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90年代》 第一章 那一串千纸鹤的风情 1999年。 那年初三。 安子善的学习成绩中等偏上,不拔尖也不掉队。 俗话说的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水平。 这一年在安子善的记忆中,念念不忘,刻骨铭心。 因为在未来变化莫测的生命中和颠沛流离的岁月里,在滚滚而来的万丈红尘里,在那些温暖幸福或哀伤哭嚎的时刻,在无数次痛苦抉择的岔路口,他无数次渴望着改变的现实生活就是从这一年开始露出了滑向泥沼的端倪。 “安!子!善!”一个女人的怒叱声猛然响起,震在安子善的耳边,让他猛的惊醒。 “谁啊这是,大清早的?”安子善迷迷糊糊的呢喃着,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 哎呦我去,难道昨晚又他么喝断片了。 唉,再这么喝就废了,安子善拍了拍自己的脸,慢慢的睁开眼。 “我擦,擦!”安子善吓的哆嗦了一下,瞪着眼望着面前的一切。 什么鬼,这是什么情况,酒还没醒?梦中吗? 只见自己站在一间教室里,别问我为什么是教室,下面坐着一群学生震惊兼部分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三尺讲台,一个的讲桌,这不是教室是啥,关键的关键是一个女教师凶神恶煞的站在自己旁边,怒视着自己。 手中拿着一根教杆,一下一下的戳着自己的胸膛。 而自己,这是更关键的,自己脖子上居然挂着一串千纸鹤,站在讲台边上靠窗的位置面向那群学生。 挂着一串千纸鹤? 这个画面有点刻骨铭心啊! “不可能,不可能。”安子善嘟囔着,使劲摇了摇头,撇了旁边的女教师一眼,熟悉,很熟悉,刻骨的熟悉,就是自己初中时候的语文老师,就是她! “安子善!你上课不认真听讲,叠千纸鹤。我让你站在这儿是惩罚你的,不是让你睡觉的,你给我站好了,下课跟我到办公室来。” 女老师怒气冲冲的瞪了他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完就回到了讲台上,再次愤怒的瞪了安子善一眼后继续讲课,不再理睬他。 “嘶……大爷的,好疼好疼。”狠狠的揪了自己的腰一下,安子善疼的咧了咧嘴,皱起了眉头。 不是做梦吗? 也不是喝断片花眼了,因为没有头疼欲裂的感觉,记忆里每次喝断片,第二天起床头疼欲裂,浑身无力,目前没有一丝这样的症状出现,感觉身体轻松舒服的不行。 那么! 安子善静静的看着教室里这群学生,想着记忆里那些熟悉的面孔,后排一个微胖的男孩挤眉弄眼的朝自己笑,还偷偷的伸了伸大拇指。 宋飞!是这家伙,初中最要好的死党,虽然高中之后因为各种原因慢慢的没了联系。 视线继续在教室里逡巡,一个清秀的女孩,齐耳的碎发随意的铺在脑后、耳边,穿着天蓝色带黑白条纹的校服。 嗯,张玲玲!是她,自己初中时候的同桌,一个性格温和,成绩优秀到变态的姑娘。 猛然间,安子善脸色大变,似乎想到了什么,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穿着天蓝色校服上衣,下身黑色裤子,脚穿双星小白鞋,略微动了一下脚感受了一下。 嗯,是那种脚底一颗颗橡胶疙瘩的鞋子,抓地力很强,在女老师的视线盲区偷偷的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腿,细,真的细。 确实是初中时候的自己,明确的说这个时候自己上初三,干瘦干瘦的。 难道时间倒流了,我重生了?回到了1999年? 时间不需要确认,因为脖子上挂着一串千纸鹤的一幕深深的烙刻在安子善的内心深处。 那个时候年幼无知的安子善因为校园里流行叠千纸鹤也迷上了这个东西,趁课间刚刚买的叠纸没忍住在课堂上就叠了起来。 不要问为什么一个男孩子喜欢叠千纸鹤,现在的安子善也无法理解那时的自己,叠这玩意有啥着迷的。 但是点背的安子善没想到,被刚刚走出师范院校成为一名伟大的人民教师的语文老师抓个正着。 女老师怒不可遏,惩罚他将千纸鹅串在一起挂在脖子上,像个小丑一样站在讲台边上整整一节课的时间,让下面所有的学生嘲笑。 台下同学不时瞅自己一眼那嘲弄的眼神和戏谑的表情,对安子善来说是一种巨大的羞辱,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很多年都无法释怀。 内心深处也是恨极了这个老师,觉得他枉为人师,如此羞辱自己。 以至于初中毕业之后,高中暑假有一次在莲山县县城安子善跟娘一起卖煮熟的玉米遇到了语文老师,语文老师认出了他。 非常高兴的跟他打招呼问及他的学习情况,并买了好多他的玉米,他却一直冷着脸一丝笑容都没有,而且玉米都一分不少的卖给了她。 娘后来问他,才知道那是他初中的语文老师,埋怨他,为什么不送给老师几个吃,他还一脸不忿的说凭什么送给她吃,我们也是卖钱来的。 结果被娘狠狠的臭骂了一顿,告诉他要尊敬老师,而安子善一脸不快,心里说着她不配。 回想着这记忆中的一幕幕,安子善的脸色慢慢的平静,嘴角溢出了淡淡的笑容。 台下一直盯着安子善的宋飞一脸懵逼,搞不明白自己的好哥们为什么被罚站还笑的如此灿烂。 摸了摸额头,宋飞感觉脑子不够使。 看来我是真的重生了,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轻轻的扭头看着讲台上那位熟悉的女老师,熟悉的脸庞,熟悉的声音,内心没有一丝怨恨。 反而倍感亲切,现在想来,当初老师可能真的非常生气他不认真听课,不忿他蹉跎岁月,让他站在台上也是以儆效尤,并无刻意羞辱之心。 也对,后来自己语文成绩的提高还是得益于该女老师的用心教导和指点。 可惜啊,年少轻狂太记仇,老师的职业操守和用心教导,却被他认为是悔过,补偿自己。 依稀记得初三上学期期末考试,自己语文成绩只有46分,满分100分的题,寒假里被老爸打了个半死,屁股肿的跟娘做的发面馒头一样,趴在炕上整整半个月才好,睡觉都不敢躺着。 语文成绩的惨不忍睹就是败在作文上,那个时候的安子善真的对作文一点头绪都没有,说他写的作文是流水账都是称赞,流水账至少还有逻辑和顺序。 他的作文? 那是个迷,没头没脑,无始无终,这是当时老师的点评。 语文老师叫什么来着? 文敏,当初教我们语文的时候刚大学毕业,因为我们的语文老师调走了,所以她接手了我们初三的语文课。 那时候的文老师,年轻,漂亮,是山阳初中的一朵鲜花,被安排接手初三语文课据说是因为获得过不少文学奖项,省内也是小有名气的。 “叮铃铃……”开闸洪水一般的思绪猛然间被打断,下课铃声响起了,安子善意犹未尽的抿了抿嘴唇,舒展了一下手脚。 嗯!年轻的身体就是有活力,不像前世身体总是沉甸甸的,永远都睡不醒的感觉。 “今天的课就到这儿,回去大家注意温习,下周一语文课做小测验,内容是这10节课讲的内容,下课。”文老师一脸严肃的望着讲台下的学生,说道。 “起立,老师再见。”班长张玲玲清脆的声音喊道。 “同学们再见。”文老师微笑道,“安子善你跟我来办公室。” 回头撇了一眼,看到安子善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文老师心中莫名一跳,愠怒之色稍霁。 看到文老师拿起教科书走了出去,安子善缓缓的拿下挂在脖子上的千纸鹅走到自己的课桌旁,轻轻的放到了桌子上,复杂而又意味深沉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同桌。 那个优秀的不像话的女孩,目不斜视的看着眼前的书本,似乎对安子善的注视丝毫未觉,但抿的紧紧的唇角却出卖了她。 安子善笑了笑缓步走出了教室,丝毫不理会身后宋飞的大呼小叫。 现在想来,自己上课叠千纸鹤之所以被老师发现,是这位聪明的同桌告的密啊。 可惜那时的自己只顾着怼文老师,只是愤怒老师的羞辱,丝毫没有考虑到如何泄密这个问题的,还以为老师明察秋毫,透过城墙一般的书看到了真相。 第二章 春蚕丝尽,蜡炬成灰 安子善所在的山阳初中规模并不大,在山阳乡是唯一的一所初中,四年制。 小学五年级毕业后将会进入初中进行四年学习,正是完整的九年义务教育。 那个时候的莲山县施行的还是‘五四制’的九年义务教育,后来具体什么时候改成‘六三制’安子善就不太清楚了。 山阳初中仅有两栋四层的教学楼,其他的都是平房,校园里有一个小食堂多是教师用餐,还有几排大瓦房是学生宿舍,每个宿舍平均2030人。 一个比较简陋的图书阅览室,当然也是平房,其他的就是基础教学设施了,比如化学实验室之类。 走在通往语文组办公室的路上,望着前方的文老师,安子善毫不紧张。 也到是,在一个历经三十多年风雨的成年人眼里,上课搞个小动作并不是多大的过错,完全没有一个初中生即将面临老师的斥责该有的敬畏和紧张,况且文敏还没有前世的他年长呢。 前世,想到这个词语,安子善面色沉闷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生。 但是他感谢这一次的重生,让他有了从头再来的机会,也让他有了逃避现实的机会。 前世的他,是一家企业的老板,不大不小的企业,白手起家艰苦卓绝的五年创业,方有了一点点成绩。 然而,当企业面临困境,安子善心力交瘁的时候,他的妻子李芳萍却选择了离婚。 原因是,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安子善整日忙碌没有陪伴;安子善彻夜不眠,她也睡卧不宁。 她说,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不在乎有多少钱花,她在乎的是陪伴,是下班后能够两个人一起逛逛菜市场买菜,一起做饭,吃完饭一起散步的生活。 他苦笑不已,犹记得还没结婚的时候,她说“不买房子不结婚。” 然而,安子善的父母只是贫苦的农民,况且安子善还有一个哥哥,父母又哪有钱去给他买房子。 于是安子善选择了自己创业,从此走上了没日没夜,忐忑难眠的路。 最终通过自己的拼搏、努力和坚持,安子善在照市买上了属于自己的房子,买了一部奥迪牌小轿车,没有花父母一分钱。 然而,现在她说想要的是陪伴,安子善很无奈。 他也只是个普通人,出身低微,能有点成绩或许是运气使然,也或许是他足够努力,但物质和生活他还是做不到平衡如一,和谐共存。 在她的坚持下,他们离婚了。 在他的坚持下,财产都给了她。 他们这一路,恋爱近十年,婚姻近五年,他心疼她,怜惜她。 可是,人生这一路上,有很多人走着走着就陌生了,初心不在。 错不在任何人,只在不够爱吧。 安子善看着这依然熟悉的校园,记忆里的往事同时涌现,内心百感交集,面色复杂无比。 突然有一种看奇幻大片一般的奇幻瑰丽。 记得2000年的时候国家颁布乡镇合并政策山阳乡被合并到洪泽镇,这所母校初中也拆了,合并到了莲山县的一所初中,据说老师们都有了更好的安排。 可惜那时候的安子善正读高中,而等他事业初有成,一次回家的时候心有所感驾车回来看望母校和老师。 却发现学校已经拆迁,只留大致的轮廓和一个还算熟悉的校门,略慰心意了。 语文组办公室在教学楼前二百多米的一排平房里,北方的平房指的就是红砖瓦房,砖瓦房墙面是由砖砌成,用瓦做屋顶的房屋。 砖瓦房的房顶由三角形结构支撑,三角架多用常见树木的主干制造(榆树,槐树,杨树等)。 而语文组办公室就在这排平房的最东边一间,大致有八九十平吧。 “报告!” 安子善走到文老师所在的办公室门前,正准备推门进去,突然想到什么,猛然停了下来,敲了敲门喊了一声。 差点忘了,自己现在只是个初中生,安子善一脸尴尬的想到。 “进来。” 也不知道是哪位老师的声音,反正不是文老师,安子善闻声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还有三位老师在,安子善环视了一眼,其他老师都没有抬头,他也不认识。 初中毕业都这么多年了,还能记得文敏都是那串千纸鹤闹的,其他老师如果没有特殊事件真记不住名字。 于是他径直走到了文老师的办公桌前,站定。 “安……” “文老师,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上课的时候叠千纸鹤,请您相信我,我会改正错误,一定努力学习,不辜负您的期望。” 安子善还不等文敏说完,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语气非常诚恳的认错了。 在路上他已经打好了腹稿,这是成年人的基本技能,但凡需要讲话,只要有准备,就会有腹稿。 说完安子善胸有成竹却一脸愧疚的看着文老师,等待老师的‘特赦’。 按照安子善的估计自己说完这一通,老师手中的‘教鞭’最终也会是高高扬起却轻轻落下。 当然这些话也是重活一世的安子善的肺腑之言,否则油嘴滑舌的搪塞之语文敏也不傻,岂能分辨不清。 能够重活一世,努力学习是他心中早就有的念头。 毕竟经历了前世生活的各种磨难和痛苦,白手起家创业的辛酸之后,他总结的结果是大学就读的学校真的很重要。 他前世考取的一所二流二本大学,完全没有什么好的基础可言。 但如985和211一类的知名一流大学,其中学生毕业的薪酬起点,关系网,朋友圈,以及视角广度和宽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基础不同,起步不同,攀登的难度和高度就截然不同,当然不排除命运之子,草根出身,却站在世俗的巅峰。 可人贵有自知之明,安子善从未敢如此天真过,只是偶尔yy一下。 文老师目瞪口呆的看着安子善,完全被他这一通话给撂蒙了。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说道:“安子善,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主动承认这很好,老师很为你高兴。” “初中语文是打基础的时候,在整个学习阶段承上启下,特别重要。” “这个时候你不用心学习,高中就很难赶上,落下的越多,后面的学习你会越累的,将来你就很难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 说着,文老师笑了起来,或许为自己能让一名调皮的学生迷途知返而欣慰,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语文成绩的问题主要出现在作文上,你的古诗词和文章理解都不错。” “语法结构也掌握的很好,就是作文拖了太大的后腿。我接手你们班之后,看过你们班所有人初三期中考试的卷子,满分一百的题目,作文50分你只得了9分。” 安子善的脸腾的红了,抿了抿嘴角,尴尬不已。 这黑历史,初中之后就没有人知道了,因为丢人,太丢人,作文9分,这难以置信。 如果被当年的高中同学和老师知道,每次语文课在班上被宣读作文的学生,在初中时期作文却只有9分,估计会惊掉一堆下巴。 如果被前世大学的同学和老师知道,被誉为中文系才子,写的文章和诗歌发遍了一堆知名报刊杂志的安子善。 初中时期作文只得了9分,难以想象这是多么重磅的新闻,会掀起什么样的惊涛骇浪。 想到了这些,安子善望着文老师的眼神欲发的尊敬,没有这位老师春蚕丝尽,蜡炬成灰般的教导就没有日后数不尽的荣耀。 真混蛋啊,他心里想到前世的自己。 居然丝毫没有记得文老师的辛勤付出,而只是深深的记得给与的羞辱。 那一串千纸鹤就像枷锁一样捆束了他豁达的胸怀和本该清明睿智的双眼。 这时耳边又想起了文老师温和的声音:“我上次给你讲过的命题方法和构架作文大纲的方法,你学的怎么样,另外遣词造句,你要多看书,养成做读书笔记的好习惯。” “一些优美的词句,记录下来,记在心中,当你储存了足够的词汇量和优美的词句,慢慢你就学会了灵活的运用和组合,你就一定能够改变作文拖后腿的现状……” 看着面前坐在办公桌后文老师,年轻姣好的面庞,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脑后束着轻松的马尾,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谆谆教诲。 安子善莫名的眼角有了一丝湿润,为自己曾经能够遇到这么好的老师而欣喜,为这样一位敬职敬业的老师感动。 “谢谢文老师的教诲!” 安子善对着文老师深深的鞠了一躬,情真意切。 “老师教的我都深深的刻在脑海中,我想我已经领会了老师的教诲。” 是的,如果没有领会您的教诲,前世自己怎会有出色的文采。 安子善鞠躬时眼角的余光看到文老师的眼眶微红,不知何故,难道是被自己感动了。 我这么听话,乖巧的而且能说会道的学生是不是太稀罕了,安子善臆测着。 “那老师就放心了,有不明白的你再问老师,下周的小测试也有作文题目,老师要看到你的成绩哦,没事了,你回去学习吧。” 文老师微低了一下头,避开了安子善目光的直视,甩了甩手,对着安子善轻声说道。 居然差点被感动哭了,能被学生理解自己的苦心真好啊,但这不能让学生看到,文敏心里想着,不过这学生说的话听着真舒心。 “是,一定不会让老师失望,文老师再见。” 安子善有点入戏了,套话一堆堆的往外扔,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促使自己说这些话,或许是重生的心情还未平静吧,也或许是真情流露。 安子善转身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刚关上门就听到里面有其他老师的声音传来。 “文老师,你这个学生很是懂事啊,有礼貌,说话很中听。”一个明显是男老师的声音轻笑着说道。 “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孩子突然这么懂事,我差点被感动哭了,以前说过他几次,脾气倔的很,改变也不是很大,今天这孩子说的这些像是突然长大了一样,我都蒙了。” 文老师的声音轻轻的飘了出来,有一丝微微的笑意蕴藏其中。 安子善站在办公室门口边上咧嘴笑了起来,文老师啊,您可真是睿智,我可不就是突然长大了,十几岁的身体里面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灵魂啊。 不过,这也不算啥问题,成熟的孩子很多,安子善也不太在意,不过有些细节确实要注意,他想着。 记得前世大哥曾经对他说过,一个人总有一天会成熟,会顿悟,会明白,或早或晚而已。 还好,今生悟的很早,时间还很多。 第三章 飞鸟与鱼 黑夜交错而过的船,白昼没有标记的帆,同一次潮汐搁浅沙滩的贝壳,同一场暴雨中蜕变的鸣蝉,这一天,安子善突然发现,他与她那么相近,却又那么遥远。 她,张玲玲,他的同桌,那个学习成绩优秀到变态的的姑娘。 他们曾经有过一段恋情,那是他大二上学期的事情,一次短暂到不足半年而又记忆深刻的爱情。 前世初中毕业之后其实他们就没了联系。 她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莲山一中,而他去往了莲山县下属乡镇上四所高中之中排名最末的一所,好似命运将不同路,就没了联系。 而在安子善大一寒假回家的一次初中同学聚会上,他们再次相遇。 老同学相遇好似有说不完的话,她就读于985高校的哈工大,虽然他所在的学校相当一般,她也丝毫没有轻视的意思,相反两人相谈甚欢。 后来两人从聚会现场离开迈步走在莲山县的沿河路上,谈兴不减,以致于张玲玲错过了回家的公共汽车,无奈让安子善骑自行车把她送回家。 坐在安子善的自行车后座上,张玲玲轻轻的揽着安子善的腰,开心的说着各种各样的趣事,爱情的嫩芽顺其自然的萌发了。 大学校园里的一切好似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一丝小暧昧都会让人回味无穷,爱的很简单,很纯粹,不爱也是如此。 就这样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后来各自回了学校,平常的打电话、发短信、写信,都是情侣日常。 他们两人的学校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相距有2000多公里,穷学生,难得见面。 他们恋爱后的第四个月,某一天她突然提出了分手,安子善毫无准备,但却也没有纠缠,他尊重她的选择,只提出了一个要求。 见一面,老地方。 在当时初中同学聚会他们一起走过的沿河路上,他们从那棵粗壮的大柳树下面再次走过。 一路上,谁也没提关于以后怎样的话,然而两个却都知道,今后是一定不会再见面了,即使偶然再遇到对方,那也是谁都不想发生的。 爱情也好,生活也好,又有什么是自己事先可以想到的呢? 纵然是想到了,也并不能改变什么,仍只能是随着它发生,再随着它离去。 幸福也好,痛苦也罢,其实都没有用,真实的生活原本就是无常的。 他们两个,就像是飞鸟与鱼的故事,她是飞鸟,而他是那条游鱼。 只是,安子善怎么也不曾料到,生活居然会无常到这个地步,他们会以这种方式在时隔二十多年后再次相遇。 往教室走着的路上,安子善居然有一丝无所适从的感觉,不知该以何种态度去面对现在的她。 呵,安子善晒笑的摇了摇头,自己实在不是一个看得开的人。 如何面对的问题,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现在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的故事,而他也没有想法要发生什么故事。 不过刚刚被她摆了一道,绝不能忍,一定要给她个颜色瞧瞧。 “嘿嘿” 想着想着,安子善咧嘴笑了起来,也不知道脑子里有了什么邪恶的念头。 快步走进了教室,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毫不理会旁边一些同学的鬼脸和嘲弄,关键是很多人都不认识了。 刚坐在座位上,宋飞就像游魂一样的飘了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 “嘿,子善,文老师说你啥了,有没有让你叫家长啊?有没有惩罚你打扫卫生一个周啊?有没有……” 宋飞一脸怪笑的调侃道,挤眉弄眼,幸灾乐祸之极,这就是死党,说话无须顾忌,更无须揣摩他爱不爱听。 安子善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搭理他,他就是这么搞怪,但是学习成绩很不错,至于他为什么坐后排,因为他高! 高了安子善整整一头,安子善大概有一米六,初中的时候排座位还是很公平的,从来不看成绩,只看个子高矮。 “还有,还有,那会你站上面那么猥琐的笑啥了?就是文老师发现你偷偷睡觉的时候。” 安子善不搭理他,他却丝毫不恼,一脸好奇的望着安子善希望从他的目光中得到答案,好奇心太重的孩子不好带啊。 “我没有睡觉!还有,你管我笑啥,我喜欢,赶紧回你的座位上吧,马上上课了。”安子善一脸嫌弃的看着他,板着脸。 “切。。。装深沉。” 宋飞撇了撇嘴,摇摇晃晃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安子善回头望了他一眼,他挑了挑眉给了一个眼神,一脸哥们都懂看破不说破的意思。 安子善郁闷了,这胖子他知道个啥。 直到这个时候,安子善心才平静下来,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也不看书。 直勾勾的盯着桌面上的那串千纸鹤,眼角的余光发现同桌装做目不转睛看书的样子,却偷偷撇了自己好几眼,殊不知她的小动作安子善早就察觉了。 “是你跟文老师告密的吧,我在叠千纸鹤!” 安子善看着眼前的千纸鹤眼角的余光瞟着张玲玲,淡淡的说道,声音很轻,但是在两个人的耳边清晰无比。 “撕拉…” 安子善声音响起的时候,张玲玲手中正在看的语文课本猛的撕开了一道口子,只见这姑娘纤瘦的手攥的紧紧的,指节发白,可见内心的紧张。 被发现了,怎么会,他那会低着头叠千纸鹤呢,他怎么知道是我告诉老师的,怎么办,怎么办? 张玲玲慌乱的想着,而且他的声音里怎么没有听出来生气的感觉,他不会要动手了吧。 完了完了,上次听他们宿舍的人说他还在宿舍里打人了,打人的时候也是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他不会是准备打我吧。 “呜呜……” 想着想着,张玲玲猛的哭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的滴在书上,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吓哭了。 “我去…?”安子善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小姑娘,这是什么操作? 我怎么着你了? 我就是问了你一句,我他么在追查案情,你啥话都不说就哭上了,这什么节奏? 难道你是冤枉的?不可能啊,按照我的分析绝对是你,难道有内情? “哎,你别哭啊,咋了这是,我只是问问而已,没别的意思啊,别哭,别哭…” 好一阵手忙脚乱,赶紧从本子上撕下来一张纸递给她擦眼泪,这可把安子善给急坏了,搞不好别人还以为他干了啥天怒人怨的事情。 “那……那你不准打我。”张玲玲抽抽涕涕道,拿起安子善递过来的纸擦着脸颊的泪水,望着他。 “这哪跟哪啊,我为什么要打你?什么脑回路这是!”安子善头疼,非常疼,脑仁疼,脑壳疼,要命了,我要打她? 为啥打她? 我怎么不知道我要打她? 难道小姑娘的脑回路这么清奇,还是女人都这样? 张玲玲转过身来看着安子善,脸颊上还有未擦干的泪水,一闪一闪,鼓了鼓嘴一脸的委屈巴巴。 “是我告诉文老师的,我只是想你认真听课的,我也没有想到文老师会罚你站了一节课啊,我也不想的,对不起,但是你不认真听课,上课叠千纸鹤就是你的不对。” 这傻姑娘,一脸正直认真的表情,眸子中晶莹的光泽,脸颊上闪烁的泪珠,一时间看呆了安子善,原来初中时候的她挺可爱的,洋溢的青春的气息如此灼人。 那以后春花谢了夏虫鸣,秋风清了冬雪残,年少的诗与风情渐渐的不复存在,只剩这万丈红尘滚滚来去,都是一场空。 安子善回过神来,淡淡的笑了笑,幽幽的说道:“那么上课叠千纸鹤是我的不对,我认错。而你本来可以阻止我上课叠千纸鹤,让我听课避免我站了一节课无法听讲,是你的不对吧。” “这样说来,是你对不起我,补偿我没问题吧?” “你……你说的也对啊,但是我向你道歉了呀,你还要我怎么补偿你?” 张玲玲侧头想了想,蹙着眉头,而后点了点头,很是认可安子善的说法。 对哦,我可以自己阻止他的,那他就不会被罚站了。 哦,我怎么这么笨,我为什么要告诉老师呢? 张玲玲羞恼的拍着自己的额头,一脸歉意的看着安子善。 “我……了个去” 安子善又惊到了,看这姑娘一脸的歉意已经无法言语了,真是单纯可爱的傻姑娘啊,我说啥你信啥,这么好忽悠,这还了得。 好吧,既然如此。 “我的英语成绩不太理想,日后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补习一下,这作为补偿如何?” 安子善微笑着,轻轻的说道,至于这个想法在往教室走的时候就产生了。 其实安子善高中时的学习成绩还是不错的,前世高考的时候其他的科目发挥的都不错,平时成绩也很稳定。 只有英语是个大难题,那些单词,听力,还有主谓宾定状补的语法结构,简直就是一团乱麻,在安子善的耳朵里跟天书的区别并不大。 英语课是初中的时候才开设的,所以这是打基础的最好时机,前世的他没有珍惜。 今生一定要把这个短板补上才行,否则说不好千人万马过独木桥之时还会遭遇滑铁卢。 “好,这没问题,这本来我就应该做的,你尽管找我好了,我帮你。” 张玲玲一脸雀跃的望着安子善,微红的眼眶眉眼带笑,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好似他能够认真学习,她比他自己还要高兴。 安子善无语的看着张玲玲,唉,没救了。 老师封你个班长,然后告诉你要帮助其他同学一起进步,你还就当真了,成了你分内之事了啊。 我的天,洗脑还是要从青少年做起啊,好洗的很。 这么好洗,以后吃定你了,嘿嘿。 第四章 血色时钟 1999年4月1日 周五 早上5点30分 安子善重生第二天 战胜苦难,首先要战胜自己;战胜自己,就要有一个执着的信念,只要信念不老,人生就会在追求中永驻春天,就一定会达成所望。 前世已经告诉安子善,在人生的道路上,唯有找准自己的坐标,相守心灵一段歌,自己做自己的精神家园,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一种力量,有一个方向。 然而当一个平静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安子善犹如没头的苍蝇一样慌乱不堪,无所适从,惊恐万状。 “剩余时间19年49天,启动生命时钟。”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安子善浑身无意识的抖动不断的喃喃着,似曾相识。 想起来了,前世签订离婚协议书的那天晚上,自己在路上走着的时候听到的声音。 这是什么意思,这个声音是谁? 是神?是魔?还是什么系统?穿越了系统加身吗? 剩余时间又是什么意思,字面意思就是难道自己今生还剩19年49天的生命? 按照这个算的话,今天是99年4月1日,加上这个时间是? 是2018年的5月20日! 是那一天,为什么是那一天,那是我前世记忆中的最后一天,安子善陷入了回忆中,从5月20日早上起床去办理离婚。 到晚上跟哥们一起在大山海鲜烧烤喝酒的一幕幕仔细的想了起来,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导致了今生的时间长度到这一天。 没有,都没有,印象中没有这个声音,那一整天自己都是清醒的。 嗯? 唯一不清醒的时候只有晚上喝醉酒之后,这样说是喝醉酒之后发生了什么,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安子善不停的捋着自己所知道的信息,进行推理,他觉得距离真相不远了。 这种不被自己掌控,而是被未知掌控的感觉太可怕,无形的恐怖,让他有一种窒息感。 心脏紧紧的收缩在一起,大脑充血,双目怒睁,这是他高度紧张、激动的表现,当然也包括恐惧。 也许就是这样了,前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时间倒流,也或许是重生到了现在,而代价可能就是时间长度一样。 如果这就是真相,也好,没有经历的人生没有缺憾,今生能够再活一世,也满足了。 短暂的一生也能波澜壮阔,安子善慢慢的平静下来。 不平静又能如何,就像有位哲人说过,如果改变不了现实,那么就接受现实,享受现实。 如果这不是真相,那又会是什么? “生命时钟又是什么呢?” 安子善的声音如同寒风中的墙缝中渗出,面色还有一丝惨白,目光不断的扫视的四周,看着自己的身体,手臂,腿,掀开衣服看看皮肤有什么变化。 “嗯?在这儿。” 安子善双目一缩,静静的望着,自己的视野右下角有一个手表表盘大小的钟表,血红色的钟表,全神贯注看去的时候钟表会放大呈现在视野正前方。 血红色的时钟上面只有一根指针,此时这根指针是不动的,表盘上只有12个刻度,此刻指针停在顺时针方向的第四个刻度上。 表盘正中有一排读数显示“剩余时间19年49天”。 只有12个刻度,那么一个刻度代表的肯定不是一天,一小时也不对,那么应该是一个月吧。 12个刻度正好是12个月,一年的时间,差不多就是这样。 今天是4月1日,刻度正好跳了一格,这应该也是启动生命时钟的原因吧,安子善不断的想着,分析着。 明白了,这或许就是今生生命的长度了,生命时钟,倒是恰如其分。 “在前世里,我已经经历了太多,戏梦繁华,大悲大喜。” “我透支了上天赐予我的恩典,结果物极必反,最后不但失去了已有的一切,还落下个遍体鳞伤。” “今生,勇敢的去面对,接受自己的命运,无论是奖赏还是惩罚,能够坦然的面对,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安子善默默的想着,内心深处彻底平静下来,眼角撇了一眼悬挂在右下方的血色时钟,这才是真正的一寸光阴一寸金,生命每天都在倒数。 看着血色时钟,安子善心中想着,这可能是我整个动荡不安的生命中最平静的时刻了。 神色恍惚中竟有了一丝永恒的错觉,不管这是神还是魔的赐予,我都感激涕零。 不再去想生命时钟的事情,今天是4月1号了,距离今年的中考还有不到2个月,大哥快要中考了啊,要想办法改变他的志愿。 这也是前世安子善白手起家创业能够有些成就的最重要原因,每逢大事有静气,能够以最快的时间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最紧迫的可以改变的事情上。 安子善的大哥,安子良,比他大两岁,前世大哥报考的中专。 虽然是师范类院校,但是命运不公,大哥师范毕业时政策改变所有的师范类院校不再包分配,需要自考教师。 要知道在99年的时候,教师职业是铁饭碗,是香饽饽,只要是师范类院校毕业的学生包分配,都会进入编制内,成为平头百姓眼里吃‘皇粮’的人。 可是,前世因为家庭原因,在农村父母的收入微薄无法供应两个大学生的开支。 所以让安子良报考了铁饭碗院校,这并不是安子良想要的,但作为长兄,他无从选择,只能把上大学的希望寄托在了弟弟安子善身上。 而正是因为毕业之后没有包分配,安子良也走上了自主创业的道路,但是在创业之前吃过了太多的苦。 如果说安子善是白手起家创业,并不完全准确,因为那个时候安子良还给与了很多的帮助,包括部分创业资金。 安子良才是真正的白手起家,白的连一丝油水都没有。 他自学的计算机修理和维护,然后起早贪黑在网吧做网管一做就是四年,每个月拿着六百多的微薄薪水,整个人瘦弱不堪。 只是为了能够有更好的条件继续学习计算机,为了以后的创业做准备。 没有任何亲朋的帮助,从毕业之后摸爬滚打了二十年,安子良终于凭自己的努力在照市买上了房子。 一套八十多平的两居室,这一住就到了2018年,直到安子善离婚时,大哥还带着老婆孩子住在那套两居室里面。 但是那个时候安子良因为经营不善和时代更迭,在照市的电脑科技城租的门面已经持续亏损了。 虽然安子良没有坐以待毙,不断的寻找新的项目,不断的尝试,但却因为各种原因连战连败。 后来据安子善所知,大哥外面的负债几百万是有的。 此后的日子,大哥在安子善的印象里都是仓皇、憔悴的样子,不到四十岁,鬓角已经出现了不少白发。 脸上再也不见幸福温和的笑容,看的安子善心痛不已,却无能为力。 他们并不比任何人付出的少,努力的程度差,那么为什么却如此困顿,这在安子善看来就是他们努力基础的薄弱造成的。 这其中不仅仅包含家庭因素,还有学业因素,如果说他们都考入了国内一流大学,拥有好的平台、视野、圈子,那么他们一定不会如此的落魄、凄惶,度日如年。 安子善想要改变这一切,既然重生归来,那就是上苍给自己的机会,让前世的遗憾不再发生。 第五章 负重前行 安子善所就读的初中在乡政府所在地,而他家距离此地大概八公里。 安庄村,山阳乡所属的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庄,也是安子善的家。 因为家距离学校太远,所以他们这些距离远的学生都是寄宿制,周一至周四晚上寄宿在学校学生宿舍,周五下午放学回家,周一早上返校正常上课。 每周五的下午放学后,你会看到一群兴奋的初中生骑着各种各样的自行车如飞车党一般窜出校园,成群结队,你追我赶,归心似箭。 安子善还记得自己刚上初中的时候,要住宿在学校,一个周不能回家,住校第一天晚上想家哭的那叫一个委屈,还好那个时候有大哥在身边哄着。 想家的时候就去找大哥,没钱吃饭了就去找大哥,被人欺负了就去找大哥。 在安子善的眼里,大哥安子良就是无所不能的,为自己遮风挡雨,为自己指点迷津,为自己指明人生的道路,一路披荆斩棘负重前行。 这可能就是很多家庭长兄或者是长姐的切身经历吧。 安子善就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大哥安子良后面亦步亦趋,一直到上了大学后,远离了大哥,安子善才慢慢成熟起来。 其实人这一生之所以会成熟,是因为他们背负着太多的东西,又经历着那些无人捧场的幽默,那些吃过亏的仗义,那些被背叛的信任,那些得不到回应的爱,然后被迫成熟起来,将这一切都变成保护自己的能力。 但是如果能够无忧无虑的一直像个孩子,谁愿意接受那种所谓的成熟? 接受那种伤疤上一次次撕裂的疼痛,接受每一夜的醉生梦死,接受伪装的笑容和默默吞咽的泪水。 安子善莫名的有些紧张,有些激动,下午放学就可以回家了,重生归来还没有回过家,想起前世苍老的父母,红了眼眶。 早操过后,安子善从自己桌洞里拿出一个包袱打开。 取出最后一个煎饼,又拿出一个铝制的长方形饭盒,里面是一小撮剩余的炒咸菜疙瘩丝,这就是他的早饭了。 初中的时候,因为是住校,所以需要从家里带饭,安子善的家境比较贫困,虽然学校有小食堂也只能偶尔买一点吃的。 一般是周五才会买,因为那时带的饭基本吃完了。 住校的学生周一会带饭,吃到周三,周三放学后是送饭的时间,距离学校不是太远的学生,可以回家拿饭,继续吃到周五,距离远的就需要父母去送饭了。 所有住校的学生都会非常的期待周三,每逢周三下午放学后,你会在山阳初中看到一幅奇异的景象。 一群群的初中生趴在大门口的铁栏上,望眼欲穿的看着外面来往的人群。 因为周三父母来送饭,能吃一顿好的,比如带馅的包子或者是火烧,比如热腾腾酥软的油饼。 别的时间就只能吃煎饼了,只有煎饼才能放得久一些,带馅的面食很快就会酸涩腐坏,放不住的。 而炒咸菜疙瘩丝是最常见的咸菜了,把咸菜疙瘩切成丝,用水浸泡后,放到烧热的油锅里炒制,放上辣椒,炒熟就可以了。 又咸又辣的炒咸菜丝可以放很久,不管冬天还是夏季,不会很快霉变,也就成了安氏兄弟初中生活的唯一菜肴。 看见手里唯一的一个煎饼,安子善嘴角浮起了一丝苦涩,没饭吃了! 这或许是最悲催的重生者吧,饭都没得吃,他胡思乱想着。 裤兜里还有五毛钱,他早上跑操的时候就看过了,但是不能用。 早饭就这样将就一下吧,虽然吃不饱,午饭五毛钱就够了。就不去找大哥了,估计大哥那边也断粮了。 其实现在安子善已经想到了,大哥的饭量比他还大,但是每个周带的饭和零花钱跟他是一样多,怎么可能每次安子善没饭吃了或是嘴馋了去找他,他都会有剩余的零花钱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省下来给了安子善,至于大哥吃什么,现在想来是靠朋友吧,那时的大哥人缘好的很。 用筷子夹了一些咸菜放到煎饼上,然后卷起来成一个长条状,两手握起往嘴里塞去。 唔,好熟悉的味道,真棒。 安子善慢条斯理的嚼着嘴里的煎饼,撇了一眼同桌,跟自己一样的饭菜,看来她家的情况也不是太富裕呢。 正吃着,突然教室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有人推门进来,安子善闻声抬起头来,看向门口,只见安子良带着三个人走了过来。 “哥…” 安子善兴奋的猛然站了起来,对着他们用力的挥着手。 无意中看到同桌也望向大哥他们,眼中闪过一丝嫌弃的意味,安子善面色一沉,大哥是他最亲也是最尊敬的人,张玲玲这样的神色让他很是不悦。 “啪……啪……” “你小子怎么才吃饭,我们早吃完了。” 安子良旁边一面庞微圆的男子一边笑着一边拍着安子善的肩膀,一脸的亲热。 “嘶…疼疼疼,司哥轻点轻点。” 安子善咧着嘴,呲了呲牙,这司哥好大的力气,长的也壮,一米八多的个头,真的是膀大腰圆,发育的太早了。 司哥,全名司伟刚,跟大哥同班同学,大哥的好哥们之一。 前世大哥落魄以后,司伟刚帮助甚多,他也定居在照市,跟安子善很是熟悉。 安子良看了看安子善桌面上的包袱还有饭盒,蹙了一下眉头。 然后从兜里掏了一下笑着说道:“子善,这是一块钱,你拿着,中午买饭吃,下午放学我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你先回家,我们初四需要开师生大会。” 安子善望着大哥稚嫩的面庞,心中微痛,面前这个稚嫩的面庞,充满勇气、斗志、希望的双眼。 未来历经了多少风霜和沧桑之后,年未四十已经爬满了皱纹,双眸中也不再有刺眼光芒,被浑浊的世俗遮盖。 “不用了哥,我还有钱,中午可以买饭吃的,你留着吧。”安子善摇了摇头,微笑道。 安子良面色一冷,轻斥道:“让你拿就拿着,哪儿那么多废话,拿好,下午回家骑车慢点,我们走了。” 安子良把钱硬塞到弟弟的手里,丝毫不容他反驳,摆摆手扭头走了。 司伟刚笑了笑,对着安子善挥了挥手,跟着走了出去。 安子善愣愣的站在那儿,望着大哥和他的朋友离去,心中一股热流涌过,无论是前世今生,大哥对自己都是用他的霸道伪装他的关心和爱护,一如他们的父亲。 还记得上小学的时候,六一儿童节,娘给了他们两个一共五毛钱零花。 从来没有拿到过这么多钱,安子善可高兴了,雪糕吃了三根,芝麻棒吃了整整一袋子。 五毛钱都让他花光了,大哥安子良什么都没有吃,整个六一只是喝白开水,那时候的大哥也只是个孩子啊。 安子善08年大学毕业之后,一直没有找到工作,大概有半年多的时间,安子良总是找各种理由,给他塞钱,每次三百、五百的给。 每天晚上工作很晚才回到租住的房子里,但是只要安子善没有休息,就会找他聊聊找工作的事情。 然后安慰他,问他还有没有钱花,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陪他去面试,陪他去海边散心,开导他。 小学的安子良,现在的安子良,未来的安子良慢慢的在安子善的眼前如同三个影像一样融合在了一起,慢慢的走出了这间教室。 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安子善的眼眶慢慢的红了,喃喃自语。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 第六章 娘,我想你了 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安子善骑着自己的大金鹿,使劲的蹬着。 大金鹿就是大二八,前面有一条横梁的,安子善矮小的身躯勉强跨上横梁坐在车座上,身体只有一左一右的不停摇摆起伏,双脚才能够得着脚蹬。 安子善还记得刚考上初中的时候,自己在家学骑车的情景。 首先是标车,就是一只脚踩在脚踏板上,一只脚踩着地面,利用踩地面的推力,往前走,直到可以很平稳的扶着自行车滑行一段距离才算可以进入下一步插空。 所谓插空就是左脚踩脚左踏板,右脚从大二八横梁下的三角形框中插过去踩在右脚踏板上,然后上下踩着脚踏板前行。 安子善还记得自己学到插空的时候,右脚总是从脚踏板上滑下去,然后他想了一个好办法,把右脚绑在脚踏板上,效果嘛,非常好,右脚稳稳的粘在了右踏板上。 顺利的骑了好长一段路,安子善开心坏了,结果乐极生悲,遇到一个斜坡上到一半使不上劲了。 结果车子上不去,右脚又拿不出来,于是安子善被翻到的自行车压在下面,脸都蹭破了皮。 插空熟练之后是上梁,就是身体在横梁上方踩着脚踏板前行,屁股还没有坐在车座上。 最后一步才是安座,屁股安然坐在车座上,当然,能不能安然坐在座子上,主要还是看身高够不够。 就像安子善现在一样,虽然坐在座子上,但是腿长不够,还需要左右大幅度的摆动身体才行,一点都没有安然的味道。 那个时候也有较为矮小省力而且高颜值的自行车,没有横梁。 对于安子善这种发育晚的孩子来说是最合适的,但是这种自行车的价格对于他们的家境来说太昂贵。 安子善的母亲考虑再三还是给买了一辆二手的大金鹿,虽然对于安子善来说太过高大,不太好驾驭,但胜在价格低廉。 安子善的母亲是位普通的农村妇女,她慈爱、善良、贤惠,能吃苦耐劳,除了人有些啰嗦、喜欢絮叨。 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她一个人操持,她承包了村里南河边上的十亩地种菜为营生。 日常开销和部分安氏兄弟的学费都是她的辛劳赚取的,而他们的父亲则在外地务工。 费劲的蹬着大金鹿,随着离家越来越近,过去的记忆如潮水般不断涌出。 前世,父母都老了,大半辈子的颠沛和曲折,都深深的刻在他们脸上的一道道深皱里。 每一道深皱都填满了他们大半辈子的淳朴、辛劳和不屈,那浑浊的双眼和深陷的眼眶,都蕴藏着生活的酸甜苦辣。 每一次回到老家看望父母,看着操劳过度的他们,安子善心如刀绞,揪在一起,愧疚万分。 是他们兄弟给了父母希望,对余生充满着憧憬,然而也是他们让父母跌入了万丈深渊,对未来充满着恐惧和忧虑。 没想到他们老两口人近晚年,安氏兄弟的事业却遭遇了巨大的问题,负债累累,日夜焦灼不安。 而安子善多年的婚姻又遭破裂,父母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皱纹更深了,每日都紧锁着眉头。 为了帮安氏兄弟分担债务,也为了不拖累他们,年近七十的他们再次迎着烈日、寒风跟着建筑队垒砖、搬水泥,只是为了那每天五十元的酬劳。 兄弟俩阻止了很多次也没有用,每次他们都答应着好好好,不去了,结果等兄弟俩回了照市之后,他们又上了建筑工地。 子欲孝而亲不待,是痛苦的事情,然而更痛苦的事情是不能敬孝左右,反累他们无法安享晚年,这种痛如万蚁噬心彻夜难眠。 重生这几天来,安子善经常性的神情恍惚,似乎一切那么真实又那么虚假,好怕这根本就是一个梦,觉得自己严重的缺乏安全感。 他需要一个安全的港湾好好的休息一下,触摸真实的人生,家和父母就是他的港湾,永远都是。 从学校到安庄村的路是普通的黄土路,没有大都市的柏油路,也没有小城镇的水泥路面,一路上尘土飞扬。 四月的天,春风肆意飞扬的季节,尘沙劈头盖脸的扑向安子善。 安庄村的的入村道路是一条单车道的黄土路,道路狭窄,坑洼不平,一到下雨天更是泥泞,若是这个时候从村口走到家门口,泥水能甩一身。 到了,安子善远远的看到了那两扇灰木色的大门敞开着,门口一个眼角略带皱纹的农村妇女推着一辆大金鹿。 后座放着几字型菜筐,里面放满了白菜和芹菜,都扎的整整齐齐。 “娘……我回来了。” 安子善远远的看到那个熟悉的侧影,激动的喊道。 安子善家的称呼比较特别,正常情况来说,安庄村或者说整个山阳乡的孩子称呼父母,都是爹、娘。 对他们来说叫爸爸、妈妈那是城市里机关子女,有钱人的洋气叫法。 安子善家也无不同,所以从记忆起,母亲就是这么教自己的,叫娘。 不同的地方在于安子善的父亲,这个在外地务工的男人,他跟着城里人学洋气了。 非要让安氏兄弟叫爸爸,谁说都不行,就是要叫爸爸,用他们母亲比较夸张又写实的话说就是“你们要是叫爹,能要了他的命。” 于是,习惯久而久之就这么形成了,慢慢的长大了,安氏兄弟也习惯了,改不了口了,母亲叫娘,父亲叫爸爸。 曾经他们长大后去到了大城市,后来也曾试图一度改口叫妈妈,可是叫了几次之后,他们自己都感觉别扭的不行,还是叫娘亲切,就彻底放弃了改口的想法。 安子善的母亲,这个名叫张桂云的普通的农村妇女,听到喊声侧头望了一眼,温和的笑着轻斥道:“你这孩子,回来就回来了,瞎嚷嚷什么。” 一句话还没说完,又道:“你哥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饿不饿,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包饺子吃怎么样,韭菜肉馅的好不好?” 说话间,安子善已经推着车子走到了门口。 看着面前这个女人滔滔不绝的说着,望着自己的孩子那眉眼间藏不住的幸福和笑容,那嘴边流淌的牵挂和关切,瞬间泪目,泪水冲出了眼眶的束缚,肆意横流。 安子善猛的把车子的脚插插住,跑到张桂云身边。 也不管她推着车子方不方便,也不管她诧异的眼神,更不去思考自己的异常举动会带来什么后果。 径直的搂着母亲的腰把脑袋紧紧的贴在母亲的身上,泪流满面。 “娘!我想你了。” 那一刻的安子善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不管风云变幻,世事如何无常,这才是看得见的幸福,这才是自己真正的归宿,亲情。 前世成年后的自己,不管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吃了多大的苦,承受了多大的压力,都不曾在父母面前哭过。 因为自己已经长大,不可以再让父母担心,挂怀,只能把所有的苦累和伤悲吞咽。 自己也曾好想像孩子一样趴在母亲的怀里放纵的哭泣,好想好想。 而现在,终于实现了,重生了,他还是个孩子。 虽然有老成的灵魂,来自前世和今生的委屈,来自未来和现在的压力,来自人性和社会的不公。 来自那无数个独自打拼的日夜,无数个彻夜难眠的孤枕,不再克制,一个成年男人泪水的闸门轰然打开。 安子善的放纵和爆发吓到了这个朴实的农村妇女,张桂云满脸惊慌和担忧的神色,紧紧的把自己的孩子搂在怀里。 仿佛怕吓着他,轻轻的在安子善的耳边说道:“怎么了,小善,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跟娘说,娘去找他,快别哭了啊,让人笑话。” 安子善没有抬头,脑袋轻轻的动了一下,哽咽道:“娘,我没事,就是想你了,想爸了。” “哦……没事就好,你这臭小子,吓我一跳,都是大孩子了,还想家,快擦擦眼泪,到屋里歇着,我给你做好吃的,你们兄弟俩最爱吃的韭菜肉饺子。” 张母深深的舒了一口气,惊慌的神色一扫而空,眼角再次绽放了笑容,孩子想她,依赖她,也让她感受到了满满的幸福。 她就担心自己的孩子在外面吃亏了,受委屈了,这对她来说比天塌了还难受,还可怕,还痛苦,只要孩子都好,她无惧无畏。 孩子是她的天,是她在这困苦的生活中蹒跚前行的动力和希望,是她与这天地抗争不屈的力量,是她在漆黑的夜幕前行中永远亮起的烛光。 这是孩子对于母亲的意义,这同样是母亲对于孩子的意义,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七章 命运的脚步 照市农村的房屋结构基本一致,在安子善的记忆中,见过北方绝大多数的房屋都是一样的结构。 主屋四间连在一起,从东往西分别是厨房、主屋、堂屋、侧房,其中主屋是主人家睡觉的地方,堂屋是会客的地方,侧房是孩子或者是客人休息的地方。 而大门的位置一般会有南屋,过堂,然后就是院子了。 从大门进来,经过南屋过堂,进入院子,然后就是一排四间房屋了,这是常规结构。 安子善的家也是这样的结构,现在他回到的是记忆中睡到结婚的小北屋,他们家的厨房间隔开了两间小屋子,一间靠北,安子善住。 小北屋里陈设很简单,除了一张土炕外,就是挨着炕放置的一张长方形书桌,上面摆着一些书籍。 将自己的书包放置在桌子上,安子善轻轻的躺在土炕上。 慢慢的合上双眼,静静的嗅着整个屋子里熟悉的味道,听着外面娘忙着张罗晚饭,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内心格外的宁静、踏实。 虽然重生前安子善对于重生已经成为了心中的执念,但是他却从没有真的想过有一天他会重生,所以没有真正想过如果重生了,该如何面对。 得过且过,既来之则安之,这不叫面对,也没有计划,这是被安排,是无奈的自我催眠。 所以真的重生后,他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精神恍惚,总是无法真正的融入现在的一切。 虽然这就是他,真正的他,但依然无法让一个三十多岁的灵魂融入一个十几岁的身体。 对,格格不入的感觉,就是那么不协调,内心的焦躁不安体现在了他在学校的时候突然超龄的成熟上,还无法适应此时的状况。 而现在安子善却真正的让内心沉静了下来,真正的让自己重生的灵魂和年轻的肉体融合了,真正的让他接受了这一切。 这对他非常重要,否则他总是感觉是一个外人的身份在观看别人的一生一样,没有融入感和代入感,这才是最可怕的。 舒服,这是悠闲的躺在土炕上,闭目养神的安子善心里唯一的感触。 命运的脚步,真正的开始了。 安子善想着,如果自己对于生命时钟的猜测是对的,那么这一世的时间是有限的,初中、高中、大学,然后毕业工作、结婚生子,这是绝大多数人的一生。 那么,我的这一生呢? 重生的优势太大,赚钱对这一生来说太简单了,如果只是实现财富自由就满足的话。 但是钱真的重要吗? 重要,毫无质疑,但重生带来的先知先觉让赚钱已经不再是最大的障碍。 安子善想着,脑海中思绪翻涌,或许,这才是今生正确的道路。 安子善睁开了眼,双眸中精光四射,炯炯有神,不再茫然,不再不安。 初中时期发生了几件事情对安子善家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第一件就是大哥安子良升学的问题,前世迫于家境和其他因素,安子良按照父母的要求选择了中专师范院校,为了包分配的铁饭碗。 但造化弄人,政策突变,最终还是靠自学创业、历尽千辛万苦才在照市拥有了一席之地。 倘若大哥上了高中,以他优秀的成绩一定可以考取985或211大学,那么人生定会大不同。 距离大哥中考报考还有不到一个月了,该如何去改变这个结果呢? 现在的安子善学习成绩中等偏上,不好不坏,在家没有什么家庭地位,简单说就是小破孩一个。 正事谁也不摆他。 头疼啊,安子善想着,不断的思索有什么破局的办法。 嗯? 也许可以这么做,安子善忽然想到一件事,前世其父安家业行事稳健,从不冒险,做事一板一眼。 虽然在很多人眼里不出彩,但是在他的师父眼里却是一个不得了的优点,也是因为这样的性格才能够得到他师父的认可从而拜师学艺。 安家业从事建筑工作,最早期的时候在莲山县的建筑公司工作,跟其大哥一起。 后来因为一些茅盾离开了莲山县建筑公司,通过朋友介绍去了同照市毗邻的坊丘市建筑公司。 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老工程师程思远的认可,教授了他如何分析建筑施工图纸,指导建筑施工人员下料、施工。 此是后话,正是因为安父行事稳健,所以每逢大事都会找寻十里八乡知名的易算者卜算一翻。 而,安子善他们学校对面有一家精神病医院,这家医院边上有一户民宅沿街而落,有一位老者卜算颇为灵验。 前世,安子善与他有过一些交集,如果他不去改变命运的轱辘,相信按照时间的发展,还是会有交集出现。 但,今生安子善想改变命运。 “此时,文卜先应该刚回来,他的名声还没有传出去的。” 安子善想着,他记得前世自己与这名叫文卜先的老者产生交集的时候他已经在附近乡镇颇有名声了,但是现在应该是刚从外地回乡,所以名声不显,这是个机会。 “好机会啊,文老头这回非要栽我手上不可,我就不信收不了你,嘿嘿。” 想起前世发生的事情,安子善一脸贼笑,沉浸在自己的yy之中。 初中生的时间还是很多的,没有高中那么大的升学压力,那个时候中考还没有那么严格划分的三六九等,学校的差异也不是太大。 所以,乡下的初中教学压力较为轻松,尤其是农村人意识不强,绝大多数父母也不太关心孩子平时学习如何。 最多关心一下期中和期末考试的成绩,考多少分,第几名,有没有拿到三好学生之类的。 也因此,初中时,安子善他们的勤工俭学项目比较多,比如摘松果、刨花生、收红参等等。 另外也有一些勤工助学的项目,比如到学校对面的精神病院进行义工助学就是经常做的。 故事就是这么发生的,一次的义工助学中,安子善被安排跟几个同学一起表演节目帮助病人集中注意力,安子善认为只有融入精神病人,才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所以他们的节目也是模仿精神病人的行为习惯入手进行表演,结果安子善排练的太投入。 在路上边走边排练往医院走着,因为太过投入,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恰逢卜卦老头文卜先经过。 文卜先看着忘情投入的安子善,满脸的不可思议,震惊、怜悯的表情不一而足,痛心疾首的喊道:“唉,造孽啊,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成精神病了呢。” 那声音大的,让跟着后面不远处的几个同学都听到了。 安子善当时就愣住了,他满脸狐疑的左瞧瞧,右看看,“谁?精神病?小孩子?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 猛然间,安子善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瞪眼看着面前这应该是个老头的老人。 为什么说应该是老头,因为这文卜先头发花白,但是面色红润,皱纹不多,面相也不苍老。 “你说我是精神病?”安子善指着自己的鼻子狐疑的问道,脸上都挂着问号,这什么情况。 “嗯,精神病。”文老头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一脸痛惜的说道。 “哈哈哈哈,安子善是精神病,小精神病。” 后面的几个同学听的可是清楚,当时就喊开了,笑的前俯后仰。 安子善的脸腾的就红了,怒瞪着双眼,气的嘴直哆嗦,说话都不利索了,大喊着:“你……你个死老头,你才精神病,你全家都是精神病,小爷我好的很,好的很。” 其实,当安子善那几个同学喊完之后,文老头就意识到自己是误会了什么。 本想着道歉的,可是当安子善出言不逊之后,文老头也有些薄怒,这家伙就是个老小孩,人老心不老,有心想逗逗安子善玩。 于是,文老头慢悠悠的捻了下胡须,戏谑的笑道:“这精神病人都不承认自己是精神病,不奇怪,不要生气。” 也是从那之后,文老头虽然和安子善尽释前嫌,而且成了关系不错的忘年交,但是文老头的恶作剧却引爆了安子善的黑暗初中生涯。 文老头的话被那几个同学传开了,精神病的绰号被坐实了,虽然安子善用尽了浑身解数想摆脱这个绰号,但毫无成效,一直持续到整个初中生涯的结束。 以至于安子善对文老头恶意满满,每次被同学喊这绰号嘲笑,自己都会跑到文老头那边去怼他一顿。 以此为要挟,蹭点吃喝,文老头也不介意,乐此不疲,好似一个人的生活有了乐趣,有了光彩。 安子善记得,文老头的老伴去世的早,他也一直没有续弦,子女都在外地。 所以老家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住了,也正是因为太无聊了,才会给街坊邻居卜卦,并不以此谋生。 据安子善所知,文老头是某精研周易、文王八卦的高人弟子,具体情况就不得而知了,这点情报还是文老头无意中说漏了嘴。 安子善笑了起来,看来今生跟文老头故事更多了啊,不过前世的‘精神病’绰号看来是摆脱了。 想到这,安子善蓦的右眼一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怎么有点不祥之感”。 安子善喃喃道,面色微变。 第八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古人云“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所有的烦恼都来自于追求,都来自于不甘,来自于对自身改变的诉求。 如果说我们追求的是幸福也就罢了,难就难在我们追求的往往是“比别人幸福”。 于是,烦恼滋生。 前世的安子善就是这样的人,不断的追逐着比别人幸福,或是被迫追逐比别人幸福,一路奔忙,不曾停歇,直至重生那一刻,都未曾真正明白活着的意义。 好似那三十多年每天都是匆匆忙忙,慌慌张张,生怕停下一刻错失了什么。 每个人都在奔忙,有的是生活所迫,有的是被迫不前进就会被淘汰,有的是有自己的目标和追求。 但不管如何,现代社会的生活节奏太快,生活压力太大这是不争的事实。 在大潮中,逆流而上太难,顺流稍歇也不易。 就现在的安子善来看,这些问题的出现,说到底,还是因为底蕴不足。 譬如现在的他,就没有那种紧迫感和焦虑感了,并不是因为他年轻,时间充足。 而是因为对未来,先知先觉所以信心百倍,对结果有了清晰而明确的认识,心里有底而不慌。 前世他曾看过一篇文章讲述锅底法则,具体是说人生好比一口大锅,当你走到了锅底时,只要你肯努力,无论朝哪个方向走都是向上的,都会改变当前的困境。 而实际上,现实的生活中太多的人在锅底转圈,永远都找不到走出的方向。 人生啊,就是一场戏,导演是一个忘记了剧本的疯子。 很多时候我们都太过沉迷这场戏,往往到最后迷失之后卸下了戏装才是真正的自己,只是能够卸掉戏装的人太少,太少,终其一生都沉迷在戏里。 安子善胡思乱想的躺在铺着厚褥子的土炕上享受前世不曾拥有的寂静、闲暇,直到安子良到家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翻身爬了起来,快步走了出去,迎向大哥。 安子善伸手接过大哥手中的书包,笑着说道:“哥,你们开会讲什么东西了?” “讲了些报考志愿的事情,注意事项,报考时间还有其他的一些。”安子良一边把自行车插好,笑着说道。 “你们两个赶快洗洗手,准备吃饭了,你们最爱吃的韭菜肉水饺。”张母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厨房门口探头看了兄弟俩一眼,满脸笑意。 “知道了,娘。”安氏兄弟几乎异口同声的回应道。 “那么,哥,你们老师有没有具体说是什么时候报考,你有什么打算吗?” 安子良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弟弟,上下打量了一下,慢吞吞的说道:“小善,你问这些干什么?今天你挺奇怪啊,这么多话。” 虽然这样说,但是安子良也没有多想,顿了顿接着道:“具体时间还没说,这个月中吧,至于我的想法,我想报莲山一中,不过还要听咱爸和娘怎么说吧。” 安子善望着面前的大哥稚嫩的面庞,拽了拽大哥的手臂,笑着说:“我这不是关心你嘛,你升学了就我一个人在初中了,没办法罩着我了。” 此时的安子善清楚,最终父母的想法是让大哥报考照市师范学校,为了减轻家庭负担,也为了毕业包分配当老师,为了那个教师的铁饭碗。 毕竟那个时候中专师范院校是三年学制,父母想的较为长远,等大哥师范毕业参加工作之后,可以帮家里分担一些压力。 主要是那个时候安子善也要上大学了,大哥赚钱了就可以分担学费了。 晚上吃完饭,安子善想帮张母收拾厨房、餐桌,被张母赶回了屋里看书去了。 整个过程张母一脸惊诧的看着安子善,仿佛自己的小儿子换了个人一样,事实也是如此。 前世初中时候的安子善可是不太听话,做家务那是母亲不吩咐是不会主动干的。 高中时才真的懂事了,当然也是因为一件事对他产生了极大的触动,才猛然醒悟。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促使安子善高二下学期开始拼命一般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后才能在高考时考上那所二本院校。 要知道安子善所就读的高中,是莲山县乡下四所高中中最差的,安子善高考那年全校文科生只考上了三个本科,包括安子善。 既然母亲不让自己收拾桌子,安子善也没有多说,回自己的屋里看书去了。 该了解的情况大概清楚,时间还来得急改变父母的想法,下周语文测试,需要看书了解一下开学到现在学的内容。 初中时候的语文知识对安子善来说太简单,毕竟前世是中文系的才子,语文那是手到擒来。 但初中语文毕竟还有一些古诗词等背诵的知识有一些遗忘,周末两天加深一下印象还是足够了,至于作文,那是什么? 整个周末,安子善都安静的待在家里,温习上学期学过的课程,同时做了详细的学习计划用一学期的时间温习初一和初二的内容。 以至于整个周末,家人看他的目光都是难以置信,用张母的话来说就是“这孩子怎么突然转性了,知道学习了。” 学习,或者说是知识强大自身,这点安子善有非常痛的领悟,况且即使重生有太多的机遇,太多的可能,对现在的他来说,强大自己,认真学习仍然是最主要的事情。 一个充实的周末就在知识的海洋中游过,对安子善来说这些初中的知识毫无压力,这个周末无时无刻不在享受内心的安宁。 就连睡觉,也不再是前世那般孩子般的睡眠,睡着,哭着,醒着。 每一个夜晚都安然入眠,每一个清晨都精神勃发的起床,神清气爽,再也不曾感受前世永远睡不醒的沉重,身体如沉嗬般没有丝毫朝气。 周一早上安子善五点多起床,洗刷吃饭,照例带着一包袱煎饼和满满一饭盒辣炒咸菜疙瘩,在张母殷切不停的反复嘱托中,跟大哥一起骑着大金鹿赶去了学校。 身后,张母站在村口望着慢慢远去的兄弟俩,直到黑色的小点都再也看不到之后便径直去菜园干活去了。 在经过学校前面的那条乡政府驻地唯一的水泥路后,安子善拐弯过来就不时的留意着路边的沿街房屋,安子良在他前面骑着自行车,并没有注意到安子善的异常。 突然,安子善眉毛微挑,嘴角浮起了一丝笑容。 看到了,文老头家的房门开着,一个须发皆白,面容红润干净的老者正拿着大扫帚清扫着门前的一片空地。 嗯,目标确认,文老头回来了。 哼,糟老头子,等小爷来收你吧。 第一卷结束和一些想法 第一卷结束了,在橘子的计划中,本卷也差不多是这些章节结束,主要是为了对后面的情节进行一些铺垫,对一些基础的故事进行一些交代,并没有太多矛盾、冲突和留坑,所以第一卷可能在很多朋友眼里寡淡的跟白开水一样。 再就是,本书橘子并不想写成快餐小说,也不想多么yy,只是在写实的基础上稍微多一点yy,本书橘子想写出来所有人的人生都有的缩影,书中的很多故事,橘子都是取材于现实,有自己亲身经历。 也有朋友讲的故事,朋友的经历或者是一些陌生人真实的故事。 本书也不太适合一目十行的看,嗯,一目一行差不多,哈。 橘子是新手,大家的推荐和收藏就是对橘子最大的支持,读者的认可和支持是一个新手作家创作的最大动力。 被认可,才会觉得自己行,每天看着可怜的推荐和收藏数据,特缺乏动力,朋友们给橘子打点鸡血吧。 另外今天关于更新的问题,这些章节都是一次性上传的,因为橘子之前有存稿,后面的更新,橘子每天最少两更。 第二卷传奇初现,晚上开始更新,期待朋友们的支持,推荐、收藏多来点吧。 第九章 语文测试风云起 清晨的校园,淡淡的水雾飘荡,杨树和柳树早已抽出了嫩绿的新芽,道路两旁的冬青也泛起了早春的气息。 花圃里的月季和金莲花绽开了火红、金黄的花朵,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道路之上,陆陆续续的自行车穿过校门直奔校北边的自行车棚。 将自己的自行车锁好,跟大哥挥挥手告别之后安子善提着自己的行李和书包先回了趟宿舍。 一间大瓦房内摆放着整齐的十多张铁制上下床,安子善的铺位是靠近东北方的一张上下床的下铺,将几件换洗的衣服放到自己的铺位床头,安子善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他们的宿舍并没有单独的储物柜之类的,也没有那个条件,每个人都是把自己换洗的衣服各自放在床头,因为地方小,所以基本每个人也就带一身换洗衣服,至于洗刷用品也很简单,一块香皂,一个牙刷,一管牙膏,一个脸盆,一块面巾完事了。 香皂的作用,那是相当的广泛,洗脸,洗头,洗衣服,洗澡都用,至于洗发膏,沐浴露,那是什么东西? 在这个时间,农村的苦哈哈孩子没有那东西的,也没有市场,更用不起。 安子善前世还是在初四下学期才第一次用过洗发露,夏莲黑芝麻洗发露,那个味道真香啊,可是把安子善给高兴坏了,至于洗发露还是安子良从照市带回来的,据说他们师范很多人都用这个,很好用。 安子良用的也很珍惜,就带回来四包,是那种一次性的很小的包装,一包就用一次。 安子善面色平静的在校园里走着,嘴角时刻都洋溢着淡淡的微笑,走进教室,到的人还不是很多,自己的好同桌和玩的好的几个损友也还没到,其他人交往并不是太多。 默默的将装饭食的篮子放到自己桌子下面靠近桌腿,一个长方形提带用塑料条编制而成的篮子,煎饼包在包袱里放在篮子上方,下方放着装咸菜的饭盒。 将各科的课本摆在桌子上,安子善想了一下,看了眼今天的课表,第一节课就是语文嘛。 安子善在桌洞里摸了一把,把那串千纸鹤拽了出来,本来周末回家的时候想着带回去的,结果忘记了,这串千纸鹤给安子善留下了太多的记忆,他准备好生放着留个纪念。 正看着的时候,旁边传来了拉扯凳子的声音,他们坐的凳子都是长宽基本一致,四个腿的高凳,没有靠背,都刷着橘黄色的油漆。 安子善闻声抬头看去,那个清秀的姑娘出现在了视野之中,刘海沾染了一些雾气留下的水珠,眸子里带着浅浅的笑意调侃道:“别看了,一会文老师就来了,再看到你还在这玩千纸鹤,说不好你又要站一节课,嘻嘻。” 可能是这个姑娘经历了千纸鹤事件之后不再惧怕安子善了,都敢大胆的调侃他了。 看着眼前微眯着眼睛,笑嘻嘻的姑娘,安子善笑了笑,不慌不忙的说道:“那不会,今天是考试的,站着怎么答题,况且上次文老师已经原谅我了,倒是你,什么时候帮我补习英语呢?” “随时啊,只要你需要,放心好了,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的。”张玲玲笑起来的样子很是可爱,两边嘴角轻轻旋起的酒窝,蕴满了甜甜的笑容,略微齐肩的短发披在脑后,俏丽的耳垂露在外面。 这话安子善相信,这姑娘一直都是雷厉风行的性格,言出必践,在班里帮助的同学很多,所以她来做班长也深得民心,不过这性格与前世安子善优柔、木讷的性情却是截然相反。 说话间,同学陆陆续续都来了,班里慢慢的坐满了,这期间宋飞也到了,不过他来的有些晚,快要上课了,急匆匆的从教室外跑进来,路过安子善的时候拍了他肩膀一下,甩了一个哥俩好的眼神而去。 留下安子善一脸懵,这小胖子,这小眼神,怎么这么风情万种。 “嘎达…嘎达…”教室门口传来一阵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声音,伴随着声音文敏怀抱着一沓厚厚的卷子走了进来,那轻松的马尾随着高跟鞋的节奏起起伏伏,甚是调皮。 走上讲台,文敏微笑着扫视了一圈,发现没有人缺堂之后说道:“上周说过了,今天做个阶段测试,内容就是本学期已经学过的内容。考试时间45分钟,满分100分,同学们加油,现在把课本都放到桌洞里。” 说着,文敏走到第一排,每张桌子放下一小沓卷子,对最前面的同学说“往后传。” 随后再次走上了讲台,看着前排的学生一个个把卷子传到后排的同学的手中,几分钟后,所有人手中都拿到了卷子,看了一下手表朗声道“开始吧”。 安子善随意的扫视了一圈,看到大家都拿起了笔,遂一笔一画的在卷首慢慢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一大题,选择题。 嗯,简单,都是些常识性的书本知识,没有深度可言,只要理解就行; 第二大题,填空题。 都是一些古诗词的背诵,给出一句诗词,然后空白处写下一句,也不难。 如此,安子善运笔如飞,笔耕不缀,除了背诵题有几个不太记住了,太长,还有阅读理解个别题觉得太幼稚,基本没有其他问题,旁边的张玲玲答题之余撇了他一眼,惊讶不已,很是奇怪,安子善拿起笔来就没有停下过,难道他都会? 张玲玲不信,摇了摇头,没有再去看,埋头进攻自己的试卷去了。对于张玲玲的小动作,安子善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并未理会,他知道以后的日子里这样的目光会很多很多。 最后是作文,题目说明是,以‘如果’命题,写一篇字数不少于800字的作文,安子善静静的想了一会,提笔写了下去,标题‘如果’。 “如果说昨天是坎坷,是失败,是泪水,是忧患,我们不应该让今天的身躯陷入昨天的泥沼,否则,昨天的伤感会腐蚀今天的情绪,昨天的沉重会羁绊今天的步伐。” “如果说昨天是鲜花,是辉煌,是荣誉,是欢笑,我们不应该让今天的情绪沉醉于昨天的收获,否则,昨天的辉煌会阻碍今天的进步,昨天的成功会影响我们光明的未来和前途。” “如果……” 洋洋洒洒的800字在安子善的笔端浮现而出,毫不停歇的写完这篇称之为作文的小短篇,安子善有一种丝毫没有尽兴的感觉。 将笔搁置在旁边,抬头看了一圈周围的同学,都在奋笔疾书,同桌那个优秀的姑娘蹙着眉头写着最后的作文题目,看来对她来说有点难度啊。 很多人都是在作文题上花费的时间比较多,这也是正常的初中生水平,毕竟没有太多的人生积淀和阅历,没有丰富的阅读量和词汇量,很难写出优秀的文章。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这两点安子善都深得其中五味,所以就造就了在他看来目光所及之处,就他无所事事的局面,至于检查试卷,不需要。 无聊的扫视着周围,安子善估计应该还剩余十分钟的样子,猛然间一个声音在耳边轻轻的响起,带着一丝恼怒“安子善,你做完了吗?在这左摇右晃的干什么?” 扭头,文敏薄怒覆面,站在身侧盯着自己,安子善微微笑了起来,看来老师是误会自己什么,不过没关系,事实胜于雄辩,淡然的说道:“做完了,文老师。” 文敏皱眉,面色微沉,狐疑道:“真的做完了?拿来我看看。” 安子善微笑着点了点头,双手把卷子拿起递给文敏。 接过卷子,扫视了一眼,文敏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学生,没来由的觉得那双眼睛里有一种叫自信的光芒有些刺眼。 再次狐疑的看了安子善一眼,拿着卷子文敏缓步走上讲台,坐在椅子上,认真的看起了手中的这份试卷。 第十章 一篇作文惊四方 有一种情绪叫做惊艳,杨柳青青惊艳了初春,繁花似锦惊艳了盛夏,硕果累累惊艳了深秋,傲雪寒梅惊艳了寒冬。 而此时此刻安子善的卷子惊艳了文敏,她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一份普普通通的初三学生语文试卷带给自己的惊艳。 那铁钩银画的笔迹,如龙飞凤舞一般,力透纸背,每一个字都入木三分,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初三学生的笔力,从每一个字里面都能看到时光带来的沧桑和久远。 给你天堂的人,你也许不会一生怀念;给你地狱的人,你却会一辈子刻骨铭心。 对于此刻的文敏来说,安子善带给她的震撼和惊奇如在地狱和天堂之间徘徊,在天堂是因为这一手字的惊艳,在地狱是担心虚有其表,担心卷子的内容一塌糊涂,担心安子善只是写的一手好字而哗众取宠。 不可否认,文敏已经把这个学生放在了心里。 台下,安子善坦然自若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丝毫不在意旁边同学投射而来的诧异目光,甚至还有些闲暇扭头给张玲玲一个似有深意的微笑。 惊的张玲玲慌忙低头装作专心做题的样子,让安子善哑然失笑,心中暗自想到自己有点恶趣味啊,好像有点沉迷挑逗这个小姑娘了。 从文敏拿走试卷坐在讲台上,安子善就一直有意识的关注她的表情和脸色,来判断局势的走向,虽然他对自己的答卷有信心,但实际上并不是多么了解文敏这个人,这也是前世三十多年的阅历给与安子善的习惯。 察言观色,应该也是成年人的必备技能。 “不好,我好像忘记了什么?”看到台上刚坐下的文敏瞬间张大的嘴和震惊的脸色,安子善面色微变,心中一跳,不应该啊,刚坐下不可能就看到作文了,既然不是作文带给她的震惊,那是什么? 到底什么环节出问题了?安子善心中略有不安。 “嗯?难道是?字体?对了,肯定是字体问题,一个成年人的字跟十五岁的学生肯定是有很大区别的,尤其是我这种情况。” 安子善猛然间想到问题出在哪儿,他的一手好字在大学的时候也是极为出名,曾任校书法协会的会长,一些校内极为重要的活动需要板书之类,基本是他出手。 还有一个自己忽视的问题,重生之前的安子善肯定会有笔迹留下,安子善不停的想着,那么重生之后笔迹的差异太大,会不会惹出不必要的乱子来?看来需要想办法补救。 安子善看了一眼文老师,还在低头看卷子。然后轻轻的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张玲玲,张玲玲如受惊的小兔一般,身体猛的一抖,小心翼翼的看过来。 “班长,我们开学后做过语文作业吗?”安子善轻轻侧头盯着张玲玲,头微低,很小声的问道。 张玲玲一脸狐疑的望着安子善,“我这不是语文作业本找不到了吗?记不清了啊,都是叠千纸鹤闹的…” 看着张玲玲脸上的狐疑之色,安子善赶忙编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推搪过去,当然这理由也经不起推敲,关键是张玲玲也不是喜欢推敲的姑娘,至少现在不是。 “没做过,另外语文作业本也还没有发下来,什么时候有作业才会发。文老师跟唐老师不同,不太喜欢布置作业。” 