新拿起来接听。 “喂，阿姨，您的火气消点了吗？”欧阳娜娜笑着问。 “哼，小丫头片子。大半夜地打电话过来，有么子事？！”虽然依旧是吼声震耳，但好歹可以进行较为正常的对话了。 “哦，确实这么晚打扰您，不好意思哈。我只是想问问小茵回家了没有？” “小茵？”电话那头有些停顿，然后大声嚷嚷着喊道，“小茵！小茵！你小兔崽子睡了没有？娜娜找你！”或许小茵并没有应声，小茵妈妈对欧阳娜娜说，“刚刚门响过，那鬼崽子应该回来了，这会怎么喊都喊不答应，也不知道时不时睡了。你找她有么子事？明天说不得行？要不我这会去给你喊她？” “不用麻烦了，阿姨。我和小茵一起放学的，玩得晚了点。这会打电话，只是想确定她到家了没有。她到家了就行。” “我说你们这些崽子啊，每天放学不按时回家，天天在外面混野子。就不知道早点回家嘛，写写作业，看看书，比什么不好？！……” “阿姨，阿姨，我知道了。这么晚了，也不打扰您了。您也早点休息吧。晚安。”欧阳娜娜及时打断了小茵妈妈的啰嗦轰炸，手忙脚乱地挂断了电话。 “你们也听到了，小茵已经回家，这下应该放心了吧。”欧阳娜娜说。 虽说如此，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所有人都觉得索然无味。周围还有几桌吃宵夜的，那几桌手人声鼎沸，化拳喝酒，好不热闹。只有他们这一桌，突然沉默不语，显得气氛凝重。 李胜智百无聊赖地说，“算了，今晚就这样散了吧。咱们也赶紧吃完，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是啊，说起来明天我们班还有小测验呢。” “我妈都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被我给静音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低声说了一阵，就又都不说话。寥寥草草地吃了几口之后，结账离开了。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第二天所见到的场景终将成为不能苏醒的噩梦。 在绕过九曲十八弯的平房后排水沟后，路小黑终于把姜子涯和熊益带到了目的地。那场面加上那气味，姜子涯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狂吐起来。将晚上和熊益一起喝的酒和肉吐了一地，带着胃酸的食物很快将地面腐蚀出一片焦黄。 “这tm的口味确实重了点。”就连熊益也揪着鼻子，发出如此的感叹。 姜子涯四周看看，“可是这里已经碎尸块成山，新新旧旧的怕都有上千具尸骨，你看有已经风化了的，还有发霉长毛的，这些是刚刚死掉没多久的，眼珠子都还没有腐烂的，这些就tm这么明目张胆地放在露天？怎么没有人来查？这味道估计都能飘到万里之外了，可怎么在我们没有接近的时候根本闻不到？难道……” 姜子涯意味深长地望着熊益，熊益心领神会地点头。两个人相视之后，四处查探，最后还是在那些长满厚重青苔的排水沟中看出了端倪。 姜子涯用一根树枝挑起那层厚厚的青苔，发现下面流着的并不是普通居民常见的生活臭水，而是泛着青光的血水。这血水经久不会凝固，并且没有任何腐败的迹象，自然不会是普通血水。 路小黑领会到姜子涯的意图，叼着他的手机，三两步蹿到平房屋顶，在房子之间轻盈跳跃。手机开着摄像功能，很快就把周围的环境一一拍摄下来。 他们回到小店之后打开手机，查看刚刚的影像，有了惊讶但又没有出乎意外的发现。原来，那些流着不同寻常血水的排水沟绕着平房之间形成了六芒星图阵，那堆碎尸堆正是位于六芒星图阵的正中央。也正是由于图阵开启，不同寻常血水的封闭，所以这个区域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一个盲区，既不会被看见，也闻不到熏天的尸臭味。 “那接下来会怎么？这里又会有精金？”姜子涯问。 “有可能会有，有可能不会。”熊益环抱着手，若有所思。 姜子涯有些不理解，他说，“不久前在陆大海家已经出现过一颗暗黑精金了，这么一个小县城，同个时间段出现两颗精金，是否过于频繁了？” 熊益摇头，说，“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吗？” “你不是说想起最后的任务是安排在屈江，然后在屈江又由于小偷事件认识了程军，这才找到了我吗？”姜子涯反问。 熊益说，“那只是一方面。其实在仔细辨认之后，我发现整个屈江市的气流氛围和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样，这一点你身在其中可能并没有发现。并且这种异常在近日有越来越烈的趋势，我之前遇到的小偷事件也是诡异的很，估计和整个屈江市的变化有很大的关系。” “所以呢？” “所以，我也不敢说会不会在这里出现第二颗精金，不过……” “我知道，”姜子涯苦笑着打断熊益的话，“不过这六芒星图阵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又死了这么多人，您这个小老头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对吗？” “哈哈，是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老头子确实还想多活几年呢。若是留着这六芒星图阵不管，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呢。” “您看这会不会是煌灭所为？” “不太像。”熊益用手搓着下巴上的胡茬，若有所思地说，“那图阵中的碎石堆好说歹说也有个几十年的积累，才会有那些旧新不一的尸块。按我对煌灭的了解，他们做什么事不可能拖这么久。” “咦，”姜子涯突然想起什么，“我想起来了，百里苏雅和那个王力以时代广场诱生精金，但据说那是他们第一次诱生出真正的精金，也就是说明之前他们进行过很多实验。这里……会不会是一个实验基地？” “这也是极有可能。如果是那样，就能够解释为什么会有六芒星图阵封闭的空间，并且会有那么多的碎尸。而且，作为那些没有血性的煌灭组织的人来说，废弃的实验基地他们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嗯，确实有可能。” 在得到熊益的肯定性答复之后，姜子涯继续猜测，“并且，有可能当时诱生精金的实验对这个地区产生了较为严重的影响，所以才会使得屈江气流氛围和别处完全不一样。我想，还有可能那个实验给这个县城留下了某些隐患！说不定陆大海家的精金产生都和这些隐患有关。” 熊益面色凝重，接连点头。他想了想说，“子涯，你分析的我觉得都极有道理。至于那个六芒星图阵和碎尸块堆，明天我们还有必要再去一趟，参看清楚。那排水沟中流着的泛着青光的血水也是不同凡响，有必要的话我们得取一些回来。并且我们都发现碎尸堆有旧有新，就说明不断有人在死掉。所以我们要尽快处理这个事件，让这个县城恢复平静。” 姜子涯深深叹口气说，“唉，其实原本我不想再卷入这些事件的，组长，您是知道的，我只是在等待能够拯救蝶儿的契机。” 熊益说，“我明白。但是子涯，你也不应该那样想。且不说这是命运轨迹的安排，你有能力才会安排你去参与。关键是，契机说不定就在这些经历当中无形就会产生。要知道，守株待兔的方式那是童话故事。” 姜子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对了，”熊益突然说，“你应该还不知道，那个陆大海是……” 第47章 旋转的吊扇 听熊益再次提到陆大海，姜子涯这才想起似乎之前对于这个人熊益也是有话要说，却又被打断。“陆大海怎么了？” “陆大海其实是……” “吱！！”一声尖锐的长鸣再次打断熊益的话。这声音就好像从闷罐中传出来的悲悯哨声，有种笼罩着整个脑门的沉闷感，让姜子涯和路小黑的眉头不自觉地拧在一起。他们同时转头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却发现无法跟踪到声音的来源。 哨声就仿佛在耳边，可是又好像在天边，再仔细寻觅的时候，又发现那声音从四面八方如同潮水一般喷涌而来。 可是再看看周围还留在外面歇凉的居民，该打盹的打盹，该摇扇子的摇扇子，该低声细语的依旧低声细语。显然那声音只有姜子涯等人才能听见，这样的情况是再糟糕不过了。 顺便说一句，哨声响起的那个时间，正好是欧阳娜娜打电话给小茵妈妈的时候。 …… ****** 第二天是个阴郁的天气，姜子涯一拉开小店的门，就感觉空气中的湿度能够拧出水分来。可是抬头看看天，天上没有几朵云。没有云，不像下雨，却又看不到太阳的身影，有层让人不爽的灰色雾霾遮挡住晴空。 姜子涯拍了拍胸口，自从百里慕蝶受到光之影谷攻击失去生命体征之后，每逢气压变低，他都会觉得胸口疼痛。这时，他觉得胸口压着一块巨石，不仅仅呼吸不畅，甚至有种想要拿刀剖开胸腔放气的冲动。 “看来有事要发生了。”这样的异常让姜子涯无法释怀，渐渐变得有些烦躁。 “老板，来两瓶水。”李胜智和阿深来到小店，丢给姜子涯四块钱，拿着水就往外走。欧阳娜娜站在马路对面，神色有些呆滞，难得的没有过来骚扰姜子涯。 李胜智和阿深走出小店的时候，说着一些闲话。 “也不知道小茵上学了没有。”李胜智说。 “是啊，刚刚娜娜说去她家喊她的时候，她妈妈说她已经不在家了。” “难得那个丫头不等娜娜一起上学啊。” “对啊，那些女生不都把娜娜当成大姐大嘛。难道她就不怕娜娜课间去找她问罪？嘻嘻。” “问什么罪，别把我们娜娜说的这么暴戾。我们娜娜可温柔着呢。”说这话的时候，李胜智有意无意地瞟着姜子涯，似乎是在他面前显摆炫耀什么。姜子涯虽然脸上挂着习惯性的微笑，其实心中嘀咕两个字，“幼稚。” 虽然李胜智的行为一向都入不了姜子涯的眼，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对话却让他心中“咯噔”一下。 原本他想跟着李胜智追过去问些问题的，可谁知他脚刚刚一抬，就被路小黑给拽住了裤脚。看着这个小家伙闪闪发光充满着期待的小眼神，他这才想起昨天晚上答应给它精金食用，结果被六芒星图阵和碎尸堆给一闹腾，又忘记了。 他往外张望了一下，看到李胜智他们朝着学校方向走去，已经快要进校门了。姜子涯蹲下身来，给了路小黑一计温柔的摸头杀，柔声抚慰道，“小黑乖，等着我回来。我马上就回来，只是去问几个问题而已，问完了就回来给你吃精金。” 路小黑索然无趣地松开口，“嗷嗷，喵喵”叫着朝货柜下面钻进去，用屁股对着姜子涯以表示自己的不满。姜子涯无奈笑着摇摇头，转身追了出去。此时，熊益从内屋开门出来，看看姜子涯的背影，看看蹲在地上发呆的路小黑，若有所思。 李胜智他们走的还挺快，只是和路小黑说句话的功夫，姜子涯就没见到他们的身影。站在校门口往里面张望了张望，清一色的校服，熙熙攘攘的学生，到哪里去找李胜智和欧阳娜娜他们。姜子涯有些垂头丧气地转身，想着实在不行就等他们放学再问也行，要知道，小店的位置刚好在他们上学放学的必经之路上。 当他准备打道回府，就听见校园内异常骚动。惊声尖叫，哭喊，保安老师的鸣警笛哨声几乎是同时响起，所有人都朝着2号教学楼的二楼蜂拥跑去。 “果然出事了。”姜子涯心中骂着娘，朝着人群拥挤的地方飞奔而去。经过教学楼门前的小花园时，他看到李胜智和欧阳娜娜坐再花坛边。两个人的脸色都铁青，双唇无色，欧阳娜娜环抱着双手，浑身筛糠一般的颤抖。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在用倔强使劲地压制住心空的恐惧和悲伤。李胜智搂着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用力地搂紧她。 看到姜子涯飞奔向2号教学楼的二楼，李胜智露出怪异的神情。 拨开人群，姜子涯看到了一副确实能够让人惊声尖叫的画面。 整间教室如同屠宰场，血液和碎肉飞溅四射，四面墙、窗户的玻璃，甚至天花板上都有飞溅的血迹。那个名叫小茵的女生双手被捆绑于身后，脖子被往后勒住，整幅身体绷成了一个反弓形，悬吊在天花板的吊扇上。吊扇以最低档的速度缓缓地顺时针旋转，房间内的温度低得就好像太平间冷库。让姜子涯心惊肉跳的是，天花板上有个大大的黑色六芒星团，旋转的吊扇位于六芒星正中间。 “狗日的！”姜子涯啐了一口。 “啊！天煞的！啊！！！”粗狂狼嚎一般的哀嚎从人群外围传来。拥挤的人们自动向两边散开，让出了中间的一条路。一个吨位足有两百斤的肥硕中年妇女蹒跚地挪步而来，她的脸涨红成了猪肝色，看到教室里的一幕，到嘴边的话还没有喊出来，就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这个人，就是小茵妈妈。 很快，大量警力涌进学校，无关人等也都被驱离到了警戒线以外。为了弄清楚事情的原委，进入现场是很重要的。姜子涯很快给程军打了个电话，虽然依旧让人诧异，但是因为有直接来自于市局的指令，姜子涯也就获得了解案情，进行调查的特权。 “霍小茵什么时候失踪的？”进行询问笔录的警察问小茵妈妈。 小茵妈妈虽然已经从晕厥中醒了过来，可是一想到孩子那惨绝人寰的死状，还是没有控制住嚎啕大哭起来，“天啊，我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我的小茵，小茵啊，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死的这么惨啊。” 笔录警官叹口气，安慰到，“小茵妈妈，你节哀顺变，你的孩子死了我们都很难过，可是现在你必须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这样才能抓到凶手，为小茵那孩子报仇。” “呜呜呜呜，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小茵妈妈还处在悲痛之中，对于警官的话基本上是有听无应。 看到同事苦于无法将对话进行下去，一个长相甜美的女警官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将笔录本接过来，用眼神示意让她接着来。她坐在小茵妈妈的身边，并没有着急询问案情，而是细声细语地和她说着些别的什么，很快，小茵妈妈的情绪逐渐缓和下来。 这个时候，女警官趁势问到，“小茵昨天晚上回家了吗？” “回家了啊。不过回来的很晚，她喜欢和那些鬼崽子们一起玩。”小茵妈妈边抽泣边赌着气说。 “鬼崽子？” “是啊，就是欧阳娜娜那个小狐媚子，对了，还有李胜智那个混小子，整天把我们小茵给迷得七荤八素的。” “欧阳娜娜？李胜智？他们是霍小茵的同学吗？” “是的，一个班的，天天和他们混在一起。” “昨天晚上他们也在一起吗？” “应该是的。对了，半夜十一点半左右，欧阳娜娜还打电话过来问小茵回家了没有。所以说，昨天晚上这个死丫头也肯定是和他们在一起的。” “你说欧阳娜娜十一点半打电话到你家？” “是的。” “那个时候霍小茵已经回家了吗？” “好像回家了。” “好像？你女儿有没有回家，你不能确定吗？” “死丫头基本上天天都很晚才回家，昨天晚上我听到门响，问了一句是不是她。虽然没听到死丫头的回答，可是她的房门‘咚’地就关上了，我想应该是她回来了。” “你没去看看？” “都已经是习惯了，我就没有去看。” “那欧阳娜娜打电话过来，你也没有去看看？” “没有。” 女警官沉默了一会，接着问，“那你今天早上见过霍小茵吗？” “没有？” “也没有？”女警官多少有点惊讶。 小茵妈妈的脸色不太好，看上去有些懊悔，“是的。早上我也没有见过她，听到她关门出去的时候，我还在床上没起来。” 女警官摇摇头，尽职地将原话记录下来。姜子涯猜测此时女警官的内心是凌乱的，这是对什么样的母女，可以冷漠到如此地步。当然，姜子涯自己心中正是这样凌乱。 “也就是说，”看着女警官还没有写完，姜子涯在一旁询问，“其实你根本就是从昨天晚上就没有见过你的女儿，是吗？” 小茵妈妈怔了一下，闭着眼睛痛苦地点头，“是的。” 第48章 天涯歌女 其实欧阳娜娜昨天晚上回去之后一直没有睡好。躺在床上，她总觉得有个细微的声音传入脑子里，拨弹着脑袋上的每根神经跳动疼痛。最开始她没在意的时候，那个声音就好像蚊子扇动翅膀的声音，“嗡嗡嗡，嗡嗡嗡……”随着欧阳娜娜的头越来越疼，那细小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她闭着眼睛捂紧耳朵，可声音还是不断地传入脑子里，那是一个绝世名伶捏着嗓子在唱歌。欧阳娜娜确定自己不可能听过这种像是上世纪跳针唱机放出来的复古歌曲，可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她觉得这歌就好像从血液中流淌出来的一般。 “我等着你回来 我等着你回来 我想着你回来 我想着你回来 等你回来让我开怀 等你回来让我开怀 你为什么不回来 你为什么不回来 我要等你回来 我要等你回来 还不回来春光不再 还不回来热泪满腮 梁上燕子已回来 庭前春花为你开 你为什么不回来 你为什么不回来 我要等你回来 我要等你回来 还不回来春光不再 还不回来热泪满腮” 不知道什么时候，欧阳娜娜已经坐在梳妆台的前面，眼神直愣愣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跟着脑海里的声音轻唱起“等着你回来”。 慢慢地，边唱，她一边打开化妆包，取出口红，对着镜子涂抹起来。她的动作缓慢而僵硬，不仅仅将双唇涂得艳红，并且双颊和眉心也涂抹得艳红一片。外面夜色很深，只有路灯为周围提供一点点亮光，这点光亮透过玻璃窗投射在镜面上，映得欧阳娜娜的脸庞无比鬼怪异常。 突然，欧阳娜娜脑海中的声音倏然消失，一阵凉风刮过她的脊背，她猛地一个激灵，好像被蒙住的双眼瞬间睁开，看到镜子中被化花的自己以及背后昏黄摇曳的灯光。“啊！！！”惊叫声被堵在喉咙里喊不出来，发出喉管摩擦的嘶哑声。 欧阳娜娜三两步蹿到床上用被子裹紧自己，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大颗大颗的泪水混着激出来的冷汗很快将被子全部打湿。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只是知道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忙不迭地就跑到浴室将脸清洗干净，然后抓起书包早餐都没吃就逃一般地跑到外面去。 这个过程中，她再不敢看镜子一眼。 她的心跳得像敲鼓一般，乱得像一团麻花。她就知道，昨天晚上体育馆讲鬼故事，一定不是什么好兆头，一定会发生点什么。果不其然，霍小茵死了。并且是以那种奇怪而惊骇的方式死掉的。 现在虽然警察就站在她的面前，李胜智还紧紧地搂着她，可是她还是止不住地打冷战。现在她更关心的是，为什么昨晚会遇到那样诡异的事情，继霍小茵之后下一个死掉的会不会是自己。 “据说你们昨天晚上在体育馆逗留了很久？”警察问李胜智。 “是的。”李胜智回答。 “你们都在干什么？” “玩呗。”虽然李胜智同样受到惊吓，但还是掩饰不住他的那份痞气。再加上他很反感警察问话的口气，就好像霍小茵的死和他有关似的。 “三更半夜的，你们男男女女的在体育室玩什么？”警察没好气地继续问到。 李胜智看看浑身发抖的欧阳娜娜，也不知道是为了保护欧阳娜娜不再受惊吓，还是故意挑衅，他凑到警察耳朵边低声说，“那样的气氛，当然是讲鬼故事啦。” 果然，警察被他这阴森的口吻给惊得微微一怔。按理说，他们当警察的什么没见过，怎么可能会有“害怕”二字。可不知为什么，李胜智这短短一句话，愣是让这个警察反应半天，醒过来之后浑身冒着冷汗，握笔的手都有些许不稳。 姜子涯凑过来问到，“你们在讲鬼故事的时候霍小茵在吗？” 看到是姜子涯，李胜智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毕竟是“熟人”，并且他也算是领教过对方的厉害，所以也就忍住没有发作，堵着气只是点头没说话。 欧阳娜娜看到姜子涯，就好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从坐着的地上跳起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突然“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这一下反倒弄得姜子涯手足无措了，“喂，娜娜，你怎么了？” 欧阳娜娜只是使劲摇头不说话，哭得倒是越来越伤心。李胜智在一旁看得生气又心痛，所幸一甩手坐在地上，任由警察再问什么都不回答。 “让一下，让一下。” 两对警察抬着霍小茵的裹尸袋从二楼教室出来，抬到了救护车上，准备送到太平间安放。姜子涯抬头看了一眼，在那间教室里还剩下几个法医进行取证。吊扇已经被关掉，没有再旋转，但是天花板上那个大大的六芒星图案却依旧清晰地留在那里。随着光线的变化，那颜色时而发黑，时而暗红。 那六芒星图案刺得姜子涯眼睛胀痛，他捏了捏鼻翼两侧的睛明穴，心中暗道，“这个事显然不属于这些普通警察所能处理的范围，不行，回去以后我还得给程军打个电话。” 后来，警察对李胜智等人又分别进行了笔录之后，就吩咐他们最近外出要小心，不要太晚回家，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知警察等等的事宜。这一天，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件，校领导们自然也是警察盘问的对象。因为闹出如此轰动，学校放假三天进行休整，校领导们也得一级级地上报此事，各自都希望能够避免责任。 虽然上上下下都吩咐一定要将此事保密，可是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县中学生无故惨死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小县城。因为听闻死状非常诡异，一时之间弄得人心惶惶，猜测万分，再加上相互传话，不到半天，就霍小茵的死因和死状就出现了数个版本。 姜子涯不理那些风言风语，回到小店之后先是给程军打了个电话，说明这里的情况可能比时代广场还要复杂，请他尽量邀请一些“专业人士”参与调查。听他这么一说，程军放下电话就开始联络人员。可谁知，自从狙隼工会被毁之后，当局一时半会还没有能够找到第二家合作单位。所以随后程军只好再拜托姜子涯。 程军说，“小兄弟，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你先给叔挡一下，争取不要再出什么大乱子，我这里尽量给你找人。唉，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啊。怎么今年屈江就这么不顺呢。唉。” 放下电话之后，姜子涯发了一会呆。他在脑海中整理这一些思绪，他总觉得近来所遭遇的这些事好像都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那联系若隐若现，让人看不清楚。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路小黑用牙齿叼着他的裤腿，使劲往后拽。姜子涯回过神来，问，“小黑，你干啥？不会又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吧？拜托，饶了我吧，这两天我脑仁都块要炸了。” “喵呜！”路小黑不满地冲他瞪着眼。 看到它这么一生气，姜子涯拍着脑门说，“哎呀呀，你看看我这记性，你是在找我要吃的吧？是啦是啦，最近都饿着你啦。不管怎么说，先让你吃饱点，后面可能要做的事情会很多呢。” “喵呜。”路小黑那双圆溜溜的猫眼睛突然变成两道月牙，它的世界其实很单纯——终于可以吃掉暗黑精金，饱餐一顿了。 姜子涯打开虚拟包，从里面取出暗黑精金，这颗精金通体发黑，其中流转着粉色流光，拿在手中有种冰凉的触感，可是又有股股暖流从里面散发出来。由于它是惊恐、痛苦和绝望所孕育的暗黑精金，因此它的外围缭绕着黑色烟气。 “可是这东西应该怎么给你吃呢？生吞？还是煮一煮？”姜子涯拿着精金故意逗弄着路小黑，看到它快要炸毛的时候，终于将精金送到了它的嘴边。 一头狮子饿的太久了，看到一头羊会猛扑过去！路小黑现在就像一头快要饿疯了的狮子，问着精金散发出来的可口气味，它流着口水猛扑上去，一把将精金按在爪子下方。原本姜子涯以为路小黑会用什么高级的方式来吞食精金，谁知，它就当精金是老鼠一般，一口就吞了下去。 “喂喂，你这样个吃法就不怕噎着吗？就不嚼嚼？你是猪八戒投胎的吗？”姜子涯笑道。 突然，姜子涯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的话音还没有落，就看到路小黑四肢相触，身体蜷成一团，浑身的皮毛波浪般此起彼伏。双眼紧紧闭在一起，小小的鼻头开始冒着冷汗，整个表情看起来非常痛苦。 姜子涯焦急起来，“喂，小黑，你小子怎么了？不会真噎着了吧？这可咋办，我能做什么？”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路小黑走来走去，却又手足无措，“这，我不知道会这样啊，小黑，小黑，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 就在姜子涯想要去抱起路小黑的时候，一道道黑光从路小黑的身体中散发出来！ 第49章 喊你一声,敢答应吗? “怎么回事？！”熊益感受到威压气场的骤变，从内屋里跑出来。 姜子涯无辜又无措地望着熊益，指着地上的路小黑说，“它一定缠着要吃精金，可是吃了就成了这幅鬼模样了。现在该怎么办啊？” 路小黑此时已经蜷成了一个毛球，浑身散发着黑色光束，浓烈的烟气缭绕在它周围。姜子涯哭丧着脸说，“小黑不会死吧？” 熊益笑道，“傻小子，你多虑了。你想想，那暗黑精金已经属于高级精金，具有着强大无比的异界能量。那样的东西进入到肚子里，怎么都要有个炼化过程！你是关心则乱，才没有想到这其中的道理。” 听熊益这么一说，确实应该是这么回事。姜子涯长长叹一口气，“这小家伙，把我给吓了半死。现在看来，它的炼化还得有段时间呢。” 熊益点头称是。 突然，姜子涯和熊益二人惊觉外面的天色发生巨变！此时正值正午刚过，虽然今天一整天天色都不太好，阴郁沉闷，可好歹这个时间点应该光线充足。可就在路小黑炼化暗黑精金的同时，半空中拥挤过来乌黑色的厚重云层，遮盖住了整片天空，光线一下子被剥夺投射的权力，整个空间的气压低至极致。 人们都被这奇异的景象给惊吓得失魂，街道上传来哭喊声和哀嚎声。不知所措的人们相互询问，这片区域充满恐慌之色。李胜智和欧阳娜娜更是惊骇得血色全无，浑身颤抖。气流流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不一会的功夫就变成狂虐之风，将硕大的广告牌刮倒，发出“哐当”巨响。很多颗大树被连根拔起，卷着尘土砸向不远处的民居。