张玲玲似是认可了安子善的说法,也似乎是察觉了什么,破天荒的多说了几句,然后直勾勾的看了安子善一眼就低头做题了,连安子善说的谢谢都没有回复。 张玲玲觉得安子善有点问题,说不上是什么问题,也说不清楚是哪儿有问题,来自一个女孩的第六感告诉他,怪怪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嗯? 对,从那串千纸鹤开始的,难道是因为千纸鹤的事情受刺激了? 精神有点问题了? 感觉很像啊,记得当时从讲台上下来,还傻笑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被老师训斥了还笑。 如此想着,张玲玲微微翘起了嘴角,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安子善的小秘密。 这是什么情况? 安子善一脸懵逼的看着张玲玲,这姑娘咋地了这是,跟她说谢谢也不回声,自己低着头傻笑什么。 突然觉得,这姑娘怎么越来越有点蠢萌蠢萌的味道了。 不过还好,安子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开学到现在没有做过语文作业,那么文老师能够看到自己之前的笔迹只有初三上学期期中考试的卷子了。 而寒假作业,那个是唐老师批改的,唐老师就是文老师来之前他们的语文老师,批改完就发给他们了,现在还躺在安子善家里的书桌桌洞里。 至于文老师会不会去问其他科目的老师要作业来查看安子善的笔迹问题,安子善想到在自己解释过后,相信文老师不会去这么做的,因为字写的好并不是错。 讲台上,文敏继续看着安子善的卷子,心中波浪滔天,起伏不定,她已经快要看到作文题目了,而到目前为止安子善仅仅错了一道古诗词背诵题。 一首南宋朱熹的《观书有感》问渠那得清如许,后一句填空,标准答案应该是‘为有源头活水来’,而安子善把‘为’字写成了‘未’字,失掉一分,其他的题目全对。 她太吃惊了,要知道初三期中考试的试卷她接手这个班级之后,每个人的卷子也都认真看过。 只有了解每个学生的情况,才能更好的因材施教,而安子善不管是字迹还是答题准确率都改变很大,要不是看着这个学生就好生生的在这儿,她都会怀疑被人冒名顶替了,虽然这个想法她也觉得荒诞不堪。 好似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旅行,文敏把手中的卷子轻轻的,慢慢的翻了过来,脑海中回想起,那个下午自己抓住安子善上课叠千纸鹤,后来在办公室安子善说的那句话。 那个一脸诚恳、虚心的男孩信心满满的对自己说:“老师教的我都深深的刻在脑海中,我想我已经领会了老师的教诲。” 文敏突然觉得,翻过这张卷子,背面的作文或许会更加的叹为观止,这才能对得起刚才那个目光自信的有些刺眼的学生。 时间过的再慢也是在前进的,文敏看到了背面的作文,那个如果的命题,她也是深思熟虑才确定给与这样的命题,让他们施展。 这是一个非常扩散性的命题,可以涉入的角度很多,这样才能锻炼学生的抽象思维和想象力,只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才能妙笔生花。 但,她没有想到安子善的涉入角度是人生,在她看来这个命题那需要深厚的人生阅历和经历才能有这样的认识。 打眼看去,文章第一段就惊艳到了她。 “如果说昨天是坎坷,是失败,是泪水,是忧患,我们不应该让今天的身躯陷入昨天的泥沼,否则,昨天的伤感会腐蚀今天的情绪,昨天的沉重会羁绊今天的步伐。” 昨天的坎坷、失败、泪水和忧患,这是一个初中生能够体会到的吗? 文敏并不这么认为。 但是安子善体会到了,这是否得益于他贫寒的家境,那么初三期中考试的9分作文又是怎么回事? 文敏面色阴晴不定,心乱如麻,一个人可以进步的这么快吗? 还是这段时间,这个学生经历了什么巨变,她心里不停的想着。 第十一章 全级部满分作文 认真的分析了一下从开始答题到现在所有的细节之后,安子善发现没有什么遗漏的问题,便不再去关注台上文老师的举动,反正不管什么结果都会来找自己的,见招拆招罢了。 从桌洞里拿出了语文课本,继续温习功课,至于正在考试,不准看书,安子善不在意,反正自己的卷子已经收上去了,理论上自己已经考完了。 。。。。。 安庄村 安子善的家中 此时正发生着激烈的争吵,安子善的父亲安家业回来了,坐在饭桌旁喝着水,但面色愠怒,有些气急败坏。 他的母亲张桂云此时正洗刷着碗筷,口中不停的重复道:“反正我就是不同意,也不会去坊丘市,我们姐妹七个,为什么我留在老家,我要养我爹,我娘去的早,他一个人没有办法照顾自己。” “砰” 安家业恼怒的把手中的搪瓷杯子摔在桌子上,大声吼道:“我不是说不养老,让爹一起去坊丘市不就行了,这对我,对咱们家都是一个重要的机遇,我师父好不容易给我争取的机会。” “你想想,我们要是去了坊丘市,那儿有更好的生活条件,更好的高中,是不是对小善和小良的学业有更好的帮助。” “我们又不是不养老,对吧,我们是不是要多为孩子打算一下,你说呢?” “不行,我爹认地,这是家,别的地方不是。这里是跟我娘一起生活的,其他地方不是。他是不会同意的,我也不同意,我不是不想孩子有好的教育,但是上养老,下养小,没有谁比谁重要。” 张桂云停下手中在刷的碗,捋了捋额前的头发,皱起了眉头,眼角的皱纹都堆到了一起,扭头直视安家业,一字一顿的说道。 “唉,怎么跟你说不通呢,这个机会非常难得,抓住了,以后你就不用这么累了,也不用种菜了,你以为我想你每天推着一车子菜累的腰酸背痛,才换来几十块钱,我愿意吗?” “抓住这个机会,我师父就能帮我办正式职工,就有编制了,我这就是铁饭碗了,以后说不定还能往上走走,你说重不重要?” “我知道,重要,我都明白,我就是放不下我爹,要不你带着孩子去坊丘市,我在家养我爹,等我爹百年之后,我再去找你们。” 张桂云一脸的纠结,茅盾,蹙起的眉头都拧在了一起,自己男人说的她都懂,但是她也有她的道理,认死理。当初她们姐妹七个就是放心她才让她在家赡养父母的,其他的姐妹都嫁到了外地,母亲去世的早,所以更要照顾好爹。 “你这不是胡闹吗,我怎么可能这么做,两个孩子怎么可能让你自己待在这边,唉…” 安家业一脸惆怅的望着这个女人,这个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女人,又是心疼,又是上火,她说的他都懂,他们都懂彼此,就是这个结果无法很好的权衡,必须要有一方做出牺牲。 最后,两人的第一次交谈,不了了之。 这一切安子善并不知晓,他以为这件事是在他上高中的时候才发生的,其实第一次探讨这个事情,他并不知情,也不知道这件关系到他们家未来的事情是在他初三上学期就发生了。 。。。。。 “叮铃铃…” 安子善正看着语文,没过多久下课铃声响起了,时间过的真快,安子善放下书本伸了一个懒腰。 台上,听到铃声响起文敏愣愣的放下了手中的卷子,收拾了一下震惊的七零八落的情绪,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喊道:“停止答题,把卷子交上来吧。” 于是,学生们陆续拿着卷子走上讲台,把卷子放在文敏面前。 看到所有人都交上了卷子,文敏把安子善的卷子放在最上面,整理了下一沓卷子,喊道:“下课,下节课讲卷子。” 文敏站起身来,将卷子抱起,深深的望了一眼台下目光散漫的安子善,抬脚离去,“嘎达…嘎达…”的高跟鞋声渐行渐远。 这个学生,她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了,面前像是有一团雾,遮掩了真相。 回到办公室,文敏将其他人的卷子放到了一边,继续看着安子善写的作文,看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有注意到旁边张老师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在喊她,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这位张老师也好奇了,走了过去站在文敏身旁看着她看的卷子。 这位张老师,名张恒,也是初三级部的语文老师,初三级部一共有四个班,每个班4050人,他跟文敏每人教授两个班级的语文。 而文敏完全没有注意到张恒站在她身旁,嘴里喃喃道:“这作文,满分啊,怎么看都没有瑕疵,命题,逻辑,词汇、语法,想找个扣分点都找不到,字写的丑一点也好,字也这么漂亮,这也没谁了,想不给满分都找不到借口。” “谁写的作文这是,满分作文?你们班的吗,文老师?” 张恒刚站过来,就听到文敏喃喃说道,于是一脸惊奇,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双眼贼亮,他可是知道文敏教学非常有一套,眼光奇高,她都给打满分的作文,他也非常好奇。 “砰…啊,张老师,你怎么站在这,吓我一跳。”突听到耳边传来说话声,文敏嚇的一抖,撞到身后的墙壁,一脸埋怨的望着张恒,完全不知道他啥时候过来的。 “我也刚过来啊,文老师,刚才喊你好几声了,你没应我,过来瞅瞅你在看嘛呢,这么入神,刚过来就听你说满分作文的事情,谁写的,给我看看啊?” 张恒笑呵呵的看着文敏,一脸打趣道,很是惊讶哪个学生的作文让这文老师都不淡定了。 文敏微笑着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道:“我们一班的学生,你看,这作文,我都写不出来。”把卷子递给张恒,文敏毫不介意抬高自己学生的本事,说她都写不出来,那是有些夸张了,这也正说明她的评价很高。 这下张恒真的惊了,愕然的看着文敏,伸手接过卷子,定睛看去。 ‘如果’,这个命题,嗯,是文敏的路子。 然后,张恒的面色慢慢凝重,惊讶、震惊,最后,目瞪口呆的放下手中的卷子,看着文敏,磕磕绊绊的说道:“文老师,这作文我敢肯定能上报了,变成方块字没问题。” 安子善丝毫不知道办公室发生的事情,如果知道了,估计他也是笑笑而已,不过这张老师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篇短篇确实是前世他发表在国内一份比较权威的文学报上的。 文敏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一脸感慨的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这个作文,我给满分,我还从来没有给出过满分的作文。” “满分啊,哪儿有那么容易,我教学这十多年,也就见过两次,还是发生在中考的时候,哪一个不是所有重点高中争抢的学生,至少也都是省重点抢的,市重点高中都没有资格。” 张恒也是一脸感慨,似是想起来多年前的往事,这是一位从业十多年的老教师,基本跟山阳初中建校是同期入职的,这么说来他也是认定这篇作文满分的。 这就太难得了,这说明,安子善这篇文章得到了初三级部语文组的认可,一致评定为满分作文,至少这届学生还没有一个有这样的殊荣,虽然这仅仅是一次小测试,既不是期中、期末这样的大考,更不是中考这样的升学大关考。 但是,一篇作文能得到整个级部的学科老师认可,获得满分,这本身就是能力的象征,毫无置疑。 于是,在张恒的注视下,文敏慎重的拿起批改作业的红色墨水钢笔,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在作文批改处慢慢的写下了得分50分,评语:命题满分、文笔满分、逻辑满分、语法排列满分。 很少人能够懂,一个满分作文的诞生意味着什么,一个满分作文又是多么难得。 简单说,如果这是一篇中考的满分作文,那么可以免试进入国家级重点高中,而如果是高考的满分作文,那些985、211级别的重点大学,甚至于文科殿堂的北大都会降档录取。 第十二章 疯狂的作文 一篇满分作文带来的风暴,突然的袭击了山阳初中整个初三级部,然后以初三级部为中心刮遍全校,整个事件的主角安子善却并没有对此大惊小怪或沾沾自喜。 语文测试之后的下一堂语文课上,文敏带着全班试卷走入教室,并当堂宣读了此次测验的成绩。 其他人的成绩并没有太大的出入,也没有太多的亮点,但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第一个被宣读成绩的人居然是安子善,而且是99分的高分,简直高到不可思议的程度,高破天际了。 当文敏宣读完安子善的成绩,台下一片哗然,大呼小叫,张玲玲震惊的双眼都要凸出来了,嘴巴张大到能装下一头牛,就这么直勾勾的望着安子善,说不出话来。 而后排的宋飞就更夸张了,噌的站了起来,手舞足蹈,啪啪的拍着面前的桌子,然后不停的揉着自己的手,痛的直咧嘴,嘴里还一直嘟囔着“卧槽…卧槽…”。 全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安子善,有震惊,有怀疑,各色的目光,各色的反应,但是没有人说是抄袭,因为有作文的情况下抄袭是做不到99分的。 重点是,当文敏说安子善的作文经过初三级部语文老师统一审阅,定为满分作文时,整个班级彻底沸腾了,满分作文啊! 不管考啥,只要是满分就代表实力,何况是作文,他们当然也不知道满分作文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太牛了,太拽了,太帅了。 安子善真的对得起他这个姓,安之若素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好像说的这个人跟他没有丝毫的关系,一脸懒洋洋,习以为常的样子,至于一个初三学生获此殊荣该有的激动,紧张,面红耳赤,一概没有,这些文敏都看在眼里。 从这天起,安子善多一个绰号“才子”,连他的班长同桌,张玲玲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崇拜的小星星,因为这样的语文成绩,也是她不曾得到过的,更遑论满分作文了,对于满分作文的特殊,她大概知道一些。 再后来随着事态的发展,初三级部其他几个班级,文敏和张恒也带着安子善的卷子去当堂宣读了他的作文,并作为学期例文进行讲解。 那些优美的语句、辞藻,完美的命题切入,深入浅出的语法结构以及深刻的人生感悟,经过老师的分析讲解让所有的学生都听的如痴如醉。 然后,每当课间的时候,总会有其他班级的学生慕名而来,在教室门口指指点点,安子善对此烦不胜烦。 唉,这就是红了的烦恼啊,安子善乐滋滋的叹息着,好烦恼! 这期间,文敏也在一次课后把安子善喊到了办公室,询问他创作这篇文章的灵感和故事。 安子善知道文敏肯定察觉了自己笔迹的差异,因为这是一位非常认真负责的老师,于是他按照自己计划的说辞,面向文敏,态度非常诚恳,语气非常真诚的进行了声情并茂的演讲。 哦,对了,他是坐着的,坐在文敏的对面,这待遇也让他始料不及。 刚到办公室,文敏就一脸热情,让他坐下,而另一位语文老师张恒也坐在旁边,两人以一幅进行学术交流的姿态,让他实在吃不消。 “因为初三期中考试非常惨的语文成绩,寒假的时候我爸都要气疯了,屁股都给我打肿了,然后整个寒假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练字和阅读中度过的,我爸还请了我们村的一个大学生姐姐帮我补习功课,给我讲解如何写作。” “而且因为我们家是种菜的,有冬暖式蔬菜大棚,寒假我经常帮我娘去城里卖菜,那时候我就体会到了他们的不容易,才有了这些感想,有了这篇作文…” 安子善目光平静的看着文敏和张恒,面带微笑,一脸沉浸在回忆中的样子,真真假假的讲着创作的灵感和背后的故事。 至于信不信,安子善相信经过他们自己脑补之后就没问题了。 文敏满脸和蔼的望着面前的学生,心中浮想联翩,原来一个寒假他经历了这么多,怪不得变化这么大,看来在文学上面他是有很高天赋的,只不过之前没有得到好的引导,也是一个能吃苦,爱学习的好孩子啊。 满分作文的余波就这么过去了,只不过更深层次的影响正在慢慢浮现。 比如语文课上,文敏总会时不时的提问,并点名安子善回答问题;比如走在校园内,总有一些同学或者是学弟学妹们,对他指指点点;比如跟宋飞一起玩的时候,经常的冒出来一句“你是咋写的来?”,对此安子善选择无视。 最后事情都传到了即将毕业的大哥耳朵里,一天午后安子良带着三个朋友特意跑到安子善的班级确认了一下。 得知确有此事之后,在安子善苦笑不得中买了两包芝麻棒,奖励他(小的时候,芝麻棒是安子善的最爱,只不过初中后就不怎么爱吃了,安子良并不知情,他们的家境来说,其实安子善一共吃的次数也没有一手之数)。 尤其是同桌张玲玲的变化就更大了,主动要求给安子善补习英语。 此时安子善才发现初中英语难度真的很低,对于前世大学本科毕业的他来说,之前觉得深不可测的地方,现在都如泡沫般,一戳就破,一点就透,初中英语主要是有足够的单词词汇量。 于是,补习过程中,安子善超出常人的学习能力和领悟能力,再次让张玲玲咋舌,以至于慢慢的情况就变了,从张玲玲补习英语到两个人探讨英语,甚至于进行英语对话交流。 有一次他们正在进行英语口语对话练习,宋飞和孙彦军从旁边经过,一脸惊为天人的目光看着他们,宋飞一脸无语,嘟嘟囔囔的说着:“两个变态啊。” 孙彦军,安子善的损友之一,前世初中时候十分要好,只不过后来大学毕业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情,让安子善寒了心,那时才发现此人如此的功利和现实,慢慢的疏远了。 以至于重生归来这些日子,安子善对他有一种不自觉的疏远,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因为这是经历了被背叛的仗义之后,软弱的我们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也不足为奇;人生这一路上,会经历形形色色的人,有的人会陪伴终生,有的人只能陪伴一程。 有些感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慢慢发酵,即使多年不见,再见犹如昨日,如宋飞之与安子善;而又有些感情,让时间考验了真心,让金钱磨灭了感情,再见不如不见,徒增尴尬,如孙彦军之与安子善。 第十三章 跨越时空的相逢 关于如果真的重生了,做些什么的问题,安子善白日做梦的时候想过很多很多次。 每一次的答案都不尽相同。 不过,每一次的思考,安子善都不改变一个目的,一个在他看来重活一世的理由,那就是让前世的遗憾、愧疚、痛苦不再发生,让那些悲伤的、痛苦的、无法挽回的灾难不再出现,让自己的今生不再留有遗憾。 于是,为了这个目标,重生后的第一次计划,开始了。 安子善想得到的是自由,真正的自由,不受物质的束缚,享受生活的幸福,享受世界的美好,而这一切需要力量,非常宽泛的一个说法,但安子善大概知道该怎么做,他已经有了计划。 “叮铃铃…”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任课老师刚说完下课,安子善提着书包就跑了出去,看呆了还愣在座位上的同学和讲台上正收拾教材的老师,这是好学生安子善该做的事吗? 他准备去找文卜先,距离安子良中考的志愿填写快到了,不能再拖,这几天他也摸清了文卜先的大概生活规律,现在的时间文卜先会在附近的健民广场打太极。 骑车到健民广场入口,安子善把自行车锁上,提着书包信步走了进去。 走过一角凉亭,迈步至广场中央,安子善远远的望见文卜先穿着一身灰白色练功服,站在一棵高大的金枝槐下,缓缓的甩打着双臂。 文卜先是一个精研多年的易算者,精研易算许多年,说是一生奉献给了易算也不为过。 通过前世的了解,安子善知道,文卜先的易算境界可能达到了望颜境,前世安子善能够和文卜先交好,其实也有文卜先想收安子善为徒的意思。 告老还乡之后的文卜先突然萌生了收徒的想法,而安子善恰逢其会又有些许天赋。 对于他们这一类人的认识,安子善极为深刻,他们中对境界尊卑看的很重,对于比自己境界高的人极为尊重,而对于行过拜师礼的师父,那就更虔诚了。 这一类人他们认可你不在于你的年龄,你的背景,你的财富,你的社会地位,而仅仅是你的易算境界能不能让他们折服。 所以安子善的计划第一步是,要折服文卜先,需要让他认为自己的易算境界达到了通神境。 易算师是有境界之分的,半卦境、望颜境、通神境、如仙境。 半卦境是入门,譬如那些需要媒介,需要一些必要信息才能进行易算的易算师。 半卦境之后就是望颜境,这一类易算师不需要你提供任何信息,他们只需要看着易算者或者是易算者给与的物品,就可以给与极为准确的术算。 如果说望颜境的易算师在民间称之为高人,那么通神境的易算师就是隐士了,这类人究天地之至理,明人世之伦常。 前世的时候安子善根据文卜先的只言片语,推测他那位神秘莫测的师父可能就是通神境。 据说在通神境之上还有一个境界,一个至高无上的境界,如仙境! 如仙人一样的境界,这个境界的易算师多么神奇,多么伟岸,文卜先一无所知,他只是听文卜先说了这么一嘴,至于是否真的有达到这个境界的人,他自己都不相信。 文卜先也不过是从某古籍中得到的片言只字,安子善跟文卜先确认的时候,他反而吞吞吐吐的,所以安子善觉得文卜先是忽悠他的,如果真有这个境界的易算师,那不是跟陆地神仙一样。 那华国遭了那么多大灾大难的,为什么不出手?说不过去啊。 至于前世的安子善是啥境界,可悲的很,用文卜先的话说,虽然他有天赋,但被俗世物质迷了双眼,不再玲珑剔透,所以一直到重生都是堪堪初入半卦之境,而且自始至终安子善都没有拜师文卜先,反而两人如同忘年之交一般。 安子善的计划就是靠自己的易算境界折服文卜先,并收他为徒。 至于文卜先那位莫须有的师父,安子善不去管,易算界并不忌讳拜多人为师,只不过若是文卜先真有一位师父,那么日后若是相见,还有一些麻烦。 安子善懂易算吗?懂! 境界很高吗?很渣! 那,他怎么折服文卜先并收徒? “我是重生者啊,通神境,我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多的都要‘通天境’了,嘿嘿,通神算啥,我通未来20年。” 安子善唇角上扬,一脸猥琐的笑容,打眼看就知道这人不是个好东西,肯定在算计人。 正在广场中央打太极的文卜先突觉后背一阵涩寒,深深的恶意扑面而来。 把个文卜先嚇的,满脸的红润褪尽,顿时太极也顾不上打了,站定在地一顿繁琐的手势在双手之间穿梭,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不是天灾,是人祸,就这些,文卜先头疼了起来。 到底是谁? 我都告老还乡了,还不罢休。 安子善不紧不慢,信步而行,整个人散发着悠闲、自信、睿智而神秘的气息,从西方走向文卜先,夕阳就在他的脑后,散发着依然灼目的光辉。 文卜先抬头的时候,正面向西方,在这个时空跟安子善的首次相遇就这样发生了。 “在我的目光中,一个散发着万丈光芒的少年从西方缓步走来,背后的夕阳仿佛为他铺就了光毯,光明跟着这个少年前进。尊师面容模糊,身形模糊,犹如从未来,从另一个时空走来与我相见。” 多年后文卜先在《我的尊师》中写道他与安子善的首次相见,给他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 安子善走到近前,站定在文卜先面前,就这样不说话,定定的望着文卜先。 文卜先看着远处的少年慢慢走近,径直的站在自己面前,穿着一身山阳初中的校服,洗的很干净整洁,面色红润,目光中有着灼人的热度,充满着侵略性,自信的让人不敢直视。 年轻的身躯,稚嫩的面容却有一双历经沧海桑田的双眸,他下意识的曲动着手指,直觉此少年跟他有莫大的关联。 “文卜先…” 少年先开口了,开口就让文卜先心脏一阵收缩,难道?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他慌乱的想着,可能是巧合吧,怎么会有如此年轻的望颜境易算师。 看着面色微变的文卜先,虽然极力掩饰也无法阻挡目光深处的慌乱,安子善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继续说道。 “文卜先,你今年67岁,1932年农历壬申年腊月初十未时三刻出生,重五斤六两,父文子寅,母武映红,祖籍莲山县白庙子村人。。。” 一边说着,安子善一边在胸前比了一个手势,左右双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其他手指蜷缩,右手并拢双指在上,左手并拢双指在下,成交叉状立在胸前,两手手心相对。 这是易算师相遇时,请求切磋的手势,这种是友好的切磋,界内的规矩是不能拒绝,拒绝视为认输并不尊敬对方,当然,若对方境界不如你,拒绝并无不可,同境界的拒绝视为耻辱。 听着安子善的话,并看到他摆出的手势,文卜先面色苍白,喃喃自语道:“真的…居然是真的…”。 真的是易算师,而且还是望颜境。 不管如何的不可置信,文卜先也选择了接受切磋,于是也在胸前摆出了同样的手势。 “安子善……安…” 文卜先望着安子善的面容,模糊中文卜先似乎看到这少年的头顶上方仿佛有一道黑色的光芒在盘旋,然而定睛望去之后却空无一物。 结果他只算到了安子善的名字,然后无论如何什么都看不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了他的易算,他的易算之术前一片黑暗。 “什么!这不可能!不可能!” 文卜先真正的失去了冷静,面色惶恐不已,震惊非常,双目瞪的浑圆,嘴大张,指着安子善的手指不停颤抖。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通神境,这不可能,只有低境界的易算师术算高境界的易算师才会出现的境界屏障此时居然出现了。 文卜先彻底懵了,呆愣愣,直勾勾的看着安子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少年是通神境的易算师,更没有想到是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小县城中。 安子善也楞了,文卜先这见到鬼的表情让他有点毛骨悚然,什么情况这是,怎么不安规则出牌呢? 难道自己玩漏了? 第十四章 通神境前辈? 安子善万万没有料到这种的情况出现。 按照他的计划,正常出牌是,他冒充易算师跟文卜先进行易算之术切磋,把前世知道的文卜先的信息一一道明,而文卜先同样通过易算之术道明他的来历,两个人拼了个不相上下,最后安子善祭出杀手锏最终让文卜先错以为他是通神境易算师。 证明自己的境界之后再顺水推舟的收文卜先为徒,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万万没想到,文卜先的易算之术居然只能得到他的姓名,这…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这让我怎么继续。 安子善有点苦恼了,他知道自己不是通神境,不可能存在境界屏障的,那是什么原因导致文卜先不能易算他的来历?难道是? 难道因为自己是重生者? 应该是这样了! 如果说安子善是苦恼、不解,那文卜先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了,年近古稀的平和心境被打破,浑身颤抖、面色骇然。 他想到这之前他突觉不安用易算之术算到的人祸,难道是指此人? 一位少年通神境前辈,来找自己,意欲何为? 文卜先深知易算界的水深的很,用深不可测形容都不为过,这影响着整个世界的方方面面,而通神境修为的易算师在易算界也是屈指可数的,他从未听说过易算界有如此年轻的前辈。 用忐忑不安,惶恐之极都不足以形容文卜先此时的心情,但不管怎样易算界的规矩必须要守。 “前……辈…”文卜先哆哆嗦嗦、吞吐不清的拱手低眉行礼。 虽有规矩,但让一个年近古稀的老者如此称呼一个少年,文卜先还是说不出的别扭,面色纠结之极,如同被扼住了喉咙一般面色红胀。 安子善脸色就更奇怪了,有些诡异,有些回忆,有些哂笑,更多的是兴奋。 “这感觉还…还真是有点舒爽,哈哈。” 安子善抿了抿嘴,呲着牙笑了,事情好像有些出奇的顺利,而且被文老头这么喊着感觉真的爽。 沉默片刻,安子善微笑着轻声缓慢的说道:“我来找你,是因为我们都是易算界中之人,有些话我说了你信,俗世中人不会信,毕竟我太年轻。” “太年轻…” 文卜先更纠结了,脸都要皱在一起了,这位前辈,这哪是年轻,这…好吧,确实太年轻。 唉,文卜先叹了口气,自己这辈子易算之术修到猪身上去了。 “前辈请讲,晚…晚辈尽我所能去办。”文卜先再次拱手正色道,内心确实有些不安,也不知这小前辈让自己做啥。 安子善面色微素,正色沉声道:“经我术数易算,4月11日午时三刻有暴雨下至未时一刻雨停,雨量三指。山阳初中后山会有山洪爆发,门前河流洪水涨过两岸,危及初中和两岸民众,你需要想办法让政府知晓并提前布防疏散民众。” 这一次暴雨之灾对初三一班的学生来说是永远无法磨灭的悲伤和恐惧,安子善永远都记得那个午后突发的山洪冲垮了学校门口的桥梁,并带走了学校门口到教学楼这之间的一块土地。 洪水如浪涛般涌进了一楼教室,猝不及防之下有两名坐在靠近后门门口的学生被洪水卷走了。 重生归来,他绝不会让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那都是他的同学,是年幼茁壮的生命,是祖国的未来,因为痛的彻骨,怕的入髓,所以记的分外清楚。 这也是安子善计划中的杀手锏,让文卜先确认他是通神境易算师的理由,这样的术算只有通神境易算师才能做到。 当然能不能做到他这种程度就不好说了,开挂没法比。 果然,认真的听安子善说完的文卜先猛的瞪大了双眼,嘴唇直哆嗦,结结巴巴的说道:“前…前辈,这…这是真的吗?” 通神境,真的是通神境,我的妈啊,文卜先不停的在心里喊着,有些癫狂了。 安子善还是低估了文卜先对于通神境易算师这样身份的尊崇。 不,应该说,他低估了整个易算界通神境易算师的地位,毕竟他从来都不能算作真正的易算界中人。 安子善淡淡的看着文卜先,轻缓的说道:“这是我反复术算的结果,不会有误,你知道我还是一个初中生,我没法让俗世中人相信我,所以只能麻烦你了。” 安子善继续伪装自己通神境易算师的身份,表情动作拿捏的相当到位,毕竟是三十多岁的灵魂,角色扮演在前世的生活中是必备的生活技能了。 文卜先信了,通过之前的易算切磋以及安子善说的这些话,他的观察,安子善并不像他表面上那么稚嫩。 思想,言语,逻辑都极为成熟,根本不是一个十几岁孩子做出来的,于是文卜先告诉自己无视了安子善的外貌,在内心里把他当做成年人即可。 认真想了片刻,文卜先稳定了一下情绪,正视着安子善一字一句的说道:“感谢前辈的信任,我一定不负所望,完成前辈所托,避免这次灾难的发生。” “好,按照易算界的规矩,此事你办好我会给你报酬,我会收你为徒,如果你愿意……” 安子善装着面露为难之色的样子,犹豫了半晌缓缓说道,不过他还没说完就被文卜先打断了,自己做的铺垫工作还没做完,没想到这老小子就如此的急不可耐了。 “我愿意!我愿意拜师,愿意,愿意!”文卜先面色潮红,兴奋激动之色溢于言表,那花白的胡须都颤抖了,安子善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安子善毫无被打断的不爽,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个老小子,怎么一直不按剧本走呢还? 这么心急火燎的跳坑真的好吗? 无奈的很,安子善懒洋洋的说道:“拜师的事情办完此事再说吧,切莫大意了。” “好,好的前辈。”文卜先热切的目光炯炯的盯着安子善,一脸尊崇。 “我去!真受不了这老头的眼神,我又不是美女。唉,真是没办法,就是这么有魅力,惆怅的人生啊。”安子善一脸陶醉的yy着,事情交给文卜先就行了,相信他可以做好。 唉,就是不知道这么忽悠文卜先,假如有朝一日真相败露会不会被这老小子打断腿啊,安子善摸了摸下巴,小心肝噗通乱跳。 事情办完了,安子善向文卜先挥了挥手转身离去,迎着夕阳,追着光明。 “尊师转身走入了夕阳中,踏着光霞,背影闪烁着一片波纹,那是易算之术的未来,我看到了自己波澜壮阔的余生。” 摘自文卜先著作《我的尊师》。 第十五章 安庄村小霸王 周末,一大早安子善就被张母的‘紧箍咒’给喊起来吃早饭,本想放纵下自己,今生感受一下睡到自然醒的滋味,就这么夭折了。 虽然没有睡到自然醒,安子善心里确是萦绕着淡淡的幸福,依稀记得前世的自己每到暑假除了酣睡就是胡作,至于暑假作业? 那是什么?那是快开学的事。 那时,每次被母亲轮番轰炸一般叫醒,总是一脸的不愤,闷闷不乐。 关键,发现说话不好使之后,母亲就会给上刑了,掀被子、挠脚心、扭大腿,无所不用其极,安子善乐呵呵的回味着。 至于现在,安子善对自己要求还是很严格的,几点睡几点起,当然也没有那么死板,生活嘛,没必要那么刻板。 偶尔想睡懒觉,张母喊一声他就起来了,惊的张母一愣一愣的,嘟囔着“诶,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安子善笑了笑,没有言语,心里却想着“娘,以后我都会听话的,今生一定不会惹您生气。” “五姐…五姐…”一阵呼喊声从院子里传来,安子善通过窗户看去四妗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张桂云姐妹七人,她在家排行第五。 安子善坐在中屋的炕上,闻声走了出去微笑着叫道:“四妗子,来啦,进屋坐啊。” “不了,外甥。” 这时,张母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铲子笑着问到:“什么事啊?” “五姐,我洗了衣服,要是天不好你帮我收一下啊,今天待家里吗?”四妗子笑吟吟的说道。 “待家,你把钥匙放这吧。”张母略一沉吟,笑道。 “好好好” 看着四妗子离去的背影,安子善抬头望了望天,此时东方阳光万道,想了想说道:“娘,就这天,怎么会下雨?” 张母往厨房走着,声音传了过来:“老天爷的事,谁说得准啊。” 在农村人的眼里,老天是神圣的,不可揣度,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农村人迷信吗?并不是,而是世代远离现代科技发达的城市,靠天吃饭,自然而然产生的对天的敬畏而已。 吃过早饭后,安子善正在自己的小书桌前温习着英语单词,安子良走了过来,神神秘秘的躲着张母,安子善诧异的望着大哥,这是要干什么坏事啊! 这样的场面在安子善的记忆中有很多,每次大哥准备做什么坏事的时候,都是目光左右躲闪,神神秘秘。 从小到大,跟大哥一起经历的各种‘趣事’不胜枚举,安子善手上乃至身上唯一一道针缝的伤疤就是明证。 还记得那时候他们都上小学,寒假时候,刚下完一场大雪,地上的积雪被踩的很是坚硬,很多顽皮的孩子就开始了花样滑雪之路。 晚饭时间,安子善和安子良被张母安排去喊他们的姥爷来吃晚饭,安氏兄弟家处于安庄村的前头,靠近公路,而他们姥爷家在安庄村的深处。 安氏兄弟一路嬉戏打闹的去往他们姥爷家,在路过一片较为坚硬的积雪时,安子良提议拉着安子善滑雪,安子善开心的答应了下来。 于是安子善蹲在地上,向前伸出双手,安子良背对安子善双手往后伸并握住安子善的双手,这样安子良往前走,安子善蹲在地上就跟滑雪一样,玩的不亦乐乎。 结果乐极生悲,安子善往前滑行的时候不慎被一个埋在积雪中的石头绊倒,双手猛的扑倒在了积雪上,左右的小拇指下方恰好从一块微凸出积雪的玻璃碎片上滑过,瞬间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积雪。 安子善当场就疼的哇哇大哭,而安子良也吓白了脸,不停的喊着:“弟弟不哭、不哭。”扯下来自己的围脖给安子善缠在伤口处,就急急忙忙的拉着他往家里跑去,一路上安子善手上的鲜血不停的滴落在雪地,仿佛绽开了朵朵血色梅花。 到家的时候,安子善手上缠着的围脖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看到兄弟两个这个样子回来,看着安子善疼的一直哇哇大哭,幼小的脸上眉头皱城了一团,左手不停的滴血,张母心疼万分。 哭着把小儿子搂在怀里安慰着,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咬着牙根对着安子良的屁股狠狠的打了两巴掌,特别响,要知道那是冬天,他们兄弟俩都穿着棉袄和棉裤,疼的安子良当时就红了眼眶,却是一声不吭。 再后来的事情,安子善就有点记不清了,兴许是哭累了,还是流血过多的缘故,有点昏沉。 以后的事情就是长大后听张母所说,赶到医院缝针的时候,安子善疼的乱动,张母给拿住手臂,结果张母晕血,看了一会自己晕倒了。 恰好安家业刚赶来,谁曾料到他也晕血,看了几眼痛快的倒下了。 最后没办法让安子良按住了他,没多会他倒是睡着了,却是把全家人累的不行。 就这一个个晕血的情况,缝针的医生也是无奈的很。 哦,对了,其实他们去的是一个小诊所而已,并不是什么大医院,所以没护士。 那件事之后,安子善整整有半年没有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大哥的身后,不管大哥怎么喊,怎么诱惑,就是不去,老实的很,可是让张母省了心。 今天大哥这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禁让安子善想起来了痛苦的的往事,想着想着不自觉的抬起左手,看到左手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抽冷气。 安子良正准备说点啥,看到弟弟抬起了左手,看到那道伤疤,安子良面色黯然,虽然好多年过去了,他也是记得那时候弟弟所受的疼痛。 安子善望着伤疤笑了起来,抬头看着大哥问道:“啥事啊,哥。” “那个……那个……,李家坪有几个人来咱们村玩,我想带你一起去玩的,你去不去啊?”安子良一脸的不好意思,两腮微红,他没想到小弟突然翻旧账,虽然小弟没说话,但是当着他的面翻看左手的伤疤,就是翻旧账。 李家坪村在安庄村东北方,是距离安庄村最近的一个村庄,所以两个村的孩子经常玩到一起,安子善也没有多想,正准备点头。 猛然间,安子善想起来,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差点就忘记了,这件事让他整整耽误了一年的学习,被迫留了一级,从重生归来就一直谋算着大哥中考志愿的事情,反而差点把这件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如果没有记错,就是今天发生的,罪魁祸首就是李家坪这帮人。 事情并不像安子良说的,李家坪的孩子只是来玩的,而是村战,安子良是安庄村的小霸王,生性好动,用张母的话说就是跟猴子一样,闲不住,于是慢慢的在安庄村的同龄孩子中树立了威信,带着这帮孩子很是做下了一些‘大事’。 今天这件事就是其一,起因安子善已经记不住了,只记得李家坪来了一帮人跟大哥约战,然后大哥就带着自己和他那帮小兄弟迎战了,规则很简单,一对一,每人一个对手,两个人摔跤,谁先被摔倒在地,谁输。 结果幼时体质较弱的安子善被李家坪的一个孩子摔倒在地,更倒霉的是,摔倒时右小腿恰好磕在一块石头上,骨折了,还是比较厉害的那种。 为此,安子善右小腿到脚打上了石膏,医生说至少要休息半年的时间,后来老师考虑到耽误的学业太多,很难补回来,建议安子善的父母让他留了一级。 前世磕到腿之后,安子善的父母并没有重视起来,还以为他仅仅是抽筋而已,并没有去管,尽管安子善每走一步都疼的直哭。 直到回到学校之后,依然未见好,又恰好遇到了大暴雨停课,回到家后父母才重视起来,送到了莲山县人民医院,当时医生就怒了,怒斥他们为人父母竟如此大意,再晚一点孩子的腿就只能截肢了,碎裂的骨头都在移动靠近筋脉了。 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会导致安子善的恢复期那么长,从而被迫留级。 现在想来,安子善觉得,自己也算是有点运气了。 坐在椅子上回忆起之后,安子善惊出了一身冷汗,面色煞白,心里念叨着:“好险,好险,差点就忘记了,虽然到了摔跤的时候肯定能记起来,但是那时候是不是会有别的变故,就不好说了。” 安子良看到小弟突然面色惨白,也不知道怎了,就问道:“怎么了小弟,身体不舒服吗?你脸色很白啊,我去喊娘过来啊?” “不用,不用,哥,我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盖好被子着凉了,我躺会就行,那个我就不跟你出去玩了,你自己去吧。”安子善想了一下觉得,自己不去应该就没事了,自己就在家里躺着就行。 闻言,安子良满脸失望,有些悻悻的说道:“那好吧,你躺着吧,我自己去了。”摆了摆手,安子良转身走了出去。 安子善看着大哥的背影,目露思索之色,自己不去应该没事吧? 第十六章 蝴蝶效应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米国得州的一场龙卷风。”这就是蝴蝶效应。 在安子善看来简单理解就是任何事情都是存在连锁效果的,所以一个微小的改变,经过时间的推移都会出现更多的变化。 安子善躺在炕上,平复波动的心情,静静的思索着关于命运和未来的话题,没来由的,突然安子善感到一阵心悸,心跳加速,呼吸紊乱。 猛的坐了起来,安子善面色难看的吓人,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自己不去参与这次村战,还会有其他的意外发生,自己心神悸动,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难道是大哥身上。 想到这儿,安子善不淡定了,赶紧从炕上下来,走了出去,在院子里找到张母说道:“娘,我听大哥说他下周就要中考报志愿了,他也不知道报啥,你跟爸不给出出主意吗?” “哦……,快了啊,那你喊你哥过来,我问问他,他也不说,我都记不得。”张母头都没抬,一边忙着手中的活计,一边说道。 安子善苦笑,这就是他的母亲,他很理解,从小到大,他们一直很忙,非常忙,虽然日子并没有越过越好,但是他们也在尽他们的所能挣取微薄的金钱供他们上学,养育他们长大。 其实这种情况,在农村是普遍现象,农村孩子的学业父母都不太关心,他们只会关心最后考试成绩的如何,具体的学习过程,他们从不关注。 当然不是他们不想关注,而是他们有限的时间都在忙碌,都在工作,都在挣钱,他们也觉得学习是一个人的事情,学校里老师好好教,自己的孩子好好学,就行了,哪儿还需要自己监督、陪伴学习之类的,更遑论什么学习班,补习班了,那是什么? 大部分的农村人只能付出自己的体力和时间,来换取微薄的收入,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付出的时间会更多,但是换取的收入却越来越少了。 寒暑假农村的孩子在干什么? 各种撒欢的玩,只要不出事,人没事,父母都不管,也没空管,因为他们没有寒暑假。 安子善清晰的记得自己的父亲,曾经在莲山县工作的时候每天6点不到就出门了,晚上基本都是九点左右才回家,干建筑活是非常累的。 父亲每天都是吃完晚饭倒头就睡了,其他的,管不过来了,他们每天都在透支自己的体力,所以年迈之后浑身每一个关节都在疼。 曾经安子善是有过抱怨的,别人家的父母都那么厉害,那么有钱,日子过的多好多好,而自己家却是如此光景。 后来,安子善踏上社会,再后来自己创业,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也深深的理解了自己父母的拼和无奈。 每个人在一个环境中,都有自己的无奈和极限,不管你怎么努力,你的能力,你的资源,你的眼光决定了你最终达到的高度。 如果没有贵人相助,很难跳出固有的圈子,而即使在一个不变的圈子里,还是要保持拼命的努力才能获得现有的酬劳,因为任何一个圈子都有数不尽拼搏的人,不拼就会被淘汰。 鱼有鱼的世界,虾有虾的世界,不努力,都会没饭吃,因为鱼有大小,虾也有大小。 “那我去找大哥了,娘” 虽然想了这么多,其实也只是一刹那的事情,安子善跟张母说了一句撒腿就跑了出去。 记忆中的位置,这次两村的熊孩子摔跤的地方就是在村子靠后方,快要到姥爷家了,那边有一块较大的空地。 安子善是真的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在奔跑,他担心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在大哥身上,飞一样的跑到那块空地附近的时候,远远的安子善就看到了大哥和另外一个他不认识的孩子走到了空地的中央,那个不认识的孩子长的明显比大哥壮一些。 “哥……哥…哥”远远的,一边跑安子善一边大喊着挥着手,阻止大哥动手。 这时,安子良刚走到一群孩子的中间。 他带领的一群安庄的孩子和李家坪的这帮人已经比过四场了,他们输了两场,再输一场他们就彻底的输了,所以他这场至关重要,更别说他还是‘带头大哥’。 活动了一下手脚,刚跟对面撂下一句:“看我把你放趴下…”就听到了自己弟弟的呼喊声,安子良疑惑的抬起头来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安子善呼哧呼哧的跑向自己,一边跑还一边挥手。 咋地了这是?安子良很困惑,这小子不是说不来吗?发生啥事了啊。 安子良跟对方说了一句“先等会啊,我弟弟来了,不知道啥事呢。” 远看着安子良站在那儿望着自己,没有动手了,安子善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跑到近前,看着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这群人,安子善小声嘟囔了一句:“一群熊孩子,不让人省心。” “啥事啊,弟弟,赶紧说,我还忙着呢。”安子良看着弟弟过来也不说话,急眼了,轮到自己大杀四方了,这还来搅局了咋地,也不说话。 安子善翻了个白眼,亲哥也是熊孩子,更不让自己省心,没好气的说道:“你让我缓口气不行啊,我跑这么远累着了。咱娘让我找你回去,不知道啥事,很生气,你是不是惹啥祸了啊。” “啊……”安子良脸色瞬间白了,别看这群熊孩子多么贪玩,多么能作,那是真的怕父母,农村父母管教孩子,没人给你讲道理,道理是啥,打,往死里打! 他们信奉“棍棒下面出孝子”,不听话就打到听话,不服软就打到服软。 而对于熊孩子王的安子良来说,他被打的惨不忍睹的次数,真的不好数了,虽然每次他都嘴硬的很,但是疼是真的假不了。 看着瞬间没了血色的小脸,安子善爽了,心里嘿嘿直笑,小样,治不了你,看你不乖乖回家。 “那…那个,不玩了,我回家了,下次再决胜负。”安子良吓的嘴都不利索了,哆哆嗦嗦的说完,撒腿就往家里跑,也不管安子善能不能跟上。 周围,一圈熊孩子一脸同情的看着远去的安子良,还有几个熊孩子一脸坏笑,有一个安子善不认识的孩子,一脸幸灾乐祸的说道:“惨喽,子良估计会被打的很惨,不知道几天能下炕,嘿嘿…” “嘿嘿” “嘿嘿” 一群熊孩子一幅大家都懂的表情,龇牙咧嘴的笑开了。 安子善也不搭理这群熊孩子,看了一眼安庄村的几个孩子,嗯,都认识,都是数得着的皮,安东、安阳、余彧、张浩,嗯,我记住你们了。 然后盯着正准备跟大哥交手的那个孩子,嗯,姑且称之为交手吧。 浓眉大眼,厚嘴唇,脸型偏椭圆,满脸的遗憾,但也没有抱怨,目光中也是幸灾乐祸。 观察了一阵,安子善发现这孩子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然后想了想,好吧,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就是普通的小孩打架,当初自己骨折看来也只是凑巧,不再理他们,安子善扭头往家里跑去。 这帮孩子也不搭理安子善,在他们眼里安子善是小孩,他们都是跟安子良同龄,甚至还要大一点的。 孩子的世界很奇怪,大孩子不喜欢跟小孩子一起玩,这个大小可能并没有太大的年龄差,仅仅只是辈分而已,而小孩子却喜欢跟着大孩子一起玩,一个个就像跟屁虫一样,从前的安子善就是如此。 此时的安子良,却没有安子善这样的好心情,煞白煞白的脸。 第十七章 追梦者安子良 安子良心急火燎的撒丫子往家里跑着,一路子不停的想自己因为啥事惹的祸,丝毫没有想到为什么安子善知道他们在那儿村战。 想了一圈,也没有想起来个所以然,然后到了家门口,挺胸抬头,暗暗告诉自己,打死也不松口。 至于为什么不松口,因为要有骨气,至于松口啥? 啥?这个重要吗?不管是啥,都不松口。 哼!爷们就是硬气! 安子良昂着头,跟一只骄傲的公鸡一样阔步走了进来。 听到脚步声,张母抬起头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张母面色一沉,喝道:“好好走路!干什么去了,你弟弟呢?” 安子良脑袋一缩,大声道:“啥也没干,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他去哪儿了。” 张母的面色漆黑,脸拉的老长,直勾勾的望着自己的大儿子,不知道这孩子哪根筋不对,怎么就跟每次自己揍他,他梗着脖子死鸭子嘴硬一样。 安子善急匆匆的跑进门,就听到自己大哥说的这个,脸也黑了,“我的哥,我去找你的,你说不知道我去哪儿了,你就这水平忽悠咱娘,能不挨揍吗?” 安子善默默的为大哥祈祷了三秒钟,可能安子良这驴脾气张母也习惯了,并没有继续究根问底,更没有动手揍安子良的意思。 看到安子善走了进来,张母沉思了一会说道:“子良,你弟弟说你们要报中考志愿了?你有什么打算?” 安子良愣了,咦?啥意思,不打我?怎么回事,感觉哪儿不对啊,于是安子良非常疑惑的问道:“娘,你不打我吗?” 安子善震惊了,目瞪口呆的望着大哥,纳尼? 还有这种骚操作?讨打的? 安子善很想上去摸摸大哥的脑门,难道自己没去之前,他们已经打过一波了,大哥被打傻了不成。 张母也呆住了,被安子良的神回复堵忘词了。 下一刻,恼羞成怒的张母站起身来,伸手就揪住了安子良的耳朵,瞬间揪出了一朵花,斥道:“我打你做什么,怎么回事?几天不打,你还要上房揭瓦不成,问你话就说,非要讨打啊?” “嘶…”安子良的脸瞬间扭曲了,不停的吸着冷气,龇牙咧嘴。 不过,人家就是硬气,安子善佩服的不行,硬气哥,绝不服软,就是要的。 “那……那个,是要报志愿了啊,我准备报一中啊,咋地了吗,娘。”安子良嘶哑着嗓子喊着,也不说疼,也不说让张母放手,对,就是不服输。 张母松了手,想了想说道:“也没咋,就是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你还是考师范吧,当老师好啊,铁饭碗,包分配…” 没等安子良回话,顿了顿,张母面有愧色的看着自己的大儿子,涩声道:“子良,咱们家情况不好,我跟你爸没本事,要是你们两个都上大学,我们供不起啊,只能委屈你上师范,毕业了当老师,等你弟上了大学,你也能一起负担下你弟的学费。” 安子良张了张嘴,面色瞬间黯淡了下来,呆呆的看着娘,考高中上大学,成为大学生,去往大城市,是他一直以来的梦。 他无数次向往着奇幻美丽的大学生活,向往着大城市的繁华富丽,但是娘说的对,他们家太穷了,负担不起两个大学生,而他是老大,把机会让给弟弟是当哥哥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安子良呆愣愣的站在那儿,眼底有晶莹在闪动,面色灰败,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没有想过要上中专,虽然照市师范学院是照市非常有名的师范院校,但是那也是中专。 他想上大学,就算是考师范,当老师,也是考本科师范院校。 站在一旁的安子善,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看到了张母眼中的愧疚和无奈,看到了安子良眼中的失落和黯淡,眼底打转不让掉落的泪,更看到了目光深处对未来的期待和希翼,这一切安子善都懂,他也曾有那样的目光,那样的期待,他也曾有那样的愧疚,那样的无奈。 理想的生活最终输给了现实,最终走出了自己曾经立志也不会去走的路,最终变成了自己曾厌恶万分的一类人。 没有任何掩饰的意思,泪水顺着脸颊直流而下,安子善哭的肆意,他很庆幸自己还有今生。 还有让这一切不甘和无奈不再上演的机会。 还有让大哥继续追梦的机会。 还有让父母苍老的面容上不再挂满愧疚和失落的机会。 还有向现实挺直腰杆大声说不的机会。 安子善知道,时机到了,抹掉了脸上的眼泪,目光坚定,望着母亲,音调铿锵的说道:“娘,让大哥考高中上大学吧,大哥的学习成绩比我的更好,整个年级都是前三名,不考高中太可惜了。” “至于上大学你说供养不了我们两个,没关系的,我们都会有奖学金的,而且你不知道这次语文测试,我的作文满分,语文老师说,我这样的情况高中就给奖学金,大学更多的,所以你跟爸真的不用担心供不起我跟大哥上大学的。 “真的?”,张母眼中一亮,脸上瞬间有了光彩,颤声道:”小善,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老师真是这么说的?。” “是真的,娘,不信你问大哥,很多人都知道的。” 安子良目中也有了光彩,再次看到了自己可以考高中上大学的希望,急忙说道:“真的,真的,整个学校都知道了,小弟这次出名了,我们老师都知道,还在我们班上宣读他的作文来,我们同学知道是我弟弟写的,都很是崇拜呢。” 张母这次真的笑了起来,笑的很是开怀,自己的孩子真争气,不过片刻,眉头又是一皱,沉声说道:“但是你爸不一定同意啊。” 安子善这才明白,原来坚持让大哥考师范是父亲的意愿,他想了想又道:“娘,这是一辈子的事情,关系到大哥一辈子啊,我听老师说我们学校对面有一个隐士高人术算很准,要不你跟爸爸去给大哥算下,要是大哥真有大学的命,累点也要供啊,娘。” 张母深以为然的点着头,笑了笑说道:“小善说的对,我跟你爸苦点累点都没关系,就是不能苦了你们,下周一你爸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找你说的这个先生去算算,这个先生在哪儿?” “就在我们学校对面,那个精神病医院旁边,他家就在那儿,他家门口有牌子的,你们去就看到了,要是找不到我带你们啊。”安子善也笑了起来,轻轻的说道。 “那不用,我们找的到,你好好上课就行了。” “那好吧,娘,要是实在找不到就来找我啊。” 安子良眼珠子直转悠,左看看,右看看,总感觉这个场面不太对,明明是关于他中考报志愿的事情,为什么自己全程插不上话。 还有小弟说的语文作文满分有奖学金的事情他怎么不知道呢,虽然他一肚子疑问,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他不能插嘴。 于是,安子良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看着有些不太认识的小弟侃侃而谈。 永远不要放弃自己的梦想,也许眼前有看似阻滞你梦想实现的障碍,但那正是需要你用温柔敦厚、开阔的胸襟去实践理想所必要的磨炼与考验。 有梦想的人生,才是最完美的人生,哪怕再平凡平常平庸,都不能让梦想之地荒芜。 无论是否能够抵达终点,只要不停地走,就算错过春华,亦可收获秋实。 有梦的人,值得每一个人为之守护。 第十八章 见证通神境易算师的诞生 那一个惊心动魄的傍晚之后,文卜先枯寂的余生如寒冬后的春回大地,一片沸腾,气息张扬,须发皆白的文卜先,脸上闪耀着奇异的光泽。 至于师父交给自己的任务,对他来说太简单了,不费吹灰之力就让相关部门重视了起来,至于怀疑,还是有一点点的,不过在易算界多年,文卜先认为安子善就是通神境易算师的把握至少有九成,至于剩余的一成原因,安子善太年轻了。 按照师父的通神术数易算,4月11日午时三刻才会降下暴雨,4月10周日下午沿岸疏散工作就已经展开了,相关部门也通知了山阳初中,让通知学生停课,两岸居民也进行了疏散和撤离工作,并且进行了全乡通知预防暴雨。 其实在4月10日的天气预报上,已经预报了该地区有雨,只是雨量具体的大小尚不是科学可以达到的,更遑论具体某一个地区、位置肯定会突发山洪之类。 这些如果让安子善去讲,肯定会被人当成是学校对面医院跑出来的病人。 但是文卜先去做,就绝没有这样的问题,因为有些事只有少数人、个别部门才会知道的,那就是易算界的存在。 通神境的易算师更是国家的宝藏,帮助国家提前避免了很多重大的天灾人祸,个别的通神境易算师甚至进入了一些特殊的国家部门,并不为世人所知。 于是,4月11日大清早,安子善和安子良刚准备出门去学校,村主任上门了,通知今天有大暴雨,学校停课一天,安子良抬头看了看初升的太阳,一脸懵逼的问道:“张叔,这大太阳的,有大暴雨?开玩笑吧。” “这我哪知道,乡里通知的,你们学校停课一天,都在家里待着吧,别到处乱跑。”张叔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完就走,继续去通知下一家。 安子善和安子良转过头对视了一眼安子善心里想着,文卜先这老头子就是要得,办事靠谱的很;而安子良心里想着,这是谁脑子坏掉了,通知的啥玩意,这么好的天怎么可能有大暴雨。 如果让安子善知道他哥心里想的话,估计会小宇宙爆发,打出安子良的猪脑浆子来。 兄弟俩转身又回去了,张母望着他们一脸诧异,安子良见状说道:“刚在门口张叔说,乡里通知有大暴雨,今天学校停课一天。” “哦……”张母偏头看了眼东方刚刚升起的火红的朝阳,眯着眼,有点刺目,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想啥。 随即,甩了一句,就出门了“那你们就在家里待着吧”。 留下兄弟俩站在院子里面面相觑,一脸呆愣。本来安子善还准备问一下,老爸怎么还没回来,都没来得及。 安子善记得前世大暴雨之后,学校也停课了,自己跟大哥心急火燎的赶回家中却发现父母在睡午觉,丝毫不知大暴雨的事情,而且雨水差点漫过内屋的门槛,当时的景象甚是尴尬,这俩睡觉也太沉了。 。。。。。 文卜先缓步走在山阳初中校园内,虽然在河对岸每天都能看到这个学校,却从来没有进来过,这次来他是想探询一些师父的事情。 迎面走来一个男人,应该是老师,文卜先这样想着,走了过去,和蔼可亲的问道:“同志,你好,我打听一下安子善在哪个班上学?” “学生?学生今天停课了,都没有来的…哎,等会,你说这个学生叫什么?”这位不知道是几年级的老师,刚开始说的随意,而后觉得这个老爷子说的名字很耳熟,遂问道。 “安子善!”文卜先微蹙了一下眉头,犹疑了一下说道,嗯?看来师父在学校还挺有名气。 “安子善啊,他是初三一班的,这个学生厉害啊,优秀。”男老师一脸感叹,对着文卜先伸了伸大拇指,似乎认定了文卜先是安子善的某位长辈,丝毫没有疑问。 “哦,非常感谢,我是安子善的朋友。”文卜先一脸和蔼的笑了笑 朋友?这男老师皱起了眉头,安子善上初中,这大爷看面相也有70了吧,啥朋友这是,男老师困惑不解,不过也没多问,摇了摇头走了。 文卜先面色微僵,他一时也想不起来说啥关系好了,要让他说是师父的长辈,他受不起,也说不出口,要是实话实说,估计更麻烦,索性就说是朋友关系了。 忘年交也不奇怪吧。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文卜先拐头走了,为什么需要这些信息,文卜先觉得以后要是拜师了,师父收下了自己,那自己需要时长来看望师父,得到师父的教诲才能在易算之术上有所长进。 简单说,就是经常来套近乎。 这要是让安子善知道了文卜先的打算,估计肠子都悔青了,这糟老头子要是没事就去找他,他不露馅也会烦死了,当然,若文卜先真的拜师了,安子善是有办法收拾他的,师命不可违嘛。 时间慢慢流逝,午时天气还是起变化了,乌云慢慢的遮住了太阳,安子良一脸惊诧的看着天空,喃喃自语:“这还真要下雨了哎,没想到啊,天气预报也有这么准的时候。” 文卜先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块怀表,看着表盘上的时针慢慢的接近午时三刻刚到,天空一声震天霹雳,暴雨倾盆而下,文卜先的手一抖,大笑起来,丝毫没有在意突降的暴雨将全身浇的湿漉漉。 回到屋里,换了一身衣服,随手拿起一把油纸伞,揣起手中的怀表,走出屋外,撑开雨伞信步走了出去。 沿着河岸向山阳初中校门的方向走去,桥上,文卜先打量了下河里的水,丝毫没有上涨的迹象。 继续走进学校,右拐,进入安子善他们所在的那一栋教学楼,慢慢的爬到三楼,随意找了一间教室,走到了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的倾盆大雨。 文卜先的想法是,亲眼印证安子善通神易算的每一个细节,这关系到能否确定安子善是一位通神境的易算师,更关系到文卜先的余生乃至很多人的一生,所以由不得他不慎重,不认真。 雨还在下,甚至有增大的迹象,时间慢慢的接近未时,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响,文卜先慌忙向上游望去。 只见雨幕的深处一股巨大的漫过两岸的浪涛裹挟着泥沙向着下游冲来,果然,山洪爆发了,文卜先心想,还好被师父算到了。 文卜先目不转睛的盯着这股浪涛,“轰隆隆”的声音在两岸回荡,越来越近了。 “轰…咔嚓……”一声巨响,山洪巨浪狠狠的拍在了桥体上,只听一声巨响,桥体瞬间裂开,碎裂成无数块被洪水裹挟着冲了下来,文卜先眼看着洪水裹挟着碎裂的桥面带走了他所在楼下的一大片土地,并冲进了一楼。 楼宇微微的晃了晃,文卜先脸色微变,这次山洪的威力这么大,幸好有师父的提前易算躲避,否则会造成多大的灾难,难以估量。 再次取出怀表,文卜先看着,分针刚刚转到未时一刻的位置,抬头看向窗外,雨晴了,停的很是突兀,像是倾倒的水管突然关上了闸门。 快步走下楼,文卜先伸手插到了雨水中,正好三指。 “哈哈哈哈,果然如此,果然是通神境,我文卜先有希望了,哈哈。”站在初晴后的雨水中,文卜先须发皆张,放声大笑,安子善说的都对了,一桩桩印证,丝毫无错。 太厉害了,太可怕了,天命不可违,在通神境易算师眼里已经可以知晓天命了,对于文卜先来说这也是他首次真正的亲眼见证一位通神境易算师的卜算,以前只是道听途说,从未亲眼得见。 震惊,崇拜,颤栗,各种词语形容,都不足以道明此时文卜先的内心之复杂。 “此生首次得见通神境易算师的通神易算,惊为天人。尊师的首次出手惊才绝艳,他的智慧如汪洋,他的术算有通神之能,他的悲天悯人之心让我为之倾倒,心悦诚服,遂决定,余生追随尊师。”—文卜先《我的尊师》 第十九章 文卜先拜师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袭击了莲山县,其中山阳乡为大暴雨,但是在山阳乡领导班子的提前部署和英明领导之下,将损失降到了最小,并且突然爆发的山洪未造成任何人员伤亡,仅造成少量财产损失……” 当晚的莲山县新闻联播浓墨重彩的称赞了山阳乡在此次暴雨灾害预防中的出色表现。 正在看着新闻的文卜先,笑了起来,舒了一口气。同一时间,安子善也舒了一口气,脸上绽开了笑容。 洪水来去如风,洪水过后,山阳初中校门前的河流渐渐的回到了正常水位线上,到当天傍晚除了水质还呈现土黄色浑浊状,水位线已经回落。 由乡政府组织的桥梁修复已经开始动工了。 第二天,当安子善走进教室的时候,早到的同学已经开始在打扫洪水带来的淤泥和垃圾,张玲玲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正在给一部分刚到的同学安排事情。 站在讲台上的张玲玲瞧见安子善走了进来,朝他招了招手,安子善顺势走了过去。 “有什么损失吗?”安子善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问道。 两个好看的酒窝出现在了张玲玲的脸颊上,让人沉醉“没啥,就是有的同学丢了一些书籍,本子啥的,已经在统计了,学校会处理的。” “哦,那给我安排点啥做?班长大人…”安子善一脸打趣的看着张玲玲,促狭的笑意在唇角回荡。 张玲玲面色微红,声音猛的低了下来,细声软语道:“我们的桌子也被水冲了,你看看有没有丢失什么课本啥的,然后告诉我,我报给老师,另外,我看到你的千纸鹤不见了。” 安子善嬉笑的脸上瞬间没了笑容,也不在逗弄同桌,直奔自己的座位而去。 从教室里洪水经过留下的水位线来看,自己的座位水位也就刚到靠近桌洞的桌腿位置,洪水怎么会冲走千纸鹤呢,安子善在想着。 桌洞里有不少泥沙,可能是一个波浪涌了进来卷走的,毕竟千纸鹤太轻了。 本想留个纪念,既然丢了,就丢了吧,也不需介怀,慢慢查看了一下,书籍什么的倒是没有丢失。 中午的时候校门前的桥梁已经完全修缮好了,上面铺着长长的木板,已经不影响正常的通行,安子善快步走出了校门,直奔文卜先家。 “文卜先”站在院门外,安子善大声喊道。 “哎,来了,师…”打开院门的文卜先笑容满面,正准备喊师父,就被安子善一个眼色打断了,看了下外面路上人来人往,文卜先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侧身把安子善让进了屋里。 环视一圈,望着熟悉中带着一丝陌生的房子,安子善脸上绽开了笑容,前世的他没少来这儿。 文卜先安静的站在安子善的身旁,也不说话,甚是恭敬,看着安子善笑着打量他的房子,心中有一丝不解。 “文卜先,上次我说过,你事情办好,我会考虑收你为徒,你办的很不错,那么我也履行我的承诺,今天就是来收你为徒的,你可愿意?”转过身来,安子善面带微笑看着文卜先。 “我愿意!我愿意!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文卜先喜出望外,说着就准备跪下,给安子善行跪拜礼。 “哎,等会。”安子善慌得一逼,这老小子怎么说跪就跪啊,忽悠他当他的师父就行了,要是给自己跪拜,安子善接受不了,也不能。 文卜先面色一僵,楞在那儿,可怜兮兮的看着安子善,难道反悔了? “我从来没有收过徒弟,你也清楚我的情况,太年轻,所以我不喜欢跪拜礼,你行鞠躬礼就行了。”安子善看着这老头子的可怜样,暗自偷笑,一本正经的说道。 “是,师父。”文卜先规规矩矩,只要收我,你说了算,对着安子善就是九次深鞠躬,他想的,拜师礼跪拜是九叩礼,那鞠躬也要一样吧。 安子善没有打断他的鞠躬,面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文卜先庄严肃穆的一次次深鞠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自己的信念,这根年龄没有关系,跟金钱、权势也没有关系,文卜先就是这样的人,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易算,虽然他的境界并不算多高,但在易算界这样的境界才是主流。 即使到了67岁的高龄,他依然没有放弃对易算之术的追求,依然存着更进一步的信念,为此不惜拜年方十五岁的自己为师,只是因为在他眼里达者为先。 看着文卜先完成了九叩鞠躬之后,安子善厉声说道:“文卜先,易算界的规矩你是懂的,拜我为师,除非我将你逐出师门,否则你不得脱离师门,更不能做出欺师灭祖的事情。” 安子善的声音里别有一种庄严肃穆的味道,在这不大的房间里回响。 “遵师命。”文卜先同样面色庄严,沉声说着。 “好,那么有几点我的规矩需要你知道,第一,在外人面前我们朋友相称,不必行礼,更不要喊我师父;第二,因为我的年龄原因,很多事情我不方便去做,像这次的事情,以后我会安排你做一些事情,我希望只要不是在大是大非上与我有别,只要不是作奸犯科的事情,你都要遵我之命去做;第三,只要不是非常紧急、重要的事情,不要主动找我,有事我自会联系你,你可答应?” “遵师命!” “好,我这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这几天会有人来找你易算,我的父母。我父叫安家业……这些信息你记住了。” “我知道你可以易算出来,但是我担心牵扯到我,会对你的易算造成影响,我需要你告诉我的父母让安子良报考高中,至于怎么说,你自己看着办。”安子善把自己家的情况详细的告诉了文卜先,等待父母前来为大哥的学业进行易算, “另外,你需要在门口做一面帆牌,写上易算两字即可。” “遵师命!”文卜先拱手鞠躬应道,面色红润,一脸虔诚。 师尊让我为他的家人易算,是不是已经认可我了,这是自己拜师后首次为师尊办事,一定要好好准备,不能出篓子。 文卜先暗自欣喜不已,一段传奇的人生就此开始了。 第二十章 勇敢的心 周三,这天晚饭之后,安子良跟几个朋友来了,站在教室门口把安子善喊了出去,告诉安子善他志愿确定了,莲山一中。 安子良说是娘来送饭的时候告诉他的,昨天娘跟爸去找了他说的那个文先生,先生说安子良未来会上一流大学,将来是位高权重的人,身份显赫。 安子善笑了。 终于了了一桩夙愿,从重生归来他就一直在想用什么办法改变父母的想法,他还小,之前学习也不好,不管自己说的如何有道理,父母也未必会听。 想了很久,很多办法才决定从文卜先入手,因为以后的将来,还会发生很多事情,让文卜先来做,是很好的选择。 当然,让他坐视自己知道的那些悲剧和灾难发生,他无法做到,虽然生活给与了他困苦和磨难,但是他对这人世间,对祖国依然热血沸腾。 安子善深知自己的时间是有限的,很多事情不可能等到大学毕业才去做,所以有一个人为自己代言是必然的选择,在易算界厮混了一生,远离子女,独自寡居,自己又熟识的文卜先是很好的选择。 即使年近古稀,却依然健硕的像个中年汉子,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养生的。 安子良还说,那个文先生也讲安子善将来必有大才,是人中之龙象,安子善真的佩服了,还可以这么拍马屁的,这老小子也不是那么古板嘛。 错了,他根本就不古板,老小孩的心态,如果他古板,前世的他们也不会有那么多交集。 。。。。。 周四,下午第三节,体育课。 山阳初中校园的最东边,一排厕所的后面,走下台阶,是一片占地大概有三四亩见方的操场,操场的最南边和最北边是两个长7米多,高近3米的球门。 这个操场的构造极其简易,只是简单的压平地面,然后铺上一层沙子。 今天的体育课比较有意思,是一班和二班同时上的,同一个体育老师。 或者说整个初三级部,就一个体育老师,这还算不错的,还有一些偏远乡镇的初中,整个学校就一个体育老师。 在农村音体美这三科并不受重视,也没有纳入到中考的考核中,所以很多学校都没有这三科老师,也不开设这三门科目。 山阳乡毕竟是莲山县城近郊的乡镇,样子还是要摆摆的。 一班和二班各列了一个方阵站在操场上,安子善站在队伍中百无聊赖的左顾右盼,看着站在方阵前面的张玲玲绷着小脸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现在的安子善带着上帝视角,往后很多年的事情都知道,比如某个人的以后,然后回过头来看这个人还小的时候,甚是有趣。 站在安子善身后一排的宋飞,偷偷的用手戳了下安子善的后背。 安子善一脸疑惑的回头,他伸着手指示意了一下二班的方阵,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安子善看到二班一些对着自己这边指指点点,尤其是当自己看向那边的时候,有几个女孩子更是对着自己挥起了手。 “安静!”二班方阵前方站着一个身穿白色夹克,下身咖啡色长裤的学生,此时正一脸恼怒的喊着,看到自己班方阵突然嘈杂起来,转头看向安子善甩了一个很是凶狠的眼神。 安子善很是无辜的还了一个微笑,却不想这个学生更愤怒了,面容都皱在了一起。 宋飞在身后嘿嘿直笑,安子善也无语了,难道我还挑衅你一个小屁孩不成。 这时,体育老师李业远远的走了过来,长的人高马大,国字脸,短发,手里拿着一只足球上下抛动着。 “今天的体育课,踢足球,一班南球门,二班北球门,其他的你们自行安排...”站在两个班中间位置,李业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随意的安排了下去,足球随手抛在地上,转身离开了。 “谁愿意守球门啊?”张玲玲一脸为难的看着自己班的同学,苦着脸,愁的不行。 二班的班长张华,发育的早,长的人高马大,非常壮硕,之前就一起上过体育课也是踢足球,结果这家伙仗着自己体格壮,横冲直撞,把之前守球门的一班学生数次撞到在地,疼的直咧嘴,然后都不想守球门了。 环视了一圈,张玲玲把求助的目光投射到了安子善身上,看着那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可怜兮兮的样子,安子善莫名的有些心疼,然后举手喊道“我守门吧”。 唉,我总是心太软..... 瞬间,那张精致的小脸阴转晴,小眼睛都笑出了两颗月牙,把个安子善郁闷的不行,你就不能矜持点。 “悠着点啊哥们,看到张华那小子冲过来,你就闪,不丢人。”宋飞一脸同情的拍了拍安子善的肩膀,好言相劝。 安子善给了他一个白眼,一个小屁孩而已,我会那么怂,看我不杀杀这小子的锐气,咱爷们输人不输阵。 这个时候安子善好似下意识的忘记了自己当下十五岁的年级,不到一米六的身高。 懒洋洋的站在南球门口,看着中线位置足球被抛到空中随后掉落在地上,之前二班方阵前的小子猛的冲了出去,一脚铲向足球。 这小子就是张华,二班班长。 本来冲向足球的几个一班男生瞬间如鸟兽散,抢到球的张华也不去传球给自己的同学,自己左右脚运球往南球门冲来,如入无人之境。 一班男生竟无人拦截,仅有的几次拦截也是几个女生上场,这其中就包括张玲玲。 张华也算绅士,几个女生拦截,他只是虚晃一下避开了事,并没有像对待男生一样硬撞上去。 安子善看着远远而来的球,也很是无语,这群孩子怕疼到这个地步吗? 虽然咱们这球踢的的确毫无规则,但是竞赛精神总要有点啊,看这几个女孩都不怕。 牙疼了,怪不得守门员的位置无人敢上,这帮怂货铁定不敢直接硬拦飞奔的足球了。 在自己球门不远处,宋飞如摆锤一样左右来回跑动,看的安子善有些眼花,怒声喊着“死胖子,你敢上去抢球不?” “我才不去,你以为我傻”宋飞远远的送了一个白痴的眼神给安子善,自以为得计,喜洋洋的继续当摆锤。 宋飞也有自己的小算盘,站着不动不行,太丢人,跑起来就没那么显眼了。 至少我努力过,在球场上不曾放弃,但是我跑的慢,没抢到球不怨我。 安子善要吐血了,难不成这是一场一个主攻球员和一个守门员的足球比赛? 这他么也太狗血了吧,少年们你们的激情和热血呢? 你们肆意挥洒的青春和汗水呢? 好吧,你们赢了! 目测距离球门还有几十米,安子善已经看到了张华的脸和那双带着一丝愤怒的眼睛和微微翘起的嘴角。 抬起右臂,伸直胳膊,伸出食指,对着张华勾了勾。 你,过来啊! 这下惹祸了,张华怒瞪着双目,脸都要扭曲在了一起,把球扔在了原地,然后转身往回跑,跑出一段距离之后再次转身,猛的加速对着地上的足球冲去。 安子善目瞪口呆,“我了个去,这还不要脸了,你以为这是罚的点球吗?” 然而,一班的学生,没有人过去抢球,于是。 “嗖” 一声剧烈的闷响声传来,球如离弦之箭对着安子善射来,在安子善的视野中一个白色的球瞬间变大。 “我...尼玛,这么大的球门,你不对着球门进球,你对着我干什么啊...”安子善气急败坏了,这帮孩子,这踢的啥球,不抢球就够奇葩了,你抢了球不进球是几个意思啊? 我就问问你?我是球门咋地? 看了眼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安子善的脸有些绿了,脸色一狠,喝道“怕你个熊,输人不输阵。” 右腿向后伸,左腿成拱步,伸开双手。 “砰” 双手接住了球,顺势撞在了安子善的胸前,身体随着惯性转了一圈。 脚下一顿踉跄,手腕,胸口传来巨疼,面色煞白煞白的安子善最终还是稳稳的抱住了球,球没有进入球门。 “我擦,好疼,好疼...”安子善面色难看,疼的整个脸都扭曲在了一起,这还是他用球的惯性释放了不少力量,这要直接怼上自己,那还了得。 张华呆住了,远远的愣愣的站在那儿,他似乎根本没有想到安子善真的敢硬接这个球,他本意只是吓唬吓唬安子善而已。 “欧耶...欧耶...接住了...接住了” 一班的人都开心坏了,吼的震天响,从来没有人敢接张华的进球,今天居然被正面接住了。 张华猛的跑了过去,他深知自己的脚力如何,他从小学武,右脚曾踢断过手臂粗的树干。 