很多还来不及躲起来的人被飓风直接卷到半空中，又重重地砸落再地上。 已经听不到哀嚎喊叫，因为气流风转的声响震天动地，盖过了一切。 “这？！”突然发生的一切让姜子涯下意识地惊讶。 熊益紧皱着眉头，连声道不好。 虽然知道事有蹊跷，但姜子涯还是不解地问到，“这是怎么了？” “快！发动你的鬼印，发动时间控制！”熊益没空和他多做解释，厉声说道。 尽管姜子涯一头雾水，但是还是照着熊益所说的去做。自他后背泛起红色光芒，鬼印启动，脚下荡起一圈圈的红色光圈往外辐射散开。熊益双手搭放在他双肩之上，通过心灵血脉的流转，让自己融入姜子涯的威压气场之中，以此脱离“时间控制”的操控。 虽然时间只有三秒，可是这三秒时间里世界静止了。步步压近而来厚重阴云停止浮动，偶有一丝飘离出去的烟气也固定成为卷曲形状。云层之下，地面之上的空间，处处都能看到风掠停止的痕迹。有些树被风撕扯的裂开一半，裂开的碎屑飞停滞留半空，残叶也固定在风卷形状。那些被卷起翻飞的人们，有些衣服都被吹得翻转笼罩在头上，双手划圈停在半空。 熊益并不是利用这三秒时间去救人，三秒根本救不了几个人！他催动心灵血脉，散发出迫人的威压气场，浑身上下笼罩着橙色光芒。姜子涯位于他身旁，就感觉他像是一颗小小的太阳，朝着外面散发炙热能量。 熊益口中念动咒语，双手轮回划出数个橙色的圆圈。随着心灵血脉的流转，他猛地将这些圆圈推射出去。圆圈笼罩在压近而来的厚重阴云之上！ 就在此时，姜子涯的三秒时间控制到了极限，时间恢复正常。 令人惊讶的是，虽然时间恢复正常，可是飓风骤然停止！所有停滞在半空中的物体纷纷落地！熊益推射出去的那些橙色光圈相互扣连，形成网束状，将整个的厚重阴云完全笼罩之后逐渐收拢。那些橙色光圈是熊益以心灵血脉相控，所以在他的手中有绳子一般的光束紧紧拽着。这条光绳有手腕粗细，与那些橙色光圈相连。 “子涯，快来帮忙！”熊益大喊。 看得出来，那厚重阴云并不是真正的云雾，现在被束缚在熊益的橙色网束之中，它们也正在为了摆脱而进行挣扎。就看到那个网束在收拢的过程中，不断地变形凸起，像是笼中困兽不断嘶吼挣扎！挣扎的力道几次都差点将熊益拉扯往前，姜子涯双手缠绕红色心灵血脉，一把抓住光绳，合两人之力将网束极力往中间收拢！ 若只有熊益一人，或许网束中的东西还有反抗之势。可现在合二人之力，网束中所困之物明显就处于下风，没多久功夫，那为周围人群带来恐惧灾难的厚重阴云就被收拢成三个篮球大小！ “子涯，你拽住了！”熊益叮嘱姜子涯，随后手指一扩，从他的虚拟包中取出个水晶玻璃瓶。他把瓶塞打开，将橙色光绳栓在瓶口上，口中念动咒语，将水晶玻璃瓶朝着网束方向猛地抛甩出去！ “轰！”剧烈的碰撞声如同炸雷，数百道光束向四周散射，巨大热浪猛然扑面袭来。热浪过后，厚重阴云完全消失，熊益三两步几个回转接住了从半空中掉落而下的水晶玻璃瓶。姜子涯一看，水晶玻璃瓶中充斥浓密的灰色物质，在那中间还有些颜色更深的小黑点，密密麻麻的像蚂蚁不断蠕动。 “您这瓶子有点像‘西游记’里金角大王银角大王用的宝瓶啊，呔，我喊你一声，你敢答应吗？呵呵。”姜子涯开玩笑笑道。笑过之后，他指着瓶子里的东西问，“这到底是什么玩意？闹出这么大动静。” 熊益白了他一眼，有些无奈的说，“这东西你都不认识了？” 姜子涯又看了一眼瓶子，闭着眼睛痛苦地说，“这玩意有密集恐惧症的人还真不能看，看一眼杀人的心都有了。” 熊益说，“这是冤怨。” “冤怨？！”姜子涯惊诧地睁开双眼，拿过瓶子又看了几眼，“你这样一说，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熟悉的感觉。只是这个冤怨和吉尼部落的冤怨不太一样啊，并且，怎么会有冤怨聚集到这里来呢？” 熊益叹口气说，“唉，也怪我大意了。我们发现那个碎尸堆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得到会有冤怨聚集的可能性。” “您是说，这冤怨是碎尸堆中的死者冤魂幻化而成？” 熊益点头，“你想，那么多人死于非命，怎么可能没有怨气，他们的魂魄如何甘心走得利落？只是因为那些人不是同一时期死，所以冤怨聚集形成非常不容易也不寻常，这冤怨自然和吉尼部落的冤怨无法比拟。” “那怎么今天这冤怨就突然形成了？” “唉，所以说还是我大意了。”熊益说，“原本那些人的怨气冤魂只是散落分布在县城中，因为并不是完整的灵魂所以这些东西连鬼都称不上，对这里的居民也不会有害。时间久了也就飘向大气层消散掉了。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你喂食路小黑暗黑精金！” “这有关系？”姜子涯瞪大了眼睛，不能理解。 “那当然。你忘记路小黑的本体是什么了？” “是冤怨。”姜子涯木讷诚实地回答。 “对啊。它原本就是冤怨，是因为吞食了精金之后才有了实体。本身路小黑的存在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可偏偏在这个地方你又给它喂食暗黑精金。要知道，暗黑精金是拥有高能异能量的物体。路小黑再加上暗黑精金，就形成了黑洞一般的存在，在这附近游荡的怨气冤魂受到这股奇异能量的吸引，自然而然聚集竟然就形成了冤怨。” “这是负负得正的原理吗？”姜子涯苦笑。 熊益也无奈地苦苦一笑，“大概是这么个道理。” 姜子涯看着收集在水晶玻璃瓶中的冤怨，问，“那现在这东西怎么办？” 熊益将瓶子递过去，“你收着吧。这冤怨无法成形，并且也无意识，说起来不过是些魂魄碎片而已。精金不会那么容易获得，即便是获得也有可能会有其他作用，不能每个精金都让你用来养猫吧。这冤怨浓度极高，以后路小黑要是饿了可以给它吃点，虽然冤怨不会像精金那样让路小黑精进，但是让它饱腹还是可以的，更何况对于它来说这玩意也是有营养。不管怎么说，比小鱼干强。” 姜子涯点头，将装有冤怨的水晶玻璃屏放入自己的虚拟包中。 这时，小店里传来路小黑的叫声。他们进去一看，原本卷曲成团的路小黑已经站了起来。此时的它毛光水滑，双眼冒着精光，精神抖擞，整幅精神面貌让人振奋，拥有着随时都可以去抓捕一头猛兽的精力。 姜子涯冲上去一把保住路小黑，“怎么样，吃饱了的感觉不错吧？” “喵呜。”路小黑弯着猫眼，高兴地直叫唤。 姜子涯把路小黑提溜起来，就听见“哐当”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低头看了一眼，姜子涯有些诧异地望回路小黑，“这是怎么回事？” 第50章 吃过拉过…… 听到响声，姜子涯低头一看，竟然是那颗暗黑精金从路小黑的身上掉了下来。提溜着路小黑，他有些诧异地说，“小子，你不是把这玩意给吞食炼化了吗？怎么还在这里？闹出这么大动静，还不把东西给吃完，你是吃撑着了吗？”姜子涯开玩笑地摇晃着路小黑，把黑猫给弄得“嗷嗷”直叫。 闹腾了一小会，姜子涯把暗黑精金拾起来发现虽然大小没有变化，但是它整体的颜色已经明亮了很多。想了想，他笑着弹了下路小黑的脑门，“你果真是吃撑着了。看来这玩意里面蕴含的异界能量还真是高，你一次还炼化不完，是吗？” “喵呜。”路小黑躺在地上打着滚，把圆滚滚的肚皮露给姜子涯看。 姜子涯笑道，“看你那个肚子撑得。既然这玩意这么好，干脆我也炼化一些吧？呃……不过……”他突然想到什么，很嫌弃地看着暗黑精金，“我记得你是把这东西给吃进肚子里的，那这玩意是从你什么部位掉出来的？” 路小黑神秘一笑，翻身一打滚，一溜烟地跑掉了。姜子涯把精金拿在手里突然觉得有点尴尬，放手也不是，不放手好像也不对，他脸上的表情可谓是五味陈杂，苦笑着对熊益说，“现在这东西怎么办？” 熊益乐呵呵地说道，“你想怎么办怎么办，你刚刚不是说也要吸食炼化一些它里面的异能量吗？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要不你先吞进去？”说完，他坏坏地哈哈大笑。 姜子涯看看充满能量的精金，咽了咽口水，只做了一小会思索，还是决定将它收纳到虚拟包里去。至于吸食炼化嘛……还是等有机会获得其他精金再说吧。“前提是还没有被路小黑那个家伙吃过拉过。”姜子涯这样想到。 县中内的事情暂时还是由县公安局接受管理，尽管程军下达过指令让姜子涯参与调查，可毕竟姜子涯不是内部人士，还是受到县公安局的“另眼相待”。既然如此，所幸让警察们先处理他们能够处理的事情，至于他，还有其他的事情先去做。 “有时候外围调查更能获得意想不到的线索。”熊益也是这样和他说的。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处于惶恐中的人们总是会觉得黑夜比白昼要长。现在县城中的人们就是这样觉得的，当光线逐渐暗淡下来，人来人往的面部表情变得沉重怪异，“怎么这么快就天黑了？”每个人的心中都忍不住这样嘀咕，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加快数分。 回家，赶紧回家，家，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和李胜智他们一起讲鬼故事的一个男生也是这样想。看看不断暗淡的天色，他的心里没来由地发慌，感觉血液是一股一股地往脑门上泵，阵阵发蒙还有些眩晕。“你们先玩吧，我要先回家了。” “喂，阿土，你别这么扫兴好不好。” 被唤作阿土的少年提起书包，不顾同伴们的阻拦，快步朝家的方向狂奔。 “那天晚上还真不该和胜智他们一起去体育馆讲什么狗屁鬼故事的。”阿土边跑边想，霍小茵的死状在脑海中萦绕不散，“也不知道是那个狗日的杀了小茵，还对她做出那样残忍的事。艹，什么鬼！这都是些什么事！” 平时，从学校到家的距离大概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可今天阿土走啊走啊，感觉总也走不到。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可抬头一看，才不过走到位于中间的一个咖啡店门口。 靠在咖啡店的墙上，手撑着膝盖，阿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老了吗？怎么走了这么半天还没到家。”他懊恼地想着。突然他汗毛“唰”地一下竖起来，脊背像是被针刺了一样猛地一个激灵，“我tm不会是撞鬼了吧。” 这个想法让他的脑子“嗡”地一下，眼前一花，耳朵里鸣声不断。很快眼前蒙上的迷雾逐渐散开，鸣声逐渐消弱，他所看到和听到的一切让心平静下来。街道上还有很多的人来来回回地走动，有个小姑娘牵着妈妈的手闹着要吃糖，妈妈则温柔地教育着她。咖啡店里传来清晰的复古音乐，让人有种在现实中穿越的错觉。 “艹！我还是太紧张了。”阿土摇着头嘲弄地笑着自己。缓过神来，他撑着墙站起来，想要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然而，他身体刚刚往前稍弓起身的时候，突然！从咖啡店墙面中伸出一双乌黑的手，一把按住他的双肩！还没等阿土惊呼出声，就被那双手强行拖入墙面，消失不见！ 地面上掉落的是他没来得及抓住的书包，孤零零地、软塌塌地躺在那里，证明阿土曾经在这里出现过。 …… 这一晚，欧阳娜娜觉得头痛欲裂，很早就躺在床上休息。白天霍小茵的事情刺激得她神经跳痛，阵阵悲伤从心底喷涌而上。毕竟是女孩子，心思细腻，此时躺在床上总是回想着和霍小茵相处的点点滴滴，眼泪在不自觉之间就夺眶而出。 越是想越是头痛，越是头痛越是难以入眠。 突然，她感觉天花板上有双眼睛在盯着她看，惊得欧阳娜娜一下子弹坐起来，呼吸急促，颤抖着双手将屋里所有的等都打开。明亮的灯照得她的房间如同白昼，天花板上除了挂着的月亮型吊灯，只有一片洁净的蓝色。 当初装修房子的时候，欧阳娜娜强烈要求要把天花板涂成蓝色，她说那样会有天空的感觉，再加上月亮形的吊灯，晚上睡觉超级浪漫。 被这么一惊，欧阳娜娜的头反而不怎么疼了，但是她也同样睡不着，更加不敢关灯。拉开窗帘，外面已经漆黑一片，只有昏黄的路灯投射出有限的范围。她盯着一盏路灯发呆，有很多飞蛾蚊虫因为趋光性聚集在路灯的灯泡附近，不断地扑向路灯，不断地被炙热的路灯烫死掉落。 突然，她看到一个黑影出现在路灯下。这冒出来的人把她吓得猛个激灵，与此同时她的手机短信也“乒当”响起，突然的响声更是差点让她惊叫出声。拿起手机的手抖得厉害，连按了几次才把手机密码解开。原来，是一条李胜智发的短信。 “娜娜，我想你会害怕，所以今天晚上我会在楼下一直陪着你。”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竟然让欧阳娜娜鼻子酸啾啾的有种想哭的冲动。定睛一看，路灯下面来回逛荡的那个人果真是李胜智。 欧阳娜娜不敢大声招呼，只能也通过短信和他交流。 “你怎么这么傻，你不回家怎么睡觉？” “我tm一点不傻，好吗？我tm是担心你。你突然开灯，是看到我了吗？” “是啊，我看到你了，你还把我吓一跳。我在问你，你不打算睡觉了吗？” “我要守护者你睡觉，公主殿下。” 欧阳娜娜觉得心里有股暖流，不自觉地对着手机屏幕傻笑。半天之后，她又发短信问，“你会一直这样守护我吗？” “当然，我说了，你是我的公主殿下，骑士的宗旨就是守护公主。公主，你安心睡吧，我一直在的，有事尽管大声吩咐。” “傻瓜。” “我不是傻瓜，我是骑士！” “太晚了，你快回去吧。”欧阳娜娜此刻的笑容甜美极了，这种惊恐之后的安心感给了她无比幸福温暖的感觉。 李胜智也很高兴，能够让女生感觉到和自己在一起有安全感，这是最让男生骄傲的事情。他回复道，“我的公主殿下，你安心地睡吧，即便我要去休息，我也要看你睡熟了才离开。” “那好吧，么么哒！” 回复完这条之后，欧阳娜娜看到李胜智在路灯下欢蹦地直跳。因为李胜智知道，欧阳娜娜终于肯亲自己一口了，虽然是在短信里。 “真是傻瓜。”欧阳娜娜笑着喃喃自语。保持着窗帘的打开，将灯光调暗，她又回到床上准备入眠。虽然李胜智就在楼下，可是她还是不太愿意将所有灯光都关掉。一方面，她想给李胜智留一盏灯，另一方面，她还是有些害怕。 和楼下傻瓜调侃了这么一会，确实让欧阳娜娜安心了一些，毕竟情感的暖意能够安抚神经。很快，她觉得自己就要睡着了。 可就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那个细微的声音又开始传入脑子，声音由“嗡嗡嗡，嗡嗡嗡……”变得逐渐清晰。就好像有个人边唱歌边从远处走来。那个声音古旧森冷，唱着： “我等着你回来 我等着你回来 我想着你回来 我想着你回来 ……” “啊！”欧阳娜娜一下子惊叫着弹坐起来，发现天已经亮了！ 她定了定神，想起了什么，先跑到窗户那里张望，发现李胜智果真斜坐在路边，和衣睡着了。转身想要去洗漱，却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 “啊！！！”再也抑制不住的惊恐从喉咙中肆虐地传了出来，惊叫声惊动四座。李胜智一下子醒来，迷迷糊糊地看看四周，才反应过来是欧阳娜娜的尖叫。 第51章 陆大海的背景 欧阳娜娜在镜子中看到一张“鬼脸”。她整张脸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口红涂抹出奇怪的图腾，满脸红色的印记，像是无数双眼睛。她疯了般地跑到浴室，尽管手抖地连毛巾都几次掉在地上，她必须赶紧洗掉脸上那些奇怪的东西。 “我一定是得梦游症了。”欧阳娜娜哭着洗完脸，瘫软地坐在地板上。 她的惊叫声不仅仅惊动了在外面“站岗”的李胜智，自然也吓着家里的人。她的房间门被拍得“咚咚咚”作响，妈妈在外面焦急地问她怎么了。欧阳娜娜湿淋淋地打开门，哭着冲到妈妈的怀抱里，“我做恶梦了。” “傻孩子，恶梦而已，没事的，没事的，傻孩子。”妈妈略微放心地拍着她的后背，给她安慰。 恶梦？欧阳娜娜说得没有错，她和李胜智的恶梦刚刚开始。 …… 就在昨天晚上，姜子涯得到了一个令他非常惊讶的消息。这个消息原本熊益早就想告诉他，可每次都被事件给打断。昨晚，他终于把一个真相告诉给姜子涯。 这个让姜子涯有些蒙圈，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的消息就是——陆大海以前是狙隼工会的人！ “什么？！这不可能，如果他是狙隼工会的人，怎么可能让马璎珞他们那样虐待？！”姜子涯惊讶地问到。 熊益倒是很淡定，他说，“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狙隼工会虽然没有训练机制，但是却有淘汰机制。上次你不也经历过？” 姜子涯想起那三天三夜的生死搏斗，还有最后“太阳”的袭击，那也是一段让人胆战心惊的过程。 熊益继续说，“你也知道，在训练场地淘汰下来的工会人员不会真正死亡，但他们会昏迷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不仅仅他们的纹印会完全消失，丧失心灵血脉，并且关于工会的所有记忆也会自动清楚，和普通人无异。然而，后来工会上层的研究也发现，尽管这些淘汰人员似乎和普通人一样，可毕竟他们曾经是纹印的选择对象，所以体内总会残留一些特质。这些特质使得他们更加容易遇上异常事件。” “所以马璎珞才会找上陆大海一家？”姜子涯醒悟地问到。 “很有可能。” “那你这次出现在这里，也并不完全是来找我？” 熊益神秘一笑，“这，你认为呢？” “我懒得去认为，总之我知道你出现自然有你出现的道理。” “你这个小子不大，倒还有些生活智慧。” “谢谢夸奖。” 熊益一转神色，变得有些忧心，“我现在就是担心那些已经被淘汰的工会成员会相继遭到迫害，唉，可惜现在工会被毁，上层组织也不知道躲避到了什么地方。当初被淘汰的成员没有上千也是成百，这么多人我能记住的实在有限。唉，所以我也只能倾我所力去解救和帮助我还记得的那些人。只是这次陆大海……唉，这也是命。” 姜子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第一次见到熊益时候的那种威严。当时在工会厉锋堂的刃组，他双目放射出傲人的精光，嘴角上扬，充满自豪和自信，站在厉锋堂标识前面——一只目光精锐的秃鹰站在一把锋利的刀刃之上，双爪紧紧扣住闪着寒光的刃锋，似乎要将它捏成碎末。 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小老头，身上穿着一套黑色工装，背有点点驼，额头上也多了几道皱纹，似乎鬓角的白发也多了一些。这样的对比让姜子涯心里为之一动，只是短短的时间，让这个已经经历过沧桑的老者又多了几分沧桑。难道，这就是生活吗？ 然而尽管如此，小老头心中还记挂着那些被淘汰的工会成员，这份大爱让姜子涯对他多生了几分敬重。 看看时间差不多，姜子涯把小店的卷帘门“唰”地声往上推开，发现李胜智和欧阳娜娜已经等在店门口。两个人的脸色都是铁青，一向注重打扮的欧阳娜娜只是随便扎了个马尾，眼神弥散，看上去非常恐慌。 “你们？”姜子涯疑惑地问。 李胜智憋了半天，终于不情不愿地红着脸说，“我觉得你应该是个挺厉害的人，娜娜好像遇到了些事情，你能棒棒她吗？” 对于李胜智的说法，姜子涯不置可否，他知道上次给这个小子的小教训还是有点作用。歪过头看欧阳娜娜，发现她眉间的确发青，头顶上时不时的有黑色烟气冒出，整个人的状态萎靡不正。“你怎么了？”姜子涯问。 欧阳娜娜还没有说话，就开始抽泣，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子涯哥哥，你棒棒我，我天天晚上做噩梦，还梦游，我是要死了吗？我不敢告诉妈妈他们，害怕他们会担心，可是我好害怕，我会不会今天晚上就拿刀把自己给捅死了！” “别着急，进来慢慢说。”姜子涯猜想欧阳娜娜现在的情况，应该和霍小茵的死多少有些关系。让他们进来之后，他去把熊益也叫了出来，一起听欧阳娜娜的叙述。 端着热水的欧阳娜娜感觉到身体依旧寒凉，拿着杯子的手不停颤抖，像得了帕金森综合征一样无法控制。杯子里的水几次抖落出来，把她身上那件蓝色牛仔裙打湿了一大片。在姜子涯的引导下，她慢慢地说出了这几日的遭遇。 在她叙述的过程中，姜子涯和熊益几次眼神交流，果然他们俩的想法是一致的。自从他们上次在体育馆讲鬼故事开始，可能就遇上了什么难缠的家伙，这才使得霍小茵惨死，欧阳娜娜每日做恶梦。 这个猜测姜子涯和熊益两人心知肚明，却并没有和李胜智他们明说。毕竟这两个孩子只是普通孩子，年龄又小，知道的越少对他们越安全。 “没事的，应该是你们目睹了好朋友的死，所以心里压力增大，晚上才睡不好的。”姜子涯说，“李胜智，带着欧阳娜娜多去散散心。死者已逝，不要太放在心上。” “就只是这样？”欧阳娜娜不放心地问。 姜子涯笑道，“那还能怎样呢？傻丫头。”他的笑好像有种魔力，让欧阳娜娜瞬间心生温暖，终于也跟着露出一丝微笑。 可是，李胜智的脸色一直不是很好看，眼神中充满着质疑。他本来想说什么，可是张张嘴又把要说的话咽下去了。这个举动自然逃不过姜子涯的双眼，他在李胜智的双肩上拍了三下，说，“想要和一个人永久的走下去，是要付出足够的耐心的。好好陪娜娜，尽量让她开心一点。放心，这些事都会过去的。”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李胜智。 李胜智在姜子涯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点头说，“好吧，既然娜娜相信你，那我也暂且相信你。希望如你所说，这些事能够很快过去。” “没问题。”姜子涯笑道。 送走了李胜智和欧阳娜娜，姜子涯和熊益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个时候，警察又火急火燎地找上门来了。 “姜子涯，”带头的警察磨磨唧唧地有些别扭，可是转念一想，有些事又不得不说，“又出事了。” 看到他们来，又是那么一副火烧屁股的衰样，姜子涯就知道没有什么好事发生。“快说，又怎么了？” “县中又有一个学生失踪，今天早上他们老师和家长同时来报案。失踪的学生叫做赵阿土，十六岁，是县中二年级七班的学生，失踪地点在顺风街九十六号的咖啡店附近，有人在那里找到了他的书包。” 姜子涯听了心中一惊。二年级七班，那岂不是和李胜智他们一个班的？ “如果他只是失踪，你们不会来找我的，是吗？” 警察们相互看了一眼，不得不点头承认，“是的。” “所以呢？” “他的尸体已经找到了。只是那个死状，太诡异。” 警察带着姜子涯来到赵阿土死亡的地点，这是一片小树林，大概离县中有二十分钟的脚程，和赵阿土的家在相反的方向。附近居民较少，是个相对来说较为隐蔽的地方。 姜子涯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堆了很多人。没办法，县城面积本就不大，有点风吹草动人们都会知道。姜子涯扫了一圈，意外地发现了李胜智的身影。 李胜智站在人群的最外圈，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让人解读不出是悲伤还是愤怒或是其他什么情绪。他双脚分开，双拳紧握，看上去浑身都在用劲。 “李胜智。”听到姜子涯的叫喊，他猛地转过头来，姜子涯看到他双眼通红，有些怨毒。 “你不是说，事情很快就会结束吗？可是这又是什么？”找不到宣泄途径的李胜智将姜子涯做为宣泄对象，手指着人群围着的内部，质问道。 姜子涯不在意李胜智的态度，他太清楚一个神经紧绷的人会怎样癫狂。他只是奇怪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不用你管，我只是想知道，阿土为什么会死在这里！并且，并且……”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是因为他的喉咙哽咽，一时间说不出话，大滴大滴地眼泪从眼角滑落。 第52章 恐怖死状 事情就是这样，第一次的发生况且可以认为是巧合；第二次发生的时候心理防线就会开始溃烂，心中就会想“世间真有这么多巧合吗？”；当相似的情况第三次发生，任谁都会知道，“无巧不成书”这句话还真的只有小说里才会遇到。 所以当姜子涯拨开人群看到赵阿土的恐怖死状时，他能够明白李胜智的崩溃和悲痛。 树林里虽然拥挤了很多人，但因为眼前的场景过于惊骇，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言不语，或是因为惊恐而苍白双颊低声细语。整个空间中弥漫着猜测、惊恐、无措、同情、惋惜，气氛诡异，气压低迷，让人忍不住想要叹气。 赵阿土的尸体绝大多数吊在一截往外延伸的树杈上。之所以说“绝大多数”，是因为他身上有一半的皮肤被活生生剥离下来，挂在了另外一颗树是树枝上！ 那半边皮肤是整齐地从赵阿土眉心到鼻尖到胸口到肚脐一条直线切割下来，连带着后背的一半，包括一条腿部，一条手臂和手指处都被人细致地将皮肉分离而剥下来。现在挂在那颗树枝上，里面填充了有些树叶，就好像半件衣服摇摇晃晃。 和半副皮肤相隔大概十米的地方才是赵阿土“绝大多数”尸体，失去了一半的皮肤，裸露出来暗红色的肌肉和黄白色的脂肪，因为已经就这样晾晒了些时间，上面开始生出白色细小的尸虫。还保留在身上的那半副皮肤已经失水皱缩，像是质量不过关的猪皮，上面爬满黑色的蚊虫，叮咬出大大小小不同的坑洞。 脸部皮肤切口边缘往内牵扯，将他的五官拉扯的怪异无比。看得出来赵阿土在临死的一刻受到无比惊吓，他牙齿咬合的很近，可是双唇却咧的很大，两只眼睛瞪鼓吐出，眼中布满已经凝固的血丝。 赵阿土的死状固然让人毛骨悚然，可是地上树叶堆砌的形状更加引起姜子涯的注意。在赵阿土尸体和那半副皮肤之间的地面上，落在地上的树叶堆砌出了一个明显的六芒星图案。 周围的人群已经开始唧唧咋咋地讨论开了，人都有随众心理，只要有一个人开始议论，说话的声音就会越来越大。姜子涯扫视一周，看到不少人已经在指指点点说着些什么，他把管事的警察叫过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围，说，“让这些普通人留在这个现场议论纷纷，怕是不好吧。毕竟这个现场似乎并不怎么和谐，就不怕他们出去乱说什么引起社会骚动吗？” “我这也没办法啊。”管事警察苦闷着脸，“你说我们这小县城什么时候出过这么大的恶心事件？还是接连出？我这人手实在不够，你看这勘察的人员都不够，哪里还有人手去驱散安抚民众？子涯兄，你给想想办法吧。” 想来这个管事警察受教过程军，明白姜子涯是个有些手段的人，说到最后将希望都放在了他这个年轻人的身上。 “办法不是没有，只是以后这件事你们就不要管了，有什么进展我会直接和程哥说的，可以吗？” “这……”管事警察好像有些为难。 “对了，不仅仅是这件事，还有霍小茵那件事，你们也都交给我吧。”姜子涯并不理会管事的犹豫，继续说，那语气和气场处处透露着不容拒绝的威严，“你也看到了，这次的事件如此复杂，你们其实知道和介入的越少越好。不然，我怕下一个死掉的就是你。” 管事的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其实，虽然没有接触过什么大案子，但是作为那个人的社会阅历也告诉他，现在县城中发生的事绝对不是普通警察能够解决的。这个管事的，从面相上就能够看得出来并不是一根筋，懂得审时度势才能够活得长久。 果不其然，他略带谄媚地笑道，“既然程队长都这么信任你，那我自然也是信任兄弟你的。好，就这样说定，这件事就交给兄弟你全权负责，希望你能够圆满解决。不过这解决之后……”他意味深长地拉长尾音。 姜子涯自然是懂得这个人的意思，他咧嘴一笑，“放心，解决之后的功劳归你。到时候你愿意怎样写报告，是你的事。” “好，好。”连说两个好之后，他问姜子涯现在该怎么办。 姜子涯告诉管事的，说他有办法让现在在场的人失去这一部分记忆，但是可能还会有些意志较强的人有些残留，叮嘱他到时候就要认定这树林里有猛兽出没，赵阿土死于猛兽扑食就行了。 “不过，一会我在施法的时候，你靠近我的身旁，不然你的记忆都没有了，还怎么去说服其他人。” 管事的在问清楚此举没有危险，对当事人也不会有生理性的伤害之后，同意让姜子涯“施法”。 所为施法，不过是姜子涯给出的较为容易理解的说法而已。他打了手指响哨，一道黑影带着疾风闪过人群，几圈过后，随着空中的烟尘残叶的消散，在场的所有人都陆陆续续脚下一软昏迷过去。只有站在姜子涯身边的管事警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姜子涯故作神秘状，背着手沉声说到，“现在这个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看你是否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如果你无法消化这一切，害怕日日因此噩梦连连，那我干脆把你的记忆也消除，从此尘归尘，土归土，全部返璞归真。” 管事警察咽了把唾沫，想了想还是坚定地点点头，他那个表情就好像慷慨就义的英雄，“这事总要有个明白人，没关系，再多的苦我也能吃！” 姜子涯忍住笑，淡定地说，“好吧，既然你这样说，那剩下的事情就请你多费心了。至于这里……” “这里的事情就由您多费心了。” 商定之后，姜子涯将赵阿土的尸体和那半副人皮收走。他从虚拟包里拿出来一套裹尸布，实在找不到第二个人，只好自己把尸体背出森林。当他两指虚开，就打开一个淡蓝色的虚拟包的时候，管事警察对他的景仰可谓是滔滔江水般汹涌流淌，双目闪着精光，就差一步跪下来拜他为师。姜子涯当没看见一样，转身冷漠地走掉了。 就听见身后管事警察的赞叹，“这，才是高人的姿态。” 姜子涯背着赵阿土往树林外走了几步，一个小小的黑影就蹿出来，蹦蹦哒哒地跟在他身后。他笑道，“小黑，这会你可是欢够了吧。” “喵呜。” 虽说路小黑吞噬炼化暗黑精金之后，并没有突飞猛进的精进，可好歹炼化了那样高级物件，不可能一点作用都没有。姜子涯发现，自从炼化暗黑精金之后，它头顶上的那个鼓包似乎形状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在和路小黑心意相通之后，他了解这家伙别的本事没有涨，倒是可以侵入普通人的精神世界去肆意捣蛋一番。 “普通人的精神世界有什么好侵入的啊，你这个本事有了等于没有一样。”当时姜子涯还提溜着路小黑，这样调侃它，弄得路小黑一脸的不情愿。 可谁知，说什么来什么，才调侃完，转眼还真就用上了路小黑这个特殊功能。刚开始他还不确定小黑是否能够做得到，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居然有意料之外的收获。“小黑，你好样的！”姜子涯从调侃变成了真心赞许。 有些时候，越是平凡的东西，在平凡的日子里越是可贵。这话有些绕口，不过可以细细品味。 背着尸体，姜子涯直接来到安放霍小茵尸体的那个太平间。昨天晚上他已经和熊益商量好，早上他到小树林的时候，熊益就已经在太平间附近布下了结界，让闲杂人等不会轻易接近。 姜子涯穿过透明泛着水纹的结界，进入太平间。他将裹尸布打开的那个瞬间，熊益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这个煌灭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对普通人也能下次狠手。” “你确定是煌灭吗？” “除了煌灭，暂时我也想不出有别的组织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或者说，煌灭基本上也算是囊括了现在已有的十二个邪恶暗黑势力，难道还不够吗？” “够了，够了。只是，组长，这剥去半副人皮有什么讲法吗？” 熊益紧锁着眉头想了半天，摇头说，“这还真不知道。我没有听说过有什么邪法是需要半副人皮的。” “难道只是随心所为？”姜子涯惊讶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人真是丧心病狂到一定程度了。他或者她剥去半副人皮，只是为了制作艺术品？” 熊益将霍小茵的裹尸拉链打开，“县中接连死了两个学生，怕是这个校长已经焦头烂额了吧。” “但是这两个孩子都不是上学期间出事的啊。”姜子涯说，“难道还能找到学校的麻烦？” “这难说。不过这也不是我们关心的事情。” 姜子涯点头，“这两个孩子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呢？难道，真的和那次鬼故事有关吗？” 第53章 出事了 “看来有必要去一趟县中的体育馆了。”姜子涯沉思道。 来到体育馆，姜子涯发现这里有类似之前时代广场外围的那种威压气场，只是与那相比较，这里更加阴森瘆人。他注意观察了一下周围生物的情况，果不其然，虽然这栋建筑明显存在在这里，可是无论是鸟类还是蚁类都绕道而行。 推开体育馆的门，姜子涯四处观察。整个体育馆内空旷宽敞，有三个室内篮球场、一个羽毛球场以及六副兵乓球台，在最内处还有一个面积不算太大但是够用的艺术体操室。在县城这样的地方，能够有如此规模的体育馆也算是学校下了本钱。 他启动鬼印，催动心灵血脉护体，浑身包裹了一层薄薄的红色光晕。每走出一步，身后就留下一个红光脚印，那是姜子涯为了以防万一留下的印记。 虽然体育馆的威压气场和时代广场很类似，但又有所不同。这种不同让姜子涯浑身不自在，全身爬满蚂蚁一样又痒又痛。谨慎地在里面绕行一周，除了当时李胜智一伙人摆好的六根没有燃烧完的蜡烛之外，再没有多余的物件，甚至连体育馆里应该有的篮球排球兵乓球什么的都没有。 若说是老师们将东西收起来了，那怎么不收这些蜡烛？若说自从出事后体育馆就没有用过，那这些原本应该出现在体育馆里的东西哪里去了？ 总之，一切都说不过去，非常怪异。 姜子涯回到体育馆的门口，基本上已经肯定这里绝对有异常。他又环视一周，嘴角上扬起一抹冷笑，“很多东西白天是不会出来的，夜场才足够刺激。” 有些事禁不起念叨，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出事了！ …… ****** 然而，出事的不仅仅是姜子涯，还有李胜智一伙人。 早上李胜智听到消息跑到小树林去找赵阿土，谁知在那里看到了让人胆颤的阿土死相。后来，埋怨了一通姜子涯之后，他没在那里多做停留就先离开小树林。对于他的离开，姜子涯并没有注意到。 所以，路小黑扰乱围观者精神世界的时候，李胜智已经跑掉了！他已经跑去找欧阳娜娜。他看着欧阳娜娜，没敢告诉她赵阿土怎么死的，只是告诉了她三个字，“他死了。”就仅仅这三个字，已经让欧阳娜娜神经崩溃，抱着头蹲在地上痛哭，神情难掩惶恐无措。 后来，李胜智将那天晚上在体育馆讲鬼故事的人都聚集在一起。他们围坐一圈，谁也不说话，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空气就好像凝固，一片死寂。 最后，还是李胜智打破了沉默，他说，“那天晚上我们一共有十二个人去体育馆，现在还剩下十个人，这……应该不是巧合吧？”说完，他还故作轻松地苦笑一下。 “狗屁！”一个平时被大家成为莽子的胖子红着脸，怒气冲冲地吼了起来，“霍小茵和赵阿土死成那个样子，能是一般人做的吗？当时我就说别去体育馆，你们不听，平时我就觉得那个地方阴气森森的。” “莽子，你说什么呢，前言不搭后语的。阿土怎么死的你看到了？”李胜智吼道。 “我……，”莽子有些语塞，“反正我想都想得到死的不正常。” 李胜智只是白了他一眼，倒没有反驳。他转头望向一个看上去有些冷酷的男生说，“海东，你怎么看？” 海东旁边坐着他的女朋友颖儿。颖儿紧紧地拉着他的手，怯生生地看着他。海东一把搂过这个有点微胖但很可爱的女生，说，“我没什么看法。巧合也罢，不是巧合也罢，总之我们个人小心就是。” “可是，如果真是那玩意儿的话，我想我们小心也小心不来吧？”另一个女生有些泄气地说。 “什么玩意？”莽子明知故问。 “就是，哎呀，就是那个玩意儿啊！”这个女生说话有些特别的口音，总喜欢带个儿化音。 “阿兰，”一个叫做爱喜的女生对她说，“别担心，我们没有男人保护，我们可以互相保护嘛。” “可是，如果真是那玩意儿怎么办啊。”阿兰越说越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说着说着哭腔就出来了。 所有的女生都望向欧阳娜娜，说起来，她们一直将欧阳娜娜当成大姐大的存在。可是，现在看来，靠谁都没有靠自己可靠！因为“大姐大”已经萎靡了。 欧阳娜娜无法从前两天的“噩梦”中清醒过来，脑子一直昏昏沉沉，神经绷得紧张的不得了。刚刚这些人说了些什么，她完全没有听见。她一直目光呆滞地盯着地面，耳朵里是“嗡嗡嗡……”的鸣叫声，好像这些人说话的声音是从天外传来的靡靡之音，无法让她理解。 她用手按住头顶两侧的太阳穴，痛苦地闭着眼睛，试图让自己能够清醒一点。李胜智看到了她的模样，走过来搂着她的肩膀，轻声说，“娜娜，别怕，我在的。” 借着他转过头问，“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要不，我们还是去找找那个小店老板姜子涯？”莽子盯着李胜智的神情，试探地问。 一听这话，李胜智气不打一处来，“找他有屁用！早上娜娜非要去找他，可是屁都没起到一个，就知道说一些什么’这些事会过去‘这样的空话。这种话谁不会说？你不会？还是我不会？艹！” 本来莽子还想说那个姜子涯看上去还是有点能耐的，不过他可不想再去触李胜智的霉头，把话给咽了回去。 看到李胜智有些发飙，其他人也都不再说话。他们之间的气氛再度回到最初的死寂。值得提一下的是，他们聚集在一起的这个时间点，姜子涯正好动了要去体育馆查探一番的念头。 既然话题无法继续进行下去，那只好先散了。 海东带着颖儿先走掉，听他们对话的意思好像是直接翘掉今天的课，回他们租住的小屋休息。像县中这种学校，有走读生，也有寄宿生。寄宿生中有些不太安分的小情侣，就会瞒着老师和家长在学校附近租一间小房子，平时有事没事可以躲在里面腻歪腻歪。 走在路上，颖儿还在那里问，“海东，你觉得真会是鬼吗？” 虽然海东的手明显颤了一下，可是在女朋友面前怎么能够丢了威风呢。他笑道，“得了吧，你还真信了。莫不是那天晚上的鬼故事就已经把你给吓着了？” “也不是，只是觉得这些事确实很蹊跷。你不觉得真的很诡异吗？” “没事的，你看我们不是好好的嘛，能有什么事。” “可是，那天晚上小茵怎么会突然消失呢？她真的回家了吗？”颖儿感觉自己越说越害怕，可是越害怕越无法让自己闭嘴停下来，“虽然娜娜打电话了，可是我们谁都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甚至连她妈妈都没有真的看到她回家。她要是真的回家，为什么不和我们说一声呢？……” “闭嘴！”海东突然咆哮怒吼。这一声好像开关，将颖儿的嘴巴猛地关上！ 颖儿瞪着双眼有些慌神，她望向海东，发现这个平时凡事都冷酷无惧的男人脸色发青，双唇发抖，“怎么了？”颖儿低声问。 海东回了回神，有些歉意地搂过颖儿，“对不起，刚刚我有点凶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感觉到心跳加速，心里发慌的紧。或许有些情绪需要通过那样吼叫的方式来宣泄吧。别在意，没事的。” “嗯。”颖儿靠在海东的怀里，微微点头。 “别怕，即便真的有鬼，你也要相信我能够保护得了你。” “嗯。”颖儿再点头。 再提一下，这个时候，正是姜子涯推开门要进入体育馆的前后。 “海东，虽然我们还小，可能很多人都说我们还不懂事。但是我已经下定决心，这辈子就跟你好，就要赖着你，你可不能不管我啊。”颖儿把头埋入海东的怀里，感受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觉得有种踏实的幸福感。 可是，颖儿的这番深情表白没有得到回应。海东就那样搂着颖儿，没有回答。 “海东？”颖儿抬起头，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就在她抬起头的那一刻，发自骨髓里的恐怖顺着喉管爆破而出，“啊！！！！”延长而尖利的尖叫划破长空。颖儿的惊声尖叫无法停止下来，一声接着一声，一声高过一声，到后来，她整个喉咙都充满了鲜血，无法发出声音。可还是张大着嘴巴，无法控制地想要尖叫。眼泪和鼻涕还有口水同时往外飚，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可还是凭借着本能，用双腿双手在地上摩擦着想要逃走。 地上很快就留下数道血迹，沿着道路铺石的缝隙延流而下。那是颖儿流出的血迹。 另一边，李胜智和欧阳娜娜同时听到颖儿的尖叫。他们两个人不由自主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谁都没有想到，大白天的，明晃晃的太阳从头顶普撒阳光。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出事了。 第54章 没那么简单 过于恐怖的事情真实发生在眼前，人会因为受惊过度而神经麻木。那个时候，脑子的空白程度基本上和生命流失的速度成正比。就好像此时的颖儿，已经没有脑子思考问题，只知道尖叫，摩擦着地面往后倒退，只希望能够离海东越远越好。 那个曾经想要融为一体的人，现在只希望能够远远地逃离。 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就是悲哀的现实。或者可以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们爱的并没有说的那么深。两个十几岁的小屁孩，对爱的领悟怎么可能深沉。爱，没那么简单。 颖儿颤抖着身体还不断地往后退，喉咙中憋出恐怖的尖叫。然而，她的神经已经惊恐到麻木，面对那般血腥暴力的场面，甚至都忘记用双手捂住双眼。就那样直愣愣地看着海东，看着海东瞪鼓着双眼，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依旧保持着手臂搂着颖儿的姿势，好像站着就死僵一样。 更让人胆颤的是，海东的皮肤自头顶开始逐渐剥离！就好像有只手把持着一把手术刀，精细而快速地剥离。头顶正中划开一条缝，从中间开始往两边剥离展开，很快就露出只有肌肉纤维和白色韧带的脸部、肩膀、脖子、胸口、腹部……很快，剥离的皮肤就已经到了腰部，像衣服袖子般耷拉在身体两侧。海东的整个上半身毅然成了副生物解剖学的标本！ “啊！！！”“啊！！！” 另外两个人的尖叫同时传来，欧阳娜娜和李胜智听到颖儿的喊叫之后，跑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谁知一来就看到这个血腥恐怖的场景，两个人想都没有多想，边惊声尖叫着边朝着相反的方向跑掉了。 颖儿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只能不断后退。人有的时候最害怕的不是看见的，反而是那些看不见的。虽然海东死僵站着被人剥了皮，可是谁都不知道是谁干的这一切！颖儿感觉到恐惧如同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席卷成浪潮朝她扑来，每个方位都像是有把尖刀对准她的心脏。终于，她的体力在尖叫声中耗尽，彻底瘫软在地。 就在同时，上半身被剥了皮的海东直挺挺地朝她倒下来！“咚！嘭！”“呃！”一声闷哼从颖儿的喉咙里滚出来，瞬间她感觉双腿被砸得没有了知觉，双眼一番，晕死过去。温热的鲜血从他俩的身上不断流出，沿着道路铺石的缝隙延流而下。 这个时候，正是姜子涯想要打开门离开体育馆的时候。……海东的皮只剥了一半，似乎实施剥皮的“人”突然因为某些原因收手。 …… 姜子涯打开体育馆的大门，脚还没有抬起来，就感觉背后一阵阴凉！刺入骨髓的阴凉，即便是姜子涯也止不住牙齿打了几个冷颤。“这家伙，够凶残的！”他心里这样想着，慢慢转过身来。 体育馆内依旧空空荡荡，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放眼环视一周，确实感觉这里有些不太一样，可是又说不上来发生了什么变化。垂落的窗帘依旧静静地垂落，透过窗户洒进来的阳光依旧在地面上勾勒出窗户的形状。只是，刚刚姜子涯留在地面上的红光脚印此刻全部消失。 可是，姜子涯知道，这里有东西回来了！ “呼！”地面上原本只剩下一小截的六支蜡烛突然全部燃起！就在同时，四周的窗帘“唰！”地一声全部拉上，整个体育馆内漆黑一片，只有六支蜡烛微弱的光照亮一小片范围。 姜子涯后背鬼印启动，催动心灵血脉护体。并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所以他催动心灵血脉周身流转，暂时先起到防御的作用。“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现身？”姜子涯声音不大，却很沉稳。 停顿了一会，见既没有变化，也没有回应，他挑衅地笑道，“哟，你这样不会是怕我了吧？”话音刚落，蜡烛的火焰明显颤动，颜色从红黄变成幽蓝，但很快又变回正常的红黄色。看到蜡烛的变化，姜子涯立刻戒备起来，可是等了半天，依旧是没有反应没有回应。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逗我好玩吗？”姜子涯有些愠怒，“还是说，你在观察审视我？要是这样就太不好玩。我看我还是走了吧。”话虽如此，可是任凭他怎么去拉体育馆的门，那门就是纹丝不动。要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姜子涯可是做了不少力量训练，这门打不开，自然是有诡异的力量在作祟。 “这算什么？不搭理我还不让我走？你是太寂寞想有人陪吗？”姜子涯怒道，“或者说，你是在拖延时间？！”后面这个想法冒出来，就让他焦躁不已。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东西拖延时间要干什么，但可以肯定是，它绝对不会干好事！ 姜子涯的痞气一下子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集中心灵血脉于掌心，推射出一枚紫色光团轰向蜡烛。不出所料，那六支蜡烛同时燃烧之后，自动形成一层保护屏障。紫色光团在离它们还有半米的距离处，明显遇到障碍而停了下来，与防御障碍之间形成抗衡。能够用肉眼看到那层防御障碍是呈灰色，正不断有能量朝着对抗点汇集而去，拖拉出短而精的灰色尾部。 “啪！”紫色光团和防御障碍的对抗以姜子涯输而结束。姜子涯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有种被人正中锤击一拳的触感。他知道，这是心灵血脉对抗之后的反弹。“这家伙，没那么简单。”他心里想着，一股无名火再次蹿了上来。 “你tm这算什么回事？！神神秘秘的装神弄鬼，哦，不对，本来就不是人，谈不上装！可是你他娘的好歹也得露露脸吧，难道连脸都没有了吗？！”姜子涯一边怒吼，一边又推射出去数枚紫色光团。这些光团都被防御障碍阻挡消灭，体育馆中回荡着“噼里啪啦”的撞击之声。因为心灵血脉对抗反弹，姜子涯的身上渐渐开始出现一些瘀伤。 就在这时，姜子涯感觉体育馆深处形体室那里有异样。那里有面练习形体要用的大镜子，从他这个位置看过去，发现镜子的镜面竟然凹凸不平，呈现波浪波纹，好像被石子击中之后的水面。而在波浪波纹荡漾而起的几个瞬间，能够从凸起的位置看到一个人形背影！乌黑的头发，消瘦的肩膀，白色的衣服！ 姜子涯想都不用再想，朝着镜子的方向接连推射出数枚能量光团。“啪啪！”能量光团击中形体镜子，毫无疑问地镜子从击中处开始往四周裂开裂纹，最后变为碎片，哗啦啦洒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姜子涯感觉脚下地面起此彼伏，双脚好像踩在棉花泡沫上，无法稳住重心！低头一看，脚下的地面果真荡起一圈接着一圈的涟漪，坚硬的地面开始往下凹陷，双脚也被吸着往下陷进去。 他将心灵血脉集中到双脚，想要通过鬼印加持的力量拔出双脚，却不想拔出了这只，另一只陷进去，拔出另一只，这一只又陷进去。整个人就好像掉进了沼泽地，无法自拔，很快他就被吸得往下陷至腰部！ “嗷呜！”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路小黑蹿到扇窗户上，整个身体绷直借助心灵血脉的流转冲力，将自己弹射撞向窗户玻璃！“哐当！”玻璃被它装得粉碎，路小黑跌进体育馆中，翻了几个滚很快就站了起来。 数道阳光从它撞击的那扇窗洒落进来，体育馆中的威压气场瞬间被破坏！姜子涯感觉脚下吸力顿然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猛烈的冲劲。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弹飞而起！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和路小黑都已经在体育馆的外部！ 被弹出来的时候，他感觉像袋烂苹果一样被随意丢向垃圾桶，撞击在桶壁上之后还反弹了几次才停下来。结果现在一看，他果真是被弹飞在垃圾堆里！屁股下面就坐着一个被摔破的烂脸盆，不规整的破边凸起一个尖角，刚好刺进他一侧臀部的肌肉里，疼得他呲牙咧嘴直骂娘！ “艹！这什么鬼东西，什么破脾气！他娘的，到最后老子也没搞清楚那是什么怪物鬼东西！艹！老子的屁股，哎哟喂，这回去还得消毒，艹！哎哟，哎哟，等老子抓到那个鬼东西，看怎么收拾它！”一边骂着，一边扶着腰艰难地站起来。上下看看自己这狼狈的样子，哭笑不得。 又是被心灵血脉对击后反弹的瘀伤，又是破烂的屁股，关键是付出了这些代价，连对手的样子居然都还没有看到，这让姜子涯懊恼羞愤不已。 扶着屁股，一瘸一拐地回到小店。面对熊益的诧异追问，他不言不语，黑着脸进屋去取消毒药水给屁股消毒。然后，把门一关，生闷气去了。只留下熊益一个人对着路小黑，大眼瞪小眼，怔在那里不知所措。 “哥！大哥！救命！救命啊！”李胜智扶着欧阳娜娜跑到小店门口，再也坚持不住，一下子扑到在地。 第55章 屁股疗伤 熊益冲出来将李胜智和欧阳娜娜扶进小店，感觉到这两个人都要虚脱。李胜智那略带嚣张的痞气也已经消失，只是他一直紧紧地搂着欧阳娜娜，握紧她的手，表现出一个他这个年纪少有的男人担当。 李胜智瘫软在椅子上，颤抖着牙齿，面色泛白，问到，“老板大哥呢？老板大哥在哪里？” 熊益看看内屋紧闭的房门，苦笑道，“你找他有事？” “有事！当然有事！出大事了！大叔，出大事了，有妖怪！有妖怪！”李胜智疯狂地咆哮着，他的眼睛不知道该看什么地方，两只瞳孔急速地放大缩小，仿佛失去焦距。 欧阳娜娜听到李胜智的话，“哇”地一声抱着头大声痛哭。 就在这时，内室的房门“碰！”地一声响动，把两个人同时惊得一个激灵，瞬间惊恐闭嘴。他们转头望去，看到内室没有开灯，黑黝黝的背景下有个浑身冒着幽幽紫气，双目放射出野兽样的精光，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姜子涯的这个状态把李胜智吓得接连退了好几步，双唇颤抖了两下，抖着音说，“不……不会……连老板大哥也被怪物给……啊……啊！” “闭嘴！叫什么叫！”姜子涯怒吼着歪着腿瘸着走出来，“你他娘的都还活着好好的，我能有什么事？难道我还不如你这个小混混？”他屁股疼，浑身不自在，有股无名火憋在心里，这会刚好李胜智触到了这个霉头。 看到欧阳娜娜浑身脏泥，脸上也是青一块脏一块，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他叹口气，在熊益的搀扶下坐下来说，“说吧，怎么了。” 李胜智带着哭腔将海东和颖儿的事情说给姜子涯和熊益听，欧阳娜娜因为害怕，使劲地用手捂着耳朵，可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一边听，姜子涯和熊益一边对视，用眼神交换着想法。他们彼此点点头，心领神会。 听完李胜智的描述，姜子涯先问道，“听你这么说，颖儿并没有死？” “至少我看到的时候她还活着。” “那你为什么不去把她救出来？”姜子涯一下子站起来，屁股牵扯得他疼得直吸冷气。 李胜智低着头，小声地说，“我……我不敢过去。海东的那个样子……” “孬种！”姜子涯狠狠地说了一句之后，转念又想，李胜智不过是个普通人，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没有被吓傻，还知道保护着欧阳娜娜回来，其实已经做的不错了。他无奈地瞥了一眼，叹口气接着说，“还好你还知道把娜娜带回来。” 李胜智看了一眼已经蜷成一团的欧阳娜娜，“只有她，我是没了命都会去保护的。” 姜子涯对这话未置可否。 他对熊益说，“组长，你看我这屁股也不方便，要不麻烦你去看看那个叫颖儿的丫头还有救没？” 熊益点头说好，随后带着路小黑出去了。姜子涯见李胜智和欧阳娜娜两个人被折腾的筋疲力尽，找了个地方让他们好好休息。“你们放心，至少在这里是绝对安全，不会有任何危险。我看娜娜也是几天晚上没有睡好了，先好好睡一觉吧。”说完，他带上门出去了。 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姜子涯掏出暗黑精金，拧着眉头若有所思地想了半天，最终下定决心一般将它放在身前。他无奈地说，“算了，虽然是从小黑菊花里出来的，可是我又不放进嘴里。”说是这样说，可是他的表情明显还是扭曲了一下。 从他后背处开始泛起半紫半红的心灵血脉光芒，鬼印被温和启动。在姜子涯的时间控制者能力苏醒之后，他发现原来鬼印加持会呈现出两种状态。当他因为愤怒或是激昂而启动鬼印时，心灵血脉呈现红色，表现出的是一种绝对的压迫性。而当他由于阴郁或是悲伤而启动鬼印，心灵血脉则会呈现紫色，表现出的则是一种阴沉的侵入性。而像现在这样，只是进行修养调息所启动鬼印，则会半紫半红。 不过姜子涯也知道现在自己的局限所在，现在他对时间的控制也只能在三秒之内，并且发动的次数不能过于频繁。而对于紫色心灵血脉和红色心灵血脉的能力，他依旧还是未知。他很清楚，进步的空间就好像浩瀚海洋，永无止尽。 “当我再次进步的时候，就可以将蝶儿接回到身边了。”他总是这样对自己说。 