这么硬接他的球肯定不会毫发无损,至少在这个初中还没遇到过这样的学生。 “你...你没事吧?”站在龇牙咧嘴安子善面前,张华面色阴晴不定,这摇摇晃晃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啊。 看到张华跑了上去,其他人也意识到了不对,一班的学生呼啦一下围了上来,这一刻出奇的团结。 宋飞一脸凶巴巴的样子站在安子善身边瞪着张华,他以为张华因为这球被接住了而恼羞成怒,准备动手。 “没...没事,就是有点疼,我去...真疼啊。” 安子善哭丧着脸,完犊子了,怎么这么疼,不会是骨折了吧,难道还是躲不过这一劫不成,腿部骨折转移了? 张华面色大变,“我看看”不由分说的拉开了安子善校服上衣的拉链,扯开了t恤,露出了安子善干瘦的胸膛。 “啊” “怎么回事?” “呜呜...” “张华,我干你大爷...”宋飞瞬间暴怒了,只觉着血蹭蹭的往脑门涌,啥也不想挥拳就捣向张华,自己的好哥们整个胸膛都肿了起来,红紫红紫的。 “呜呜...”张玲玲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捂着自己的嘴巴,泣不成声。 伤的这么厉害,安子善得多疼啊。 “啪...哎呦我去,死胖子别捣乱...你住手,大家都住手,送我去医务室啊。”安子善愁坏了,眼看着场面乱了,赶紧伸手挡住宋飞。 我的天神啊,我都疼坏了,不送我去医务室,这是干啥啊,报仇呢? 我这还没凉呢,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一班的同学就没有这么团结过,差点因为安子善跟二班干起了群架。 安子善也不曾想到,自己无意中成了一班的一面旗帜,一班就像突然间有了灵魂一样。 “对对,赶紧送医务室。” 众人恍然大悟,也顾不上找麻烦了。 宋飞、张华和几个靠近安子善的男生丝毫不顾他的反对,直接把他抬了起来往医务室跑去。 安子善铁青着脸,不说话,一群混蛋,抬就好好抬,你掐着我的脖子干什么。 你们给我等着,等我喝瓶饮料,再磕一罐止疼药,补补血条。 我不打到你们成盒,算我输! 第二十一章 哥几个揍他 年轻人的教育还是需要从树立榜样开始,效果最好,正面的个人英雄主义形象在年轻人中还是非常可取的,安子善如是想到。 经历了体育课风波之后的一班变化太大,一个个都斗志昂扬的,有事没事就围着安子善,俨然把他当成大哥了。 班长已经被架空,篡权成功。 安子善哭笑不得,都是一群热血少年呐。 所幸安子善的伤势并不像看起来那么严重,仅仅是较为严重的挫伤淤肿而已,没有骨骼和筋脉之类的伤势。 医务室的医生给开了一些涂抹的药水和跌打损伤的膏药之后,告诫这几天不要活动太剧烈,就完事了。 医药费是张华抢着给的,这让一班的学生面色好了不少,不再‘喊打喊杀’。 对于安子善,张华也是闻名已久,主要是安子善的一篇满分作文闹的,在他们二班当做范文宣读之后,引起了很大的波澜,他这二班班长的地位都受到了动摇。 但是对于这样的书呆子一样的学生,张华不屑一顾,然而他没有想到真实的安子善竟如此有血性,如此勇敢,是条汉子。 于是,不打不相识,一个足球引发的革命友情,后来张华是这么跟别人讲的。 慢慢的熟悉了之后,宋飞也得到了张华的认可,那种时候敢第一个对他伸拳头,张华说,够兄弟,有种。 之后的日子,他们三个慢慢的混熟了,至于孙彦军,从重生归来安子善就跟他保持着距离,宋飞其实也觉察到了,问过安子善,但是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答案。 至于安子善自己是如何想的,很简单,一个你既然知道将来会为了利益和物质枉顾兄弟之情的人,你还会去投入真感情吗? 这天下午,安子善和宋飞吃完饭后相约一起去操场上溜达溜达,他们的教学楼是筒子楼的样式。 东西两个门,东门进左手边三个班级挨在一起,然后西门出,三个班级门口是一条长长的过道相连。 经过二班门口,正好张华走了出来,看到他们俩喊道“子善,胖子,你们去哪儿?” “刚吃完饭,去操场溜溜食,你去不?”安子善瞟了他一眼,笑着说道,这家伙每天打扮的真利落啊,从来不穿校服,衣服啥牌子,安子善也没看出来,反正感觉不普通。 张华走到近前拍了拍宋飞的肩膀,咧着嘴说道:“两个老爷们逛操场,有基情啊。” “基情你一脸,滚犊子,别恶心我。”安子善面色漆黑,没好气的笑骂着,这家伙也跟着学坏了。 听说二班有一对早恋的被老师抓到了,当着全班的面一通批评,都喊家长了,后来怎么样也不清楚,反正很多人都知道了。 初中,那个时候很单纯,一些青春读物在校园内传看,那些情啊,爱啊,他们或许还不是很清楚,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并不妨碍那一些小暧昧在少男少女之间氤氲、荡漾。 “你们怎么能这样,都是同学,你们太过分了...”远远的一个带着哭腔,恼怒的女孩声音传了过来,嗯,很耳熟,张玲玲啊,安子善想到。 侧头望去,只见在他们三个的左前方两个长的比张华还要壮实的男学生拦着两个女学生不让走,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其中一个女的是张玲玲,另一个是顾真,也是一班的,但安子善不是太熟,仅仅知道名字而已。 看着张玲玲面色微红,眼圈红红的,满脸无奈的样子,安子善心里有一丝淡淡的不舒服,这股情绪从何而来,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他自己清楚,只是不想去承认而已。 即使已经分手,不再有关系的爱情,假如有一天在路上相见,他或她真的就是路人吗? “咦,子善,那不是你同桌吗,我们的大班长,怎么了这是?”宋飞的眼睛也尖的很,瞅到了那边争吵的一人正是张玲玲,用胳膊肘捣了捣安子善,很猥琐的瞎嘿嘿。 这死胖子,难道发现啥了? 安子善一脸嫌弃的瞅了宋飞一眼,看着张华说道:“跟我们一个班的,我们过去看看?” 意思就是张华可以不过去,这个他懂。 张华脸色一变,很是不开心的说道:“说啥呢,都认识,再说了你们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一起过去。” 安子善笑了,自己没有看错人,过去搞不好就要动手,这点张华肯定清楚。 至于宋飞,这胖子,前世知道他胆小怕疼,没想到今生能见到他这么热血仗义的时候,体育课风波让他重新认识了自己这个死党。 有些人,不走到最后你看不清;有些事,不做到最后,你等不到。 然而,他们正聊着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 安子善的身体巨震,头皮嗡的一下就麻了,血蹭的冲进了眼睛。 宋飞说当时安子善的眼神非常可怕,要杀人一样,脸色更是白惨惨的渗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安子善。 安子善本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可是当看到张玲玲脸上那个清晰的巴掌印,和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却在一瞬间失去了理智,任愤怒的火焰燃烧着自己。 那个可爱的姑娘自己也曾深爱过,关系虽然不在一样,关心和在乎却怎么能说断就断。 “你找死!”安子善脸色狰狞的嘶吼,就像被激怒的野兽,冲了上去。 安子善暴怒异常的样子,让张华和宋飞目瞪口呆,猛然间,他们好像明白了什么,对视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的大喝“你找死,敢欺负我兄弟的女人。” “哥几个揍他丫的。” “我...尼玛...”,安子善脚下一踉跄,转过头,一脸幽怨的看着张华和宋飞,这俩货,什么话也能说吗? 这他么不是添乱吗?这是什么样的助攻。 不管了,先干再说,望着那俩身材壮实的学生,安子善满眼凶光的冲了上去。 “砰”正对着扇张玲玲耳光的那个小子的胸口,安子善一脚踹了上去,趁着他往后倒的空,一巴掌对着他的脸就扇了过去。 “啪”清脆响亮的声音咋起,眼看着这小子的脸就肿了起来。 “真狠”,正跑着的张华目光一缩,咬了咬牙,低声嘟囔着,“都这么明目张胆的给报仇了,你们要是没有一腿,我不姓张了。” “跟我姓啊”宋飞伸个脑袋过来,听到了张华说的话,一脸贼笑。 也不知道马上就要干架了,他哪儿的好心情,一点都不怵的样子。 “滚,赶紧上,子善被围殴了。”张华恼羞成怒,臭骂着。 刚给了对方一耳光,安子善就感觉到后背一阵巨疼,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倒在地。 然后有个人跳到了他的身上,骑跨在他的后背,对着自己就是一顿乱拳捶来。 打张玲玲的学生上身穿着校服,另外一个穿灰色夹克衫,正是这个学生从背后把安子善踹到在地。 灰色夹克衫学生刚捶了安子善两圈,身体就不受控制的摔向一旁,被张华凌空一脚踹飞出去,而宋飞对着刚稳住身体的校服男学生一脚飞踹,却被该学生一把抓住脚踝顺势撂倒在地。 场面有些混乱了,五个人扭打做一团,每个人都是鼻青脸肿,一旁张玲玲和顾真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场面,不知所措。 张玲玲泪眼婆娑,面色复杂的望着安子善,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颊,眼睛里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在闪烁,心底有一丝不一样的温暖在荡漾。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都住手啊。”顾真在旁边满脸焦急的大喊着,本想伸手拉开他们,却不知被谁打了一拳在胳膊上,疼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就在局面混乱不堪的时候,一声暴喝凭空炸响“都给我住手。”两个老师模样的成年男子,一脸怒容的跑了过来。 。。。。。 办公室中,七个人垂手而立,五男二女,四男低着头,一声不吭,一男梗着脖子昂着头。 “安子善!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吗?”文敏一脸愤怒,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坐在他们面前,旁边还有两个男老师端坐,其中一个是张恒,另一人是三班的班主任周华增。 文敏和张恒,正是一班和二班的班主任,跟安子善他们干架的两个男学生是三班的。 “曾飞熊、杨延宾,你们知道自己错了吗?”周华增面色难看,沉声喝道。 “知道了,周老师。”动手打张玲玲的学生叫曾飞熊,人如其名,壮的跟头熊一样,要不是安子善偷袭,真没机会扇回来那一耳光;另一个学生叫杨延宾。 鄙夷的撇了他们俩一眼,安子善斟酌道“周老师,他们因为同学不小心撞到自己就动手打人,肯定是他们错了。” “文老师,我们虽然也动手了,但是我们是为了同学遭受了欺负而愤怒,我们是打抱不平的,我们也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那个...那个,全校通报批评就不用了吧,三位老师也都很忙,我们回去一定认真写检讨,行吗?”一脸纠结的安子善梗着脖子,目光中带着哀求望着文敏。 张恒很是欣赏的看着安子善,也不知为啥,越看这个学生就越是顺眼,搞的张华都一脸幽怨的瞅着安子善,你是谁的班主任? “安子善同学啊,全校通报批评不是我们决定的,是校长的意思,你明白吗,虽然我们也觉得你们认错诚恳,事出有因,不必要全校通报批评,但是没有用啊。”张恒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 “明白了,老师,那我们回去写检讨了,就不打扰老师们工作了。”安子善明白了,一脸诚恳的点着头,也不梗脖子了,伸手拽了拽边上几个傻愣愣站着的男女,鞠了一躬,转身就走。 恍然大悟的几个傻孩子呆愣愣的跟着安子善就走了,有些还没搞清楚状况。 “唉,都是很好的苗子,校长是不是小题大做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张恒叹了一口气,摇着头一脸惋惜的说着,全校通报批评是要被记入档案的。 文敏愁的眉头都蹙在了一起,“要不,我们再去找找校长?”周华增想了想,试探着说了一句。 “没用的,又不是没找过。”张恒摇头否决了他的提议,没用,事情发生后,他们就找过校长了,被校长严词拒绝并严厉批评了他们。 还说,绝不姑息。 走在回教室的路上,一群人很是沉默,安子善突的停下脚步,想了想说道:“通报批评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你们不用担心。” 看了看那两个动手的三班学生,安子善寒声道:“打女人,是男人最没有本事的表现,尤其还打自己同学,这次我解决通报批评的事情虽然不是为了你们,但是你们也包括在内,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在自己的同学面前耍横。”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曾飞熊微低着脑袋,嗫嚅着“我们知道错了,只要不被通报批评,我们谢谢你,记你的人情。” 又转头面色微红对着张玲玲说道“对不起,请原谅。” “没...没事。”张玲玲脸刷的就红了,声若蚊蝇,两只手拽在了一起,十指交缠。 “子善,要不这个通报批评的事情,我来解决吧?”边上的张华想了想,一脸认真的看着安子善说道。 “能行吗?” “行,放心吧。” “那好,谢了,兄弟” “客气啥,哈哈,一世人两兄弟。”宋飞靠了上来,伸手揽着张华的肩膀,张华揽着安子善的肩膀,嘻嘻哈哈,勾肩搭背的走了。 身后张玲玲目光迷离的望着安子善离开的背影,越来越迷惑了,他的变化真的很大,如果说他是为了自己打架,为什么事后一句话都不跟自己说? 如果说他不是为了自己,为什么一脸择人而噬的样子跟曾飞熊打架? 为什么不遗余力的定要打那一耳光? 为什么连全校通报批评都这么淡然? 这个男孩,不知怎的,突然的装满了她的整个心跳。 第二十二章 李雷和韩梅梅风波 最终,安子善他们并没有被全校通报批评,这个时候安子善才发现张华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或许跟他们并不一样。 本来安子善打算让文卜先想办法解决一下这个事情的。 至少在他看来,这件事根本上升不到全校通报批评的程度,让这样的事情写入档案,对他们不公平。 或许,自己在他们眼中还不够优秀,安子善想到,目中光芒闪烁,亮的刺眼。 。。。。。 4月20日,周二 中午第二节课 英语 英语老师官莉在讲台上面讲课,台下张玲玲心不在焉、目光散漫的听着课,余光总是不经意就飘到了安子善那边。 忽然,她看到。 哦不对!她无意中撇到安子善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笑的很是好看。 她有些好奇,缩了一下脑袋往安子善那边挪了一下,小声的问道:“安子善,你笑啥呢?” 安子善略微偏了一下头,嘴角轻轻翘起,笑道:“你想知道吗?” “是一个有趣的...故事。” “什么样有趣的故事?”张玲玲歪着脑袋,眉眼含笑,一脸疑惑的问道。 很明显,她被安子善带坏了,之前的她绝对不会上课说悄悄话的。 现在,不但说了,还很开心。 “李雷和韩梅梅的故事...”安子善微微叹息着,记忆浮现,那些美好,那些悲伤,摇了摇头道“你想听,我讲给你听啊。” “那不是英语课本里的人物吗?他们能有什么故事?”张玲玲满脸惊讶,一双好看的眼睛瞪的圆溜溜的,嘴角的酒窝都拉直了。 “讲啊,我想听,想听。” “那你听着啊。” “一切都是从我们面前这本英语书开始的,这书中的男孩叫李雷,身边的女孩名叫韩梅梅,还有jim lily 和 lucy,kate lintao 和ung。” “还有一只会说话的鹦鹉叫polly,它到处飞。” “李雷和韩梅梅是一起长大的,他们一起上小学,一起上初中,就像我们一样,也是同桌。有人说李雷喜欢韩梅梅,也有人说韩梅梅喜欢李雷,其实谁也不清楚,还是说他们只是有一些小暧昧而已。” 安子善一脸怀念,用手指着桌面上的英语书,侃侃而谈,没看到张玲玲的脸已经红了,像个熟透的红苹果。 “不过很久的后来,李雷和韩梅梅,谁也未能牵着谁的手。而lucy回国了, lily去了上海,身边还有了很多男性朋友。感觉jim混的最好,不但做了汽车公司经理,还娶了个中国太太衣食无忧。” ”你知道吗?lintao居然当了警察,ung也退了休。想起来有些遗憾啊,李雷和韩梅梅最后谁也未能牵着谁的手,还好polly 它还活着,它永远都不会老……” 张玲玲听的都入迷了,她没有想到原来正在学的英语课本上的人物居然有这么多别人都不知道的故事,“他是怎么知道的,感觉他有好多的故事,像个迷一样。” “polly为什永远都不会老呢?”张玲玲很是好奇的问道,她很不解,鸟儿没有寿命吗? 虽然李雷和韩梅梅谁也未能牵着谁的手,她也很遗憾,但是她更好奇为什么一只鸟儿永远都不会老,真是单纯的姑娘。 “因为它永远在我们心底,不会飞走。”安子善淡淡的说道,笑的意味深长。 “哦……”似懂非懂的,张玲玲觉得安子善说的有点深奥,但是她好像又懂了什么,迷迷糊糊的答应了下来。 “安子善、张玲玲,你们在干什么?”蓦然间,讲台上传来一声大喊,带着一丝恼怒。 英语老师官莉站在讲台上一脸愤怒的盯着他们俩,太过分了。 “啊”张玲玲被官老师的大喊吓的一哆嗦,这才想起来,还在上英语课呢! 于是,一脸懊恼、羞愧,低头耷拉脑的站了起来。 安子善很是无语,这傻姑娘啥也不说就站起来了,这不是明摆着有问题吗? 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于是,安子善也慢慢的站了起来,然后一脸惭愧的说道:“官老师,我正在跟张玲玲讨论英文学习,我们认为把课本内容编成一个故事更容易理解并且提高大家学习英语的积极性,于是我就给讲了一下我编的故事……” 张玲玲抬起头震惊的看着他,心里念叨“我没有这么想啊,不都是你在说吗?” “哦?怎么编的,什么样的故事,说来大家都听听?”官莉也怒色顿熄,好奇的问道,安子善和张玲玲都是非常优秀的学生,她也不相信好学生上课不认真听讲。 这都是学习不好的学生才会干的事情! 上一次的英语测验中,一百分的题,安子善考了九十分,也是非常高的,她本就不信他们在闲谈。 听完安子善所说,果然,他们在探讨的问题已经这么超前了。 优秀的学生就是不一样,别人还在埋头苦学的时候,他们就在探讨如何帮助大家学习了。 况且如何提高学生的学习积极性,是每门学科老师都关心和研究的问题。 “哦,是这样的……”安子善微笑着把刚刚给张玲玲讲的故事重新再讲了一遍,只是把“就像我们一样,也是同桌”这一段给删掉了。 “那polly为什永远都不会老呢?”这个故事非常的新颖,虽然有一些潜在引导学生早恋的风险,但是官莉看到了这个故事说完之后所有学生亮晶晶感兴趣的双眼,这个风险值得冒。 任何改变都是有风险的嘛,只是她也非常好奇为什么polly为什么永远都不会老。 安子善一头黑线,女人啊,这是什么关注点,什么脑回路? 嗯,都是这么可爱! 撇到安子善苦着的脸色,张玲玲在一旁偷偷的笑了起来,小小的好看的酒窝在脸颊上旋转。 “因为它永远在我们心底,不会飞走。”安子善黑着脸再次重复了一遍刚刚对张玲玲说过的话。 连最后一丝怀念的气氛都被破坏掉了,唉,女人啊,麻烦啊。 官莉震惊了,这句话太有深度,太有内涵了,完全不应该是这个年龄的孩子能够感受到的。 在英语课上,她居然感受到了满分作文的作者喷薄而出的才气。 官莉很是欣赏的看着安子善,笑着说“故事讲的很好,曲折缠绵,充满想象,但是如果能够把故事改编成英文歌的话,就更好了。” 这是什么样的捧哏啊! 安子善无奈的看来一眼官莉,老师,您确定您不是来配合我演戏的托? “官老师,这确实就是我写的一首歌的部分歌词,就是一个故事,只不过是一首中文歌。”安子善面色平静,淡淡的说着,好似在他的嘴里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哇哦”一阵惊讶声在班上响了起来。 身旁站立的张玲玲也是一脸惊讶的表情,双眸直勾勾的望着安子善,崇拜的不行。 这个男孩怎么这么优秀,多才多艺,自己写的歌啊,太厉害了。 “唱一下,唱一下”一个声音首先从后排响起,都不用回头,安子善就知道是宋飞那个猥琐的胖子在起哄,接着整个班里的同学都喊了起来。 官莉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一切,看着学生高昂的积极性和安子善在班上惊人的凝聚力。 最后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嗯,快下课了。 “既然同学们这么热情,那安子善就唱一下吧?”官莉一脸饶有兴趣的样子,“欧耶,官老师最棒”班上响起来对官莉的赞赏声。 很多时候,学生喜不喜欢一门课其实也很简单,就看喜不喜欢任课老师。 任课老师得到学生的认可,学生就会期待上这门课。 “好吧,既然官老师和同学们这么强烈要求,那我就献丑了。”安子善笑着看了下官老师,我看到你看表了。 徐兄你的歌我借用一下了,作为你的粉丝,不用谢我啊。 然后,悠扬的旋律在整个教室里回荡起来,下课铃声响起,任何人都没有动,官老师也没有喊下课。 “一切从那本英语书开始的…… 书中他们的喜与悲 书外身后的是与非 还有隐隐约约 和我一起长大的小暧昧……” 第二十三章 跳动的生命时针 安子善又出名了,他很苦恼。 装的,宋飞说。 这次是因为一首歌,一首在英文课上被老师点名唱的中文歌。 后来老师问歌名,安子善道《李雷和韩梅梅》,很快这首歌就在整个山阳初中传唱了开去。 安子善甚至不知道,不久之后这首歌通过张华很快传遍了华国的大江南北,他的名字,一个普通乡镇初中的初三学生也渐起了波澜。 这天下午三人帮再次聚在一起,靠在河边的铁栏上闲聊消食。 “子善,我就不明白了,那歌你是怎么写出来的?”张华一脸狐疑的叹声说道,这首歌让张华对安子善惊为天人。 “哥有才华,你们不懂。”一派高手寂寞,高处不胜寒的表情,安子善很是享受。 “滚,恶心。。。”张华和宋飞一起笑骂,谦虚点不行啊。 最近他们三个围绕的话题,不是安子善写的歌,就是八卦安子善和张玲玲的关系。 虽然打架事件过去之后,他们两个威逼利诱了多次,但安子善守口如瓶,坚持自己就是看不过眼,一时冲动,他跟张玲玲啥也没有,清清白白,就是普通的同桌和同学关系。 这可把张华和宋飞恶心坏了,恶狠狠的威胁着“你忽悠鬼呢,我们多够兄弟啊,你啥也不说,我们就陪你干架了,你还瞒着我们,有没有良心,你再不招供,以后你有难我们可不上了啊!” 然后,某一天,安子善突然招了,结果气的他们俩按住他就是一通胖揍。 当然,不打脸。 那天,在宋飞和张华的不懈努力逼供之下,安子善叹了一口气,满脸怀念,忧伤,语气寂寥。 幽幽的说道:“既然你们一定要知道,我就跟你们说实话吧,其实我跟张玲玲前世是恋人,我们很是相爱,虽然最后分了,但是关系虽然不在一样了,你们说我能眼看着她被别的男人欺负吗?” “这事换你们,能忍吗?” 张华下巴差点掉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前世?子善,你现在是转世的?” 宋飞撇了撇嘴,傻子,这你也信,他就是个大忽悠。 安子善满脸肃穆,认真的重重的点了点头“对,我是转世的,这事我谁也没说,就你们俩知道,一定为我保守秘密,你们是我最好的兄弟,我相信你们。”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安子善被两个瞬间开启狂暴模式的人形凶兽,揍的很惨,浑身都是淤青。 太过分了,简直太过分了,不能忍了! 以前还找点靠谱的理由搪塞我们,现在这么明目张胆的欺骗我们。 你婶可忍叔叔我也不能忍,真把我们当傻子了,狂暴二人组打完人之后异常嚣张,大摇大摆的走了。 安子善满脸幽怨,两只手不停的揉着身上被揍的淤青,目光有些迷茫了,“这他么什么世道,说实话没人信就罢了,还会被揍。” 这人啊,都是被逼着学会了说谎。 4月30号,下午最后一节课。 明天就要放假了,五一国际劳动节。 不知不觉间,重生归来时间已过去了一个月。 安子善记得前世应该是在今年的9月份,国务院改革颁布新的法定休假制度,每年国庆节、春节和“五一”法定节日加上调休,全国放假7天。 从此,三个“黄金周”掀起的旅游消费热成为华国经济生活的新亮点,假日经济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新话题。 而此时的五一劳动节,放假一天。 正好,可以去办一件事了。 不知不觉,最后一节课结束,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教室里瞬间沸腾了,喧闹不已。 这时,班主任文敏走了进来。 在初中,能够做班主任,不是看男女,而是看教授的科目,只有主科老师才会担任班主任,所谓的主科,只有语数外。 “砰砰”文敏拿起黑板擦敲了敲讲台,目视下方,瞬间安静了下来。 “下面宣布放假通知,明天五一劳动节,放假一天,但是正好赶上周末,所以一共放假两天。” “下周一正常上课,记住不准迟到。另外放假期间,注意人身安全,不要一个人去山高水深的地方,都给我在家认真温习功课,都听明白了吗?”文敏满脸威严,绷着脸,一字一句的说道。 “听明白了。”台下一片呼喊之声,就这状态,在家温习功课的有几个? “好,放学。”干脆的宣布完,文敏转身就走,毫不拖沓。 “欧耶”一堆书包在教室上空飞舞。 “安子善,明天放假有什么安排吗?”张玲玲俏丽丽的站在一旁,看样子犹豫了很久,忐忑不安的问道,目光中带着希翼和紧张。 安子善一脸狐疑的打量着,有些搞不清楚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了想随口道:“没啥安排,在家温习功课,怎么有事吗?” “没。。。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面对安子善的打量,张玲玲忽然慌的如一头迷路的小鹿,脸颊微红,声若蚊蝇的回道。 “我。。。我先走了。”拿起书包,张玲玲一脸慌张的跑了出去,留下安子善坐在座位上一脸呆滞,不明所以,难道这姑娘对自己有想法了。 唉!这可如何是好,都怪自己太优秀了。 肿么破,在线等,挺急的。 在安子善看不到的地方,张玲玲慌慌张张的跑出了教室,一只手拽着自己的书包,一只手放在身后,紧紧的攥着,依稀可以看到里面有两个纸条状的东西,有一个‘黑’字。 那是两张电影票,是张玲玲住在县城的表姐给她的,本来她表姐是准备跟朋友一起去看的,刚上映的《黑客帝国》,她的同学都去看过了,据说很火的。 但是不巧,票买了却临时有事,就顺手给了在边上的张玲玲,跟她说可以带朋友一起去看,留下张玲玲一脸错愕,脑海里却第一时间浮现了安子善的样子。 今天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询问安子善,却在对方回复后落荒而逃。 一颗少女心砰砰跳个不停,差点蹦了出来,秀气的脸庞红彤彤的,额前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眉头微微的皱在了一起,脸颊两边的酒窝都愁的要散了。 安子善呆愣了一会,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去想,慢慢的收拾着书包,提起书包转头对后面正在收拾的宋飞喊道“胖子,我先走了,周一见。” “滚吧,滚吧”胖子一脸嫌弃的撇了安子善一眼,凶巴巴的喊道。 呦,还生气呢,心眼真小,我都被打的浑身淤青,都没跟你们一般见识,我说实话我错了吗? 安子善嘟嘟囔囔拎着包走了出去,也不着恼。 。。。。。 5月1日 周六 早上6点 “当” 一个平静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在安子善的耳边响起,“剩余19年19天”。 早早起床的安子善,站在院子里,面无表情的望着视野正前方放大的血色生命时钟。 果然12个刻度代表的是12个月,刚刚的声音正是时针跳了一个刻度,一个月过去了。 呵!这种感觉,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真正的死亡,而是你提前知道自己死期时那种心情,但是对于安子善来说当剩余时间清空的时候,是死亡还是另一种新生,尚未可知。 到现在为止他对生命时钟都所知有限,虽然有过多次研究,但一无所获。 既如此,他想珍惜当下的每一天,遇到想做的事情就去做,趁着年轻,趁着自己的身体健壮,不要给青春和生命留下遗憾,是没有错的。 第二十四章 县城偶遇 安子善静静的在院子里站了片刻,不再考虑生命时钟的事情,家里静悄悄的。 在城市里少有这样的静谧,万籁俱寂的感觉。 母亲早就出去忙了,大哥还在学校没有放假,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中考了,初四没有放假,双休日也变成了单休,只有周日才会回家。 回到屋内,拿出英语课本,安子善开始了每天早上背单词的计划,在基础的英语学习中,词汇量至关重要,掌握足够的词汇量才会有稳定的英语成绩,听读写皆是如此。 时间大概8点多,找到一个手提袋,安子善把户口本放在里面,骑上大金鹿出门了。 在骑行了大概三公里之后安子善进入了莲山县城区,此时的莲山县多数的楼房还是老旧的样子,新建的很少。 全部都是多层楼房,一个高层都没有,著名的罗山路购物一条街都是两层的矮楼,一楼铺面售卖东西,二楼店家自住和存储货物用。 沿着莲山县城区主路一路走来,安子善感慨不已,谁能想到几年之后利民路会变成整个莲山县最繁华的一条街道。 而此时还是一些低矮的破楼,老旧不堪,在整个东山省,都比较出名的大型商超,几年以后会鳞次栉比的坐落在这利民路上,又有多少人因为这条路的拆迁而一夜暴富。 “提前购置这条街上的老楼倒是一项不错的长期投资。”安子善自嘲的笑了笑,可惜没有钱呐。 重生的优势太大,可惜基本上所有的方面都需要资金。 如果说没有什么追求,那么随便在这条街上买一栋老楼,也不过是两层而已,但是日后拆迁,会补偿几百万,安子善的记忆中,大型商超坐落的那几栋老楼的位置,补偿款最高,近千万吧。 莲山县公安局地处富民路,从公安局大门口进去,是一个小院子,大概有100平左右,然后是一独栋四层小楼。 这个时候的莲山县公安局地方逼仄的不行。 这就是今日安子善的目的之一,给自己办一张身份证。 通过路标指引,找到了户籍科所在地。虽然今天是五一劳动节放假,但是依然有值班的工作人员。 “叔叔你好,我想办一张身份证。”安子善心里别扭的不行,眼前的男子明显没有他前世的年龄大。 柜台后面的男子抬起头来,看了安子善一眼,面无表情“户口本拿来。” 安子善恭恭敬敬的双手把户口本递给他。 忙碌了一会儿,该男子把户口本递回,想了想说道,“你7个工作日之后来取,或者是给你邮递到家,你选哪个?” “叔叔,我选择邮递到家,谢谢。”安子善毫不犹豫的说道,面带微笑,随后把文卜先的地址告诉了男子。 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有很多事情暂时不能让家里知道,后面都会通过文卜先进行。 该男子眉头皱了起来,狐疑的说道:“这个地址不是你户口本上的地址?” “是的,叔叔,这是我们家现在的住址,必须要邮递到户口地址吗?” “那倒不需要,好了,业务办完了,还有其他事情吗?” “没有了,谢谢叔叔,叔叔再见。”拿起户口本,安子善对该男子卖了一个甜甜的笑容,挥挥手走了。 走出派出所大门之后,安子善在门口一阵干呕,他被自己恶心到了。 他以为现在的年龄办身份证,会遇到麻烦,所以准备装纯卖萌,结果那男子都没任何疑问。 身份证的事情解决了,再去办一张银行卡,这就是今天安子善的计划。 办理银行卡的过程就更简单了,安子善随便找了一家建行的营业厅,进去把户口本递上去,没一会就拿到了银行卡。 “安子善!” 刚刚走出营业厅的安子善,被吓了一跳,一个熟悉的女声突然在耳边响起。 扭头望去,只见张玲玲,一脸愤怒的嘟着嘴站在路边,身边停着一辆橘红色的小自行车,安子善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牌,只是觉得很漂亮。 “安子善!你不是说今天在家温习功课吗?”张玲玲走上前来,一脸愤怒的质问道。 今天的张玲玲穿的不再是校服,而是一身湖蓝色的套裙,显得很是娇俏可爱,犹如自己前世玩的一款网络游戏里面走出来的少女,两个影像好似在自己面前融合在一起。 竟让安子善一时看的有些呆愣,完全没有顾上回答张玲玲的问题。 前世安子善玩的一款网络游戏,特别喜欢里面的一套湖蓝色套裙,曾经安子善想尽了一切办法想把它做出来,最终没有实现。 而此时的张玲玲,竟和游戏里的少女,如此的相似。 看到安子善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张玲玲的俏脸蓦地布满了红霞,很是局促不安的站立在那儿。 “哦,不好意思,刚刚想事情了。”安子善一脸歉意,微微笑着。 “本来是在家温习功课的,我娘让我来办点事情,这就准备回家了。” “没想到遇到了你,好巧啊,你来县城干什么?”看着张玲玲布满红霞的俏脸,局促不安的样子,安子善笑了起来,更是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她。 刚刚还微低着头一脸红霞局促不安的张玲玲突然像下了什么决定一样,猛的抬起头来,直愣愣的盯着安子善,却并没有回答安子善的问题。 “安子善,我现在请你去电影,你有时间吗?” “额”安子善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张玲玲突然来这么一出。 “什么电影?”安子善下意识的问道,前世什么样的电影院没去过,各种豪华的观影特效都见识过,对于现在莲山县的电影院没啥期待的。 只是对于上映什么电影,确实很好奇,毕竟前世这个时期他还没在电影院看过电影,首次在电影院看电影还是在工作后。 “黑客帝国,我也不知道好不好看。。。”张玲玲愣了下,歉意的说道,没想到安子善会这么问,她也不知道演的啥,表姐给她票别的啥也没说。 “好看,很精彩。”安子善眉飞色舞,这是大片啊,他虽然没在电影院看过,但是他有个爱好,收藏电影。 前世家里近百t的硬盘收藏的都是电影,而黑客帝国系列也在收藏之中,那也是安子善首次认识基努?里维斯,帅。 “啊?你看过?”张玲玲惊呆了,不是说安子善家境不好吗? 这电影不是刚上映吗? 表姐不是说一票难求吗? 张玲玲震惊的表情提醒了安子善,他赶忙道:“没,没看过,我听张华说的。” “哦,这样啊,那你去吗?我请你,我有两张票。”一脸期待的看着安子善,双眸闪着羞涩的光芒。 张玲玲好开心,本来没有约到安子善,她也没想找别人一起看,其实她本来打算不看了,但是表姐说一张票要二十多块,好贵啊。 在家犹豫了好久,还是决定来了,没有想到在路边等红灯的时候居然看到了安子善。 那一刻,她想,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吗? 这一刻,他想,去?还是不去? 第二十五章 电影院打脸 安子善最终还是决定去了。 因为他们从来没有一起在电影院看过电影,虽然有过一段半年的恋情,真正在一起比较浪漫的时间却没有。 当年张玲玲突然提出分手,要说难过安子善肯定是有的,而今聊以慰藉吧。 安子善能够感受到张玲玲的心思,但是他有信心自己能够控制局面。 一起骑着自行车到了莲山县电影院门口,一路上张玲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闷头骑车。 看着张玲玲的座驾,安子善觉得自己可能低估了这个姑娘的家境,而且能看得起电影。 不简单啊,二十块钱一张的电影票需要母亲两大车菜才能换来。 莲山县电影院是一栋三层小楼,门口是一个大铁门,上面的铁拱门上挂着‘电影院’字样,入内是一个很大的院子,其中一边停满了各种小轿车,另一边角落位置有一个自行车棚,他们两个就把自行车停在了棚子下。 这时,院内驶入了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了靠近电影院入口,车上下来了三个人。 一成年男子身穿黑色休闲西装,未打领带,另两人一男一女看模样跟安子善一般大小,估计也是初中生,男孩一身卡其色休闲装,女孩一身牛仔布,脑后扎着两个羊角辫,甚是俏皮。 此时,安子善和张玲玲并肩走到了电影院入口,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来,左瞧右看着。 安子善看到了刚刚从小轿车上下来的三个人,随意的扫了一眼,顺势看了一下他们下来的轿车。 瞳孔微缩,96年产,基于奥迪100平台生产的红旗ca7220轿车。 这个时间,能拥有这样的车,车上的人不简单啊,安子善暗自腹诽。 看来时代的局限性,仅仅存在于农村和偏远地区,城市和大城市的发展早于农村太久了,或者说是一个农村穷小子的视野太狭窄了。 不过,这对我来说都不算啥,重生就是最变态的金手指,安子善洒然一笑,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小子,你笑什么?”三人中的卡其男孩无意中看到安子善望着他们傻笑,喝问道。 “哦?没什么,车不错。”安子善微楞,没想到这都被人发现了,无奈的笑笑。 这下轮到卡其男孩惊讶了,不仅仅是卡其男孩,西装男子也一幅审视的表情看了过来。 “你认识这车?”西装男子面不改色,实则深深的把安子善身穿校服的样子印在心底,这车目前在莲山这样的小县城,他所知的只有这一辆,这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这个,一看就是穷学生的孩子,怎么会认识? “嗯”安子善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这没啥奇怪的,前世但凡有点条件的男人,都对车有些研究,而安子善研究的比较多。 当然,他研究的多不是有条件,而是爱好,馋。 “96年产,奥迪100平台生产的红旗ca7220。”懒洋洋的安子善很享受边上张玲玲惊呆的眼神和溜圆的双唇。 西装男子瞳孔微缩,知道这款车是红旗ca7220的人不少,但是知道这款车是基于奥迪100平台生产的,就不简单了。 这时,卡其男孩微楞,迈步上前拍了拍安子善的肩膀,挑了挑眉,一脸挑衅的笑道:“小子,知道的不少啊,那你知道马上上映的黑客帝国是谁主演的吗?” 安子善笑了,笑的很是肆意,这卡其小子是非要把脸凑上来让自己打啊。 打不打? 打不打? 自己跟他们能一样吗?啊? “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安子善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况且,他跟这三个人又不熟,为什么要回答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问题。 额,卡其男孩面色一僵,没有想到安子善会这么回答,都是年轻人不应该很张扬吗? 一脸纠结,如同噎着一样,卡其男孩可怜巴巴的看着安子善,不知道如何回答。 “噗嗤”张玲玲莞尔一笑,只觉得安子善蔫坏,把这卡其男孩噎的够呛,她也看不下去了,遂笑道“安子善,你要是知道就说嘛,我也想知道呢。” “基努?里维斯”安子善笑道,之前感觉这卡其男孩说话太冲,不想摆他,现在来看本性不坏,可能只是性格原因。 卡其男孩双眼一亮,重重的拍了安子善的肩膀,忙到:“这你都知道,厉害啊,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我叫方小虾,这是我妹妹方小鱼。”卡其男孩憋的脸通红,犹犹豫豫的介绍着自己,并指了下旁边的牛仔女孩。 自始至终这名叫方小鱼的牛仔女孩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两只手捧着一瓶娃哈哈喝着,只是在听到卡其男孩介绍自己的时候,翻了一个煞是好看的白眼。 “嘻嘻,鱼吃虾嘛?”张玲玲被这么喜感的名字给逗坏了,笑的直不起腰来。 安子善使劲憋着笑,这爹妈太逗了,真是喜闻乐见。 卡其男孩在家里这是多不受待见啊,估计是被妹妹吃的死死的。 卡其男孩方小虾一脸挫败,垂头丧气,很是无奈的说道:“想笑就笑吧,别憋坏了,爸妈给取的名字,我也没办法,那时候不知道反对,知道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么有勇气在他们面前介绍自己的名字,而且丝毫没有恼怒他们取笑,安子善觉得这个卡其男孩还不错,可以交。 “安子善,这是我同学张玲玲。”安子善介绍的言简意赅,‘同学’两个字加重了语气,防止鱼虾兄妹误会,却没有看到身边的张玲玲面色一黯。 卡其男子兴奋了起来,急嗖嗖的说道:“子善,你知道的很多啊,都快赶上我一个朋友了,他可是号称万事通,你还知道啥啊,说来听听?” 扯开了话匣子,安子善也不在乎了,圆一个谎跟圆好几个谎没啥区别,这三人不熟悉,也不会怀疑,至于张玲玲,估计心里早就有怀疑了,只是说不清楚而已,也无所谓了。 “你想知道啥?”安子善泰然自若的笑着说道。 “关于黑客帝国的?或者是主演的?有吗?”方小虾满脸期待,激动的看着安子善,而旁边一直漠不关心也不言语的方小鱼第一次放下了手中的娃哈哈,也静静的望着安子善。 “基努?里维斯,1964年出生于贝特鲁。1980年,16岁的他以一支可口可乐广告进入演艺圈。他的母亲是鹰国人,父亲则为夏夷华侨,他的祖母有华国、夏夷血统。因此基努也有我国血统……” 安子善挑了一些前世记得的关于基努的信息,随意扔了出来,听在鱼虾兄妹耳中却惊为天人。 论对八卦的博学,虾兄只佩服过万事通,但是今天他觉得安子善比万事通知道的还要多。 有机会,一定要让子善跟万事通比拼一下,打压一下万事通的嚣张气焰。 这如果让安子善知道,他就呵呵了。 他能打击到这万事通怀疑人生。 第二十六章 掘金计划开始 安子善对于即将上映的黑客帝国完全没有任何期待的样子,反而有一些百无聊赖,甚至于走进电影院放映厅时目光中闪过的一丝微不可察的失望神色。 这些都没有逃过方小鱼的眼睛。 此时方小鱼已经确定安子善绝不是一个普通人,也只有自己愚蠢的哥哥才那么幼稚,仅仅以为他对八卦比较博学。 殊不知见多识广也是一种能力和实力的体现。 哼,方小虾这个蠢货,真是方小瞎,自己从来没喊错。 安子善实在提不起兴致,黑客帝国系列他都看了好几遍了,而莲山电影院的放映厅更让他失望。 还不如自己大学时候的阶梯教室大,普通的硬木靠背椅子,寻常的海绵坐垫都没有,更遑论全皮包裹了。 “就这条件,哪有什么好的观影体验。”安子善不无失望的叹了口气,嘟囔了一句。 对于鱼虾兄妹的兴趣远比即将上映的电影兴趣更足。 经过他的观察,西装男子的身份不是司机就是保镖,方小虾没有介绍这人,而且此人警惕心非常的高,行走的时候若有若无的站在方氏兄妹的身后,所以是保镖的可能性最大。 那么方氏兄妹的身份非富即贵,或者说是大富大贵。 整个观影的过程中,安子善就像在看一出话剧,张玲玲和方小虾轮流着不停的张大嘴巴,瞪大双眼,惊呼不已。 此时他才注意到,那个从开场就一直抱着娃哈哈不松手的小姑娘,似乎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 安子善微微皱眉。 电影放映结束了,兴奋二人组一脸的意犹未尽,听着熟悉的片尾音乐,安子善情不自禁的轻轻哼唱起来。 &he real world”黑客帝国成名曲,也是前世安子善最爱的英文歌之一,也是有限的几首自己会唱的英文歌。 安子善的左边是张玲玲,右边是方小鱼,本来方小虾想坐在右边,结果被方小鱼的美目一瞪给降服了,于是一脸悻悻的让了出来。 “你唱歌蛮好听的。”方小鱼目不转睛的看着幕布,手中又换了一瓶娃哈哈,蓦地说道。 她声音清脆、悦耳,酥酥的,不娇媚,不霸气,也不是那种江南女子的柔柔弱弱的感觉,让安子善有一种深在浮世中,却有皓月当空,清风徐徐之感。 “他写的歌才好听呢!”张玲玲在旁边抢着说道,满脸的与有荣焉。 “子善还会写歌?叫什么名字?”这个时候方小虾也离开了座位从后排走了过来,趴扶在安子善和方小鱼的座位中间,满脸的不可思议。 “李雷和韩梅梅”张玲玲昂首说道,两个骄傲的小酒窝浮现在脸颊。 “书中他们的喜与悲,书外身后的是与非,还有隐隐约约,和我一起长大的小暧昧。”鱼虾兄妹不约而同的哼了起来,震惊的神色毫不掩饰。 哼唱的很是在调上,一看就是唱过多次了。 方小虾呆若木鸡,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难以置信的说:“大才子啊,原来是你,那会在影院门口介绍的时候我就感觉这个名字耳熟,原来真的是你!” 方小鱼瞪大了眼睛,纤手轻捂着樱唇,直愣愣的看着安子善,双眸透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当她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她无数次想象什么样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的歌,才能有这样的美好。 现在,她见到了,比她想象中的更神秘,更匪夷所思。 “你们怎么会唱?”安子善眉头微蹙,有些事似乎有些超出控制啊。 “这有啥奇怪,全校学生都会唱好吧。”方小虾不以为怪,理所当然的说,“关键是,子善你是怎么写出来的,太传奇了。” “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有你的很多铁杆拥趸,我妹妹也……啊……”方小鱼突然出手拽着她哥的耳朵,拉的老长,看的安子善都牙根疼。 龇牙咧嘴的方小虾不说话了,但那三江五海都倾倒不完的委屈和不满都写脸上了。 这怨我咯? 我哪说错了,在家我说写这歌的人肯定学习不好,心思都用谈恋爱上了,你把我臭骂了一顿,还揪我耳朵,你自己说是他的铁杆拥趸的。 现在倒好,我帮你表忠心,你还揪我耳朵,你到底几个意思? 方小虾暗自腹诽,唯小人与妹妹难养也。 “你们在哪个学校上学?”这个问题堵在安子善嘴里有一会了,终于找到机会了。 “我们……哎,你又掐我干什么啊?方!小!鱼!,我是不是给你脸了?”刚准备说话的方小虾这次被一只芊芊素手狠狠的掐在腰间。 顿时火冒三丈,在外人面前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给你哥面子,我虾哥也不是好惹的。 方小鱼嘟着嘴盯着他,也不说话,两只眼睛里有很凶的光芒。 “小虾,我们该走了。”这时西装男子走了上来,面色平静的说道,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并未看到。 “哦哦,子善我们有事先走了啊,下次再聊。”方小虾面色讪讪,好似意识到了什么,缩了缩脖子偷偷的撇了一眼嘟着嘴的妹妹。 完了完了,小魔女又要出大招了,方小虾面色苦闷,惴惴不安。 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那个手里一直捧着娃哈哈的姑娘在眼前浮现,他们的身份是有多神秘吗?上学的地方都不能说? 安子善摇了摇头,没有接触过不了解的事情,即使重生了也还是不知道。 此时安子善才意识到,虽然他有重生的优势,但是他似乎距离一些圈子依然很遥远。 或许现在做的一些事情,自己觉得很牛了,实际上在那一些人眼里,只是尚可吧。 张玲玲一脸疑惑的看着三人离去,有点搞不清状况。 对于安子善,她感觉到了很多的不同,很多改变,但那又怎么样,他还是他,她感觉的到,这就够了。 虽然今天发生了一些意外的事情,但是能够跟安子善一起看完这场电影,那颗少女心暗自欣喜,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甜蜜。 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安子善的面色有一丝凝重,轻轻的说道:“张玲玲,我们也走吧。” “好的”张玲玲脆生生的应道,声音里都沁出了淡淡的欢喜。 真是一个单纯的姑娘啊,安子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她的欢喜和忧愁都是这么简单,毫不做作,毫无掩饰。 有些事需要加快速度了,人生真是太矛盾,想获得自由,先要逼迫自己不得自由。 现实的生活,不管多么残酷、多么不易,都要有希望,看得到希望才会对未来有期盼,有盼头的日子才能够坚持下去,走过最黑的长夜,熬过最冷的寒冬,迎来一抹朝阳和春回大地。 走出电影院的那一刻,安子善望着院子里红旗ca7220驶出大门的影子,暗自想着。 。。。。。。 从莲山县电影院离开,安子善径直去找文卜先,计划需要开始了。 距离计划时间只有半个月了。 时不待我啊! 第二十七章 哪儿搞钱呢? 看到安子善,文卜先那兴奋劲就别提了,连蹦带跳的,瞬间到了门口。 “师父……”一声抑扬顿挫的呼喊。 那一瞬间,安子善差点入戏“你这泼猴!” 完犊子了,师父的伟大形象差点给毁了,安子善暗自腹诽,都怪这糟老头子喊的这么煽情,才几天不见,怎么一股如隔三秋的味道。 那哀怨的眼神,颤抖的嘴唇,抖动的胡须,“哎呦,我去”安子善的一身鸡皮疙瘩出来了。 “卜先,打住,有事你说话,不要这种眼神看我。” “师父,徒儿好久没见您了,甚是想念啊。”文卜先眼眶微红,抬起手臂做擦泪状。 安子善目瞪口呆,虽然前世的文卜先也是个老小孩,但是也没有这么皮,这么戏精啊,还是说真的特别想自己? “额……哦……”安子善猛的打了个寒颤。 “行了,我知道了。上一次的事情你办的很好,为我省了很多烦恼。不过有些事我需要让你知道,虽然我收你为徒,我们都是易算界中人,但我并没有太多时间来教授你的易算之术。” “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当初收你为徒是因为我太年轻,如上次一样的一些易算结果无法宣之于口,无法让世俗中人相信,而你可以去做。” “这是我收你为徒的真实目的,这样的结果,你可接受?若你不能接受,我可以接受你退出我门下,师徒情断,概不追究。” 安子善沉默了片刻,面色肃然,目视文卜先,平静的说道。 “师父,我接受!您有一颗济世救民的心,您不能做的让我来做,让我在您左右就行,我不求您教授我多少易算之术,到了我这个年纪,我也没想更多,能在晚年伴您左右,回报社会,回报祖国,足矣。” 文卜先目视着安子善,要说他没有想过自己的易算之术再进一步,那是假的。 但是对于安子善说的话,他没有丝毫的怀疑,这是个一身正气的少年,神秘无比,而且他正愁着落叶归根的生活太平淡呢。 这也是他的真心话,师父这么年轻却心系社会和祖国,让他发自内心的尊敬。 否则师父完全没有暴露自身易算师境界的理由,通神境的易算师虽然在易算界地位尊崇,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易算界亦然。 尤其是如此年轻的通神境易算师,一旦暴露,在整个易算界会造成轩然大波。 所以,文卜先相信师父是一个抱诚守真、内心纯净的人。 如果易算界中人都如师父一般心苟至公,那人将大同。 “好,既然你接受,那么我今天来找你,是需要你去做一件事情,当然,这是我的私事,我却不好出面,无他,不到年龄也不太方便。”说着,安子善也是有些尴尬,有时候太年轻也不是好事。 “师父请讲。” “股票这个东西,你是否听说过?”安子善沉吟片刻,问道。 文卜先一脸呆滞,师父知道我炒股? 哦,好吧!师父是通神境。 “师父,我有炒股的,之前跟朋友一起开户。” “哦,这样吗?那太好了,那么你的账户现在还能用吗?我需要你有沪市和深市的户头。”安子善面露喜色,文卜先有账户,那就更省事了,不用教了。 “都有的,师父。” “过些天股市会有一些波动,我会告诉你什么时候买入,买什么股票,什么时候卖出,你按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文卜先目瞪口呆,双眼贼亮,羡慕不已,自己炒股十炒九亏,不是套在山顶,就是卖在山底。 师父咧,境界高炒股都这么牛啊,眼馋。 如果让安子善知道文卜先的想法,定会嗤之以鼻,这才到哪。 前世的安子善大学毕业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从事的都是金融行业的工作,证券、基金、外汇、期货等都有做过。 他清晰的记得,1999年的华国股市可谓是长风破浪,经历了很多大事件,来自政府的政策调控影响,来自外界因素的影响,导致了华国股市迎来了1999年至2001年的一波牛市行情。 这就是安子善的计划,受限于前世的眼界和经历以及圈子的限制,他并没有更好的方法去实现今生的目标和计划,但是就有限的所知对于他而言已经够用了。 先知先觉并不代表全知全能。 1999年5月19日,国务院发布关于大力发展资本市场的利好消息,股市瞬间出现了大幅波动,科技网络股领涨,牛市出现,史称“5?19行情”。 而“5?19”前夕,媒体不惜笔墨接连在报刊头版对网络经济和典型网络企业进行分析,也为科技网络股行情埋下了伏笔。 于是华国股市启动了迄今为止最壮观的一轮以科技网络股领涨的牛市行情,上证指数从1050点附近开始启动,一个月后便达到1756点,两年之后的2001年6月更是攀上了2245点的历史新高,指数的累积涨幅超达到了111.58%。 “5?19”行情发动的当天,上午股市还相当平静,变化起自下午。大量涌入的场外资金不断推高指数,成交量大幅放出,科技网络股领涨,市场骤然升温。 此后连续三天,市场量能梯次推进,从75亿元到102亿元,再到145亿元。 市场做多信心迅速膨胀,场外资金蜂拥入场,直到放出沪市单日445亿元的成交天量、指数上攻至最高1756.18点才告一段落。 “5?19”行情的发展过程中,经历了科技网络股、高科技股、银行股、除权股、权重股、绩优股等多个热点板块的猛烈炒作,几乎市场上95%以上股票的涨幅超过了50%,呈现出十足的牛市特征。 可以说在“5?19”行情中,几乎所有的股民都赚得盆满钵溢,区别只不过是赚多赚少,牛市行情的特点就是只要你敢买就能赚钱。 安子善的第一步计划就是通过文卜先进行操控,来抓住这一次的牛市行情,并赚取自己重生后的第一桶金,为后续计划提供资金支持和储备。 但是,第一步计划的实施也遇到了几个问题,首先是启动资金的问题,炒股需要有本金啊,本金太少无法参与进去,实现的资金翻倍效益太差。 其次就是指导操控文卜先进行交易买卖,骑着自行车往他家这边跑不现实。 所以,需要两部手机,这是必备工具。 “可是钱的问题怎么解决呢?”安子善喃喃自语,有些发愁。 通过家里肯定是行不通的,父母赚的那些钱都是有数的,而且每一笔早就有了安排,自己除了交学费,从家里拿不到稍微大笔的钱。 “师父需要钱吗?我这儿有一些。”旁边的文卜先一脸崇拜的望着安子善,隐约听到他说钱的问题。 “嗯?”安子善恼怒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己怎么这么笨呢,不懂的变通,眼前不是有绝对相信自己的人嘛。 “你有多少存款?留着养老的吗?”安子善笑着打趣道,看来启动资金的问题得到了解决,心情大好。 文卜先也笑了,养老不养老的,他还没想那么远,况且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壮硕的很,起码活到一百没有问题。 只是在易算界这么多年,作为望颜境的易算师,出场费也是不菲的,虽然当前的物价水平相对较低,这些年除去一些花销,他也有十万多的存款。 子女都用不到,他平常也没有太大的花销,都在银行存着呢。 “我平日花销很少,所以银行里大概有十万多的存款,师父您需要多少?” 安子善惊讶的看着文卜先,这老小子身家可以啊,这个时候的十万块堪比十年后的几百万了,看来易算师果然生财有道,可惜自己是冒牌的。 不过,这老小子存银行里,要是放上十年,还剩多少,嘿嘿,就不好说喽。 算了,自己帮他一把,做件大善事。 也不知道这老小子要是知道自己晚年这么波澜壮阔,会不会气血攻心。 第二十八章 震颤的传媒界 “那就10万吧,两个方案,第一这钱算你入股了,以后我的产业,你占20%的股份,包括这次的投资收益;第二,算我借你的,一年后还你30万,两个方案,你选一个吧。” “师父,我都不选行吗?这钱我送给您,算我孝敬您的。”文卜先一脸纠结样子,心中很是忐忑,师父跟自己算这么清楚,是想干什么? 师徒之间需要这样吗,难道是? 安子善呆了,看着文卜先惊为天人,我……你孝敬我? 我还没那么老,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刺耳。 关键是,这不是个小数目,是十万啊,而且是99年的十万,您老是真对钱没概念,还是咋地? 更关键的是,我也不能要啊,我要你这钱,我就真成了坑蒙拐骗了,这师父都是忽悠来的。 不行,绝对不能在忽悠的路上越陷越深! “不行,你只能两个方案二选一,这事没的商量。”安子善面无表情,一脸严肃的样子,让文卜先有点肝颤。 “那……那我选方案一。”文卜先眼看着安子善面无笑容,不敢再多说,小心翼翼的说道。 “很好,那就这么决定了,另外,你去买两部手机,顺便帮我办一个手机号,方便我们以后联系。”文卜先选了方案一,安子善也为他高兴,这老头子以后就跟着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吧。 “那个,师父,我有手机的。” “你有?怎么没见你用过?”安子善疑惑道,就说嘛,这么有钱的主,怎么可能没有手机。 “师父,我们一共也没见过几面啊……”说到这话上,文卜先一脸的幽怨,拜了师就把自己撂了,也不管自己。 安子善抚额,又来,真受不鸟你。 你也年近古稀的人了,怎么还不如自己成熟稳重。 “那就买一部手机好了,不要太大的,小巧一些就好,再办一个手机号,办好后去学校找我,初三一班。” “好的,师父。” “对了,大概7天之后,我的身份证会邮寄到你这儿,你到时候一起给我送过去吧。” “好的,师父。”文卜先点头,也没有问为什么邮寄到他这儿,反正师父说啥就是啥,答应着去办就对了。 。。。。。 从文卜先那儿离开后,安子善去文具店买了两本稿纸,就是那种上面有红色格子的稿纸,直接回家了。 回到家,母亲还没有回来,第一时间把户口本放回了原处。 坐在自己的书桌旁,安子善准备写稿子了。 这本来也是他准备筹集炒股资金的主要方式,思前想后,这是最安全可靠的方式了,前世他在很多报刊、杂志上投过稿子,赚取了一些稿酬,发表的中短篇小说、诗歌、散文上百篇。 这些算在一起也是一笔不小的数额,相对于99年那时候,父亲一个月不到三百块的薪水来说,那就是巨款了。 前世自己投稿过的上百家报刊、杂志,认真的想了一下,哪一些99年就已经创刊了,然后将他们的投稿地址和联系电话按照记忆大概的记到了本子上。 有一些记的不太清楚了,他准备等母亲回来要点钱,然后去莲山县的网吧查一下。 这个时间莲山县已经有网吧了,只是不太多,安子善还记得在新华书店附近就有一家叫做红蜘蛛的网吧,只不过那个时候上网的人少,多数都是玩游戏的。 譬如半条命、红色警戒等单机游戏已经大行其道。 早期的网吧还是通过电话线上网,网速也是慢的可怜,说龟速都高抬了。 最老式的那种大头带屁股的显示器,17英寸的屏幕,多数128m的内存。 这让安子善头疼不已,实在是没有感受过这种电脑的魔性。 前世家境不好的他,一直到上大学才有机会去网吧上网,99年那会都不知道还有这种东西。 以致于上大学后,大哥给了他一个qq号,他一时间沉迷于这种聊天游戏。 第一次跟同学一起去上网,同学看到他的好友里面只有大哥一个好友,都说他好清纯,把他郁闷的不行。 被刺激之后,经常去网吧上网,啥也不干就是加好友,聊天。 因为疯狂的加好友,居然让他遇到了一件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无意中加了一位东山省的女网友,聊了不久却无意中发现,该女子居然是大哥的前女友。 这一过程也是狗血之极了。 百无聊赖的坐在红蜘蛛网吧的一台电脑前面,安子善一脸惆怅,被这网速愁的。不过,想起前世刚学会上网,天天泡网吧经历的一些事情,也是一时唏嘘不已。 还好,网速再慢最后也完成了自己的目标,将本子上记载的那些报刊和杂志的投稿地址信息等一一核实了。 整个过程中,网吧老板,一个矮小微胖,头发略秃的中年男子不时打量着颔首沉思的安子善,感叹着来网吧居然有不玩游戏的孩子。 。。。。。 周日的时候,安子善啥也没干,不停的埋头写文章。前世自己写过的那些文章大概都有印象,等吃完老本再‘借用’别人的。 安子良周日回来,数次想拉着小弟出去玩,都被安子善给推了。把个安子良给惊的不行,啥时候自己对小弟居然没有号召力了。 什么时候开始,小弟也如此的勤奋好学了。 安子良面色不渝,心中郁闷的时候,张母却是内心欢喜不已,自己的小善终于懂事了,知道学习上进了。 整个五月份第一个周,安子善都在不停的写,每天写完就发出去,还好校门口就是邮局,很是方便。 再次到了周末,安子善算了一下,投出去的稿子有近百了,本金接近十块钱了,一笔巨款啊。 都花在邮票、信封和稿纸上了。 。。。。。 华国南方某沿海城市,大千世界杂志编辑部。 作为国内销量排名前十的杂志,编辑罗西在业内闻名遐迩,此时的她却安静的坐在办公桌前看稿件,要知道她已经久不负责审稿的工作了。 面前放着三份稿件,同一个笔名,橘子大叔。 发件人是同一个人,同一个地址,稿件是连续三天投过来的。 慢慢的看完了这三份稿件,罗西的心情一片复杂,她没有想到,这样的文章会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每一篇都让她看的酣畅淋漓,文风朴实无华,构思拍案叫绝。 这样的文章以往一个月也不一定能收到一篇,却是短短的三天内连续收到了三篇。 罗西决定,其中一篇名为《逐梦的少年》的诗歌,放在扉页上,其他的两篇安排在中间和最后。 看来这一期的杂志销量能提高不少啊,罗西暗暗想着。 。。。。。 华国中部某省会城市,花季男女报刊编辑部。 主编孙周是花季男女报刊最负盛名的主编,花季男女报刊能够成为整个中部地区覆盖面最广的刊物,他居功至伟。 而此时的他却目光炯炯的看着面前刚收到的一份稿件,一篇作者署名为橘子大叔的散文。 心中犹豫不定,该如何安排这篇散文在档期报刊中排版的位置。 如果这一幕让他的同仁看到,定会大吃一惊,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有任何一篇文章能够让‘一眼孙’看第二眼都决定不了的。 。。。。。 东北部某著名旅游城市,时尚都市报刊编辑部。 能够长期霸占着各大高端会所、酒吧、高尔夫球场等高消费场所报刊阅读量首位,时尚都市的所有编辑眼光高的吓人,口味刁的独特,能够入选他们的报刊,是很多小众作家梦寐以求的事情。 童颜,人如其名,具有沉鱼落雁之容貌,行事却雷厉风行,为人严苛冷酷,脾气火爆,在传媒界素有‘雷西施’之称。 传闻,心肠坚硬的她从来没有哭过,好似没有人类的情感一样。 谁都不曾想到,此时的童颜却窝在家中的沙发里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她那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脸颊上泪痕散落,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 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去擦拭,目光定定的看着手里拿着的一份刚刚收到的稿件,名为《云淡风轻》,作者橘子大叔。 倘若让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是她的恋人写给她的分手情书呢。 。。。。。 华国首府,文学世家杂志编辑部。 卓天赐,文学世家首席主编,整个首府很多权贵的座上宾,此时却在审稿,这般破天荒的事情居然发生了。 一份来自东山省莲山县的稿件,竟让这样的人物如痴如醉,也不知究竟是谁所写。 只知其作者署名橘子大叔,这是一个传奇。 五月份的上半个月的时间里,这样的事情在全国各地的知名报刊、杂志编辑部时有发生,橘子大叔的名字不经意间火遍了华国的传媒界。 很多业内的好友互相见面,第一句话都变成了,你听说有个人叫橘子大叔吗?他…… 也有很多人在寻找他。 更有一些好事者,将该事件戏称为‘橘子风暴’。 第二十九章 全家配手机计划 安子善对文卜先提过,这段时间他可能会收到不少汇款,因为安子善写了不少稿子投到了全国各地。 只是文卜先没有想到,师父所说的不少竟然会这么多。 文卜先惊讶的不是汇款的金额,而是笔数,而是汇款方。 每天平均十几笔,全国各地都有,据他所知,还都是全国知名的报刊和杂志。 难道通神境的易算师对写作还有帮助? 文卜先不禁暗暗怀疑,如果没有的话,那么? “师父真的是个天才!”文卜先恍然失声,确定自己发现了真相。 一直到不再有汇款到来,时间已经逼近了5月15日,经过文卜先的统计,累计收到的汇款有107笔,平均每一笔汇款的金额在300元至500元不等,最终统计总金额是43500元。 除了汇款之外,还有一百多封约稿的信件,甚至邀约作客的信件,文卜先感慨不已,有大本事的人赚钱真容易,即使还是个少年,却已经展露传奇色彩了。 按照师父的意思,文卜先把买手机的费用扣除后,剩下的钱汇入了安子善留给他的银行卡中,至于约稿的信件之类,安子善早有预料,嘱托文卜先先放起来,无需理会。 然后给安子善发了一条短信“师父,所有稿费都收到了,确定是107笔,共计43500元,扣除买手机的费用,余下的4万元整已经汇入了你的账户。” 初三一班,教室内。 正在上课的安子善感觉到手机的震动,小心的躲着张玲玲偷偷的拿出来看了一眼。 此时,他的手机上也只有文卜先一个联系人而已,而文卜先没有事情是不会联系他的。 看到消息内容,安子善微微一笑,这个数额不出自己所料,每家刊物的稿酬不同,对稿件的重视程度也不同,更好的版面,就有更高的稿酬。 整体来说,跟自己的估算没有太大的出入,本来这也是他准备拿来入股市的本金,但是有了文卜先的锦上添花,这些钱就可以拿来做别的事情了。 也是一件他一直记挂在心的一件事,正好,明天周六了,父亲也会回来。 下午放学,安子善没有跟大哥一同回家,自己一个人去了莲山县城。 骑车半个多小时,安子善停在了罗山路莲山县爱信手机专卖店的门口。 爱信手机专卖店地处莲山县主干道罗山路的黄金路段,跟新华书店斜对,停好车子,安子善信步走了进去。 门口一个穿着职业装,画着淡妆的小姑娘一脸笑容的看着走进门的安子善,微笑着说道“您好,请问买手机吗?” 安子善看了她一眼还没有回答,身后一中年男子,身穿西装,迈步走了进来,一脸傲气。 见状撇撇嘴道,“你这卖手机的也没个眼力劲,你看这孩子像是买的起手机的人,骑个自行车也是又破又旧。” 安子善皱眉,回头瞅了这男子一眼,国字脸油光闪闪,穿西装,手里提着手提包,皮鞋锃亮,嗯,看来是在哪儿上班的,某公司或者是单位的中层以上,高层不可能。 就这智商,估计也就是个中层,而且是刚升迁不久,得志便猖狂的角。 本来没打算搭理他,前世学的一句至理名言“远离垃圾人”,一直在提醒安子善。 结果该男子看到安子善瞅他,一脸不屑,继续怼道:“看什么看,就说你呢,穷学生。” 这下安子善怒了,面露愠色,寒声道“今天小爷教教你做人,不要狗眼看人低,小心踩错人硌着脚。” “你说谁……”油光男子面色突变,怒声喝着。 安子善却没有再搭理他,径直走到柜台前面,对跟在他身边那个姑娘微微点头,微笑着说“你好,麻烦给我拿三部爱信t28,都要黑色的,顺便帮我办三张电话卡,号码随意。” 这款手机,正是文卜先给他买的型号。 “啊?”这姑娘惊住了,是不是听错了?一脸呆滞的望着安子善,不知所措。 “你没有听错,快去办吧,我赶时间,谢谢。”看着她的样子,安子善知道她在想啥,一脸认真的重复道。 “哦,好…好的……”说完,这姑娘慌慌张张的走开了。 这时,油光男子也追了上来,正准备继续喝骂安子善,看到这一幕不说话了,面色诡异至极,眼珠子直转悠,站在旁边也不办业务,就这样看着。 不一会,那个姑娘回来了,还有一个中年男子一起,手里拿着三部爱信t28和三张电话卡。 “您好,先生,这是我们杨经理。”这姑娘指着旁边的中年男子微笑着介绍着,杨姓经理一脸谦恭,微笑着说道“先生,您好,请问您贵姓?” “你好,杨经理,免贵姓安。”安子善面色平静,淡然。 “安先生,您好,这是您要的爱信t28,三部,还有三张电话卡,里面有100元储值,您没有说明要哪家通信公司的号码,我就随便给您拿了三张。”杨经理笑容可掬的说着,丝毫没有任何不耐和轻视。 期间撇了眼旁边的油光男子,心中冷哼,这才是目光短视之辈,以貌取人,殊不知真正的富贵之家,不骄不躁,既有涵养且低调。 “哦,抱歉这个是我忘记了,哪家都行,谢谢,那么请问多少钱?” “您客气了,安先生,三部爱信t28共计一万两千元,三张电话卡送给您了,感谢您对爱信手机的支持。” 大品牌就是会做生意,附送三张电话卡,价值三百元,要知道当时的三百元可是安家业一个月的薪水。 对普通的百姓来说,不是个小数目,当然了平头百姓这时也买不起手机,更养不起手机。 看来文卜先这老头子是为了给我凑个整啊,扣掉的钱并不正好是手机的费用呢。 有心了,安子善想着,这个杨经理也很是会做人。 “好的,感谢杨经理,另外我还想买两个手机套,就是那种别在腰带上的。”安子善想着父母在外面工作手机揣到兜里不太方便,前世记得父亲有了手机后都是放在那种卡在腰带上的手机套里。 “您客气了,安先生,我们送您两个就好,请问您要什么颜色的?”依然是笑容满面的杨经理,非常客气的问道。 “都要黑的就好,你们这边能刷卡吧?”安子善随意的说着,手机套有这个东西就行,什么颜色无所谓,相信父母也不会在乎。 “能,能,您稍等。”杨经理急忙说道,做生意没收到钱一切都不好说,听到安子善说刷卡,杨经理的心就提了起来。 毕竟一万多的单子,在莲山县这样的小县城一个月都难得遇到一次,现在这个年头能用的起手机的都不是小门小户。 安子善从口袋里拿出银行卡,轻轻的在pos机上刷过,输入密码。 一万两千元整,就这么刷出去了。 杨经理红光满面,旁边的油光男子一脸悻悻,目光中还有些诧异,看这小孩刷卡时毫不在意的样子,这卡里可能不止这些钱。 一个初中生,随身携带这么多钱,什么来路? 没有去理睬油光男子,安子善拿过装着手机和电话卡的手提袋,将银行卡装在兜里,轻轻的瞟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全程陪同的姑娘和杨经理一直把安子善送到门口,看着他毫不在意的骑着二手大金鹿扬长而去,两人面面相觑,唏嘘不已。 第三十章 说服父亲 赶到家中的时候,父母和大哥正准备吃饭,安子善默默的把手提袋和书包放到书桌上。 一家人静静的吃着饭,安家业好像有什么心事,没有注意到安子善回来了。 还是张母招呼了安子善一声,他才发现。 “回来了,吃饭吧。”安家业淡淡的说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安子良给弟弟甩了一个眼神,“快吃饭,别说话”。 安子善想了一下,也没有说话,闷声坐下吃饭。张母看了他们兄弟一眼,面现愁容,低叹一声沉默了下来。 一顿晚饭因为安家业面色不渝,吃的寂静无声,却又沉闷可怕。 吃完饭,桌子还没有收拾,安家业和张母就到了主屋,不知道聊什么。安子善看了一眼,默默的收拾起了桌子,安子良瞧见了,也没说话,兄弟俩一起忙了起来。 不一会,安子善听到了父母争执的声音,好像是关于父亲工作的事情。 想了一下,安子善把大哥拉到了自己的小屋。 一脸懵逼的看着安子善,安子良急了,“到底啥事啊,子善,把我拉过来也不说话。” 安子善沉默了一会,看着大哥,一脸沉重,“哥,你相信我吗?咱娘和爸在谈论很重要的事情,关系到咱们家的以后。” “我肯定相信你啊,你是我亲弟弟!他们谈的什么事情?”安子良毫不犹豫,一脸肯定,相信自己的弟弟。 “你先别管啥事了,等会我们过去,你要配合我,不管我问你啥,你都说是,行不行?”大哥毫不犹豫的说相信自己,安子善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因为以后的未来岁月里,大哥也是这么做的。 “好”,安子良郑重的点了点头,他也感觉到今天的气氛不太对。 安子善对着大哥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起走进了主屋。 父母一脸惊诧的望着走进来的兄弟俩,不知道这俩孩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安家业面色严厉,似有一丝不快,正准备说话。 “爸,你跟娘在吵的事情,我们都听到了,这件事情也关系到我跟大哥,你们能不能听我们说几句?”安子善打断了父亲,一脸认真的表情,对视着父亲的目光。 安家业和张母面面相觑,张母点了点头,安家业沉默了片刻,有些沉重的说:“本来这件事没打算让你们兄弟俩知道,既然你们听到了,那你就说说吧。” “爸,你跟母亲争论的焦点是,你认为去坊丘市,你的事业会有更大的发展,而我跟大哥的在大城市也会有更好的教育;但是娘坚持不离开的原因是要在家照顾姥爷。” 顿了片刻,安子善继续说道:“娘并不是不想你事业有更好的发展,也不是不想我跟大哥有更好的教育,只是我们还年轻,姥爷年龄已经很大了,不适合再到处颠簸了,作为子女我们应该将奉养父母放在首位。” “老话说:父母在,不远游,也是这个意思。” 安家业的面色从一开始的略有不快,到面色平静、若有所思,到一脸惊诧、目光深邃,他未想到自己的小儿子能说出这样有深度的话,有理有据,情理兼具。 “我跟大哥的意思也是,不去坊丘市,就留在莲山县,是吧,哥?”安子善朝着呆愣愣望着自己的大哥使了个眼色。 我滴哥诶,你发什么呆呢? “啊?是,是。”安子良猛然回过神来,想起来要配合弟弟的事情。 “子善,你能明白这些道理,我很欣慰,但是我跟你娘考虑的更多,更远,坊丘市是大城市,对你们的学业帮助也更大的。” 安家业目光中都是欣慰和满足,望着自己的儿子,他们能理解父母的不易,这很难得,毕竟父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 “爸,我有我的理由,你听我解释。” “我们是一家人,不可以分开,必须在一起,学习问题,莲山一中是省重点高中,不比坊丘市的学校差,我问过我们老师,坊丘市最好的高中,也是省重点。” “爸,你想自己的事业往上走,最主要还是为了赚更多的钱,让我们家更富裕,生活的更好,有更好的条件供我跟大哥上更好的大学,获得更好的教育,对吗?” 安家业深以为然的颔首,目光中都透着不愧是我安家业的儿子,就是懂我的意思。 “那,稍等我一下。”撂下一句话,安子善撒腿就出去了,直奔自己的小北屋。 留下主屋三个一脸呆愣,不知所措。 这什么情况? 没有等多久,安子善手提着一个漂亮袋子进来了。 把袋子放到炕上,在三个人一脸疑惑的注视下,安子善一个个拿出了袋子里的手机。 三台装着手机的精美盒子,一字排开放在炕沿上。 “手机?”安家业一脸震惊的看着安子善,这是什么情况? “是的,爸,这是我用自己赚的钱买的三台手机,是送给大哥和你们的,这样以后咱们家联系就方便了。 “啊,这得多少钱啊!小善,你去干什么了,赚的钱?为什么不好好上学,去打工,我跟你爸供的起你们啊。。。”张母看到炕上精美的手机,却没有任何兴奋之情,突然红了眼眶,泪水就流了下来。 张桂云心里好难过,恨自己没有本事,还要孩子去打工,这是为人父母最大的痛苦吧。 安子善蒙了,他没想到那么多,他也忽视了。 母亲,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相夫教子那些道理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娘,你别哭,听我说完啊,这都是我写文章投的稿子,人家给我的稿费,我没有耽误学习的。” “你们还记得上个周末我就一直在写吗?