但是此刻，他启动鬼印的目的有些让他欲哭无泪。屁股上面的伤比他预料的要深很多，关键是现在一大堆事情需要他去做，等不及屁股伤自己愈合。没有办法，只能吸取储存于暗黑精金中的异能量来促进修复。 原本使用“小黑菊花一游”过的暗黑精金，他是拒绝的。 随着鬼印启动，心灵血脉自周身流转，半紫半红的光芒相互交缠，形成数股流转光束，朝着暗黑精金萦绕而去。流转光束如同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暗黑精金，精金即刻做出回应，在黑色精金中流转的粉色流光仿佛受到刺激，快速地蹿动。很快姜子涯的心灵血脉和暗黑精金中异能量达成沟通。 半紫半红流转光束托举着暗黑精金缓慢上升，与姜子涯的眉心平齐。自姜子涯眉心处萦绕而出又一束心灵血脉勾连着暗黑精金所散发出来的黑色异能量，两股能量温柔交汇。异能量缠绕着姜子涯的心灵血脉顺着眉心灌注入他的体内。 他感觉到股股暖流传遍全身，各处的细胞关节都为之大大地张开，身体发出“喀拉拉”的声音。因为异能量的注入，心脏的搏动有数秒停止，这让他在那个瞬间感觉到憋闷和胸痛，好像有把铁链锁住了身体，无法动弹。然而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一股强而有力，温润滋养的能量冲击而来，将“铁链”瞬间击碎，一口深深的空气从鼻腔猛地灌入肺部，心脏再次开始有劲地搏动。姜子涯即刻感觉到全身通泰，神清气爽。 缓缓睁开双眼，收回心灵血脉。暗黑精金缓慢地自半空中徐徐落下。摸摸屁股，不仅伤口愈合完全无事，并且臀部的肌肉变得比之前更加紧实有弹性。更何况，不仅仅是屁股伤好了，他感觉淤积在体内很久的郁气也得到了疏散，此刻他只觉得浑身轻盈，精神抖擞。 尽管他有些“嫌弃”这枚暗黑精金，但对于它其中蕴含的异能量还是唏嘘不已。只是炼化了一点点，竟然就能够有此功效。 不过他又想到了当时孟刚豪所说的话。孟刚豪抱着已经重伤的马璎珞，低落而略带绝望地对他说，“我的能力暂时还不能驾驭它，与其留着，还不如给你吧。” 姜子涯歪着脑袋想，“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是他觉得自己打不过我，与其受了伤被我取到暗黑精金，还不如直接给我，还能做成人情。若抛开这个不说，其实他和马璎珞自己炼化了这暗黑精金不是更好？马璎珞迫于百里苏雅的淫威自然是不敢擅自使用的，那他孟刚豪呢？啊，对，孟刚豪的能力好像……” 姜子涯突然想起，虽然孟刚豪看上去很厉害，也能够徒手处理一些魁尸，但他由始至终都没有见过孟刚豪发动心灵血脉。按理说，他当初可是百里家的二号帮手，应该也是纹印拥有者。“没有心灵血脉，难道是他在那次光之影谷的伤害中失去了纹印？所以即便他拿着暗黑精金也是没用的。”姜子涯自顾自地点点头，他觉得这确实是个合理的解释。 他将暗黑精金收好在虚拟包里，拉开门看到路小黑已经静静地趴在门口，再看外面的天色，竟然已经黯淡下来。 他心中不仅感叹，“这一天的时间过得可真是快，转眼间就天亮，转眼间又天黑。在这一亮一黑之间发生如此多的事情，竟然能够让人忽略了时间的存在。” “怎么样，屁股好了？”熊益带着揶揄的坏笑，问到。 姜子涯脸微微一红说，“你知道我在用暗黑精金疗伤啊？” “喂，小子，你可别太得意忘形，我可是你的组长，还有什么能够逃过我的眼睛的吗？” “嘿嘿，是的，是的，组长大人。” 姜子涯随后问到，“怎么样，颖儿和海东两个人怎么样？” 熊益的面色一沉，摇头说道，“那个叫海东的男孩子连人带尸体已经不见了，地上只有一滩红黑色的血渍。而那个颖儿，也只剩下个上半身扭曲地死在那里，唉，真是可怜，死不瞑目。” 姜子涯的脑门一紧，握着重重地捶在桌子上，“这tm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熊益坐在椅子上，肃穆地说到，“子涯，你现在怎么如此冲动？要知道，越是复杂的事情，其实越会有一条主线，只是这条主线往往会被冲动的人扯断撕烂。不要表现得跟个毛头小子一样的。” 熊益的这番话如同当头一棒，让姜子涯怔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自从县中的事件大规模爆发之后，自己确实太过于情绪化，失去了冷静的判断。 这，是怎么回事？ 第56章 主线分析 往往越复杂的事情，看上去牵连甚多，但其实都会有一条明显的主线，只是这条主线通常会深埋于细枝末节之间，让人忽略。尤其是对于冲动的情绪来说，更加容易将那条主线扯断撕烂，最终陷入一团乱糟糟的线团之中。就如同跌入蜘蛛网中的蚊虫，越是挣扎越无法挣脱。 被熊益教训之后，姜子涯瞬间冷静下来。低着头，低声说道，“对不起，组长，是我冲动了。” 熊益叹口气说，“这也怪不得你。我是知道的，原本你是想到这里来躲清静，却不想现在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地发生。并且，所有的事到最后都没能逃掉煌灭这个组织的参与，结合以往，你难免会有些烦躁情绪。这些我都明白的。” “组长……”姜子涯突然觉得有些内疚。 熊益打断他说，“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现在更重要的是我们要把这次事件中的主线梳理出来。” 姜子涯点头。冷静地思考了一下之后，他说，“那我们就按照时间顺序来说吧。” “首先，”他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在上面画上了时间轴，“李胜智等人在体育馆里讲鬼故事，当天晚上发现霍小茵失踪，第二天霍小茵死在了教室里。欧阳娜娜从那天开始做恶梦。第二天晚上，欧阳娜娜继续做恶梦，赵阿土失踪。第三天赵阿土被发现死在树林里。而第三天白天，也就是今天，海东和颖儿也突然被袭击死亡，以此可以推断赵阿土应该是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死掉的。” “嗯。”熊益边听边思索着什么。 姜子涯继续边写着画着边讲，“至于死状，霍小茵被反吊在吊扇上，赵阿土被剥去了半副皮肤，海东看上去像是要被剥去整幅皮肤，但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而中断了。至于颖儿，据您所说她其实是被海东的尸体连吓带砸而死的，只是那下半截身体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叼走了，是吗？“ “是的。” 姜子涯把画好写好的纸往熊益面前一推，“这就是我整理出来的时间轴。可是从这个时间轴上好像也看不出来什么啊。” 熊益拿在手上看了半响，随后拿起笔，严肃地说，“子涯，你现在所写出来的只是这次事件中的一个分支，只是李胜智他们的遭遇。可是，难道你忘记了我们的发现吗？” “什么意思？” 熊益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边写边说，“你看，这个时候我们发现了那个碎尸堆。这个时候你用暗黑精金喂食路小黑，引得碎尸的冤怨聚集。这个时候你闯进了体育馆。对了，还应该加上之前的一段时间，你发现了马璎珞他们，还有陆大海一家所孕育出来的暗黑精金。看，这才是这段时间里发生的所有事构成的网络。从这里面，你发现问题了吗？” 姜子涯面带诧异地接过熊益补充过后的纸，那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文字，在他原本所画的那条时间轴上又多出了很多枝节。看着这张纸，姜子涯心没来由地悸动了一下，放佛有盏油灯轰然点亮，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果真如同熊益所说，虽然看上去错综复杂，但却能够感觉到有条主线若隐若现。 熊益指着“碎尸堆”和“碎尸冤怨”说，“首先，你想过没有，我们发现的那个碎尸堆规模不小，可是长时间以来死这么多人，为什么没有在县城中引起轰动？” “我记得当时碎尸堆是处于一个巨大的六芒星图阵中，那个六芒星是由平房后的排水沟构成的。” 熊益点头，“是的，当时我们的分析是，正是这个六芒星图阵形成的结界，让县城中的人忽略了失踪死亡的人，这才很久以来没有引起轰动。可是后来因为我们的闯入，给这个结界破开了一个裂口，所以才使得这些碎尸冤怨能够从结界中泄漏出来，并且聚集向暗黑精金的位置。”边说，他边在“碎尸冤怨”处画了个圈。 “嗯，有道理。”姜子涯非常赞同，渐渐地他也跟上了熊益的思路。他说，“那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应该分析一下这些碎尸是怎么来的呢？” 熊益赞许地微笑点头。 姜子涯盯着时间轴看了一会，试探性地说道，“如果把马璎珞一伙人算进去的话，会不会有这个可能。” “嗯？”熊益带着笑静等姜子涯分析。 姜子涯说，“虽然我遇到马璎珞他们的时候，是因为陆大海一家的暗黑精金。可是从理论上来说，马璎珞怎么知道这里有陆大海？怎么知道陆大海一家能孕育暗黑精金？如果说是他们的情报网的话，是不是有点牵强？”说着，他环抱着双手，从姿态上来看，他似乎有种某种自信。 “所以，再结合百里苏雅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情，做个大胆假设。那个六芒星图阵原本是百里苏雅和王力做出来的！他们肯定是在这里发现了能够诱生精金的个体，就好像时代广场的殷迪丝那样！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们那次的诱生失败了。不对，从那些碎尸堆的数量和腐烂程度来看，百里苏雅他们利用这里进行精金诱生的时间应该比时代广场更早。所以极有可能当时他们的方法并不成熟，才导致诱生失败。” “有点意思。然后呢？”熊益越听越来精神。 姜子涯怀抱着双手，手指敲击手臂，继续进入烧脑模式，“按照百里苏雅他们的尿性，是不会对失败品做任何善后处理的。结果……对，失败品因为某种原因变异了，变成了个杀人不眨眼的魔怪，不断屠杀县城中的人，吞食他们的骨肉，这才造成六芒星图阵中那个新新旧旧同时存在的碎尸堆。” “是的，我也是这样想的，这真的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并且！”姜子涯越说越兴奋，他觉得终于找到了这些事件的主线，“因为我们上次的闯入，六芒星图阵形成的结界出现了裂口，使得那个失败品暴戾心性更加狂妄地爆发。刚好当天晚上李胜智他们聚在一起讲述关于鬼怪的故事。要知道，在讲述那些鬼怪故事的时候，原本就是阴气聚集之时。而且，”姜子涯突然想到体育馆中的布置，“李胜智他们又那么恰巧地摆放了六支蜡烛！这六支蜡烛其实形成了一个六芒星图案，更加吸引失败品的前往。” 姜子涯猛击双掌，“失败品被吸引到体育馆中，李胜智他们还没有走或是正打算走，这伙人就成为失败品的目标！一个接一个地将他们给杀掉。”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失败品为什么要剥去赵阿土和海东的皮肤呢？”熊益问。 姜子涯一时半会没有想出原因。熊益沉思着说，“我觉得，极有可能这个失败品想要获得新的身体。” “新的身体？” “是的。不过这也只是我暂时的推测。并且，前面你说的那些也只是你的推测。但不管怎么说，好歹它串起了所有事件，确实像是形成了一条主线。既然如此，我们就按照这条主线查下去吧。”熊益说。 姜子涯点头说，“今天我在体育馆中的时候，差一点就看到了那个失败品。” “你看到它了？” “也算是，也不算是。只是一个浮现在镜子中的隐约的背影。后来就被弹出来，还伤了屁股。”说着，姜子涯还揉了揉屁股，好像那里还有根刺一般。 熊益说，“如果按照我们的分析，接下来我们就得兵分两路，一路要去体育馆把那个失败品给揪出来，一路就是要去保护那些还没有受到伤害的孩子，尤其是李胜智和欧阳娜娜两个。” “为什么特别提到他们两个呢？”姜子涯不太理解。 熊益说，“这两个孩子是那次聚集讲鬼怪故事的主使，在他们身上所聚集的阴气负能量最多，之所以现在失败品还没有找到他们，是因为同时他们自身的阳气也是更足。并且欧阳娜娜那个孩子有些奇怪，她似乎能够感受到一般人无法感受的一些东西。” 姜子涯想了想说，“那让他们两个就留在这里吧。然后我把路小黑留下来看护他们。” “这样也行。然后我去看看其他孩子的情况，你还是去体育馆吧。” “啊？我去体育馆啊？”姜子涯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他倒不是害怕什么失败品，关键是又想起了他的“屁股之痛”。 熊益这个小老头露出狡黠的笑容，拍着姜子涯的肩膀说，“小伙子，别怕，古话有云，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你的屁股是在那里伤的，你还不去替你的屁股报报仇？哈啊哈。” “没办法，谁让你是老大呢。听你的。”姜子涯无奈地笑道。 ****** 他们没有注意到，这番话被处于内屋的李胜智从门缝中听了去。在偷听的过程中，他的脸色数次变化，双手慢慢地握成了拳头。随着门轻轻合上，他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盯着处于睡梦中的欧阳娜娜，表情有些怪异。 第57章 噩梦难消 欧阳娜娜睡得并不安稳，总是做着不同的梦。有黑白的，有彩色的，有短暂的，有较长的，有欢快的，有黑暗的，说起来只是短短的两个小时睡眠，可她已经做了十多个梦了。不管梦见的是什么，总能够感觉到有一只黑色的眼睛从不同的角度盯着她，审视着她。 那只眼睛，从眼底到瞳孔都是黑色，只是瞳孔的眼色更加深邃黝黑。你永远也不知道这只眼睛在看哪里，因为无论任何一个角度，都会觉得这只眼睛盯着的就是自己。这样的感觉完全没有“蒙娜丽莎的微笑”那般让人略带羞涩的神秘感，只有被审视的恐慌和烦躁。 在支离破碎的梦境和这只黑色眼睛的注视下，欧阳娜娜睡得难受极了。身上像是压了厚重的棉被，憋闷得浑身是汗，可偏偏就是没有力气掀开被子。她想要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喘气，可双唇传递给大脑的信息是疼痛！仿佛有人用针将两片嘴唇缝在了一起。 “唔，唔……”欧阳娜娜禁不住哼出声来。 就在这时，她感觉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呼唤着她，“娜娜，娜娜……”声音刚刚传到耳朵里就消失，刚刚能够听见就变得不清晰。 欧阳娜娜感觉自己就会这样跌入到无限的梦境之中，再也无法苏醒。 人的知觉很奇怪，有的时候能够在意识层面进行分离。就好像欧阳娜娜现在的这种情况，明明她知道意识落入梦魇之中，从某个角度来讲，她是清醒的。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她又无法唤醒自己，将自己从梦魇中拯救出来。 自己看着自己堕落，自己看着自己死亡。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幸好，欧阳娜娜的意识已经陷入梦魇，可是她的肉体还有知觉。突然，她感觉到脚心和手心同时传来剧烈的刺痛，痛感顺着神经传递到中枢。此时她正梦见一个身穿红衣的人背对着她，对她说着什么。痛感猛地一来，梦中的她，身体像是被龙卷风吸走一般，整个人朝空中飞了起来！ “啊！好痛！”随着这声惊叫，欧阳娜娜醒了过来。刚睁开眼睛，就感觉到一只大手捂着脸上，不让她发出声音。她本能地被吓着，想要大叫，“唔唔”叫了两声之后，发现是李胜智捂着她的嘴。 李胜智将食指放在嘴上，做出嘘声。他低声说，“别叫，好吗？” 虽然欧阳娜娜不知道李胜智是在闹什么鬼，但她还是听话地点点头。李胜智这才慢慢松开了手。 欧阳娜娜羞恼地一脚踢在李胜智的屁股上，压低着声音吼他，“你tm的这是要干什么啊，想捂死老娘吗？平时对老娘献不尽的殷勤，现在想让老娘死吗？” “我的小祖宗，你小声点行吗？我的小姑奶奶，我爱你都还爱不够呢，怎么可能想你死。呸呸呸，小孩童言无忌，什么死的活的。”李胜智同样压着声音说。 欧阳娜娜白了他一眼，又感觉到手心和脚心有痛感。她抬起手一看，五根手指分别被缝衣服的针扎了五个小洞眼。不用看，脚上肯定也被扎了不止一针。这一看，她心头的那股火“噌”地就冒了起来，扑在李胜智的身上，“吭哧”一口就咬住了他的肩头。把李胜智给咬懵了不说，疼得他直吸冷气还不敢大声嚷嚷。 欧阳娜娜叼着李胜智的肩头不松口，同时她又想说话，含含糊糊地说道，“你以为你是容嬷嬷吗？拿针扎我扎的很爽，是吧？” “小姑奶奶，你先松口行不行？我这块肉就快要被你给咬掉了！”李胜智求饶道。 欧阳娜娜松开口后，依旧不依不饶地捶打着李胜智。李胜智手扶着受伤的胳膊，一个劲地往后退，也不和她争。等她稍微冷静一点之后，他才说，“祖宗，你闹够了没有？闹够了能听我说说不？” 李胜智揉着快要被咬出血的肩头，重新坐回到欧阳娜娜的身边。就听欧阳娜娜没好气地说，“你说吧。” 即便被咬地肉都快要掉下来，李胜智看着她的眼神还是温柔地要滴出水来。他说，“你不知道自己在做噩梦吗？当时你的表情痛苦极了，眉头鼻子都皱在了一起，呼吸也变得很急促，脸都被憋红了。我都怕你一口气上不来，背过气去。” 听李胜智这样一讲，欧阳娜娜才想起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无法消除的噩梦。她突然感觉很愧疚，转过身来轻轻揉着李胜智的肩膀，轻声问到，“真的疼吗？” 李胜智点头，“真疼。不过我不怕，因为我知道你也被我扎疼了。但是我不扎你，你醒不了啊。你不知道，我喊了你好久，都没有办法唤醒你。” 欧阳娜娜想起在梦中听到的那个遥远的呼唤声。她鼻头一酸，眼泪在眼眶中开始打转，很快就大滴大滴地流出来。靠在李胜智的怀里，她抽泣着说道，“为什么我总是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啊，好难受，我好想好好睡一觉啊。” “娜娜，我正想和你说。在你睡觉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欧阳娜娜抬起头，擦了擦眼泪，好奇地问到，“你听到了什么？” 随后，李胜智将他从门缝中听到的姜子涯和熊益的对话简要地转述给了欧阳娜娜。欧阳娜娜听了之后，半天合不拢嘴。她的表情基本上和李胜智一样，难以置信却又惊恐万分，姜子涯他们对话之中有太多他们从来没有听过，一时半会也消化不了的信息。 他们两个低声商量了半天，最后达成了一致的意见。且不说什么六芒星图阵、什么精金、什么冤怨，他们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只要离开这个县城，就一定能够摆脱现在所遭遇的一切。 “娜娜，跟我走吧。”李胜智拉着她的手说。 欧阳娜娜虽然恐慌，可此时又表现出一丝犹豫，“可是，爸爸妈妈怎么办？” “你傻啊。只要我们还活着，这里的事情总是会被解决的，不是有那个姜子涯他们嘛。等他们解决了，我们再回来不就行了？” “那姜子涯不是说让路小黑看着我们吗？” “你不知道，他口中的路小黑实际上就是那只黑猫。得了吧，一只猫能有什么用。人我躲不过，我就不信一只猫我还没办法了？” 欧阳娜娜觉得李胜智说的有道理，点头同意和他一起先暂时离开县城，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谁知，他们刚刚拉开房间的门，一股热浪就朝着他们汹涌扑面而来！那个瞬间，欧阳娜娜感觉浑身的毛发都被烤焦，整个人被热浪席卷着朝反方向翻滚而去！ 一些断成碎片的念头萦绕在两个人的脑海之中： 我要死了…… 这是梦吗？…… 终究噩梦还是无法消除…… ****** 熊益已经敲了好几家的房门，要不没有人应门，要不在询问得知是来找孩子之后，门就被重重关上。吃了几次闭门羹，也让小老头有些生气。 别看熊益教育起姜子涯一套一套的，但说到底他也是一个非常情绪化的人。脾气上来了的小老头，叉着腰站在某家门口，大声嚷嚷，“你们别搞错了，老头子我可是来保护你们家崽子的！不知好歹的家伙还给老头子我吃闭门羹，今天你让我吃闭门羹，明天你们就有可能吃死人饭！他奶奶的，不知道好歹，我可是狙隼工会数一数二的人物，要不是还有一腔热血，才懒得管你们的死活！” 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串，他停下来歇歇气，突然又觉得和这些人生气挺没有意思的。在怔了一会之后，苦笑着摇头，自言自语说道，“我这是何苦呢。”说完，他掸掸身上的浮尘，又朝着下一家的方向走去。 在走入一个巷道的时候，他敏锐地感觉到有双眼睛注视着自己。猛地回头，身后又空无一人。再走两步还是感觉不对，可是再回头还是什么都没有。他往前走过了几栋房子，突然身形虚晃一闪，闪进了旁边的一个楼房缝隙之间。 看到熊益突然消失，一个身影急切地从暗处走了出来，“哒哒哒”几步赶了上来，追到刚刚熊益闪入的那个楼房缝隙之处，他下意识地“咦”了一声。明明看到闪入这里，可是现在狭窄的缝隙中却不见熊益的人影。 那缝隙只能够容纳一人进入，并且前方是两栋楼房的连接墙面，是条死路。再抬头看看，上方一眼即刻看到天空，别说人影，就连飞过的鸟只都没有。熊益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来人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查探了一番之后，疑惑地往后撤了两步，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朝着原来的方向快速跑了回去。 等那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楼房缝隙出的空间出现波形扭曲。熊益的身影从波形扭曲之中逐渐显现，逐渐清晰。 望着那个人离去的方向，熊益紧紧皱着眉头，轻声说道，“他怎么来了。” 第58章 黑网 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熊益心中暗道不妙，“他怎么会来？难道……”想着，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快速离去。 ****** 走在去体育馆的路上，姜子涯还在想他们分析的那条主线，并且他突然想到，失败品之所以并没有将海东的皮肤完全剥离下来，是因为自己闯入了体育馆又要离开的缘故。从时间上来讲似乎也说得过去，那个时候他正要离开体育馆，估计是触动了什么，导致失败品突然从对海东的袭击中撤离回来攻击自己。 这一次，姜子涯是铁了心地要弄清楚藏身在体育馆中的作祟鬼怪到底是什么！ 正快速往前走的姜子涯感觉到后背猛地腾升起股股热浪！他感觉浑身毛孔倏然张开，强大的恐惧压迫而来，猛然回头，发现身后的天空仿佛低了几分，乌泱泱的黑云垂落而下，一道道带着火光的黑色闪电，噼里啪啦地集中闪射一个区域。 很快，黑色闪电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笼罩覆盖住那个区域，并逐渐收紧，势将笼罩之物收入囊中。 “糟！”姜子涯惊呼一声，转身往来路急速跑去。那张黑色的电网想要笼罩的区域正是他小店的位置！ 剧烈的爆裂声轰然而来，一声高过一声，一次爆裂猛过一次爆裂。姜子涯顾不上那么多，催动心灵血脉，如风一般往回奔跑。越是接近小店，爆裂产生的热浪越是汹涌，席卷着周边炸碎的碎石或树枝抛向四周。姜子涯巧妙地跳跃回旋，躲过朝自己飞来的异物。人生就如同战争，姜子涯一直奔跑在战火之中。 来到小店附近，周围已经哀嚎一片，死尸遍野，无数无辜的居民被这奇怪的黑云压顶，永远失去性命。姜子涯捏着拳头，顶着烈烈热风，继续朝着被黑色电网笼罩的小店中心走去。 他启动鬼印，从后背腾升起令人瞠舌惊骇的紫色光芒，整个人受到周围悲鸣哀嚎的影响而阴郁悲愤。双目泛着紫光，表情冰冷严肃，鬼爪被紫光缭绕，此时的他如同鬼魅，如同能够除尽妖魔的鬼魅，如同让鬼魅退避四舍的鬼魅！ 仰天一声怒吼，姜子涯体内能量蓄积而发，鬼爪萦绕的紫色心灵血脉快速缠结，在双手之间形成一枚硕大的能量光团。在推射出能量光团的同时，他的身体也如炮弹般暴掠出击，一大一小两道紫光前后相继朝着黑色电网笼罩之处冲击对撞而去。 此时的形势不容姜子涯做过多考虑，暂且不论这黑色电网想要收拢何人进入它的囊中，也暂且不论是谁撒下这张天罗地网。他只知道，路小黑还在店内。尽管他对路小黑的能力有一定的自信，但自信归自信，担心归担心。 “谁要是敢动小黑一根寒毛，老子就灭了他！”姜子涯心中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紫光能量光团率先与黑色电网相撞，在发出剧烈爆裂声之后，“滋啦滋啦”的声音随着电光四射响彻整片天空。能量光团试图破网而入，却不曾想受到如此大的阻力。相互胶着相互较劲，能量的抵消和撞击使得气流流转巨变，巨大的飙风向四周狂掠刮去，席卷起死尸再次对其造成迫害，这些已经死掉的人被锋利如刃的飙风撕裂切割成为尸块，还没有凝固的鲜血如雨洒落。 眼看着能量光团就要被黑色电网的能量抵消泯灭，又一道紫光如利剑一般直指能量光团的中心，快速地插入进去！那到紫光正是姜子涯自身！就见他浑身爆发战意和杀气，左手鬼爪伸展身前，五根骨节明显的鬼指就好像五把匕首，指尖闪着精光。 就在他要与能量光团撞击的瞬间，脚下腾升起红色的心灵血脉，缠绕着双脚往上，在胫骨位置处又突然往四周散射而开，形成两个半圆形的扇面。“时间控制！”时间凝滞三秒。这三秒的时间，无论是气流、光束、行为还是能量都被凝滞冻结！ 姜子涯以能量光团所撞击之处为破发点，鬼爪上下翻飞，左右横撕，像是撕扯破布一般将黑色电网撕裂成碎片。从破裂之处，他看到路小黑发动心灵血脉形成防御球将李胜智和欧阳娜娜两个人紧紧包裹其中，它且苦苦支撑对抗着来自黑色电网的强大威压，眼睛鼻子都皱在一块，身上出现明显的气压划痕。 三秒时间控制转瞬即逝，当时间再度往前流逝，刚刚被姜子涯撕裂的电网碎片倏然间再次聚合在一起，发出“噼里啪啦”短促且急促的爆裂声。携带者电光，电网碎片逐渐向姜子涯的方向聚拢而来。它们就好像拥有简单思维的幽灵，散发着邪恶的能量，想要将他吞噬殆尽。 就好像被打散的水重新聚合一样，眼看着已经被撕裂的黑色电网再次聚集，将他逐渐笼罩其中。姜子涯与这些无形之力进行对抗，感觉到压迫之力。就在他眼前的空隙越来越小，即将被黑色电网完全覆盖之时，又一股力量冲击而来。 这股力量的心灵血脉，他极为熟悉。 就见道道银光快速、交错、有力地将再次聚集的黑色电网割裂成碎片，随着实施者的符语念动，那些银光很快地卷曲合拢，形成一个个篮球大小的银球。银球悬浮于半空之中，包裹其中的黑色电网碎片想要冲破束缚，使得银球形态不断发生变化。 姜子涯看准时机，催动心灵血脉，接连推射出数十发紫光能量光团。就见这附近如同燃放串烧爆竹般，接二连三的爆裂之声响彻四周，漾起尘土残叶，遮盖天地。很快，所有的银球都被紫光能量光团吞噬灭掉，硝烟逐渐弥散，姜子涯衣着破烂地站在那里，喘着粗气。 “哟！子涯小子，想我了吗？”清脆但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声音姜子涯再熟悉不过，转过头，一道沁入心扉的蔚蓝划破黑暗，甩出了帅气的幅度。 “东野？！你怎么来了？”姜子涯惊喜地三两步跳跃过去，给了尹东野一个大大的拥抱。 尹东野依旧有些嫌弃地推了他一把，“哎哎，别这样，搞得我们基情四射的，虽然现在流行cp，但我对你还真不感兴趣。” 姜子涯边笑边轻捶了尹东野胸口一拳。“你小子怎么来了？” “英雄总是出现在最关键的时刻。今天早上我掐指一算，你这方有难，所以佛祖派我来解救于你。”看得出来，今天尹东野的心情不错，居然和姜子涯调侃起来。 “得了吧你。你还会掐指一算？你要回掐指一算，那我也会夜观星空，预测国运了。即如此，我俩二人干脆入宫去见皇上吧。”姜子涯嬉笑道。 只是，这二人再环顾一下四周，谁都笑不出来了。这方圆数百米之内，能够站着说话，尽情呼吸的生物，估计也就只有他们俩再加上路小黑和被保护的李胜智、欧阳娜娜几个人了。其他的，草木皆成灰，生灵皆命废！ 姜子涯叹口气，心情瞬间沉重，沉着脸又问尹东野，“你怎么想着跑这里来了？” “和你们分开之后，我呆着没事干就追小偷。我发现，这个世界别的东西可能不会多，可是小偷绝对多。没事捉几个小偷，还可以换些钱去吃饭。”尹东野边走边说，“我这次来这里，也是追着一个小偷来的。“ “小偷？”姜子涯听了此话，若有所思。他隐约记得熊益能够到这里来找他，也是因为在屈江市遇到了一个小偷。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联系？ 尹东野看到姜子涯在发愣，推了他一把，“怎么？傻了？” “啊，不，只是我想到了一些事情。你继续说。” “说啥？” “说你追着小偷怎么到这里来了？” 尹东野又用惯常鄙视姜子涯的那种眼神看着他，“小偷跑这里来了，我就追这里来了啊，这有什么稀奇和需要解释的吗？我看你是在这里呆傻了吧？” 姜子涯被尹东野呛得一时语塞，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白了他一眼之后，尹东野继续说，“我到了这个县城附近，就感觉到这里的气压不对，就赶过来看看。怎样，要不是我出现，你怕是已经被电烤成糊锅巴了吧？到底怎么回事？看样子还有些棘手？” 姜子涯点头，“事情说来话长，不过你说对了，确实有些棘手。既然你来了，就必须得帮帮忙。具体的事情我后面给你讲，先去看看那两个人还活着没。” 那莫名其妙的黑色电网虽然压迫性很强，但它聚拢的速度其实并不是很快。在路小黑心灵血脉的保护下，李胜智和欧阳娜娜两个人保命是没有问题。但他们被气流气压压迫得血液逆流，瞬间对大脑产生冲击，故而晕死在地。看他们的脸色都是苍白无血色，脸颊上还有些红色出血点，都是受到气压压迫之后微细血管破裂所致。 “这两个人，估计一时半会是醒不了了。”尹东野环抱着双手，没事人般地在一边冷言道。 第59章 皮囊 一 看得出来，经过刚刚的变故，路小黑也是有些疲倦，双眼迷离散神，看到姜子涯过来，也只是怏怏地爬在原地不想动弹。姜子涯蹲下来，虎摸它的小脑袋以示赞许。 “这两个人是谁？”尹东野环保双手，斜吊着眼睛问。 “原本应该是两个非常普通的学生。” 姜子涯说完之后，突然心生感慨，很是唏嘘。要说起来，在不久之前，他也只是个非常普通的学生，每天百无聊赖地听着课走着神，和哥们逗逗嘴，撩撩妹子。然而，灭族屠城，鬼印附身，各种异象，百里慕蝶……一样一样地渐渐推动他的生活变得越来越不同。 有时他不禁想，那个所谓的“不久”，那种“普通的日子”离现在有多久了呢？是一天？一年？还是一个世纪？ 想来应该是一辈子了！ 直到现在，他突然觉得如今这种日子才是正规，而以前的“普通日子”，不过是做了一场梦。 一场永远不可能再重复的梦。 ****** “不过话说回来，这鬼东西到底是什么？”尹东野扫视着四周，一片被黑色电网席卷得废墟。 “我想，应该是那个失败品弄出来的。” “失败品？” “是的。” 姜子涯简要地讲事情的经过和推测说给尹东野听，听得他一愣愣的，“怎么，你是说组长也来这里了？” “是的。” “那他人呢？” 姜子涯刚想说什么，看到远处走来两个人。他下巴抬了抬，说，“那不是嘛。”尹东野转头一看，熊益带着一个学生正快步走向这里。 熊益走到他们的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尹东野往后退了两步，随后他才迎上去，“组长，你怎么在这里？” “这些后面再说，他们现在怎么样？”熊益关切地问。 姜子涯忧心地说，“估计得昏迷一阵子。怎么，您就找到了这个学生？” 熊益摇头说，“没办法，其他孩子或是家长都很抗拒和我见面。找到这个孩子的时候，我就发现这边的威压气场发生了变化，所以赶紧赶回来看看怎么回事。只是，没想到东野也到了这里。” “他是？”姜子涯转眼望向一直躲在熊益身后的那个男生。 这个男生身上穿着县中的校服，典型的青灰色面粉口袋，双唇上有层青黑的胡须绒毛，两只眼睛的眼角微微往下吊，双眉浓密粗黑。长相看上去已经略显男人的那种粗狂，可是性格却有些唯唯诺诺，缩在熊益身后，时不时地看看地上躺着的两个人，神色之中倒有几分担忧。 熊益将他往外拉了一把，往前推了推，“他说他叫阿深，那晚那些混蛋家伙们讲鬼故事，他也在场。” “鬼故事？”尹东野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喜感，“噗嗤”笑出声，甚至还噗出来几颗唾沫星子。熊益白了他一眼，他装作没看见一样望向别处。 阿深看看熊益，又偷偷看了一眼姜子涯，最终还是把视线放在李胜智二人身上。犹豫片刻，他弱弱地问到，“他们……没事吧？”可能由于紧张，他说话的时候憋着喉咙，发音有些困难的感觉。 姜子涯说，“没事的，他们只是晕死过去，并没有生命危险。” 阿深微微点头，又看看四周，发现就在不远处学校的大门已经被毁，县中的牌子扭曲变形摇摇晃晃地歪在一块碎石上。他转头迷茫地看着姜子涯，不知所措地说，“学校……”他的话被哽在喉咙里没有完全说出来，但是姜子涯也已经心领神会。 他深深叹口气说，“虽然因为霍小茵和赵阿土的死亡，学校已经放假，可是毕竟里面还有其他人员。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可是没有办法将他们救下来。这，也是劫数。”虽然心中还是有所遗憾，但姜子涯没有愧疚。个人有个人的劫数，劫数难逃也是命中注定。他只有一双手，即便再有能力，能够拯救的对象终究有限。 所以，常常有句话：能够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别看阿深年纪不大，但对于这些事情看得还算比较开。他点点头，喃喃自语说，“是啊，这也是劫数。天劫难渡，我也已经渡过。”随着这句话，他的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姜子涯没有听懂他的话，瞥着眼睛看着他。阿深怔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说，“我在自言自语，想起昨天晚上撸的游戏，感觉有些应景。” “你的朋友接连死了两个，你还有心情撸游戏？”尹东野问。 阿深耸耸肩，“伤心归伤心，害怕归害怕，可总要想办法让自己放松才行，不然裹着被子发抖，该死还不是得死。”在短暂的惶恐之后，阿深调整了心态，变得和往常一样痞气十足。 尹东野不屑地“嘁”了一声，懒得搭理他。姜子涯在一旁无奈笑着摇头，别看尹东野好像很老道的样子，其实他很多的行为和情绪依旧是十几岁叛逆青春期。反倒是姜子涯，因为经历过极痛，反倒表现出一股不符合年纪的成熟气息。 “咦，”突然，姜子涯发现了一丝异常，“阿深，你的脖子怎么破了？” 听了姜子涯的话，阿深伸手往颈脖后侧摸去，确实感觉那里湿淋淋黏糊糊的，随着摸这一把，竟然还有阵阵钻心疼痛。摊开手一看，满手鲜血，血渍之中还有微小纤细的一些白色物体。 “什么时候破的？”姜子涯问。 阿深的眼神很疑惑，“不知道啊，我也没有感觉到疼。” 熊益也很奇怪，“是啊，他从家里出来到现在，一直和我在一起，没有分开过，不可能他受伤我都不知道啊。” “这些白色的东西是什么？”姜子涯凑上前去，想要仔细研究。 阿深有些烦躁地将手收回来，捂住颈脖后侧的伤口，“那些东西肯定是我衣服上的纤维。哎呀，他奶奶的，疼死我了，这他娘的是在那里刮了这么一下子，流他妹的这么多血。”他这句话，直接带进去了三个不同辈分的女性。 尹东野瞥瞥眼，没有好气地说，“有什么大不了的，至少你还在这里喘气呢，没看到旁边还有那么多形状都不完整的？” 姜子涯将尹东野拉到一旁，无奈地说，“你说你，和一个小子置气，有必要吗？” 尹东野撇撇嘴，“不知道为什么，我就看这小子不顺眼。” 姜子涯推了他一把，笑道，“你不会觉得人家比你帅吧，羡慕嫉妒恨吧？” “艹，姜子涯你妹的早上没有刷牙吗？嘴巴比死人还臭？他帅？我呸，他还真是不配和我提‘帅’这个字。”尹东野一通牢骚。 虽然尹东野的声音不大，不过阿深似乎也听到了他的这些呛白。阿深一手捂着脖子后侧，一手挠着头，边走向李胜智，边嘟囔道，“真是肤浅，还在意那些，什么帅啊丑的，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 对于他的这个说法，姜子涯有些惊讶。按理说，像他们这样年纪的孩子，对容貌身材之类的尤为在意，怎么会轻易说出这般看似颓废的话语？ “你说话很有深意啊。”姜子涯说。 阿深无所谓地笑笑，“其实在我心中，胜智才是最帅的。男人嘛，有勇有谋才叫做帅气。”边说，他边挑衅地望了一眼尹东野。这一眼看得，把尹东野气得头顶冒烟。 “组长，子涯，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等我办完事再过来和你们会和，希望那个时候没有那些讨厌的家伙和烦心的事情，我们爷三好好吃上一顿，喝上几瓶。”说完，也不等熊益发话，转身负气地离开了。 “这个东野，什么时候都长不大的样子。经历再多也没有办法给他涨涨阅历，唉，真是没办法。”望着尹东野的背影，熊益摇头说道。 姜子涯宽慰熊益说道，“组长，东野就是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我们还是先把李胜智和欧阳娜娜两个人找个地方安置吧，总这样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去学校吧。”说这话的时候，阿深已经将李胜智背在了背上。 姜子涯想了想，点头说，“去学校也行，那里几乎已经没人了，随便找一间教室也比这里敞着风强。”说着，他将欧阳娜娜环抱起来，一行人朝着县级中学的教学楼走去。 ****** 尹东野随手捡了一根树枝，边走边抽打着周围的碎石，神情不满，嘴里念念叨叨不知在说些什么。突然，他双眼瞳孔猛地一缩，冒出精光，嘴角微扬，露出耐人寻味的微笑。 他弓着脊背，放缓脚步，屏住呼吸，就像一头看到猎物的饿兽，步步接近猎物，准备在最恰当的时候给予猛烈扑击，一击即中！ 在不远处，一个小小的黑影正在碎石堆里翻找着什么。黑影找得专注，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人正在悄悄地接近自己。 突然，黑影好像发现了什么，翻找的动作猛地停顿下来。他“咦”了一声，声音中充满惊喜。 紧接着，尹东野和黑影都注意到不远处的异样！他们同时望向同一个方向！ 第60章 皮囊 二 大象怕老鼠，老鼠怕猫，猫怕蛇，蛇怕狐狸，狐狸怕老虎，老虎怕大象。这个世界上，永远都存在一物降一物，就如同天理轮回，任何生灵物体都逃不过那样的怪圈。即便是身处于权重之位，身体中蕴含无限能量的人，也会有头疼的事和人。 “石潜，拿了我的东西，你真以为能够逃得掉吗？不要高估自己，更不要小瞧了我！” 藏身在碎石堆的黑影，听到这把阴冷诡异且肃严的声音，即刻像只老鼠一样地躲避逃窜。黑影身型娇小，速度快如风，躲在远处的尹东野只觉得眼前一片缭乱，整个视野瞬间被蹿动的运动轨迹覆盖。 黑影原本是尹东野的“猎物”，可是看到逐渐逼近的另一个人，感受到那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杀气气场，他识时务地将身体又往回缩了缩，尽量利用身前的物件将整个人遮挡起来，气息关闭，心灵血脉收回，威压气场将至最低。只是，那猛兽捕猎的好戏还是不要轻易放过。 “轰！” 就在黑影从一处快速移动到另一处的时候，一股带着腾腾杀气的气流冲击而来，将他面前的巨石瞬间击打成石沫，散落一地，挡住了黑影的去路。只是那黑影的反应速度也是极快，见此路依然不同，赶忙转身又往另一个方向逃去。 “轰！” 又一股气流冲击，大量碎成粉末的石沫再次挡住去路。黑影又调整方向，但无论逃向那一面，气流就会追击到那一面。很快，碎石沫形成了四堵高高的墙面，将黑影锁住在其中。 这个过程发生的非常短暂，甚至尹东野觉得来的人根本没有再多靠近一步，只是在远处随手一挥，就将巨石击碎，将黑影困住。并且，从理论上来说，碎石沫构成的墙面怎可能牢固？可那黑影宁愿就那样蜷缩被困在里面，也不想突破逃走。 就见前来的那人身形虚晃一闪，就那样凭空消失在尹东野的眼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哗啦啦”的声音，微转头一看，那人竟然已经来到碎石沫墙面前方，伸出手直接穿过墙体，再猛地一收。随着墙体垮落，他从碎石坍塌的缝隙之中紧紧拽出来一个黑色小身影。 来人转过身来，脸上带着狰狞而自信地笑容，饶有兴趣地看着手中的“猎物”。随着他这转身，尹东野看清了他的面容。只看这一眼，他就感觉身上所有的毛孔瞬间张开，好像要去拯救快要窒息的尹东野。汗毛根根竖直，微微抖动着，毛发尖端已经开始渗出微汗。 这人身穿白色的衬衣，衬衣并不合身，宽宽松松地笼在那人身上。风一吹，白色衬衣就好像面粉口袋一样整体摇摇摆摆。脸上没有二两肉，可是那双眼睛却闪着精光。颧骨突出，皮肤苍白无血色，好像一具会行走的尸体。可是，就这样的他只用单手就能够把黑影给拎起来。 百里苏雅！ 尹东野浑身一个激灵，想要撤离却发现双腿发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无法动弹。他只能降低心率，再次将气息降至最低水平，尽量不让百里苏雅发现自己。 那黑影被百里苏雅拎起来，叽哇乱叫着挣扎。就像一只小鸡仔被控制双翅，无助地扑腾也无法摆脱被剁掉脑袋，变成桌上菜的命运。 “看你还跑。”百里苏雅竟然笑了，那笑容冰冷诡异，充满让人绝望的杀气。说着，他将手放在黑影的颈脖之处，拧了下去！ ****** 因为受到黑色电网的影响，靠近小店方向的县中教学楼已然呈现出百年老楼的景象，窗户玻璃破烂不堪，墙体脱落露出里面的钢筋，变形的门框门窗，倒塌下来的办公设备。姜子涯一行人在学校靠里的地方才找到一栋看上去不会垮塌的教学楼，背着李胜智和欧阳娜娜到里面安顿。 这个地方离体育馆只有两百米左右的距离。 看看天色还早，姜子涯和阿深决定先出去给大家找点吃的。无论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时候，填饱肚子，保住性命才是最根本。 他们从县级中学的后门偷偷溜出去。 至于为什么他们这样偷偷摸摸？那是自然。那片黑色电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死了这么多的人，现在外面已经堆满了警车、消防车、救护车、工程车……总之zf相关的车辆几乎都出动，一片蓝灯红灯交替闪烁，各种人声交织嘈杂。这样的情况，如果姜子涯和阿深从县中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别的不说，肯定先被控制扣起来。 所以他们从学生“逃课专用通道”悄悄地离开县中，去寻找吃的。这样的“专用通道”几乎每个学校都有，它们要不就是藏匿在厕所后面，要不就是藏匿在树丛后面，总之是一般人容易忽略，不起眼的地方。 绕过人群，来到离县中较远的生活区。这里的人们也在津津乐道地说着下午的事情，什么劈天雷，什么核实验，什么外星人入侵，绘声绘色说得就好像亲身经历过一般。姜子涯自然不会去理会那些人描述的是对的还是错的，买了几份快餐让阿深提着，快速地离开了。 “子涯哥，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脸色铁青的阿深带着哭腔，边走边低声问。 姜子涯瞥了一眼这个看上去有些弱的男孩，明知故问，“什么怎么回事？” “就是这些事真是我们讲鬼故事引出来的吗？可是，讲讲鬼故事有这么忌讳吗？怎么就让这么多人就死了呢？”说着，阿深的哭腔更明显了。姜子涯甚至感觉下一秒他就能够泪流满面。 为了缓释他的情绪，姜子涯坏笑道，“你没听那些街坊说吗？那是劈天雷，肯定是谁得罪天神，受到惩罚，或者是核试验、外星人什么的。” “子涯哥，你别逗我了，我知道不是那些东西。” “小子，别想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与其去想那些为什么，不如去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阿深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空洞，因为他的内心只剩下茫然空白。 姜子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带着安慰和鼓励的意味，“行啦，傻小子，‘怎么办’这个也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你的任务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那就是照顾好李胜智和欧阳娜娜，然后保住你们自己的小命。“ “子涯哥，你现在和我说保命，我都觉得这绝对是世纪难题！” “笑话，你要记住，任何时候保命都是世纪难题。饿你七天，同样保不住命！所以，为什么我们要吃饭要喝水要睡觉，哪怕是在更危难的时候都会有这些行为活动，那都是因为保命是最根本的。保命，本来就不容易。”姜子涯突然觉得自己有股教授风范，叉着腰说出来的这番话差点没有把自己都给感动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可是再细细品味这番话，又觉得好像什么都没说一样。 “果真，教授专家说的话都操蛋的很。”姜子涯心中暗自嘀咕，“不过他们竟然每天能够说那么多说了等于没有说的话，也算是一种生存本领了。” 再次从“专用通道”钻回县中，夜色已经逐渐加深，那种逐渐浓郁的黑色让远处不断闪烁的蓝灯和红灯更加的醒目刺眼。他们巧妙地利用阿深对学校地形的了解，绕过各种人员的检查，回到了安身的教学楼。 这栋教学楼是今年才修建的英语楼，其中配置有隔音隔光的语音录制室。为了避免把外面那群人给引来，姜子涯他们暂时躲身在语音录制室里。 李胜智和欧阳娜娜已经醒了过来，只是他们一只脸色阴沉，不言不语，无论熊益问他们什么，他们都像是没有反应一般。后来熊益叹气说，“你们不需要对我们有如此强烈的戒备心，这样对你们不好。” 听到这话，欧阳娜娜张口想说什么，被李胜智拉了一把，神色复杂地再次低头不语。姜子涯劝熊益说，“组长，算了，他们受这么多的刺激，估计不疯也快傻了。等他们自己冷静冷静，缓一缓吧。” 李胜智愠怒地白了姜子涯一眼，姜子涯当没看到，拿着盒饭西里呼噜地吃了起来。 当大家都填饱了肚子之后，语音录制室里出现死一般的寂静。阿深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浑身不自在，调整了好几次姿势之后，终于忍不住说，“胜智，现在该怎么办？” 李胜智看着阿深，又充满敌意地看着姜子涯和熊益，依旧不开口说话。 “得，看来我们在这里你们也没办法交流，既然如此，我们先走吧，何必在这里碍眼碍事的。”姜子涯的脾气上来，起身就要离开。熊益对那两个孩子也是没办法得很，跟着姜子涯后面离开了语音录制室。 看着他们两个走了出去，欧阳娜娜像是紧绷到极致，瞬间断了的弦，突然爆发出无法再克制的哀嚎声，“啊！我受不了了，妈妈，我要死了！” 第61章 烛光 姜子涯站在窗边，不动声色地望着体育馆。 自从拥有了鬼爪纹印之后，姜子涯的很多能力都在不知觉中自动获有或是显著提升。从语音录制室走出来，教学楼里一片漆黑，外面的灯光偶尔透过走廊窗户扫射过来也无法改变乌黑一片的视野。但这并不妨碍夜视能力极佳的姜子涯轻松绕过所有障碍物，不发出任何响声，像个鬼魅一般出现在窗边。 并且，当各类人员手中的灯光扫过楼体的时候，他能够轻松快速地移动到更加黑暗的区域，不会被发觉这栋大楼里竟然还有人存在。 他就那样静静地死盯着体育馆看，如同一只观察猎物的鹰隼，气息匀称而沉稳。很快，姜子涯确实发现了些问题。他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十点二十七分，尽管现在已经逐渐进入深夜，可是聚集在这片区域的各类人员并没有散去多少。蓝色、红色的灯光旋转闪烁着，再加上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手中都握着不同的照明设备，这些灯光让这片区域显得较为通亮。 然而可疑的是，无论这些灯光怎么扫射，甚至会扫到姜子涯他们躲在的这栋教学楼，通过玻璃窗射到走廊教室的墙面上，形成一个个大小不同的光束圈。但是有一个地方好像永远被忽略，那就是体育馆！ 每个人都对体育馆视而不见，即便拿着照明设备也不会往那个方向去照射观察。这种感觉就好像，体育馆在他们的眼中就丝毫不存在！不是那种透明无视的不存在，姜子涯觉得，那种不存在就好像在这些普通人的眼中，体育馆那处就是山体墙面，就好像遇到了世界尽头一般，不可逾越。 姜子涯感觉到身后有人走来，稍微辨别一下就知道来者是何人。他将身子往后微微缩了缩，躲过了一道灯光光束的扫视。他沉稳地对来者说，“怎么，娜娜还在嚎叫吗？” “已经好了很多。”阿深压着声音回答。 姜子涯点头，“她确实需要发泄，所以当初带着他们去语音录制室是正确的选择，那里一关上门就完全隔绝成另一个世界，完全不会有声音泄露。既然她想哭，就让她好好哭一场吧。李胜智呢？他哭了吗？” “没有，胜智他很坚强。” “坚强？”姜子涯不屑地冷笑道，“他那叫坚强？你错了，他的表现才是懦弱呢。他甚至还不如你。你和他聊过了吗？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抗拒我和组长吗？” 阿深微微点头，“他说他听到了你们的谈话，觉得你们同样是想要他和娜娜命的一伙人。” 姜子涯“噗嗤”笑出声，随后又觉得李胜智着实可怜，脸色随即一转有些惋惜落寞，“我看他受多了刺激，得了被害臆想症。你相信我和组长会要了他们的命吗？” 阿深说，“如果你们想要我们的命，其实动动手指头就可以了。” “你小子，很会看事情嘛。”姜子涯笑道，“你劝过李胜智了吗？” “劝过了，没什么太大的用，他还是坚持要带着欧阳娜娜偷偷走掉。他不相信你们的保护。当然，他也喊着我和他们一起走。” “你走吗？” 阿深摇摇头，在摇头之间竟然有种坚决的意味，“往哪里走呢？如果这场祸事真是我们引出来的，那就应该由我们来终结，解铃还须系铃人。” 姜子涯饶有兴趣地看了看这个少年，才半天的功夫，这个少年唇部上方被剃过的绒毛更加浓黑坚硬，胡茬子居然已经开始往外冒。他突然有种略微熟悉的感觉，拍拍阿深的肩膀，说道，“你平时肯定是学霸。” 阿深羞涩地笑了笑，“学霸谈不上，离学霸还远着呢，只是比胜智他们强一点罢了。不过，你为什么这么说？” 姜子涯揉着鼻子，斜吊着眼皮，带着痞气不羁地回答，“因为我是学渣，能够嗅到学霸的气味。” 阿深刚想要回答什么，突然被姜子涯伸手捂住了嘴，“噤声。”他低声厉喝。虽然阿深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他发现姜子涯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体育馆的区域。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把他惊得一个激灵，浑身的寒毛“唰”地一下全都竖起，后背紧接着就冒出一层微汗，凉风刮过，刺入骨髓的冰凉。两百米左右的体育馆中，原本一片黑暗，不知道什么时候里面出现了一点光亮！ 那光亮照射范围并不大，并且光线微弱，看上去就像是烛光，在气流的影响下，摇摇晃晃并不稳定。体育馆四周都有硕大的窗户，那光亮也就透射过一扇窗子。并不强的光亮刺得阿深眼睛生疼，不知是受到了惊吓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后颈处的伤口突然裂开，随着钝痛不断有鲜红的血液流向已经紧绷的后背。 “阿深？”姜子涯疑惑且担心地望着他。 阿深紧紧捂着后颈，尽量按住不让血液持续流出，“没事的，我没事。不过我确实被吓着了。”他点头承认。 随后他说，“那体育馆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有光了？” 姜子涯冷笑道，“因为那个失败品要来送死了。你看看这周围的人群，来来往往的，居然都没有注意到体育馆中的烛光。不，不应该说是没有注意到，而是根本无法注意到。这体育馆外围有失败品的结界，对于那个区域，普通人根本就是完全无视忽略的。” “那为什么我还能看到？”阿深问，突然他一振奋，“难道我也是……” “你是想说你也是纹印拥有者？”姜子涯上下打量他一番，随后挪揄道，“大家都挺忙的，别闹了。你没看到那烛光出现的位置就是当初你们聚集在一起讲鬼故事的区域吗？你之所以能够看到，根本就是因为你就是这个事件的参与者。” 一听这话，阿深立即泄了气，怏怏地哼唧了一声作为回应。 姜子涯瞥了他一眼，说，“好啦，你赶紧回去让熊大叔给你包扎治疗一下，不然没被鬼撕掉，你自己反而失血死掉，那多划不来。” “哦。”阿深捂着脖子，无精打采地走掉了。 看着他的背影，原本已经干了的衣服裤子又被一层新鲜的血液给染得湿淋淋血红一片。姜子涯意味深长地自言自语到，“这事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解决。” 体育馆的那点光亮摇摇晃晃，散发出让人发怵的寒光。姜子涯微微催动心灵血脉，将注意力集中在双眼之上，逐渐地，他双眼瞳孔紫色加深，变得如同黑洞一般深邃迷陷。在颜色增深到极致的时候，突然自眼底中心闪过一道精光，两只瞳孔急速往中间收拢变细，最后变成一条深紫色的粗线！ 他看到体育馆的外层的确笼罩一层灰色薄雾，这层薄雾普通人丝毫察觉不到，也正是由于这层薄雾，让那些来来往往的检察人员对体育馆视而不见。视线穿过灰色薄雾，穿过体育馆的玻璃窗看到了整个体育馆的内部！ 其实，姜子涯的视线在穿过灰色薄雾的时候受到了阻碍。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眼球上抹了一把黄油，黏糊糊、腻哒哒，明明东西就在眼前，可是怎么也看不清楚。他知道那是结界在发挥阻挡作用，他在左手鬼爪手指之间捻动了一缕紫色心灵血脉，趁着人群较为疏散的时候，发力弹出。在与灰色薄雾碰撞之后，破开一个微小裂口，他眼前即刻一亮，那层黄油般的障碍随即消除。 姜子涯并没有将整个结界破坏，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这个时候破坏结界，失败品自然会有所感应，周围如此多的人……姜子涯实在不想再增加死亡的人数了。 视线越过结界和窗户玻璃，整个体育馆内部呈现在姜子涯眼前。 体育馆内部依旧空旷无一物，甚至连原本应该有的体育器材比如篮球、羽毛球、排球都没有。空空荡荡的空间一片黑暗，只有当初李胜智他们留下来的六支蜡烛的区域有微弱烛光。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烛光竟然不是那六支蜡烛所发。 那六支白色的蜡烛原本就被李胜智他们燃烧过，只剩下最后大概两公分就快燃尽的状态。因为蜡熔之后形状怪异的蜡体，焦黑的烛芯，围成一圈。虽然发出亮光的烛火并不是这些蜡烛点燃所致，但是能够看到那些烛芯不断地往上飘渺黑烟。 黑烟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纷纷贴着地面向它们所围住的中心飘渺而去，在正中心处相互交融。正是那个交融点燃烧起昏黄的火焰，火焰不高，只有拇指大小，只能够点亮一小片区域。 这个场景看得姜子涯心中阵阵发寒。他集中精力，细致查看这周围，突然发现地面上隐隐约约有六芒星图形的痕迹！那痕迹就好像长久燃烧之后在地面上烧出来的烫痕，只是那痕迹还并不是很明显，只有在火焰摇晃的时候才能隐约看到一点。 突然，姜子涯的脊背皮肤一紧！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 第62章 黑点 曾经以为某些场面只要见多了自然而然就会成为习惯，既不会有初见时的惊心动魄，也不会再有再见时的意味悠长，只会变得越来越波澜不惊。 比如医学院校的学生在第一次上人体解剖课的时候，都会铁青着脸惊叫着往后躲避，甚至胆小的女生还会哭哭啼啼，好几餐饭都吃不下去。几节课下来之后就会发现，当初那些哭哭啼啼的女生全都凑到尸体旁边，指手画脚比划着这里是肱二头肌，那里是下颌骨。当学期结束的时候，所有的学生基本上都可以抱着一个颅骨边吃饭边聊天边讨论了。 这就是潜移默化的变化。 然而，那只是“某些场面”，有些场面即便见过千百万十遍，身体也会做出最诚实的反应。此时姜子涯只感觉全身的皮肤被绷得紧紧的，这是因为血管扩张血液沸腾所致。头皮持续发麻，感觉头发都要被悚然而来的激动冲得竖立起来，缭绕心灵血脉的紫色瞳孔发胀刺痛却又收不回视线。 体育馆中，六支白色蜡烛构成六芒星图形的六只角，低矮快要燃尽的烛体预示着生命凋零，焦黑的烛芯不断往外缥缈而出黑色烟气，六股黑色烟气被莫名能量吸引贴着地面朝着六芒星图形的中心聚集交汇，昏黄微弱的火焰光亮在中心处摇摇燃起。地面上的六芒星图形就好像烧焦之后留下的残迹，时而清晰，时而隐密。 这些虽然诡异却并不算惊悚。 令姜子涯毛骨悚然的是地面上那些疑似烧焦的痕迹突然有很多黑色小点开始蠕动，就好像聚集而成的像素点，刚开始的时候并不清晰。正待他集中注意力想要看清那些黑点，它们则开始上下跳动，随即姜子涯感觉它们好像跳跃到自己身上，顺着皮肤进入血液，神经开始感觉麻痹。 有种阴森的恐怖知觉从心底浮升而起，浑身的肌肤紧绷，额头上冒出细微冷汗。他心中暗道不妙，但此时想要收回心灵血脉催动的视线已然是做不到了！他的视线被定格在那些烧痕黑点无法抽身！ 渐渐地，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实，他通过感知发现双脚处开始分解成上下跳蹿的黑点，并且逐渐往上蔓延。越是催动心灵血脉进行抵御，分解的速度越是快。剧烈的疼痛真是地从脚部往上蹿升，然而麻痹的神经却又使得他无法动弹，甚至无法喊叫。 双目被锁定在体育馆内无法收回。焦痕显现的六芒星图案越来越明显清晰，裂解出来的黑色小点也越来越多，密密麻麻从地面开始往半空中延伸。随着姜子涯的分解，在延伸而起的六芒星空间内竟然开始出现双脚，穿着和姜子涯同样的鞋子，裤脚也一模一样。姜子涯心中一惊，感知到对方似乎在进行肉身的空间转移！ 看着自己一步步地分解消化，就像一个笑话。而对于自身泯灭却促进了对方的产生，更像是一个笑话！ 突然，他感觉到肩头有沉重的压重感，也正因此他瞬间得以回复行动能力！ 姜子涯急速收回视线，猛地转头，又是惊得本能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他身后的人只见到头发，看不见脸！ 鬼印骤然启动，鬼爪“噌”地燃起红色心灵血脉，鲜红的鬼爪朝着来人的心窝处就是一招猛虎掏心。“没脸人”的反应倒也非常迅速，并且身手不凡，只微微欠身就化解了姜子涯的攻势。看着对方即将灌注心灵血脉形成攻击能量团，“没脸人”大喝一声，“姜子涯，你疯了！” 在姜子涯听来，这声厉喝如同古钟鸣响，只让人觉得双耳发聩，头脑“嗡”声不断。数秒之后，他的耳朵才再次逐渐听到声音，声音由远及近，由模糊到清晰，如同原本耳蜗里塞了坨棉花，现在将棉花给取掉的感觉。 他保持戒备的状态，甩了甩脑袋，定睛一看，站在自己对面的哪里是什么“没脸人”，分明就是熊益！ “组长？！”姜子涯惊魂未定，喘着粗气有些不可置信。 熊益说，“不用说了，显然你刚刚中了魔障。” 姜子涯怔了一下，丧气地捶了墙面一拳。“艹！差点着了那狗日的道！”经此一番，姜子涯一身冷汗，竟然浑身都已经湿透。靠着墙他慢慢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地调整呼吸。“这鬼东西既然是失败品，怎么感觉这么强？！” 熊益意味深长地说，“正面为敌他未必是你的对手，明白吗？” 姜子涯愣了愣，旋即就反应过来。无论怎么说，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个失败品是个拥有智慧的家伙，并且智商还不低，和那种没有疼痛触感的行尸走肉完全不同。只要有智商就懂得审时度势，之前在体育馆他已经和姜子涯有过一次交手冲突。 也就那一次，就已经摸清对手的实力，知道正面交锋自己绝对不是姜子涯的菜。正面对攻不行，就从背面偷袭。这一次与其说是失败品给姜子涯下的套，还不如说是姜子涯自己忽略，轻视了对手而着了道。 调整了一阵，姜子涯站起来对熊益说，“刚刚我看到对面站着的是个无脸人，想来那就是失败品。” “无脸人？” “是的。他的这个形态之前我就见过一次，就是上次在体育馆从那面巨大的形体镜中看到的。刚刚因为中了他的魔障，才让我以为您是他。”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来的时候看到你站在这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面部扭曲却全身僵硬。我拍了下你的肩膀刚想和你说话，你就攻击过来。” 姜子涯将刚刚注视体育馆，以及后面所发生的过程简单地说给组长听。听完后，熊益沉思着点头，“这个失败品，或者我们称他为‘无脸人’看来确实是个狡猾的人。那个时候，如果你目睹自己全身分解为黑点，并且肉身转移到那个六芒星图阵里，那就糟糕了。虽然不会真的死，但你的潜意识会告诉自己‘我已经死了’。如此一来，这辈子你也别想清醒了。“ 这话听得姜子涯心有余悸，他咽了口唾沫，伸了伸脖子说，“那我岂不就变成植物人了？！那还玩个屁啊。还好，还好，组长您及时赶过来救了我这命。您又造了七级浮屠了，阿门。”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懂也不要亵渎神灵，小心各国各路的神仙来找你的麻烦。” 姜子涯抹了把冷汗，耸耸肩嬉笑道，“即便那些老人家不找我，现在麻烦也已经不间断了。说不定那些老人家找到我，我还能和他们成为莫逆之交，以后这些烦心的杂七杂八的事都可以交给他们去做了。” “你小子，真是胆大包天。” 姜子涯把袖子往上挽了挽，只是笑不再言语。过了会，姜子涯问，“欧阳娜娜还在哭吗？” “哭，哭得可伤心了。”熊益白眼一翻，无奈地说道，“这不就因为那孩子哭的不行，我才出来透透气的嘛。” “她也是吓坏了。” “唉，也是。这一下子又到了晚上，也不知道那个无脸人又要搞出什么花样来，真是让人烦躁。” 姜子涯紧皱着眉头，也觉得心情乏闷抑郁烦躁。 熊益看看外面更深的夜色，抬起手腕，手表中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二十五分。他忧心地说，“马上要到十二点了。今晚会发生什么事呢？” 姜子涯又将视线转向体育馆，只是这次他并没有探视其内部，而是望着只照亮一扇窗户我微弱昏黄光亮发呆。他忧心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东西是在等什么。”他又环视了一下周围依旧在瞎忙的人和车，幽幽地接着说，“或许今晚什么都不会发生。” 熊益意味深长地望着姜子涯，这个从年龄上还能称为少年的人。此时虽然夜色已深，但外面各种灯光照明提供了足够的光亮，闪烁的光束扫过姜子涯冷峻的脸庞，将他的面部轮廓勾勒的更加清晰明朗，无论是鼻梁、眉眼都透露出一股不羁和桀骜。然而神色之间又带有一抹让人勾魂的忧伤和忧郁，再加上满头惹眼的银白短发，难怪县中的那些少女们被迷得七荤八素的。 不仅如此，更为重要的是，熊益发现姜子涯确实成熟了很多。无论是能力上，还是对事物的看法，拥有着远远超过他这个年龄的成熟。这种成熟，只有磨练才能够赋予。 “子涯，你一定可以找回蝶儿的。”熊益突然说道。 姜子涯怔了一下，但很快转过头来，目光中带着坚定自信，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那是自然！” ****** 虽然百里苏雅已经远远离去，在夜色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可是尹东野的双腿依旧在颤抖发软。好不容易他长吁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一块碎石上。 那个被唤着石潜的生物最终没有命丧百里苏雅的手上。百里苏雅正想要拧断他的脖子，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将他高高拎起来，邪恶且挑逗地望着他说，“你这个小矮子，以为拿了我的东西真可以如此轻松地死掉吗？” 第63章 片段 尹东野眼睁睁地看着百里苏雅将石潜给提溜走，那画面别提有多诡异。柔弱的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走的绝美少年，忧郁的眼神，柔弱的气质，可是手里却像提着只小鸡仔一般提溜着一个小神偷。毫不费力地一边走还一边奚落着，就好像手里拿着的是根羽毛，毫不费力。 尹东野是从市区一路追着石潜过来的，他深知此人的厉害之处。好几次都差点抓住这个小神偷，可是都被他狡猾地逃跑了，且在逃跑的同时还能够给予尹东野一些伤害。要知道尹东野也是经历过不少战斗的老手，能够让他吃瘪的对象必定不会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石潜长相奇特，尖嘴猴腮一副猴子样，天生具有语言障碍，能说的话非常少。更神奇的是他屁股后面确实拖着条猴子尾巴，据说那尾巴原本是由于他在母体子宫中发育不完全所遗留的残疾，但正因为此，却赋予了他超乎常人的能力。猴尾能够自有卷曲，并且可以承受一定的重量，这使得他能够利用猴尾在不同建筑或是树木枝丫之间来回蹦蹿。 不仅如此，由于石潜天生身材娇小，所以他的跳跃以及奔跑的能力也是想当的强。再加上出招敏捷，也有想当的力量和足够的智慧，所以虽然石潜没有纹印附身，但几次从尹东野手上逃脱还差点让他着了道。总的来说，他就像一只人猴，鬼灵精怪，偷技滔天。 当然，这样的人所偷的自然都不会是俗物。尹东野一路追着他到这里，锲而不舍，正是想要得到不久前他所偷的东西。 但他万万没想到，拿东西居然是从百里苏雅那里偷来的！ “艹！”尹东野忍不住啐了一口，低声咒骂，以此来掩饰自己的不服气。 刚刚百里苏雅一出现，尹东野就感觉到周围空气瞬间寒凉，沉重的气压压得他不敢大口呼吸。这迫人的威压气场是百里苏雅自然而发，甚至没有启动他的纹印！尹东野甚至觉得，这个人的一颦一笑都可以轻松地杀死人！ 想要体会死亡的痛苦？对不起，那要看看百里苏雅是否有心情让人慢慢死去！ 石潜的动作如闪电，可也就是眨眼的功夫，不知道百里苏雅用了什么招式就已经捉住他眼的后颈。任凭石潜使出各种招数，也无法逃脱，反而是挣扎了几下就完全失去了气力。 眼睁睁地看着他拎鸡仔一样地将石潜拖着走，尹东野无能为力。因为当时他被百里苏雅的气场压制的浑身颤栗瘫软，别说攻击，就是动弹一下都很困难。他只能用尽全身劲力去压低气息，不让对方发现自己。 不能说尹东野太弱，只能说百里苏雅太强！ 百里苏雅拖着石潜旁若无人地往一个方向走去，就在他的身影消失在尹东野的视线同时，他才得以深深地吸入一口气。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后背完全浸湿，手指抠住藏身处的地面，已经深深地往下挖出了五道沟壑。 尹东野感觉恼火，站起身来望着百里苏雅消失的方向，眼神中七分畏惧，还有三分不屑。他又啐了一口表示自己的不满，转身就想离开。才走出两步，寻思着石潜手里那件东西的重要性，踌躇着又转身欲追上去。 可跑了两步，依旧估计百里苏雅的能力，停下来愣神想了一会，最终还是转过身决定先去找姜子涯。 ****** 欧阳娜娜斜靠在李胜智的身上睡着了。李胜智搂着她的小蛮腰，一脸苦逼模样。虽然这个举动很久以前他就想做，但都被欧阳娜娜的“无影脚”给踢过来。“你给老娘滚远点！”踢完之后她通常还会娇蛮地吼道，随后则是一阵媚笑。 十几岁的女生中，很少有欧阳娜娜这般同时具备少女的青涩和熟女的妩媚，更何况她吹弹可破的皮肤和一双勾人魂魄的桃花眼，学校里很多男生因为她而打架——虽然她从来没有答应过正式和谁交往——大家都认为这个尤物是属于自己的。 而现在，素来娇蛮霸道的欧阳娜娜即便是在梦中也忍不住颤抖，恐惧的情绪蔓延至她所有细胞和神经。李胜智从来没有见到过她如此娇弱的状态，止不住地心疼，可是又无可奈何。所以只能一脸苦逼地搂着她，希望能够这个拥有体温的怀抱能够让这个女孩睡得稍微安稳一些。 可是，很多事情往往都会事与愿违。 “我等着你回来 我等着你回来 我想着你回来 我想着你回来 等你回来让我开怀 等你回来让我开怀 你为什么不回来 你为什么不回来 我要等你回来 我要等你回来 还不回来春光不再 还不回来热泪满腮 ……” 幽怨的哼鸣不知从什么方位开始响起，李胜智瞬间被惊醒，头皮阵阵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层接着一层。刚开始哼鸣的声音像蚊子扇动翅膀，小而细，让人分不清是男声还是女声。但只一会的功夫就能分辨出那是一个低沉忧郁带着怨恨的女声，这让李胜智感觉到毛骨悚然。 他四处张望，在这间小小的语音录制室中寻找生源。突然发现录制室的控制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上面的指示小灯忽而闪烁忽而闪灭。旁边的音频显示器上，音频轨道随着低沉女声的哼鸣上下波动起伏。 “谁？！这个时候别开玩笑！”李胜智紧紧搂着欧阳娜娜，颤抖着声音弱弱地问到。 没有人回答，半天没有响应。只是那哼鸣的歌声越来越接近，带着烟熏过的味道从四面八方涌来充斥着整个控制室。 “娜娜？娜娜？”他摇晃着欧阳娜娜，想要把她叫醒离开这里。可是无论怎么摇晃怎么拍打，欧阳娜娜都毫无反应。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她不可能睡的如此沉，肯定是受到什么影响而昏迷了。 突然，歌声卡顿了一下，就好像播放中的音乐受到电磁波的影响而停顿，并发出“呲呲嚓嚓”的电流声。李胜智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在控制室的大玻璃窗上看到了一个只看得到头发，看不见脸的人！这人身穿一身红袍，无论是前面还是后面都是黑而杂乱的头发。他缓缓地掀起脸前的头发，头发下方竟然还是头发！随后他耸动着双肩好像在笑，转过身去再次撩起头发，头发下方依旧还是头发！ 还没等李胜智惊叫出声，无脸人的身影如同水中倒影被打散一般往四周扩散消失。他颤栗着揉了揉双眼，认为之前看到的应该是幻觉。 “我等着你回来 我等着你回来 我想着你回来 我想着你回来 等你回来让我开怀 等你回来让我开怀 ……” 幽怨的女伶声再度响起，李胜智这次听得真切，哼鸣的歌声就在自己身边。欧阳娜娜那只樱桃小口一张一合，歌声就是从她的嘴里发出来的！随着她一句一句地唱着“等着你回来……”，她身上的皮肉一块一块地在无规则无定位地脱落！ 没有挣扎，没有血液流出，脱落下来的皮肉瘫软地塌在地上，像是切下来摆拍售卖的猪肉。皮肉脱落完了，内脏也一块块地脱落掉在地上。腥臭的味道弥漫整个控制室。 这个过程看似缓慢，实际上也并不是很慢，只是一首歌的时间，欧阳娜娜就脱落得只剩下一堆白骨！即便是这样，依旧能够看到她的下颌骨一动一动，还在继续哼唱着那首“等着你回来……”，甚至还能够看到她的肋骨不断扩张收缩，好像依旧保持着匀净地呼吸！ 李胜智的神智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但是人在极度惊恐之时因为喉咙紧致，神经紧绷，是无法张口大声喊叫的。李胜智张大着嘴，可喉咙干涩就是喊不出声来。他放开变成骷髅的欧阳娜娜，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在接连撞在墙上和门上之后，终于将门来开，疯了死地往外跑！ 在跑到走廊尽头转弯处的时候，“碰！”，撞上了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阿深。 “胜智，你怎么了？”阿深捂着脖子后侧的伤口，问着失魂落魄的李胜智。 “鬼！有鬼！”李胜智抖了几次嘴唇，才勉强挤出这样三个字。 “什么鬼？娜娜呢？” “鬼！是鬼！有鬼啊！！！”李胜智崩溃地按着阿深的双肩，一边哭一边往地上滑落。他感觉到双手湿润黏腻，抬起一看，满手鲜红色的血液。终于，最后一根神经蹦断，他眼球一番，晕了过去。 ****** 无论晴，无论雨，太阳每日都会从东方升起，带给这片大地以光明。在一夜的劳累之后，围聚在县中几周边区域的各类车辆和人员已经散去，他们带着所谓的调查结果回去进行研究探索，只留下了少部分人进行现场的封锁和控制。 封锁现场对于姜子涯他们来说是好事，这样至少不会再有闲杂人等被卷进来，无端送去性命。 “组长，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我们刃组的风格，是吗？”姜子涯眼睛望着体育馆，潇洒而自信地一笑。 第64章 不要碰门把手 姜子涯还想对熊益说些什么，突然听到走廊那端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声。“糟！”姜子涯心中一惊，浑身的寒毛瞬间倒立，他意识到有不得了的事情发生。 两个人连忙朝着语音控制室的方向飞奔而去，在走廊尽头转弯处和李胜智及阿深二人撞了个满怀。惊魂未定的李胜智被惊吓得连声嚎叫，缩在墙角如同筛糠，嘴里西里呼噜的不知道在念叨什么，眼泪鼻涕混杂着唾液弄得他整张脸不知道被什么液体覆盖。 “怎么了？”姜子涯诧异地问。 阿深还算冷静，只是牙齿止不住上下打颤。“欧阳娜娜死了，死相太诡异了。” “死了？！”姜子涯和熊益同时惊呼。姜子涯看看地上发抖的李胜智，再看看脖子后侧还不断往外渗血的阿深，“我去看看。”他紧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 推开语音录制室的门，姜子涯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原本窗明几净的录制室仿佛空置了数十年，不要说地面和控制台上，就连墙壁都已经铺满厚厚的灰尘。开门之时荡起的气流将浮尘扬起，让姜子涯等人的眼前迷蒙一片，细小颗粒瞬间钻进鼻孔，让他们止不住地咳嗽打喷嚏。 他们用手扇动着眼前浮尘，捂着口鼻小心翼翼地走进录制室。眼前所见让众人心中一沉，满屋的尘土，锈迹斑斑的控制台，斑驳的墙面，已经扭曲变形的椅子、柜子，到处飘结着的或新鲜或陈旧的蜘蛛网……总之这一切都让他们产生一种错觉——这里已经荒废了几十年，几十年的光阴就藏匿在这些日益积累的变化之中——然而事实是李胜智他们才不过离开几分钟而已。 欧阳娜娜的尸骨斜斜地靠着墙，因为脖子倚着墙体而折断，头颅就那样耷拉在胸前。全身的皮肉全部散落在四周，已经完全风干，上面爬满黑色虫蚁尸体。衣物因为风化而变得褴褛不整，大大小小的蜘蛛网将尸骨身上所有的坑洞都填满，厚厚的尘土铺盖一层。 谁能够想象得到这样一具骸骨，是属于一个青春靓丽、风华正茂的妙龄少女？！“我现在有些了解‘尘封往事’的含义了，真是有种现身说法的意味。”姜子涯心中暗道。很快，他发现这个房间所有的角落都在几分钟之内仿佛经历数十年的沧桑，唯独那面硕大的观察镜面依旧光洁如新。 这块镜面是用来监控对面房间的录音情况，为了避免录音人员受到干扰，并且也为了录音时不漏音，镜面的厚度较厚，但是透视性非常好，原本是可以很清晰地观察到对面房间的一切。 但是现在，这面洁净透明镜面的对面，漆黑一片，就好像一开始就在它的另一面涂上了一层碳土，变成了单向镜面。姜子涯能够很清楚地从它的反射上看到自己和其他人的身影，甚至地面上躺着的欧阳娜娜的骸骨。 “你在看什么？”熊益发现姜子涯似乎被镜面吸引，走上前去谨慎地问到。 姜子涯悄悄用手指了指镜面，小心地用眼神示意熊益，低声说，“你看镜子中反射出来我们后面的那面墙。” 熊益顺着姜子涯的视线望向镜子中的反射面，初看之时似乎什么都没有，看稍微仔细一点就会发现端倪。对面墙上有一块隐约可见的人形水渍！此时正好位于李胜智和阿深二人的身后中间。 熊益本能地想要转头去看，姜子涯低声阻止，“不要回头，我刚刚已经用余光看过。就那样用肉眼看，墙上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但是从这镜面的反射中就可以看到那个鬼东西。” “是他吗？”熊益问。 姜子涯摇头说，“不确定，但是这里的空气显然气温比外面低了五六度，并且这里发生的变化只要他才能所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已经启动了心灵血脉，但在这个空间的各个角落都无法探测到异样心灵血脉的存在。所以我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在这里。”边说，他还谨慎地环顾四周，只是避免刺激到失败品，他的视线关注点巧妙地避过人形水渍的区域。 “啊……呃！”突然，身后的阿深捂着后颈痛苦地蜷缩蹲在地上。 “阿……阿深。”惊吓过度的李胜智不知道是应该上前扶住他，还是应该远离所有他能看见的异象，身体僵在那里，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 姜子涯过来再次查看了一下阿深后颈处的伤口。说来也奇怪，他脖子后侧的伤口原本不大，看上去不过拇指盖长短，这样的伤口，又是发生在阿深这样十几岁青葱少年身上，应该很快就会愈合。可是自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连一点愈合的迹象都没有不说，血还不断地往外冒，弄得他现在整个后背都被血浸湿，看上去血淋淋的有些瘆人。 “我，我是不是中毒了啊？”阿深抬起头，眼泪花花，可怜兮兮地问到，“疼！啊！好疼！越来越疼了！”哪怕用手捂住伤口，依旧无法缓解丝毫的疼痛。 更奇怪的是，阿深的伤口或着直接往外冒，或者是往外渗出，然而这样一晚上的失血状态，他居然脸上依旧红润。 “你的血还真多！”姜子涯苦笑道，“这要在一般人早就翘辫子了，你tm的居然还红光满面，倒是李胜智的脸色看上去还像失血过多的模样。只是这伤口总是无法凝血愈合，你是不是血小板少啊。” “我去，怎么可能！”阿深疼的呲牙咧嘴，“我觉得我肯定是中毒了。” “这伤在哪弄的？”姜子涯边问李胜智，边回头看熊益，因为当初是熊益将他带来的，想着其中原委他可能会知道。但是他看到熊益遗憾地冲他摇头。 阿深苦着脸说，“我也不知道啊。熊大叔一直和我在一起，也知道我没有碰着哪，会不会是那个黑色电网吸走了我的魂魄啊。” “别瞎说有的没的。”姜子涯训斥他道。就在同时，他的余光发现镜子中有道红影闪过！但转头望去又什么都没有！只是他们身后墙面反射出的人形水渍更加清晰，轮廓更加分明！ “镜子里，镜子里有东西！红，红色的影子！” 说话的是已经快要精神崩溃的李胜智，姜子涯没想到他居然捕捉到了镜面中稍纵即逝的鬼魅之影。能够想象如此一来，李胜智更是半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待了。他仓皇地跑到门口去拉房门。 “不要去！” 姜子涯这声喊晚了半秒，李胜智的手已经抓住了门把手。空气瞬间再度降低数十度！欧阳娜娜那副变了形的骸骨上顷刻间就覆盖上了一层冰霜，阿深被冻得浑身直哆嗦。李胜智抓住门把手的那只手直接被冻得粘在上面！由于本能反应，他被冻痛之后想要抽回手，手心的皮肉被粘贴在门把手上，和手掌分离！热腾腾的鲜血在极度低温的烘托下更是蒸腾出热气，撒了一地。 李胜智还没能来得及痛叫出声，就已经晕死过去。他手掌上的血液倒是很快就凝固，因为快速地被冻成干荚。 阿深后颈的伤口终于不再流血，因为也被冻成了干荚。姜子涯早就看出来，他的意志力实际上比李胜智要强上三分，如今看来确实如此。李胜智已经晕死，阿深却硬是凭借着他的毅力努力地控制精神，睁大双眼，虽然被冻得面色惨白、瑟瑟发抖，终究还是没有倒下。 在这样的极寒之下，又是在情况不明的恐惧之中，普通人能够做到这一点着实不错了。 “阿深，你好样的。”姜子涯由衷地赞许。 阿深勉强牵动了一下嘴角，算是给予姜子涯答复。他看到姜子涯那双长长的睫毛上也挂满了冰霜，变得和那头银白色的头发一样白，他想说什么，张张嘴还是无法控制面部的肌肉发出声音，也就作罢。 熊益说，“这样下去不行。你我二人还有路小黑倒是有心灵血脉护体，这个程度的阴寒我们倒还算能够应付过去，但是对这两个孩子来说就太困难了。大概要不了三分钟，他们就会被冻死在这里了。” 姜子涯想了想说，“组长，只有麻烦您了。” 熊益慈爱地笑道，“轮到你和我说麻烦吗？救这些孩子本来也是我的本意，更是我的职责。只是如果我对他们张开保护结界的话，后面再发生什么事情，就要靠你和小黑自己解决咯。小黑，没问题吧？” 