就是在写文章的。” 张母不哭了,目中亮晶晶的,安子善拿起旁边的糙卫生纸,心疼的给母亲轻轻的擦净脸颊和眼角的泪水。 “写文章给的稿费啊,给这么多吗?写文章这么赚钱啊。” 安家业目光有些凝重,虽然他不是很清楚,但是在外工作他也看报纸啥的,他知道能在上面发表文章的都不是一般人。 “这些手机花了至少一万多吧?”具体多少钱安家业也无法确定,他买不起,他只看到一些大老板和上面的领导用过。 “嗯,一万二。”安子善笑着点了点头,“我的天啊。。”旁边的安子良和张母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对他们家是一笔巨款,非常巨的那种。 99年的安家村,家里有一万元存款的,就叫万元户,牛的不行。 而,他们家的万元户就摆在炕上。 “这十多天的时间,我一共投了一百多个稿件到全国各地的报刊和杂志,收到了一共四万多的稿费,我还给自己买了一部手机,跟你们的一模一样。”安子善嘴角微扬,面色平静的诉说着一个事实。 一个让父母和大哥瞠目结舌的故事,这,太不可思议了。 “四万多”只听到大哥在不停的念叨着,无法想象的一个数字,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 安子善目光平静的看着他们,等他们情绪稳定下来好似接受了这个事实,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卡,放在炕上。“这是我的银行卡,里面还有两万八,我用不到,放家里用吧。” 安家业已经没有表情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完全搅乱了他的冷静和思考。 “爸,你跟娘压力不要太大,只要我们好好学习是一样可以赚钱的,知识才能创造财富,等我们上了高中、大学,会有很多奖学金,所以我们家的日子肯定是越过越好的。” “你工作的问题,既然程大爷对你很欣赏,能不能让他帮忙,调回莲山县建筑公司呢?这样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在一起了。” “还有娘,也可以考虑做点别的买卖啊,种菜太辛苦了,赚钱也不多。娘不是一直想做点小买卖吗?” 安子善面带微笑的看着父母,给他们支招。 安家业很安静的听着,张母也是如此,他们从未有见过这种状态的小儿子,仿佛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长大的太快,他们猝不及防,他们都还没有做好服老的准备。 安家业笑了,有这样的儿子,真好啊,果然是老子的种,有本事。 “小善,你说的对,我们不去坊丘市了,我想办法回来。”看了看炕上的手机、电话卡和银行卡,安家业想了想道“你教下你娘和你哥手机怎么用,我出去走走。” 拍了拍安子善的肩膀,淡淡的朝自己的女人看了一眼,安家业拿起炕上的手电筒,出门了。 张桂云面色一黯,略带担忧的望着自己男人离开的背影。 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打击到自己的男人,他一直那么要强,一直认为自己是全家的顶梁柱和依靠,突然有一天发现,年仅15岁的小儿子居然比自己能力还强,赚钱还多。 她知道,他会有压力,也会有一些失落感,因为她也有。 安子善看着这一幕,心有戚戚,他知道父亲只是需要静静,一个人静一会。 他相信自己的父亲,就像相信自己一样。 安子良兴高采烈的拿起手机,叽叽喳喳的问了起来,非常兴奋的拆起了手机包装。 张桂云一脸矛盾的看着炕上的手机,肉疼的不行,不停的问安子善能不能去退掉,一直在说自己用不到。 安子善笑着说了好多遍人家卖出去就不退了之类的话,才算过去。 转而面带微笑的说这手机真好看,就是太贵了,自己用太浪费了。 安子善静静的坐在边上抱着张桂云的胳膊笑着,这就是自己的母亲,一辈子勤俭持家,不舍得吃不舍得穿。 安家业听着屋内的动静,笑了,手电筒照亮的前方,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第三十一章 “5.19”大幕拉开 1999年5月19日 周三 上午9点25分 文卜先在莲山县唯一的东山证券公司交易大厅中。 左手拿着一张磁卡,右手拿着手机,神采飞扬,手舞足蹈。 时间已经接近了股市9点30分的开市时间,文卜先兴奋的神色之外不禁有些焦急,不停的看着手机,怎么师父还没发指令过来。 在昨天,按照师父的安排,文卜先已经把十万资金转入了自己的证券账户。 今天一早伴随着证券公司开门就进了交易大厅,开始了对他来说漫长而又煎熬的一小时。 安子善很清楚交易大厅的情况,虽然他没有经历过那个时候的股市和交易大厅,但是从业多年,整个华国股市的发展清楚无比。 前世的时候,股民基本都是用智能手机炒股,上面有方便快捷、功能齐全的交易软件,完全不需要挤在交易大厅之中。 现在的证券公司最热闹,装修最豪华的地方就是交易大厅。 而智能手机的出现也让交易大厅彻底冷清了起来,以至于安子善前世证券公司的交易大厅已经只是摆设了,鲜少有股民会在大厅中交易。 现在的东山证券公司交易大厅中,人山人海,股民一般站在大厅中,盯着那巨大的屏幕等着开盘之后出现的股票轮转。营业厅四周靠墙的地都是电脑,那是需要排队交易的。 文卜先左手拿着的磁卡就是交易用的,每台电脑边上连接有一个卡槽的机器,用磁卡一划就能进入自己的帐号,买卖股票。 划卡的时间也有一个周期,时间到了就自动退出了交易界面,就需要重新划卡,所以大厅里的股民都是决定好买什么股票,买多少手之后才会去刷卡进入账户买入。 股票的交易单位是手,一手就是100股。 。。。。。 一班教室 语文课 安子善聚精会神的听着课,眼都不眨。 书本捧在手中,手机在书本下面,看着时间到了9点30分,开盘了。 安子善面色平静,轻轻的发给文卜先一条短信“看600770,综艺股份,开盘价多少钱。” “叮咚”文卜先的心剧烈的跳了起来,瞳孔微缩。 师父来消息了,来消息了。 打开短信迅速的看完消息,抬头看交易大厅正中的实时显示屏幕,找到科技网络股里面的综艺股份,开盘价位置一闪“10.86” 综艺股份开盘价,每股10.86元,文卜先快速回复。 已经调至震动状态的手机在安子善手上微微一震,瞟了一眼,“10.86啊”。 按照历史的走势,上午股价是高开的,高开后有一波下跌,大概在10.53左右,先等等,看看历史是不是相似。 不能大意,万一因为自己重生的蝴蝶效应有所改变,那损失就大了。 而且一旦如此,后面的很多计划和想法都要有大改变。 沉思片刻,安子善一字一句的回复“等待,今日高开,然后股价会有一波回落,大概回落点位在10.53附近,等到确定有这波回落后,再告诉我。” 手机又响了,打开短信,文卜先兴奋的神色消退,若有所思“收到,师父。” 抬起头,紧盯着屏幕上的综艺股份,时间慢慢的流逝,股价出现了波动,大概到了9点55分的样子,综艺股份卖盘突然出现了近一万手的挂单,股价出现了快速下落。 文卜先瞬间精神了,紧盯着股价,10.74、10.68、10.57,停住了,正好10.53。 “师父,出现回落了,正好10.53。” 安子善精神一振,目光贼亮,“下单,满仓买入。” “砰砰”文卜先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面色潮红,小跑到一台无人操作的电脑旁边。 还好刚开盘没多久,很多人都没决定买哪只股票,否则还得排队。 还是钱太少了,进不了大户室,没有独立的交易端口,只能在大厅里排队。 文卜先心里想着,手却一点都不慢,刷卡,进入交易账户。 买入界面,输入600770,满仓,提交。 成功了。 “师父,买上了,成交价10.6,买了94手。” “好,你不用管了,回来吧,下午收盘的时候看一下收盘价是不是11元左右就行。” 微微一笑,安子善轻轻的把手机放在桌洞里,不在去看。 既然没有变化,那么历史同样会一模一样,上午的盘面不会有太大的波动。 行情真正的开始是下午,而综艺股份真正的爆发是下周一,今日综艺股份收小阳线,明日是中阳线,后天周五,本周最后一个交易日收阳十字。 一切都早有预兆,经过了周末的政策消息酝酿和发酵,下周一开始。 跳空涨停了,每天都是10%的涨幅,意味着10万的本金,每天都是1万的利润。 而,这波行情走势之夸张,涨幅之惊人,华国股市风雨二十多年难得一见啊。 课间,安子善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手中的书本,实则想着一些其他的事情。 属于综艺的这一波行情要持续到8月份,那么这期间自己还要不要继续写文章赚钱呢? 这是件很苦恼的事情,安子善做这个事情有两个目的,赚钱和造势。 但现在来看,自己才上初三,造势太甚,会不会出现意外,出现无法控制的局面,这完全是有可能的,毕竟真实的自己只是个农村出身的穷学生。 即使脑子里有先知先觉的信息,也不能改变这一切,脑子里的东西转化成现实中的实力,是需要时间的啊,不过自己的所有投稿信息都指向文卜先,应该没事吧? 安子善一脸惆怅的揪了揪自己的头发,馋钱啊,这个时候家里真的太穷了。 算了,少发点吧,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安子善一脸财迷般的笑容,嘴角都要流口水了。 记忆里让人拍案叫绝的锦绣文章太多了,这钱好赚的很,美滋滋。 时间慢慢的流逝,逼近了下午15点钟,股市要收盘了。 此时的文卜先依然在交易大厅中,他并没有听安子善的话离开交易大厅,目光如饿狼一般盯着屏幕。 这就是标准散户的特征,恨不得一天4个小时的开盘时间都盯着盘面,盯着k线图,总是担心自己一时不能盯盘,错过什么行情和机会。 殊不知这样才会导致无法做出冷静的判断,才会出现各种高吸低抛的操作,才会被庄家各种洗盘的假动作洗出局。 “11块02了”,哈哈,文卜先难以自已,兴奋的跳了起来。 师父,真神了,通神境的易算师真可怕啊,文卜先喜不自胜的想着。 他激动的不是今天收盘赚了3700多块钱,他激动的是师父说的全对,从开盘到收盘,那是不是意味着,后面真的会有大牛市啊。 “师父,师父,收盘了,11.02收盘价。” 隔着手机窄小的屏幕安子善都能感觉到文卜先兴奋的跟个孩子一样,微微一笑。 “知道了,不用看了,放着吧,这一波上涨大概持续到8月份,到时候再看。” “好的,师父,您真是太神了。” 安子善没有再回复,唉,让我怎么跟你说,我怕你吓着。 我有多神,我太清楚了,我可以非常傲娇的告诉你。 下算二十年,我谁也不怕,不信打赌! 第三十二章 安子良中考 这么多天过去了,安子良的内心却从未平静。 有兴奋,有激动,也有一丝丝茫然无措和无处安放,他相信自己的父母可能也有同样的情绪。 常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一点不假,安家业和张桂云虽然疏于管教孩子的学业,但是对为人处世的道理教的确是不少,言传身教的作用吧。 从小,安子良就在父母的絮絮叨叨中长大,什么要有礼貌,见人就要问候,于是村里只要认识的人,安子良都会问好,婶子、妗子之类的不绝于耳。 什么哥哥要好好照顾弟弟,于是幼时父母不在家,安子善就是他来照看。 可是年少的他也贪玩,结果因此挨了张母很多的胖揍。 有一次,年幼的他推着尚在婴儿车里的安子善在母亲忙碌的田间地头上玩耍,遇到平坦的道路他就兴奋的推着婴儿车跑了起来。 但是他力气太小,而农村人家自制的婴儿车又很是笨重,跑的不快,玩的很不尽兴。 聪明的他找了一个下坡,欧耶,婴儿车跑的飞快,他兴奋极了。 但,正兴奋中的他惊恐的发现,婴儿车的速度越来越快,他拉不住车了。 后来婴儿车跟他一起倒在了路旁的水沟里,还好兄弟俩都无大碍,但是婴儿车中的安子善一直哇哇的哭个不停。 幼小的安子良因为害怕被母亲打而跑掉了,所幸安子善被经过的村民发现,并没有大碍。 跑掉后一直磨蹭到天黑才回家的安子良,却没有躲过挨打的结局,被怒急的张桂云打肿了屁股。 那时的安子良也不过两岁多,尚在两三岁小孩的范畴。 这样的事情在他们的童年,甚至上初中之前都时常发生,每次的结局都是安子良被打的惨不忍睹。 最惨的一次,家里扫地的扫帚,被安子良打的散了架,捆绑扫帚的麻绳都打烂了。 要知道那时候农村绑东西用的麻绳都是农民经过很多道工序自己鞣制的,非常结实耐用。 安子良自己也不知道因为弟弟从小挨了多少打,长大后张母都经常对安子善说,长大了要跟你哥好好噶胡(相处的意思,莲山县方言),你哥从小为了看你挨了很多打。 有一次安子善调侃的说,谁让他那么皮,不皮少挨多少揍。当然安子善也是戏言,大哥对自己的好,他牢牢的记在心底。 时间一晃他们就一起上初中了,慢慢的长大了,但是安子良从来没有想到小弟长大的这么快。 都已经可以赚钱补贴家用了,而且能够赚到父母都挣不到的数额,他有些迷茫了。 这还是那个屁颠颠的跟在自己身后,哭着喊着一定要自己带他出去玩的小弟吗?坐在操场边上的台阶上,安子良把玩着手里的手机,有些愣神。 思绪不停的飘飞,安子善跟母亲侃侃而谈帮自己争取考高中上大学的机会,那个画面在脑海里浮现。 安子善在学校里拿到满分作文,成为很多很多人的榜样,他们老师在班上宣读时,一脸称赞的表情和自己错愕的面容。 一张张画面在眼前闪过,直到最后那天晚上晚饭后发生的一幕,摆在炕上的锃新的手机,还有那张里面有好几万块钱的银行卡。 所有的影像慢慢的重合,一个目光明亮、清澈,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面容干净而自信的安子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呼。。。”安子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新鲜的空气闯入自己有些窒息的肺。 这一刻他清醒无比,小弟确实长大了,可能以后不再需要自己的保护了。 但,那又怎么样,这个家会越来越好,自己和小弟也越来越好。 我也要努力了,距离中考还有十天了,加油,子良。 先考上莲山一中,等小弟去了,继续罩着他。 。。。。。 5月25日 周二 莲山县东山证券公司交易大厅,文卜先并没有完全听从安子善的建议,还是偷偷的来到了交易大厅。 昨天他也来过,亲眼看着综艺股份在开盘后直接跳空高开,封在了涨停板。 一个漂亮的一字涨停板,把他激动的面红耳赤,自己炒股从没抓到过这种走势。 就跟一个钓鱼爱好者一样,自己垂钓从来没有钓到过大鱼,突然有一天遇到一个钓友,人家随口指导了一下,结果再次甩杆入水,鱼咬钩了。 拖上来一看,哇塞,一斤多重的大鱼。 那个兴奋、激动,谁钓谁知道。 于是乎,一个没忍住,文卜先又来了,反正平素他也闲着没事,在这交易大厅还有一群股友聊天打屁加吹牛。 当然,大盘已经涨了四天了,很多人意识到来了好行情,电视上一些砖家也开始鼓吹了,螺号吹的老响了。 “牛市来临,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某某股票增发之后再遇大盘拉升,这绝对是一只可以跑赢大盘的蓝筹股。” 这样的话语在各种财经节目上屡见不鲜。 文卜先嗤之以鼻,一群马后炮,有本事你告诉我这波行情到顶什么时候? 不知道吧,哼哼,我师父知道。 文卜先现在对安子善,自己的便宜师父,迷之自信了。 其实,让一个散户股民谜一样的相信你,就是这么简单。 “嘿,开盘了嘿。” “开盘了,开盘了” “哇哦,又是大涨,大行情啊” 胡思乱想间,开盘了,文卜先急忙打眼寻找综艺股份,涨幅榜最前面,一个鲜红的10%字样,爽!又封涨停板了。 瞅了一眼现价,14.73了。 没有去电脑上登录账户查看,文卜先自己算了一下。 10.6的成本价,买了94手,就是9400股,现价14.73。哦,每股赚4.13元,那9400股就是,不错不错,赚了三万八千多了。 乐滋滋的文卜先最后看了一眼大屏幕,踱着小步慢悠悠的走了。 顺便给安子善发了一条短信“师父,又涨停了,现价14.73了。” 教室里正上课的安子善感觉到手机的震荡,一脸疑惑的拿起手机。 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就知道这老小子耐不住性子,肯定会去看盘的。 “知道了,继续等。” 旁边的张玲玲瞅见了这一幕,也不吱声,这些天她早就发现安子善有手机了,真稀罕,他们老师都没有。 她虽然很好奇,却没有多问,但莫名的有了一点点自卑,她的家境并不算多好,至少他们家没人用手机。 还有一些同学也发现了,大家也没有多问,有钱有啥好说的。 而宋飞和张华就没有那么见外了,他们第一次看到安子善用手机的时候,那是惊诧万分。 宋飞一脸羡慕的说:“子善,你家里中彩票了啊?” 而张华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他所知,安子善的大哥安子良也有手机,而且是跟他同款。 他更知道,这款爱信t28非常流行,市价在四千左右,他都没有。 当然,他没有不是用不起,而是现在这个年纪用,太招摇。 对此,安子善笑了笑未多解释,一语带过“我爸发奖金了,奖励我的,我哥也有。” 。。。。。 如此安静,心无旁骛求学的时间过的飞快,对安子善来说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大哥要中考了,而他们也马上要期末考试了。 还是古人说话有深度,光阴如箭,岁月如梭。 5月29日 莲山县中考开始 山阳初中的考生需去到莲山一中进行考试,学校组织了几辆大巴车运送考生。 站在人群中,安子良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口袋,口袋里有六十多块钱,因为中考需要住校两天,张母给了他六十块钱。 当时还笑着说道“现在家里宽裕了,不要委屈了自己,好好吃,看你瘦的。” 从来没有获得过这么大额的零花钱,安子良总是过一会就下意识的摸下口袋,生怕丢了。 远处,安子善一脸笑容的走了过来,为大哥和其几个好哥们壮行,祝贺。 一群人嘻嘻哈哈,丝毫没有紧张感。 “哥,加油啊,你先去踩点,然后在莲山一中打下一片江山等我。”安子善笑嘻嘻的说道。 “还有司哥你们也加油,一起打下江山,等我们去帮你们守江山。” “就怕我们辛苦打下江山,你小子去了抢我们的江山啊。。。”司伟刚说话诙谐幽默,笑着调侃道。 丝毫没有大哥的样子,完全不像安子良一样动不动拿大哥的威严‘镇压’安子善。 “额。。。这哪能啊。”安子善一脸尴尬。 看这事闹的,自己的心思就这么明显吗? 不抢江山的弟弟,不是个好重生者——安子善语录。 第三十三章 情书事件 1999年6月1日 周二 生命时钟再一次响起,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声音,“剩余18年11月19天”。 安子善不知道谁有这样的经历,或许那些身患绝症的人有吧,但是绝没有自己这么清晰的认识,对自己余生的长度。 只不过,现在的安子善已经慢慢习惯了这个声音,这个血红色的生命时钟。 今天是儿童节啊,可惜自己已经长大了,好可惜。 附身在课桌上埋头答题的安子善,谁都不知道他会想这些没用的事情。 一个初中生居然怀念六一儿童节,居然还好可惜,幼稚! 突然想吃老冰棍了,馋。 居然在期末考试这么严肃的场合,太过分了。 是的,今天期末考试了。 学校选了这么一个良辰吉日进行考试,也是煞费苦心。 安子善没想到,考试对他来说居然成了一种享受,享受那种毫无阻碍,风驰电掣的感觉。 上午的语文和数学,下午的外语和物理,好简单,看来自己重生后这段时间的复习计划卓有成效啊。 为时两天的期末考试,在安子善的百无聊赖中度过,这种慵懒和无趣,连慢半拍的宋飞都看了出来。 “我的学霸组合之一,难道期末考试老师们冥思苦想的考题,就对你一点挑战都没有吗?”考试过后,宋飞一脸忧郁兼羡慕嫉妒。 安子善和张玲玲的表现如出一辙,脸上没有丝毫紧张,兴奋的表情,很是平静。 “没有啊,我的博学已经超越了大学生,你不懂。”安子善意兴索然,一幅独孤求败的样子。 “我呕……”宋飞鄙夷道,你不装能咋? 怎么会跟你成为哥们,丢人! 宋飞一脸嫌弃的表情,扬长而去。 安子善愕然的看着他昂首阔步的样子,然后再低头看看就在他前方一米位置,地上躺着的扫把,为他默哀。 “砰” “哎呦,我干他大爷,谁这么缺德把扫把放这。”昂首挺胸,骄傲无比的宋飞遭遇了埋伏,出师未捷身先倒,憾然不已。 “哈哈” 周围的同学笑成一片,恼怒不已又羞愧万分的宋飞,铁青着脸揉着自己的胳膊肘愤愤不平的出门了。 初三部向厕所走的那条路上,张玲玲跟顾真嘻嘻哈哈的一路走着,互相挽着胳膊。 不知道聊着什么有趣的事情,张玲玲的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微笑。 “玲玲,你喜欢安子善吗?”顾真突然转头看着张玲玲,脸上有着说不清的表情,目光中有期待,也有不安。 “啊……你问这个……这个干嘛啊”张玲玲慌乱无比,没想到自己的好朋友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好似被人看穿了少女的秘密,这一刻慌乱而又急于否定。 “不……不喜欢啊,我们只是同桌而已。” 顾真喜不自禁,眉目中都是情意,笑盈盈的说道“真的吗?那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们是那种关系呢。” “那,玲玲,我喜欢安子善,有好久了,从上次替我们出头,为我们打架,就喜欢上他了,他那么聪明,学习又好,还多才多艺。” 顾真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眼眸中满是爱恋,少女情怀总是诗,悸动的心湖被搅动了风波,平静的涟漪吹进了爱情的气息。 “玲玲,我写了一封信给他,但是我有点害羞,你能不能帮我给他呀?” 顾真一脸期待的看着张玲玲,目不转睛。 不知从何时开始的一场干旱,让雨的飘落沦陷成一场尘封的爱恋,而她对他的情意,竟然也如一条慢慢丰盈的河流般,随着渐行渐远的时光,正在不断的涌入少女平静的心湖。 如若不是这一刻的顾真,张玲玲或许永远不会面对自己内心的情感。 而这一刻,面色惨白,仓皇不堪的张玲玲突然觉得心好痛,好痛,仿佛自己最心爱的玩具被抢去,好似年轻的肉体失去了灵魂,已成走肉。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答应顾真的请求,如何接过了顾真的‘信’,如何在顾真的呼喊中头也不回的奔跑,任泪水肆意的在脸颊上流淌。 或许她的内心深处一直记得,那一场英语课上。 那个一脸自信、阳光的男孩,轻柔地唱着“他和她的小暧昧。” 或许她的内心深处一直清楚,电影院里侃侃而谈的他有很多秘密。 那个毫无畏惧、胆怯的男孩,坦然自若的评头论足,也记得那句“这是我同学,张玲玲。” 突然而至的悲伤毫无理由的淹没了张玲玲,此时此刻她才发现。 他们这么近,那么远! 她觉得自己失恋了。 少女的情怀总是这么奇妙瑰丽,还没有开始的故事,谈何失去。只是她认为自己拥有,她认为跟她一起走进电影院的男孩是她的故事里才有的李雷。 她也知道自己在这个年纪,这样的时间,不能开始这样的故事。 只是内心寒冷的大地上绽开的玫瑰花在旁边阳光的照射下,已经颤巍巍的盛开了。 清幽的香气如爱情的迷迭香一般,氤氲在了她满满的心怀。 安子善有些茫然的看着手里的纸条,然后抬头看看旁边默不作声的张玲玲,这一刻的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安子善说不好这是什么感觉,他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张玲玲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他能看的到。 那一张笑起来有好看酒窝的脸颊苍白无比,目光无神,两眼有些空洞。 他知道,这是陷入内心的绝望之中才会有的状态,怎么回事? 安子善瞧了瞧手中的纸条,难道问题在这儿? 于是,他一脸郑重的,认真的,轻轻的打开了手中的纸条。 张玲玲恍然无措的把顾真的情书递给安子善之后,就呆坐在了座位上,脑中一片空白。 但是,当安子善一脸郑重,认真的,小心的打开顾真的情书的时候,她却看的清清楚楚。 这一刻,内心的苦闷和痛楚喷涌而出,道不尽的委屈,说不完的伤心。 他真的喜欢顾真,看他的眼神,那么认真; 看他的动作,那么温柔; 看他的表情,那么慎重; 他不曾这样对过我,总是欺负我,怪我告诉老师他叠千纸鹤。 他也不曾这么温柔,总是莫名其妙,似笑非笑的嘲笑我。 他更不曾这么认真的对我,跟我说话爱搭不理,一起看电影的时候,他看方小鱼的时间都比电影多。 好伤心,好伤心。 好难过,好难过。 张玲玲呆滞的面庞上,泪水瞬间涌出了眼眶,长长的睫毛上滚动着点点晶莹的泪珠,原本妩媚灵动的眼睛此刻黯然失色,眼光是那样的空洞,那样的孤单,那样的忧郁。 就如一朵泪水化作的娇嫩花朵,让人无限怜惜,却即将在初开之际凋零。 既然你们选择了在一起。 那我再也找不到可以打扰你的理由了。 这世间,有多少美好的感情,始于懵懂,终于误会。 第三十四章 曾经的你 其实我很烦恼,只是你看不到;其实我很矛盾,只是这一切我也不曾预料。 这辈子也许有太多的无奈和不舍,让我们无法在一起,那么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 如果下辈子我们再次相遇,是死也要在一起,还是装作不曾记得。 安子善不曾想到,竟然会有人给他写情书,这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前世虽然有过几段恋情,但从未收到过别的女孩主动投寄情书。 更不曾想到的是这个人是顾真,前世没有一点交集的姑娘。 其实安子善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尤其是对待感情,拿的起放不下。 此时的他不知如何去做,拒绝顾真?这毫无疑问。 但接受张玲玲吗?应该也不会。 初中,恋爱是洪水猛兽,是被禁止的。 安子善其实不懂为什么要让这么懵懂的感情,披上‘早恋’的‘诅咒’这不正是青春懵懂的时期,情窦初开的年纪吗? 当然,他知道初中时年纪还小,应该专心学习。 现在他明白了张玲玲的状态为什么不对了,心底默念,这个傻姑娘,交友不慎啊。 他相信顾真肯定能够看得出来,张玲玲跟自己的小暧昧,或者说有些许好感,这种情况下顾真还给他写情书,更过分的是居然还让张玲玲把她的情书交给安子善。 这简直就是在张玲玲的心上狠狠的割了一刀,还撒上了盐。 这样的人,安子善不喜欢。 虽然他懂,爱情是自私的。 当然,他也没有打算在初中的时候谈恋爱,最关键的是,他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灵魂,如果他爱了,那么就是奔着结婚去的。 现在,言之尚早。 在张玲玲的心里和世界里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般那么漫长,看不到黎明,感受不到温暖。 而其实只不过是安子善刚刚看完顾真写的所谓的情书罢了,顾真的字说不上漂亮,只是比较清秀,有种方块字的味道。 这情书也很短暂,完全没有成年人的浪漫和长篇大论。 “安子善,你是我见过最好,最有才气的男孩,你的笑容、自信、阳光,让人很难不注意到你。你是一个迷人的boy,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男孩,我相信你会喜欢我,所以我会努力,让自己变的更好。” “我觉得你是一个温暖的男孩,让人一看到你就会感到很温暖的感觉,每次见到你我都很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看到你,在你身边,我的心就怦怦直跳。” “你会喜欢上我的,真的。——顾真” 安子善哭笑不得,他感觉这情书很草率,逻辑混乱,表达不清,而且还有很多意思的表达重复。 唯一的优点就是,这姑娘自信心爆棚了,可惜她找错人了。 安子善藏起自己前世和今生第一次收到女生情书的淡淡欣喜和微微的自豪,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将手中的纸条扔到张玲玲面前,轻描淡写的说道。 “写的些啥,看不明白,告诉她,本少爷没兴趣,我要好好学习,没时间想这些。” 然后又抱怨着“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我都没注意看她长啥样,很不熟的好吧。” 在无尽的漆黑中走了很久,张玲玲看到了一丝光明撕开了漆黑的空间;枯槁干涸的心,涌出了阵阵暖流。 “你说的是真的吗?”脸颊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滴,双眸却不再灰败,有一道亮闪闪的光泽。 “什么真的假的?我们是初中生好吧,好好学习不对吗?”安子善没好气的撇了她一眼,心底却颤抖着。 她刚刚的神色自己也曾真切的经历过,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绝望、痛苦,仿若广阔的天地间却无自己的容身之处。 有一些情感自己在努力的克制,避免,却总是在迫不得已的显露,虽然自己一再掩饰,却依然有迹可循。 更重要的是,自己已经不经意走入了这个姑娘的内心深处。 今生,自己又能给谁幸福? 视野右下角的生命时钟闪耀着血色的光芒,有一股邪恶不安的意味。 那两只可爱的酒窝再次在那张布满泪痕的脸颊,荡漾开去,一圈圈的涟漪不知不觉的把安子善圈了起来。 后来发生的事情,安子善已经不知道了,只是后来他发现,张玲玲很少跟顾真一起了。 对这样的结果,安子善早有预料,年少的感情,经不起风雨。 曾让你心疼的姑娘,如今已再次出现,爱情总让你渴望又感到烦恼,曾让你遍体鳞伤。 曾经的你,选择了没有理由的放手,我没有怪你,没有怨你,没有纠缠。 那么今生再次相遇,我如何能够放下所有来接纳你。 安子善慨然长叹,靠在河边的铁栏杆上,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有风吹过,对面的柳条没有任何依靠的随风摆着,左右前后没有定点,凌乱不堪,对风的怒斥心里没空隙去放,像是没有灵魂的空壳在被风蹂躏。 。。。。。 莲山县城三天的中考结束了,安子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翘着嘴角。 旁边他们几个好哥们一起,眉飞色舞,此次考题他们感觉不难,莲山一中妥妥的。 莲山一中门口,中考过后就直接各自回家了,安子良正跟几个好哥们道别。 突然视线瞟到了门口不远处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年轻人很是面熟,像是弟弟的那个很好的朋友。 对,是叫张华。 另一个中年人也很是面熟,在哪儿见过,安子良一阵懊恼,想不起来了。 他看到很多从莲山一中出来的老师,甚至校领导,都在跟这个中年人示意。而旁边的张华却很是不耐,甚是无聊的看着这一切,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嗯?确切的说,应该是在问好,脸上都带着很是谦卑的笑容。 这一幕印入了安子良的眼帘,莲山一中是省重点高中啊。 。。。。。 中考结束的时候,安子善他们的期末考试成绩也出来了。 文敏正站在讲台上宣读成绩。按照成绩排名从后向前进行宣读。 第32名徐梅:语文70;数学63;英语62;物理71;化学77 。。。。。 第21名薛玉梅:语文77;数学69;英语80;物理79:;化学82 。。。。。 第10名刘静:语文83;数学80;英语81;物理88;化学84 第7名宋飞:语文88;数学87;英语82;物理90;化学91 第4名顾真:语文90;数学91;英语89;物理91;化学92 第2名张玲玲:语文96;数学94;英语97;物理95;化学98 下面坐着的学生望眼欲穿的看着文敏,这什么情况,为什前十名变动这么大? 宋飞、顾真都没有进过前十的,而一直霸榜第一的张玲玲居然掉到了第二名,那么第一名是谁? 环顾了一圈,一个个学生才赫然发现,整个教室里好像只有一个人没有公布成绩了。 安子善! 安子善是第一名? 怎么可能?成绩提升的太快了吧,期中考试还是中游水平啊。 人家是怎么学习的啊,虽然成绩还没有公布,一群学生开始了叽叽喳喳的议论。 “本次期末考试,本班第一名是安子善,同时也是初三年级的第二名,安子善同学语文100分,数学98分,英语99分,物理98分,化学100分。”文敏面带笑容大声宣布了最终的第一名得主,其实她不说大家也都知道了。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安子善居然有两门科目获得了满分,语文满分不稀奇。 化学为什么也是满分,一群人狐疑不已。 安子善也是一脸诧异,难道是? 期末考试,化学科考试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 第三十五章 张华讲故事 化学考试里面,有这样一个题目,判断题。 在硫酸铜和硫酸的混合溶液里加氢氧化钠溶液,判断折线图是否正确,然后就是一张图,纵轴是ph值,横轴是n2oh数值,然后是几个柱状体。 这题考查的侧重点应该是所谓的化学反应的次序,化学老师画的图整体没有问题,但是用来描述ph数值的柱状图增长过快,所以安子善就给选择了错误,然后在旁边写上了ph值在这个反应时间里增长速度过快。 这个判断题一分。 安子善不知道的是,这个判断题的正确答案应该是正确的,但是因为安子善选择了错误,并且加注了说明,这导致了整个初三级部所有答案选择正确的学生。 这个题都错了。 于是只有安子善的化学成绩是满分的。 化学老师徐月东当时评卷的时候看到了安子善的答案是错误,刚准备给打个叉号,扣掉1分,然后就看到了他做的这个标注。 不信邪的徐月东当时就跑去了化学实验室,来来回回,一丝不苟的把这个实验做了超过三次,最后一脸挫败感,结果果真如安子善所说。 正常的反应时间进程里,他画的图柱描述比实际实验结果的ph值高了20%。 他无法想象安子善是如何知道的这么详细,正如安子善所说这个题考查的是反应的次序,但是判断的标准就是图表是否正确。 而徐月东画的图表并不准确。 就这事,徐月东郁闷了好几天,赤裸裸的打脸啊,而且是被自己的学生在自己的领域打脸,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不过,他很服安子善这小子。 于是,就出现了全场哗然的情况,安子善用了半个学期的时间从全班的中游水平,全级部的中下游水平,突然霸榜了。 全班第一,全级部第二。 匪夷所思,真真是一鸣惊人了。 这样的成绩,只要保持好,初四不掉队,全县高中随便选了。 。。。。。 考试后,安子善他们几个人优哉游哉的在校园里溜达,安子善双手插在兜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宋飞和张华在互相嘲讽。 男人的友情很奇妙,越是关系亲近的人,越是肆无忌惮的互相嘲讽。 当然,有些底线和原则的事情不会去触碰。 瞧了一眼安子善,张华岔开了话题问道“没想到子善你居然能够冲到全级第二的程度,真的让我刮目相看了。” “可惜啊,还是比我低一个名次,哈哈” 一脸贱贱的笑容,宋飞特想揍他,你们俩这是在我面前秀肌肉呢,还是秀智商呢。 安子善侧头看了张华一眼,笑了。 “我只是不想做第一而已,太扎眼了,让给你的,你还在这穷嘚瑟,唉。” 当然,张华的成绩也出乎了安子善的预料,没想到全级第一居然是张华,其实他一直没怎么关注,因为初中的学习本就对他没什么压力。 老师说初中是承上启下的学习,虽然有些道理,但真正处于承上启下地位的应该是高中。 高中很多科目的学习才是真正的进入了正轨,提高了知识的深度和广度。 张华哑然失笑,打趣道“像你这么能装x的,我见过一个。” 安子善饶有兴趣的看着张华,眼神示意,你继续说。 “一个朋友,李阳,是个富二代,这家伙高傲的让你看见那样子就想揍他。不过呢,他确实也有高傲的理由,论学习成绩是学霸,论爱好,有学武,耍的也似模似样,家境又很不错,关键是人也帅气。” “于是,跟我同龄的人,身边却整天莺莺燕燕的,你们别想多了,不是一群女孩子缠着他,而是这人有个不是毛病的毛病,喜欢缠着女孩子,哈哈。” “说的好听叫纠缠,说的不好听就是骚扰,也是欠揍的爱好了。” “学习好的,一般品行不错,所谓品学兼优。他就特别了,他是一个成绩上的学霸,行为上的学渣,是让我们所有老师都头疼的刺头。” 虽然张华叙述的内容,李阳其人缺点多多,但看张华的脸色,却没有任何的嫌弃和不屑,脸上浮现的表情很是怀念,感觉其中有很多的故事。 安子善跟宋飞也默不作声,只是认真的倾听,他们都看的出来,有故事。 有内幕,有基情。 张华依然在滔滔不绝,两个人好奇的表情和求知欲似乎引发了他讲故事的欲望。 “你们都想象不到他有多刺,那时我们学校有段时间是封闭式管理,闭校的,如果要出校门就需要班主任的签字,他的性格好动,贪玩,爱吃。” 封闭式管理,安子善脑海中跳出这一行字,什么样的初中会封闭式管理。 当然,安子善也不确定是初中,他也是猜测的而已,据他所知张华是初二转校来的。 “我们学校门口有一个超市,那天他馋的不行,然后让我把他的脑门给捏红,再狠狠的给了自己两巴掌,脸也红了,伪装的像发烧。于是跟老班请假出去打点滴。” “拿到出门批条之后就溜出去了,不过班主任也不傻,平时他就刺头的很,后脚就跟出去了,没成想,他真的去打点滴了。关键的关键是,他打的是假点滴…” 安子善目瞪口呆,假点滴,是什么鬼? “针头不是插在血管里的,而是粘在手上的,用医用消毒面纱粘在了手背上,班主任愣是没有发现。老班前脚走了,他后脚就溜去了超市,我们的校服很是宽松,里面有一层网纱,他拆了个洞往里面塞东西。” “各种零食塞了一堆,回来就在我们跟前炫耀,每人分了一些,上课的时候你看到一群人用书本挡着嘴,偷偷的吃零食。” “再后来他胆子更大了,开始撺掇我们,轮流模仿老班的笔迹,看谁模仿的最像,就谁来写,他负责从老班的办公桌抽屉里偷通行批条,然后模仿老班的笔迹写上,就大摇大摆的出门了。” 安子善瞠目结舌,还有这种操作,无法想象。 前世自己一直像个乖宝宝一样,乖乖学习,乖乖生活,乖乖踏上社会,乖乖成家结婚。 这样循规蹈矩的人生是不是错过了很多的精彩。 是叛逆?还是自由? 张华还在不停的说着,那些狂放不羁的岁月对他来说,似乎有别样的魅力。 “你们都不知道那小子有多贱,上课的时候同学偷偷的跟他借水喝,他在自己杯子里撒盐,结果借水的同学不妨有诈,被咸的不行,直接喷了出来,于是两人就被老师扔门口罚站了。” “而且他每次被老师扔门口罚站,总会偷偷的站在教室后面的窗户对着我们几个做不重样的鬼脸,然后,然后我们就被逗笑了,忍不住回头看他,结果都被扔出去罚站了。” “更气人的是,他还贱兮兮的说,他就是故意的,要让我们几个出去陪他。” 说着说着,张华的眼眶红了,静静的,目光中的思绪沉浸入思念的漩涡之中。 安子善怔怔的望着张华,啥也没说,只是跟宋飞一样拍着他的肩膀,默默的陪着他。 他们都相信,这里面的故事应该很是曲折的。 第三十六章 猪哥李阳 “爸,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莲山县某机关单位家属院,一间装修古朴,木质的三居室里面。 张华面沉似水,瞪着眼握着拳,怒视面前的中年男子。 他的父亲,一个面相平和,温润不怒的中年男人,身穿普通的灰色中山装。 “小华,爸怎么没有给你准确答复?爸说的很明白了,这件事办不了,阳阳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但是没有办法,他只能在壶晓乡上高中。” 中年男子张明教面色微苦,很是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目光中却又掺杂着欣赏和认可。 “我不相信,你怎么会没有办法,你不是莲山县教育局长吗?这不应该是你的责任吗?你怕什么?你个胆小鬼……” “呜呜……” 怒斥着自己的父亲,张华却已经泪流满面,痛苦不堪,绝望不已。 张明教苦笑着,他能说什么,说他是胆小鬼,也不算冤枉他。 只是有的事情他真的有心无力,虽然他是莲山县教育局长,他有自己的苦衷而不能让张华知道。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却依然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们的心里。 就连儿子张华也因此记恨于他,转学到了莲山县近郊的山阳初中。 。。。。。 那一年,李阳初一。 他们同时,进入了莲山三中,莲山县最好的初中,没有之一。 从小李阳学习成绩就极为优秀,因为家境不错,所以父母对他的教育也很是重视。 张华和李阳的相识,非常的具有戏剧性。 那是初一上学期的事情,一次张华的表妹来找他,在初一级部的教学楼下面。 被凑巧经过的李阳遇到,张华的表妹长相比较甜美,又有一点婴儿肥。 经过的李阳瞬间就来劲了,喜欢骚扰女孩子的老毛病说犯就犯。 “美女,长这么可爱一个人上街会不会不安全,需不需要保镖?本少爷李阳习武多年,脚踢东街四虎,拳打北街五狼丝毫不在话下。” 虽然穿着校服,却依然遮挡不住李阳的‘恶少’本性,恬着脸翘着唇角,嬉皮笑脸的口花花笑着。 而张华的表妹却丝毫没有畏惧,反而一脸饶有兴趣的样子看着他。 目光中还夹带着一丝丝兴奋,好像对这样的桥段,非常感兴趣,非常好奇,非常意外。 旁边的张华目光呆滞,瞳孔都已经开始放大,震惊的望着李阳。 名镇莲山县子弟圈的‘霹雳娇娃’,居然还有被男孩子调戏的一天。 这是多么劲爆的新闻。 不过片刻之后,张华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露出同情的目光,和幸灾乐祸的神色。 而李阳却丝毫未觉,依然在不停的口花花。 终于,张华的表妹,对他的表演失去了兴趣。 瞬间爆发的‘霹雳娇娃’一个高踢腿就把李洋踹倒在地,然后顺势骑在李阳的身上,一阵猛拳对着脸揍了上去。 李阳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刚刚还一脸婴儿肥非常可爱的小姑娘,突然变成了暴怒的霸王龙。 因为突如其来,所以李阳没有任何的反应,也没有任何的反抗,直到被凑成猪头,整个人都是目光呆滞的。 唉,这可怜孩子被打傻了,精神和肉体,受到了双重暴击。 张华幸灾乐祸的想着,对这个敢于挑战‘霹雳娇娃’的小男孩甚是佩服。 ‘霹雳娇娃’张知前,一个非常中性的名字,一个有着非常可爱的婴儿肥脸蛋,非常暴力脾气的女孩。 看似格格不入,但是这三点却完美的集中在了一个人身上,这个表妹从小集中了整个家族的宠爱,‘嚣张跋扈’的不行。 在整个子弟圈里无人敢惹,更关键的是武力值爆表,曾经家族送张华和一些子弟去学武,一方面强身健体,另一方面希望从小养成他们良好的体魄和高尚的情操。 这群子弟就包括他的表妹,张知前。 当时教导他们学武的师傅说,他们所有人中,表妹是最有天赋的。 把师父的谭腿学了个七八成,据说他们的师父是谭腿的某代传人。 于是一代天使面孔,魔鬼脾气的霹雳娇娃诞生了,也成了很多人的恶梦。 张华看着从李阳身上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双手一脸兴奋的表妹,很是无奈。 看来这丫头是很久没有揍人揍得这么爽了。 李阳这孩子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 今天这一不小心,鞋子湿透了。 躺在地上,顶着一个猪头,目光呆滞的望着天空,李阳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干什么? 然后两行清泪从眼角滚落,李阳哭了,很委屈,为什么这样对我…这张帅气的脸。 看着躺在地上的李阳哭了,张知前一脸嫌弃。 小屁孩就是不禁打,打两下就哭了,一点没有男子汉气概。 翻了一个好看的白眼,撇了撇嘴,朝着张华使了一个眼神,转身就走了。 “交给你处理了。”这个眼神张华太懂了,曾经表妹惹了无数次的祸,都是他在后面给擦屁股。 唉,头疼啊,张华一声叹息,揉着自己的脑门。 张华默默的走上前去,伸出手把李阳扶了起来,轻轻的拍打着他身上的尘土和脚印。 李阳不哭了,两眼怔怔无神,喃喃道:“这个姑娘是谁?跟你什么关系。” 张华好奇的瞅了他一眼,搞不清他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一脸苦笑的说道:“非常对不住,她是我表妹,从小性格就是这样,被家里人宠坏了。” “我替他向你道歉,我带你去看医生吧,我给你出医……” “大舅哥,以后你就是我大舅哥了。”张华还没说完,就被一脸激动的李阳给打断了,后面李阳说的话,直接把张华给搞懵圈了。 什么情况?这还打出来感情了。 这小子这么喜欢被虐吗? 张华非常无语,看着一脸猪哥相的李阳,有些无奈了。 甩下一句,你自求多福吧,转身离去。 然而李阳却没想要放过他,毫不在意的顶着猪头,跟在他后面屁颠颠的献殷勤,不停的套着各种关于他表妹的情报。 张华被他烦的不行,败下阵来,很是痛快的把自己的表妹给出卖了。 于是一来二去,日久天长,他们便成了很好的哥们。 有一天,张华终于知道,李阳花花大少的外表下面,隐藏了一颗痴情、仗义的心。 第三十七章 往事如风 “妈,我回来了。”一个古灵精怪的脑袋上束着两只马尾辫,晃晃悠悠的从厨房的门口伸了进来。 方小鱼一脸兴奋的表情,嗅着琼鼻,就差嘴角的哈喇子了。 “回来就回来了,大呼小叫什么。”厨房里一位清秀儒雅,面目温润的中年妇人回头看着方小鱼嗔笑道。 方小鱼不以为意,跑上前去,抱着妇人的手臂,轻轻的摇着,“妈…,做的什么好吃的呀,这么香。”小脑袋往炒锅中瞧去,哇,自己最爱吃的红烧高眼鲽。 此时厨房门口,一脸郁闷的方小虾磨磨蹭蹭的走了进来,看着方小鱼的样子鄙夷不已。 “就会拍马屁,撒娇卖萌,你们都没看透这个小魔女的真面目,只有我知道。” 内心悲苦的方小虾正准备溜出去,“小虾,回来,把碗筷拿出去,准备吃饭了。” “妈…啊,小鱼这不是在这吗,为什么不让她拿?”方小虾瞪着双眼,拖着长腔,悲愤莫名,都欺负我。 鱼虾兄妹的妈妈,程秀琴约有五十岁的年纪,却只在眼角看到了几缕细细的皱纹,眉目间依然可见昔日漂亮的容颜,在方小虾眼里皱起眉来的母亲却颇有威严。 “你是哥哥,你干活有错吗?况且我也舍不得让她干活。”程秀琴温柔的笑着,仿佛诉说着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 方小虾瞠目结舌,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错啥了,我不就比她早出来几分钟吗? 你们还讲不讲理了,鱼虾鱼虾,怎么算都是哥哥叫鱼,妹妹叫虾才对。 凭什么我就叫方小虾了,因为这个名字我被多少人嘲笑过,尤其是跟小魔女在一起的时候。 “呀,妈,妈,鱼粘锅了啊,快翻翻,快翻翻。”方小虾无语问苍天的时候,小鱼指着锅中的鱼大喊起来。 程秀琴慌忙拿起铲子翻了起来,但是因为已经粘锅了,鱼都碎成了小块“哎呦,怎么会粘锅呢,不是说这是不粘锅吗?”面色不快的程秀琴念叨着。 方小虾翻了翻白眼,阴阳怪气的说道:“让方小鱼在锅里游啊,游起来肯定不会粘锅,一直游到金黄色。” “方!小!虾!你怕是个傻子吧!妈,虾米欺负我。”方小鱼勃然大怒,鼓着嘴,自己爱吃鱼,每次吃鱼臭虾米总要嘲笑自己。 还说什么,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太过分了。 “小虾,再欺负你妹妹,我拧你耳朵了啊,赶紧拿着碗筷出去。”程秀琴蹙起眉头,狠狠的瞪了方小虾一眼。 吐了吐舌头,拧着鼻头的方小虾一脸不情不愿的拿起碗筷,走了出去。 “哼” 掐着腰的方小鱼,像得胜将军一样昂着小脑袋。 晚饭中,鱼虾兄妹不停的打闹着,程秀琴也不阻止,只是脸上一直挂着温柔的笑容。 “妈,爸为什么又不回来吃饭呀。”方小鱼好奇的问道,最近爸爸不是不忙了嘛。 方小虾支棱着耳朵,不说话。 “你爸工作组有紧急会议,不用管他,我们吃就行。”程秀琴微愣神,似在想什么其他的事情。 “哦” 晚饭后,程秀琴在收拾碗筷,打扫卫生。 客厅里,一组普通的布艺沙发上,鱼虾兄妹趴着,脑袋相对,怀里抱着抱枕在闲聊。 “小咸鱼,发什么呆呢?在想你的偶像吗?” 方小虾看着突然不说话的妹妹,一脸八卦的打趣着。 “虾米,臭虾米,不准再叫我咸鱼,你起开,讨厌你。” 方小鱼回过神来,怒气冲冲的瞪着方小虾,撇着嘴。 “不喊就不喊,那你刚才想啥呢?跟我说说呗。” “哼,算你识相,给我拿个娃哈哈我就告诉你。” 方小虾无语的看着妹妹,也不知怎的,这熊孩子打小就喜欢喝娃哈哈,成天抱着娃哈哈,不松手。 他曾好奇的尝过一口,完全没有那么好喝啊,比可口可乐差远了,搞不懂女孩子。 炎热的夏季,来一杯可乐加冰,简直与世无争。 双手抱着娃哈哈,吸吸吸,看着一脸满足的方小鱼,方小虾感到了深深的无奈。 “现在可以说了吧,大小姐……” 陶醉中的方小鱼轻轻颔首,“刚才我在想,那个安子善可能对爸爸的工作有帮助。” “啊,你是认真的?说来听听。” 方小虾震惊了,别人不清楚,他们大概知道爸爸是来莲山县做什么的。 。。。。。。 悲伤中的张华浑浑噩噩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反锁,伏在床上痛哭流涕。 一年前,初一下学期。 此时,表妹张知前已经不再讨厌李阳的轻佻和浮夸了,相反,特喜欢使唤他。 可能那个时候的他们并不真正懂得爱情是什么,只是喜欢一起玩耍,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回家而已。 张华的家教很严,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家世如何,当然子弟圈里的相互还是熟识的。 只要李阳跟表妹在一起,张华每天都可以看到一出好戏。 无数次李阳顶着一个猪头,却不着恼,只是贱兮兮的贼笑。 欢喜冤家啊。 这一天,严格的说是1997年9月12日。 在张华的记忆里如此的刻骨铭心,周五放学,周末了,他们三个都很高兴。 走在回家的路上,兴高采烈的讨论着明天有什么样的安排。 莲山县人民广场的位置,此时人民广场还没有进行改造,只是一个老旧的健身广场。 在他们三人的前方,赫然发生了一些冲突,三个像他们一样穿着校服的男孩,围着一个长相甜美,甚至有一丝妩媚的校服女孩,不让离去,而且动手动脚。 女孩着急的都哭了起来,哀求着他们。 ‘霸凌’在安子善的前世,很多的学校在上演,是一个很受重视的社会问题,而在目前来看,在张华他们三个眼前遭遇的一幕不仅仅是霸凌这么简单。 张华瞳孔微缩,这三个人家世都不简单,其中一个为首的男孩,身高约有一米六多,最位显赫,正是莲山县第二号当政人物的独生子。 更是整个莲山县子弟圈谁都不敢惹的人,别看张知前有一个‘霹雳娇娃’的名头,那是他们并不去跟她一般见识,何况他们的家世也差不了多少。 但是对于普通的农商家庭,他们这样的家世就可怕无比了。 这个男孩叫南枫,他的父亲就是莲山县县长。 他们围堵的女孩他们也认识,他们系的系花乔琪,并没有听说有什么特别的家世。 南枫的家族在莲山县盘根错节,势力极大。 就算张知前也有一些畏惧,从小在父母面前言传身教,自是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但,此时的李阳却并不知情,且愤怒之极,一直以习武为傲的李阳,有一颗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心。 他准备出手了。 第三十八章 捅破天 在张华和张知前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李阳就冲出去了。 “你们住手,光大化日之下,竟然如此无礼,让小爷来收了你们。”大喝一声,李阳径直对着南枫一脚踢去。 张华他们三人刚到这边,南枫几个就看到了,不过并没有在意。 谅他们几个也不敢插手他们的事情。 曾经张知前和张华遇到过几次这样的事情,他们义愤填膺帮受欺负的同学出头。 结果,后脚他们的家人父母就受到了牵连,在工作中处处受制,后来才知道是因为这些事情。 于是,在父母的严厉苛责之下,他们开始束手束脚了。 再次目睹这样的事情,悲愤莫名,心中想到父母严厉的面容,犹豫不决。 以至于,李阳突然冲了上去,南枫也有些愣神“这是哪儿冒出来的二愣子,不知我爸是谁吗?” 几个人还以为李阳这小子就是装装样样子的,谁曾想真的一脚就踹向了南枫。 猝不及防之下,南枫被踹到在地,胸口一阵疼痛,怒火滔天。 对着站在边上的两人喊道“混蛋,给我弄死他”。 万坤和李维涛闻声就扑向李阳,南枫也从地上爬起来冲了上去。 踹倒南枫之后,李阳拉着乔琪就往回跑,不成想被万坤和李伟涛给拦了下来。 “你先走”李阳推了乔琪一把,大喊道。 乔琪深深的看了李阳一眼,“谢谢你”掉头跑了。 “哥……,李阳被打了啊,我们上吧。”张知前着急的跺着脚,连声喝问。 张华面色难看至极,脑海中不停的浮现一次谈话中父亲说的话“南家在莲山县势力太大,不要去惹事,惹大了爸爸也保不了你。” “尤其是不要跟南枫对上,他们家族就这一个男丁,宠的太厉害。” 可是面前,自己的好兄弟被三个人围了起来,按照南枫阴狠的性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李阳只是一个富商家庭,他们家肯定惹不起南枫的。 只想了片刻,张华面色一狠,厉声道“不管了,揍他们。知前,救出李阳我们就走。” “知道了,哥” 张知前疾步跑了上去,侧腿一脚把揪住李阳右臂的万坤踢倒,伸手就拉向李阳。 南枫从旁边一拳打向她的侧脸,张知前慌忙躲避,张华从旁伸脚铲向李维涛的左脚,被已有防备的李维涛躲开。 “张知前,张华,你们不想活了是吗?”南枫面色阴沉,不大的双眼闪着愤怒的光芒,恶狠狠的说道。 “我们不想跟你打架,你把李阳放了,我们就走。”张华脸色难看,却也不卑不亢。 南枫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这俩人的父母难道没告诉他们,不要跟自己杠吗? “你脑子是坏掉了吧?张华”南枫阴恻恻的说道,记吃不记打啊。 “你们年纪轻轻,欺负女同学,你们脑子才坏掉了,一群败类。”李阳一边挡着万坤和李维涛的攻击,一边气急败坏的说着。 他也看了出来情况不太对,看着张华和张知前眼中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忌惮,他想可能给他们几个惹祸了,这几个人他们惹不起。 张知前站在张华边上,怒瞪着“南枫,你不要太过分,快把李阳放了,我们不跟你一般见识。” “哈哈哈哈” “呦呵,霹雳娇娃不跟我一般见识,我是不是应该跪下求饶,感恩戴德?”南枫笑了,笑的很是猖狂,肆意。 旁边的万坤和李维涛也笑了,惹南枫,也不怕被他们爸妈打断腿。 “也不怕告诉你们,今天这小子踹了我一脚,很疼!本少爷很生气,所以,至少打断他一条腿,才可以走,明白吗?”南枫翘着嘴角,轻描淡写的说着,仿若打断一条腿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他眼里也确实是小事,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几次了,虽然每次父母都狠狠的训斥自己,但对自己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他是独苗。 他也很清楚自己家在莲山县的势力,没有什么事是摆不平的,家里每个人都宠他,以至于行事越来越肆无忌惮。 张华和张知前面色难看的吓人,他们知道南枫并不是说着玩的。 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把李阳抢出来,然后跑掉了,张华想到。 朝着表妹使了一个眼色,张知前点了点头,两人对着南枫就冲了上去,同时踢出右腿。 南枫愤怒了,怒不可遏,居然还敢对他‘伸爪子’。 行,这次不打断你们的爪子,我就不姓南。 后退几步,退到万坤身边,南枫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一根甩棍。 抽身就对着张知前的右腿打去,张华面色大变,这可是铁制的甩棍,这打到腿上,最差也是骨折,可能更严重。 李阳脸色也变了,随身带这种东西,初中生,这是有多么嚣张,多么不怕事啊。 说时迟那时快,一拳避开万坤,李阳抽身就挡在了张知前的右腿前。 “啪……,咔嚓” “啊……” 南枫的甩棍狠狠的抽在了李阳的后背上,他可没有打算留力,虽然他看的出来,张华兄妹俩一直不敢出全力。 那一刻李阳还以为自己死掉了,后背剧痛无比,他听到清晰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啊,你个混蛋,我打死你。”看到为了自己李阳后背挨了一棍,痛的脸都变形了,嘴唇咬出了血迹,张知前暴怒了,什么理智都抛在了脑后。 猛的一记鞭腿全力甩向了南枫的胸膛,“呼”破空声清晰可闻。 “知前,不要!”正在查看李阳的张华面色大变,焦急无比,暴喝道。 一往无前的鞭腿,在张华的暴喝下微微一顿,转而甩向了南枫的右腿。 “砰……,咔嚓” “啊…疼,疼,疼,疼死我了。”南枫刹时间面色煞白,倒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右腿疼的在地上滚来滚去。 张华瞬间瞳孔放大,怔怔的愣在了当地,方坤、李维涛也是如此。 张知前急忙走到了李阳身边,扶着他,带着哭腔“李阳,李阳,你没事吧。” “没事,嘿嘿,我说过,我是你的保镖,哎呦。”痛的脸都变形了,一直咧着嘴的李阳,很是难看的对着张知前笑了笑。 “噗嗤”张知前笑了,笑的煞是好看,“对,你是我的保镖。”泪水不自觉的从眼眶溢出,顺着有些婴儿肥的脸颊流了下来。 “不哭,不哭,我这没事,好着呢,就是地上这小子感觉不是太好。”李阳望着流泪的张知前,手忙脚乱,下意识的转移张知前的注意力。 张知前这才想起来躺在地上疼的翻滚的南枫,想起来自己那一脚,扶着李阳连忙来到张华身边。 望着面无血色,怔怔出神的哥哥,张知前也变了脸。 看着突然不说话的兄妹,李阳更是清楚的意识到了什么,大大咧咧的喊道“你们几个记住了,小爷叫李阳,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初一三班的。” “想报复,找小爷,一人做事一人当。” 张华猛的回过神来,面色大变,喊道“不要,李阳……”这件事你担不起啊。 这是捅破天的事啊,这莲山县的天被捅破了。 有些人的蛮横和无理,是你不经历都永远无法想象的。 (感谢朋友们的支持,今天7号了,国庆期间的每天三更,今天最后一天了,求下推荐、收藏。)。 第三十九章 流放壶晓 后来发生的事情就不是他们能参与的了,只是被大人们问完了详细的经过,就被扔到了一旁,在家里禁足了。 张华听自己的父亲简单的提了事情的经过,南枫的伤势比较严重,右腿大腿骨错位骨折,差一点伤到了筋脉。 张华心里清楚,这还是自己临时惊醒了她,否则全力一脚踹在心口,南枫内腑定会受创。 南枫的父亲南城步勃然大怒,喊来了自己的亲弟弟,时任莲山县公安局长的南城关,要把李阳以故意伤害致人重伤的罪名拘捕,试图让其负刑事责任。 当时李阳已经年满14周岁,虽然是未成年人,但降低量刑依然是量刑。 幸亏张明教和张发旺及时赶来,阻拦下来,倘若真要如此定性,这样的污点进入了档案,那么李阳这辈子可能就毁了。 张发旺,莲山县检察院院长,张知前的父亲,张华的小姨夫。 李阳的家人,他的父母只是普通的富商家庭,闻听这样的事情差点没把病床上躺着的李阳拽起来再暴打一顿,其母看到李阳背上骨裂的伤势,红肿的血肉哭泣不止。 父亲说,后来李阳把所有的事情都扛了下来,南枫的伤也承认是他打的,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张家的势力毕竟也不是随便揉捏的,或许南家也不愿真的跟张家硬碰硬,撕破脸。 于是顺水推舟。 李阳付出的代价就是伤好出院之后,马上被转学到了莲山县的偏远乡镇壶晓乡上初中,并且也只能在壶晓乡上高中,这是南城步退让后的底线条件。 莲山县虽然辖属几十个乡镇,却只有四所乡镇高中,而壶晓高中是距离莲山县城最为偏远,条件最艰苦并且教学成绩和质量是排在四所高中最末的。 这样的条件,李阳将来想考一所理想的大学,很难了。 同时,李阳父亲公司的生意受到了巨大的影响,每况愈下,明显是受此事牵连,被人使了绊子。 至于经济赔偿,南家并不稀罕,他们已经得到了他们最想要的。 张华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是胆小鬼,这件事李阳受到了巨大的伤害,还是为了自己和表妹,但是父亲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躲的远远的。 他却根本不知道,父亲和小姨夫为了让李阳不被拘捕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莲山县的下一届常委任命本来已经确定了人选,其中就有父亲张明教,小姨夫早已列入常委。 南家放弃让李阳负刑事责任的条件就是,张华的父亲主动放弃进入常委,空出这一名额,让税务局局长万修以列席常委。 万修以就是万坤的父亲,是南家庞大势力的一员。 要知道为了列席常委,张明教勤恳俯身莲山县的教育事业近十年,才终于有了这一次的机会,最终就这样主动放弃了。 张明教并不后悔,也没有过度责怪自己的孩子,他很清楚张华的做派和为人,更不是主动惹事生非的性格。 后来,事情尘埃落幕之后,张明教才把一切告诉了他,虽然张华愤怒、嘲笑、怨怼自己,他依然面不改色的受着,依然没有告诉他实情。 至于张知前,得知结果是李阳被‘流放’壶晓,大哭大闹整整半个多月,很多天不吃不喝,整个人憔悴了不少,后来整个人变了很多很多,不过那时张华就不太清楚了。 在求了自己的父亲多次无果之后,张华认清了现实,虽无力反抗,但他选择了跟自己好兄弟一样的方式去乡下读书。 无声的反抗着自己的父亲。 我也去乡下读书了,你还是无能为力,呵! 屋内的张华痛哭,屋外的张明教面容苦涩。 张华的母亲在张华还小的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因为爱惜年幼的张华,张明教这么多年来,又当爹又当妈,并未再娶。 却没有想到因为这件事,父子两人心生间隙,张华也远离了家中在山阳初中上学,只有周末才匆匆回来一趟,也甚少话语。 家里的气氛越发的清冷,他知道这一切的根源,却根本无力改变,因为李阳当年流放壶晓本就是谈判和妥协的结果。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张明教点燃了一根烟,在忽明忽亮的烟雾缭绕中,沉思着。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瞳孔微缩,精光四射。 站起身来,敲响了张华卧室的门。 “咚咚咚” 静静的站了一会,门打开了。张华红肿着双眼站在门后,怔怔无神的望着自己的父亲。 心中一阵刺痛,张明教轻呼了口气,努力用淡淡的语气说道“华儿,为父突然想到了一个似乎可行的方案,如果想让李阳直接调回县城就读,很困难,但是可以折中一下。” 张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父亲。 “莲山下属乡镇高中只有四所,这两年,国家提出了乡镇合并的想法,那么从这一点入手,可以让下面的四所高中并入县城高中,撤销下面四所乡镇高中的编制。” “如此一来这件事顺应国家政策,南家也没话说。二来,李阳就顺理成章的回来了。” 张华的眼睛慢慢的亮了起来,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的父亲,声音颤抖着“爸,真的可以吗?” “嗯,可以,只是时机还不够成熟,还需要等时机,才能形成局面,在扩大会议上提出来。”张明教认真的点了点头。 。。。。。 安子善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正在筹划的事情,已经有人在做了。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在暑假即将来临的时候,居然有不速之客到来。 走出教学楼,站在门口处,望向河岸位置,安子善心中略有不安,狐疑不已。 视线所及之处,方小鱼和方小虾站在靠近铁栏杆的位置,一脸笑吟吟的望着自己。 安子善不知道自己哪儿出了问题,被这两个人找上门来,思索一下,自己重生后做的所有的事情,也没有出格的,更没有违反法律的,要说被惦记的事情,也就自己冒充通神境易算师的事情。 但是如果是因为这个事情的话,来的就不是这俩毛孩子了。 嗯,看来是因为其他的事情,看看情况再说。 面带笑容的走上前去,打趣道“方小鱼、方小虾,好巧啊,没想到电影院一别,居然会在我们学校相遇,难道你们转学来我们学校了?” 方小鱼面不改色,依然笑吟吟的,手里捧着标志性的娃哈哈,慢慢的吸着。 方小虾面色尴尬,当初妹妹提议查一下安子善在哪个学校直接上门找他的时候,他就强烈反对,才见过一次,而且还是不欢而散,这么突兀的找上门去,太不合适了吧。 可是,‘软小虾’顶不住小鱼的威逼利诱和糖衣炮弹,几声甜腻腻的哥哥就把方小虾给降服了,乖乖的带队来找安子善。 至于,妹妹所说的,安子善可能对父亲的工作有帮助,他不置可否。 他觉得,更大的可能是作为铁杆拥趸的妹妹想自己的偶像,所以找这么蹩脚的理由,让自己光明正大的带她来。 方小鱼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正在偷偷的编排自己,表面上笑吟吟的她正在仔细观察着安子善,从他刚出教学楼的表情,到站到他们面前。 再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她发现,这个人真的不简单,喜怒不形于色,表情很是淡然,只是在目光中闪过一丝讶然和疑笃,也被很快遮盖住了。 但是,这种掌控自己的情绪,控制自己表情的能力,不应该是父辈他们才能做到的吗? 第四十章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方小虾讪笑着“子善,我们是特意来找你的。”长痛不如短痛,横竖是一刀,说清楚了完事,方小虾是这么想的。 安子善一脸惊诧,“来找我?有事吗?”至于怎么找到自己的,安子善就不多此一举了,徒让别人难堪。 当初在电影院相识,看对方这架势也是非富即贵,查个人不难。 方小鱼愈发好奇了,这安子善真的很通人情世故呢。 安子善笑了,方小鱼自以为不着痕迹的观察,在成年人面前太嫩了。 吭哧了半天,方小虾才说“子善,那个能不能请你帮个忙?那首李雷和韩梅梅写的很好,确定是你写的吗?” 安子善面不改色的,轻轻颔首。 “那,那能不能请你帮忙写首歌?”方小虾扭扭捏捏的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安子善惊呆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来找自己居然是要歌。 我去,我了个擦擦擦。 居然找自己要歌! 安子善擦了擦眼睛,很是慎重的说“你们是什么组合的?” 这下轮到鱼虾兄妹懵逼了,什么意思?听不懂啊? 安子善是什么意思?啥组合? “鱼虾组合?你们刚出道吗?有经纪人了吗?” 安子善兴奋了起来,财路来的太突然了,如果他们真的是某个组合的明星。 就凭自己前世知道的那么多广为传唱的歌曲,他们不火都难啊,至于自己,赚钱就行啊,不能太贪心。 鱼虾兄妹持续懵逼中,完全搞不懂安子善突然的兴奋劲从何而来,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我……我们是来请你帮忙的?”方小虾不太确定的回复道,他也有点搞不清安子善是什么意思了。 狐疑的打量了一会鱼虾兄妹,安子善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什么了。 “你们不是明星?歌星?” 方小鱼瞪大了眼睛,这安子善什么脑回路,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啊,怎么会,我们就是普通的初中学生。”方小虾愕然道。 “不是明星,你们要歌做什么啊。”安子善瞬间没了兴趣,百无聊赖的应着。 “这个,这个我们也是有用的,具体的用途不太方便说。”瞟了一眼方小鱼,看到她面无表情,方小虾方才说道。 “歌,我倒是能写,但是你们不告诉我用途,我不好写,况且,咱们还不是很熟,你们这突然来找我,让我帮你们写歌,不太合适吧。”饶有兴趣的审视着鱼虾兄妹,安子善心里暗自嘀咕,这次你们跑不掉了,竟然有求于我。 方小虾一脸为难,使劲给方小鱼使眼色。 然而方小鱼没有理他,反而一脸思索的表情。 片刻之后,方小鱼好似下了决心,向前走了一步,站在哥哥的边上,看着安子善。 “那我们就实话实说了,还请你不要告诉别人,为我们保密。我们的父亲是咱们县的县委书记,国家颁布了乡镇合并试点的政策法令,父亲说这是一个趋势,但是咱们县有一些人不想这样做。” “乡镇合并的事情是国家的政策,只是某些人不想父亲在任的时候得到政绩,所以父亲的工作受到了阻碍,进展很难。于是,我们想通过一些歌曲什么的,来表达民众对这件事的看法,从而帮助父亲推行乡镇合并。” 方小鱼一脸认真的阐述着她的想法,方小虾在旁边呆住了,他没想到妹妹是真的想帮父亲,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 或许方小鱼也不确定这样是否有帮助吧,但是作为子女看到父亲每日紧锁着眉头,不管是否有帮助,也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安子善愣住了,他没想到面前这鱼虾组合居然有这样的身份,当然,他不是没有猜测过,只是猜测毕竟不如现实来的震撼。 更主要的是,他确实知道国家将来会推行乡镇合并,这是一个趋势。 其一有利于政府集中财力、物力集中建设,避免重复建设。镇域人口规模增加,避免了小城镇建设各自为政,规模小,布局分散等弊端。 其二有利于促进企业和个人向中心镇集中,进一步强化了中心镇的中心作用。国家基层税收所在地原则和企业归当地政府分级方便国家税收。 最重要的是,区划调整和中心镇的重新选择使布局更加合理。调整一般综合考虑了历史、区位、各小城镇实力等因素,具有一定的实际意义和合理性,更有利于国家的发展。 并且安子善还清楚的知道,莲山县大概就是在明年的年底进行的乡镇合并,这样来看,这个政策其实早就应该在商讨和规划中了,只不过直到解决了前期所有的阻碍和困难之后,才最终在安子善所知道的时间点实施。 最关键的是,安子善想到了自己的计划,一个从他重生后就一直在思索如何解决的问题。是否可以借助鱼虾兄妹来实现这样的目标,将历史进程提前十年呢? 想了片刻,安子善面色平静,淡淡的目视着方小鱼“国家政策自有国家的衡量,是否实施,如何实施,我们本不应该擅自掺和,因为我们不是工作人员。” “但是,既然国家已经有这样的政策,并且在实施,而有人居心不良的阻拦,那么我们就必须参与。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支持你们。” 方小鱼震惊,方小虾目瞪口呆,这家伙,怎么说话的感觉像他爸呢。 安子善暗爽,上纲上线的感觉真不错,看把这俩小家伙唬的,一愣一愣的。 顿了片刻,安子善接着说道“你们说的方法,并不确定效果,你首先要清楚对方阻拦的理由是什么才行,然后才能对症下药。” 方小鱼双眼发亮,不停的点着头,深以为然。 安子善就是聪明,还成熟稳重,不像臭虾米,死笨死笨的,哼。 “理由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民众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 “瞎扯,时机不成熟国家不会出政策,既然给了政策时机肯定是成熟的,拿民众没有做好准备来当幌子,这个倒是可以解决,我们也是民众的一份子啊,而且还是祖国未来的花朵。” 方小鱼继续点头,都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哎呦,原来我跟他想法都一样啊。 怪不得他写的歌,我那么喜欢呢。 方小虾全程懵逼中,一句话也插不上,傻愣愣的站在边上,完全没有了存在感。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呢?”方小鱼一脸希翼的望着安子善,没多会的功夫已经被安子善洗脑了,完全一副马首是瞻的样子。 第四十一章 张华的求助 安子善与鱼虾兄妹经过了详细的论证和探讨,制定了所谓的舆论包抄计划。 而后,他们互相留了手机号,约定暑假期间保持联系,随时沟通计划进度。 此时安子善才发现,鱼虾兄妹用的是市面上第一款翻盖手机,摩托罗拉startac,只不过小虾用的黑色而小鱼用的红色。 当安子善拿出手机的时候,鱼虾就更惊讶了,他们动用关系寻找安子善的时候,顺便的了解了他的家境,按理说他用不起手机的,更遑论爱信t28了。 因为这款手机的轻便和允许用户自制铃声的特点,而成为当时最畅销的手机,市价居高不下。 看到安子善不以为意的淡然神色,仿佛在他眼前,当前的一切都无法让他惊讶。 方小鱼越来越觉得,安子善就像一个迷一样,被迷雾笼罩,若隐若现,一些寻常的事情在他身上都会显得与众不同。 目送鱼虾兄妹离开,安子善静静的站在原地,良久。 平静的表情下面是波涛汹涌的思绪,从重生后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前世虽然自己过的不太如意,但是依然有让自己刻骨铭心的爱情,可以两肋插口的友情,还有不离不弃的亲情。 有些人是重生多少次都不能忘记的,可是,重生后,如果不按照前世的轨迹去走,如何与前世那些不能忘记的人相逢,相识。 如果没有前世那样的生活环境,一起走过的岁月,一起经历的风雨,又怎么会念念不忘,怎么能刻骨铭心。 安子善的前世是在莲山县的乡下上的高中,也认识了、遇到了痛苦一世,纠缠一生的人。 那里有他全部对青春的畅想,有他全部对生命无常的哭诉,有他青春年少对爱情的疯狂,也有他恍然而悟、奋而求学的决然。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生究竟有多长,生命时钟的一切都终究只是他的猜测,如果想在今生得偿所愿,那么必然不能继续走前世的生命轨迹。 但,他不想错过那些最好的兄弟、炽烈的爱情,更不想今生跟他们只是路人,所以他一直在努力,在筹备,在积累实力。 他不觉得自己重生了,就超神了,他依然是普通的自己,普通的家庭,普通的出身,基础太薄弱,自己先知先觉的再多又能如何。 实力是什么,是人脉、能力、金钱,自身能力是搭建人脉的基础,金钱是拓宽人脉的助力,社会很现实,并不会因为重生而有丝毫改变。 内心隐隐有些焦虑,有些彷徨的安子善,没想到机会主动的送到了自己的手上。 不,并不是主动的,也许还是跟自己有关系,这也是能力搭建的,倘若自己没有前世的见闻,就无法跟鱼虾兄妹搭讪,或许还会弄巧成拙。 机会永远都是给努力的人和有准备的人,这个世界是讲因果的。 。。。。。 期末考试之后,讲完考试卷子,做完成绩排名。 安子善毫不意外的拿到了三好学生,领了一张写着三好学生的奖状,并且发了五只铅笔,两只圆珠笔和五个硬壳的笔记本,这就是第一名的奖品。 真是熟悉的感觉啊,安子善还记得除了小学的时候拿到过一次三好学生,之后再也没有了,成绩一直很稳定的处于中游的水准。 一切都进行完之后,已经到了六月末。 重生后的第一个暑假,就这样来到了。 暑假拥有漫长的两个月,差不多要九月初才会开学,这个暑假是安子善计划中最忙碌的时候。 