他慈祥地摸摸路小黑的小脑袋，路小黑顺服地晃晃头，嘴里“喵呜，喵呜”地哼了两声，随后往后一跳，一双猫眼凝聚精神，闪着精光，浑身黑毛竖立，表情沉稳而威严。它低沉有力地吼道，“嗷呜！” 姜子涯笑说，“您看，小黑已经替我作答了。组长，您就放心吧，我一定把那个可恶的家伙给揪出来！” 就在这时，控制台上的那块镜面再次发生异动！与此同时，熊益启动纹印，催动心灵血脉，将李胜智和阿深笼罩在他的保护之下。 第65章 尘封往事 一 任何事情都有前因后果。种因得果，果为因实，因果循环，天理轮回，无论任何人、任何学派都认为如此。只是有时候因可能他人种，果却为另外的人来受。有这种可能吗？ 有。 ****** 熊益这边刚刚召开保护结界，避免李胜智和阿深被阴寒冻死，那边控制台上的镜面就发生了异变！ 整个镜面开始荡漾，形成水波状涟漪。姜子涯走上前去仔细查看，实际上用手触摸镜面依旧是光滑平整，但是视觉效应却是波纹荡漾，这说明空间内却是有股异能量在流动。他不自觉地就望向反射面里他们身后那堵墙面上的人形水渍，果不其然，异动的中心就是那个地方。 就见随着异能量的不断加强，镜面视觉效应的波纹荡漾频率越发快，波纹越高，那人形水渍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很快，人形水渍开始往外渗出红色液体，勾勒得他的身形似乎有了立体感。并且他的四肢开始伸展，头部也开始晃动。刚开始的动作还有些僵硬，像是提线木偶，可不一会的功夫就灵活自如，在墙面上可以做出各种姿势和动作。 从镜面中可以看到如此清晰的变化，然而姜子涯转头去看，墙面上依旧只有厚厚的一层浮灰，真是此时因为阴寒而挂上了白色冰霜，使得原本就灰白的墙面变得更加苍白瘆人。 “呲啦啦……呲啦啦……”电流声断断续续地从控制台中传出来，充斥在原本就不大的控制室里，让人分不清声音是从什么方位传来。突然，幽怨而低沉的女音缓缓响起…… “我等着你回来 我等着你回来 我想着你回来 我想着你回来 等你回来让我开怀 等你回来让我开怀 你为什么不回来 你为什么不回来 我要等你回来 我要等你回来 还不回来春光不再 还不回来热泪满腮 ……” 阿深使劲地捂着耳朵，不想再让这个魔性的声音钻入耳朵刺激大脑神经。 姜子涯的心中也莫名烦躁起来，眉头紧锁。鬼印启动，鬼爪萦绕紫色心灵血脉，他退后两步，警惕地查看着四周，尤其对镜面中反射面那堵墙上张牙舞爪的红色人形水渍尤为关注。 果不其然，在这幽怨女音的催化下，镜面反射面的人形水渍舞动的越来越厉害。终于！他一双血红色的手撑着墙面，将原本印在墙上的平面人形硬生生地扯了出来，具有了三维的实体！ 姜子涯猛地回头，想要在真是墙面上找到端倪。谁知就在他回头的瞬间，眼前的画面骤然一变！熊益，李胜智，阿深全都没了踪影！他的眼前再不是狭小的控制室，而是一片广阔无垠的草原，油绿的青草，微凉的微风，甚至可以闻到草地独特的清香味，深墨色的天空中悬挂着一线下弦月牙，给整片草原提供了微弱光线。 若说在这片纯自然景色之中还有什么诡异的，那就是欧阳娜娜的骸骨还在不远处！依旧是颈椎折断，头颅斜吊，歪歪地斜靠在空气之中，保持着她死在控制室当中的姿势。骸骨孔洞之中布满蜘蛛网，上面挂满了白色的阴寒冰霜。 姜子涯低头看了看路小黑，二者四目相对。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路小黑说，“看来我们是被强行拖入到了失败品异能量所制造的空间之中，想来组长他们也应该和我们是同样遭遇。小黑，万事小心。” “嗷呜。” 在他们说话的这会，眼前的画面传来了声音。“你看，这个画得如何？”随着话音，一个身材纤瘦，声音清秀的男孩身形逐渐浮现而出。他双腿盘坐在草地上，微凉的晚风将他齐肩的秀发吹得有些凌乱，可是却又那样绝美。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一双明亮的眸子反射出夜空中的下弦月，精致的轮廓，吹弹可破的白皙皮肤勾勒出他的整体。 姜子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男孩。是的，这个男孩不能用帅气来形容，甚至不能用漂亮来形容，只能用美丽。只有“美丽”才能配上他的容颜，只有“美丽”才能配上他淡然清秀兼具傲人冷艳的气质。 “你这画的什么啊？！”另一个慵懒无力却充满嫌弃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让姜子涯的后背一紧，浑身不自觉地开始发凉。而路小黑也呲着牙，拧着眉，迅速进入战备状态。 这声音姜子涯这辈子都忘不掉，正是它的主人让他现在失去挚爱，处于不知尽头为何的等待。 随着声音的响起，在绝美男孩的身旁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不出所料！ 此人正是百里苏雅！ 那个时期的百里苏雅依旧承受着光之影谷的反噬，只能终日生活在黑暗之中。骨瘦如柴，面色苍白，但眉眼中尽是百里慕蝶的影子。他躺在草地上，就好像一具会说话的骷髅，甚至比骷髅还要干瘪，他仰望而上，眼神透过深墨色的天空望向更远的方向。 虽然姜子涯很明白现在呈现眼前的画面不过是某个人构架出来的虚幻回忆，可是看到百里苏雅，他依旧无法控制情绪驱使，鬼印瞬间启动，浑身上下缠绕着火红的心灵血脉。那滔天的怒气似乎顷刻间就可以这片草原燎烧成焦黑的平地！ “喵呜。”路小黑恰时地从他的双脚往上蹿自肩头，对着他的脸颊轻轻舔舐。冰凉带着倒刺的微痛感让姜子涯瞬间冷静下来。燎火般的心灵血脉逐渐收回体内，看到路小黑挂在自己肩头上，拍拍它的脑袋，“是啦，有的时候我还没有你冷静。我也真是的，对着个幻象瞎起什么劲。”说完自己也无奈苦笑一下。 绝美少年拿着画布不依不饶地说，“苏雅，你都没有看一眼，怎么就知道我画的不好呢？你先看看呀，苏雅。” “小金，不要闹，我心情不好。”百里苏雅阴沉地说。 被唤着小金的绝美少年一听这话，动作立刻僵了下来，眉眼之间难掩失望之色。片刻之后，他神情一转，关切地问到，“怎么？还没有找到那个方法吗？” “如果真的那么容易找到那个方法，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前前后后因此而死掉。你知道，我并不焦虑那些已经死掉的人，关键是我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要是不早点找到那个方法，我怕我无法陪你走到最后。” 小金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时而焦急时而黯淡时而心疼时而又坚决。“不会的！苏雅，我一定会帮你找到那个方法的！” “你帮我？”百里苏雅哑然失笑，“你什么能力都没有，怎么帮我？” “我……我……”小金有些慌张失措，长睫毛一闪一闪，满面焦急之色。 百里苏雅笑着将他一把揽入怀中，动作中尽显溺爱，“好啦，我知道你的心，不过有些事或许就是命，命该如此。我们要是没有能力改命，就只能去坦然地接受它。明白吗，小金？” 小金换了一个姿势，将头枕在百里苏雅的胸口上，和他呈九十度角躺着。他轻声说，“反正我不管，我一定要你陪着我。”他的声音很好听，就好像风铃，在这夜深之时被风撩起，“叮铃，叮铃，叮铃铃……” 百里苏雅抚摸着他的头发，将被风吹乱的发梢稍作整理，沉默不语。 在他们身旁放着的是小金刚刚描绘的涂鸦：天空之中浮动而出又大又圆的粉色月亮，月亮黑影手提一把大剑。刀锋掠影，飞腾在天，霸气十足，气焰滔天！只是这么寥寥数笔的涂鸦，就能够让人从中感受到小金对百里苏雅深深的崇拜爱慕之情。 小金枕在百里苏雅的胸口，两个人都微闭合双眼，彼此感受着对方的心跳，沉默不语。微风轻抚而过，草丛形如麦浪起伏。此时的画面有种奇妙而迥异的美感，弦月墨空，双美少年，正值当年。 “这样的画面不是应该出现在耽美漫画里吗？不过出现在百里苏雅身上倒也不违和。”姜子涯心中暗道。 然而，就在百里苏雅和小金你侬我侬之时，突然风云突变！姜子涯感觉到脚下大地无声地震颤，很快崩解成大小不等、形状不同的碎片。与此同时，百里苏雅和小金的形象也像是纸片一般被撕裂成了不同形状向四周散开。墨色空中的那轮下弦月同样向四周融化散开，整个夜空骤然崩解。 路小黑在不同的碎片上来回蹿动，像是在行走悬空阶梯。转头去看姜子涯，则是定定地站在原地，不远处欧阳娜娜的骸骨还是那般姿势摆放在那里。 虽然眼前的画面突变，可是冷静的姜子涯丝毫没有惊慌，他知道，即将会有另一个故事展示出来。 随着画面的改变，姜子涯的耳边又想起了那首让人毛骨悚然的歌， “我等着你回来 我等着你回来 我想着你回来 我想着你回来 等你回来让我开怀 等你回来让我开怀 你为什么不回来 你为什么不回来 我要等你回来 我要等你回来 还不回来春光不再 还不回来热泪满腮 ……” 只是这一次，不是幽怨低沉的女生在唱，这次唱歌的声音放佛银铃，清脆动听，并且语调轻快。 姜子涯知道，那是小金的声音。 第66章 尘封往事 二 姜子涯确定自己现在是悬空而立，在脚下大概二十米左右的位置看上去才像是地面。路小黑对于这种身处半空的体验显得有些兴奋，一直不安分地“嗷嗷”叫唤，四只猫爪来回抬起，像是害怕踩着什么，更像是害怕踩不着什么。 “没事的，别害怕，别忘了我们现在还在虚空之中，眼前所见的这一切不过是些连贯的画面组成，和我们自身完全没有关系。”姜子涯微笑着安慰道，“你之前不是还提醒我不要和目前所见的这些较真吗？怎么现在自己反倒较起真来了？” 路小黑怔了一下，“喵呜”一声终于放稳了四只猫爪，低头去看地面上所展示的那些事。 姜子涯抬头看看天空，因为悬空而立，所以感觉太阳距离非常近。又由于是在虚空幻象之中，所以那明晃晃的太阳倒并不刺眼，与它直接对视也不会感觉刺痛。看看太阳的方位，此时应该是正午时分。 “啊！！”凄厉的惨叫从地面遥传而来，那声音像是生锈破损的风铃，尖锐刺耳带着深深的怨恨！随着这声凄惨叫声，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逐渐显现出画面，周围虚化一片，只有姜子涯视野的正中心处清晰显现。 六芒星图阵！终于又见六芒星图阵！果真又和六芒星图阵有关！ 小金全身被画满符文的黑色链条捆绑，固定在六芒星图阵正中心的一根墨黑色圆柱上，上面刻满符文形成深深的沟壑。粗大的圆柱足足要五人环抱，柱高也足有三层楼，小金被绑在上面显得特别渺小，当然，也特别痛苦。 周围距离圆柱大约五百米范围内，分为六角放置了六个倒三角锥形状的墨黑色柱体。这些柱体的材质和中心圆柱的材质相同，属性也应该一样。令人惊骇的是，六角位置每根倒三角锥形柱下方正不断地填充活人！这些人目光呆滞，没有意识，只知道木然地往倒三角锥下的坑洞排队走去，被倒三角锥形柱往下碾压，就如同现榨果汁一般碾压出他们的血液，而被碾压过的肉体和白骨随意地丢弃在一旁。 源源不断的血液顺着六芒星图阵的纹路汇集向中心圆柱体，沿路朝上顺着符文沟壑到达柱顶，此时原本鲜红的血液已经变得色如黑墨。这些黑血在柱顶中心处的管道汇集交融，在符文的作用下逐渐变成藏青色，然后顺着捆绑小金的黑色链条灌注入他的体内！ 从小金的表情上可以感受得到这个过程是何等痛苦、何等煎熬，原本清秀绝美的他此时已经面目全非，眼眶青红肿胀，原本高挺的鼻梁也坍塌凹陷，全身的皮肤就好像受到烧灼，呈现出块状的焦黑腐烂。 早已没有了绝美，有的只是黑暗深渊般的绝望！ “百里苏雅！我如此地爱着你、信任你，你却这样对我！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我吗？！啊！！”小金悲悯愤怒的激吼响彻整片天空，那声波的惨绝似乎能够将云层震裂。 “小金……” 百里苏雅的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传出来，姜子涯环视四周，在六芒星图阵边缘发现突然多出来一辆全身漆黑的车辆，声音即是从这辆车中传出来。声音并不大，可是却具有足够的穿透力，虽然距离很远，但听起来就如同就在耳边。 听到百里苏雅的声音，不仅仅是姜子涯身体一抖，小金更是激动不已。 “苏雅，苏雅……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小金的声音从绝望变成期望，就好像跌入深水中的人突然被捞上来，湿漉漉却有了一线生机。 “小金，你不是说过会为我做一切吗？”百里苏雅的声音听起来依旧虚弱无比，但冰冷的语气却又带着铁石心肠般的狠定。 “是的，我的苏雅，我愿意为你做一切，可是……可是……” “那就是了，现在你的所做不就正是为了我吗？”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苏雅，不应该是这样的，你放了我，只要你放了我，我愿意为你做一切！” “小金，你现在脑子已经不清楚了，没有办法理解你自己的说法就是一种悖论。唉，不过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你再忍忍，很快，很快就会好了。你也不愿意我永远遭受光之影谷吧？无法行走在日间的痛苦，你是能够理解的，是吗？” “苏雅……”小金再次陷入绝望。 百里苏雅没有理睬小金的情绪，自顾自地冷漠地说着，“你看，这个舞台就是我给你搭建的最美好靓丽的舞台，这里的主角就是你一个。小金，你不是一直期待着成为世界的瞩目吗？你看看周围的这些人，不都是拜倒在你的双膝之下吗？！哈哈……”说着，百里苏雅癫狂地大笑起来。 “百里苏雅，你疯了！你就是一个疯子！”小金歇斯底里地吼道。 “小金，你错了，我不是疯子，这个世界才是疯子！正因为这个世界疯了，所以我要将它给扳正过来。小金，你即将成为我宏图大业的关键，你知道吗？”说到这时，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和柔美，就好像情人轻轻抚摸对方的脸颊，一边抚摸一边细语到，“我的小金，你是那么的美丽，那么地单纯。我是如此地爱你，你也如此地爱我，这份纯爱是世间少有。现在，我就要用你对我的爱，这份纯粹的真爱去唤醒魔性的力量，孕育纯爱的精金。我的小金，我会带着你对我的爱站在世界的巅峰，然后让全世界都记住你，爱戴你，这样不好吗？“ “苏雅，百里苏雅，不是这样的！”小金的情绪由绝望到愤怒，由愤怒又到哀伤，由哀伤到崩溃，“你放了我，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百里苏雅的声音一下子又转变得冰冷刺骨，狠心决绝，他冷冷地说道，“是不是这样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算。不要废话，时间不多，加快速度！”最后那句话他不是对小金说，而像是在吩咐周围的什么人加快做事的速度。 果然，在他的吩咐下，六个方位走向倒三角形椎体的人们脚步加快，涌入纹路、灌注入中的血液数量呈倍数增加。剧烈持续的痛苦焦灼让小金只能够张口大声呼叫，根本再没有狭细说什么话，他一声声地呼喊着“百里苏雅”，一声声地痛苦吼叫着。身体因为撕心裂肺，挫骨扬灰般的疼痛不断扭曲变形。 这一切，百里苏雅就如同没有看见一般。 紧接着，小金的身体出现惊人的变化！他通体开始散发出青色的光晕，由头顶开始往脚下旋转而下。突然，一道寒光闪过，小金的颈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骤然划过而瞬间断裂！头颅就那样滚在了地上！ “小金，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姜子涯听到百里苏雅如此说道，这句话仅仅是一句话，因为他的声音中没有丝毫情感的波澜震动。 没有头颅的小金挂在圆柱体上，身体依然直立，没有鲜血流出。不一会的功夫，从他断颈处开始往上如注般喷射出青色液体。这些液体受到圆柱体上符文的吸引影响，悬浮在半空中凝结成团。 “来了来了！是了！就是这样，要形成了！纯爱精金！”姜子涯再次听到百里苏雅的声音，而这一次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和期盼。 “轰！” 突然，已经凝结成团的青色液体往四周爆裂四溅，不少液体溅射到了圆柱体符文上。原本青光熠熠的符文瞬间熄灭下来。整个空间充斥着百里苏雅的暴怒之声，“废物！废物！怎么会这样！眼看就要形成纯爱精金，为什么会功亏一篑！真是废物！小金，你这个王八蛋，还害得老子浪费这么多时间去和你培养感情！废物！” 那辆全身漆黑的车绝尘而去，只留下空中不断回荡的“废物！” 就在百里苏雅离去不久，小金原本已经瘫软的身体再次发生异变，低垂而下的断颈处开始往外流淌着猩红的鲜血，血流尽的时候，他的身体抽搐抖动。随后，无数黑色的头发从断颈中生长出来！ 突然，滚落在地上的小金头颅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歇斯底里般的惨叫，眼角开始往外流出源源不断的红色眼泪！ “啊！！” 随着小金的痛苦惨叫，六芒星图阵周围的景色开始出现变化，就如同玻璃窗上的水雾被抹布抹过之后一层一层地清晰起来。不同类型的民居出现在六芒星图阵中，这些房子所建筑的位置无一例外地避开六芒星图阵纹路，这使得整个居民区都处于六芒星结界之中。 并且，正中心捆绑小金的那个圆柱体周围形成一个很大的空隙，随着时间推移，上面长满树木花草，成为一片规模不大的小树林。 姜子涯看得清楚，这个区域正是路小黑带着他和熊益二人找到千人碎尸的位置！整个上空飘荡着厚厚的一层黑色怨气，那是无数惨死在这里的人开始形成冤怨的起始。在那层黑色怨气之中有一股怨气更加黝黑戾气更重，那是小金的残魂。 空中盘旋着的，依旧是那首哀怨的歌曲， “我等着你回来 我等着你回来 我想着你回来 我想着你回来 等你回来让我开怀 等你回来让我开怀 你为什么不回来 ……” 第67章 尘封往事 三 “我等着你回来 我等着你回来 我想着你回来 我想着你回来 等你回来让我开怀 等你回来让我开怀 你为什么不回来 ……” 哀怨的歌声经久不散，姜子涯看到最浓烈的那股怨气追向百里苏雅的黑色车辆。他知道，那是小金的残魂要去寻百里苏雅的麻烦，而他更知道，这一去，小金怕是连残魂都没办法保留了！ 姜子涯所见的画面再次突变，原本他悬空站立并没有懂，但所有的物体以极快的速度往身后飞去，就好像背景画布被突然拖动。很快，他看到了小金的残魂已经飞到了黑色车辆的车顶。 随着画面抖动，姜子涯面前呈现出黑色车辆内部的景象。 这是一辆加长的豪华车，车内装饰低调却不失奢华，该有的设施一应俱全。和一般车辆最大的区别在于它所有的玻璃都是不透明的黑，主室与驾驶室之间用隔光板阻挡光线，不让坐在其中的百里苏雅受到光线伤害。 小金的残魂从车顶进入主室的时候，百里苏雅正紧紧地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想事情还是睡着了。干瘪的脸庞掩饰不住他由内至外散发出来的清冷气质，小金残魂围着他的身体上下缠绕，似乎在爱抚摩挲着这个曾经爱人。 随后，小金的残魂聚集幻化成为一双纤细的手。是这双手为百里苏雅绘制了画作；是这样手和百里苏雅相互交握，相互倾述情感爱慕；是这双手触摸着百里苏雅搏动的心脏，说要为他做一切…… 现在，小金残魂幻化的这双手缓缓地抚摸着百里苏雅的脸庞，像是在诉说着久别之后的情感。这双手缓缓地摸过他的眉心，鼻梁，眼眶，顺着脸颊继续往下，轻轻划过双唇，抚摸着下巴。随后，这双幻化而来的手来到了百里苏雅的颈脖…… 这双手先是摩挲了一下这个细得只有手腕粗细的颈脖，突然它们相互交错紧紧地掐住了百里苏雅的颈脖！ 就在小金残魂下决心要了百里苏雅的命，一起共赴黄泉的时候，那双手突然缓停了下来。原来，百里苏雅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口中喃喃说道，“小金……小金……小金……”说着，又一滴泪悄然滑落，滴在小金残魂幻化的那双手上。 这滴泪就好像有熔岩高温，烫得那双手猛地收回，瞬间消散成缕，继而泯灭。 看到这一幕，连姜子涯的心中都忍不住悸动了一下。难道这个血液中只剩下冰冷无情的人，真的会对小金动真情？！ 不过无论如何，小金残魂没有要了百里苏雅的命，也并没有如姜子涯预想的那样消散全无。它再度飘荡在半空中，看着载着百里苏雅的黑色车辆绝尘而去。 姜子涯微微闭上了双眼，他无法描述心中的那种感觉。有不相信，又有某种触动，他不明白百里苏雅是否知道小金残魂就在身边，更加不知道他是否是在故作情感深厚戏弄小金……但他知道，如此一来，小金的残魂只能永久地被困于六芒星图阵中，无法再次托生，无法轮回，甚至无法做成孤魂野鬼。 等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所见的图像再次不断地发生变化。 他看到了六芒星图阵中的小金残魂不断地诱杀闯进此地的人们，吸食他们的精血，逐渐炼化出他死时的本体。他死的时候，头颅分离，所以炼化出来的本体头颅的位置是一层接着一层的头发。 再然后，他看到了自己和熊益的身影，在路小黑的带领下，他们进入了六芒星图阵。由于他们本身及时纹印拥有者，和六芒星图阵发生某种共鸣，使得图阵在他们离开之后微弱发动。 那样微弱的发动或许本身并没有什么影响，可是事情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被命运安排如此，刚好在当天晚上，李胜智和欧阳娜娜一行人在体育馆中开讲鬼故事。他们摆放的六支白色蜡烛刚好形成六芒星的六个角，和那个六芒星图阵构成辉映。 这些不懂事的孩子们围着蜡烛一个鬼故事接着一个鬼故事地描述，终于使得周围的阴气朝这里聚集，烛光摇曳，气温变得阴冷诡异。当他们被阴风吓着了之后，迅速离开体育馆，却没有人再敢上前去吹灭蜡烛。六支蜡烛就那样静静地燃烧，燃烧，地面上若隐若现地浮现出六芒星的图纹。 终于，小金借着这样的辉映联系，从六支蜡烛构成的六芒星中慢慢地爬了出来……他缓缓地行走在体育馆中，身影里充满了落寞和孤寂。突然，他的身影在那面大型的形体镜子面前停滞下来，他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没有脸庞只有一层一层的头发！小金双手抱着头使劲地摇晃，似乎在呐喊哭叫，可是没有人能听到他发出的声音。 这个时候，李胜智这些人已经走出了体育馆，只有走在最后的阿深回头看了一眼。他看到窗户上有个身影在晃动，以为自己眼花，再加上李胜智的催促，也就很快离开了。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体育馆中六支蜡烛所散发出来的昏黄烛光映射出窗户上有个黑影浮动，黑影从人形逐渐扭曲变形，最后扭转成一股麻花状泯灭消失。 …… 到了这里，姜子涯心中已然明了，小金的残魂无法再次托生，无法轮回，最后终于成为比孤魂野鬼的戾气还要重的怨灵。这只怨灵在这个小县城中作恶已久，可是之前所针对的还只是不小心闯入大型六芒星图阵的人。又由于六芒星图阵的结界存在，这些人即便死亡失踪也不会有人知晓，甚至不会有人在意。 但是后来因为姜子涯的介入，李胜智等人的行为，将小金的活动范围扩大。又由于种种行为，让他身上的戾气更加集中。这之后，欧阳娜娜的噩梦，从霍小茵开始接二连三的死亡，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串联在一起。 只是此时，姜子涯还有两个问题想不明白。 第一，百里苏雅为什么确定小金能够诱生出纯爱精金？难道小金是九月九日九点九分出生的？ 很快，姜子涯自己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在时代广场的时候殷迪丝是第一个成功诱生出精金的人，从那个时候开始，王力才调查清楚九月九日九点九分的人具有独特体质，可以诱生精金。从时间上来看，小金极有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才被选中成为诱生者。 第二个问题就是，霍小茵那群人里第一个被小金杀死的，赵阿土是第二个……在这过程中，有个奇怪的现象姜子涯不可能忽略，那就是越往后死掉的人，身上的皮都会被精细地刨开！小金刨开这些人的皮，想要做什么？ 难道…… 姜子涯被自己的答案给惊得一个激灵，他低头看着路小黑，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真的会是这样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会不会糟了？！” 还没等姜子涯想明白，眼前的画面再次虚晃闪烁，随后他的耳边再次传来那个幽怨的声音，只是这次的声音换成了银铃般的男声，听起来像是小金的声音。只是这把声音就如同受过地狱之火烤炼过一般，那银铃已经焦黑变形。 很快，姜子涯听得清楚，歌声是从语音录制室的控制台中传出来的。随着声音的欺负，控制台监视器上的音波也在上下抖动。 他面朝着熊益等人，站在控制台前，放佛做了一场梦，一场很真实的梦。在这个梦中，他了解了一个叫做“小金”的男人短暂的一生。 环顾了一下四周，从熊益、李胜智和阿深三人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他们也经历了和姜子涯同样的遭遇。姜子涯之前所见到的一切，他们也都见到了。 缓了缓神，阿深颤悠悠地问到，“那些事情，是真的吗？” 姜子涯无奈地笑着反问，“你认为呢？” “如果是真的，那真的太疯狂了！”李胜智瞪大着双眼，不可置信地语气，“那些事情我以为只有游戏或是小说里才会有的。” “哦？”姜子涯说，“那你觉得之前你们自己亲身经历的那些事情，疯狂吗？” 这话将李胜智和阿深两个人给问住了，他俩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再说话。 沉默片刻之后，李胜智弱弱地说，“子涯哥，你说，那个叫小金的男人真的是我们自己招来的吗？” 阿深也同样用询问疑惑的眼神望着姜子涯。 姜子涯和熊益对视一眼，无奈而深沉地叹了一口气。他说，“你们固然有错，可是我和组长也有疏忽的地方。当初我们发现了六芒星图阵之后，如果能够及时解决，后面也可能不会有这些事的发生。唉……” 姜子涯这声深深的叹之后，语音录制室中一片死寂。 ****** 任何事情都有前因后果。种因得果，果为因实，因果循环，天理轮回，无论任何人、任何学派都认为如此。只是有时候因可能他人种，果却为另外的人来受。有这种可能吗。 有。 只是这些受果的人同样都是逃不了干系的局中人！命运，就是最大的一盘局！ 第68章 你怕我? 石潜被反手捆绑在椅子上，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约束，可是无论他怎么挣扎用力，都无法挣脱那条纤细的绳索。百里苏雅坐在他的对面，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猴人做无谓的挣扎，就好像在看一场表演。 “石潜，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百里苏雅端着酒杯幽幽地问到，酒杯里装的不是红酒，而是带着细小气泡的苏打水。“或者说，你真的清楚这块玉石的价值？”他晃动着手中一块玉石项链，挑衅地望着石潜。 这块玉石体形浑圆，精华内蕴，质厚温润，脉理致密，色白如雪，润若凝脂，空灵邃远，不用触摸，仅仅用眼睛看都知道它堪比九天皓月、汉河烁星的女娲拂采，是难得一见的上古宝玉。所以，仅从这块玉石的质地来说，确实也值得石潜冒着生命的危险去偷取。不过听百里苏雅所说的意思，似乎这玉石还有内在玄机。 百里苏雅从座椅中站起来，走向石潜，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对方，眼神里充满了冰冷刺骨的杀气，似乎随时都可以将人的血液冻结。石潜本能地想要卷缩身体，却碍于被捆绑的姿势，只能“吱吱”惊叫，满脸恐惧地浑身颤抖。 “你怕我？”百里苏雅神经质地看着石潜，眼睛中直射出骇人心魄的诡异。看到百里苏雅的逼近，石潜忙不迭地点头，咧着嘴快要哭出来却又不敢吼叫出声。 突然，百里苏雅爆发出得意张狂的笑声，“我最喜欢看的就是你们这样惊恐的嘴脸，是的，我就是要让你们怕我，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怕我！”继而，他脸色跟着一沉，“不过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偷我的东西！” 他的话音刚落，石潜就感觉到肚子受到猛烈冲击，伴随着叽哇惨叫，石潜连人带椅被踢出去了数米，撞击在墙面上，椅子瞬间碎成几块。虽然椅子四分五裂，可是绑在石潜身上的绳索却自动收紧，让他依旧无法逃脱。 石潜蜷着身体，感到肚子那一截和身体骤然分节，但那翻江倒海的痛苦感却丝毫不差地传递到大脑，继而引发口腔的喷射反应，他“哇哇”大口大口地往外呕吐出带着脓血的腹中之物。 看着一地的污秽之物，百里苏雅的眉头拧成一团，厌恶地说道，“你竟然把这里弄得这么污脏！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早就已经骨肉分离了！”说完他厌弃地转身离去，刚走出几步，又顿下脚步，转过头邪恶地看着石潜，怪笑道，“对了，话说，你吃过骨肉相连的烤串吗？哈哈！” 癫狂的笑声震得石潜的头皮发麻，他由始至终不敢正眼看那个皮肤白皙的少年，总感觉看上一眼就会减寿十年。斜躺在地板上，耳中传来百里苏雅离开时的脚步声，他支撑着睁开眼睛，随后又绝望地闭上身体抽搐，似乎在低声哭泣。 ****** “好啦，都别闹情绪了。”姜子涯打破沉寂，看了看语音录制室中另外三个还有呼吸心跳的人，“无论如何，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尽自己所能去解决它。” “怎么解决？”阿深问。 “你怕他吗？” “谁？”李胜智和阿深同时问到。 “小金。”熊益帮姜子涯回答。 “当然！那还用说吗？他可是……他可是！……”李胜智使劲沿着唾沫，还是没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他越说声音压得越低，眼神闪烁地望向四周，生怕把什么东西招来。 “别看了，他在那呢。”姜子涯手指向他们身后墙面上。 李胜智此时正好退行至墙根，后背紧贴在墙面。一听姜子涯这话，惊得浑身激灵，也顾不上手掌还在剧烈疼痛，“噌”地一下往前跳了好几步，“什么？！什么？！”边躲边喊道。几步跳过之后，正好脚绊住欧阳娜娜的骸骨，身体没站稳，“碰”地一声跌在骸骨上。他一只手插进骸骨的肋骨中间，另一只失去掌心皮肉的手掌刚好按在了那个悬吊在旁侧的头颅上。 “啊！啊！！啊！！” 昔日爱慕之人就在自己的怀抱之中，只是此时的状态让李胜智全身毛骨悚然，只能够用仅有的力气惊声尖叫，甚至连自己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那颗圆溜溜的头颅被他给碰下来之后，咕噜噜地滚到路小黑的脚边。路小黑低头嗅了几嗅，用爪子拨弄起来。 姜子涯和熊益将李胜智扶起来，姜子涯沉着脸说，“你这么怕干什么？要知道，其实人最应该害怕的东西永远是自己的内心，你所有的恐惧都是内心对于事物的投射。虽然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但其实此时你才能更加地清楚自己是否真的爱欧阳娜娜？” 李胜智低着头不说话，不知道有没有把这番话听进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熊益转头看着那面灰白结满冰霜的墙壁，说，“这面墙确实古怪，有不同寻常的异界能量从这里散发出来。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姜子涯说，“这样是看不出什么的，你看这里。”他手指着控制台前方那面硕大的镜面。当时他就是从这个镜面中看到逐渐成形，并且慢慢变成红色的人形水渍。 “咦？！”姜子涯低声惊呼！他上前两步，手撑着控制台身体前倾，以这样的姿势仔细地将镜面各处扫视了一番。他发现之前的那个人形水渍已经没有了！ “这？”他猛地转过身来，疑惑且惊慌地望着其他三个人，“这是怎么回事？糟了！”他突然想通了什么，双眼瞳孔猛然收缩，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离其他人远了一点。他充满戒备地说道，“明明刚刚那个人形水渍在往外渗出红色液体，并且他的四肢开始伸展，头部也开始晃动，并且很快就可以在墙面上可以做出各种姿势和动作。”他一边说，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在场所有人的反应。 “可是，”他双目如炬，缓缓地继续说道，“现在那个人形水渍消失了，这意味着什么？”姜子涯故意停顿，和另外三个人的视线对视，然而那些人都没有回避。他继续说道，“这说明，人形水渍已经脱离墙体来到了这个空间，并且我推测那个人形水渍就是小金残魂。要知道他已经吞噬吸食了那么多人的魂魄，可以说现在的小金残魂和最初那个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他再次停顿，看了看墙面，又看看镜面，严肃地说，“小金残魂脱离墙体来到这个空间，可是我和组长都没有感受到这样的异变，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在我们进入小金回忆中的时候，他趁虚而入，进入我们这些人其中一个的身体里！也就是说，我们有人被小金上身了！” “什么？！”阿深和李胜智无法控制地惊呼。他俩四目相对，都觉得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姜子涯继续说，“在这里面，我和组长是不可能被上身的，所以只有可能是你们两个其中一个。” “凭什么！”李胜智愠怒道，“凭什么你们就不可能被上身？tm什么意思，是想直接杀掉我们两个吗？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不可能上到那只猫的身上？！”李胜智的情绪很激动，竟然暂时忘记恐惧，恢复了一点往日痞气作威作福的气势。 “够了！”姜子涯突然肃严一声怒吼，李胜智一下子被震慑地闭上嘴巴。 姜子涯缓缓情绪，说，“你说得没错，我和组长确实也有可能被上身。可是我们是纹印拥有者，想要上我们的身却又不被我们发现，这基本上是不可能。至于小黑，刚刚说的话你最好不要再说第二遍，如果真被它给听了去，可能还没等小金怎么样你，它就已经咬断你的血管，让你去见上帝了。” 李胜智张张嘴还想说什么，阿深赶紧拉拉他的衣角，摇头轻声说，“别说了。” “什么别说了，”李胜智不敢和姜子涯发火，却将火气发在阿深身上。他一把将阿深的手抛向一旁，生气地说，“你干嘛向着这家伙说话，如果不是他们三个蠢货闯进那个什么堆满碎尸的六芒星图阵，怎么可能让小金有机会跑出来？我看他们才是小金的同谋！就是他们！” “胜智，”阿深无奈地再次去拉他的衣服，想让他冷静下来。 熊益拦住阿深，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少年。他说，“如果被小金上身，自然会做出一些和平时不一样的举动。李胜智，你怎么突然一下子胆子这么大了？” “我是气不过！我绝对没有被什么东西上身，就是气不过姜子涯那样说。”面对熊益的威严，李胜智的嚣张气焰突然减弱不少。 “哦？真的？真的只是气不过？”熊益虽然脸上带笑，可是却无形中散发出不容人拒绝和撒谎的威压气场，“那你应该怎么证明自己没有被上身呢？” 第69章 在谁身上 “我？！我！”李胜智有些语塞，脸庞涨得通红，“开什么玩笑，如果连你们都没有办法的事情，凭什么让我能够做得到？” 姜子涯冷笑道，“那就少在那里唧唧歪歪的。” “你！”李胜智想说什么，想想最终还是将嘴边的话给生咽下去。一直以来，无论是因为欧阳娜娜，还是因为接二连三发生的异象，他都本能地对姜子涯保持一种敌对的态度。或许李胜智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态度由何而生，如今也只能解释成大概他们俩天生八字不合。 姜子涯看李胜智不再顶嘴回话，也就作罢。这会更重要的事情显然不是斗嘴，而是要找出小金残魂到底在谁身上。他用眼神询问熊益，熊益微微摇头说，“小金不是完整的灵魂个体，只是一缕残魂。原本残魂是无法作为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这缕残魂如此凶残。并且通过不断吞噬吸食其他人的灵魂精魄，强化残魂本身，没想到他能够逐渐再次拥有肢体行动！然而总归他是一缕残魂，用普通的方法是没有办法查探出他的所在。” 姜子涯点头称是，他说，“我也想到了这点，所以想看看组长有没有办法。” 语音控制室里一片沉寂，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再说话。原本就不太坚固的信任感在彼此猜忌之中更加脆弱，在疑惑的目光之中，阿深和李胜智先是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彼此望了一眼，又各自向两边让了两步。 他们这些举动自然被姜子涯看在眼里，突然他开口笑道，“组长，你见过蝶儿和她的弟弟，是吗？” 熊益先是一愣，随后很快反应过来。他有意无意地看了阿深和李胜智两眼，然后像是随意搭话那样淡淡笑道，“是啊，并且我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都还很小呢。” “他们一定很可爱吧？” “当然，七八岁的孩子本来就活泼可爱，更何况他们俩。你不知道，这两姐弟真是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那模样真的像极了一对一模一样的瓷娃娃。” “他们真的那么像吗？”姜子涯一边笑着说，一边用手拂了拂控制台旁边椅子上的灰尘，推给熊益示意他坐下来，自己也弄干净另一张椅子坐下来。两个人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开始拉起了家常。 熊益说，“那还能不像？！他们可是双胞胎。” “可是我也见过百里苏雅，我怎么觉得他和蝶儿长的不太像呢。” “怎么不像了？” “你不知道，蝶儿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孩，虽然皮肤不算白皙，可是健康有活力，关键是她那双眼睛清澈见底，像是一汪湖水让人沉迷。” “喂喂，有你这样夸自己女朋友的嘛。” “哎呀，”姜子涯的脸还是红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说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在我看来，蝶儿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可是百里苏雅，哼。”说到这里，姜子涯鼻子中蔑视地冷哼一声。就这样冷冷的不屑的情绪表达，他已经注意到另外两个人中有个人的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 姜子涯装作没有看到，继续说，“至于那个百里苏雅，亏他还是蝶儿的孪生弟弟，那模样真的只能用鬼来形容。不对，我觉得用鬼来形容那个人，鬼都会不乐意的。组长，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真的以为是个带轮子的衣服架子。啧啧，我真是怀疑，那还能算是人嘛。还有他那个能力，什么狗屁光之影谷，一个见不得光的鬼魅还妄图光赐予他能量还是怎么的？真是不自量力。那个粉色的月亮我也觉得不过是装出来吓唬人的噱头，再说了，一个大老爷们竟然靠吸食月亮能量来做为自己的能力，这么柔弱的功法也不嫌丢人。” 无论是姜子涯还是熊益都已经注意到，随着他们谈论贬低百里苏雅，有个人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身体也开始有些不受控制地抖动，开始抖动的幅度还不容易察觉，越到后来幅度和频率都越来越明显。 李胜智不由自主地又往后退了好几步，边退边惊讶且警觉地问到，“阿……阿深，你怎么了？” 姜子涯和熊益已经不再说话，他们表情严肃地站起来，挡在李胜智的身前。两个人的纹印都已经发动，姜子涯左手鬼手已经开始萦绕红色光芒。 阿深靠在墙面上，表情狰狞多变并且痛苦不堪。他双手撕扯着自己的脸颊，一会难过地说，“姜子涯，救救我，救救我……”，一会又狞笑着说，“你们刚刚在谈论的是谁？百里苏雅？你们竟然那样说我的苏雅？……” 不仅仅是脸上的表情肌肉在发生着不同变化，他整幅身体也开始发生变化。一会他的腿上凸出来一块，一会他的腹部凹下去一块，一会腰部变细，一会颈脖变粗，看上去就好像在不同的哈哈镜中找出来的形态。 “小金！是小金！小金上了阿深的身！”李胜智惊恐地说出来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就在这是，姜子涯注意到阿深颈脖后侧的那个伤口终于不再流血！并且伤口已经非常完美地愈合在一起！甚至连疤痕都没有留下，就如同从一开始那里就没有受过伤。 “小金，阿深的那个伤也是你弄的吗？”姜子涯问。 “呵呵，你猜？你这么聪明，为什么不猜猜呢？”阿深用一种非常怪异的声音说着，那声音并非是从喉咙中发出来，而是从他的鼻腔中发出来的。当他发出这个声音的时候，能够看到阿深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和恐惧，他的主体意识还存在，那个意识正在进行着痛苦的挣扎。 熊益上前两步，几个手势轮换就将还在不断变幻形态的阿深抓住，手指紧紧地扣住他手腕处的命门！阿深口腔和鼻腔中同时爆发出两个不同的叫喊声，“啊！”“放开我！” “你不能再害人了！”熊益说道。 看到熊益控制住了小金，姜子涯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想要剥掉赵阿土和海东身上的皮，你原本只是一缕残魂，吸食了无数冤魂精魄之后你逐渐恢复了意识，可是却永远失去了本体。在体育馆中，你从镜子的反射中发现自己的头颅也完全没有，只有无穷尽的发丝在脖子上方。你很惶恐，你想要找到新的本体，所以你尝试着去剥人皮。赵阿土身上的皮只剥了一般，是因为那个时候你还不熟练。而霍小茵则是因为她是女生，所以你才不想要她的皮，只是将她弄死了吊在吊扇上，是吗？” “哼！说你聪明你还真是聪明，即便被你说对了又能怎样？我现在就在这小子体内，你倒是灭了我啊，只要你杀了这小子，我也会死。来啊，杀我啊，哈哈，杀我啊。”小金的声音很癫狂，阿深的眼神越来越凶狠，甚至到后来他开始裂开嘴呲牙流口水。 姜子涯和熊益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微微摇头。他们当然知道杀掉阿深是处理这件事最快的方法，可是那有悖初衷，姜子涯始终有他自己的底线。 看着完全没有理智的小金如此挑衅，姜子涯突然有些明白一些事情。 当初在吉尼部落，经常新闻里会说有多少多少警察压在一个犯人身上，将其逮捕。每回看到这样的新闻，姜子涯都会很不屑地说，“警察真是没用，就是一个犯人还用得了这么多警察？！浪费警力！浪费纳税人的钱！” 现在，姜子涯明白了，警察之所以那样做，并不是因为他们无能，而正是因为他们有自己的工作职责和责任底线。若说只是两个人单对单pk，以警察的功力和体能素质，很少有人能够对战得过。可是当他们在追捕犯人的时候，面对的人叫做“犯罪嫌疑人”，在法官没有给这些人定罪的时候，他们依旧只是一个普通人，是不能够也不允许使用过度暴力来进行制服。 “你这个臭老头！放开我！”小金的尖叫声把姜子涯的思绪一下子拉了回来。他觉得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能够想到那般高深的问题，有点诡异。 姜子涯鬼爪张开，一下子将阿深推在墙上，他的手掌掐住阿深的颈脖，“小金，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动手，现在阿深的情况和警察的情况还是有所不同的。如果等你的意识彻底压制阿深的意识，阿深也就不存在了。与其那时候再费事和你一战，不如现在就把你给解决掉！” 阿深被姜子涯抵在墙上，脸憋成猪肝红。双手抓住姜子涯的手臂，困难地说道，“咳咳。什么警察？你在说什么？” 同样有疑问的还有熊益和李胜智二人。姜子涯没有理会他们疑惑的目光，一把拔出熊益身上的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尖正正抵在阿深眉心处，道道寒光沿着刀刃延伸至刀尖处。 “说，你到底是出来还是不出来？！”姜子涯言语之中带着杀气。 第70章 自我毁灭 “哼，我出来又怎样？我不出来你又能耐我何？”尽管阿深被控制，小金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但他还是挑衅着姜子涯。 不过，有本事的人说话才会真有底气，他或许真有挑衅姜子涯的资本。因为很快，姜子涯就感觉到手指处传来冰凉刺骨的酥麻感，他心中顿感不妙，连忙将手收了回来。可即便如此，鬼爪弯曲骨节突出的指尖上已经开始裹缠灰白色的阴冷之气，刺骨的寒凉伴随着刺痛从指尖传递到手臂，姜子涯用意念流转心灵血脉将阴寒之气锁定在鬼爪前臂，不让它顺着血液侵入中枢神经。 阿深的神色早已彻底改变，面色发青，脸上的皮肉开始溃烂，散发出腐物特有的腥臭之味。眼睛中散发出来的是阴冷杀气，还带着一丝鄙夷不屑，那眼神分明是想告诉所有人，“你们都亏欠于我！必须偿还给我！” 看到阿深的这个模样，李胜智双脚瘫软，喉咙发干，想喊却喊不出声。眼看着阿深脱离姜子涯的控制，开始在控制室中肆意行动，出于人的本能，他转身想要开门逃跑。手刚伸出去就想起手心皮肉被硬撕掉的剧痛，只能无奈将手收回来，双手环抱着头边哭边颤抖着蹲在房间角落里。 虽然阿深已经完全被小金控制，然而此时看起来他也并不轻松。他往前移动的步伐显得异常沉重，手臂往两侧挥舞的动作也显得很僵硬，甚至边往前走边不受控制地碰到了很多物件。 这样的状态说明小金残魂在阿深体内还在磨合。此时若能够给予他重击，似乎确实可以破了小金残魂。然而熊益和姜子涯两个人面面相觑，身上纹印所附加的心灵血脉光芒缭绕，可是谁都没有真的动手。 他们的顾虑是一样的。一方面小金残魂在阿深体内，仅仅凭借如此短暂的时间，无法确定那缕残魂具体的侵蚀位置，若不能一击即中，残魂即会飘走寻找下一个目标；另一方面，虽然小金残魂被阿深肉体所限，行动不便，但他的能力还在。此时只要是阿深走过的地方或是他触摸过的地方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寒冰霜。 姜子涯的鬼爪手指刺麻疼痛，仅此一点就可以证明小金残魂的厉害所在。要知道因为鬼印加持的缘故，姜子涯的整个左臂左手变得如同柔软玉质，普通的伤害是无法让他感受到疼痛。可是现在他感觉到了刺痛酥麻，说明阴寒之气可以不受限制地侵入任何物质之中，从而造成破坏。 阿深在小金残魂的控制下僵硬地行动着，受到阴寒之气的侵蚀，身上的皮肉不断腐烂掉落，散发出真真令人作呕的恶臭，混杂着浓烈血腥之味充斥在这间小小的控制室中。姜子涯和熊益和他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不让他逃脱，也不让他有所作为。 突然，阿深的行动能力变得敏捷很多，一把抓住门把手拉开门准备冲出房间！熊益看准时机朝着他的后背抛射出两枚匕首，一枚从背部刺入心脏，一枚直接插入他的头颅！ “组长？！”姜子涯惊讶地回头。 熊益一边朝着阿深冲过去，一边大声回应道，“阿深已经没救了，不能让小金再去害别人了！” “唉！”这里面的道理，其实姜子涯懂的。 阿深发出“嘶嘶”的惨叫，就好像被踩了尾巴的毒蛇！两枚匕首虽然插入了人身体最重要的两个部位，可是显然对小金残魂并不是致命伤害。就见他猛地转过头来，目露凶光，呲咧着嘴巴，“啊呜！”一声愤怒吼叫。随即从他已经溃烂腥臭的嘴巴中喷射出一大股灰白色的阴寒之气！ 姜子涯上前一步，双臂挥展，硕大的红色心灵血脉屏障由此展开，将他们三个人保护在其后。阴寒之气撞击在灼热的红色屏障上，发出“刺啦啦”焦灼之声，屏障上立刻浮现出如同水波涟漪一般的坑洞。姜子涯心灵血脉快速流转，确保那些坑洞不会真正被溶解，否则必定会受到阴寒攻击。 一会的功夫，屏障打开，姜子涯等人发现阿深已经不在了。 听到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趴在走廊窗台上一看，果真是阿深正朝着体育馆方向快速奔跑。从他现在跑步的姿势来开，小金残魂已经完全适应阿深的肉体。 姜子涯和熊益短暂对视之后，一脚踢破走廊窗户的玻璃，飞身而下，熊益紧跟着也从楼上直接跳到地面。姜子涯听见身后传来李胜智的尖叫，“你们都走了，谁来保护我啊。”，能够想象得到李胜智的惶恐，可是他没空理会。 阿深跑得很快，教学楼和体育馆之间只有大概两百米的距离，所以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他的踪影。姜子涯和熊益很快就来到体育馆的门前，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体育馆中竟然传来激烈打斗的声音。 他们进去一看，居然是尹东野和阿深打了起来！并且短短的时间内，尹东野已经用他的银丝将阿深给捆绑控制住，此时正头朝下将他悬吊于半空之中。好像蜘蛛捕捉到的猎物。 “东野？” “哟，你们来啦？怎么样，我这出现的确实是时候吧？知道什么是英雄吗？英雄就是得最后出场，这样才够酷炫。”尹东野倚着篮球架，一甩头发帅气地说。“这小子虽然厉害，可是他真是蠢，非要弄个肉身让我能够用银丝黏住捕捉。啧啧，费尽心思地想要获得的东西，最后反而因此遭了殃，不知道这家伙心里会有什么想法。” 姜子涯看着阿深，发现他的全身上下缠绕着银丝，甚至整个头部都被银丝包裹，像是木乃伊一样悬挂在那里挣扎蠕动。听了尹东野的话，他心中难免唏嘘，对阿深（实际上是对小金残魂）说，“小金，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有些东西强求来真的好吗？你原本就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维度，却非要留在这里，其实于你是非常没有意义的。我知道，其实你最终还是放不下百里苏雅，对吗？” 听到百里苏雅的名字，原本挣扎的小金不再动弹，只是随着银丝的晃动而被动地摇晃。姜子涯继续说道，“其实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自己不可能真正一辈子都陪在百里苏雅身边，因为你也是纹印拥有者，是吗？”阿深的身体颤动了一下，随后又沉默不动。 熊益惊讶地问到，“你怎么知道他是纹印拥有者？如果是那样的话，怎么会……” 姜子涯说，“我也是推测的，不过现在看来得到证实了。如果小金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百里苏雅是不会对他感兴趣，更加不会利用他来诱生精金。只是那个时候他没有找到真正诱生精金的方法，所以以为是利用纹印拥有者来进行诱生。后来诱生失败，他弃小金于不顾，也正是由于小金本身拥有纹印加持，所以才会留有如此厉害的一缕残魂，甚至能够凭借残魂再次接近百里苏雅，将他暗杀。若不是因为百里苏雅流下的那滴泪……或许他已经被小金杀了吧。” 说到这里，小金终于受到触动，身体不断地颤动，从银丝之间往外渗出时而青白时而血红的液体，一滴滴地滴落在地面上，绽放出一朵朵别致而令人心酸的水花。 “小金……你也没有必要哭泣，”姜子涯语重心长地说，“现在你最应该做的是就是放下执念，去你该去的地方。刚刚东野说的也是对的，以为你放不下对百里苏雅的执念，执意想要重获肉体，可现在正因为你控制了阿深，反而被东野所擒，所以，你真的觉得这样对吗？值得吗？” “对了，”尹东野突然插话，“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小金到底和百里苏雅有什么关系，不过我想说的是，百里苏雅其实就在这附近。” 一听这话，姜子涯心中一惊，他询问地望向尹东野，尹东野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点头。很快，姜子涯调整心态，决定先将小金的事情解决再说。 就在这时，他们发现缠绕着小金的银丝发生了变化，原本紧实的银丝变得松弛，不断有血肉从银丝逐渐的缝隙融化掉落下来。“东野？”姜子涯惊讶地问到。 然而尹东野也有些慌乱，从倚着的篮球架上直立身体，发动纹印，控制心灵血脉将小金放了下来。同时，他们发现有一股浓烈的黑气从被捆绑结实的阿深体内飘散而出，在半空中凝结成团之后，迅速地往四周飘散泯灭。 那即是小金残魂！他竟然选择了自我毁灭！ 姜子涯没有想到事情如此这般就解决了，他甚至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那番话起了作用，还是小金彻底对百里苏雅完全灰心意冷所致。看着小金残魂往四周泯灭，不知为何，他感觉心脏的位置猛地抽动一下，那瞬间有些呼吸困难。 ****** 百里苏雅坐在房间的暗处，手里拎着那枚古玉。从房间另一侧投射过来的光线刚好照射在古玉上，将它的美丽完全展示在百里苏雅的眼前。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嘴里似乎还念着某个人的名字。 ………… 鬼印第二部?诡影丛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