跟所有的好朋友道别,在张玲玲委屈巴巴的表情中,在宋飞一脸嫌弃的嘴角上,在张华满怀心事的话语里,安子善随意的挥了挥手,骑上自己的座驾二八大金鹿回家了。 暑假第一天,农村的清晨静谧无比,淡淡的雾气氤氲,潮湿泥土的味道在院子里回荡。 本想睡个懒觉的安子善,被一阵手机铃声吵了起来。 张华的电话!安子善一脸疑惑,这家伙大清早的打电话干甚。 “华子,有什么事吗?”安子善睡眼朦胧,迷迷糊糊的问道。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子善,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聊聊,有点事情,帮我出出主意。”压抑、低沉,张华的声音让安子善猛的清醒了过来。 “好,你说,什么时间,地点,我去找你。” “人民广场那边吧,广场入口集合。” “好,我起来洗漱,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到。”安子善估摸了一下距离和自己的速度,给出了一个大概到达的时间。 等待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所以前世的安子善如果与人约定,都会尽可能给出具体的到达时间,而不会说一会到,很快到之类的话。 “那好,等会见。”张华的声音依然低沉,沙哑。 “好” 快速起床穿好衣服,洗完脸的安子善手里拿着瓢,里面有半瓢水,蹲在院子中间的压水井下面的池子上刷着牙。 一边刷着牙一边思索,分析了数种可能,都不太像张华找自己的原因。 安子善也无奈了,左思右想都不知道张华究竟是什么事需要自己帮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在他们心中这么有分量了。 难道说学习好,就是有能力的表现。 嗯,这样理解,其实也对。 孩子对于父母而言,学习不好说话没分量,学习很优秀的那些孩子呢,父母也总是认为说话会有些道理,也会认真的倾听和思考。 这种行为习惯其实就跟成年人一样,同样的两个人给你讲所谓的经验,一个是成功人士,一个是平头百姓,绝大多数的人会更相信成功人士的话。 毕竟,每个人都相信事实说明一切。 “小善……”一声大喊在耳边响起,吓的安子善猛的一哆嗦,瓢里的水都撒在了鞋子上。 一脸郁闷的侧头,安子善看到大哥狐疑的表情看着自己。 “我的哥诶,你这么大声,要吓死谁啊?” “你还说呢,我喊了你好几声了,你都不搭理我,不趴你耳边能行嘛。”安子良撇撇嘴,也是有些无语,今天小弟是怎么了,有种魂不守舍的感觉。 “哦,我刚才在想事情了,没有听到。” 安子良好奇的看着弟弟,“想啥呢,你不是说要睡懒觉吗,这急忙忙的刷牙跟刷鞋似的干啥去?” “刚刚张华给我打电话,说有事找我,我也不知道啥事。”安子善也没多想,反正大哥也都认识,又不是什么秘密,随口说来。 “张华……啊?”安子良无意识的重复了一句,却猛然想起来自己中考结束后在一中门口看到的一幕。 “小善,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中考结束那天,我在一中门口看到张华了,跟一个中年男人一起,那男的穿的像个干部,我看到很多一中出来的老师都很恭敬的问好,那个一中校长跟他说话的时候也很恭敬。” 安子良想了想当时的情景,跟安子善手舞足蹈的比划着那些人的音容笑貌。 本来不太当回事的安子善,脸色慢慢的凝重起来,从蹲在地上的样子慢慢的站起身来,嘴里的牙膏沫子四处乱飞。 “哥,你确定自己看清楚了吗?” “嗯,看的清楚着呢,我都看到张华那小子很烦那些人的样子,一脸的不耐。” 此时,安子善确定张华的家世也不一般了,省重点高中的校长,那身份地位可不一般,在莲山县除了那些实权部门的领导,根本不需如此对待。 安子善不太明白了,为什么今生的自己竟遇到这么多权贵子弟,难道一点点的改变真的有很大的差别吗? 难道人生很多时候,真的只是需要更勇敢、更坚强、更坚持就能改变现状吗? 第四十二章 不谋而合 骑车走在路上,安子善还在思考大哥说的话,关于张华的事情。 犹记得前世上初中的时候,同样听说过张华这个人,但是并没有什么交集。 并且上体育课踢足球的时候,那时的自己与宋飞一样耍着小聪明,不敢跟张华抢足球,他那壮实的个子,在操场上运球如飞、无人能挡的样子,让自己艳羡不已。 家庭条件好,吃的好,发育的就是要早很多。 而自己却是直到高二才开始发育,一年的时间长到了178cm。 有的时候,或许勇敢无畏一些,就是另一种人生了。 或许吧。 人生有很多不太明显的岔路口,不同的选择造就了不同的人生,那一件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一次次看似无足轻重的决定,塑造了未来的自己,塑造了不同的性格和三观。 于是,人便有了差异,慢慢的归来不再是少年,初心也已不知何时丢掉,丢在了哪个角落。 就像自己,大学毕业最初也是满怀热情,拥抱这个世界;心比天高,性情耿直,单纯的像草纸。 可是,在遭遇了无数次的挫折、磨难、嘲笑、欺骗之后,自己也学会了阿谀奉承,趋炎附势,见风使舵。 人前人后,八面玲珑,一个人享受孤独,不悲不喜。 其实生而为人,谁都是第一次,为什么委屈着自己,附和着别人。 于是,也学会了不让自己受任何委屈,努力变的有钱,努力变成成功人士,努力跟他们一样说话,做事,变的花言巧语,变成了别人喜欢的样子。 可是,却最终变成了自己当初最讨厌的样子。 活成了所有人,失去了自己,是否值得。 当下这一生,为什么活着?为什么而活? 不负相遇,不负时光,不负岁月,不负自己。 应该是这样吧。 一路上,安子善思绪联翩,重生后的自己与前世的自己,在同一个时期,其实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重生后的自己因为对未来的先知先觉,似乎有一种俯瞰众生的的自傲。 不保守,不畏惧,对这生活和这世界,失去了敬畏之心。 这样是错的,活在天地间,还是需有敬畏之心的。 这种重生之后我最牛,不可一世的心态需要消灭掉,这就是生活,真实的,真真正正的生活。 应该去享受生活,活在当下,享受生命时钟跳动的每一格余生。 安子善猛然惊醒,原来重生后自己的心态已然出了问题却不自知,近期发生的事情比较多,一时情感起伏不定,这才发现了自身最重要的问题。 安子善咧嘴笑了,暗自腹诽,怎么有种玩游戏开新赛季刚建角色的感觉,给这个新赛季定个目标吧。 哈哈哈哈,骑在自行车上,安子善开怀大笑,丝毫不在意一些路人诧异和审视的目光。 “这一生,我要随心随性地生活,不伪装,不做作,只求真实地活着,让生活少一些虚伪无奈,多一些坦率痛快,今生一定要活成别人羡慕的模样。” 能有这样的明悟,说明安子善已经明白了,前世也不再是他的羁绊。 有多少人活了一辈子,却还懵懵懂懂又糊里糊涂,最终只活成了别人眼中想要的模样,也活成了自己心中最厌恶的模样。 世界喧嚣躁动,何去何从,愿你我依然能听从内心,活出真我! 虽然一路不停的胡思乱想,安子善依然在约定的时间里赶到了人民广场的入口处,远远的他就看到了张华,上身白色短袖t恤,下身白色长裤,双手随意的垂在两侧,溜达着。 听到自行车的声音,张华看了过来,脸上浮现出笑容,挥了挥手。 “华子,你早就来了啊。”安子善刹住自行车,稳稳的停在了张华面前。 “我也是刚到,不比你早多少。”张华有些牵强的笑了笑。 安子善面带忧虑,轻声问道:“华子,你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面色不是太好。” 目光平静的望着安子善,好一会,张华沉声说道:“子善,虽然我们才认识不久,但是在我的心里你已经是我的好哥们了,最好的那种。加上你,我只有两个好哥们,宋飞算半个。” 张华的毫不掩饰获得了安子善的认可,心情有些激荡,“华子,你也是我最好的哥们,今生!宋飞也是。” 张华嘴角露出了笑容,似乎自己在安子善的心里拥有同样的位置,他很开心“子善,有件事我没有跟你们说,我为什么转学去山阳初中,跟我最好的哥们有关。” “刚才我说了,你是我最好的哥们之一,我一共有两个好哥们,另一个就是李阳。” “李阳?”安子善想起来了,张华讲的那个故事里面的主角,当时安子善就在想,这个故事一定很曲折,刻骨。 “你打电话跟我说,有件事让我帮你出主意,是跟他有关吗?” “嗯!”张华面色晦暗,轻轻颔首道。 “这里面有一个很长的故事,你慢慢听我讲。” “好,你说,我听着。” 于是,一个很多人都不知情却对某些人的一生造成巨大改变和影响的故事,慢慢的在安子善眼前展开。 他们并肩在人民广场慢慢的走着,张华也慢慢的回忆着一年前发生的巨变。 安子善这才知道,张华的那个故事里,包含着多少回忆、渴望,对好朋友的愧疚和想尽全力去帮助朋友,却发现再怎么努力也无能为力的痛苦。 而现在,他有了一丝希望,他已经疯狂了,歇斯底里,为了抓住这一丝希望,他可以求助任何人,甚至安子善都是他求助的目标。 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万一这个人有好主意呢?万一安子善能帮到自己呢?那李阳就能早一天回来了。 听完他的故事,安子善不禁湿了眼眶,被李阳和张华的友情所感动,这应该就是知己,就是兄弟吧。 他相信,如果说李阳在现场的时候是冲动和热血促使他扛下这件事,那么后来那些父辈们确认事情的经过时,他也该清醒了。 那么他依然选择抗下这件事,安子善认为李阳是一个可以两肋插口的兄弟。 最牢固的友情就是共患难中结成的,正如铁只有在烈火中才能锤炼成钢一样。 “兄弟啊,我好想你!”说道痛苦之处,张华猛的抱着自己的头,痛哭流涕,悔恨不已。 受到张华的影响,安子善内心百感交集,泪水溢出了眼眶,他想起了前世自己那几个好哥们,好兄弟。 不论经历多少岁月,不论走过多远的路途,我都不曾忘记,不敢忘记,一起经历的风雨。 不曾忘记,我喝得烂醉如泥,吐的你们满身污物你们却毫无抱怨、小心翼翼的背我回宿舍。 不曾忘记,我背负巨债愁闷度日,你抵押自己的婚房贷款给我用,只是为了缓解我的压力。 不曾忘记,我做生意被坑,你陪我千里讨债,被灌的烂醉如泥,胃出血却笑着告诉我,不要担心。 不曾忘记,那些往事历历在目,刻骨铭心,今生都不敢不忘,不能忘。 兄弟啊,今生一定还要做兄弟。 第四十三章 无巧不成书 “所以,我爸的意思是只有这个方案是可行的,我相信他没有骗我。虽然事情发生之后我生气、愤怒、但我知道他尽力了。”张华脸上依然挂着泪痕,有些自嘲的说道。 “只是,我爸可能以为我只是怪他,其实我怪的是自己,所以我来到了乡下读初中。可是,能够转学到山阳初中就已经是我爸能容忍的极限了,否则我真的想去壶晓陪他。” “我也不想让我们父子之间那么僵,我并不想他那么苦,自从母亲去世之后,我知道,他很少有开心的时候,可能唯一的愿望就是我能健康长大吧。” 张华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容,目光中藏着满满对父亲的孺慕之情。 张明教或许也不曾料到,自己的儿子心里如此清楚,自己的父爱他都懂。 只不过,他还是一个少年,痛苦、悲伤的时候还是习惯有父亲的爱抚和关心。 面色冷静的安子善,内心却波澜起伏,他感觉莲山县的官场好像有一个好大的漩涡,而他此时正在被卷入进去。 从鱼虾兄妹到张华,从县委书记到教育局长,看似一些事情没有关联,但凭借前世的经验和那么多的资讯,他敢肯定,这里面一定有必然的联系。 明知如此,安子善却不能回头,不能放手。 他有自己不得不如此去做的理由,即使风雨再大,他相信应该可以保全自己和张华。 “华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个方案也是你爸提出来的,对吗?”静静的思索了片刻,安子善问道。 “嗯,不过他说要等时机,我不知道他说的时机是什么,我很着急。” “或许,我知道你爸说的时机是什么。”想到自己和鱼虾兄妹的计划,安子善突然意识到,张华父亲所说的机会可能就是指乡镇合并的大趋势,在这样的大趋势下,乡下四所高中裁撤并入县直高中,未必不可行。 况且,自己同意帮助和参与鱼虾兄妹的计划,不也是同样的目的吗。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自己和张华父亲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爷俩跟自己,还真是有缘分。 “你说什么,你知道那个时机是什么?”张华瞪大了双眼,震惊的看着安子善。 寻求安子善的帮助,其实他也是病急乱投医,并没有做好能得到什么实质性建议的准备。 也或许他的目的只是因为这一年多来,他心里憋的太难受,太苦,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场,而他认可的好哥们安子善,就成了他的不二人选。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找对人了。 这算不算,瞎猫碰个死耗子。 呸呸呸,这比喻不吉利。 “嗯,我想应该知道。”面容严肃的目视张华,安子善慎重的点了点头。 “五一的时候,我跟张玲玲去莲山县电影院看电影……” “等,你等会。”猛然打断安子善回忆的张华,目光中泛起熊熊的八卦烈火,之前的一丝哀伤,痛苦,一扫而空。 脸上带着发现新大陆的表情,挤眉弄眼的笑着“你跟张玲玲去看电影?五一?” “哎呦喂,孤男寡女看电影啊,真浪漫,早就发展到这程度了,你还在我们面前装,你好意思吗你?啊?”一脸猥琐的张华,非常的不满,连最好的哥们都瞒着。 这,太过分了! 安子善无语的看着张华,咱们是在谈正事,你能不能行了? 听到这种话题,你就兴奋不已,你前世是做啥的,八婆吗? 我刚夸了你,你就自毁人设啊。 你这人设崩的太快了,我都猝不及防。 安子善一脸鄙视的看着张华,嫌弃不已,“我们是在谈正事,你能不能靠点谱?” 安子善鄙视张华,张华更鄙视安子善,拖着长腔,阴阳怪气的道“行……,谈正事,我不打岔你继续说。” 看着张华目中熊熊的八卦之火,满脸探究的神色,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安子善头疼不已,这怎么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呢,麻烦啊。 “然后我们在电影院遇到了一对兄妹,你猜这兄妹俩啥来历?” “我不猜,我不能打岔,你继续说。”张华绷着脸,正经无比的回道。 我日!吐血三升,安子善差点没让他憋死,怼的他气血沸腾,忍不住揍他了。 翻了个无奈的白眼,平息自己想要揍他的冲动,安子善继续说“那兄妹俩是咱们县一把手家的。” “嗯?然后呢?”张华来了兴趣,据他所知一把手很是神秘,家庭关系他爸都不太清楚,只是知道今年突然空降来的,为人谦和,行事稳重谨慎。 “然后当时聊的还行,但是也没有留任何的联系方式,只是知道了彼此的姓名。前些天他们突然找到了学校,找到我。” “他们知道我写的那首李雷和韩梅梅,来找我要歌,想我帮他们写一首歌颂祖国,歌颂乡镇合并政策并表现出期待之意的歌曲。” 安子善目光平静的看着张华,试图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些不同的变化,但是没有,眼里只有惊讶和若有所思。 “那么子善,你的意思是,我爸所说的时机就是乡镇合并吗?乡镇合并的同时进行乡下四所高中的整合吗?” “不错,我认为你爸说的时机,就是这个,你怎么看?”安子善轻轻颔首。 张华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时机,乡镇合并跟高中整合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没有必然的联系,但是有联系,乡镇合并,组织机构中枢的转变会影响一个地方的教育,地方权力中枢必然也是商业和教育集中地。所以,如果乡镇中枢转变,那么对乡镇教育会产生必然的影响。” “这四所乡镇高中的裁撤和并入县直高中,更满足了城乡居民对优质高中教育的需求,同时也利于教育资源整合,提高教学质量,提供给师生更好的教学环境,这也是一个必然的趋势。” “我们做的只不过是让整个趋势的时间,提前了而已。” 张华直愣愣的看着侃侃而谈的安子善,一时有些走神了,他没想到安子善如此有见识和见地,能够对国家政策都有这么深入的了解和研究。 越来越感觉这家伙,不像是同龄人了,这么成熟,思维如此缜密。 此时的安子善拥有一种别样的魅力,让张华不自觉的相信他说的话,相信他的判断,跟随着他。 第四十四章 南城步的野心 7月1日晴 莲山县政府大院 党代会刚刚结束,县长南城步就回到了办公室内,面无表情的坐在办公椅上沉思。 南城步的办公室装修简单大方,深红色木质装修,长约两米的枣红色厚板台后面陈列着两组同样是枣红色的木质书柜,上面摆满了书籍。 面前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一沓文件,最上面一份文件标题赫然写着《关于莲山县辖属乡镇合并的可行性意见》,南城步直勾勾的看着这份文件,右手食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 在莲山县,南城步已经在县长这个位置上耕耘了十多年,今年五十出头的年纪,走到这样的位置,他并不满足。 半年前,前任一把手调离后,他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结果省委却直接从外地空降一位书记来,而且对这个人,他还不太了解。 通过自己的很多关系、渠道打探到的消息也所知甚少,只是知道此人是平调,背后似乎并没有很深的关系。 此人到任之后,行事极为低调,很多本来应该是他全权主持的工作,都会喊上南城步一起,是在示好?还是在试探什么? “啪嗒”一点红色的火星亮起,南城步点燃了一只烟夹在手中。淡淡的烟雾在指间缭绕,国字脸,浓眉大眼的南城步瞳孔微缩,蹙着眉头。 不知为何,之前行事低调的县委书记方仁清,在省里下达了可进行乡镇合并试点的通知后,马上就要启动莲山县的乡镇合并工作,这在整个照市都还没有动作的情况下,如此行事,甚是突兀。 更奇怪的是,以往但凡重要工作都会拉上南城步一起,这次的乡镇合并试点工作却独揽大权,刚刚成立的乡镇合并试点工作小组内,也没有自己的位置。 这种种奇怪的迹象,让南城步莫名的有一些不安。 认真的思索了很长时间,南城步都没有想到可能的症结在哪儿,方仁清如此着急进行乡镇合并的目的在哪儿,要知道其他县市都没有开始呢。 那么现在开始就是摸着石头过河,搞好了是政绩,搞砸了可就是劣绩了。 因为搞不清楚方仁清的目的,所以数次常委会商讨的时候,南城步都投了反对票,理由就是其他的县市都没有开始,莲山县的民众还没有接受乡镇合并这件事。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个理由很蹩脚,但常委会是投票表决制,一共十票,南城步四人,方仁清一人,另有四位常委持中立态度,只有一人支持方仁清。 中立常委的态度并不明确,也是担心没有参照和榜样的情况下,乡镇合并工作容易出现漏洞,对此方仁清并没有详细的说明,只是一再强调任何创新政策的实施和工作开展都需要开疆辟土的勇气和决心。 不怕失败,不怕困难,勇往直前,大胆求证,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对此说法,南城步嗤之以鼻。 。。。。。 莲山县城,罗山路 方小鱼和方小虾正并肩通过十字路口,此时人行横道显示为绿灯。 方小鱼使劲拧着方小虾的手臂,不管他龇牙咧嘴的喊着疼,也不松手“臭虾米,都怪你,我说了早点给安子善打电话,约好时间,你就是不听。” “结果呢,人家有事吧,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每天那么闲,人家子善说不定已经有灵感了,在写歌呢?或者是写文章,这都有可能。” 拧着哥哥的手臂,方小鱼瞪着美目,小嘴嘟起来,一幅很凶很凶的样子。 方小虾无奈的放弃了挣扎,翻着白眼,也不反驳。反正你说啥就是啥吧,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已经叛变了,开口闭口的都是安子善。 安子善是你哥,还是我? 当然,这些话方小虾也只敢在肚子里骨碌,要是从嘴里骨碌出来了,估计胳膊上就不是一只手了。 “吱……”一阵急促的刹车声突然在耳边响起,嚇的鱼虾兄妹脸色瞬间惨白,急忙扭头,看到一辆黑色小轿车闯了红灯停在两人身侧,轿车后面两道深黑色的急刹车胎痕。 要不是刹车及时,可能这俩人已经飞出去了,方小鱼和方小虾兄妹后怕不已,心有些抖,这人怎么开车的,怎么可以闯红灯。 他们正准备说点啥,就看到小轿车驾驶位的车窗落了下来,一个看面相像是初中生的男孩目露凶光,看着他们恶狠狠的咒骂道“两个狗东西眼瞎吗?走路不看车,想死啊?想死小爷成全你们,但是别脏了小爷的车。” 刚张开嘴准备说话的鱼虾兄妹瞬间脸胀的通红,这人怎么如此霸道,如此嚣张,自己开车闯红灯,还骂别人不张眼睛。 方小虾怒道:“你开车闯红灯,差点撞到我们,你还有理了不成?” “乡巴佬,红灯算个球,小爷想闯就闯,在莲山县小爷就是理,懂不?哈皮。”这个男孩一脸不屑,看方小虾像看傻子一样,在莲山县跟自己讲理。 这俩人脑子怕是坏掉了。 “莲山县是你们家的不成?你如此蛮横。”方小鱼很是气不过,从没见过如此嚣张、霸道、无理的人。 “哈哈,你这黄毛丫头可是说对了,莲山县可不就是我们家的,你知道我爸是谁不?蠢货。” “我爸是南城步,知道不;我叔是南城关,清楚不?”南枫一脸嘲弄,鄙夷的看着这俩人,在莲山县自己就是天。 方小鱼和方小虾面色微变,对视了一眼,竟然是此人,南枫。 传言中的莲山小霸王,横行无忌,嚣张蛮横,非常的飞扬跋扈,简直可以说是为所欲为。 看到这俩人脸色都变了,南枫更是得意,猖狂的笑道“滚开,好狗不挡道,别挡着小爷的车。” 方小鱼怒瞪的双眼,胸口急促的起伏,已是气急,“你不要太过分,我们是……唔。” 生气的方小鱼正准备自报家门,旁边的方小虾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拉到了一旁。 “切,两个傻缺,呸。”对着鱼虾兄妹吐了一口痰,南枫似乎觉得有些无趣,骂了一句扬长而去。 “哥!为什么不让我说,我们又不怕他,你看看他目中无人的样子,太过分了,太嚣张了,气死我了。”方小鱼使劲的跺着脚,右手指着南枫离去的方向,左手掐着方小虾的胳膊。 方小虾面色难看至极,沉声道:“小鱼,不要闹了,之前听闻莲山县小霸王的名头,我还觉得传言不可信。没想到,比传闻的还要飞扬跋扈。他都如此,你想爸爸的工作会有多难做。” “我们不能自报家门,不能给爸爸添乱。” 方小鱼也慢慢的冷静了下来,悻悻的瞟了眼哥哥,点了点头。 第四十五章 未雨绸缪 对于方小虾的提议,安子善觉得暂时先放着比较好,他此时考虑的问题是,既然张华也有这样的需求,那么能不能喊到一起,把力量合理利用。 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 想了一会,安子善推开大门走了出去,村里静悄悄的,大人都下地干活了。沿着胡同走了出去,是一条直通安庄村南北的土路,约有两车道宽。 安子善拿出了手机,想了一下,拨了出去。 “师父,您终于想起我来了。”一声巨大的兴奋的喊叫从手机里传了出来,震的耳朵有些发麻,安子善一脸惆怅的把手机远离耳朵。 一直等到文卜先的激动的情绪平复之后,安子善才说。 “卜先,现在600770股价多少了,我们大概有多少利润了?” “师父,我昨天去看了一眼,那时候是30.5元的市价。利润大概18万多了吧。”文卜先毫不犹豫的回道,一看没少往证券公司的交易大厅跑。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出手啊?” “如果局势不出意外的话,这波的高点在8月6日前后,最高点在38元左右,就可以出手了。” “然后介入下一只牛股。”安子善略微想了一下这只股票前世的走势,淡淡的说道。 “今天给你打电话,不是因为这件事,我有其他的事情想问你。” “师父您说。” “你有没有办法,或者是关系,能够找到资金比较雄厚的建筑商,我有一笔大买卖要跟他谈。” “师父说的资金雄厚的程度是什么呢?什么标准?”文卜先若有所思的问道 “有承接一级工程的经验,工程规模大概在五千万左右吧。”大概估算了一下,安子善给出了一个大概的报价。 文卜先想了片刻“师父,这样的人选应该有,您需要我怎么做?” “我需要你让这个人来一趟,我要见一面。记住,要靠得住的人才行。”安子善认真的嘱咐着。 “晓得了,师父,放心好了,那么有消息我联系您,这个人您什么时间需要?” “不着急,你慢慢物色,给你半年时间。”安子善笑着说道 “行,我明白了。” 安子善记得很清楚,前世乡镇合并的时候带来了很多的商机,尤其是建筑行业。 而更重要的是,乡下四所高中裁撤合并到县直高中,壶晓乡的壶晓高中和海岭镇的海岭高中并入了莲山县第二中学,沙汀乡的沙汀高中和西街乡的西街高中并入了莲山县第一中学。 这就使得莲山一中和二中的教学基础设施和承载能力必须进行扩建和提升,前世虽然四校合并早就提上了日程,但是一直没有有实力的建筑商愿意承接这个工程所以悬而未决的持续了很久。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这次工程,政府给的标价太低了,建筑商的利润空间太小。不但如此,还需要建筑商很长一段时间自行垫付工程款项。 政府大概每年只能支付10%的款项,那个时候的莲山县并没有自己的支柱产业,也没有很大型的企业和外资入住,所以政府财政相当紧张,也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 为了避免出现什么变数,此时安子善未雨绸缪,只要政府决议通过,那么就马上可以开工了。 。。。。。 张华安静的坐在餐桌前,端着一碗米饭,满腹心事的吃着。 一张木质餐桌前,张明教看了好几次,欲言又止。 桌子上摆着两菜一汤,酸辣土豆丝和土豆烧芸豆,汤是西红柿蛋汤。 张明教的欲言又止,张华看到了,父亲鬓角的皱纹和一丝丝白发,他也看到了。 他很想对父亲说“爸,这些年,你受苦了,都怪我不懂事,怪我太倔。” 但是话到嘴边,他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怎么都觉得很别扭。 这样的话,他从来没有说过,从小到大他们家里人都不善于表达感情。 唯一表达感情的方式或许就是嘘寒问暖了吧。 张华努力了很久,最终还是放弃了,每次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爸”张华轻轻的喊了一声。 “啊”张明教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刚刚还在观察儿子。 看他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什么事,小华。” “我想问一下,你说的那个机会,是不是方书记主导的乡镇合并这件事?”张华抬起头来,目光深邃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面色微变,张明教皱了下眉头,眉头中间一道川字纹展现,他没想到张华会想到这些。 “嗯,你是怎么知道的?”好奇的张明教,看着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这小子还有自己不知道的故事了。 “真的是这样吗?我一个好哥们说的。”张华从自己的父亲嘴里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心里不免更加佩服安子善,他的分析就是靠谱。 “好哥们?什么样的好哥们,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一脸惊诧的张明教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又结识了一个好哥们,他可是清楚的知道儿子对于好哥们是如何看待的。 能够被他当成好哥们的朋友,以前只有一个,为了那个好哥们这一年多来,父子俩的关系都有些僵了。 “我在山阳初中认识的同学,怎么说呢?他很特别,非常特别,跟平常人不一样。他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也没有惊讶,甚至一点情绪波动,表情都没有变化,似乎我感觉……他并不在意。” 张华目光有些迷离,陷入了思索和回忆中,想着自己跟安子善认识后发生的一桩桩事情。 张明教更加惊讶和好奇了,这样的评价,李阳都不曾得到过,他很是好奇跟张华同龄的学生能有如何特别。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儿子提到这个人后,整个的精神状态都完全不同了,像是有了主心骨。 这应该是一个非常有个人魅力的人吧。 “他叫什么名字?什么家庭?” “安子善,普通的农民家庭,母亲种菜在县城卖菜为生,父亲好像是建筑工人,我也并不是太清楚,还有一个哥哥,刚初中毕业,学习很优秀。”张华面带笑容的说着自己所知的关于安子善的一切。 这下子张明教更惊讶了,对这个安子善充满了浓厚的兴趣“怎么可能,普通的农民家庭,如何会如此有见地,况且这个消息并没有对外公布,他又是如何得知。” “爸,这就是我想说的主要问题了,他知道这个事情是因为方书记的儿女主动去找他求助,告诉他的。”张华盯着父亲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 “方书记的儿女?方小鱼和方小虾?这怎么可能。”张明教不禁失声惊叹,对,在张明教眼里这就是天方夜谭,莲山县一把手的儿女去跟一个普通农民家庭的小子求助? 滑天下之大稽,这个安子善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张华面色微黯,父亲果然知道这两个人,为什却不告诉自己呢?自己跟他们亲近之后,李阳的事情未必就没有机会啊。 看了眼面色黯然的儿子,张明教淡淡的说道:“方氏兄妹,我只是知道名字和有这么个人。我们暂时不方便跟他们走的太近,明白吗?” “是因为南家?” “是!” 第四十六章 暑假日常 放暑假,是每一个学生都期待的事情,而对于农村的孩子来说,暑假意味着放虎归山了。 这些时日,安子善感觉自己慵懒了许多,时间仿佛在指间流动的速度都缓慢了。 那些寂静、闲暇的时光,尤其是鸟鸣鸡叫的清晨和蝉声起伏的午后,都那么曼妙。 在自己的小书屋里按照学习计划看完了书,安子善溜达到了院子里。 家里又没人了,母亲一早就去菜园干活了,大哥也不知道忙活啥,这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许是跟小伙伴约好出去玩了。 说来也有些奇怪,安子良现在出去玩也不喊安子善了,跟弟弟在一起他莫名的有了一些压力,有些放不开的感觉,他也搞不清这是为什么。 溜达了一会,安子善琢磨着,去菜园看看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安子善记得小时候,家里的菜园是他唯一流连忘返的地方。 菜园在安庄村的南边,靠近山阳河,占地大概有五亩左右。菜园里除了规划好的一洼洼的菜地种着各种蔬菜之外,还有桃树、梨树、苹果树,一些常见的果树都有。 虽然数量不是很多,但每种也有个一两棵的样子,菜地里还有刚刚长成的黄瓜,红彤彤的西红柿。 这两种虽然也称之为蔬菜,但安子善最喜欢生吃,尤其是刚从瓜秧和枝蔓上摘下来。再从菜园的深井里打一桶水上来,用清凉的井水洗净。 清脆爽口的黄瓜,汁水四溢的西红柿,原汁原味的刚采摘的新鲜劲,好吃。 想着想着就馋了,垂涎三尺的安子善锁上大门骑上自行车,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吧。 “娘”,骑行大概不到十分钟,安子善锁好自行车就进了菜园,没有看到母亲,遂大喊起来。 “哎,小善,你怎么来了,天这么热快回家待着去。”张桂云从一洼一人多高的黄瓜架子后面走了出来,汗水顺着脸颊不停的流淌,脖子上围着一条毛巾也没有时间去擦。 “没事,不是很热,娘,你干啥呢?”安子善笑着走上前来,拿起母亲脖子上的毛巾轻轻的给母亲擦拭着汗水。 “我在给刚开花的黄瓜蘸花(授粉)呢,你吃不吃黄瓜?”张桂云开心的望着自己的小儿子。 在农村,很多蔬菜需要人工授粉,如果只是依靠大自然进行授粉,蔬菜的产量会比较低。菜农都是手持一个很细绒毛的小刷子,对着花蕊的位置刷上几下就可以了。 看似很简单的活,却是繁琐,要在茂密的菜秧里找到这朵花进行授粉,还需要小心翼翼的不能把花骨朵碰掉,最主要的是还要有效率。 “吃啊,等会我自己摘,娘,我干点啥啊?”安子善心疼的看着母亲黝黑的脸。 “不用你干,你回去看书去,好好学习就行。”张桂云挥着手,这点活,她自己就干了,哪用得着孩子,孩子们只要好好学习就足够了。 “娘,今天的学习计划我都完成了,没事了,也不能一直看书啊,老师说得劳逸结合,帮您干点活就是休息了。” “再说了,我期中考试班里都第一名了,年纪都是第二名,你放心好了。”安子善故意昂着头,一脸骄傲的说道。 “嗯嗯,我们家小善就是厉害,给我长脸了,看你爸回来怎么说。”说起这事张桂云就笑的甚是开怀,自己的儿子学习好,有出息。 这下看自己男人怎么说,过年的时候考的不好被他唠叨了一个寒假,一直怨自己没把孩子教育好。 安家业是一个比较封建的男人,在他的意识中,女人是在家相夫教子,孝敬父母的,男人才是出门赚钱养家,建立事业的。 所以,但凡安子善兄弟俩学习不好,做了错事,最后都是张桂云的错,没把孩子教育好。 这点,安子善非常清楚,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这个他改变不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况且还是自己的父亲,那是难上加难。 改变自己,让自己成为母亲的荣耀和骄傲,这就好了。 “娘,以后就等着跟我过好日子吧,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不能太劳累了。”安子善也笑了 “那我干点啥啊,看书看的脑袋疼,干点活休息休息。” 张桂云一脸自豪的神色看着小儿子,笑着说道“好,娘就等着跟你们兄弟俩享福。那我拉上电闸,你浇园吧,把这一排黄瓜和柿子,还有那边的四洼菜椒都浇一下。” “行。” 安子善家的菜园东北角有一个自己打的深水井,井旁边有一个小型抽水泵,单手就能提的动。 水泵从井里把水抽出来,顺着水井旁的一条水沟淌了出去,然后水沟的左边就是一排排的菜地,每一洼菜地大概宽有一米二左右,长度在十五米上下。 浇园这个活很简单,安子善只需要把需要浇的菜洼用铁锹铲开靠近水沟的田垄,把铲开的土堵在水沟靠近田垄的位置。 然后水流就会流入需要浇灌的菜地,等着水流到了这洼菜地的尽头,再把堵住水沟的土重新填上菜地田垄的口子就好了。 安子善知道母亲心疼自己,不想自己累着,所以才让自己干这个轻快的活,于是也不争辩,爽快的答应了。 一边浇着菜地,一边吃着刚从秧子上摘下来的新鲜黄瓜和柿子,就着水沟里流淌的井水随意清洗一下。 安子善很是满足的呻吟了一声,这才是他想要的田园生活啊,如果种菜不是为了卖钱谋生的话。 内心恬静,口中清香,一渠清水濯尽所有烦恼。 假期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每天按照计划完成学习内容,或者是帮母亲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偶尔还会有村里的小伙伴喊他一起出去玩,村子边上的一条小河是他们必去的地方,河道里找一些不大不小的水洼,从村子里弄点不知道谁家盖房子剩下的石灰。 几个人站在水洼边缘把石灰放在两只手的手心,双手放在水里搓起来,不一会水洼里的水就会变成奶白色。 一些小鲫鱼、鲤鱼、白条和河虾就晕乎乎的浮到了水面上。 几个人兴奋的面色潮红,七手八脚的把鱼虾捞到提前准备好的小桶里面。 有时几人也会提着小桶,顺着河岸,挖螃蟹。 螃蟹多数在河岸边的泥土里打洞为穴,在岸边你注意看会发现一些小洞,顺着洞口挖开后里面就会有螃蟹了。 或大或小,偶尔还会听到一声惨叫,那是被螃蟹的蟹钳夹到了手指。 当然,有时还会挖出来泥鳅,这玩意细长滑溜溜,安子善有些怕怕。 那手感,瘆得慌。 起初安子善并不打算跟这些小伙伴一起出来玩的,毕竟那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后来被生拉硬拽的拖出来。 却玩的甚是投入,忘乎所以。 前世之时,村边上这条小河后来就完全干涸了,里面堆满了各种垃圾,脏污不堪。只有雨季才会有些许的河水。 而这个时候,安庄村的人基本上都是在这条河里洗衣服的。 第四十七章 老实人安家业 安子善有些奇怪,父亲好像有段时间没回家了。 问娘,娘说她也不知道。 安子善头疼,父母的感情真是有些奇特,很久不见也不打电话,也不联系,除非有事。 否则绝不会打电话过去说,我想你了。 安子善曾经好奇的问过母亲,你爱我爸吗? 母亲居然一脸懵的反问,爱啥啥的,不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吗? 安子善抚额,父母是标准的包办婚姻,按照母亲的说法,当时相亲的时候她是没有看上眼的,但是没办法姥爷看上眼了,她就嫁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现在的华国,估计也就到父母那一辈吧。 他们之间好似不存在爱情,只有亲情,相濡以沫的过日子。母亲说,我想那么多干啥,只要跟我一心一意的过日子就行啊。 无奈的安子善自己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刚接通的那一刻,安子善莫名的心中一颤,父亲的声音感觉很沉闷,抑郁。 “爸,最近建筑公司那边很忙吗?你好长时间没回家了啊,我们都想你了。”倘若前世的安子善也是说不出口,想你了这样的话,家庭氛围的原因吧。 所有人表达感情都是很含蓄的,但是重生归来的安子善,想了就说,活的很真实。爱就要说出口,免得想说的时候已经没了机会。 当自己说出想你了的时候,安子善明显的感觉到爸爸的声音爽利了不少。 “嗯,爸最近有点忙,忙完这两天,我请假回去看你们啊。”儿子的思念和需要让安家业多日来郁积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放下手机,安家业面色木然的看着面前的工地,热热闹闹的一群人,一栋正在兴建的普通平房民宅,跟家里的房子结构一模一样,望着手里普通的两张白纸画的简单的房屋结构。 这就是安家业对孩子说的,很忙,只有两张a4纸大小的白纸上画着简单的房屋结构草图。 而正在盖房子的这群人,却根本不看草图,因为这样的房子在农村太多了。 谁家盖这种房子,还喊个建筑公司的施工员画施工图纸进行施工,都是庄稼把式,左邻右舍的互相搭把手,房子就盖好了。 两个月前的那一幕,再次出现在安家业的脑海中。 那天晚上,当安子善把三部手机摆在炕沿上,把一张有两万多块钱存款的银行卡放在他的面前,安家业真正的意识到自己的孩子长大了。 而安子善说的话,不停的在他的脑海中回荡,两个声音在争执。 一个说必须要回来,成家立业,家庭为主,事业为辅。 另一个却说,有了成功的事业才会有稳定的家庭,才会有幸福的生活。 可是自己的孩子已经可以帮衬家里了,甚至个别的时候比自己赚钱更多,自己难道还要在这远离家的坊丘市寻求事业的上升吗? 经过了长时间的思想斗争,安家业终于做了决定,回家。 于是,半个月前他找到了自己的师父,程思远,坊丘市建筑公司一位资深老工程师。 这位老工程师年龄并不大,也就比安家业年长五岁,只不过人家的资格很老,成为正式工程师已近二十年,安家业看施工图纸和画建筑草图的本事就是他教的。 在安家业的印象里,这是自己的贵人,为人谦和,乐于助人。 在自己刚来坊丘市建筑公司,举目无亲的时候,师父程思远帮助了自己,给了自己他分析施工图纸的笔记,还给自己讲他的工作经验。 更重要的是,给了自己很多学习和实践的机会,争取了很多建筑项目施工员的位置。 基本上,只要是师父手里的项目,自己就肯定是施工员,有的时候还一次兼任三四个项目的施工员。 虽然每天忙的连轴转,脚不沾地,但是他很充实,也很自豪。他不止一次在妻子和孩子面前说师父对自己多好,自己的师父是一个多好的人。 施工员是干啥的呢?每个工地的甲方都会派驻施工员,在工程现场监督和指挥,保证工程按照施工图纸保质保量的完成。 程思远是项目二部的项目经理,手下有四五个像安家业一样的施工员,却只有安家业受到了重用。 只是每到月底发工资的时候,安家业的薪水却是所有施工员里面最少的,甚至刚够他们的一半。 安家业曾经不理解,问过师父,那时候程思远面色沉重的告诉安家业,“家业啊,因为你这业务能力水平还没有达到真正施工员的标准,师父是搭上这张老脸给你争取的机会,所以公司规定你的薪水是减半的。” 一番话说的安家业感动不已,是啊,自己水平还不行,还要努力。 偶尔他也很好奇,为什么师父下属的其他几个施工员经常问他一些在他看来很常识性的问题。 那天晚上,在程思远的办公室,当安家业面色兴奋的告诉师父,自己决定了,回莲山县的时候,程思远的脸色难看的吓人。 安家业有些奇怪,以前想老婆孩子的时候自己跟师父说过,师父还笑着告诉自己,想回去就说,他帮自己办,为此安家业很是感动。 他想,或许是师父舍不得自己,“师父,你放心好了,我会经常来看你的。还请师父帮我操作一下,调回莲山县。” “你确定要回去?”程思远面色难看,声音沉闷,眉头微皱。 “嗯,我已经想好了,回家。这边还是离家太远了,还是师父说的对,男人不能离家太远。”安家业面带笑容,很是开心的说道,做了这样一个决定,他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那你走吧,我就不留你了。”程思远面无表情的说道,声音平淡,根本没有以前跟安家业说话的热情洋溢。 “啊?还请师父帮我一下,办一下工作调动。”安家业微楞,他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你想我怎么帮你?啊?你走了我找谁去干活?你都不在我这了,我帮你调动,调动啥?你想啥呢?”程思远突然愤怒的大声吼着,瞪着双眼,骂骂咧咧的,完全没有往日的谦和。 安家业懵了,那一瞬间对他来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界那么漫长,不敢置信的嗫嚅着,。“师。。师父,您手下不是还有好几个施工员吗?” “安家业,你是不是傻,他们能干啥,什么都不如你做的好,他们都有关系,有背景,都是本地人,我怎么指挥的动他们?啊?你用脑子想想。” “如果你不是外地人,没有关系,没有背景,我闲的没事干了我去教你,还不是你好使,脑子活也聪明,人又老实实在,让你干多少活就干多少,任劳任怨。你要回去?你走了我上哪儿找这样的人给我干活。” 这一刻的安家业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他无法接受,自己在坊丘市一直把他当亲人一样的师父,为了报答他的知遇之恩,从来不会拒绝他安排的任何工作,无论多累,多难。 他们家有任何事情,安家业总会第一时间到场,帮忙。这些年虽然发的工资不多,他依然拿出了大部分买各种礼品送给程思远,或者是送到他家。 他从来没有给自己的孩子买过玩具,却给程思远的一双儿女买过很多很多。 他从来没有给自己的孩子买过新衣服,却给程思远的一双儿女买过很多很多。 他很少回家,就算是休班和周末,因为只有师父家有事喊他,他就会第一时间过去,而且多数都是休班和周末的时间。 他毫无怨言,因为这是他敬佩、爱戴的师父,他认可的‘亲人’。 泪水瞬间喷涌而出,顺着略显苍老的面容肆意流淌,安家业红肿着双眼,指着程思远,自己敬爱的‘师父’,嘴唇颤抖着,“那么,我的业务水平早就达到了施工员的标准了吗?” 程思远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你要是达不到施工员的标准,我会让你兼任那么多工地的施工员吗?当然,兼任的多也是你好使,其他人不好使唤。” “那么为什么薪水只有他们的一半?”安家业双眼无神,呆滞 “我教导,提携你这么多年,我不应该拿点好处吗?”程思远不以为意的说道,虽然安家业干了这么些年,但是他的名字和档案却不在坊丘市建筑公司,他的工作合同也只是程思远随便拟的。 换句话说,坊丘市建筑公司没有他这个人,每个月支取施工员工资的只是程思远,程思远也只是把工资的很少一部分给了安家业。 安家业全都明白了,原来这些年自己就是个傻子。 泪如泉涌,他的心里此时只有自己远在照市莲山县的妻子和孩子,只觉得这些年自己亏欠他们母子太多太多。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你弱小,欺负你没有任何代价。 第四十八章 老实人的反抗 安家业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从来都没有看清他,敬爱的师父。 原来自己在他的眼中只是一个好使唤的工具而已。 为什么老实人就要受欺负,自己的亲大哥如此对待自己,而自己一直当成亲人的师父也是如此。 一时间安家业内心悲痛万分,只觉这个世界对自己充满了深深的恶意。 安家业和师父程思远闹掰的消息不胫而走,谣传纷纷,建筑公司内部知情人传言是安家业忘恩负义,不顾师父的知遇和提携之恩,在身兼数个项目施工员之时决然离职。 突然之间,安家业在建筑公司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他也失去了为之辛苦奋斗数年的工作,更让他无法相信的是,之前很多跟他关系很好的建筑商,跟他称兄道弟的承包商,都躲着他远远的。 仿佛他携带了瘟疫一样,避之不及。 以至于他连一份建筑相关的工作都找不到,事情发生数日后在安家业的辗转哀求之下,有一位之前关系平淡的承包商给介绍了一份工作。 于是,安家业在工地上接到了小儿子安子善的电话。 安家业也想过,直接回莲山县找工作,但是心中却有一股气抑郁在胸,不想如此灰溜溜的回去。 程思远很了解安家业,虽然他老实本分、做事认真、任劳任怨,但是对于家人和家庭他也有自己的坚持、自己的固执。 所以程思远在确定安家业要回去之后,不再伪装自己,况且一个普通的农民而已,他需要在乎什么? 这个社会就是如此现实,弱小就会遇到更多的欺负、承受更多的委屈。并不是这个社会坏人多,而是你所处的位置坏人多。 很多人面对比自己弱小的人,天生就有优越感,尊重弱小,他们并不懂。 欺负弱小,践踏弱小,看戏一样看着弱小者无助的挣扎,他们就会开怀大笑。 接到安子善电话那一刻,安家业觉得自己是该回家了,不过在回家之前他找到了坊丘建筑公司监督调查科,把自己这些年的工作情况写在了一个本子上,附上了自己做的工资账本和合同交了上去。 然后又去了坊丘市劳动仲裁委员会,再次提交了这些材料,以及他们让自己填写的一些表格。 办完这些事情,安家业认真的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背着两蛇皮袋子的东西就回家了。 就在安家业离开坊丘市的第二天,坊丘建筑公司监督调查科的人和劳动仲裁委员会同时找上了程思远。 一脸惊诧的程思远面对他们摆出来的材料毫不反驳,建筑公司监督调查科的人在来之前已经做过了详细的调查,安家业所有的陈述都真实无比。 程思远根本没有想到一贯老实本分的安家业,居然还会有这样的脑子,居然还会通过这样的方式反抗。 不过,有用吗? 回家没几天的安家业非常意外的收到了坊丘市劳动仲裁委员会和建筑公司监督调查科的电话。 坊丘建筑公司监督调查科的人在电话里一直强调这是程思远的个人行为,不能代表坊丘建筑公司,同时坊丘建筑公司已经对程思远的行为做出了处罚和批评。 而劳动仲裁委员会的电话就简单清晰无比了,明确了安家业的劳动者权利受到了侵害,但是因为安家业没有跟坊丘建筑公司签订真实劳务合同,因此本质来说仅仅是安家业和程思远的私人雇佣合同。 结果是,安家业只能得到合同约定的薪酬,这个薪酬正是安家业每个月拿到手的薪酬,按照合同来说,程思远没有丝毫违背合同的条款,最后还因为安家业单方面解除合同,连失业金都拿不到。 安家业苦笑连连,回想这些年的经历,一时无言,师父不愧是师父,做事就是老道啊,自己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以为这样能让他得到惩罚。 算了,放下了,走错了路,要记得回头;看错了人,要懂得放手。 。。。。。 父亲回来了,调回莲山县了,安子善很高兴。 一家人终于可以不用分开了。 只是,他感觉父亲的状态不太对,安子善记得以往只要提及他师父,安家业总是兴致很高,不停说着师父的各种好。 而这一次,父亲只是很平淡的说是师父的关系把他调回来的,其他的并没有谈的兴致。 当母亲高兴的说要一起买点东西去感谢他的师父时,安子善细心的发现父亲的嘴唇轻轻的抿了起来,眼底有一丝深沉的哀伤。 安子善确定父亲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而且是跟他的师父有关系。 暗暗把此事放在心里,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只让父亲感觉到自己因为他的回家而欢喜。 安家业在家休息了两天就去工作了,他对妻儿说公司只给了两天的假期,就需要去莲山县建筑公司报道了。 一大早安家业就提着公文包,挂在二八大杠的车把上,骑上自行车去县城了。 安子善静静的站在村头,若有所思的望着父亲骑着自行车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城乡公路结合处。 掏出手机慢慢的拨打了一个号码。 “子善,有什么事吗?”另一边传来张华淡淡的笑声。 “华子,我需要你帮个忙,帮我查一下莲山县建筑公司是否有一个叫安家业的人,刚刚从坊丘市调过来的。”安子善面无表情 “安家业?你爸吗,子善?你爸从坊丘市调回来了?”张华狐疑的问道,“他之前是在坊丘市建筑公司吗?” “是的,但是具体是不是调回来了,还是如何,我不确定,但是我感觉不对劲。” “所以,你有关系能帮我查下吗?” “没有问题,下午就给你答复,等着吧,我一定给你把叔叔的事情查的清清楚楚。”张华毫不迟疑的满口答应着,这点小事,简单。 “谢谢华子,有消息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安子善微笑着,最好不是自己想的那种情况。 虽然现在自己能力有限,但是有些事必须要做,绝不妥协。 善良的人值得这个世界温柔以对,枉顾情谊的人必须要付出代价。 第四十九章 宠妹狂魔方小虾 再次接到张华的电话,已经是当天下午的四点多。 “小善,老地方,见一面。” “好咧” 骑着自己金刚铁骨的座驾,安子善赶到了莲山县人民广场。远远看到张华已经站在那儿等着了。 “哎,累死我了,我说你小子每次都这么快吗?我这紧赶慢赶还是来的比你晚,每次都让你等着多不好意思。”安子善呲了呲牙,调笑道,丝毫没有看出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家近,没办法,况且你这厚脸皮也不会不好意思。”张华也笑了,看着安子善气喘吁吁还一头汗的样子,看来他确实骑的很急。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肯定很着急知道他爸爸的消息吧。 因此张华也没有过多闲聊,“小善,我通过朋友查到莲山县建筑公司没有叫安家业的人,不管是新调来的还是早就在职的,而且他们也没有接收到从坊丘市建筑公司调来的任何人。” “还有,虽然坊丘市建筑公司和莲山县建筑公司,都属于国有企业,但是他们并没有从属关系,照市和坊丘市平级的,从那边调动过来不太现实,除非是有很硬的关系。” 安子善面色难看了起来,果然让他猜中了,父亲根本就不是工作关系调动回来的。 如果说张华的调查没有问题的话,那么父亲的那个便宜师父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要么就是在吹牛,要么就是因为什么目的而忽悠他。 可能一切都是父亲想当然了,或许他自己认为彼此的感情非常深厚,非常铁,对方却并不这么想。 生活中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你心里的铁哥们却并没有把你当做铁哥们。 识人不明或遇人不淑,其实也怪不到别人。 沉默了片刻,安子善面色平静的说道:“那么,华子,还有其他的消息吗?” 张华略带担忧的看着安子善,轻轻的摇了摇头。 “子善,你也不用担心叔叔,就算不是正常调动回来,在莲山县我们家还是有些能量的,如果你同意,我可以帮你问问,让叔叔到莲山县建筑公司上班。” “谢谢你华子,暂时先不用了,让我想想。这件事就这样吧,另外,你喊我见一面应该不是为了当面跟我说这件事的吧。”想了一下,安子善笑了笑说道,他还是很了解张华的。 “你真是猴精猴精的。”张华讪笑着,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张华的样子,安子善笑了起来,呦,这还不好意思了。 这么简单的事情,很容易理解,如果单纯因为父亲这点事,电话就说清楚了,没必要一定见面说的。 况且张华也不是那种形式主义的人。 “子善,主要是我觉得这个事情很重要,所以还是见面说比较好。上次你说的事情,我爸同意了,让我先跟方氏兄妹接触一下,这个你来牵头怎么样?” “行,这个没问题,你觉得选什么时间比较好?”安子善点了点头,上次张华找他帮忙之后,他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觉得完全有合作的基础和必要。 于是他就打电话征询了张华的想法,而张华说先问一下父亲的意见。毕竟之前父亲就明确的说过,现在不适合跟方家走的太近。 安子善也表示理解,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方氏兄妹的时候,他们却大为赞同,当场就同意了。他们之前制定的舆论包抄计划本来就需要教育部门的支持,有张华参与会更顺利一些。 所以,能不能一起干这件事,取决于张华那边能否得到他父亲的首肯。 “随时,越快越好。”张华略显兴奋的重重点头。 “那我打电话问问。” 安子善掏出手机拨打了方小虾的电话,方小鱼的电话他也有,但是他不敢打,那个姑娘有点魔怔了,而且方小虾信誓旦旦的警告自己不准给他妹妹打电话,有事找他。 又是一个宠妹狂魔,看着方小虾每次被方小鱼欺负,装的一脸苦闷却乐在其中的样子,安子善内心深处给他比了个中指。 “喂,子善啊,啥事?我跟小鱼在…哎,方小鱼你干什么,还我手机…”电话刚接通,方小虾说了没两句,手机就被方小鱼给抢走了。 后面的话安子善就听不到了,可能手机已经被拿远了。 一脸惆怅的安子善正想着要不要挂电话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一个银铃般的声音,清脆悦耳,“子善哥,哥,歌写完了吗,有空唱给我听听可以吗?” 这好几声哥喊的,安子善听着有些绕耳,更惆怅了,不知道从哪次见面还是电话的时候,方小鱼开始叫自己子善哥了。而且,只要打电话,就一定会问歌的问题,搞的安子善压力好大,好像被催歌的词作家一样。 方小鱼也彻底改变了安子善对她的印象,初次相见在莲山电影院,这姑娘亭亭玉在,安安静静,只是抱着娃哈哈喝着。 有种遗世而独立的美,笑容可掬,却不张扬,还以为她是那种温婉安静的女子。 然而,熟悉了之后,安子善才发现,自己太幼稚了,女人都是深不可测的,不管多大年龄。 方小鱼一次比一次放的开,后来非常干脆的放飞自我了,满嘴甜甜的子善哥不说,性情也是非常的好动,搞怪。 让安子善大跌眼镜,他骨子里还是比较喜欢安静的美女子,性情温婉一些的好。 “那个,小鱼啊,歌还没写完,我找你们有正事,真的,赶紧把电话给你哥。”黑着脸的安子善,头疼不已。 歌啊?我哪会写,我有那本事,还用重生了。 自从被方小鱼催上了,他每天绞尽脑汁的回忆前世的那些正能量歌曲,尤其是爱国主义,歌颂政策之类。可是,前世这样的歌曲,他关注的和听过的真的很少,除非有需要的时候。 于是,安子善最近考虑真的要自己写了,自己写词,然后用那些熟悉歌曲的旋律和曲调。这样的事情,前世他闲来无聊的时候干的不少,改编了不少调侃和搞笑意味的歌曲。 很多经典传唱的歌曲,换下歌词,就魔性了。 “哦……,方小虾你起开,你怎么这烦人啊。”那长长的腔调就能想象到对面的方小鱼有多么失望。 一个画面在安子善眼前浮现,嘟着嘴,微皱着眉头,委屈巴巴的方小鱼一脸恼怒的要么在揪方小虾的耳朵,要么就是拧他的胳膊。 同时被欺负的方小虾龇牙咧嘴,却乐在其中,唉,这画面太美,不能再想了。 第五十章 方仁清的算计 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硬生生的承受了分筋错骨手、梅花点穴手、摧心掌、金刚指甚至九阴白骨爪等诸多奇术神功加身的方小虾,终于把自己的手机从方小鱼手里夺了回来。 头发乱的跟鸡窝一样,方小虾浑不在意,拿起尚未挂断的电话,一脸高手风范的做派,表情淡然之极的说道:“喂,子善,你继续说,啥事。小鱼不听话,已经被我收拾过了。” 旁边的方小鱼目瞪口呆,看着鸡窝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有些人,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天生就是满级的吗? 方小虾的话,安子善就当没听到。 在我面前装什么大头蒜,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们,你以为我还会被你们妹乖哥好的外表欺骗。 切,幼稚。 鱼虾不分家,鱼吃虾,这没有错,所以你收拾小鱼? 好吧,除非你是龙虾,还不能是小龙虾。 “我现在跟张华在一起,他那边已经搞定了,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见一面,我们讨论一下。” “你们现在在哪儿?” “人民广场” “马上来,十分钟,等我们。” 安子善握着已经挂断的手机有些发愣,这么痛快的,这么干脆的吗? 鱼虾兄妹这执行力可以啊,说干就干,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 安子善甚是欣赏这样的性格,在他们眼里似乎没有什么阶级之分,没有什么贫富贵贱之分,他们区分人的标准可能就是喜不喜欢你这个人。 张华也很欣赏这俩人,虽然未曾谋面,但是办事的爽快就让他舒服。 况且,他也很着急这个事情,当然是越快越好。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不到十分钟,他们的视野中就出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不是第一次见的那辆。 靠近人民广场入口的位置,方小虾慢慢的下车,而方小鱼是跳下来的,那矫健的身姿,开门的动作,一气呵成,看的张华赞叹不已。 跳下车的方小鱼连蹦带跳的到了安子善面前,后方缓缓来迟的方小虾看到这一幕,脸有些黑。 安子善注意到,送他们到来的那辆黑色轿车在路边停了好一会才走。 。。。。。 路边的轿车内驾驶座上,安子善在电影院见到的那个站在方式兄妹边上的男子。 江岳面无表情的看着方氏兄妹走向安子善和张华,拿起放置在中控储物格内的手机。 “方书记,小虾和小鱼又跟安子善见面了,在县人民广场。另外,还多一个人,张局长的独子张华。” 此时正坐在莲山县政府大院自己办公室内的方仁清,眉头皱了起来,若有所思的问道:“你看清楚了?确定是张明教的儿子?” “是,我确定,看的清清楚楚。”江岳面色冷肃的回道。 “那就奇怪了,从我们来莲山县,这张家就一直对我们保持着距离,不靠近也不远离,现在突然的他儿子来找小鱼他们,要说这里面没有张明教的主意,我可不信。” “张明教是个老狐狸啊,虽然目前来看他对我们的事情没有影响,他也没有牵扯在内,但是以后就不好说了。” 方仁清静静的思索着,张华的突然出现让他有些心悸,这意味着张家开始动了。 在莲山县张家是一股不能忽视的力量,他们在政务上很是精干,都是一群好干部。在家族关系上又非常团结,所以就连南家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想跟他们闹僵。 但是张家这个时候动了起来,是什么意思,是在试探什么,还是已经察觉了什么? 或者是他们有别的目的? 一时之间,他都忘记了安子善。 从自己的孩子第一次跟安子善接触,从电影院回来的江岳就跟他汇报了经过,以及江岳的判断。 当时这件事和这个人就引起了他的重视,没有想到在小小的莲山县,还藏龙卧虎。 但是让江岳调查之后却发现,这安子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农民家庭的孩子。 他们的家庭关系,方仁清都命江岳查了个底朝天,干净无比。最后,他认定,问题出在了安子善身上,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初中生到底有何奇特之处。 他看不清,但是他确定对自己的孩子没有危害之后,也不去阻止,任由兄妹俩跟安子善交往,这样他也能通过兄妹俩的接触进一步了解安子善。 不过,从那之后,江岳有了新的任务,通过鱼虾兄妹来观察和了解安子善。 不主动接触。 “方书记?您还有什么吩咐?”见到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声音,江岳不禁轻声问道。 “哦,没事了,你去忙吧。”回过神来的方仁清,恢复了平静的脸色,淡淡的回道。 挂掉电话,方仁清向后靠在椅子上,微微闭上双目,双手十指合拢,左手拇指轻轻的揉搓着右手拇指。 这是他的一个习惯,一旦遇上非常重要的事情,都会让自己安静下来,闭上双眼静静思索。 南城步以为他只是为了推行乡镇合并政策而大动干戈,那是小瞧了方仁清,其实他想要的更多,多到南城步一旦知道了都会恐惧、战栗。 而安子善也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被注意到了,而且还是莲山县高官的方仁清。 江岳挂掉电话,面无表情的愣了片刻,再次透过车窗看了一眼安子善他们几个人,若有所思的启动汽车走了。 。。。。。 “子善哥,你为什都不给人家打电话,只给臭虾米打电话。”蹦跳到安子善面前的方小鱼,两团酡红的小脸上挂着幽怨无比的表情。 看得旁边的张华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有故事的味道。 安子善很无奈,他很想说是你哥不让我给你打的,但是作为朋友这么出卖他不太好。 而且,他非常担心出卖完之后,方小虾的人身安全。 “啊,张华说让我给你哥打电话的,我就打过去了。”安子善故意一脸愕然,很无辜的说道。 张华懵了,震惊的瞪着安子善,我站旁边这是碍着谁了吗?这都能中枪? 你这么出卖我,良心会不会痛。 安子善不停的朝着张华眨眼,使眼色,兄弟,你扛好了,我会救你的。 “哼,你就是张华?真讨厌。”方小鱼这才看到站在旁边的张华,蹬着一双大眼睛,鼓着嘴冷哼道。 张华内心戏,我长的比安子善高大,帅气,站在这好久了,才看到我? 这个锅背的不冤啊。 此时,听到锅被张华背了,方小虾才磨磨蹭蹭的走了过来,顺便给了张华一个好兄弟的眼神。 张华泪目了,都他么欺负我。 第五十一章 一拍即合 整个过程,方小虾和张华相处的极为融洽。 方小虾感谢张华给他背锅,同时他也清楚安子善和张华的关系非常铁,而自己兄妹和安子善毕竟相识不久,感情基础淡薄。 而张华呢,心里一直想着李阳的事情,借助方家的力量把李阳从偏远的乡镇弄回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方小鱼全程不时的瞅瞅自己的哥哥,瞅瞅张华,总感觉这俩人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为什么这俩第一次见面却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这一切,安子善都看在眼里,他的作用就是介绍完这俩人认识之后,就让他们去说,自己很少插话。 “那么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可以吧?回去我就开始操作,社会民众的部分交给我们去操作,那么学校部分交给华子去办。”方小虾猛拍了一下手掌,开心的说道,现在计划更周全,更完善了。 张华同样高兴的点了点头,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方氏兄妹还是挺好相处的,“那就拜托你们了,社会民众和团体部分的计划最好是这个暑假就能开始,学校部分我看要等到开学后才行了。”张华若有所思的说道。 “差不多吧,不开学,不好操作。”安子善插了一句。“还有,我认为第一部分的计划应该是重心,第二部分和第三部分是补充,你们认为呢?” 张华和方小虾对视了一眼,很是默契的点了点头,“子善说的有道理,第一部分的计划更能体现出民众和学生们的态度和观点,我同意子善的意见。” “我也同意” “噗~嗤” 闻声,安子善懵懵的扭头看向方小鱼,这姑娘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瓶娃哈哈,猛的一下把吸管插了进去。 “小鱼,这娃哈哈你刚才是藏哪儿了?”安子善一脸诧异的问道,这是变魔术吗? “上衣口袋啊,子善哥,你看你看,我的口袋很深的。”方小鱼看到安子善的注意力转到了自己身上,高兴极了,赶忙走上前,用手撑开自己的上衣口袋给安子善看。 安子善很是尴尬的悄悄后退了一步,这丫头站的太近了吧,一股少女特有的清香若有若无的在鼻尖缭绕。 不过,他还真没注意,今天方小鱼穿了一件很是宽松的牛仔布夹克,口袋又深又大,放一瓶娃哈哈完全看不出来。 “小鱼,你怎么这么喜欢喝娃哈哈呢?”安子善非常诧异的问道,这个问题他想问很久了。 人啊,一旦对某事、某物、某人有了好奇心,是压不住的。 “因为喝了娃哈哈,吃饭就是香呀。”方小鱼笑嘻嘻的说着,手里还抱着娃哈哈不停的吸吸。 “你有厌食症吗?” “没有呀” “那你?” “因为小鱼小的时候有厌食症,不爱吃饭,然后呢,我妈就给买的这个,广告上说的啊,喝了这东西,吃饭香。然后呢,小鱼就喜欢上了,一直喝到现在。”旁边的方小虾看到困惑的安子善,笑着解释道。 “哦”安子善恍然大悟,“老宗的广告策略很是厉害啊,想当年老宗带领两名退休教师,靠着14万元借款,凭借售卖人家的汽水、棒冰及文具纸张起家,一步步做到现在,谁都想不到啊。” 方小虾一脸疑惑的看着安子善,狐疑道:“子善,这你都知道?你们学校教这个吗?对一些企业家的生平和创业历史这么清楚。” 安子善心中微动,笑了笑“那倒是没有,不过我经常去上网,网上都有的,向成功人士学习嘛。” “哦……”方小虾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笨虾米,你以为子善哥跟你一样不学无术,子善哥是立志要成为大企业家的人,是吧,子善哥?”方小鱼一脸崇拜之色,看着安子善,子善哥就是成熟,现在才上初中,就有这么大志向。 方小虾脸色漆黑,瞪着方小鱼,还能不能行了,在别人面前能不能给你哥点面子。 胳膊肘都拐成这样,也不怕折了。 “噗~”张华实在憋不住了,这兄妹俩太逗了,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方小虾的脸更黑了,跟锅底一样。 看着方小虾漆黑的脸色,安子善心里偷笑,让你宠妹,让你有妹妹,该。 正了正脸色,安子善忙转移话题,“既然事情就这么定了,那么我们各回各家,各……就散了吧?反正都有电话,都留一下,随时联系。小虾你跟华子留下电话。” “嗯,行。”张华跟小虾颔首。 其实,刚刚安子善想说“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但是突然想起来张华的妈妈在他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赶忙改口了。 他也不知道张华是否意识到了这个,看面色张华并没有丝毫的变化。 。。。。。 晚饭时间 张华跟他爸爸对面而坐,餐桌上摆的依然是两菜一汤。 “小华,今天跟方氏兄妹接触的怎么样?”张明教微笑着问道,从回家之后就发现自己的儿子情绪有些高涨,隐隐的兴奋浮现在脸上。 看来,跟方氏兄妹的接触,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爸,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呢,方小虾和方小鱼很好的人,除了方小鱼有些小脾气。我们已经达成一致了。”说道这个话题,张华的面色激动起来,好似已经看到李阳回到莲山县的情形。 “还有就是,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张华详细的跟自己的父亲讲述了他们的计划,以及他们各自需要负责的部分。 张明教认真的听着,并偶尔点头表示同意和认可,个别需要调整和修缮的部分也给与了自己的建议。 张华很高兴,非常高兴,高兴爸爸对他们计划的支持和认可,高兴爸爸对自己的态度有了这么大的变化,他真的看到了努力帮助自己,而不是独善其身的爸爸。 “爸,还有一件事,就是,您之前说子善有自己的目的和图谋,是个很有心机的人,现在我不认同您说的这句话。另外,就算您说的是对的,谁又没有自己的目的呢,我有,方小虾和方小鱼也有。” “从今天开始,安子善就是我最好的哥们了。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很感动,我相信能够这样做的子善,一定是值得我用心结交的哥们。” 张华突然面色严肃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义正言辞的说了一大通。 张明教面色微变,皱了皱眉头,“小华,能跟我说下发生了什么事吗?让你有此感触。” 想了想,张华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暖暖的,“临走的时候,其实子善准备说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然后刚说了一个字就改口了。” “我想,这肯定是因为我,因为妈妈在我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担心这样说让我想起了往事难过。” “我相信子善是一个很替朋友着想的人,能够顾忌到你的内心和很多的细节,而且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很放松,很舒服。” 张华的脸上挂着莫名的笑容,人生得一知己已足矣,他相信安子善配得上自己的信任。 张明教面带微笑,轻轻颔首,如此看来,确实是个好孩子,这样的细节,成年人都不一定顾及,何况一个孩子。 这样的人,确实值得深交。 第二卷结束和闲聊 第二卷到这儿就结束了,明天橘子开始第三卷的更新,第三卷是橘子大纲计划里第一个小高潮部分。 下面是橘子的一些闲聊。 。。。。。 橘子是新手,刚入行。 橘子不知道其他的作者是如何写书的,但是橘子每一章写完,都会检查三遍。 第一遍在我写完的word里面检查,错别字和不通顺的句子。 第二遍在网页版检查;第三遍在手机app上检查,还是错别字和不通顺的句子。 橘子甚至因为用词的问题而不断推敲,比如说一些情节中,打开门、拉开门、拽开门的问题。 比如以至于和以致于的问题。 很多很多这样的例子,有时橘子很迷茫,这样做有必要吗?这是网文啊,网文需要的不是快餐和无脑爽吗? 用词不当有何关系,有谁逐字逐句的仔细阅读揣摩的,不都是一目十行的吗? 所以,橘子有些想不通,但是橘子本性如此,受不了错别字和一些错误。 看着自己的作品,就想尽可能的追求完美。 。。。。。 最近,工作真的很忙,橘子是在建筑劳务公司工作,公司接了很多修路的项目,然后橘子需要做很多报表,每个表格都有很多人名、手机号、身份证和银行卡信息,不能有失误。 是的,橘子是新手,新手没有矫情的权利,要稳定更新,要每天三更、四更甚至更多。 但是,橘子真的没有办法,生活所迫,养家糊口,本职工作必须做好,写作是橘子的希望。 橘子还是要拼,以后每天最少两更,三更也正常,四更也不是没有可能,当然没有三更和四更,朋友们也不要失望。 因为第一更是橘子在上班时间的各种空隙码出来的,晚上下班后最多写两章,橘子写书有些较真,检查和修改的时间都要比写的时间长了。 最后,感谢所有书友支持,倘若方便的话,请在看本书的书友,偶尔发一下评论。 让橘子知道,还有很多朋友喜欢橘子的书。 感谢!感恩!橘子会努力的,不让支持我的朋友失望。 最后的最后,请把手里的票票投给橘子吧。 第五十二章 风云欲动 九九年,七月末 莲山县政府大院内,县常委扩大会议正在进行中。 南城步阴沉着脸,刚刚进行的常委会投票表决中,方仁清的提议被五票通过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之前一直保持中立的张家,突然投票支持了方仁清的提议。 在常委会上,张家虽然只有身为莲山县检察院院长的张发旺有投票权,但是与张家交好的两位副县长,还有两票。 一年前如果没有发生李阳的事件,那么张明教也会进入常委会拥有投票权。 所以一向嚣张跋扈的南家才会在南枫被打骨折的情况下没有过度追究和牵扯过广,只是死盯着张明教的常委会常委投票权。 在莲山县,张家的整体势力是唯一能够与南家相抗衡的,不过张家的行事风格向来儒雅,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政务方面,不像南家喜欢擅权。 张家奉行的家风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能忍就忍。’ 所以其实南城步并没有把张家,当做对手。因为在他看来,没有野性的老虎,还不如一只鬣狗有威胁。 而,方仁清就是那只鬣狗,由此可见南城步的高傲和嚣张。 身为县委书记的方仁清,在他的眼里也只是一只鬣狗,是来到他的地盘抢食的鬣狗。 看到南城步难看的脸色,方仁清内心一笑,遥遥的看着张发旺微微点头示意。 张发旺看了眼坐在外圈面无表情的姐夫,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方仁清心里此时却想着几天前在家里发生的一幕。 。。。。。 方小虾和方小鱼跟张华会面的当天晚上,晚饭后就把事情经过告诉了爸爸。 虽然方仁清早已知道了事情的完整经过,甚至比他们兄妹俩知道的还多。 但是依然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一副震惊的脸色,让兄妹俩很是自豪。 边上坐着的程秀琴只是浅浅的笑着,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不禁有些温暖。 孩子都长大了,知道帮爸妈分担了,虽然在他们看来这个计划还不够成熟和完善,但是他们有这份心意已经足够了。 方仁清装做平复了自己的脸色,感慨的说道“你们都是爸爸的好孩子,都能帮爸爸分担政务了,爸爸很感动。” “你们真的帮了爸爸的大忙了,你们很棒,爸爸和妈妈为你们自豪。” 方小鱼和方小虾对视了一眼,互相都能够看到对方目中的兴奋之色。 方小鱼走上前来,抱着方仁清的胳膊,脑袋微扬望着他的脸,开心的说道:“爸爸,真的能够帮到你吗?” “真的。”方仁清郑重的点了点头。 “耶”,兄妹俩兴奋的蹦了起来,大呼小叫着。 方仁清和程秀琴也不阻止,只是面带笑容的看着他们俩。 “不过呢,你们俩这计划还是需要完善一下的,这个计划整体方向是没有问题的。鱼儿,这都是那个安子善的建议吗?” 看到兄妹俩的情绪平缓,方仁清笑着说道。 方小鱼又兴奋起来了,摇着方仁清的胳膊嚷嚷着,“爸爸,这些都是子善哥想的,我们只是补充了一点点,我跟你说子善哥可厉害了,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而且,而且,文章写的特好,还会写歌,可好听了。。。。。” 一说起安子善,方小鱼瞬间就进入了兴奋状态,那情形那模样,跟一位沉迷追星的女孩何其相似,简直就是安子善的铁粉。 方仁清面带微笑的看着大呼小叫的宝贝女儿,可是心却不停的往下沉,仿佛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无底的深渊,吞噬这他的心。 他是过来人,如何看不明白女儿的样子,这是好奇,崇拜,佩服,诸多的情绪夹杂在一起。但是这样的认可和情绪,往往都是感情萌发的温床。 安子善,暂时他还看不透,还没搞明白他的特别之处究竟来在于哪儿,所以他决不允许女儿跟他产生任何感情纠葛。 想到另外一件事,方仁清微微一笑,看来这件事不必太担心。 相隔太远,也没有机会发展。 。。。。。 常委会上 方仁清目光环视一圈,面带微笑,淡淡的说道:“乡镇合并政策是国家直接下达,省委通知,必须要做的一项关乎国计民生的政策,虽然省委没有点名我们照市先行进行试点工作。” “但是,既然在这个位置上,我们就要为党分忧,为人民谋福祉。一项好的政策,施行宜早不宜晚。之前,我们一些同志认为时机还不成熟,我们的人民还没有做好乡镇合并的准备,这点我不认同和不反对。” “那么针对这个问题,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尸位素餐。作为一名优秀的党员,党性要求我们必须主动去解决问题。所以,我提议举行全县范围的辩论大赛,议题就是‘我看乡镇合并’。” “同时,举办全县范围的文学大赛,主题是‘我为乡镇合并献计策’,这两个赛事的目的就是让民众参与进来,让民众认识和了解乡镇合并政策,通过赛事的参与情况和结果,我们就能清楚的知道我们的人民对乡镇合并政策的看法。” “既然常委会投票已经通过,那么我提议全县辩论大赛由盛副县长来主持,而文学大赛由教育局张局长来主持,诸位意下如何?” 在方仁清的左边位置,一个身穿白色短袖衬衣的中年男子笑着说“既然方书记任命我来主持辩论赛事,那我就当仁不让了。” 方仁清侧头看着这个男子,嘴角微抬,笑着说道:“盛副县长说笑了,仁清可不是任命,而是能者多劳嘛。盛副县长担任莲山县常务副县长期间,莲山县的发展,成绩是大伙有目共睹的啊,你不来挑这个大梁,让谁来合适。” “哈哈” “哈哈,盛副县长最为合适了。” 一圈人都笑了,盛呈世,莲山县常务副县长,政务精干,政绩突出。 是一位眼里容不得沙子,铁骨铮铮的人民公仆,也是跟张家交好的副县长之一。 南城步也微笑着,至于心里怎么想,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看着这一片祥和,笑逐颜开的景象,南城步莫名的有一种风云欲动的感觉,莲山县这风向,在这个盛夏的七月末,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第五十三章 铺天盖地 安子善笑着挂断了张华的电话,消息已经确定了,县常委会议已经通过,计划开始。 其实在几分钟之前,安子善就接到了方小鱼的电话,这姑娘叽叽喳喳一通就把情况汇报完了,然后又跟安子善讲她爸爸如何如何夸奖他们,如何如何关心安子善。 其他的话安子善并未在意,但是当方小鱼说她爸关心自己的时候,不禁心中一寒。 正常情况下,这点事应该不值得身为莲山县一把手的方书记关注,更遑论关注自己一个普通的初中学生。 就算自己表现的有一些不同,一些早熟,那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吧。 那么问题究竟出现在哪儿呢?安子善面色平静的细细思索着。 当天晚上的莲山县新闻联播重点通知这两项由县政府主办的重大赛事,其实安子善当时制定的计划,还有第三项,就是歌咏大赛,用歌唱的行事咏赞国家,咏赞这个乡镇合并的政策。 但是经过张华父亲的分析和鱼虾兄妹父亲的完善之后,不约而同的认为第三个计划有一些画蛇添足。 这两个赛事就足够了,多一个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通过莲山县电视台和莲山日报等各大新闻媒体不遗余力的宣传,这两项赛事可谓铺天盖地的涌入了莲山县人民的耳中、眼中。 以至于一天晚上看电视的时候,张桂云都在念叨,这个乡镇合并是干什么的,最近到处都听人在讲。 各大媒体已经详细的公布了两大赛事的日程和规则。 ‘我看乡镇合并’辩论大赛举行地点,莲山县第一中学礼堂。 赛事分为社会团体和学生团体两组,各自比赛,各自排名。 社会团体不分组织和个人,按队伍报名,每队四人,队内四人可以是同一个组织,也可以是个人组队。 学生团体以学校为单位报名,每队四人,不可以跨校联合组队。学生团体按照初中部和高中部分开比赛,小学生不参加。 排名按照社会团体和学生团体各自排名,各排一二三名。 社会团体,第一名队伍奖励现金五千元,成员授予“莲山县最佳辩手”称号,并授荣誉证书。 第二名队伍奖励现金三千元,成员授予“莲山县优秀辩手”称号,并授荣誉证书。 第三名队伍奖励现金一千元,成员授予“莲山县辩手”称号,并授荣誉证书。 而学生团体的情况却截然不同,虽然学生团队初中部和高中部是分开比赛,不过最后排名是由初中部的前三名和高中部的前三名互相比赛后决出的。 第一名队伍奖励每人发放全额励志奖学金,所有人授予“莲山县三好学生”称号,并授荣誉证书。 第二名队伍奖励每人发放半额励志奖学金,所有人授予“莲山县优秀学生”称号,并授予荣誉证书。 第三名队伍奖励每人发放全额助学奖学金,所有人授予“莲山县好学生”称号,并授予荣誉证书。 其中励志奖学金是省级标准,两千元整;而助学奖学金是县级的,五百元整。 这样的奖励对于一些家庭贫困的学生来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在99年这个时间,这样的赛事奖励,绝大部分的工薪阶层都有非常大的诱惑力。 因此,赛事一经公布,在社会上就引起了巨大的反响,本来组委会决定社会团体赛事先进行,学生团队开学后再进行,后来为考虑到赛事的公平性,遂决定两个团体赛事同步进行,时间就是1999年的公历9月10日。 而不同于辩论赛,文学大赛并不会受学生放假的影响,赛制也很简单。 所有参赛人员自主投稿,投稿地址为:莲山县人民政府教育局民事科305室。 所有参赛人员把自己的稿件放进信封,通过邮寄的方式投稿,稿件最后需要注明详细的个人信息。 所属乡镇、姓名、联系方式、住址,有工作的还需要注明工作单位,职位和职业。 投稿日期自1999年7月30日至9月1日止,排名公布日期是9月9日,在辩论赛开始的前一天。 跟辩论赛相同的是,文学大赛的奖励一样非常诱人。 排名同样只列前三名,不过第一名有一位,第二名却有四位,第三名有五位。 第一名的奖励是现金五千元,授予“莲山县文状元”称号,并颁发荣誉证书。 第二名奖励现金三千元,授予“莲山县文榜眼”称号,并颁发荣誉证书。 第三名奖励现金一千元,授予“莲山县文探花”称号,并颁发荣誉证书。 安子善详细的看完了两个赛事的赛制、日程、规则和奖励后,不禁赞叹一声,组委会真是敞亮,又是金钱,又是荣誉的,而且就这奖金,不想来的也没几个啊。 这参与度和积极性瞬间就调动起来了。 计划虽然是安子善提议和制定的,但是具体的内容,赛制奖励之类的都跟他没有关系,是赛事的组委会自行制定的, 而辩论赛的组委会是由常务副县长盛呈世主持,文学大赛的组委会是由教育局长张明教主持。 以这两人做事的雷厉风行和精明能干,赛事不火都难。 安子善虽然现在对这个奖金的数额不是太感冒了,但是秉承蚊子再小也是肉的理念,更为了推动政策进行,达成目标,果断选择了参赛。 张华和方氏兄妹的旁白:你不参加试试?装什么大头蒜。 安子善翻白眼中,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们别上纲上线,装十三又不交税。 再说了,两个赛事都拿第一的话,上万块呢,怎么可能是蚊子肉。 。。。。。 7月29日 赛事公布的当天晚上,看完莲山县新闻联播后,安子良就兴奋起来了。 手舞足蹈的大喊着,这赛事就是给我准备高中学费和生活费的吗? 安子善面色平静,就当没听见,大哥的自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习惯就好。 然而,让安子善最意想不到的是,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而且,是一个未知号码,不显示号码,不显示区域,不显示服务商。 安子善皱眉,看着这个电话不知道接还是不接。 “哦”,安子善突然想起来,这个时候的手机来电显示功能还没有那么全面,只有存到手机里的联系人才会显示。 一脸讪笑,丢人了,自己吓自己。 第五十四章 校内选拔 慢慢的按下接听键,一个好听的女孩子声音传了过来。 “安子善,是你吗?我是张玲玲。” 张玲玲,安子善愣住了,她怎么会有自己的手机号。 “哦,班长大人有何吩咐啊?”安子善笑了笑,调侃道。 “那个,其实是文老师让我给你打电话的,让我通知你8月1号回学校参加辩论赛校队的选拔。”张玲玲好似担心安子善误会什么,忙不及的解释着。 安子善笑了笑,这姑娘就是脸皮薄,容易害羞,其实你不需要解释的。 但是你越解释呢,我就越想逗逗你。 “这样啊,那文老师为什么不自己通知我呢?”安子善不怀好意的问道,脸上带着很贼的笑容。 “因为,因为,文老师没有你的手机号码啊。”感觉对面的张玲玲已经有些慌了。 “不对吧,你不是有的我号码吗,你给文老师就行了啊。”安子善继续‘逼问’,穷追猛打。 “啊,我没有啊。不对,不是,我是后来才有的。”张玲玲完全没有想到安子善虚晃一枪,突然问到了她最不想回答的问题。 一时内心如鹿撞,慌乱不堪。 “其实,其实我是问张华要的你的号码。”安子善看不到的地方,张玲玲坐在自己家的座机前,脸已经红透了。 用手堵住话筒,把手机拿到距离自己远一些的地方,安子善贼贱贼贱的笑出了声,憋不住了。听着她的声音,安子善知道不能再逗了,再逗这面皮薄的姑娘估计要逃了。 “张华啊,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我只是问问而已。”安子善装作浑不在意,丝毫没有发现真相的样子说道。 “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了,拜拜。” “啪”,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张玲玲深深的喘了好几大口气,轻轻的拍打着自己的胸脯。 过了一会,脸上的红晕慢慢的消退,跳的飞快的心也平复下来,张玲玲坐在自己的小床上,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 “臭安子善,坏安子善,我还想问你参不参加文学大赛的。”嘟着嘴,碎碎叨叨的张玲玲使劲揪着怀里猪公仔的耳朵。 其实真相是文老师通知张玲玲去学校参加选拔,而后问张玲玲有没有安子善的联系方式,因为安子善家座机都没有的,有需要打电话或者是联系别人,都是用村头上一个邻居家的座机。 然后,张玲玲兴奋不已,暗自窃喜的说她来通知安子善,她有联系方式,于是文敏就将这个任务交给张玲玲了。 然并卵,张玲玲也没有联系方式,但她想给安子善打电话,又没有理由,所以才抢了文敏的任务。 最后经过了一个非常曲折的过程,通过张华班里的同学找同学,最后要到了张华的联系方式,再从张华那边拿到了安子善的手机号。 给张华打电话的时候,这孩子震惊坏了,当得知是要安子善的联系方式的时候,张华毫不掩饰的不停的怪笑,搞的张玲玲羞怒不已。 好不容易拿到了安子善的手机号,本来想跟他多聊会,但是安子善一幅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不停的追问她,让她提前准备了好一会的电话流程都乱了。 导致最后通知完消息就慌忙挂断了。 有些委屈,好不容易拿到的号码,没说几句。 搓了下自己的小脸蛋,张玲玲感觉自己发挥很差,想说的都没说,心里有些难过。 陷入爱情里,关系还没有挑明的时候,那种小暧昧和小激动更让人沉醉,第一次打电话都要准备好久,思前想后,生怕没有发挥好,给对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其实,如果两个人各有情义,在对方的眼里,再拙劣的表现,都是完美的。 。。。。。 1999年8月1日 虽然莲山县各大新闻媒体公布两大赛事已经近一周的时间了,但热度并未因此而有所消退,反而炒的更为火热。 街头巷尾,各种宣传栏,广告牌上随处可见两大赛事的消息和通知。 以至于收到学校通知,正赶往学校的安子善在往学校拐的那条沿街商铺前居然看到了好几块大概有三米长的移动广告屏,上面赫然循环播放着两大赛事的一些细则和奖励。 在广告屏的下方署名,山阳乡政府宣。 安子善不禁感叹,这届乡政府领导班子脑子很活啊,可惜乡镇合并的大势不可违。 最终山阳乡被撤掉,并入了洪泽镇,而这届乡政府领导班子的具体情况,那时的安子善并不清楚,想来应该是并入洪泽镇领导班子了。 没有把自行车放进车棚里,安子善直接骑车进了学校,朝校活动室而去。 假期内的学校静谧无比,只有路边的花草姹紫嫣红,湿热的空气携带着花香裹在身上,萦绕在鼻尖,偶尔一阵清风吹过舒爽无比。 活动室楼下,安子善锁好车,迈步走上台阶。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热热闹闹的喧哗声。 门敞开着,安子善信步走了进去,抬头望去。“嚯”不少人啊,每个年级的都有。 “子善,这边,这边。”闻声望去,张华和宋飞坐活动室左手方挥着手大呼小叫的喊自己。安子善笑了笑,朝他们走去。 此时安子善才发现距离他们不远处,张玲玲和几个女孩子坐在一起,正偷偷的看着他,见他望了过来,慌忙躲开,装作正在讨论的样子和几个女子聊着。 “嘿嘿”,安子善嘴角挂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坏笑。 “子善,张玲玲给你打电话了?”刚到近前,张华就迫不及待的问道,一脸的八卦相,边上的宋飞一样贱兮兮的笑着。 瞅了他一眼,安子善无奈的说道“华子,什么时候你跟飞胖子一样八卦了,被他带坏了啊。”八卦和好奇心旺盛是宋飞的专利,不知啥时候开始,张华也被影响了。 宋飞翻了个白眼,不忿的说道“八卦怎么了,哥们这是关心你,别人的事情我们还不稀罕问呢,是不华子?” “就是,赶紧招供。”张华笑嘻嘻的附和着 “是,她给我打电话了,我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她从你那拿的我手机号,你不知道啊。”安子善一脸无语的看着张华,你这是有多无聊啊,就这事还得再确认一下。 张华和宋飞一幅果然如此,有奸情的样子,让安子善头疼不已。 “她是从我这拿的号码,但是我怎么知道她最后打没打啊。”张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那你们聊啥了?” “通知我来参加选拔,就挂了。”安子善面色平静的说道,“老师们都在台上干啥呢?” “就这些?没了?唉,还以为你们来个情意绵绵,倾诉相思之苦呢,无趣啊。”张华和宋飞满脸的失望,剧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好不容易打通电话,怎么不多聊会。 安子善给了他们一个嫌弃的眼神,我就不告诉你们真相,急死你俩八婆。 (第三更,感谢支持,继续求收藏、推荐,感恩红包送上。) 第五十五章 登台宣讲 众人在台下等了没多久,台上的师长们就召集他们开会了。 想来是通知的人都到齐了,或者是他们商讨出了结果。 安子善定睛看去,台上初三级部的班主任都在,还有一些其他的老师,可能是其他年级的,并不熟悉。 “咳,咳!都安静。”教务主任在台上喊道,“大家都是每个班级的学习尖子,相信大家都看了新闻或者是各种宣传吧。” “县委组织的两大赛事,辩论赛和文学大赛,都知道吧?” “知道了” “看了” “嗯嗯” 台下一片喧哗声,众学生七嘴八舌的回着。 “那么具体的规则和奖励政策我就不多讲了,如果还有不知道的同学,上来拿一份赛事说明下去仔细看。”教务主任丁海洲拿起桌子上的一沓纸挥了挥,下方站起几个学生走了上去,拿回来一张a4纸大小的赛事说明,认真的看了起来。 “文学大赛学校不做要求,但是建议所有同学都参加,学校里额外有一个奖励政策,只要在文学大赛获奖的同学,不管是几等奖。学校奖励本子十个,圆珠笔十只,英雄钢笔一只。” 安子善呲了呲牙,真抠,跟组委会的奖励根本没法比。 看到下方学生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丁海洲笑了笑说道:“当然学校的奖励跟县里的奖励没法比,但是也是学校的一份心意,咱们学校穷啊,这些奖品也是校领导和老师们三个月的伙食费了。” “哈哈” “哈哈” 丁海洲说的可怜,学生们都理解的笑了,其实能有奖励就不错了,很多人也没想到学校这边还有额外的奖励。 “这是文学大赛的情况,下面我们具体来说一下辩论大赛,目前学校通知的候选者都已经到了,就是你们这些人,一共呢,三十一人。” “学校选拔的方式很简单,你们在坐的从右到左,每人上台针对乡镇合并政策宣讲三分钟,由所有老师共同打分,最终选出来八个人,组成两个队伍,然后再进行为期半个月的辩论赛培训。” “培训结束,9月1日开学后,两个队伍在全校师生面前进行一场实战辩论赛,最终获胜的队伍代表我们山阳初中参加10号的县辩论赛。” “都听明白了吗?那么下面给大家十分钟准备时间,十分钟后从右到左上台宣讲。”丁海洲说完就坐下了,台下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种选拔方式也是校领导和老师们冥思苦想的结果,山阳初中没有举行过辩论赛,可能很多学生都不知道辩论赛是个什么东西,更不知道规则和流程。 所以也没法像真正的辩论赛那样通过比赛决出胜负,后来集思广益,辩论靠的是反应能力和组织能力、表达能力,不管是立论、驳论皆是如此。 既然如此,就让学生自由发挥,围绕乡镇合并政策进行宣讲,这样既能看到一个学生的表达能力,又能看到语言组织能力和临场反应能力。 也算是不错的选拔方式了。 十分钟后,宣讲开始 从右边最前方一个男学生开始,站起身来走到台上。安子善静静的趴在桌子上看着,也不认识对方。 只见这学生面色微红,嘴唇轻微的哆嗦着,显然是紧张过度,口齿都有些不清了。 “老…老师好,我觉得乡镇合并挺好的,比如说要是山阳乡和洪泽镇合并了,那…那我们是不是就能到县里上初中了,听说那边食堂做的饭可好吃……”虽然这个男学生有些过度紧张,但是该表达的意思表达明白了。 可台下已经笑成了一片,台上的师长也是面面相觑,一脸苦笑。 安子善也是惊为天人,这孩子居然一不小心泄露了真相,难道他也是重生者。 “行了行了,你可以下去了,下一个。”丁海洲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乡镇合并是让你想这个的吗?虽然我们学校的条件是差了一点,食堂的饭菜差了点,也不至于馋人家的食堂啊。 于是,时间过的远比老师们预估的快多了,很多学生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次辩论赛的目的是什么,没有意识到乡镇合并的立论应该从哪个点入手,甚至有的人都没有表达自己的观点是支持还是反对,就一通乱讲。 台上的校领导和老师们一脸愁容,难道我们校连一个队伍都选不出来? 就这种状态,培训半个月好像、应该也没什么效果啊。 看来我们学校就是去打酱油的了,很多老师内心下了这样的结论。 “下一个”,教务主任丁海洲都喊的有气无力了,完全放弃了希望。 在安子善的目光中,张玲玲站了起来,一脸笑容的走了上去,站定面向台下。 面带微笑,两个小酒窝挂在脸上,脆生生的讲道:“老师、同学们上午好,对于乡镇合并政策,我的观点是支持。首先乡镇合并有利于集中财力物力发展优势教育,譬如集中两个乡镇的力量办学,那师资力量肯定就不是一个乡镇能比的。” “那么刚刚丁老师讲的给我们发一点奖品都要校领导和老师们三个月的伙食费,这种情况我想就不会出现了吧?” 张玲玲微微一笑,拿丁海洲调侃道,虽然被调侃,但丁海洲却眼前一亮,有点意思啊,明确的立论,语言畅通,逻辑清晰。 张玲玲还在侃侃而谈,时而举例子,时而讲事实,台上众老师频频点头。 台下,张华用胳膊肘戳了一下安子善,用很低的声音鬼鬼祟祟的说道:“子善,你这相好讲的可以啊,嘿嘿。” 安子善恶狠狠的瞪了张华一眼,“滚,有多远滚多远。” 时间过的很快,张玲玲之后又出现了几个讲的有些出彩的学生,让老师们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一直到最后,宋飞、张华、安子善这边也一一上台讲过了,最后一个学生讲完之后。 教务主任丁海洲笑着说道:“咱们学校还是卧虎藏龙的嘛,像张华同学讲的,高屋建瓴,旁征博引,很是深刻啊,而安子善同学更是从各个方面阐述了乡镇合并政策的势在必行。不错,很不错。” “现在,大家可以休息会,去下厕所。然后等半个小时,老师们正在打分,确定两个队伍的人选。” 安子善对着张华和宋飞使了个颜色,走了出去。 往厕所走的路上,安子善想了想说道:“华子,看这个样子,我们学校是自由组队了,这样的话,我们几个一起组队如何,我们三个加上张玲玲。” 张华和宋飞笑嘻嘻的看着安子善,也不说话,脸上挂着我们都懂的表情。 眼看着安子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张华开口了“你说行就行喽,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安子善呆滞的看着他,我他么什么时候成老大了? 我不当老大很多年了好吧。 看你那贱兮兮的样子,能不能找个有技术含量的理由,我在很认真的跟你们商量的好吧。 很是无奈,一路上,张华和宋飞时不时的就凑到一起贱兮兮的怪笑,然后再瞄一眼安子善。 安子善脑门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握了握拳,很想上去捶他们一顿。 第五十六章 收割 文敏看着教务主任丁海洲,笑着说道:“丁主任,我们班这三个人都讲的不错吧。” 丁海洲微笑着点了点了头,意味深长,“文老师教导有方啊。” 边上的几位老师都笑了,互相交口称赞。 一会的功夫,所有老师已经统计完了宣讲同学的成绩。 从成绩来看,张华第一,安子善第二,张玲玲第三,其他几人的成绩都不相上下。 不过,不多不少却是正好八个人,正好分为两队。 看着这八个人,文敏皱起了眉头,“正好分为两队,应该怎么分,我的建议是让他们自由组队,或者是按照年级组队。” 初三二班的班主任张恒笑着说道“我觉得文老师的建议不错,自由组队,我们班张华跟文老师班三人正好组成一个队伍。” 丁海洲沉默了一下,想了想说道“我有一个想法,诸位老师参详一下。” “我们学校本来就基础薄弱,大家也都看到了,实话说,我对我们的队伍并没有什么信心,那么既然如此,我们是否还有必要选出两个队伍同时培训?” “为什不能优中选优,就选出四人组成一个队伍,然后集中所有的人力物力去培训这四个人呢?” 丁海洲说完,众多老师都沉默了,互相对视着。大家心里都清楚,只选四个人的话,其他老师的学生可能就没有了表现的机会。 但是也正如丁海洲所说,山阳初中很难有入围的机会,基础太薄弱,表现太乏力。 就算填鸭式的培训,拔苗助长之下,成绩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既然如此,为什还要选两个队伍,分散人力和物力。 于是,众多老师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这样是最好的。” “丁主任说的有道理啊。” 丁海洲笑了,“我提议队员人选,张华、张玲玲和宋飞,队长安子善。” “我同意丁主任的人选。”文敏第一个笑着表示支持,四个人三个是她班里的,不管成绩怎么样,都与有荣焉,她能不支持嘛。 “我也同意。”张恒愣了一下,也赶忙发声支持。 “同意。” “同意。” 其他老师也纷纷表示同意,虽然部分人觉得宋飞的成绩并不是很突出,就这样列入队伍有些不公平,但丁海洲既然提出来这些人选,那么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这就是最终人选。 他们心里都清楚,既然表达反对改变不了什么,还徒然得罪教务主任,还不如卖个人情。 安子善三人回来后,就发现老师们都端坐在台上,已经停止了讨论。个别的老师还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尤其是文敏和张恒。 一脸疑惑的摸了摸后脑勺,安子善示意了下张华和宋飞坐了下来,先看看情况。 “咳,同学们安静了,经过校领导和老师们的一致打分,现在公布我们山阳初中参加县辩论赛的队伍人选。”丁海洲笑意盈盈的说道。 “另外,经所有老师一致讨论决定,取消之前的方案,不再选两个队伍进行培训,而是直接确定一个辩论赛队伍,集中学校的人力物力进行培训。” “我们学校的师资力量匮乏,财政也紧张,还请同学们互相理解。” “啊” “怎突然变卦了?” 台下一片喧哗声,只不过更多的都是惊讶声,而不是质疑声。 虽然县里宣传的很到位,奖励也很诱人,但是山阳初中的学生都是周边村庄的孩子,都是农村家庭出身。 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辩论赛是个什么东西,更遑论让他们参加了,更有一些玩性不减,都不想来学校参加培训,念叨着还不如在家里玩呢。 安子善皱起了眉头,他想着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不可能说变就变了。 这是,丁海洲看着渐渐平息的声音,再次说道“下面公布我们山阳初中校辩论队的人选。” “队长,安子善。” “队员,张华、张玲玲、宋飞。” 安子善三人对视了一眼,结果并没有出乎预料,所以几人面色没有太大变化。 只不过,学校直接让他们四人组队,张玲玲跟他们一队,倒是显得之前安子善的提议有些多此一举了。 于是,辩论赛的队伍就这么正式又草率的决定了下来,最后丁海洲通知安子善他们四人留下了联系方式之后就散会了,具体培训时间等通知。 老师三三两两的往办公室走的路上,丁海洲追上走在前面的文敏,并肩而行,看着文敏俏丽的侧脸笑着说“文老师,你们班的三个人都进入校队了,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文敏白了丁海洲一眼,“他们几个本来就是最优秀的,怎么成了你的功劳。” 丁海洲顿时蔫了,委屈不已,“如果不是我的提议,至少这结果还是有悬念的吧,你敢肯定培训之后他们几个肯定会入围吗?我多少还是有点功劳的吧。” 文敏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笑盈盈的说道“好,算你有点功劳好了。” 丁海洲大喜,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我们的事情?” 瞟了丁海洲一眼,看着他的怂样,文敏失笑不已,“我再考虑考虑,继续观察。” “啊,还要观察啊。” “那当然,嘻嘻” 从文敏刚来到山阳初中,丁海洲就倾慕不已,狂追不停,虽然文敏一直没有答应两人的关系,但是看样子对他并不排斥,这也算一个好消息了。 。。。。。 8月6日 上午9点 东山证券公司交易大厅内,文卜先规规矩矩的站在安子善的身侧。 安子善环顾交易大厅一周,人还是那么多,都翘首以待股市开市。 瞄了一眼文卜先,安子善轻声道“今天综艺股份会冲高,然后回落,走下跌趋势,大概会持续到11月的中旬,回落至20元左右,我们暂时先卖掉,把这一波的利润收割掉,再换一只股票。” 文卜先轻轻颔首,颤声道“那师父,我们在什么位置卖出呢?”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冲高点位在38元附近,接近这个位置卖出就好,你可以直接挂单了,满仓卖出。嗯,保守一点,挂37.8吧。” “好的,师父,那我去操作一下。” “嗯,去吧。” 安子善静静的看着文卜先走到了电脑前面,刷了下自己的磁卡,进入了账户。 默默的想着,这笔钱暂时没有其他用途,还是继续放在股市里实现快速增值吧,按照历史走势,海虹股份快要爆发了,大概就是8月底九月初的样子,现在的点位也是可以入手的。 他并没有太多时间关注股市的走势,仅仅是把前世知道的几只疯涨的牛股抓住炒上遍就可以了。 算是中线操作了吧,那么就这么决定了卖出综艺股份之后,再买入海虹股份,现在的市价应该在10元左右,但是三个月内就实现了井喷式的飙升,让股民咋舌赞叹。 思索中,半个小时过去了,文卜先也早已经回来。 安子善默默的看着大盘的走势,然后把目光转移到综艺股份之上,果不其然,开盘后出现了冲高,一度到了38元。 文卜先再次登录了一次账户,手舞足蹈的跟安子善说“师父,已经自动卖出了,利润大概有25.5万。” “嗯,这么说我们的本钱现在有35.5万了,满仓买入海虹股份吧。”安子善面色平静的说着,文卜先没有从他的神色中感受到一丁点的激动。 内心不禁有些狐疑,师父这养气功夫比我更深啊,面不改色,看来我还需要努力。 遂不多说,在账户中输入海虹股份,显示现价10.53元/股。抬头看着安子善,安子善轻轻颔首。 见到安子善确定的回复,文卜先选择了满仓买入,提交,“成交了师父,10.53成交价,共计337手。” 刚开盘波动还不是太大,现价直接成交了。 “行了,继续放着吧,三个月后再出手,我们走吧。”安子善笑了笑,文卜先跟着走了出去,路过一些股民,都好奇的看着这俩人,一老一少,这样的股友队伍倒是罕见。 站在东山证券公司的门口,安子善皱了皱眉,“卜先,上次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师父是指让我找建筑商的事情?” “是的” “已经有眉目了,保证不耽误师父的计划。”文卜先正色道。 “那就好,那我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摆了摆手,安子善骑上自行车就离开了。 文卜先依然站在原地,目视着安子善离去,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师父像个迷一样,怎么也看不透。 第五十七章 南城步的准备 两大赛事如火如荼的在莲山县展开,搞的像是节日庆典一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南城步的心情却是阴云密布,从上次常委扩大会议之后,他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详。 南城步的家中,书房,四人围着茶几而坐。 南城步拿起古色古香的沙金釉手绘青花茶杯,放在唇边,小饮一口,“方仁清主持的这两大赛事,宣传的力度很大,就现在来看,已经深入了下面的乡镇,这对我们后续的计划不利啊。” “民众知道了这个乡镇合并的政策,那么实际上阻止的意义已经不大了,诸位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旁边的南城关皱了皱眉头,右手夹着一根烟,一脸不解的说“大哥,我不明白你为什一定要阻止方仁清主持乡镇合并呢?这是国家出的政策,省委已经明确下了指示,这是阻止不了的啊。” 另外两人也是一脸狐疑的看着南城步,虽然他们支持南城步,但对南城步的举动也是有些不明所以。 “城关,你这个公安局长能不能多用用脑子,上次我说过了,一旦乡镇合并我们在下面乡镇的力量会受到重大的打击,虽然我们可以重新布局,但那谁又能保证那个时候的方仁清没有察觉。” “其二,我不是要阻止这个政策的施行,我当然知道这个政策是无法阻止的。但是政策施行的早晚总是有区别的,是能控制的吧。” “多拖延一段时间,我们就多一段时间的准备。现在照市其他的区县都没有施行的,而就方仁清一定要推动快速试点。”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怎么想?既然他一定要推动,也不无不可,我要的是控制权,这次试点小组要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但是现在的情况呢?我们已经失去了主动权了。” “更重要的是,张家莫名其妙,毫无征兆的就站了出来,支持方仁清,这让我更不安了,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如果我们找不到发生这一切的根源,我有预感我们的势力会受到重创。” “而,这也不是我最担心的,我担心什么,你们应该都清楚,这些年,因为我们同气连枝,同进同退才能在莲山县经营这么久。” 南城步依靠在藤椅上语气沉稳、缓慢的说着自己的想法和目前的困境,目光不时的扫视其他三人,试图从其他人的表情变化上感受到一些不同。 南城关的脸色变的难看起来,而税务局长万修以和卫生局长李密林同样面色沉重,他们都明白南城步说的是什么。 万修以轻轻颔首,若有所思的说道,“南县的意思是,我们该怎么做?” 南城步轻轻的敲击着椅背,“目前的情况下,在两大赛事中我们无法阻止了,阻止的意义也不大,后面我们也无法再拿民众不支持这样的理由来阻止乡镇合并政策的施行,那么你们联系下面乡镇我们自己的力量,都给我发动起来。” “在政策执行的时候,制造各种阻力和事件,我要让方仁清疲于应付,他毕竟来莲山县的时间尚短,这是我们的地盘,我要让他主动求我入主试点小组。” 南城关三人点了点头,李密林面露纠结之色,轻声道“那么,张家那边该怎么处理?” “张家,我会去找张明教的。” 。。。。。 今天一早,安子善就出门了。 偷偷的跟在自己的父亲身后,远远的缀着。 安家业骑着自行车过了黄海路,快要接近莲山县城西北方的西头村时,拐进了一处正在兴建的楼盘建筑工地。 安子善把自行车停在了工地外面,站在工地的门口往里面张望,只见父亲到了一处像是搅拌水泥的场地,把自行车停在了旁边的简易车棚处,从车棚横梁上拿下一件满是泥点的外套穿上了。 随后走到了水泥搅拌场地,跟边上站着的一个衣衫比较干净的男子,不知说了一句什么,拿起铁锹搅拌着地上的水泥,一会后应该是水泥搅拌均匀了,就用铁锹铲了起来放入旁边的小推车里面。 把铁锹插在水泥堆边上,推起小推车就往楼盘附近走去。 安子善在门口处恰好可以看到整个画面,他静静的看着父亲在里面忙碌着。旁边那个衣衫较为干净的男子不时的说着啥,指手画脚,应该是在指挥父亲干其他的活。 他看到父亲在此人的指挥下,从远处扛了几袋水泥过来,倒在场地上进行搅拌。也看到父亲在此人的指挥下跟另外一个民工一样的男子抬着两根手臂粗的钢筋。 安子善大概明白了父亲的工作,那就是没有工作,这其实就是小工,建筑小工。 什么也干,没有具体的工作内容,都是最脏、最苦、最累的活。 咬着嘴唇,安子善默默的看着,心里有些堵。 父亲是个骄傲的人,他在干这个,家里却丝毫不知,每次回家的时候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现在看来是清洗处理过了吧。 安子善也是默默的观察了好久,发现父亲眼中无法遮掩的疲惫,而且晚上睡觉比以前早了很多才有所猜测,这才有了今天的跟踪。 其实从父亲回家,回到莲山县,安子善一直在想一个问题,父亲的工作问题。 之前张华的提议,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但他有更多的想法。 作为一名资深的施工员,父亲的经验和能力已经强于一些新手工程师了。但是,因为朴实和善良,一次次错过了机会。 安子善很想帮自己的父亲夺回被他大哥夺走的一切。 至于父亲和他大哥安家栋之间的恩怨纠葛,那时自己还年少,只是听母亲提起过。 父亲还年轻的时候,跟他大哥一起在莲山县建筑公司工作,那时候父亲和他大哥都是施工员,能力都不错。 从父亲在莲山县建筑公司工作开始,他的工资一直都是大哥给拿着,大哥说是替他保管,等他结婚的时候给他。 但是直到他结婚都没有给他,当父亲问他要钱的时候,却说没有这回事。 更让父亲难过和愤怒的是,为了表彰安家业突出的业务能力和为公司做出的贡献,公司给他的转正指标,也被大哥骗去了。 那个时候他大哥安家栋说,“家业,这次的转正指标先给我,我在公司混好了,你的指标就好办了,咱们亲兄弟,我不照顾你照顾谁,放心好了。” 所以朴实、善良、简单的安家业就同意了,主动放弃并把转正指标让给了安家栋,自己的亲大哥,那时允许血亲主动转让,也叫继承。 那是七几年的事情吧,具体时间安子善已经记不清了,只是知道后来的安家栋得到了不错的发展,似乎成了莲山县建筑公司的某领导。 但安家业却一直没有转正,一直都是合同工。直至后来,安家业结婚,安家栋死不承认自己保管了弟弟的工资,安家业才幡然醒悟,才看透了自己的大哥。 怒而离开莲山县建筑公司,也不在与大哥安家栋来往,甚至结婚的时候安家栋都没有出现。 安子善实在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怎会有如此枉顾血脉亲情,只追求自身利益的人。 第五十八章 安子善的决定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其实这点安子善是懂的。 但是,真的发生了,还是很难接受,所以他本来的打算是借助张华家和鱼虾兄妹家的力量,帮助父亲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而现在,看着默不作声闷头干活的父亲,他觉得平凡未必就不是坏事。 父亲的性格并不适合经历那些尔虞我诈,更做不到勾心斗角的去钻营,他就适合一门心思干活,把活干好就行。 所以安子善觉得,让父亲能够发挥自己能力,用心工作的地方就足够了。 至于过去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既然父亲放下了,那自己也应该放下。 也许,平凡才是幸福生活的真谛,知足常乐吧。 安子善目光柔和的看着远处忙碌的父亲,拿起手机拨了出去。 “哎,子善啊,想我了吗?”张华笑嘻嘻的调侃声传入耳中,安子善也笑了。 “嗯,想你,太想你了,怎么办?晚上我搂着你睡吧。” “额!滚滚滚,你这死玻璃,别来恶心我。”张华恼怒的声音响起,没想到被反将了一军。 “哈哈”安子善大笑,治不了你,小样。“华子,有事需要你帮我。” “你说,子善,啥事?”张华也不再闲扯,平声静气的问道。 “就我所知,公路局是修路的对吧?” “也不完全是,当然主要是修路。” “我想让我爸去公路局工作,正常途径怎么才能有编制。我认真想过了,不想他有多大成就,多么辉煌,只要平平淡淡的,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就好,而且我爸也不适合那些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心太实,人太直。” 安子善望着远处忙碌不停的父亲,双眼微眯,有些感慨。 “子善,这样的话,我可以给介绍一下,叔叔直接去上班就行,以叔叔的能力,按照现在的政策,工作三年以上会考虑转正,有指标。转正后就是正式的国家人员了,有编制,体系内。” 静静的听完安子善说的话,张华想了片刻回应道,内心深处为自己的好哥们感到高兴,自从母亲在自己很小的时候车祸去世,他所一直追求的就是一家人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 “行,华子,就照你说的方案吧,那么该怎么做呢,我不想让我爸知道是我在背后。” “放心吧,交给我,不会让叔叔起疑的。”张华笑了笑。 “好,谢谢你,华子。”安子善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 “客气什么啊,我们是好哥们。” 挂断电话,安子善还是静静的杵在那儿望着父亲。 重生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此时他就感受到了无力和卑微,其实他很清楚,这就是生活。 并不会因为重生而改天换日,只不过重生有了先知先觉而更容易得到物质、财富、荣耀和地位,生活并不像小说里写的一样,因为重生就无所不能。 而自己也不是小说的男主角,更不是电影里运气逆天,不死不灭的男主。 自己只有更努力,尽可能的抓住每一次时代的风口,才能趁势而起,顺风而上。 盘算了一下,自己手头上有三十多万资金了,内心有一点小欣喜,虽然里面有一部分是文卜先的钱。 而且相比于前世,在这个时期,家里的生活已经好多了,家里人都有了手机。 大哥也如愿以偿的报考了高中,暑假过去就要去莲山一中上学了。 虽然相对于那些站在巅峰的人,自己还是那么羸弱,自己家的生活还是有些困苦,但至少相对于以前大有改观了。 一切都在慢慢的变好,或许这就是重生的意义吧,就像歌里面唱的改变世界、改变自己、改变父母、改变兄弟。 。。。。。 是夜。 莲山县机关家属院。 张华家客厅里,沙发上,父子两人相对而坐,闲聊着。 “爸,文学大赛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错,已经收到一千多封稿件了,这个数据还在继续快速增加。”张明教笑着说,由此可见乡镇合并政策施行的大势已经不可阻挡了。 “那就好,哎,今天忘记问问子善投稿了没,这脑子。”张华很是不爽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对了,爸,公路局那边你能给问问,让子善的父亲去那边上班吗?”张华一脸希翼的看着父亲,恳求着。 张明教似笑非笑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是安子善找你帮忙的?他怎么说的?” “他说他想让叔叔到公路局工作,问我正常途径怎么才能有编制。他还说不想叔叔有多大成就,多么辉煌,只要平平淡淡的,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就好。。。”张华想了一下,面色复杂的说道。 “哦?他是这么说的,走正常程序拿到编制?没有让你动用关系特权直接拿到编制?”张明教目露惊讶之色,挑了挑眉,狐疑的问道。 “没有。”张华一脸落寞的摇了摇头,“爸,子善是不是不相信我啊,要不他为什么不让我直接帮叔叔拿到编制呢?” 张明教很是欣慰,赞赏的点了点头,开心的说:“小华,这说明安子善在为你着想,不想让你为难,不想让你我沦陷在公权私用的漩涡,这是个好孩子啊,就是太成熟了点。” “行了,这个事情爸爸答应了,明天就去给办,正好最近你高叔叔还跟我抱怨方书记给的道路整修和拓宽工程太多了,人手都不够用了,我给送一员干将去,他不得好好谢谢我,哈哈。” 听到父亲亲口答应下来,张华如释重负的笑了。 。。。。。 第二天。 莲山县政府大院。 公路局局长高策的办公室内,张明教面带笑容的坐在茶几旁的沙发上。 高策一脸苦笑的看着对面的张明教,头疼不已,“明教,有什么事就说,行吧,你这一直不怀好意的笑是什么情况。” “老高啊,上次你不是跟我抱怨最近工程太多人手不够用吗?我给你推荐一员干将,要不要?” “噢?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干将可不容易啊,谁不知道我们的张局长拼命三郎的做派,一年365天,有366天不是在办公室就是在第一线。”高策一脸惊诧的打趣道,张明教确实是一个敬职敬业的人。 “哈哈,我每次来你这老家伙不嘲笑我,是不高兴是吧。”张明教故意板着脸,装作恼怒的样子。 “开玩笑,开玩笑,说说你介绍的这员干将什么情况?”高策说笑着,拿起面前的茶壶给张明教倒了一杯茶,推到他的面前。 “这人叫安家业,之前在坊丘市建筑公司工作,是个很有能力的施工员,也可能不仅仅是施工员,详细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坊丘那边你不是有很多老战友吗?打个电话问问详细情况就知道了。” 张明教端起茶杯,小小的缀了一口,慢条斯理的说道。 “哦,这样吗?那我问问。”高策看着张明教的样子,直觉这里面故事很多,也不细问,若有所思的想着。 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桌上的座机话筒。 第五十九章 安家业的故事 “喂,老罗,是我,高策。”拿着话筒,高策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笑的跟个老狐狸似的。 坊丘市建筑公司。 总经理办公室。 作为坊丘建筑公司扛把子的罗江皱起了眉头,高策这个人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而且跟他扯上关系,准没好事。 还记得上次他一个电话,自己就亏了三百多万。 “哦,老高啊,找我什么事?”罗江不情不愿的回道,心里想啥只有他自己知道。 虽然这家伙经常给自己带来霉运,但是没办法,谁让他们是战友呢,当年一起扛过枪的老兄弟,也没有几个了。 “呦呦呦,听你这语气,我给你打电话不太高兴啊,怎么地,喝两口帮你提提神啊。” “不是我说你老罗,不要老把上次那亏的三百万放在心上。这也不全是我们的责任不是,要怪就怪那黑心的建筑商,作假做的跟真的一样。” 高策笑眯眯的往罗江心上扎刀子,想到老战友苦着脸,很无奈的样子,他就觉得有意思。 罗江面色微苦,骂骂咧咧道“老高你就是个混蛋,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上次不是你找的那建筑商不靠谱,能捅这么大篓子吗?现在在这幸灾乐祸,你个老东西,越来越混蛋了。” “我混蛋,我混蛋行了吧,那个建筑商我不是也收拾他了吗?到号子里蹲上几十年,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行了,咱都是大老爷们,不要跟娘们一样翻旧账了,我就问你个事,你知不知道,给个话。” 高策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事确实是他对不起自己的老战友,真是大意了。 前些年,东山省222省道修建,莲山县跟坊丘市接壤段,省委交给了坊丘市来建设,而那个时候罗江手底下的建筑商都没有空缺,于是高策自告奋勇给招募建筑商。 高策通过招标找到了一家各方面都很合适的建筑商,至少通过递交的标书,公司资料和各种材料,丝毫没有问题,于是高策就推荐给了罗江。 出于对高策的信任,罗江也没有深入审查这家公司的具体情况,就把这段工程交给了这家建筑商。 结果,刚收到第一笔工程款三百万就卷钱跑路了,后来才知道是个专门通过包装皮包公司,来套取政府工程款的专业诈骗犯。 这可把罗江给坑惨了,高策也羞愧不已,多年打雁居然被雁啄了眼。 怒火滔天的高策跟这个建筑商耗上了,花费了很多的人力、物力,甚至动用了从没有动用过的关系,用了三年时间把这人抓到了。 也算解了心头之恨,给了老战友一个交代,不过罗江受到的处罚还是避免不了。 “你说吧,什么事?”罗江也面色舒缓下来,都是老战友,其实早就放下了。 “你们建筑公司,有没有一个叫安家业的,大概一个月前离职的,还有……”高策还没有说完,就被罗江给打断了。 “你说什么?安家业?这人怎么了,去你那边了?”罗江一脸惊诧的问道,他以为安家业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难道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背景不成。 罗江陷入了沉思之中,高策挑了挑眉,呦,看这情况有故事啊。 “老罗,你就给我交个底,这人能力怎么样,能不能用?” 罗江沉默着,没有说话。 “老罗???”高策感觉有些不对劲了,罗江他太了解了,战友六年,心直口快,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墨迹了。 从认识罗江那天起,高策就知道了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是一个刚正不阿、光明磊落的人,在部队的时候数次因为班长徇私而跟班长正面怼了起来,要知道那个时候,他入伍已经一年多了,不是新兵丫子。 “老罗啊,干工作踏实,敢较真,就是一头‘老黄牛’。”曾经教导队教练员这么评价罗江。较真,眼里容不得沙子,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 高策正在想着,罗江说话了,声音低沉、落寞。 “老…高,我想我已经变了。曾经在部队,我们说过,永远不变,不管多大,不管多久,那时的我们就是以后我们的样子,正直、善良、真实,但是我变了。” 罗江带着哽咽的声音闯进了高策的耳朵、心底,高策不禁皱起了眉头,“老罗?你喝酒了?” “没有,我很清醒,你不是问我安家业的事情吗?我告诉你。”那个有些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着关于安家业的故事。 像他,又不像他。 高策从办公桌前面绕了过去,在张明教不明所以的注视下,轻轻的坐在了办公椅上,用力的握着手中的话筒,紧紧的贴在耳边。 “安家业的事情我是后来才知道的,虽然刚开始跟我没关系,但是最后跟我有关系。他是92年来的,来的时候,应聘的是施工员,据他说之前在你们那边的建筑公司工作。” “当时是这边的工程师程思远面试的,安家业很有能力,做事认真,踏实,但是心直,较真,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后来不知是何原因,没有入职,公司档案中没有看到他。再后来就是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了,那时我才知道,原来程思远以公司的名义同他签署了用工合同。” “不但没有正式职员的薪酬,也没有正式职员的福利待遇,这合同公司更不认可。因为程思远有些心机,施恩与他,所以他相信程思远,毫不质疑。” “五年时间里,他干最多的活,拿最少的工资。本来很多应该是程思远干的活,都是安家业做了。程思远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因为信任所以从不怀疑,直到不久之前…” “等等,你刚才说程思远是工程师?”高策紧蹙着眉头,忍不住打断了罗江,眉心正中一个深深的川字纹。 “对,资深的。” “你说程思远自己的本职工作很多交给安家业来做?” “嗯!”轻轻的叹息声在高策的耳边响起,罗江面色复杂至极。 “这么说,安家业实际上有资深工程师的能力?” “可以这么说。” “但实际上拿到的工资和福利待遇,连施工员都不如?”高策的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次对面沉默了很久,才听到一声沉闷的回应,“是!” 第六十章 你看我像谁 “唉!”高策变了脸色,一声长长的叹息,传入罗江的耳中。 在他听来,那么刺耳,仿若看到了当年两个年轻人,怒怼过班长之后,坐在军营附近的山坡上望着落日的余晖,相视而笑,大声喊着,“我就是我,谁也别想改变我。” 而今,其中一个年轻人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自己,嫌弃的说“罗江,你已经变了,没人改变你,是你没有坚守本心。” 罗江的脸色苍白如纸,坐在椅子上的身体轻轻的颤抖着。 “老罗啊,你不知情,这……这事不怨你!你继续说,后来呢?”高策的声音也有些低沉了,讷讷的说道。 一时间高策心情也有些沉重、复杂,往事一桩桩在眼前浮现,军营里那些青春年少,气血澎湃的日子,那些年少轻狂,傲天傲地的时光。 那两个少年青涩的面庞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的爬上了皱纹,青涩也慢慢的变老成,心直口快也逐渐的老道世故,一些看不惯就怒怼,路见不平就出手的的事情也学会了视而不见,学会了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又是谁的错,来到这个世界之初,我们都各有棱角,特立独行。然而,经历了风霜岁月,万丈红尘之后,被时光浸染的一般无二。 就像那河岸边的石子日夜经受河水的冲刷变成了浑圆的河卵石,就像那海岸边奇形怪状的礁石天长日久被海水腐蚀的千篇一律。 最初,你看我像谁,我就是我自己,无可替代;后来,你看我像谁,我是任何人,任何人都可以是我。 “老罗,我们都一样,谁都逃不掉,谁也躲不开。要生存,要生活,没有人喜欢羊群里有一只狼,即使你是狼,你也要磨掉自己的爪牙,露出绵羊一样的笑容。” “虽然我们被迫变成了羊,但是我们知道自己永远都是一只狼,有些事我绝对不会妥协,而有的事情我们也不能再较真。” 听着老战友、老朋友的劝导,罗江的情绪慢慢的平静了下来,面色复杂,那个曾经跟他一样不退缩的年轻人也弯腰了。 “老高,谢谢你。我继续给你讲安家业的事情,不久之前,安家业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回莲山县,说不想再离家这么远。而之前程思远答应过他,帮他找关系调到你们莲山县的建筑公司工作。” “所以这人一门心思想着让程思远把他调回去,然而,要回莲山县的安家业对程思远已经没有了价值,就跟他翻脸了,怒而失智把真相都告诉了他。再后来安家业把相关材料和经过,呈交给了公司监督调查科和劳动仲裁委员会。”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才知道原来安家业一直都在建筑公司工作,我才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老高,程思远是建筑公司的资深工程师,而且是第一副总那边的人,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公司大会上提出了严厉的批评,扣发了他年终奖金作为惩罚。” 虽然罗江陈述的并不是多么的详细,但是高策能够脑补那些画面,他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一脸沉思的张明教,用手堵了一下话筒,轻声道“老张,这安家业什么身份来历?” 沉思中的张明教愣了一下,“农民,城郊安庄村人。” 高策若有所思的轻轻颔首,而后拿开捂着话筒的手说道,“我明白,老罗,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我们其实早就懂了取舍,懂了有些事身不由己。” “是啊…”罗江一声长叹,似乎道出了太多他们这个年纪,这个位置不应该有的迟疑和迷茫。 “行了,老罗,谢谢你了,有机会来我这,咱们老哥俩喝两盅,我先忙了。” “好。” “啪”,挂断电话,高策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沉默着,目光中有一些参不透的落寞。 沙发上坐着的张明教皱起了眉头,想了一下说道“老高,我们不是年轻人了,有些事应该看开一些。” 椅子上本不做声的高策飒然一笑,看着对面的张明教咧开了嘴,“老张!我们才认识一天啊?这些年我们一直对南家妥协,为了什么?” “行了,我们都不惑之年的人了,也不怕人笑话。” “笑话个屁,再老也是人,位置再高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嗯,安家业的事情你有啥要求,这个人我用了!” “他现在在城北嘉华开发的湖畔小区工地上干小工,你把他弄到你这干就行。没啥要求,只是这人心直,太实,我觉得只适合做‘兵卒’,其他的你自行安排。” “哦,对了,你不必出面,就是普通关系,我也是机缘巧合结识。再就是让他来你这儿的过程不要太突兀。” 高策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一个具有资深工程师能力的施工员,竟然在建筑工地做小工。 这是自暴自弃了吗?就算自荐也可以进入莲山县建筑公司啊。 “他为什么不去咱们县的建筑公司?”高策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或许有其他隐情吧,你若有顾虑就不用他。”张明教面色平静的说道,他只是出于对儿子的承诺,并不想涉入过多。 “哈哈,顾虑?你在开玩笑吗,老张?” “行,我不问了,就这样吧。” 张明教点了点头,“老高,你坐,我还有事要说。” 看着张明教的面色变的冷厉起来,高策心中咯噔一下,有些不详的预感。 “昨天,南城步来找过我,他说希望我们支持他,在常委会上提出让他主持乡镇合并试点小组的工作。作为条件,一旦他上位一把,县长的位置就是我的。” “而如果我们不同意,他就会把当年的协议撕破,主动把那件事抖出去……” 张明教面色很难看,任谁在自己面前揭开曾经最痛苦、后悔的伤疤,这人都会是自己最痛恨的人。 更何况还拿过去的痛苦和悔恨来威胁自己,张明教更无法容忍。 高策的面色同样难看的吓人,他没有想到南城步为了上位已经如此疯狂,如此无所不用其极,虽然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但他还是没有想到曾经质朴的少年有一天竟能如此不择手段。 为了一己私欲,枉顾伦常。 第六十一章 喜从天降 安子善这些天太忙了,学校通知进行辩论赛培训,每天上午两个小时,下午两个小时,持续一周,虽然他觉得自己不太需要培训,但这不能表现出来啊。 而他还需要写参加文学大赛的稿子,还需要写投往全国各地知名杂志、报社的稿子。 是的,这个财迷又开始投稿了。 每天绞尽脑汁回忆前世看过的锦绣文章,记不住的地方自己再稍加润色就递了出去。 就这样,还要每天晚上偷偷观察父亲,同时跟张华保持联系。 安子善不禁感叹,我太难了。。 前两天他已经收到了张华的电话,告诉他事情办妥了,就这两天的事情。 安子善欣喜万分,父亲若安顿下来,他们家就会变的不一样了,男人是一个家的天,天变了,家就变了,会越来越好。 大哥得偿所愿扭转了前世的遗憾,报考了莲山一中,可以如愿上高中了。父亲又回到了莲山县,虽然中间有一些曲折,不过最终还是成功在莲山县站住了脚,而等他在公路局的工作转正之后,他们家也有了一个吃‘皇粮’的人了。 安子善这样想着,不管以后自己的命运如何,至少父母的晚年不用太过担心了。虽然重生后有很多的机会,钱财也举手可得,似乎未来一片光明,但不知怎的,安子善的心里总是不踏实。 而且对于有国家编制的工作有一种特殊的执念,或许是前世自己受到了父母晚年依然为了生活做苦力的刺激,也或者是在创业时期、忐忑难眠的日子里羡慕那些生活稳定的体制内朋友的影响。 也曾想过,如果父母是体质内有编制的人,那么晚年靠养老金依然可以滋润的生活,安享晚年。 安子善一直以为,前世如果父亲说服了母亲,全家一起去了坊丘市,那么就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父亲的师父就一定能够帮助父亲在坊丘市建筑公司更上一层,吃上‘皇粮’,然而今生经历过才知道,他的师父根本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如此想来,心中不免有些庆幸,倘若前世一家人真的去了坊丘市,投奔了这个伪君子,想来家里的日子可能会更苦,因为安子善很清楚城市里的生活成本比农村高太多了。 一时不免有些唏嘘,很多时候处于人生的岔路口,你选择了一条路走下去,走的很苦、很难。正常人都会想早知如此走另外一条路好了,然而,如果真的有一天有机会选了另外一条路,最后也不见得会有多顺利。 人生的魅力或许就在这儿了,每一条路都有不同的风景,不同的经历和不同的未来。 这天傍晚,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安子善听到了门口的自行车声响,忙不迭的跑出去,父亲回来了。 跑到门口的安子善迎面撞上了推车进门的安家业,只见安家业满脸笑容,嘴巴子都要咧到后脑勺了,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安子善笑了。 安家业今天的心情特别好,从跟师父闹翻灰溜溜的回到莲山县之后,心中一直有些抑郁,他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是因为被欺骗感情,还是因为自己期待的未来都成了一场空。 因为安家栋的原因,莲山县建筑公司自己不想去,所以安家业百般无奈之下就临时找了小工的工作,自从成了施工员,有些年头没有做小工了。 再次打小工的这些时日以来,安家业内心苦闷无比,为人木讷、心直口快的他没有什么交际,唯一有点圈子的好友也离开了莲山县去了外地。 其他的人都是泛泛之交,亲戚关系也指望不上,安家业一时有些心灰意冷,每天闷头做着小工,不管怎么样,作为一家之主,再苦再累再委屈,都要扛起来。 不能懈怠,不能停下。 每天看着那个非常年轻而能力比自己差的远的施工员,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安家业的内心不禁更加痛苦,只觉命运太不公,为什么诚以待人、踏实工作的自己,却屡屡被骗、被坑。 是这世道变了,还是自己点太背,还是自己需要改变。 或许是上天垂怜,也或许是命运突然对自己睁开了眼,今天正在闷头干活的安家业,没想到喜从天降。 安家业正在搅拌着水泥,站在旁边的那个年轻施工员跟一个中年模样的人聊着天,那人问,“最近公路局新开项目太多了,施工员不够用,你们这边能不能来两个施工员救场?” 当听到这个中年男子说施工员不够用的时候,安家业就竖起了耳朵,用心听着,手上的活都无意识的慢了下来。 那个年轻施工员皱了下眉头,想了想说道“王工,我们这边工程进度也是很紧,没有闲着的施工员啊。” “这样啊,那有没有能胜任施工员工作的人呢?”被称为王工的人轻轻笑着,眼神不经意间撇着恰巧在边上忙碌的安家业,目光闪烁。 年轻施工员认真的想了一下,猛然眼睛亮了起来,说道“哎,王工你这么说,还真有个人可以啊。”遂转头对边上忙碌的安家业喊道,“老安,你过来,过来?” 本就注意倾听的安家业,瞬间三步并作两步窜了过去,“申工,你喊我?” 被称为申工的年轻施工员笑了笑,点了点头,对着那中年男子说,“王工,就是这人,老安,来我这儿的时候说过之前在坊丘建筑公司干过施工员,要不让他试试?” 王树来打量着走过来的安家业,心里想着,这人有什么特殊之处,还要让高局特意让他来不露痕迹的把他招进公路局。 看这面相也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啊,更不像是什么高官富贵之家。看不透,但是王树来也不敢随意对待,笑了笑,“你是老安,之前在坊丘市建筑公司做施工员的?” “对对对,我干了五年,我们科室没有比我做的好的。”安家业面色激动,感觉有什么好事要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王树来皱了皱眉头,这人故意吹牛,还是真的很有能力?但是,就算真的很有能力,也不能这么说话吧。 不过,搞不清楚安家业的深浅,王树来也不为己堪,依然笑盈盈的说道,“那你愿意来公路局工作吗?还是做施工员,具体福利待遇,等试用期过了之后看你能力,人事科的人会给你讲。” 第六十二章 越来越好 “愿意,愿意,感谢领导,感谢领导。”安家业欣喜若狂,忙不迭的点头应承着。 “那行,明天你直接来公路局人事科报道,地址知道吧?”王树来笑着,显得很是平易近人。 “知道,知道。”安家业不禁对他有些好感,这人不错,好说话,面善的很。 朝着安家业点了点头,王树来笑着对申牧说,“那我走了。” “我送送王工。” 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安家业思绪万千,看着申牧的背影不禁柔和起来。 这个申工人还真不错啊,看着年轻,没想到心地挺善良啊,我来的时候说了一嘴之前在坊丘市建筑公司干过施工员,没想到他一直记在心里今天就推荐我了。 干活的时候整天板着脸,吩咐这,吩咐那,瞎指挥,语气还恶劣的很,那时候自己还心有怨言,看来那是人家务实的工作态度啊,自己太小人之心了。 得找个时间好好谢谢人家,真是我的贵人呐,安家业一声长叹。 申牧和王树来并肩走到了建筑工地的门口,王树来笑着说,“谢谢了小申,要不是你我还真知不道该怎么不漏痕迹的把安家业弄过来,你这主意好,你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申牧面色欣喜,有些恭敬的说道,“您客气了王工,不是多大事,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哈哈,那我走了小申,你忙着。” 看着远去的王树来,申牧懊悔万分,早知道老安有这样的关系,自己也好声好气的啊,不至于每天对他呼来喝去了,唉。 也不知道这老安啥背景,看着老实巴交的像个农民出身,却要这公路局项目处总工程师王树来亲自来招人。 更可怕的是还必须不漏痕迹,毫不突兀的把他招进去,申牧不敢想这得什么背景。 只是这些人都不清楚,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仅仅只是一个正在上初三,即将升初四的初中生。 而命运从来都不存在更青睐谁,更不存在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安家业也不清楚,这都是他的小儿子努力的结果。 。。。。。 果不其然,晚饭的时候,安家业眉飞色舞的宣布了这个好消息,从明天开始就去公路局上班了。 而且还信誓旦旦的说道,领导很看好他,可能很快就能转正,有编制了。 安子善乐了,老爸也没有那么纯良嘛,还知道给我们画饼。 猛然想起,长大后的自己,在外打拼的时候,每逢跟父母通电话也从来报喜不报忧,偶尔还吹着牛x,日子过得多潇洒,吃的多好。 苦和累只有自己知道,独自扛着,藏在心底。 安子良兴奋的目瞪口呆,不停的大喊,“老爸真厉害,老爸威武。” 张桂云面色自豪不已,很是骄傲的望着自己的男人,她一直都相信自己的男人就是最棒的。 这些日子以来,她内心充满了担忧,只是脸上始终没有表现出来。 细心的她早就发现了自己男人的伪装,汗腥味浓重的衣服,每天吃完晚饭就很快入睡,而且只有很疲惫的时候他才会鼾声震天。 这些点点滴滴的细节,这么多年自己早就清清楚楚了。 她没有说,没有问,只是默默的更加用心的操持好家务,照顾好两个孩子,及时的把他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每天在他回家之前就做好他爱吃的饭菜。 母亲的这些变化,安子善却始终没有发现,他一直以为父亲的事情只有自己才知道。 如果说论对事情的了解程度,那么安子善最了解。若论对安家业的了解程度,安子善却拍马都赶不上自己的母亲。 这一刻的安家业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自豪和成就,看着欢呼雀跃的两个孩子和含情脉脉的注视着自己的妻子,满足无比。 心情极佳的安家业,一反常态的喝了两盅。 躺在中屋的炕上,搂着躺在自己臂弯里的妻子,安家业面色微红,许是酒精的刺激,不善表达的他轻轻的说道,“桂云,我一定会让你和孩子过上好日子的。” “嗯,嗯。”张桂云只是面带微笑的轻声回应着,内心安静无比,这才是她想要的家。 男人近在身侧,孩子茁壮成长。 第二天,按照计划,安子善把参加文学大赛的稿件投了出去。然后骑车去了学校,参加今天的辩论赛培训。 按照学校里的计划,今天是辩论赛培训最后一天了。 赶到活动教室的时候,其他三个人居然都到了,安子善惊奇不已。 “今天这是有什么活动吗?为什么你们三个来的这么早?”看着围坐在一起聊天的张华,宋飞和张玲玲,安子善诧异的问道。 随着一个周的培训中不可避免的亲密相处,张玲玲明显已经融入了他们三个之间,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羞涩和距离感。 “你怎么这么慢,我们都到了快一个小时了。”张玲玲笑眯眯的看着安子善,“你再不来,张华就要给你打电话了。” 安子善苦笑,“我把参加文学大赛的稿子赶了出来,耽误了一点时间,但是也不至于这么晚啊,老师都没来呢。” “我是因为在家也没事,就早来了,不知道他们俩个是什么情况。”宋飞懒洋洋的靠在桌子上,随口说道。 “这完全是巧合,说明我们三个心有灵犀,哈哈。”张华挤眉弄眼的看着安子善,不怀好意。 安子善翻了翻白眼,行,你们心里有灵犀,我走不进你们心里去,成吧。 “子善,你今天递稿子了?”张玲玲惊喜的问道,“我是昨天递的。” “唉,你们几个可能还有希望,我就完喽,作文不是我的强项,能做到不拖后腿我就已经竭尽全力了。”看着他们三个热烈的讨论文学大赛,宋飞有些寂寞的自嘲着。 “嗯,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安子善一脸认真无比的表情,对着宋飞点了点头。 对宋飞的自知之明,表示非常认可。 “安!子!善!你个混蛋!”宋飞怒了,张牙舞爪的朝安子善扑来。 太欺负人了,居然在哥们伤口上撒盐。 “哈哈哈哈” “嘻嘻嘻嘻” 旁边的张华和张玲玲笑的前仰后合,嘻嘻哈哈的看着追逐打闹的两个人。 “嘎达…嘎达”,伴随着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声音,文敏面带笑容走了进来。 第六十三章 破釜沉舟 走进来的文敏,看着自己的学生在追逐打闹,却丝毫没有生气,脸上依然挂着甜美的笑容,像恋爱中的女人一样温柔。 “文老师好”,安子善和宋飞尴尬不已,麻溜的跑到了座位上坐好。 文敏笑了笑,“嗯,你们来的都很早啊,今天没有新的东西培训了,大家这一次表现都很好,学习能力很强,不愧是尖子生。” “今天的培训,第一回顾一下前面讲过的内容,以及给大家强化一下辩论赛进行的流程,最后给你们安排下辩手位置。” 台下四人,非常认真的点着头,默不作声。 “好,首先我们来回顾下之前讲过的内容,如何进行立论…” 安子善四个人静静的听着,偶尔回答一下文敏的提问。 一上午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最后强调一下,自由辩论阶段的团结和团队配合最重要,切忌个人英雄主义。” 文敏再次沉声说了一遍,顿了片刻,“辩手位置,我征求一下你们的想法,是由学校安排还是你们四人自行决定?” 安子善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齐声道,“我们自己商量吧,文老师。” “那好,下午培训的时候,你们给我答复。下课。” 中午,安子善也没有回家,他们几个也是,几人商量了一下去到了乡政府驻地附近的商业街。 张华嚷嚷着请大家下馆子,谁也不要跟他抢。 这个时候的商业街还不是很繁盛,只有几家很小的饭店,做的也都是本地的家常菜。 宋飞和张玲玲有一些兴奋,看样子是第一次上饭店吃饭,而安子善和张华的表情平静之极,尤其是安子善,可以说是波澜不惊。 点了一个酸辣土豆丝,一个土豆红烧肉和一个蒜蓉茼蒿,安子善就阻止了张华继续点下去,他们饭量本就不大,三个菜够吃,况且本地菜量大的吓人。 前世安子善在南方上大学,学校里用的碗和盘子比北方小两个号,份量也小的很,南北方的生活差异真的很大。 宋飞和张玲玲也是一个劲的阻止,他们觉得两个菜甚至也够了,多吃几个煎饼就好啦。 小饭馆的布局非常简单,入眼的面积只有四十平左右吧,是一个长方形的结构,外面就摆了六张桌子,两边各三张顶墙放置,中间是过道。 再往里就是一个简单的台子和放置了为数不多的几瓶本地白酒的柜子,柜子后面进去就是后厨了。 安子善四人选了左边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一边喝着刚倒在茶杯里的白开水,安子善一边说,“大家商量下辩手位置吧,我们几个谁来做一辩?” “我觉得你来就行。”张华接过话头,也不思索。 “嗯,顶你。” “我也觉得子善做一辩比较好,培训的时候他做的立论就是逻辑最清晰的,框架明确的很,这方面他比我们的优势大。” 张玲玲笑靥如花,轻声说着自己的观点,有理有据。 “嗯,那行,二辩呢?”安子善点了点头,也不推辞,他来做几辩都行,这个没关系。 “我来吧。”张华抬首道。 “同意” “同意” “好,那三辩呢?” “张玲玲三辩,我四辩,你们觉得如何?”宋飞想了想,笑眯眯的说道。 安子善和张华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可以,那就靠胖子你压轴了。” “没问题,放心吧,绝不给哥几个掉链子。”宋飞轻轻的抽动了下鼻翼,傲然说道。 “我是你姐。”张玲玲突然笑嘻嘻的插了一嘴,宋飞咧着嘴笑了,“没事,你在我心里就是哥们了。” 张玲玲心领神会,知道宋飞的意思,也是有些高兴,他们三个人的小集体,自己也融入进来了。 正说着的空隙,上菜了。 安子善微笑着说,“先吃饭吧,这个定下来,其他的回去再说。” 。。。。。 莲山县政府大院。 方仁清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表情略显凝重轻轻的把话筒放在了话机上。 刚刚接到张明教打来的电话,约他晚上八点钟,在莲山县庄园人家一叙。莲山县庄园人家是一家比较有特色的本地菜馆,生意很好,但是只接待会员,是会员制的饭馆,私密性比较高。 方仁清在想的问题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张明教主动联系他,他们都清楚这个电话意味着什么。 官场内的事情,有时候不必说太多,点到即可。 张明教说,答谢他的帮助。 方仁清不知道,他对张明教有什么帮助? 或许,这只是个借口。 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方仁清知道,这个宴席自己必须要去。 下班后,司机把方仁清送回了家,回到家中的方仁清换了一身衣服就骑着自行车出门了。 一路来到庄园人家,方仁清走进大堂找到一位服务员问道,“同志,请问尧王村怎么走?” 这庄园人家很有特色的是,所有的包厢都以十里八乡的村庄命名,这也与自己店的店名相符了。 跟着服务员的引导,方仁清轻步来到了尧王村包厢。 张明教早早的在包厢里等了,看到推门进来的方仁清,他脸上浮现出善意的笑容,迎上来关上房门,伸出双手。 紧紧的握住方仁清的手,爽朗的说道,“方书记,很高兴你来赴宴。” “哈哈,张局盛情相约,怎敢不从。”方仁清热情的回应着。 “请坐” “坐” 双方聊着家长里短,菜也摆了上来。 “我听小华说,小鱼和小虾也报名了文学大赛,不知这俩孩子在哪个学校上学呢?。” 方仁清笑了笑,“这俩孩子写作方面还有点天赋,在私立学校求学。” “哦,挺不错的,现在的一些私立学校教学很是严谨,成绩斐然啊。” 张明教心里有些犯嘀咕,这是不太正常的情况,按理说,作为县一把的方仁清不应该让自己的孩子上私校,风评不好。 “不知张局这次请仁清来是有何事啊?可否讲一下。”方仁清笑着问道,猜不透张明教罐子里面卖的什么药。 看着笑咪咪的方仁清,张明教想了一下,沉声道“方书记,有些事需破釜沉舟,方能有所成效啊,顾虑重重难有建树。” 第六十四章 张明教的恨 方仁清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张明教知道了什么,按理说应该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自己空降到莲山县基础太薄弱,以他们多年的经营察觉了什么也不足为奇。 于是,方仁清的心沉了下去,如果他们真的察觉了,那这将是计划中最坏的情况了,但是也不排除他在试探自己。 舒展了眉头,方仁清意味深长的说“我不太明白张局的意思,既然仁清今晚来赴了张局的宴席,我想也表现了我的诚意。” “所以请张局把话说的明白点,可否?” 方仁清轻笑一声,拿起面前的茶杯呷茶入口,嗯?眉头微挑,忍不住打开旁边放置的茶筒,定睛看去。 只见茶条郑曲,肥壮圆结,沉重匀整,色泽砂绿,整体形状似晴蜓头,螺旋体,青蛙腿。 再打开旁边的茶壶盖,冲泡后的汤色多黄浓艳似琥珀,有天然馥郁的兰花香,滋味醇厚甘鲜,回甘悠久,茶音高而持久,果然是上好的铁观音。 方仁清不禁失笑,“看来张局在这庄园人家颇有人缘,上的茶都是这等品质的铁观音,仁清来过两次喝的茶可是普通至极啊。” 正在思索的张明教闻言笑了起来,“哈哈,方书记哪里话,明教是土生土长的莲山县人,有些人缘也不足为奇。” 而后,有些玩味意有所指道“在莲山县明教的人缘还是很好的,若是方书记要做什么,需要明教的地方尽管说,明教必全力支持。” 方仁清瞳孔微缩,不禁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随手拿起来了茶杯一饮而尽。 “上次在常委会上,多亏张局的支持,方能推动乡镇合并政策试点的继续进行,仁清还没有谢过,怎能继续麻烦张局。” 方仁清再次轻笑,继续试探的说道“况且,张局一向的从政理念不是洁身自好吗?怎么突然愿意帮助仁清了呢?” 张明教目光深沉的望着方仁清,心中不断暗骂,这个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我都说的如此明白了,他居然还在试探我,还不放心。 也罢,真正需要破釜沉舟的是我们,已没有别的退路可选了。 看着面色瞬息多变的张明教,方仁清心中暗道,既是你邀请我来赴宴,那便已经失了先机,还怕你不坦白? “方书记有所不知,明教的从政理念从未变过,那就是一心为公、一心为民,洁身自好只是明教不愿同流合污。” 既然决定了,张明教不再犹豫,目光如炬的看着方仁清,一字一句的说道。 “方书记来莲山县的时间不长,或许还不太明白莲山县的水有多深,还……不清楚南家的势力有多大,根系有多深厚。” 方仁清一脸庄严肃穆,目光凌厉的看着张明教,并不插话,他知道今晚可能会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 张明教笑了笑,面色复杂的说,“如果方书记不着急的话,耐心听明教讲个故事如何?” 方仁清面无表情,轻轻颔首。 “我,高策,南城步是地道的莲山县人,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1973年高中毕业后我们约定一起到县城附近的村子办学,在农村呆了一年多。” “那段时间,是我们三个感情最好的,南城步也像大哥一样,照顾着我们两个。” “记得有一次我们自告奋勇帮老乡捡棉花,老乡说,这是最轻闲的活计了,然而老乡捡一条垄,我们刚刚捡半条垄。半天下来,腰酸背痛,手上到处被棉桃扎的血肉模糊。” “中午,我跟高策在办学的生产队场院里抱头痛哭,喊着不去帮忙了,但是我们已经跟老乡夸下了海口。南城步拍着自己的胸脯说,下午他把我们俩的活都干了,我们在田垄上休息就行。” “一下午,南城步丝毫没有休息,做了我们三个人的活,手上已经看不到完好的皮肉,鲜血淋漓,人累倒在田垄地头。” “这样的事情在这一年多里还有很多,很多,也从那时起,我跟高策真的把南城步当成亲大哥一样对待,坚信不疑。” “那时对我们三个来说做的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教老百姓写字,这也是我们办学的意义所在,也是我们一直坚持的原因,支持国家扫盲政策。” “否则以我们几个的家境,早就回去了。” “我们的办学结束之后没有半年,国家恢复高考了。” “恢复高考那年,我跟高策21岁,南城步年长我们一岁,听到消息后所有人都特别兴奋,我们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上大学了。” “当时我们几个都特别紧张,因为高考心里都没底。我们几个在一起复习看书,讨论问题,抄复印资料,那段时光也非常充实。” “幸运的是,我们都如愿考上了大学,毕业后我们一同决定回家乡,为家乡的发展做贡献,因为我们是首批回乡的大学生,那时尚隶属于坊丘市的莲山县政府高调欢迎了我们这些人。” “毫无意外的进入了县政府,因为我们过往的成绩和下乡的经验,都在县政府办公室任职,那时认识了我的爱人田文英,那年我25岁。” “一年后,我们结婚,再一年后小华出生了。那时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家庭美满,兄弟情深,那时我们三个的感情依然如亲兄弟一般。” 默不作声的方仁清眼神微动,看来一切的变化都是始于这之后了。 果不其然!张明教突然面露痛苦之色,目光中有挣扎,有怀念,有痛恨,有懊悔。 “然而,三年后,我遭逢了这辈子最深的痛苦和绝望。我三十岁那年,县政府决议从我们三个中遴选一位任职副县长,我们三人欣喜若狂。” “南城步主张把机会给我,高策本就认可我。当然,我自己也想,于是,我以为自己马上就将是莲山县的副县长了,在自己三十而立的年纪。我激动的把这个从天而降的喜讯告诉了我的爱人。” “文英说,这件事大哥和高策付出太多,提议请他们聚一聚,我说不用,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需要这些俗礼。” “而,南城步提议一起为我庆祝一下,他做东,就在这庄园人家摆下宴席,推辞不过的我带着文英欣然赴宴,那时小华尚幼在他奶奶家中。” 说到这儿,张明教沉默了一会,眼眶中有泪光闪烁,放在桌面的手十指紧握,青筋暴露。 “那天晚上……” 第六十五章 联手 “那天晚上,南城步异常热情,高兴。天真的我以为他是真心为我即将升迁而高兴,他劝酒我就喝,丝毫没有任何的防备。” 饭局中我喝了很多,但没有醉,饭局结束后我们本不欲自己开车回去,但南城步说明天一早还有重要公务要赶往外地,不开车时间恐来不及。” “于是我决定开车回去,文英虽有阻拦但拗不过我,高策不放心,与我坐同一辆车副驾位置回去,我的爱人文英坐在后排我的正后方,在途径罗山路和人民路交叉口的时候…” 张明教顿了片刻,或许是在平复自己剧烈波动的情绪。 “刹车突然失灵,我们的车子跟一辆交叉行驶车速极快的小轿车相撞后冲进了路边的一处建筑工地,我和高策受伤颇重。” “而我…我的爱人被一根插入车中的建筑钢管戳伤肺部,当…当场身亡了。” 张明教猛然沉默下来,眼中大滴大滴的泪水溢出眼眶,表情狰狞而恐怖。 “小华才三岁啊,就失去了母亲。车祸发生后,南城步很快的赶到了现场,他告诉我是恰巧路过,临时有事想回趟办公室,但我相信这是借口,他肯定是尾随着我们的。” “面对文英的离开,我方寸大乱,彻底崩溃,南城步告诉我他来处理,让我和高策赶紧去医院治疗,我并未多想。在我住院期间,他告诉我事情已经压了下来,为了不影响我跟高策的仕途,文英的死亡原因也被谎称在家意外受伤,抢救无效死亡。” “他还告诉我,虽然事情压了下来,但县委对我的副县长升迁取消了。那时的我,因为文英的突然离世,整日沉浸在无法言语的痛苦之中,浑浑噩噩,相对于仕途,我更在乎自己的家人。” “伤好出院之后,正在处理文英丧事的时候,高策来了,他告诉我南城步升任副县长了,他还告诉我…” “他在调查中发现,所有的车祸痕迹、卷宗,都被抹除了。我的车,他赶在了销毁前找人偷偷调查发现,刹车有被改动过的痕迹!” 方仁清瞳孔猛的缩了起来,眼神中透射着可怕的光芒,这一刻的他不像一个从政多年,身居高位的官员。 倒是像极了发现罪犯,侦察案情的刑警。 张明教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他依然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 “开始,我并没有真的怀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南城步,因为我们这么多年一起走来的感情,我不相信这样的事实。” “然而我太天真了……” “以后的工作中,他处处打压我跟高策,我们处处退避,随着他的经营在莲山县越来越有势力,一直到一年多前,为了在常委会上占据绝对席位。他以小华和知前以及一个叫李阳的孩子把南枫打骨折为借口,以把李阳投入到少管所为要挟,让我放弃进入常委会的机会。” “我们本不欲放弃,不欲退避,但他以十三年前的那件事为要挟,威胁我们若不退缩,就将当年的事情公之于众。那次,我也真正确定了十三年前那起车祸,文英的意外去世,就是他设的局……” 无法掩盖的痛苦和悲伤,时隔十三年后再次淹没了张明教。 “但…但因为时间太久了,线索和证据已经无从查找,于是我把仇恨埋在了心底,我退缩了。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收集证据,他南城步的势力虽然盘根错节,但我们在莲山县也不是孤立无援。” “他收受巨额贿赂,操纵工程建设,间接控制常委会各种决策任命,无视国法、无视群众利益,他该死!” “今时今日,明教不再隐瞒,不再退缩。近日,他居然再次找到我,让我们放弃对方书记的支持,在常委会上投票支持他主持乡镇合并试点小组的工作,以此为政绩契机阴谋夺取您的权力,竟然无耻到再次以我爱人去世的那场车祸来威胁我。” “砰” 张明教狠狠的捶了一下桌面,茶杯都弹了起来,面目狰狞,形容恐怖。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绝不再妥协,这次我要跟他不死不休,即使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方仁清紧皱着眉头,定定的看着张明教,他没有想到事情竟如此复杂,还有十多年前的旧案,同时为有南城步这样的官员而愤怒、痛恨。 沉默了好一会,张明教自嘲的笑了笑,“让方书记见笑了,这就是我的故事,今晚明教该说的都说完了,现在是方书记的意思了,不知道方书记怎么想?” 方仁清抽动了一下嘴角,“对于张局的遭遇,仁清很是痛心,如果张局所说属实,那么南城步这样的党群中的毒瘤决不能留,不惜一切代价也必须挖掉。” 斩钉截铁的说完之后,想了一下,方仁清再次补充道:“对于张局,仁清虽然不是太了解,但是多少还是了解一些,否则也不会在今晚慷慨赴约,张局的为人仁清还是很清楚的。” “对于十三年前的事情,仁清认为,当时的情况就算车祸对您的仕途有一定的影响,但在当时的大环境下,张局这样能俯下身子干实事的官员定能得到我党的谅解。或许是您太在意了,而南城步了解你,以至于您到现在还受制于南城步。” 张明教面色痛苦,复杂至极,颤抖着说道:“我不能让小华知道,是我害死了他的妈妈,我只有他了,什么都没有他重要。” 方仁清心中一颤,酸涩无比,这张明教与自己何其相似,处事淡然的外表下藏着一颗顾家的心,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张局千万不要这么想,您的妻子并不是您害死的,切勿把所有的责任背负在自己身上,想必这么多年,您没有一天是快乐的吧,我懂您的感受。” “谢谢!” 张明教重重的点了点头,这十多年来,每当午夜梦回,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和哀伤,没有人能够懂,与最爱的人最后诀别的画面不停的在脑海中重复。 当张明教艰难的爬出事故车驾驶座,爬到自己的爱人身边时,看到被钢管刺伤,血流不止的田文英,那一刻的恐惧和无助仿佛回到了下乡时在生产队场院里痛哭流涕的自己。 永远都记得她轻声告诉自己,不要伤心,不要难过,好好活着,把小华养大成人。 方仁清面色凝重的看着张明教,一字一句的说道:“张局,我需要南系所有的违法犯罪证据,最主要的是他们在莲山县下属乡镇的所有势力,能吗?” “能!” 第六十六章 开学了 1999年。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震惊中外的大事。 也出现了很多对后世影响甚远的名人。 这一年,macau回归了,华国人民在祖国统一的大业中,又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这一年,马总用东拼西凑的五百块创办了阿里,李总也从米国的硅谷回国,创办了百度,而腾讯参考icq,开发出第一个“中国风味”的oicq,即qq前身,界面友好,采用小企鹅图标。 后来十年间,我们学会了网购,爱上了某宝;开启了全民上网模式,学会了不懂找度娘;我们热衷于数星星、月亮、太阳,想法设法地给qq升等级。 这一年,华国的女足姑娘首次被称为“铿锵玫瑰”,同样是这一年,将华国人的名字第一次写入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一栏的《卧虎藏龙》开拍了,电影中如痴如画的美景和让人眼花缭乱的打斗让世界见识到了中国武侠的魅力。 这一年,张学友还不是逃犯克星,黎明帅气依然,不过他们俩却相继宣布退出了香江音乐颁奖礼,不再领取任何奖项。 而王菲作为天后依然横扫各大奖项,任贤齐继续如日中天,《谢谢你的爱1999》也红遍了大街小巷,随处可以听到,学生单放机随身听的磁带里必备收录的歌曲。 此时的安子善坐在家中的炕上,悠哉悠哉的看着电视,当正在播出的《还珠格格第二部》中传出了熟悉的旋律时,他想了很多很多。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这是轰轰烈烈,风风火火的一年,可是那些长风破浪,自己却无法参与进去,不得不说,真是一种遗憾。 怔怔出神的望着家中唯一的电器,那台熊猫牌黑白电视,安子善面色复杂,慨叹不已。 多么气势磅礴的大时代,可自己即使重生了也无计可施,受年龄和基础薄弱的限制,根本无法参与到真正的浪潮中。 虽然知道了将来历史的走向,虽然知道这些风云人物日后的成就和每一次重大的进步。 但又有何用,难道像个傻子一样去毛遂自荐,安子善摇了摇头,这个样子估计会真的被当成傻子。 自己丝毫没有这方面的经历,却懂得这么多,还出去招摇,那真的是老寿星上吊了。 思索了片刻,安子善洒然而笑,如此的患得患失做什么,难道忘记了自己重生后的追求。 如果说前世看了众多重生小说中,自己最无感的重生后人生目标,那可能就是走向世界巅峰,傲视一切,妻妾成群吧。 自始至终自己都只是一个家庭主义者,努力奋斗和拼搏的目的就是让自己爱的和爱自己的那些人过上好日子。 前世大哥就说过,自己是一个把感情看的太重的人,安子善想,这没有什么不好啊。 那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疯狂赚钱,走向人生巅峰? 掌控一切,主宰一切? 难道不是享受生活,享受这奇瑰幻丽的世界吗?不是家庭和谐幸福,跟另一半慢慢变老吗?不是有三五知己,高谈阔论,肆意人生吗? 如果这一切的基础是物质,是实力,那我愿去追逐,可我真的没有想让自己流芳百世的野心和欲望。 安子善苦笑,就算重生了,自己还是这么怂,不过那又如何,顺应本心,活成自己,开心快乐这一世就好。 这才不辜负自己。 时间如流水,在不经意间悄悄流逝,转眼间。 9月1日。 开学了。 开学前,安子善去了一趟文卜先那儿,询问了一下证券账户的情况。 8月初买入的海虹股份也开始发力了,短短一周的时间涨幅近40%,而这才刚刚开始。 同时再次询问了让其联系的建筑商的情况,文卜先说已经确定了,最晚九月底到,如果需要可以催他。 安子善摇了摇头,说道“暂时这样吧,有需要我会告诉你。” 开学前,安子善家还发生了一件值得庆祝的喜事。 安子良收到了莲山一中的录取通知,如愿考上莲山县最好的高中,而且是省重点。 最牛的是第一批次的录取者,整个山阳初中第一批次的录取者只有寥寥数人。 在乡下四所高中合并入县直高中前,这个时候的莲山一中没有扩招,根据成绩录取的考生分三个批次。 第一批次不需要额外交钱,还减免一年的学杂费;第二批次的考生需要额外缴五千元;第三批次的考生就需要缴纳高达八千元的费用了。 所以,其实乡下的学生除了能够进入第一批次的,其他二三批次的学生没有进入一中的,因为没钱。 那个时候的莲山一中,除了农村孩子里的学霸,就只有县直机关和富商之家子女了。 安家业的工作也稳定了下来,自从进了公路局,他感觉自己好似转运了一般,一切都顺风顺水,同事也对他很是友好。 以致于安家业工作更加勤奋,干劲十足,因为罗山路大中修项目的突出表现,都被高局长点名表扬过,甚至当场承诺,继续努力年底就给转正。 那一整天安家业都兴奋的跟个孩子一样,晚上更是喝的酩酊大醉,夜里搂着妻子又哭又笑,胡言乱语。 张桂云看着‘耍酒疯’的丈夫,丝毫没有恼怒,只是一脸怜惜、心疼,他的压力,他的苦,她都懂。 事业顺利,自信心爆表的安家业,拿出了自己一个月的工资近一千元买了一辆永久牌山地自行车奖励给了考入莲山一中的大儿子。 开学这一天,安子善和安子良同时出门,赶往学校,只不过一个是山阳初中,一个是莲山一中。 在村头的县乡公路分接处,兄弟俩分开了,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安子善面带微笑的扶着自己的二八大杠,怔怔的看着骑着山地车远去的大哥,这一世,命运的轱辘从这儿就改变了方向。 直到看不到大哥的影子,安子善开心的咧开了嘴,一个漂亮的后摆腿骑上了大金鹿,朝着学校的方向慢慢驶去。 脑海里还想着大哥刚得到老爸奖励的山地车时眉飞色舞,上蹿下跳的样子,然而没多久就一脸纠结而肉疼的看着自己的二八大金鹿说要给自己骑山地车。 当自己非常认真的拒绝后,大哥眼底那毫不掩饰的兴奋神色,看的自己直乐,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第六十七章 莲山风云起 莲山县政府大院。 方仁清坐在办公桌前,沉默的看着桌子上的各种账目和资料,以及旁边放着的一台理光rdc1数码相机,上面正在播放的影像暂停在南城步的笑脸上。 深深皱起的眉头,锁在了一起,方仁清没有想到莲山县官场的局势因为南城步的原因远比想象的要复杂,腐败。 而且,南城步的势力对下面乡镇的控制和渗透,超乎了他的想象,方仁清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暗自庆幸,还好没有急于求成,本来的计划就是通过推动乡镇合并政策先拔除南家势力对下面乡镇的控制和渗透,尽可能的把影响降低到最小,尤其是不能惊扰基层民众。 只是超出计划之外的是南家势力对下面乡镇的渗透和控制程度,超过了方仁清所掌握的信息,若是没有张明教提供的消息,那么最后阶段必然会在地方造成动荡。 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方仁清面容凝重,拿起了桌子上的话机,拨了出去。 “姚厅,莲山县这边南家势力的详细情况我已经完全掌握了。” “对,非常详细,还牵扯出了十三年前的一桩旧案,是张明教提供给我的。” “对,张家的张明教,旧案也是关于他的。” “好的,姚厅,暂时南家还没有怀疑的迹象,没有发现。” “明白!明白!” 轻轻的把响着忙音的话筒放回话机,方仁清凝重的脸色舒缓,目中闪过丝丝精光。 。。。。。 临西市。 东山省地级市之一,与照市毗邻。 地处墩河区城郊的临西市检察院武警训练基地中,一间宽敞明亮的会议室内。 一中年男子正在侃侃而谈,中等身材,四方脸庞的他,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两道剑眉浓黑如墨,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突然,放置在身前的几部电话中,话筒上标注着01的话机猛烈的响了起来,瞬间会议室安静了下来,该男子快速的拿起了电话,方仁清的声音响了起来。 男子面色凝重的听着,时而皱眉问着。 “老方,你确定全部掌握了吗?” “你是说张家那个张明教,莲山县教育局长?” “非常好,提高警惕,南家势力那边是否有警惕和怀疑?” “嗯,你尽快把相关证据和材料通过秘密渠道送过来。” “记住,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该男子一改凝重愁闷的表情,脸上浮现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对着坐在两侧的数人笑道,“老方那边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拿到了南氏势力的犯罪证据,同时也详细掌握了南氏势力的详细情况。” “更重要的是,我们之前因为对南氏势力地方上渗透程度掌握不明,所担心的贸然抓捕会对地方上造成动荡的问题,迎刃而解了。老方拿到了南氏所掌控地方乡镇的详细资料。”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最关键的一步解决了。” “终于有决定性的进展了,姚厅,那下一步我们如何做。” 该男子,也是东山省公安厅副厅长的姚善法,满脸笑容的说道:“下一步,部署警力,通知纪检委,行动时间就是莲山县乡镇合并开始时间,统一抓捕。” “好” “明白。” 。。。。。 9月8日。 安子善正在初四一班的教室里安静的听着课,化学课。 是的,安子善已经初四了。 教室外的楼道里突然传来了纷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咚咚咚咚”,急促而迫切的敲门声猛然响起,教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台上的化学老师,徐月东蹙起了眉头,面色略有不快,他感觉这堂课特别在状态,自己发挥的很好,妙语连珠,思维敏捷无比。 下面的学生,除了睡觉的,都听的特别认真,这个时候被人打断很是不爽。 沉着脸,走下讲台,一脸不高兴的拉开门,不爽的说道“你就…”,开了一半的门后,校长、教导主任、文敏满脸笑容的站在门口看着露出脸的徐月东。 “你就不能早点通知我吗?文老师。校长有事找我,通知一声,我就去找您了,您看看,这还需要您跑来一趟,多不好意思。” 徐月东笑容可掬的埋怨着文敏,赶忙恭敬无比的给校长打开门,那变脸速度之快化学反应速率都无法衡量。 “刘校长、高主任,快请进,今天是来考核我的示范课的吗?” 校长刘成伟对着徐月东微微一笑,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留下徐月东自己一脸尴尬。 文敏快速的越过校长和教导主任,走上讲台,笑容满面的对着台下一脸惊愕的学生,大声喊道,“安子善同学站起来。” 唰,所有的学生脑袋都转向了安子善,诧异、惊奇的望着他。 而安子善,从他们进门的时候就盯着,看到化学老师那史诗级的变脸速度,暗自偷乐,正乐着呢,文敏的一嗓子吓了他一跳。 无他,就是声音真的有点大,今天的文敏有点兴奋过头了。 错愕无比的安子善,慢慢吞吞的站了起来,接受所有人的注目礼。 “刚刚县文学大赛组委会打来电话,安子善同学获得县文学大赛二等奖,在两万多人的参赛者里面脱颖而出,为我们学校争取了巨大的荣誉,明天将去往县教育局大礼堂参加颁奖典礼,让我们掌声恭喜安子善同学。” 全班了寂静了几秒钟,然后…… “哗”。 “啪啪”。 掌声如雷如潮,喧哗声,呐喊声,所有的学生都惊呆了,太牛了,太拽了。 不可思议,全县这么多人的文学大赛,都能获奖,要知道一共只有十个获奖名额啊。 文敏丝毫没有阻止台下的欢呼声,只是笑容满面的看着安子善。 安子善的表情有些奇怪,这都能获奖吗?奇怪,真的很奇怪,安子善想不通。 要知道,投文学大赛的稿子他是以未来视角穿越的身份来写的,简单说就是穿越到了未来,看到了祖国的强盛,看到了乡镇合并政策完成后带来的巨大改变,看到了乡镇高中合并带来了县教育水平和质量的大幅度提高。 对,这篇稿件是有私心的,就是为了继续推动乡下的四所高中合并到县直高中。 但,他真的没有想到这篇文章会获奖,因为,他觉得这个题材,这个手法,很俗套啊。 嗯?安子善面色变了。 坏了,难道是? 第六十八章 暴露了? 在全班同学的欢呼声中,安子善面色有些难看,如果事实真的像自己猜测的一样,那有些麻烦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的想法有些先入为主了,穿越题材和概念,在自己的前世的确已经写烂了,但是在现在这个时候还是非常新颖,标新立异的。 安子善不禁想起了自己写文学大赛稿子的那段时间,馋钱的自己每天忙的团团转,每天要写好多投往全国各地的稿件,每写完一篇随手就署名了‘橘子大叔’。 而,文学大赛的稿件也是那个时候赶出来的,自己也是顺手就署名了‘橘子大叔’,那会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难道? 自己暴露了? 他相信之前那一批稿件投出去后,在全国各大报刊和杂志上肯定造成了巨大的波澜。 那个圈子的人,肯定对自己会有所关注,那么在县文学大赛上出现这样一份同样署名‘橘子大叔’的稿件,会不会引起有心人的联想。 安子善没有继续想下去,因为面前的局面不允许了。 “安子善!安子善!安子善!” 沸腾的教室里,所有学生狂吼着安子善的名字,尤其是宋飞吼的最是起劲。 文敏笑容满面的看着安子善,心中禁不住的有些佩服起来,获得了如此殊荣却平静无波,有一股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的味道。 不过,让她兴奋的是,明天自己将同安子善一起去参加颁奖大会,因为自己是他的语文老师,组委会通知自己也需要上台发言。 虽然曾经自己也参加过一些这样的颁奖,上台领奖,但还从来没有以获奖选手老师的身份上台。 刚刚任教不久,自己教授的学生就取得了这样的殊荣,对自己的教学生涯来说,是一笔非常浓重的履历了。 安子善无奈的露出了笑容,这种场面自己表现的太淡定,总是有一些不合时宜。 等着台下学生的情绪平稳下来之后,文敏再次充满激情的宣布道,“现在由我们山阳初中的刘成伟刘校长给安子善同学颁发奖品,本子十个,圆珠笔十只,英雄钢笔一只。” 顿了几秒钟,文敏再次抑扬顿挫的喊道,“请安子善同学上台领奖。”说完,文敏往讲台的右手边走了几步,而校长刘成伟站到了文敏刚刚所在的位置。 教导主任高本利面带笑容的站在刘成伟的左手边略微靠后的位置,手上捧着即将颁发的奖品。 安子善装作一脸激动的样子快速走向讲台,面向校长站定。 “安子善同学,这次文学大赛,你表现很好,希望你戒骄戒躁,继续加油,为学校争取更多的荣誉。”刘成伟微笑着,毫不吝啬对安子善的表扬和赞赏。 侧身从教导主任高本利手中接过学校准备的奖品,面带笑容轻轻颔首着,放到了安子善伸开的双手中。 安子善‘兴奋不已’,对着校长深深的鞠了一躬,起身后又对着教导主任深深的鞠了一躬,大声喊道,“是,感谢校长、主任和老师们的教导,栽培,我一定会更加努力,为校争光。” 刘成伟和高本利一幅孺子可教的表情,甚是欣慰的点着头。 刘成伟微笑着,轻轻颔首,“安子善同学,明天上午你将跟随高主任和文老师去县里参加颁奖典礼,好好表现。” 安子善依然‘激动不已’,情绪还未平静,继续大声应道,“是,我一定努力表现,不给学校丢脸。” 内心深处,安子善一脸疲惫,妈呀,戏演的好累。 我太难了。 全程,徐月东一句话未说,一直震惊的望着安子善,这个学生厉害的有点可怕啊。 转头,刘成伟不知跟文敏说了什么,对着台下的安子善和学生笑了笑,转身走了,高本利紧随其后。 。。。。。 东山省222省道。 照市至临西市段。 江岳面无表情的开着车,副驾驶的位置放置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 脑海里浮现出临行前的一幕,方仁清慎之又慎的嘱咐着他,“江岳,这些资料和文件非常重要,一定要完好无缺、按时送到姚厅那边。” 然后,脑海里又回想起,即将出发来莲山县的情景,在东山省人民检察院,方仁清面色肃然的看着江岳。 “你是我东山省人民检察院最优秀的刑警,经验丰富而老道,你处置和参与的大型反腐反渎行动数十次,所以这次的任务我向省厅申请了你参加,并让你配合我进行潜伏。” “同时,你也将是我跟姚厅他们联系的秘密通道,无论何时,你必须保证我们的联系畅通,信息及时准确的传达。” 想到这些,江岳的表情变的凝重了,后视镜里那辆看不清车牌号的黑色轿车已经跟了他二十多公里了,这期间他数次通过减速,变道,临时切换行驶路线等方式来确定后方车辆的情况。 最终他放下了侥幸心理,非常确定的是,自己被跟踪了。 那么,为什么跟踪自己? 自己暴露了吗? 不能确定,想了片刻,江岳下定了决心,目光注视着前方。不多时,视野中出现了一个岔路口,江岳猛的打了一下方向盘,小轿车拐进岔路不见了踪影。 “乐乐,快快,拐进去了,跟上跟上。”后方这辆大众牌黑色轿车中,一个坐在副驾驶的青年大呼小叫的指挥着开车的刘甲乐。 “放心吧,华哥,他跑不了的,在莲山县还没有我跟丢的车。”刘甲乐淡定无比的笑着对坐在副驾驶位置的王文华说道。 两人都是灰白色夹克装扮,二八年级,中分头。 “不要大意了,你要是跟丢了,我们怎么跟南局交代。”王文华有些担心,南局给的这个任务有些莫名其妙,全天监视方书记家的一举一动。 当发现这个方书记的心腹江岳有出门的迹象,他们马上跟南局汇报。南局居然让他们跟踪他,而且,不管他去哪儿,干了什么一定要弄的清清楚楚的。 于是,他们二人驱车一路跟随,都跑了二十多公里了,也没搞清楚这货到底是干啥去,只是一直沿着222省道奔驰。 “吱……嗤……” 刘甲乐快速刹车,拉动手刹,一次完美的漂移过后,他们的车快速的驶入了同一个岔路口,缀着江岳的车而去。 然而,刚刚驶入岔路口没有两公里的地方,他们便远远的看到江岳的车停在了路边,右边的车门敞开着。 两人面面相觑,不禁减慢了车速。 第六十九章 有点意思 大众牌黑色轿车内,王文华和刘甲乐面色凝重,望着前方江岳停在路边敞开着车门的车子,有些不知所措。 “华哥,我们上去看看?还是?”刘甲乐有一些慌乱,停在路边的车,敞开的车门,怎么看都是有坑。 王文华没有说话,眯着眼,面无表情的望着前方停在路边的车。 目光不停的查看着车辆的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但是车头位置看不到。 王文华有些不耐了,转头对着刘甲乐说,“乐乐,我们下车过去看看,把甩棍拿出来。” “我前,你后,注意观察四周。” “好的,华哥。” 江岳蹲伏在敞开的车门后面,两只脚踩在轮胎上,从车门的缝隙里远远的看着走下车慢慢靠近的两个男子。 瞧见他们手中拿着的甩棍后,皱起了眉头,居然是警局里的制式甩棍。 难道跟踪自己的这俩人,是警察?南城关派来的? 看着一前一后,小心翼翼靠近自己的两个人,江岳看着两手空空的自己,想了一下。 轻轻的解开了腰带,把皮带抽了出来,其中一端带卡扣的拽在手里。 王文华谨慎的左右打量,目光盯着敞开的车门,靠近车后的时候,示意了一下刘甲乐走左边,自己走右边。 将手中的甩棍再次握紧,王文华紧贴着车门,轻轻的靠近敞开车门的副驾位置。 就在王文华的脑袋探向副驾驶时,砰的一声闷响。 江岳双脚狠狠的踩了一下车轮,手拽着门把手旋转了一圈,膝盖狠狠的顶向王文华的背部。 猛然听到声音的王文华,慌忙转身,但刚刚抬起手中的甩棍,就被重重的撞击在手肘和腰部,一阵剧痛传来,身体不受控制的撞进副驾驶位。 落地的江岳伸出手中的皮带,缠向王文华的脖子。此时,左边的刘甲乐才反应过来,撒腿奔来。 然而,身体剧痛失控的王文华被皮带缠住了脖子,江岳猛然用力拽回,一拳击中他的后脑,当场昏了过去,瘫坐在副驾位置。 于是,刚刚绕过车头的刘甲乐就看到了王文华身体如没有骨头一般瘫倒的一幕,嚇的他猛一激灵,他以为王文华被杀了! 就在刘甲乐一愣神的功夫,江岳甩出了手中的皮带,“嗖”,锋利破空的声音传来。 “啪”,皮带的根部狠狠的抽在了刘甲乐的脸上,一道红紫渗血的印迹瞬间出现。 “啊”刘甲乐回过神来,疼的一阵嘶吼,眯起眼睛,握起手中的甩棍朝着江岳就挥了过去。 看着毫无章法挥动甩棍的刘甲乐,江岳嘴角抽动了一下,一脸嘲弄,就这两个菜鸟,还让自己精心设计准备了一番。 早知道这么菜,直接上去放倒就好了,白白的浪费了这些时间。 快速上前,挪动右脚,闪身躲过挥动的甩棍,一个高劈腿抽中刘甲乐的额头。 双腿一弯,刘甲乐就跪倒在地上,昏了过去,额头还有一道血迹,两道浮肿。 将腰带重新系在了腰间,江岳观察了一下四周,并无任何人烟,随手把刘甲乐拖了起来,一直拖到他们的大众车边上,打开车门,将刘甲乐扔了进去。 如此依法炮制,把王文华也扔进车里,再次深深的打量了这两人一会,江岳关上车门快速离开。 自己的力量自己清楚,所以江岳丝毫不担心这两人的生命安全,最多昏迷两个小时就会醒来,而那个时候自己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 至于在这岔路上,会不会遇到歹人之类,那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回到车上,扭头看了一眼后座上的公文包,江岳放心的启动了汽车,快速掉头离去,再次向着临西市而去。 莲山县公安局。 局长办公室,南城关有些焦躁的来回走着,手中的手机一遍遍拨了出去,但是一直没有人接听。 “这两个混蛋怎么办事的,敢不接我的电话。”骂骂咧咧的南城关恼怒无比,没有想过派两个警察跟踪一个普通人,会出问题的可能。 。。。。。 安子善面带微笑的坐在车上,前面驾驶位上教导主任高本利坐在那儿,两个人同样乐呵呵的表情看着外面,正在跟丁海洲告别的文敏。 看着一脸幸福甜蜜的文敏和不知道在说什么,挂着委屈表情的丁海洲,暗笑不已。 “丁主任啊,文老师又不是不回来了,不用委屈啊,哈哈哈哈。”教导主任高本利,大声喊着,调侃着。 文敏和教务主任丁海洲的恋情,在山阳初中一时传为佳话,郎才女貌。别以为丁海洲是教务主任,就多大年龄了,人家跟文敏的年龄相仿,能够胜任教务主任纯粹是因为能力够强。 文敏的脸腾的红了,板起了脸,“行了,行了,我答应你了行吧,等辩论赛结束就陪你去。” “我学生都在这儿,你不要让我难堪啊,再不听话,我就恼了。” “哼,我走了。” 丁海洲一扫委屈的表情,笑嘻嘻的看着远去的文敏,用力的挥着手。 莲山县文学大赛的颁奖典礼是在莲山县教育局的大礼堂举行。 此时众多机关单位都是在莲山县政府大院中办公,多年之后才分开,各自有了自己的办公地点。 高本利驾驶着这山阳初中唯一的一辆汽车拐进了政府大院,根据地上放置的指引牌上的方向指示,直接驶向了大礼堂方向。 教育局局长办公室内,张明教站在窗前,从二楼往下看着刚从车上下来穿着校服的安子善,暗自想到,看来这个孩子就是安子善了。 此次文学大赛唯一的一个获奖的学生,而且是一个初中生。 好巧不巧的是,安子善前世也没有在这个时间来过莲山县政府大院,于是刚刚下车的他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莲山县的权力中枢。 刚刚抬起的头,目光对上了站在窗户边上注视自己的张明教,看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 安子善想,看来这就是张华的父亲了,莲山县教育局局长张明教。 楼上的张明教脸上渐渐出现了笑容,很是欣赏的望着注视自己的安子善,是个有趣的孩子,面色平静,没有兴奋,没有激动。 是真的平静,没有任何伪装,张明教可以清楚的看到安子善眼底深处,毫无波澜。 安子善微微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回应着对自己微笑的张明教。 “有意思,哈哈。” 张明教咧嘴笑了,现在他是真的觉得这个安子善很有意思,微笑着对自己点头,这是什么打招呼的方式? 这是上级对下级的打招呼方式,或者是个别同级的人。 而他,只是一个学生,自己呢? 莲山县教育局局长啊。 安子善心里却是有一些疑惑了,这张华的爸爸是有点人来疯啊,还是自来熟啊,一直看着自己傻笑啥,互相打过招呼不就行了。 我们又不熟,而且还是初次相见。 搞不懂,摇了摇头,不再去看。 张明教一脸错愕。 第七十章 颁奖风波(加更) 临西市检察院墩河区武警训练基地。 会议室内,江岳笔直的站在姚善法的边上,而姚善法正仔细查看自己带来的莲山县南家势力的资料。 面色平静的看完手中的资料,姚善法抬起头来,微笑着对江岳说“很好,资料非常全面、详实,送来的非常及时,江岳同志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江岳面色肃然,义正言辞的回道,“不辛苦,姚厅,路上还发生了一点情况,跟您汇报。” 详细的将路上发生的状况和自己的推测分析告诉姚厅,看着面露思索之色的姚厅,江岳轻声问道。 “姚厅,我跟方局那边是否需要有所改变?以防万一。” 姚善法想了片刻,轻轻摇头,“从诸多迹象和张明教的说辞来看,南城步应该不是怀疑你们别有用心,而只是为夺权做准备。” “所以,你们保持现状即可,现在我们手里拿到了南家势力致命的违法犯罪证据,而且掌握了他们在下面乡镇上的所有控制势力。” “现在只要等到莲山县乡镇合并政策开始,就是我们行动的开始。” “为了一举摧毁莲山县南家官恶势力,我们耗费了半年多的时间进行布局,更是通过省委把方局长下放到莲山县一把手的位置上。” “我们就是为了把这次莲山县反腐反渎行动的影响降到最低,所以你们切记不可轻举妄动,一旦引起南氏的警惕,后果不堪设想。” “是,江岳明白。” 姚善法轻轻颔首,笑道“没事了,你下去休息吧。” “不了,姚厅,方局那边还需要我,我直接返回莲山县了。” “那也好,辛苦了,路上注意安全。” 目视着江岳快步离去,姚善法皱起了眉头,轻声喊到,“小王”。 “姚厅”随着声音,门口的警卫员走了进来。 “嗯,去喊刑指战员他们过来开会。” “是” 警卫员小王快速离去。 不一会的功夫,东山省公安厅武警部队指战员邢相龙和东山省纪委纪检监察室副主任孟庆专走了进来。 “姚厅,有什么事情吗?”邢相龙四十年纪,国字脸,眉毛粗重。 “嗯,大家坐,看下这些资料。这是刚刚才由莲山县老方那边送来的,关于南氏势力的详细资料。” 把资料递给他们,姚善法不在言语,邢相龙和孟庆专认真的看起了手上的资料。 看到南城步阴谋设计,错使张明教妻子身亡的资料时,邢相龙大怒,“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为了上位不仅冷血无情的对自己十多年的老兄弟下手,更无视法度,草菅人命。” “南家这颗毒瘤何以壮大到此种地步,以至于我们东山省巡视组巡视至照市的龙冈县都能察觉到南家的腐败问题。” “龙冈县跟莲山县处于照市的东西方向,相距百多公里。一个小小的莲山县县长何以如此根深鞭长。” 东山省纪委纪检监察室副主任孟庆专也皱起了眉头,面色难看至极,“这种情况,照市的领导班子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里面必然有利益输送,只不过张明教的位置还是太低了,无法掌握更多的资料。” 东山省公安厅副厅长姚善法赞同的点了点头,“老孟的话,我认可,所以我的想法是对南城步一系势力执行秘密抓捕,通过南城步来打开照市的局面。” “另外,江岳在送资料的路上遇到了一些状况。” 听完姚善法的讲述,邢相龙和孟庆专都皱起了眉头,看来事情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顺利。 姚善法继续说道,“我的想法是,现在派驻公安干警,密切监视南家势力所掌控的乡镇。一旦发现他们有制造混乱,闹大影响的动向,直接全部抓捕。” 东山省公安厅武警部队指战员邢相龙思索了片刻,点头说道“姚厅的方案我支持,从南城关直接派两名公安民警跟踪江岳的做法可以看到,他们的行事非常的肆无忌惮,他们肯定对方局已经形成了全面监视。” “不得不防他们事到临头,故意搞乱地方,利用基础民众的善良和不知情来对抗抓捕的情况发生。” 孟庆专也表示认同,随后姚善法拨打了一个电话,请示了一下东山省公安厅厅长郭公胜的意见。 对于他们几人的方案,郭厅长表示支持和肯定。 莲山县的南氏反腐反渎行动,拉开了帷幕。 。。。。。 同一时间的,莲山县教育局大礼堂内。 颁奖典礼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安子善也百无聊赖的听着他们打着各种官腔,说着各式的套话。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台上的都是实力派演员,虽然都是野路子出身,但是都是人生这幕大剧培养出来的精英啊,演技精湛的不行不行的。 此时安子善才发现,此次颁奖会上,竟然只有他一个学生,如此的闪耀夺目,如此的鹤立鸡群。 周围那么多成年人怪异的眼神,让自己瑟瑟发抖,还好自己是个男人。 听听,获奖的都是些什么人。 莲山县文学协会会长、莲山县人民日报主编、莲山县读者杂志分社责任编辑、莲山县学生时代杂志社社长。。。 而自己,莲山县山阳初中初四学生安子善! 当这个名字响起来,自己站起身来,朝着全场致意行鞠躬礼的时候。 所有望向自己的人,那火辣辣的眼神,怪异的表情,张大的嘴巴。 让安子善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串频道了。 于是,安子善实在高兴不起来了,面色沉重的走上讲台,一脸不高兴的接过自己的文学大赛二等奖奖品。 三千元奖金,和一个写着“莲山县文学大赛文榜眼”字样的荣誉证书。 看着一脸不高兴的安子善,颁奖的张明教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孩子就是孩子啊,孩子脾气,张明教感叹着。 众多的记者疯狂的对着安子善拍照,采访,作为唯一一个获奖的学生,这将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莲山县街头巷尾最火爆的新闻。 面对很多记者的提问,安子善把所有的锅都扔给了文敏,话语里全部都是自己的语文老师文敏的功劳。 于是文敏上台讲话的时候,面对的记者更多了,但安子善却发现她似乎对此非常有经验,应对得体而丝毫不乱。 拿着自己的奖品往下走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在自己的耳边说,“你就是橘子大叔?”。 安子善心中一颤,扭头看向说话之人。 嗯,有印象,是那个莲山县人民日报主编,叫什么名字记不住了。 安子善装作一脸疑惑的样子,反问道,“你是说橘子大叔?我非常喜欢他写的文章。” 第七十一章 震惊的孙江 孙江,也就是安子善眼中的莲山县人民日报主编。 直勾勾的看着安子善,眼神非常的具有侵略性,目光中只有一种情绪,那就是震惊,不可置信。 回忆起几个月前,大概是五月份,有一个叫橘子大叔的作家,以风卷残云的态势吸引了全国绝大多数知名报刊和杂志社的目光。 当时,远在中部某省会城市担任花季男女报刊主编的堂哥孙周,因为此人而主动联系自己。 因为,他收到署名为橘子大叔的稿件,发稿的地址就是莲山县山阳乡,而莲山县的媒体圈子,自己还是有些份量的。 堂哥告诉自己在圈内号称一眼周的他,自从做到主编这个位置上,还从未有让他看第二眼都没确定排版位置的稿件。 但橘子大叔的稿件,他思索了整整一夜都没有确定如何安排。 所以他要找到这个人,如果这个人加入了他们花季男女,那么他敢肯定花季男女报刊销量至少提升四成甚至更多。 就他所知,此人在五月份投往全国各地知名报刊和杂志社的稿件有近百份,这太可怕了。 一位知名作家是非常有号召力的,而一位知名的高产作家那就不是号召力的问题了。 谁拥有这样的高产作家,谁就能占据纸媒体的半壁江山。 就像当今经纪公司抢夺当红艺人,如同各种音乐播放器抢签热门歌曲。 而孙周说,这个橘子大叔就是高产作家,至于知名度? 现在国内哪家有点水平的纸媒体不知道这个人? 你不知道?那说明你们还没进入这个圈子。 正因为知道橘子大叔其人就是莲山县山阳乡人,所以孙江一直非常留意,只不过从‘橘子风暴’事件之后就再也没了这个人的消息。 一直到上个月中旬,全国各地的媒体发现,橘子大叔再次出现了。 孙江发现,正是在莲山县宣布举行文学大赛后不久,于是他猜测,这橘子大叔或许会参加文学大赛。 但他没有想到,橘子大叔竟然是一个初中生。 这绝对不可能! 那么多人的分析,橘子大叔其人至少三十岁以上,已婚,人生经历非常丰富。 因为,他发表的那些个文章,内容非常的深刻,题材多样,逻辑严谨,每字每句都蕴含着人生至理。 这,怎么可能是一个初中生能写出来的?这绝对不可能! 那事情不可能这么凑巧,而他投稿文学大赛的文章里却写着橘子大叔。 他的文章自己也看过,题材非常的新颖,假设自己穿越到未来。 穿越?非常有意思的说法。 那,如果他不是橘子大叔?这意味着什么? 嗯? 孙江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认识真正的橘子大叔! 对,肯定是这样。 孙江笑了,橘子大叔找到了。 安子善疑惑的看着面前这人,有些搞不太懂他什么意思? 说了一句之后,就直盯着自己不说话了,而且现在还在傻笑。 莫名其妙,看到这人不说话,安子善摇了摇头,抬腿就走。 “等下等下,你好,安子善同学,自我介绍下,我是莲山县人民日报的主编孙江。” 眼看着安子善要走,孙江急忙停止思考,出声喝止的同时伸出右手。 停下脚步,安子善看着满脸笑容并伸出右手的孙江,轻轻的皱了下眉头。 面色平静地伸出右手握着孙江的手,一触即放,“你好,孙主编,我是安子善,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孙江若有所思的看着面色平静的安子善,不以为杵,依然面带笑容,轻声道:“安子善同学,我知道你认识橘子大叔,可否给我引荐一下。” 安子善有些惊疑不定,这人刚刚还认为自己是橘子大叔,现在却一脸笃定的相信自己认识真正的‘橘子大叔’。 看来自己的年龄和外表很具有欺骗性啊,虽然自己的投稿地址就是最大的漏洞。 深知这些媒体人不会放弃的安子善,此时想着看来自己准备的后手要用到了。 微微一笑,“孙主编是吧,我确实认识橘子大叔,但是他不希望被打扰,你想见他,我需要征求他的同意。” 孙江双眼一亮,急声道“应该的,应该的,那么安子善同学,我们可否互留一下联系方式?” “一旦橘子大叔大作家同意见我,请第一时间通知我,任何时间,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安子善轻笑,“好,孙主编,你电话多少?”从兜里拿出手机,望着孙江。 看到安子善手里握着的手机,孙江瞳孔微缩,爱信t28。 这款手机可不便宜,市场销量很高,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看来这安子善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乡下初中学生。 也是,认识橘子大叔,怎么会简单,看样子这次文学大赛的文章应该也是橘子大叔给他的。 孙江随即就释然了。 。。。。。 莲山县公安局 南城关愤怒的咆哮声响彻整个公安局办公楼。 “你们两个是猪吗?啊?” “两个人!两个警察让一个司机打晕了?啊?你们平常警务训练训练的些啥?” “刘甲乐,莲山县没有你跟丢的人?人呢?人呢?我问你!” 面色惴惴不安的王文华和刘甲乐,垂着头站在南城关的办公室中间。 刘甲乐缩了一下脑袋,有些忐忑的说,“南……南局,这不是跟丢的。” 旁边的王文华猛的瞪了他一眼,可是已经晚了。 “砰” 怒不可遏的南城关一脚踹在了刘甲乐的胸口,措不及防的刘甲乐仰面摔倒在地,又翻滚了两圈,一脸痛苦的趴在地上低声呻吟着。 眼看着南城关还要上前殴打刘甲乐,王文华面色大变,急忙说道,“南局息怒啊,打出人命来不好处理,刘甲乐这次还是立了功的。” “我们跟踪的人,车技很是了得,用了各种方式试图甩掉我们,最后依然被刘甲乐死死的咬住。” “而且,我们的警务训练并没有偷懒,这说明江岳这个人绝对不简单,不可能只是一个司机而已。” “就算他方仁清是莲山县一把手,也不可能用的起这样的司机的。” 暴怒的南城关闻言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面沉似水的看着王文华。 “你说的有些道理,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还有还有,南局,虽然我们被甩掉了,但是这一路上江岳都是沿着222省道前行的,我们可以联系交管部门查下沿线的监控,来确定江岳到底去哪儿了。” 南城关沉着脸,点了点头,“说的不错,那就下去办吧。” 王文华很是惶恐的点着头,“是,南局,这就去办。” 快步走到刘甲乐身边把他扶了起来,搭在自己肩膀上推门走了出去。 第七十二章 证明自己的南城关 “哼!” 南城关面色难看的盯着蹒跚离去的王文华和刘甲乐,很是不爽。 要不是王文华阻止,今天他真有可能打死刘甲乐,坏了自己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敢顶嘴,真当自己好脾气。 看在王文华跟随自己多年的份上,给他个面子。 可是,把江岳跟丢了这个事情怎么办? 南城关非常苦恼,大哥很少交给他办事,因为自己老把事情办砸。 他依然记得自己刚上任公安局长的时候发生的场景,那天在局长办公室里,大哥拍着椅子说。 “城关,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坐这把椅子吗?” 自己茫然的看着面色戏谑的大哥道“为什么?”。 大哥笑了笑,“只有一个原因,你是我的亲弟弟,我信任你。这个位置非常重要,暴力机关必须掌握在自己人手里。” “你给我记好了,不是因为你的能力才坐上这个位置的。你有能力吗?没有!” “但是,我!南城步!这莲山县的县长,你亲哥!就是你的靠山,没有能力不怕,只要我们兄弟同心。” 南城关慢慢的在办公室中来回走着,从窗户边往外望去,这莲山县政府大院,一直都在他们兄弟的俯视之下。 但,这一切从方仁清来到之后,风向慢慢的有了变化,连‘千年缩头乌龟’张家,都敢冒头了。 还记得,方仁清没来之前的莲山县。 三年前,公安局有个新来的干警,叫乔西鹏,人非常傻呆愣,完全领会不到自己的意思,居然数次跟自己对着干。 自己的宝贝闺女南溪告诉自己,学校有个男生老是纠缠她,自己让他去处理,结果呢。 他居然拒绝了,还义正严词的说人民警察是维护国家安全和社会治安秩序的,是保护人民的人身安全,预防、制止和惩治违法犯罪活动的。 不是来处理小孩子谈恋爱的。 我需要你给我讲人民警察的职责吗? 当时自己的怒气就压不住了,抄起身边的甩棍对他脑袋就甩了上去。 结果,这倒霉孩子命不好,自己也没想到打的那么准,正好打在太阳穴上,当场死了。 哦,对了,好像这傻子当时二十岁了。 死了,那又怎么样,告诉家属因公殉职,给发了个荣誉奖章,发了三百块钱抚恤金,屁事没有了。 连个泡都没冒出来。 只不过被大哥训了一顿而已,“城关,你给我记住,打人,尽量不要打死,就算要打死也不要在办公室里,找僻静隐蔽的地方,明白不?” 大哥的意思自己懂,但是并不在意,这莲山县自己怕啥? 死个把人而已,没人敢乱说,说了也没用,还给自己招祸。 南城关不禁叹息,还是原来的莲山县好啊,自己何需克制,就今天刘甲乐那愣头青,哼。 想到这儿,南城关更苦恼了,这方仁清啥来历,一个司机都这么有本事,自己的司机都没这身手啊。 自己还想着这次大哥给的任务太简单了,不就是盯梢、跟踪嘛,一定办的漂漂亮亮的证明自己的能力。 结果,他么又办砸了,南城关想到那个刘甲乐就恨的牙根疼。 还是要跟大哥说说情况啊。 。。。。。 走在路上的王文华,面色难看无比,眼底有一丝恐惧。 从警这些年来,他亲眼看到因为办事不顺南城关的心,被打死的干警就有三个人了。 今天,要不是他阻止的快,刘甲乐估计就没命了。 不对!王文华想着,自己没有那么大面子,可能是自己说的一些话让他收敛了,兴许是忌惮方书记吧。 看了眼嘴角带着血迹的刘甲乐,王文华不免后怕起来,这种心惊胆战的日子他不是没有想过离开。 但他很清楚,就凭自己知道他南城关那么多秘密,活着离开绝没有可能。 没办法,只能如此下去了。 莲山县人民医院。 刘甲乐躺在病床上,恢复了一些精神,心有余悸的看着坐在旁边的王文华。 “华哥,他南城关真敢打死我不成,这是法治社会,他就这么目无国法、胆大包天吗?” 王文华面色复杂的看着很是不忿的刘甲乐,沉声道,“乐乐,你是因为汽车特技驾驶被招进来的,你还年轻,做事不要那么冲动。” “这莲山县的水深的很,可以说南家就是莲山的天,你明白了吗?这次你运气好,只是有点内脏出血,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没残,没废,以后说话做事多用点心吧。” 刘甲乐不敢置信的瞪着王文华,自己都内出血了,这还叫运气好? 顿了片刻,王文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刘甲乐。 “华哥,你有话就说吧。你说啥,我信你,从我耳朵进去,除非我死,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唉”,王文华沉沉的叹了口气。 “也罢,乐乐,你华哥我就直说了,如果可能的话,你能离开公安局就尽快离开。你还年轻,好日子还长,不要像我陷进来了,等那时候想走也走不掉了。” 看了一眼一脸疑惑,张嘴想问的刘甲乐,王文华继续说道“不要问我为什么,什么也不要问,不知道你才安全。信你华哥就照做,不信,有那一天也别怨我。” 一脸落寞的王文华站起身来,再次说道,“你养伤吧,乐乐,我还有事,不陪你了。记住,不管谁问你怎么受伤的,就跟我们向医生说的一样,工伤,不要多说,切记。” 张着嘴一句话还没说出口的刘甲乐,面色难看的望着王文华离去的背影,一时慌乱不堪、忧心忡忡。 。。。。。 山阳乡,文卜先的家中。 安子善悠哉悠哉的坐在藤椅上,喝着文卜先刚刚冲泡的茉莉花茶。 那浓重的茉莉花香在安子善的鼻尖和唇角缭绕,抿了下嘴角,安子善有些陶醉。 文卜先坐在旁边,笑吟吟的看着安子善,轻声道“师傅,我这茶还行吧?” “嗯,不错,香气鲜灵持久、滋味醇厚鲜爽、汤色黄绿明亮、叶底嫩匀柔软,这是特等品级的茉莉花茶啊,在清朝这都是皇室才能喝到的贡品了。” 瞧了一眼笑吟吟的文卜先,安子善意味深长的继续道“你又是从哪儿搞到的?” 听到安子善识得自己的茶不是凡品,文卜先一脸得意、自豪的神色,“师傅别看我虽然告老还乡了,但是我老文还是很有人脉的,这茶也是朋友送的,一直没舍得喝,就等着孝敬师傅呢。” 安子善面色一垮,只觉一头黑线,就听不了这老家伙说孝敬自己。 每次他这么说,自己就觉得有种修仙得道的既视感。 自己已经得道转世,然后徒弟花白胡子一大把。 日,溜号了,这老家伙总是会带乱我节奏。 正了正脸色,安子善微笑着说道:“卜先,我之前给你讲的,如果有媒体方面的人来找我,你来演我,还记得吧?” “记得,师傅。” “嗯,那么现在人已经找来了,什么时候过来,我通知你,我们来演一场戏。” “好的,师傅,你说我做。” “嗯,咱们这么做……” 第七十三章 声名鹊起 莲山县文学大赛颁奖典礼的当天晚上,安子善的家中。 刚吃完晚饭,坐在炕上看着莲山县新闻联播的安家业和张桂云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张桂云有些结结巴巴的说,“安家业,这是小…小善?” 安家业有些恍惚的下意识点了点头。 两人都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的小儿子上电视了? 而且站在领奖台上,还是教育局局长给颁奖,那么多人围着给拍照、采访。 安家业偷偷的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啊…”。 这么疼,肯定不是做梦了,那就是真的。 “这臭小子,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家里说一声。”安家业笑容满面的骂着,心里乐开了花,自己儿子太有本事了。 “安家业,小善拿到了三千块奖金呢,这个什么文学大赛是干什么的,怎么给这么多钱啊。”张桂云同样满脸笑容的说着,美滋滋的,小善就是有本事,一下就赚了三千块。 “这是县政府举办的比赛,你不明白。政府办的比赛,奖金能少了,少了不好看。再说了,咱们小善有本事,你看新闻说的两万多人参赛,一共才十个奖,咱们小善就占了一个。” “你看人家新闻都怎么说了,说咱们小善是天才,未来的大作家,这些获奖的人里面就他一个是学生,还是初中生。” “唉,不愧是我安家业的儿子,随我。”安家业一脸小子就随爹,老子英雄儿好汉的模样。 “你快算了吧,咱们家小善这聪明劲是随我,随你就完了,死脑筋。”张桂云一脸不屑的看着自己的男人,毫不留情的打击他的自以为是。 “哼,娘们就是见识短,不随我你就完了。”安家业撇了一眼边上的女人,轻描淡写的说道。 “啊?你这死相,老不正经的东西。”张桂云刚才是没明白他的意思,蓦的突然领会了,嫌弃的看着自己的男人,越老越不正经。 安家业也不以为杵,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电视里还在播放的文学大赛的新闻,再瞄一眼边上的女人,满足感和幸福感油然而生。 。。。。。 方小鱼和方小虾也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莲山县新闻联播,虽然他们知道安子善获得文学大赛二等奖的消息更早一些,但是今天的颁奖典礼他们没去。 突然,新闻画面一转,一位打扮知性的女主持人出现,面带笑容的说:“近日,我县举办的文学大赛圆满成功,全县共有两万多名文学爱好者踊跃参赛,展现我县人民群众对乡镇合并政策极高的热情和信心,下面我们来看现场报道。” 于是,画面跳转到颁奖典礼的现场,一位女记者对着镜头说道:“观众朋友们大家好,现在我身后就是正在举行的莲山县文学大赛的颁奖典礼,此次典礼共有三十四个机关单位参加,获奖者共有十人,他们是……” “在这些获奖者中,有一个人引起了所有嘉宾、观众和获奖者的关注,这人就是安子善同学,一位文学大赛二等奖的获得者,一位来自莲山县山阳乡山阳初中初四的学生,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下面是采访安子善的画面,安子善面带微笑的站在一堆记者面前,对着很多话筒,声情并茂的说:“我能够取得今天这样的成绩,都是因为我有一位非常棒的语文老师,我在写作上的每一次进步都离不开文老师的细心教导,感谢我的恩师,感谢学校对我的栽培。” 方小鱼和方小虾面面相觑,总感觉说这话的安子善这么陌生。 方小鱼笑看了一会,笑嘻嘻的说,“我子善哥真厉害,这么多人的大赛都能获奖,而且就他一个学生,真是太牛气了。” 边上的方小虾努了努嘴,就是不接话茬,然而没有什么卵用。 “虾米,你不是也投稿参赛了吗?怎么也没个动静啊。”方小鱼突然转过脸来,狡黠的看着方小虾。 方小虾的脸黑了下来,我就知道,就知道你会扎我的心。 面色悲苦,一声长叹,“唉,可能我没有妹妹的支持吧,我的亲妹妹被拐走了。” “嘻嘻” 看着方小虾苦着脸的糗样,方小鱼手舞足蹈的乐开了花。 从这一天晚上的新闻开始,关于文学大赛的报道铺天盖地的进入了千家万户。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一个名叫安子善的普通初四学生突然在莲山县声名鹊起了。 安子善在学校里的日常也被各种好事的媒体扒了出来,比如他写的满分作文,比如他做的那首《李雷和韩梅梅》。 尤其是第二件事,这首歌真正的通过新闻媒体渠道宣传了出去,朗朗上口的曲调,轻松愉快的曲风,还有歌曲里面淡淡的暧昧,学生时代的味道都在随着歌曲发酵。 于是,安子善这个普通的名字,在莲山县一时风头无两,也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 公路局。 项目一部办公室内,安家业面带微笑的提着那个前几天妻子刚给买的黑色公文包走了进来。 按照张桂云的说法,你现在是机关单位工作的,要注意形象,遂花了三十块钱从集市上给买了一个黑色皮包,非常简单的包,其实是人造革材质的。 办公室里一群人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哎哎,你们看昨晚的新闻了吗,那个文学大赛。” “看了看了,那个安子善是谁家的孩子,真有出息,太给爹妈长脸了。” “就是就是,我们家孩子说,他们三中一个的获奖的都没有,老师都没有获奖的。” 一群人正说着,看到安家业走了进来,跟安家业办公桌对头的钟世谦笑着说道:“老安,你看昨晚的新闻了吧,那个文学大赛的,现在到处都是这个消息,你看看,我早上买了份人民日报,上面头条就是这个孩子的照片。” 说着,钟世谦就把手里的一份报纸递给了安家业。 安家业笑着打眼看去,就看到了自己儿子的大号照片挂在报纸的头条位置,一个大大的特写,上面黝黑粗重的标题“一个冉冉升起的文学之星”。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太优秀了这。”钟世谦一脸羡慕的神色,很是感慨的说道。 安家业的嘴咧的更大了,昂首挺胸的说道:“这是我家小子,老二。老大更优秀,今年刚考上了一中。” 此话一出,办公室内瞬间寂静无声了,一群人扭头看向安家业。 震惊,羡慕,嫉妒,各种表情,不一而足。 第七十四章 抽签(加更) 1999年9月10日。 今天是教师节,也是‘我看乡镇合并’辩论大赛举行的时间。 莲山一中大礼堂内安子善他们四人小队,在教导主任高本利和初四一二班班主任文敏、张恒带领下,早早的便来到了。 安子善早就在电话中告诉大哥,今天来莲山一中,所以现在辩论赛还没有开始,具体的赛程还未公布的时候,安子善跟大哥聊着天。 看着他们四个,安子良很是兴奋的说着,“你们几个真厉害,整个山阳初中就选出来你们四个参加辩论赛啊,可惜我刚进入一中,一中的队伍都定下来了,不然我肯定能进。” “一中队伍很厉害的,不过还是我弟更厉害,文学大赛二等奖,我们同学都佩服的不行。” “对了,子善,大赛奖金三千块呢,你可别带身上,赶紧拿回家,给咱娘拿着。” 安子善不停的点着头,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张华咧开了嘴,“大哥,子善是我们的队长,能不牛吗?不牛怎么带我们拿辩论赛冠军?” 安子善挑了挑眉,你对我真有信心,冠军,你也敢想。 张玲玲也不插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安子善,偶尔小心翼翼的瞟一眼安子良。 之前他还对安子善的哥哥有些偏见,每次来找安子善总是好几个人摇摇晃晃的就冲进了他们教室,不像什么好学生的样子。 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不优秀怎么能考上第一批次的一中。 更重要的是,安子良是安子善的大哥啊,现在当着他的面,要淑女。 宋飞在安子良面前毫不拘束,他们见的次数太多了。 很多次周五放学回家的时候,安子善没有跟大哥一起,就会跟宋飞一起往回走,宋飞家的村子恰好在安子善家西边,每次都会路过安子善他们村。 安子善家宋飞都去过几次。 “良哥,要我说,你这老大太没威慑力了,你看子善现在多牛,都是县里的名人了。他在家还听你的话不?” 这胖子简直就是来挑事的,这话一出口,安子良眉头就挑了起来,大声说。 “他敢不听,你问问子善他听不听,再牛气,再有出息,我也是他哥。” “是不是,小善。” 第二句话是对安子善说的。 看着大哥一脸我才是老大的表情,安子善有些莞尔,忙不迭的点头,“是是,你是大哥,永远都是,这辈子都不会变,不管我们将来贫穷还是富贵。” 说着说着,安子善有些动情了,前世的一幕幕不经意间再次浮现在眼前。 前世,安子善公司经营惨淡,举借外债度日的时候,每次与大哥一起吃饭,大哥都会信心百倍的告诉自己,“弟弟,不要怕,还有你哥,有啥事,你哥在前面顶着。照市这么多年的经营,你哥也有一些不到十万火急不动用的关系。” “你要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就跟我说,我去借给你用。” 那前世的种种,仿佛就是昨日,现在看着尚在高中年幼的大哥,对自己也如同昨日。 这一生,大哥从未变过,待自己一如既往。 正聊着,台上有人走了上去,文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笑着说:“别说了,马上开始了。” 瞅了一眼台上,安子良说“是我们校长啊。” “那我走了,小善,你们几个加油。” “拿冠军。”举了举拳头,安子良笑笑转头跑了出去。 安子善几人笑了起来,拿冠军啊,压力山大。 “喂,喂。”台上那人,安子良说的一中校长正敲着话筒试音。 “各位老师,同学们上午好,我是一中校长黄震,受盛副县长委托,咱们学生团体的辩论赛由我进行主持,今天是教师节,首先祝所有的老师们节日快乐。其次,由于报名参赛的队伍过多,所以社会团队比赛的场地临时调整了,跟学生团体分开。” 哦,安子善这才想起来,怪不得没有看到社会团体,都是各个学校的队伍在这大礼堂内。 “咱们学生团体的比赛还是在大礼堂内进行,其中初中部就在这个礼堂,高中部在对门的小礼堂进行。现在由所有参赛队伍的领队老师上台抽签,之前组委会已经根据大家提交论题进行了分组。” “经过统计发现,不多不少,选择正方和选择反方的队伍恰好数量一致。所以就省掉了调整的环节,直接抽签决定,正反和反方的对手。” “好了,老师们上台抽签吧。” 宋飞很是猥琐的小声喊道,“文老师,加油,抽一个比我们还菜的,我们就有希望拿冠军了。” 文敏面色愠怒,狠狠的瞪了宋飞一眼,走向台去。 张华一脸贱贱的笑容,悄悄的对着宋飞伸出一个大拇指。 张玲玲翻着好看的白眼,安子善淡淡的笑着。 不一会,文敏沉着脸上来了,安子善几人面面相觑,看这脸色,情况不妙啊。 果然,“我们的对手,莲山三中校队,他们反方,我们正方。”文敏涩声说道。 毫不掩饰内心的失望,一上来就这么强的对手,难道进决赛的希望都没有吗? 宋飞面色瞬间垮了下来,哀嚎着“完了,刚来就要被绝杀了,没戏了这是。” 只是安子善面色非常平静,张华也是,张玲玲也是有些面色难看。 安子善看了一眼大家,沉声道:“三中的队伍怎么了?我们哪儿比他们差,胖子,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打铁还得自身硬,不要觉得他们是县直初中,我们是乡镇初中就不如他们。比学校我们是不行,但是比参赛的这四个人,我觉得我们比他们强多了。” “你说呢,华子。” 张华一脸佩服的看着安子善,闻言,忙不迭的点头“就是就是,胖子你也太怂了,亏的我还以为你有种,现在看也就在学校家里横的本事。” 宋飞瞪着眼,喝道:“说谁呢,说谁呢,我只是发一下牢骚而已,谁把他们三中队伍当菜了,他们在我眼中毛毛雨都算不上。就算我们都不上,有子善一个人就够了。” 安子善抚额,很是郁闷的看着宋飞,你以为这是单人pk赛啊,这是辩论赛啊大哥。 我一个人上对他们四个,也亏你想的出来。 不过,安子善的这番话效果很是不错,四人小队士气高昂,宋飞梗着脖子就跟‘战斗鸡’一样。 张玲玲的双眸中也是精光闪烁,抿着嘴,跃跃欲试。 第七十五章 辩论赛开始 文敏偷偷的对着安子善伸了个大拇指,目露赞赏之色,是个靠谱的队长。 安子善鬼使神差的给文敏飞了一个挤左眼的媚眼,把个文敏看的目瞪口呆,腹诽不已。 “那么文老师,我们是什么时候上场呢?怎么组委会没有公布时间和顺序啊?”旁边的张玲玲很是困惑的问道。 说道这个问题,边上的安子善也突然意识到了。 “对啊,对啊。” “刚刚我上去抽签的时候黄校长跟我们说过了,今天一共十场比赛,上午五场,下午五场。” “八点正式开始,每三十分钟一场比赛。每场比赛中间间隔十分钟,我们的比赛是上午第三场。” “每场比赛都会有评委打分,从一辩到四辩,分别打分,每一辩分值十分。最终队伍的得分就是一辩到四辩的总分之和。” “最后队伍的排名就是分值排名,得分最高的队伍为第一名,以此类推。然后我们初中部第一名和高中部第一名比赛,初中部第二名和高中部第二名比赛,初中部第三名和高中部第三名比赛。” “这三场比赛是决赛,明天上午举行,都明白了吗?” 文敏看着安子善四人,微笑着说道。 赛制倒是很简单,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复杂的东西,大家都能听懂,其他也没有什么太高深的东西,县组委会也不想搞的多么正规,多么国际化。 说白了,这次辩论赛只是一个手段而已,并不是从学术性的角度去举办的。 这时台下的老师们都抽完了签,陆续回到了参赛席的座位上。 “老师们都把详细赛程和规则告诉参赛队员了吧?那么有请第一组参赛队伍上台准备。”等了片刻,主持人黄震笑着说道。 “正方:海岭初中队;反方:沙汀初中队。” 被喊道的两个队伍,从参赛席走了上去,安子善定睛看去。 海岭初中的队伍两男两女,沙汀初中的队伍也是两男两女。 主持人黄震继续说道:“改革开放之后,祖国的发展速度不断提升,各种政策也层出不穷,各方各面日新月异。祖国的变化关系着我们的方方面面,作为一名华夏人,炎黄子孙,我们必须参与到祖国建设中去。而今,国家正在推动乡镇合并政策。” “虽然在整个照市,还未有区县开始进行乡镇合并,但我们莲山县政府敢为照市先,敢为国家政策的推动做一名先行者,所以,今天有了我们的辩论赛,事不说不清,理不辩不明。” “通过这一次辩论大赛,我们的乡镇合并政策必然会更好、更快、更稳定和全面的推动开去。” “下面我宣布,此次‘我看乡镇合并’辩论大赛正式开始。正方是来自海岭镇初中的队伍,他们的辩题是支持乡镇合并,乡镇合并利国利民。” “反方是来自沙汀乡初中的队伍,他们的辩题是反对乡镇合并,乡镇合并需因地制宜。” “开始吧。” 黄震话音落下,正方和反方两个队伍却丝毫没有动静,互相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自我介绍”,见状,黄震无奈的小声提醒了一下他们。 哦,正反双方八个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大家好,我是海岭初中正方一辩马宽。”正方一辩位置的男孩子站起身来,大声说道。 “大家好,我是海岭初中正方二辩苏明。” “大家好,我是海岭初中正方三辩阎凤彬。” “大家好,我是海岭初中正方四辩江雪梅。” 正方的四个人介绍完之后,反方一辩到四辩也站起身来,介绍了一遍。 等他们全部介绍完,黄震继续说道,下面进入立论阶段。 随着时间的流逝,时间慢慢的接近了八点三十分,两方也进入了总结陈词阶段。 反方四辩,一个脸上长满了青春痘的男孩朱健昂首挺胸,抑扬顿挫的说道:“所以,我方的观点就是乡镇合并此时并不合适,祖国各地的发展情况并不同,每个乡镇的情况也不同,所以需暂缓。” 说完之后,朱健挑了挑眉示意对面正方的四辩江雪梅,该你了。 看到一脸挑衅的朱健讲完了,江雪梅快速站起身来,鼓着嘴,“我方的观点非常明确,支持乡镇合并政策,就算祖国各地发展情况不同,也并不影响。因为我们可以因地制宜的进行推动,至少我们县的情况并没有太大的差异。” “我方认为,反方考虑的太多了,现在我们讨论的就是我们县的乡镇合并政策。” “发言完毕。” 朱健猛的瞪大了眼,看着江雪梅,他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跑题了。 台下的安子善捂着嘴直笑,初中生的辩论赛,实在是没有太大的看点。先不说多么遵守规则,辩题都不太明确,就像反方的辩题居然是反对乡镇合并,认为乡镇合并需因地制宜。 你既然反对了,还因地制宜啥?很明显,自己就站不住脚啊,既然因地制宜了,那肯定是同意乡镇合并啊,只不过是论题可能就变成不适合统一标准的推广而已啊。 还有中间的自由辩论环节,感觉就像是两群小孩在吵架一样,看的评委都直乐,一边笑一边摇头。 坐在前面的文敏回头看着他们四个,轻笑道:“这才是偏远初中的真实情况,其实就乡镇初中来讲,我们山阳初中跟他们相比已经好多了,不管是基础设施还是教学情况,毕竟我们是县城郊,而像海岭和沙汀初中。” “他们距离县城五十多公里远,他们一个老师教好几门课都是正常的。我之前在参加县里的优秀教职工培训的时候,认识一个壶晓初中的老师,他们学校就他一个语文老师,他一个人教四个年级。” 张华几人瞪大了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安子善倒是面色平静,这种情况他清楚的很,别说是现在这个时间了。前世2018年,那些偏远的乡镇,同样是一个老师教很多科目或者是带多个年级。 偏远乡镇,每年的教师招考,没有人愿意去,也没有人报名。 即使有人被迫去了,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找遍一切关系再调回来,调不回来也会距离县城或者是市区近一些。 除了那些老教师,又有几个刚走出师范学校的年轻教师受得了苦,去往那些偏远困苦的地方。 而每一个心甘情愿去留守教学的教师,都值得每个人敬佩。 第七十六章 冤家路窄 在第一场辩论赛举行的时候,坐在参赛席最东边的莲山三中的队伍正在争吵着。 因为整个大礼堂的结构是圆弧状的,从东到西,一共有八个纵排的观众席。组委会把最东边的两个纵排和最西边的两个纵排设成参赛席,给参赛的学校和队伍就坐,中间的六个纵排是给观众就坐。 安子善他们在最西边,所以并没有发现在最东边莲山三中队伍成员中就有张华恨之入骨的南枫。 “南枫,你不要太过分,老师都安排好的,我做一辩,你二辩。你之前也同意的,现在突然要当一辩,你什么意思?”张知前拧着眉头,瞪着双目,眼睛里怒火冲天。 “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我突然想当一辩了,不行啊?”南枫翘着嘴角,一脸不屑,有一眼没一眼的瞅着张知前。 “怎么?不服啊,不服你咬我,看本少不崩掉你的牙。” “你!你混蛋,南枫你就是个混蛋,这辩论赛我不参加了。” 张知前怒不可遏的瞪着南枫,泪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流了下来,哭哭泣泣的扭头跑了。 “哎??张同学,你去哪儿?” 边上的带队老师,三中的教导主任郝圣高,一个平顶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看着争吵的两人愁的直搓下巴。 眼看着张知前被气哭了,扭头就跑,顿时慌了神。 这辩论赛没一会就要开始了,你跑了,临时我去哪儿找人去啊。 唉,都惹不起啊,都是官宦子弟,尤其是南枫。 在这些重点初中、高中当个校领导太不容易,多少领导的孩子在里面,谁也不能偏了。 有的孩子,你不偏还不行;而有的呢,你偏与不偏都不行。 不是每一个家长都讲理,也不是每一个领导都温文尔雅、大公无私。 曾经,南枫他们班级有一位教学成绩优秀的班主任,做人公私分明,做事也端正无方。 但,就是因为给南枫安排座位,他不满意,这班主任又坚持己见,就是按照身高排序。 坚持不给调换,结果被恼怒的南枫告诉了家人。 马上县委就越过教育局发布了处理意见,该老师被开除党籍和教师编制,永不录用;向当事人及家长道歉;师德极差和行政记过处分写入档案。 而处理的理由更是令人啼笑皆非的处事不公,不适合进入教师队伍。 真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事情的真相多少人亲眼目睹,但南家就是做的这么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据说,这个老教师现在还在老家种地呢,年过四十的人苍老的像六十多岁。 听说,刚被开除教师队伍的时候他找过教育局,但局长张明教并没有给伸张正义。 而南家听说他去找教育局投诉的事情之后,县委居然又给追加了一条处理意见,扣除全年工资,永久列入公职部门‘黑名单’。 后来,这位教育第一线的老师心灰意冷了,事后在教育局门口提笔泼墨写道,“如此行事,必将寒了老师的心,断了教育的路。” 此时的郝圣高眼看着两人争吵,实在是不想掺和进去,但是张知前被气哭跑了,他不得不追。 面色难看的郝圣高心里把南枫骂了个半死,同时也把派给他任务的校长骂了个半死。 没有人愿意接这个任务,凡是涉及南枫这几个莲山县绝对官宦子弟的工作,就没有老师愿意接,但郝圣高有不得不接的理由。 “张同学,张同学,等等我哎,累死我了…呼呼。”气喘吁吁的郝圣高,终于喊停了张知前,弯着腰,手撑着膝盖,一时说不出话来。 “郝老师,南枫他如此无理取闹,你也不管管。” 脸颊还挂着泪珠,气咻咻的张知前瞪着大眼睛怒视着郝圣高。 学校里的老师都太怂了,都不敢去管南枫,遇到南枫都跟鸵鸟似的缩起了头,搞的整个学校里的氛围都怪怪的。 而南枫也更加的无法无天了,行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丝毫不考虑后果,不考虑对错。 “张…张同学,你也知道,南家老师是惹不起的,所以不要怪老师,你退一步吧,你走了,这辩论赛怎么办啊,临时也找不到人,这事要让你父亲张院长知道了,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吧。” 郝圣高深知张家的家风如何,整个县里都有类似的传闻。家教很严,而且不惹事,没有官宦子弟的坏风气,家族子弟如果在外面有官宦子弟的做派,一旦传回去,定不轻饶。 郝圣高也佩服张家的行事和作风,但现在这个当头上,南家惹不起,只能委屈张知前了。 没办法,柿子选软的捏。 “郝老师,你.....”张知前一时气急,这教导主任居然威胁自己。 是,在她看来就是威胁自己,用自己家的风气来威胁自己,这太过分了,老实人就要受欺负吗?讲道理就要受欺负吗? 这样的做法太无理,简直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好说话,受点委屈也无妨。 郝圣高苦着脸,他也不想如此,但辩论赛就要开始了,校长他得罪不起,南家他更得罪不起,而张家素来好说话,不惹事,不摆官僚习气。 “哼!” 张知前知道郝圣高不敢得罪南家,但是就这么让自己受委屈,一点公道,一句话都不敢说,如此懦弱,如此怕事,如此欺软怕硬,也让她怒火更甚。 看着张知前拐头回到了大礼堂,郝圣高叹了一口气,面色微松。虽然他看出来张知前生气了,但那又如此,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 况且,郝圣高目光微凝,他也没有觉得张家就是什么好东西,一丘之貉罢了。 既然你装清高,做绅士,那需要的时候我拿捏一下你,也无妨。 参赛席上,南枫饶有兴趣的看着一前一后回来的张知前和郝圣高,嘴角似喜似嘲。 张知前冷着脸,谁也不说话。 郝圣高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说道,“经过张同学和南同学友好协商,后面的辩论赛南同学为一辩,张同学为二辩。” 边上的学生目瞪口呆,这郝老师道行可以啊,就这局面,还是友好协商的结果,你这指鹿为马的功夫,如此的出神入化。 面对边上人略带鄙夷的神色,郝圣高面色不变,依然挂着微笑。 随你们怎么想,怎么看我吧,过了这关,我管你们死活,走自己的路,爱谁谁。 第七十七章 针锋相对 自从遇见安子善以来,张华苦闷的心情慢慢的开朗起来,尤其是李阳有了回到县城的希望之后,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再想南枫的种种了。 于是,在县辩论赛的会场上,当文敏说起山阳初中的对手是莲山三中的时候,张华心头猛的一跳。 那张恶形恶状的脸,那个提起名字就如鲠在喉,恨不能生啖其肉的人,如潮水一般涌现在张华的记忆中。 “文老师,莲山三中的参赛队员,您知道有哪些人吗?” 张华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面色平静的有些渗人。 安子善扭头看着张华,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张华指的是谁,但他没有办法让张华放下内心的仇恨,只能寄希望于张华能够分得清轻重。 不要在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的情况下再横生波折,这样并不利于李阳的回归。 轻轻的拍了拍张华的肩膀,张华轻轻转头静静的看着安子善,看着他信任和支持的目光,不禁心中一暖,点了点头。 安子善放下心来。 “三中的吗?这个我还不知道呢,等会就知道了,我们的对手是他们,自我介绍的时候就认识了。”文敏狐疑的看了张华一眼,没有搞明白他问参赛队员的原因。 实际上,对于这次的辩论赛,初中部和高中部的赛事,从学校到组委会都不是太重视。 这次辩论赛的重心是放在社会团体方面的,而加上初中部和高中部的原因,很多人都不清楚,各个参赛学校以为组委会是为了锻炼学生。 事实上,这是安子善的主意,通过张华的父亲张明教和鱼虾兄妹的父亲方仁清让这个主意实现了。 如果单纯从乡镇合并政策的推动出发,从社会团体角度掀起舆论热潮已经足够了,根本没有必要深入到学生阶层,而且深入到初中的程度。 初中生,不要说乡镇初中了,就是县直初中也没有举办过几次辩论赛,举办辩论赛的次数在整个校史上都屈指可数。 再者讲,初中生的平均年龄在1216岁,这个时期的孩子认知能力、学习能力、观察能力都处于高速的发展期,不要说建立完善的三观了,知道什么是三观的都没几个。 所以,正常情况下县委是没有必要让辩论赛深入到初中部的。 但,安子善需要,他需要借助这次辩论赛的机会,继续推动乡下的四所高中合并到县直高中。 本来他认为这条路很难,凭一己之力让这个政策提前,难度太大。但,巧合的是,李阳的事情促使了张华和他处于同一个利益诉求点上,于是张华的父亲,张明教也在不遗余力的推动乡下的四所高中合并。 安子善要做的就是在乡镇合并时,给张明教一个拿得出手的理由去提出和推动乡镇高中合并。 这个理由就是安子善在辩论赛上的表现。 转眼间,辩论赛到了上午第三场。 正方:山阳初中队vs反方:莲山三中队 听到主持人,莲山一中的校长黄震宣布第三场的参赛队伍上台,安子善四人在文敏和张恒鼓励的目光中走上了台。 至于教导主任高本利,把他们送来之后就不见人了,并未在大礼堂的参赛席中。 大礼堂的最东边参赛席,莲山三中的队伍也慢慢的走上了台,最前面南枫一幅趾高气昂的模样,踱着小方步。 远远的看到山阳初中队伍中的张华后,南枫咧开了嘴,扭头看着张知前,挤眉弄眼道,“张知前,你哥在对面哦,你不会故意放水吧。” 张知前也看到了对面山阳初中队伍中的张华,盯着表哥的脸,张知前面色黯然,一年前的往事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恰在此时,南枫又故意挑衅,怒气顿生,厉声道:“南枫!不是谁都跟你一样无耻。” 从往台上走,安子善和张华就一直注视着三中的队伍,看到最前面的南枫,张华面色微沉,目光中凶光闪烁。 安子善扭头看了下张华,“哪个?” “第一个。” “哦,等会不管发生什么,让我来。” 闻声,张华诧异的看着安子善,只看到他平静的脸色和肯定的目光,张华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一暖,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四个人你认识几个?”安子善望着三中的队伍,轻声问道。 “都认识!” “第一个南枫,第二个是知前,第…” “知前?你表妹?霹雳娇娃?”安子善挑了挑眉,看着对面那个横眉怒视的姑娘,心中暗道久仰大名。 “…嗯,是她。”不知怎的,从安子善嘴里听到霹雳娇娃这样的称呼,张华现在只觉得幼稚的可笑。 也不知怎的,实际上才过去了一年多,在张华的感知中却像是许多年眨眼而逝,自己也已经长大,已经成熟,那些曾经的玩闹仿佛在很久以前。 有的时候,一个人的成熟真的可以让自己都猝不及防。 曾经亲朋聚会,爱吵爱闹的你,突然变的安静了起来,喜欢找一个角落,安静的坐着,这时长辈们就会说,“呦,大姑娘了,长大了啊。” 曾经表兄弟,堂兄弟一起玩的嗨的游戏,一起扔摔炮,一起趟河沟,突然某一天你却提不起任何的兴致,只觉得幼稚无比,这又有何可玩的。 这,就是长大了,成熟的你。 长大的标志,首先没有了童心。 然后没有了好奇心,看什么都那么寡淡。 “第三个,盛苗,盛副县长的女儿;第四个赵括,家里做生意的,只是认识,具体情况不知道。” 安子善目光平静的看着对面的几个人,基本都是官宦子弟啊,就算不是,也是富贾之家。 “张华,原来你缩到乡下山阳初中的山坳里了,怪不得我都找不到你了呢,干嘛藏起来啊,我又不会吃了你,你那好兄弟不也好好的嘛。” 南枫怪笑着看着对面的张华,眼神中带着戏谑和不屑,废物,怕自己居然怕到躲到乡下去,连个女人都不如。 “咔咔”张华猛的握紧了双拳,面色难看至极,怒视着南枫。 安子善笑了,咧开着嘴,笑出了声音,轻轻的拍了拍张华的肩膀,饶有兴趣的说。 第七十八章 奇葩辩论赛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南枫一脸懵的望着安子善,喝道:“小子,你嘟噜嘟噜这一通,什么意思?” 张华身后的张玲玲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而张华也没太搞明白安子善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遂扭头轻声问道,张玲玲轻巧巧的看了一眼还处于懵逼状态的南枫,笑嘻嘻的附耳说了起来。 “这是【诗经?国风?相鼠】里面的句子,意思是…..” “哦…”张华莫名的笑了起来,突然觉得此时懵懵的南枫跟个小丑一样在那喧闹,顿时没了与其争执的心。 南枫身后的张知前也是没有懂安子善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虽然他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明显是帮表哥的。 南枫有些恼了,虽然他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对面这些人的表情,明显不是什么好话。 “小子,你给小爷说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着,南枫抬腿就准备朝着安子善四人走去,一脸气咻咻的模样。 安子善淡淡的撇了他一眼,面色平静的轻声道:“别跟我说话,我有洁癖。” “哈哈哈哈”,后面的宋飞乐的直跳脚,没想到安子善还有这么气死人不偿命的招。 “你…”南枫嘴都气歪了,却不知道如何去怼安子善。 经历过互联网段子洗礼的重生者,岂是90年代的南枫所能抗衡的。 “正方和反方,速度入座。”主持人黄震刚才也是浅笑着,心里不禁暗赞这山阳初中的学生真是博学。 狠狠的瞪了一眼远去入座的安子善几人,南枫恨恨的扭头走上了反方的座位。 嘴里骂骂咧咧着,“等我问明白了,你给小爷等着。” “开始吧” 眼看着正反双方已经落座,瞅了眼时间,黄震笑呵呵的宣布。 “大家好,我是来自山阳初中的正方一辩安子善。”安子善站起身来,面对评委席和观众席,深鞠躬。 “大家好,我是来自山阳初中的正方二辩张华。” “大家好…..” 正方四位辩手介绍完毕之后,反方一辩南枫面色难看的站了起来,也不鞠躬,闷声道。 “我是反方一辩南枫,三中的。” 评委席一众评委微微皱起了眉头,虽然刚才台上闹的一出他们也尽收眼底,但并不以为杵,没有掺和的意思。 就连黄震也是眼看着这县长家的公子有继续丢人的意思,才去阻止。 而此时南枫的表现,却是让众评委忍不住摇头叹息。 “大家好,我是来自莲山三中的反方二辩张知前。”笑盈盈的张知前站起身来,对着评委席和观众席鞠了一躬,缓缓坐下。 看到南枫出糗,她就开心。 “大家好,我是来自莲山三中的反方三辩盛苗。” 全程保持沉默,面带微笑的盛苗谁都不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不论是在参赛席上南枫和张知前争执,还是在台上南枫和安子善四人的唇枪舌剑。 她始终面色平静,脸带微笑。 按理说,她的父亲盛副县长跟张家走的较近,那么她也会亲近张家子弟,但实际上她却始终独来独往。 她就像一座深不见底,看不透的湖泊一般,就连南枫见人就怼,不分青红皂白的个性,也从来没有跟盛苗闹过红脸。 “大家好,我是来自莲山三中的反方四辩赵括。” “立论环节开始” 安子善闻声站起身来,面带微笑环视一圈,大声道:“我方的观点是支持乡镇合并,乡镇合并利国利民,乡镇合并存在历史必然性。” “现行的乡镇行政区划格局已难以适应乡镇经济发展,适时对乡镇行政区划和布局进行必要的调整,减少乡镇数量,适当扩大乡镇规模已势在必行。” “这就是我方的观点,支持乡镇合并政策的实施。” 面色阴郁的南枫站起了身,很是不快的说:“我方反对乡镇合并,原因很简单,我爸说了,现在进行乡镇合并太早了,太仓促了,就这样。” 参赛席上的郝圣高目瞪口呆,眉心皱起了一个川字,这怎么还把开篇立论给改了,改就改了,关键是你改的些什么玩意这是。 旁边一直面带微笑,处之泰然的盛苗脸色有些难看,她没有想到南枫如此的不靠谱,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能干出来临时改立论的事情。 “南枫,你怎么能随便改立论,你这么立论我们输定了。” 张知前倒是面色没变,南枫此人行事的尿性,她深知。反之如果不闹出点幺蛾子,她倒是真的会惊讶。 四辩的赵括也是无语的很,这群子弟真是靠不住。 扭头看了眼面色难看的盛苗,南枫讪讪道:“苗姐,那个立论我给忘记了啊,只好临时编了一个。” “唉!”赵括心底一声长叹,竖子不足与谋啊。 盛苗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啥,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对面安子善四人差点笑喷了,这立论,绝了! 什么叫你爸说的?你爸说的是至理名言啊? 台下的评委席已经不摇头了,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非常默契的在打分板上给反方一辩写上了一分。 这是辩论赛开赛以来的最低单人得分。 中间的支持人黄震是直摇头,不过并未多说,继续宣布道。 “第二阶段驳立论开始。” 反方二辩张知前站起身来,笑嘻嘻的看着对面的安子善四人,对着张华俏皮的眨了眨眼。 “正方的立论做的很好,说的也很对,很有道理,我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正方加油。” 张知前举了举小拳头,坐了下来。 张华愣住了,安子善也愣住了,宋飞胖乎乎的下巴都差点掉到了地上。 这是一场什么样的辩论赛,莲山三中的队伍,你们确定不是来搞笑的? 还是来送人头的? 参赛席上郝圣高已经说不出话来,捂着胸口,哭丧着脸,嘴里喃喃着“完了,完了,这非要倒数第一不可,没机会了,机会没了啊。” 评委席掉了一地的‘眼珠子’,黄震也愣住了,忍不住看了眼参赛席上的郝圣高。 他很想知道,省重点初中来参加这个辩论赛,如此表现的意义是什么? 安子善回过神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坐下的张知前,悄悄的用腿踢了一下张华。 “反方的立论做的…有特点。我只能说正方一辩是个孝子啊,你爸说啥都对。但不好意思,这是辩论赛,是需要有理有据的。而且,那是你爸,你信他,国家不一定信他。” “国家的大计方针岂能是你一句话你爸说的就可以解释,目前乡镇合并政策推行势在必行,国家已经下文,省里也颁布了试点政策。” “其实,我认为乡镇合并政策的推行是不需要讨论的,事实都摆在眼前,正如我方一辩所说,这是历史的必然性。” “所以,反方一辩的立论你爸说的,可惜国家政策你爸说了不算。” 张华笑呵呵的坐下了,心里透底的爽,从来没有这么正式的怼过南枫。 关键是南枫给了他一个这么好的理由去怼他。 眼看着南枫和张知前变相的放弃了这次辩论,盛苗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赵括也放弃了努力。 时间慢慢流逝,随后盛苗的质辩环节也没有咄咄逼人,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就一脸无趣的坐了下来。 张玲玲也是笑盈盈的问了对方几个关于你爸说的,这个能不能站住脚的问题,继续往他们心里扎刺。 “乡镇合并的推行已然是势在必行,相信大家都看的到。然而,我们莲山县的乡镇教育,尤其是高中段教育出现了明显了断层,这也是乡镇基础薄弱导致的。” “所以,乡镇合并的同时我认为教育资源的整合也势在必行,早整合,早受益,乡镇高中的办学条件严重滞后于经济社会的发展。” “将乡下四所高中并入一中和二中,利于教育资源整合,提高教学质量,并提供给师生更好的教学环境。” “这也是乡镇居民,对于优质高中教育的迫切需求,只有得到更优质的高中教育,将来才能为我们莲山县的发展回馈更多的名校大学生。” 自由辩论阶段,安子善挺直着身躯,面带微笑滔滔不绝的阐述着自己的观点,台上台下的观众和评委不禁频频点头。 这个初中生不简单,很有见地,不仅深刻的了解乡镇合并的利弊,更深入到了乡镇合并对教育的影响。 张明教不知何时出现在观众席的最后方,没有人看到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全程看完了安子善他们的辩论赛,张明教放下心来。 安子善挡在了张华前面直面南枫,避免了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发生不必要的冲突,同时安子善讲的这些话也将成为自己的话柄,在合适的时机提出乡镇高中合并的建议。 看到他们的辩论赛即将结束,张明教微微笑着,默默离开了。 而安子善这个孩子,真正的刻在了他的脑海里,处变不惊、处事老道,不简单。 第七十九章 安子善的猜测 辩论赛结束之后,阴沉着脸慢慢走下台的南枫目露阴狠之色,瞅了安子善他们一眼,丝毫没有继续找安子善他们麻烦的意思。 “哼,让你们再嚣张几天,等我爸当上县委书记,再笑给我看。”如此想着的南枫,大步离去,毫不停留。 对此,张华内心有些不安,按照南枫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会如此沉得住气。 不由有些担心的看向安子善,看着张华担心的目光,安子善笑了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轻笑着,安子善带队走下台,向着面带笑容迎来的文敏和张恒走去。 台下评委席的评委正交头接耳讨论成绩,黄震笑着说道:“有请下一队参赛者上台。” 台上百无聊赖的安子善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转头看着边上怔怔发呆的张华。 “壶晓初中没有来参加辩论赛吗?” 闻言,张华回过神来,一脸落寞,“没有来,报完名的时候我就问过我爸了,他说壶晓初中放弃了,不知道什么原因。” “哦…,你跟李阳平时能联系吗?” “只有寒暑假才能联系,周末他也不能回来,他没有手机,这…也是那些人的条件。”张华面色沉闷,目中有一丝忧伤。 安子善默然,想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若有所思的问道:“华子,这次辩论赛弃权不参赛的初中多吗?” 张华抬起头来,他好像听出了什么,“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也不确定,只是猜测,我担心他们的弃权和乡镇合并政策的推动有什么联系?” 张华面色微变,低声道:“有多少初中弃权,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问问我爸,他清楚。” “子善,你还有什么猜测,都说说听听,我给我爸说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安子善沉默了片刻,给张华使了一个眼色,尔后起身走到文敏身边,“文老师,我跟张华去个厕所。” 正笑眯眯看着下方辩论赛的文敏也没抬头,撇了安子善一眼,随口道:“去吧,快去快回。” “好的,文老师。” 路过宋飞的时候,这胖子扯了一下安子善的衣服,小声道:“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安子善瞅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对,尿尿这事不能站这儿干吧,见不得人,你可以?” 宋飞一脸嫌弃的松开了安子善的衣服角,随手比了个中指,“切!哥稀罕知道你们的龌龊事,不说拉倒。” 朝着张华挥了挥手,安子善当先走了出去。 走出一中的大礼堂后,两人看着校园里的指示牌往厕所走去,路上。 安子善不时打量着周围,随口说道:“之前小鱼和小虾跟我说过,阻碍他们爸爸推行乡镇合并政策的人就是咱们县的县长南城步,而李阳的事情也是跟南家有关系,对吧?” 张华不知道安子善这么说的意思是什么,只是点着头。 “所以,我在想,乡镇合并政策实际上的关键点是什么,是不是在下面的乡镇?因为这个政策就是针对他们的,南家之前阻碍乡镇合并推行的理由是民众没有做好准备。” “现在我们弄的这个舆论包围计划,明显很成功的,你猜,以南家那么大的势力,南家会坐以待毙,还是继续出招呢?” 这次张华听懂了,目露思索之色,言之凿凿的说:“就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的,南家这些年在莲山县有多么跋扈,我太清楚了。” “既然不会坐以待毙,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安子善盯着张华的脸,沉声问道。 联想到刚刚安子善问的乡下初中弃权辩论赛的问题,张华失声叫道:“难道,你的意思是跟乡下初中弃权辩论赛有关?” 安子善面色有些凝重,如果说刚才他是猜测,那么经过张华的确认,南家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他相信,南家肯定已经有所行动了。 而行动的表象就是一些乡镇初中弃权辩论赛,前世看了那么多官场的小说和电视剧,得到的熏陶不是假的。 他有理由相信,南家的势力绝对不会妥协,对于官场来说,失败就是万劫不复,离开了权力中心,就会失去所有。 人走茶凉,那只是附带的影响而已。 “华子,刚才我说了乡镇合并政策的根本在于下面的乡镇,那么如果我是南家的,我如果不坐以待毙,最好的方式当然是从根本上进行打击和阻碍,譬如说故意制造和策划下面的乡镇闹事,越大越好。” “如此以来,他们就有了借口,乡镇民众不同意合并,强烈反对,那么计划势必会继续受阻,横生变故。” 安子善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猜测都成真了,这也正是南氏势力在做的事情。 同时,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他担心的事情,远在临西市的莲山南氏反腐反渎工作组早就已经考虑到了,并已经做了相关的布置,只不过他们布置的范围很大,而且并没有明确的针对性。 张华面色大变,他并没有想到这些,或者说他就没有想这些的意识。 其实这也正常,这才是正常的初中生,而安子善那是开挂加作弊的。 张华的面色变的有些灰白,嘴唇颤抖着,他很怕,刚看到好哥们李阳回来的希望,难道要再次破灭了吗? 看着张华的脸色,安子善有些担忧,张华他太在意了,他有些担心如果这件事出现了变故,张华能否接受的了,挺过来。 轻轻的揽着张华的肩膀,安子善笑了笑,轻声说:“华子,你不要担心,这只是我的猜测,现在我们要做的是,你赶紧把我们的猜测告诉你爸,而我呢,也打个电话给小虾他们通通气。” 安子善的笑容似乎有某种魔力,看着他,张华的面色慢慢的红润起来,冷静了下来。 “好,子善,我马上给我爸打电话。” 拿出手机,张华找到父亲的号码,拨了出去。 安子善静静的看着张华给父亲打电话,笑了笑,这家伙还很注意影响呢,不像自己前世认识的几个官二代,都横的很,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谁的种。 记得自己刚认识张华的时候,他没有手机的,看来不是用不起,是觉得太显眼了。 后来自己用上手机之后,突然有一天就看到张华也用上手机了。 安子善不知情的是,之前张华没用手机,是因为跟他爸怄气,不想跟他爸联系,就像鸵鸟一样躲在山阳初中。 后来李阳的事情出现了转机,张明教的努力得到了张华的原谅,才用上了他爸爸给的手机,也为了方便联系。 安子善想着的时候,张华的电话打完了,但却面色凝重的走了过来。 第八十章 方仁清的看重 望着张华凝重的表情,安子善不由得心中一跳,皱起了眉头,难道真让自己猜中了? 张华的声音,有些干涩、颤抖,“子…善,我爸说,你的猜测可能是真的,他说有十家乡镇初中弃权参加辩论赛了,壶晓初中是其中之一。而且,我爸还告诉我一个秘密,这十家初中所在的乡镇,都是南家的势力。” 安子善面色微变,低声斥骂,“真操蛋,一群混蛋。” “华子,你爸还说什么了?” 张华面色惴惴不安,“他说他知道了,让我们什么也不要管,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好好上课。” “子善,你说…你说李阳是不是回不来了…” 张华面色有些狰狞,面上血管凸了出来,五指紧紧的蜷在手心,双手不停的颤抖。 正在思索的安子善抬头正视张华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华子,我答应你,一定会让李阳回到县城上高中,跟我们上同一个高中,相信我!”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个样子的安子善,张华的内心慢慢安静下来,狠狠的点着头,“我相信你,子善!” 安子善面色稍缓,轻轻的揽着张华的肩膀,“华子,现在你我什么都不要做,我打电话告诉小虾,让他们告诉方书记,让他们去做。” “这是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再就是如果有办法,联系下李阳,问下那边什么情况,越详细越好,为什么弃权了。” 张华用力的点着头,目光中透露着坚定。 此时他不由得想起他们的辩论赛结束发生的事情,生性暴躁、易怒的南枫居然没有在辩论赛结束后找他们麻烦,难道是跟这件事有关系? 。。。。。 “叮铃铃…叮铃铃” 正伏案审阅文件的方仁清皱了皱眉头,看向办公桌右上角响个不停的话机。 停了片刻,轻轻的拿起话筒。 静静的听着话筒里传出的声音,皱起眉头的方仁清不禁脸色越来越难看,直至面色大变。 “小虾,这件事非常重要,你又帮了爸爸大忙了,你告诉安子善这孩子,替我谢谢他,还有把我的手机号给他,告诉他,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面色大变,沉重无比的方仁清依然用非常淡然温和的语气轻声跟方小虾说着。 “啊?爸爸,你是认真的吗?把你的手机号给子善?” 话筒对面的方小虾声音猛然提高了八度,惊讶之极,他清楚父亲这样做意味着什么。 这说明爸爸非常认可、赞赏子善,这说明子善的猜测真的对爸爸帮助很大。 “嗯,你没听错,把我的手机号给他。” “好的,爸爸,我记住了。” “咔啪” 挂掉电话的方仁清,面色难看的吓人,两手食指交错在一起,指节发白。 沉思了片刻,他再次拿起话机,拨了出去,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喂,老盛啊,是我。嗯,我想知道这次辩论赛有哪些乡镇没有参加。” “不用,不用送过来,你现在看一下,现在跟我说就可以。” “好的,我这边已经记下了。” 方仁清看了下手中的名单,对照了南氏控制的乡镇势力,脸色有些难看。 再次拿起话机,轻轻的拨了出去。 “张局啊,是我。我想知道这次辩论赛有哪些乡镇初中和高中没有参加。你现在查一下告诉我。对,现在,这非常重要。” 电话那头的张明教,眉头皱了起来,自己刚刚收到儿子的电话,那边方仁清就打了过来。 看来这个安子善跟方氏兄妹的关系也不一般呢,那么这个孩子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张明教想不通,一边想着,一边快速的把没有参加辩论赛的学校名单告诉方仁清。 对于方仁清要做的事情,他有一些猜测,但并不完全确定。 不过正是因为这些猜测,他才会义无反顾的把所有的筹码和希望押在了方仁清的身上。 否则,已经隐忍这么多年的他,又怎么会轻举妄动。 也正是因为这些猜测,他才更加的小心翼翼,不敢多做,不敢多说,生怕方仁清误会了什么。 挂掉了张明教的电话,方仁清看着两份名单,一份来自常务副县长盛呈世的名单,一份来自教育局长张明教的名单。 对比了一下,张明教提供的名单上未参加的初中和高中所属的乡镇,都出现在了盛呈世的名单上。 沉思了片刻,方仁清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在手机上快速按了几个按键,屏幕上显示‘已加密’字样后,拨打了一个号码。 “姚厅,我这边刚刚得到一个重要信息,正在举行的莲山县辩论赛,有十所乡镇初中和两所高中没有参加,同时我确认了这十所乡镇正是南氏势力控制的乡镇。” 临西市墩河区城郊,临西市检察院武警训练基地内。 莲山南氏反腐反渎小组组长办公室,听到方仁清的话,姚善法面色不惊反喜,笑呵呵的说道:“老方,你又立了大功啊,我们为了防止南氏势力操纵地方乡镇闹事,在南氏所掌控的乡镇势力上虽然都有布置,但人员不够集中,生怕无法控制局面。” “你提供了这几个目标乡镇,让我们的防御范围缩小了很多啊,有的放矢,这样我们的工作难度就降低很多。” “不过,你务必需要确认这几个乡镇是否真的在酝酿闹事,以防南氏声东击西。我们的工作要确保不对地方乡镇百姓正常的生产生活造成影响,更不能出现人员伤亡。” “是,是,明白,姚厅,我还有一个提议,那就是把张明教纳入莲山反腐反渎小组,有他的配合和帮助,我们的工作会更顺利和稳妥。经过这段时间,我的调查,他给我的信息,完全无误。” 方仁清面色舒缓,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继续说道。 “尤其是他跟南氏的南城步有这样的仇恨和牵连,由他来主导明面上的局势,更能确保我们最后的行动,大获成功。” 身兼东山省公安厅副厅长和莲山南氏反腐反渎小组组长的姚善法,面无表情的思索了片刻,朗声道:“老方,你的提议我同意了,不过一定一定注意谨慎接触,有什么变故和进展,随时联系。” “好的,姚厅,仁清明白。” 挂掉手机后,方仁清面带笑容的按了几个按键,屏幕上出现‘已解除加密’字样后,把手机揣进了裤兜。 随手拿起了办公桌上的话机,再次拨了出去。 “张局,今晚是否方便,老地方聊聊啊,我请客。” 第八十一章 初中部第一 安子善怎么都没有想到,方小虾居然把他爸爸的电话号码给了自己。 而且,在电话里言之凿凿的说,是他爸爸,身为莲山县县委书记的方书记亲自同意的。 安子善有些惶恐,是不是自己表现的有些过了,有些不太像正常的初中生。 不过,方小虾的话同时让安子善有些惶恐的内心沉静下来,覆水难收,既然想把下面四所乡镇高中合并到县直高中,想把西街高中合并入莲山一中。 既然想改变她们的命运,就要承担这样的风险。 此时的她们还是在西街乡上初中的,让安子善有些担心的是,西街乡也是此次弃权参加辩论赛的乡镇之一。 况且,安子善认为,至少到目前为止,影响都是好的,自己获得了县委书记的看重。 安子善问方小虾,对于这些没有来参加辩论赛的乡镇,方书记有什么办法的时候。 方小虾的回答是,我爸说了不用担心,都在掌控之中。 安子善放心的笑了,不过心中却是有些疑惑,难道这些政客任何一步,都会思虑的如此之周全吗? 这他么也太烧脑了,太累了吧。 安子善不理解,或许因为这不是他喜欢的生活,很多人的生活只是别人眼中的光鲜而已,别人也不知道那些真正的阴暗和痛苦。 谁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安子善不知道的是,政客也并不是时时刻刻在斗争的,也无法事事思虑周全。 这件事在方仁清的掌控之中,只是因为他已经卷进了莲山县有史以来最大的风暴和漩涡之中。 安子善他们在老师的带领下在莲山一中的食堂简单的吃了一顿午饭之后,再次回到了大礼堂,继续下午的辩论赛。 虽然下午没有他们的辩论赛,但老师要求所有人必须来观看全程的所有场次辩论赛,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 安子善他们四个百无聊赖的小声闲聊着,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台上的‘辩论赛’。 姑且称之为辩论赛吧,这一场场的比南枫那帮人还奇葩。 评委席都乐的合不拢嘴了,黄震憋的脸通红,安子善暗自想道这主持人当的真心不容易。 一场堪比初中文艺汇演的辩论赛在时间的慢慢流逝中,宣告结束。 下午的辩论赛结束没有半个小时,最后的初中部辩论赛成绩出来了,毫无意外的山阳初中校队获得了初中部辩论赛的第一名。 台上的客串主持人一中校长黄震面带笑容的宣布着最后的成绩排名。 “本次莲山县‘我看乡镇合并’辩论赛,初中部第一名山阳初中,总分36分;第二名矿坑镇初级中学,总分33分;第三名沙汀乡初级中学,总分31分。”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沙汀初中的四辩朱健表现并不是非常出彩,但是队伍总分却名列前茅,也是让安子善大跌眼镜。 有些搞不懂,这些评委如此评判的依据是什么,他总感觉这些评委看的不仅仅是他们真正的辩论水平。 能够获得初中部辩论赛的第一名,简直就是意外之外的意外,文敏、张恒和刚刚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教导主任高本利都笑的合不拢嘴。 山阳初中,这下可是大出了风头,不论明天的学生团体辩论赛能否获得第一。 至少在初中部这个阶段,山阳初中独占鳌首。 虽然,这是在二中队伍内部闹矛盾掉链子的情况下获得的第一,不过现在谁又在乎这个呢? 张华没有再回学校,直接回家了,其他人在高本利和两位班主任的带领下回到了山阳初中,然后通知了第二天集合的时间后,各自回家了。 。。。。。 东山省342省道,莲山县至壶晓乡段。 一辆黑色的本田雅阁奔驰在路上,黝黑的车身,硬直的腰线,很是靓丽。 1999年3月26日,广本第一辆合资雅阁下线后,作为主力车型的2.3排量直列四缸发动机搭配全球首创的五速自动变速箱,从此成为街头靓丽的风景。 第六代雅阁是一部经典车型了,华国市场起步就与世界同步。车型外观腰线横直,全车采用的是欧洲画风,短促的车尾也带来了更高的运动感。 这部车是李德伏花了28万,托朋友从羊城买的,当时做生意需要,而现在却有些骑虎难下了。 面无表情的开着车,李德伏双眼有些恍惚,脑子里依然在想着昨天张华给打电话说的事情。 昨日,正在外面跑业务的李德伏,突然接到了张华打来的电话,电话的内容让他既激动又担心。 “李叔,我爸说有办法把李阳弄回县城上高中了,最近县里举行的辩论赛你知道吧?壶晓乡那边没有来参加,你能不能尽快去一趟,看看李阳,我有些担心。” “还有,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拿一部手机给李阳,方便的时候跟我联系,这个很重要。” 李德伏满口答应着,并询问什么办法可以把李阳弄回来,但张华并没有说的很详细,只是让自己放心。 实话说,李德伏不放心,内心忐忑不已。 他不知道该不该去做,这几年发生的事情,让他备受打击,一家人都惶恐不安。 在莲山县,他的生意做的挺大,连续多年被评为莲山县优秀民营企业。 但他没有想到当那一天的事情发生之后,所有跟自己称兄道弟,铁的不行的官员和合作伙伴,都避而远之。 他也没有想到,做到莲山县县长这样高位的南城步所代表的南家,口口声声说不需要自己的赔偿,却暗地里无所不用其极的阻挠自己的生意,以至于这几年里自己再次感受到了刚开始创业的艰难和卑微。 他很想告诉张华,李阳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了,顺其自然吧,他不敢再招惹南家了。 但,他没有,内心深处一直有一团火在烧灼着自己,无数次告诉自己忍气吞声,却在看到机会之后没有丝毫的犹豫。 所以,他出现在了去往壶晓乡的路上。 路上他一直在想,张华说担心李阳,他担心什么呢? 辩论赛他知道,那宣传的铺天盖地,想不知道也难,但是这跟李阳有什么关系? 李阳只是一个初中生而已啊,壶晓初中弃权参赛,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想不通,越是想不通就越想问,可是张华就是不告诉他。 只是说“不确定”,这就要人命了,从昨天到现在李德伏的这颗心一直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 第八十二章 民风彪悍的壶晓 东山省342省道修建已久,路面经常性的出现大片的坑洼,以至于李德伏的车速一直保持六十迈左右的样子。 近两个小时的车程之后,李德伏驱车驶离了342省道,进入了直通壶晓乡的土石道路壶蒙线。 壶蒙线是莲山县下属乡镇壶晓乡和蒙柏镇连接道路,只有两车道宽的模样。 沿着崎岖不平的乡村公路再次走了半个多小时之后,李德伏的车停在了壶晓乡初级中学的校门口。 学生还没有下课,李德伏轻轻推开车门,紧了紧自己被风吹皱的七匹狼茄克,提着一个不知名品牌的黑色商务包,面带笑容抬脚下车。 从西服内口袋掏了掏,李德伏掏出了一盒哈德门拿在手里颠了两下,一根烟屁股凸了出来。 右手拇指和食指捻了一下,抽了出来,笑眯眯的走向校门口的传达室。 “哐啷…哐啷” 一辆脚踏人力三轮车从校门口驶过,一个穿灰麻布短袖上衣面相六十左右,满脸皱纹皮肤黝黑的男子用力的蹬着。 车斗里装着好几个蛇皮编织袋,袋子里满当当的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还有一杆秤。 这男子猛然咧开了嘴,扯着嗓子吼道:“卖小米了,卖小米了!谁他妈买小米啊!” 李德伏正笑呵呵的走向校门口,听到这声叫卖声,停住了脚步。 一脸错愕的李德伏转身望了过去,他头一次听到这样的叫卖声,太魔性了。 恍然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壶晓乡的民风真悍,连叫卖都这么别具一格。 远远的望着一边叫卖一边远去的三轮车,李德伏突然笑了起来。 走到校门口的传达室,李德伏笑呵呵的从窗户张望了两眼,里面没人。 哦,那个传达室的大叔人没在啊。 不以为意的李德伏推门走了进去,这个门卫大叔他熟悉的很了,来这多次早就熟识了。 每次来只要李阳还没有下课,他总会跟这位姓郑的大叔聊一会。 李德伏把手里的烟放回口袋,随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份报纸,坐在窗户边的椅子上看了起来。 《幸福壶晓》,这份报纸的名字,看来是壶晓乡政府出的报纸。 李德伏暗自想着,这壶晓乡政府倒是有眼光,有手腕,还知道做一份政事报纸,估计在莲山县也是独一份了。 李德伏闲来无事,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看到一段不禁笑了起来。 里面有一篇名为壶晓派出所8月份治安情况通报的文章,很有意思,只见上面写道。 广大壶晓乡的父老乡亲,咱们乡8月份值得关注的动态。 一个是,近期在田间地头出现丢农具的情况。父老乡亲咱下地的时候要紧把车钥匙拔下来,锁好车,你看张大娘一个人在地里掰两亩地的玉米,晌午了准备回家吃饭,这不自行车在地头上叫小毛贼给骑跑了。 二个是,都是壶晓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大事小事别激动,咱都慢慢坐下来慢慢拉(说),把呱(话)说明白,这才体现出咱的素质和水平来不是。 这不,这个月艾大爷和袁大爷因为骑自行车顶上了,谁也不让路大打出手,咱可得注意,低头不见抬头见都是父老乡亲,伤了和气可不好; 三个是,咱乡亲们喝完酒要紧别冲动。这不李大爷他儿子因为喝酒跟着赵大爷的儿子发生冲突,人家不愿意,报警了。 大家伙在平时生活中一定要和和睦睦做好文明壶晓人,咱派出所民警同志会严抓治安防范的,尽最大努力保重父老乡亲的安全的。 一段朴实无华的讲述,看的李德伏感叹不已,这政府部门多么接地气啊,远不像县里自己所看到的那样。 不过,从这字里行间的无奈也可以看出壶晓乡的民风彪悍,两位大爷谁也不让路,说干就干,也是没谁了。 正笑着,听到了一阵推门声,李德伏抬起头来,门卫郑叔略微佝偻着背,倒背着双手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李德伏笑着站起身,随手从上衣内口袋拿出哈德门,颠了一下抽出一根递了过去。 “郑叔,精神头不错啊。” 门卫郑叔斑白的头发,笑起来很是慈祥,伸手接过烟。 “诶,就这精神了,你这是打县城来啊?” “嗯,我也刚到没一会,看你没在,就坐了会。” 郑叔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随口道“阳阳这孩子马上就下课了,你快进去吧。” “这就进去,郑叔,这烟给你放着抽吧。” 李德伏从手提包里掏出一盒没拆封的哈德门放在桌子上。 “你看你就这客气了,哪回来都给我带点东西。”郑叔客气着。 “咱们叔侄客气啥,我进去了,郑叔,您忙着。” “好好,你不再哈个水着?” “不哈了,不哈了,车上有水杯哈了不少,不害渴。” 李德伏朝着郑叔摆了摆手,转身提包进了学校,此时下课铃声响了起来。 壶晓初中的规模大概有山阳初中一半大,结构非常简单,校门进去中间是一条土路,左右两排平房,两排各有六栋房子,墙面都是灰扑扑的。 校园里栽种了一些松树和冬青,整个校园没有一条水泥路,教室里面的地面也是压实的土面。 熟门熟路的走到李阳的教室,门口一些追逐打闹的孩子跑来跑去。 初四二班的教室门口,李德伏向着教室内张望着。 李阳坐在教室里看着书,旁边有同学喊他出去玩,被他推了。 他学习非常刻苦,每天除了吃喝拉撒睡,没有给自己一丁点玩乐的时间。 他是壶晓初中,初四全年级第一名。 初三期末考试,他比第二名领先了五十四分。 总分500,他的成绩是464分。 突然间,他似乎感觉到什么,抬起头看向教室门口,双眼一亮。 恰好跟望向这边的李德伏对上了眼,父子俩都笑了起来。 李德伏招了招手,李阳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快步跑了出去。 “爸,你怎么来了?还不到送粮票的时候啊。” 李阳虽然很高兴,但有些疑惑。 李阳住校,一个月回家一次,所以每个月的15号李德伏会来一趟,送一袋面粉到壶晓初中的食堂。 然后换取李阳半个月的粮票,在学校食堂吃饭。 当然,食堂的粮票也能用钱买,但是没有用面粉换来的划算,毕竟现在家里的日子不比从前了,李德伏也是能省就省。 看到儿子好好的,李德伏笑了,摸了摸儿子的头,放下心来。 第八十三章 弱者的声讨,强者的施舍 “我有别的事情,你跟我来,我有事跟你说。” 李德伏转身离去,李阳赶忙跟了上去。 走到宿舍区,这会儿课间,宿舍区几乎没人过来,偶尔几个学生回宿舍取东西也匆忙无比。 找了个墙根站着,李德伏对一脸疑惑的儿子说:“张华那孩子让我来看看你,他们有法子把你弄到县城上高中了,让你再坚持会。” 李阳眼睛亮了,如熬过黑夜的黎明一样耀眼、夺目。 “爸…” “你先别插话,听我说完。”李德伏打断了李阳刚张开的嘴。 “他让我问你,县里的辩论赛,你们学校没有参加,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学校有没有通知?” 李阳不明白问这个干什么,“没有说,学校啥也没有说,像根本没这回事一样。” 他也有些疑惑,暑假回家的时候,辩论赛的事情宣传的铺天盖地,学校不可能不知道。 那为什么不参加呢? 李德伏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张华让他这么问的原因,所以他只需要知道结果然后原话告诉张华就行。 “嗯,这是给你的手机,你用的时候注意点,不是重要的事情不打电话,张华的号码你知道。” “要是你们学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你第一时间告诉他。” 李阳有些颤抖的接过手机,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左右前后,没有人注意后麻利的揣进口袋,涩声问道。 “爸,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又给我手机啊?我们班主任查的很频繁,手机不好藏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刚来的时候你给我手机,我藏宿舍被褥下面就被找到了,后来南家还警告我们来着。” 李德伏的脸色变了,很难看,南家就是整个莲山县的毒瘤。 跋扈乖张,肆无忌惮。 “不管南家了,现在这件事很重要,你一定藏好了。别的不要问,我也知道的不多。” 。。。。。 第二天,9月11日,一早安子善就赶到了学校。 然后几个人在老师的带领下,开着学校唯一的小轿车直奔莲山一中而去。 逼仄的小轿车后排,坐了整整四个人,幸好那个时候基本不查超载。 教导主任高本利驾驶着小轿车,二班班主任张恒一脸笑容的坐在副驾驶位置。而后排坐着文敏、张玲玲、宋飞和安子善,张华估计已经从家里出发,或者是在莲山一中门口等候了。 安子善紧挨着宋飞,被夹在了他和张玲玲中间,宋飞和文敏靠着两边。 “胖子,你该减肥了,挤的我肉疼,幸亏我瘦,否则真心坐不开了。”安子善苦着脸,他的大部分身体都悬空着,只有一小半屁股接触着坐垫。 宋飞胖乎乎的脸上满是不屑和鄙视,“肿么了,肿么就是我占你地方了,你看看你给张玲玲让那么大地方,你肿么不说。你们俩能不能往中间靠靠,留个空给谁坐?” 宋飞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暗自腹诽,这俩人真是够了。明明你有情我有义的,还在大家伙面前装清白,本来后座四个人就够挤了,这俩人还在中间留了个空。 咋地了啊,这还上演男女授受不亲了?‘楚河汉界’从课桌上划到轿车里了? 再说了谁知道你们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做啥了? 装,你们给我使劲装,看你们能演到什么时候! 张玲玲的小脸唰的就红了,更加局促不安的往文敏身边挪动着。 安子善转头,恶狠狠的瞪着宋飞,轻声说:“死胖子,是不是兄弟了,就你话多。” “你倒是听话的很,我多年前跟你说的一句保重,你至今都没瘦。” 宋飞有点懵,安子善这思维跳跃的有点快,呆了片刻,疑惑道“你什么时候说过,我肿么没印象?” 边上的文敏刚才还乐呵呵的看着他们斗嘴,然而在安子善说完这句话之后,双目一亮,这话说的有意境啊。 “安子善同学,你这句‘多年前跟你说的一句保重,你至今没瘦’有深度,非常的有深度。” 前排的张恒插了一嘴,赞叹不已,这优秀的学生就是不一样,出口成章,都是才气。 安子善醉了,这些人都是什么关注点啊,唉,真是惆怅。 这种段子,前世网上太多了,他都没放心上,经常挂在嘴上那都是习惯。 宋飞居然还一本正经的问他,什么时候说过? 真被你们打败了。 “张老师,今天的赛制是怎么样的,组委会通知了吗?”安子善故意岔开话题,撇了眼边上的张玲玲,这姑娘紧张的额头都冒汗了。 从上了车,张玲玲的心情就一直没有平复,她从来没有跟安子善坐的如此之近,几乎要贴在一起了。 胸腔里有一颗滚烫的小心脏砰砰的跳个不停,有一种口干舌燥的感觉使得她不时的舔舐 着自己的双唇。 既紧张又激动的她,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跟安子善的距离,这些安子善都看在眼里。于是,为了不让这个姑娘这么紧张,安子善尽可能的跟宋飞粘在一起。 旁边的张玲玲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不知道是香皂的味道还是其他的什么,煞是好闻,正是安子善喜欢的那种淡雅的清香,不腻不浓。 “今天的赛制很简单,上午就全部结束了,决出此次辩论大赛的一二三等奖。” 张恒面带笑容的转过头来,右手手肘杵在中央扶手箱上,左手扒着座椅头靠。 “因为我们县只有六所高中,所以其实高中部的辩论赛昨天上午就结束了,一直等我们初中部结果出来才能进行最后的总决赛。” “上午的赛制昨天你们文老师已经简单说过了,那就是我们初中部的一二三名跟高中部的一二三名对决,按照一辩到四辩分别打分,最后算出来每个队伍的总分,按照总分排最后学生团体的辩论赛一二三名。” “每个辩手的分值依然是10分,队伍总分依然是满分40分,大概就是这样,清楚吧?” 宋飞皱着脸,叹道“张老师,我们初中部跟高中部比赛,不公平吧,有没有什么补偿措施啊,比如我们一分当两分用。” 张恒笑笑,“从年龄的角度来讲,不公平肯定是有的,但是我们只能接受,等你们踏上社会就懂了,这社会没有公平可言。” “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学习,强大自身,公平是弱者的声讨,强者的施舍。” 安子善深以为然的点着头,张恒讲的很深刻,很露骨。 张玲玲和宋飞一幅似懂非懂的模样。 “张老师,那高中部的一二三名都是哪个高中的队伍?”安子善面色平静的问道。 第八十四章 梁静茹的‘勇气’ 张华静静的坐在莲山一中校门口的台阶上,望着来往进出的车流人马。 嗯,马,你没有看错,刚刚一辆马拉的排车在赶车人的吆喝声中,在张华惊诧的目光中旁若无人的哒哒哒进去了。 而且,一中的门卫丝毫没有拦阻,问询。 目光没有焦距的在前方来回游动,脑子里在想着昨天李德伏打来的电话。 李阳那边没有丝毫动静,而且他们学校都没有任何通知参加或者是不参加辩论赛的原因。 按照父亲的分析,这不正常,县里下达的通知是所有学校尽可能参加,而壶晓初中回馈的不参加辩论赛的理由是,征求了学生们的建议,路途太远,出行不便,不想参加。 但是李阳说,他们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关于是否参加辩论赛,学校没有任何说法。 这很明显是自相矛盾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壶晓乡在酝酿什么计划,而且这个计划跟壶晓初中有关系。 张华皱起了眉头,心中惴惴不安,担心自己的好哥们李阳的安危,但是父亲说了,现在不宜有突兀的举动,一切顺其自然。 并且,昨天晚上自己跟父亲的谈话,父亲透漏了一丝惊天动地的消息。 昨夜,张华和父亲张明教坐在沙发上聊天。 张明教听着张华转述关于李阳那边的情况,当他知道辩论赛的事情壶晓初中居然对学生没有任何通知和消息传达的时候。 他就已经确定了,壶晓乡肯定是要搞事情。 并且前不久方仁清找他在莲山县庄园人家谈话的内容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张局,我代表省委莲山县南氏反腐反渎工作小组正式邀请你协助我的工作,以确保此次南氏反腐反渎行动的全面、稳定、有效的完成。” 之前张明教就有类似的猜测,只不过他的猜测是方仁清可能在收集南城步他们的违法犯罪证据,然后想办法除掉南氏势力。 他没有想到事实比他猜测的还要惊悚,居然是省委巡视组在巡视龙岗县的时候发现了南氏势力的违法腐败问题,从而临时停止巡视,直接从巡视组转成了莲山南氏反腐反渎工作小组。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前任莲山县委书记调离,方仁清的到来也是工作小组的布局。而且,方仁清居然是东山省人民检察院反贪局副局长。 那么,这一次,南家,南城步彻底的完蛋了。 当他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张明教毫不犹豫的同意了方仁清协助的请求。 “方书记放心,南氏这样的毒瘤,为了收集证据,我已经忍了很多年了,我一定全力以赴的协助省委工作组的工作,彻底铲除这颗毒瘤。” 于是,这一刻,看着儿子忧心忡忡的表情,心中不忍的张明教想了想,“小华,爸告诉你,这些年爸一直在收集南家的犯罪证据,就是为了扳倒他们,这次就是机会。爸有办法把他们彻底铲除,连根拔起,还莲山县一片朗朗乾坤。” 张华目瞪口呆,一脸的不敢置信,结结巴巴的问道:“爸,这是真的吗?但是南家的势力真的太大了,你一定要小心,保护好自己啊。” “我…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张明教面色晦暗,目中有泪光闪动,轻轻的摸了摸张华的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放心吧,爸向你保证,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这件事任何人都不能说,包括安子善。” “另外,李阳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都有安排,只不过你告诉李阳,如果壶晓初中有什么异常,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嗯!我跟李阳他爸交代过了,他爸告诉我他叮嘱李阳了,放心吧,爸。” 坐在莲山一中校门口的台阶上,正想着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突然一阵连续的汽车喇叭声惊醒了走神的张华。 “华子,你想啥呢,喊你也没反应?”安子善一边说着,一边跟宋飞和张玲玲走了过来,旁边高本利开着车进了一中。 车子还没到门口,远远的宋飞就看到了坐在一中门口台阶上的张华,打开窗户跟安子善一起喊了起来。 可是喊了好多声,张华都没有反应,于是跟老师说他们三个先下来了,喊张华一起他们几个走到大礼堂就行。 反正已经到一中门口了,安子善他们也知道路,于是高本利和文敏、张恒也没有反对,让他们下车走了。 看着走来的三个人,张华笑了。 “刚刚在想事情,走神了,没听到。” “想啥呢,想谁家的妹子吗?”宋飞一脸猥琐的表情,挤眉弄眼的笑道。 “滚一边去,死胖子,没看到有女士在,没个眼力劲。”张华怒形怒色的斥道,随手给了宋飞胸膛一拳。 “哎呦,好疼,我说华子,子善的女人,人都不着急,你出啥头啊,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苦着脸的宋飞,脑子短路脱口而出,刚说完就感觉气氛不太对,好安静。 最怕这种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宋飞的小心肝有些怕怕。 张玲玲的脸红的已经没法看了,扭头就跑,她感觉激动的心都跳到嘴里了。 安子善瞪着双眼,杀气肆溢的盯着宋飞。 张华瞠目结舌,感叹着宋飞,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安子善猛的揪住了宋飞的耳朵,拿手拍着他的脑门。 “死胖子,你是脑子里进水了还是怎么的啊?是谁给你的勇气这么说,梁静茹吗?在车上你就挑事,现在又挑事,我看最近你飘的有点厉害啊…你是不是属破车的,不修理就痒痒啊?” 那大巴掌啪啪的抽着宋飞的脑门,疼的宋飞龇牙咧嘴,不停的缩着脑袋。 “我错了,子善,我错了,善哥,亲哥诶,脑浆子都要打出来了。” 眼看着宋飞脑门都红了,张华笑嘻嘻的上来拉开了两人,把宋飞从安子善的魔掌下拯救出来,然后顺手给了他一脚,斥骂道。 “该!” 被踹了一脚的宋飞,委屈巴巴的站在他们边上,下意识的保持着两臂的距离,可怜兮兮的卖惨。 “哥哥们诶,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再打破相了没法参加辩论赛了啊。” 宋飞都想抽自己大嘴巴了,唉,都怪自己这张嘴,怎么能把心里话说出来呢,这下好了,惹众怒了。 安子善瞪着可怜兮兮的宋飞,恨的牙痒痒,口花花的死胖子,净添乱。 “行了行了,别生气了啊,子善,胖子就是口无遮拦,一直这毛病,我们都知道,没别的心思,脑门都给拍红了,单打也累,下次我们来给他双打。” 张华走上前来,揽过安子善的肩膀,笑嘻嘻的安抚着。 “唉!”安子善深叹了一口气,有些抑郁,瞟了一眼宋飞,“走吧,去大礼堂。” “诶,好。”宋飞低头耷拉脑的笑着,舔 着个脸,也是不容易。 刚走了没两步,宋飞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一脸不解的问道:“善哥,你说的那个梁静茹是谁?她为什么能给我勇气?” 闻言,安子善一阵无名火又上来了,我他妈也是醉了,你个死胖子,你这是什么关注点。 这时,他才想起,梁静茹这个时候才刚刚出道而已,还没什么名气,大概是在2000年后,她才因为歌曲《勇气》获得了一定的关注度。 不过,他才不给宋飞讲这些,一脸不奈的斥道:“管你屁事,净操心些没用的。” 宋飞讪讪道:“不说就不说,凶什么凶。”说完就躲张华身后去了。 让刚抬起手来的安子善落了空,指了指藏在张华身后的宋飞,安子善很是无奈,摇了摇头,径直往大礼堂走去。 第八十五章 决赛开始 当安子善三人赶到大礼堂的时候,几个老师已经坐了有一会了。教导主任高本利这次规规矩矩的坐在观众席上,并未离去。 而张玲玲脸上依然挂着红晕,直挺挺的坐在文敏的边上,目不斜视,也不知道在看啥。 看到安子善三人走了过来,文敏有些疑惑的瞅瞅张玲玲,再看看走来的三人,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不过,她并没有多问,学生时代那些小暧昧和青涩的情感,她也同样经历过,那种与众不同的美好,她并不想去打扰。 当然,前提是不影响学习,至少现在看来,她所看重的这两个孩子,都没有让她失望。 每次看到这些青春年少的学生,总会让她不自觉的想起学生时代的那些往事。 曾经那个木讷的男同桌,磕磕绊绊的跟自己表白,话还没说完自己的脸已经红的说不出话来了。 文敏依然还记得来山阳初中任教之后,有一次应邀参加一个大学师兄的婚礼,师兄温柔的揽着新娘对自己说过的话。 “小敏,感谢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你刚踏上工作岗位,而且还是初中老师,初中啊,那是多么美好的年纪,师兄有几句话送给你,希望你在以后教学的日子里,遇到这样的事情,能多一分思考和不同的对待。” 文敏一脸好奇的望着面前的师兄,那棱角分明的脸庞,平直的眉峰,炯炯有神的双目和温和的嘴角,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曾经,文采飞扬的师兄也是自己倾慕的对象。 “小敏,希望你能懂得。十几岁的感情,并不都代表着幼稚和叛逆, 在我看来有的人只是过早的,幸运的,遇到了对的人。” “我12岁初一时遇见了菲菲,一见倾心。如此直到13岁我才鼓起勇气跟菲菲说喜欢她,而那个时候的菲菲说我们年龄还小,一直到 15岁初四那年终于互有好感了,可惜因为毕业而失联了。” “后来的日子里,我并不开心,虽然我依然努力学习,考取了理想中的大学,但我一直痛悔、遗憾校服是我和她唯一穿过的情侣装,毕业照是我和她唯一的合影,我在最没有能力的年纪,碰见了最想照顾一生的人!” “时光悠悠流转,匆匆已是多年,我的心里始终装着菲菲,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我没有谈过一次恋爱。” “22岁,大四那年偶然间我在学校里遇见了菲菲,原来她跟我在同一所学校求学,我坚信这是命运的安排,23岁的我们终于在一起了,绕了一大圈回到了原点。” “现在,我们就要结婚了,我永远记得12岁那年的相遇。那一见钟情,才会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如果,那个时候的美好披上了早恋的‘诅咒’,我想我这一生都会很悲痛,那段记忆都将是晦暗的。” 师兄的目中中闪烁着泪滴,眼眶微红,而挽着师兄胳膊的新娘菲菲却已经泪流满面,脸上藏不住的幸福和甜蜜。 文敏也哭了,羡慕他们那美好的像童话一样的爱情。于是那一刻她相信,那些所谓的早恋,其实都是一个个美好的童话,只是童话也需要有人守护和引导。 毕竟在时间和现实的夹缝里,爱情和青春一样,脆弱如风干的纸。 她愿意做这样一个人,一个守护者。 就像现在,默默的旁看着安子善和张玲玲之间的那些暧昧和小心思,却不打扰。 安子善偷偷的看了一眼旁边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张玲玲,面色有些尴尬。 从安子善他们走进大礼堂,张玲玲微侧着的身子,眼角的余光就已经看到了。 余光里,面色平静,走在前面的安子善,在张玲玲的目光中越来越高大,直至完全的映入她的眼帘。 此时,她刚刚平息的心跳再次剧烈的躁动起来,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语气跟他打招呼,慌乱的她索性装作正在认真观察前方的样子。 可是,在此时的安子善眼里,目不斜视、正襟危坐的张玲玲,却可爱之极,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有空空如也的讲台。 主持人都还没来呢。 安子善苦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张玲玲去解释,索性如她一般,装作很认真的观察讲台的样子。 于是,一幅奇怪的画面展现在了从坐下就鬼鬼祟祟观察他们的宋飞眼中,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坐着,什么话也不说,直愣愣的望着前方。 宋飞不禁抚额长叹,哥们诶,我都这么视死如归的给你创造机会了,你也不主动点。 在这样的古怪的气氛中,9点整,黄震走上了台。 顿了片刻,面带笑容的黄震握着话筒朗声说道:“今天是辩论赛的决赛了,昨天的比赛…非常精彩…” 台下笑成一片,安子善也不禁莞尔,主持人必须要有这样的操守。 黄震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今天的决赛是由初中部的第一名山阳初中校队,第二名矿坑初中校队,第三名沙汀初中校队分别对决高中部第一名莲山一中校队,第二名莲山二中校队,第三名西街高中校队。” “赛制和规则很简单,相信所有参赛队伍的带队老师们都已经给大家讲过了,在这儿我就不再重复了,下面我宣布‘我看乡镇合并’辩论赛学生团体决赛,正式开始。” “有请,第一场比赛的参赛双方,山阳初中校队和莲山一中校队上台。” 安子善四人面色平静的站起身来,旁边,文敏还在一刻不停的谆谆教诲。 “一定不要紧张,大家都平常心,尽力而为就行,我们已经拿到了初中部第一,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再往后能走多远都是胜利…” 众人给了文敏一个必胜的表情加手势,斗志昂扬的走上了台。 等双方都坐好之后,黄震示意了一下开始。 安子善面带微笑的站起身来,深鞠躬,“主持人和评委老师上午好,观众席上的老师和同学们上午好,我是来自山阳初中的正方一辩安子善。” “我是来自山阳初中的正方二辩张华。” “我是来自山阳初中的正方三辩张玲玲。” “我是来自山阳初中的正方四辩宋飞。” 在安子善介绍完自己后,其他三人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依次站起身来,介绍自己。 介绍完之后,四人同时再次鞠躬,然后落座。 台下的一些评委不禁点头表示赞赏,这种介绍的方式比一个个站起来视觉上要美观和整齐很多。 评委席两侧的台下,决赛开始前就已经站了不少媒体的记者,提前架好的录像机和相机一时间灯光闪烁不停。 第八十六章 一鸣惊人 看着台下一时人声鼎沸,莲山一中的四人面色微沉,感受到了来自对面的压力。 四人对视了一眼,为首的男同学站起身来。 同样深鞠躬后,微笑着说:“主持人和评委老师上午好,观众席上的老师和同学们上午好,我是来自莲山一中的反方一辩董健。” “我是来自莲山一中的反方二辩魏浩。” “我是来自莲山一中的反方三辩许燕。” “我是来自莲山一中的反方四辩马海洋。” 眼看着安子善他们这样做自我介绍的效果好,莲山一中的四人照葫芦画瓢,马上照搬而来。 这一幕让安子善面色微沉,这几个学生不好对付啊,不是死要面子的主,很会变通。 换做其他大部分学生,这个血气方刚的年纪,恐怕不会这么轻易认可对手,毕竟认可对手就是承认自己不如对手。 而莲山一中这四人,不但认可了,还照搬,照学,棘手的很。 安子善不禁打起了精神,认真观察对面的四人。 一辩董健,长相平平,唇厚眼大,眉毛粗重,刚才就是他示意另外三人照搬他们的开场介绍。 二辩魏浩,身形瘦小,面容狭长,唇薄眼尖,感觉就很机灵。 三辩许燕,作为唯一的女孩子,大众脸,也算长的眉清目秀,从上台面色一直平静无波。 四辩马海洋,燕尾头,不胖不瘦,脸上一直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有点暖男的味道。 观察完这四个人,安子善不禁感叹,莲山一中不愧是省重点高中,连续多年东山省的文理科状元都出在这儿,不仅教学成绩显赫,素质教育也是杠杠的。 就这四人现在的表现,从容不迫,沉稳有度,南枫那种跋扈二世祖拍马都赶不上。 主持人黄震,看双方都介绍完毕之后,“立论阶段开始。” 安子善再次微笑着站起身来,“我方的观点是支持乡镇合并,理由如下。第一,从长远国情来看,我国从改革开放以来,社会经济发展迅猛,国力快速强盛,得益于我们不墨守成规,不断的推陈出新,政策沿革。” “而,乡镇合并同样是政策沿革的一部分,是国情决定了我们需要进行乡镇合并,以撤离繁冗的机构,集中乡镇经济力量发展。” “第二,从莲山县发展的现状来看,我们调查了诸多的资料发现,莲山县辖属几十个乡镇,乡镇的经济情况差距很大,有的乡镇经济水平快要赶上县区,比如矿坑镇。而有的乡镇却财政窘迫,连一所像样的初中都没有,但人力充足。” “适龄孩子居然到邻镇上初中,如这样挨在一起,又各有优劣的乡镇,那么进行合并。乡镇政治中心和经济中心,进行二次重建,更有利于经济的发展和政策的统一。” “第三,从莲山县未来的发展来看,我们县没有优势的支柱产业,但是我们县有丰富的林业资源,有广袤的山区和丘陵地带,大力发展旅游业是最好的选择。发展支柱产业,更需要政策的统一,管理的统一。” “以此来避免十里不同音的情况,我们有调查发现,矿坑镇运货的大货车居然被禁止通行毗邻的棋山镇,理由居然是扬尘太多,影响环境。也因此导致了从矿坑镇出发的货运车需要绕十多公里上高速。” “这是多大的人员和经济损耗,关键的问题是棋山镇经济落后,人民生活困苦。那么试想,假如我们发展旅游产业,外地而来的旅游车辆经过的每个乡镇都有各自的小政策,阻碍重重,如何发展?” “前不久我看过一个新闻,南方某县出现了每个乡镇私设收费岗亭的情况,一辆外地来的旅游客车,过路费缴的旅游公司都承担不起了。这样的情况,如果出现在我们县,如何发展经济?” “我们正方认为,乡镇合并,减少乡镇数量,让政治和经济中心再集中,便于政策的畅达和我县经济的发展,所以我们支持乡镇合并,以上就是我们正方的观点,谢谢。” 台上台下,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口若悬河的安子善,包括边上的三个队友,都是如此。 因为,这个立论跟之前他们的讨论的时候说的不一样啊,这个立论说的太全面,太有深度了,至少边上的三个人崇拜的眼神是这样想的。 评委席上,所有的评委早就停止了交谈,静静的听着安子善的立论,有一种县常委会上,领导发言阐述发展纲要的味道。 而这一切,都被台下的媒体录像机完完整整的录了下来。 直到安子善说完谢谢并坐下,台下还是有些安静。如何能不惊讶,因为安子善此时只是一个初中生,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而已。 谁能想到一个孩子居然看的这么深刻,想的这么长远,这种强烈的反差感最是让人震撼。 关键的关键是评委席上有县职能部门的决策人物,他们深知大力发展莲山县旅游产业也只是刚刚在常委会上被提议为下一个五年发展计划的中心,都还没有确定呢,现在却有个初中生告诉他们一定要这么做。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评委才相信这不是安子善的老师给提供的立论稿子。 一时间,这个普普通通的初中生,在很多人的心里变的极有分量,这就是一个少年早智的天才啊。 在99年那样的大环境下,互联网没有兴起,人们没有经历极速信息传播的轰炸和熏陶,主要的传播媒介就是电视和报刊,传播的速度太慢。 简单说就是人民的开化程度比之现在差之甚远,这也是导致安子善一席立论获得满场震动的原因。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重生后的他清楚的知道,利用县山丘多的资源大力发展旅游产业是莲山县2000年到2005年的五年计划重心。 而这个消息从重生后他就没有从新闻中看到过,问过张华,他也没听说过。 所以,安子善断定,要么就是这个政策还未有提议,要么就是在商讨中,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确定下来。 安子善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以这样一个少年早智的形象刻入所有人的认知中,那么认可了自己,就会认可自己说的其他一些话和见解,就算一时不认可,也会放在心上,只要放在了心上,安子善就达到了目的。 没错,安子善的目的,就是让他们支持并推动乡镇高中合并到县直高中。 他并不是不相信张明教,只是前世的习惯使他做重要的事情时,总会从多个方向去努力,而不是把筹码压在一起。 他相信,在现在这个年龄,得到那些成年人的认可,更有利于自己的发展。 为了这个目标,这次辩论赛一定要全力以赴,尽全力夺取学生团体冠军。 这就是他的计划,文学大赛是他为了得到某些人的认可造势的方案之一。本来这些计划要执行会困难重重,安子善也没想到会有张华和方氏兄妹的情况出现。 本来他是有其他的办法的,只不过会比较繁琐,效果可能也不太如人意。 第八十七章 十块钱?不捐! 整个大礼堂安静了片刻,然后雷鸣般的掌声响了起来,看台上很多老师频频点头。没有想到初中生的辩论赛也能把立论做的如此精彩。 莲山一中的四人,面色阴沉无比,没有想到对手这么强。 一辩董健皱起了眉头,转头看向三个队友,在三个队友的注视中微笑着点了点头。 面带笑容的董健站起身来,有些从容不迫的味道,“对面的安子善学弟讲的非常好,我很佩服。我们反方的观点是乡镇合并不宜进行。” “我们也有几个依据,第一每个乡镇都有自己的特色和发展之路,乡镇合并会抑制被合并掉的,原乡镇的发展,有些合并以后确立的中心小城镇可能还不如被合并掉的小城镇发展潜力大。” “毕竟谁都无法判断将来会怎样,偶然性因素在城镇发展中往往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第二,全县范围的乡镇中心调整劳民伤财,如果经济中心调整了,那些以前就建好住所或者是生产经营场所的企业,从原本的乡镇进行搬迁到合并到的中心镇,会造成很大的财产损失,这些肯定是我们县政府承担的。” “我们县财政不是很宽裕啊,而且那些已经有规模的企业还不一定愿意搬迁。” “第三,虽然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乡镇合并这回事,但是你去问问,让他们从现在居住的村子搬迁,他们肯定不愿意。我们莲山县人念旧,守祖地,这是我们的习惯。” “我说完了,谢谢大家。” 凭心而论,董健讲的也很精彩,只不过前面已经有了安子善的精彩表现,到他这儿之后,就没有那么惊艳和不可接受了。 台下只是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不过坐下的董健面色上并没有因为掌声的稀疏而有什么变化。 黄震说道:“下面进入驳立论环节,反方二辩驳立论。” 反方二辩魏浩冷着脸站了起来,这个在安子善看来有些机灵的男同学,一开口就显示了刁钻的驳斥角度。 “对方一辩说了,假如我们发展旅游业的话,一辩的所有陈设是在假如的基础上。我认为,这个不成立。假如我们不发展旅游业,是不是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况且,对方一辩说的是发生在其他县的情况。” “至少在我们县,到目前为止还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也没有出现过政策不统一的事情,至于矿坑镇的问题,那是个例,我们不能因为个例就因噎废食吧。” “我是反方二辩魏浩,谢谢大家。” 面色平静的魏浩给了安子善一个示威的眼神后,轻鞠躬后坐了下去,台下一些评委目露赞许之色。 安子善笑了,对他那示威的眼神,不以为杵,说的挺不错,在理。 张华也笑了,随后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反方一辩陈述的立论,我方认为不成立。首先,国之大事,利国利民,岂能因为劳民伤财就不做,任何一项大工程都是劳民伤财的,但是随后带来的利处却是千秋万代的。” “我们都知道要致富先修路这句话,按照反方一辩的意思是没钱就不修路了呗?那怎么致富?看似这又是一个死循环,但其实是发展必须要有大魄力,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决心,如果没有这样的决心和担当,也不会有现在的华国。” “至于故土难离的问题,我方认为难离不代表不能离,服从国策,服从党的安排,这是炎黄子孙的本分。” “我是正方二辩,张华,谢谢大家。” 边上的宋飞,对着刚坐下的张华伸出了大拇指,轻声道“干的漂亮”。 评委席上再次出现了嘈杂的声音,一些评论交头接耳的谈论起来。 “说的很好啊,服从很重要。” “不错,服从是本分。” 张华的最后一句话说到了很多党员和官员的心坎里了,尤其是政策要想上通下达,服从最重要。 自古以来都是刁民,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主持人黄震更是笑容可掬的说道:“张华同学说的很好啊,我听了都是深有感触,我们不能因为一些小顾虑就左右摇摆,做大事必须要有魄力和勇气。” 莲山一中的四人目瞪口呆,校长你这样光明正大的捧我们的对手真的好吗? 张华安静的坐在座位上,微笑着没有说话。 安子善乐了,这一中校长是个有趣的人,不放过任何机会示好教育局长的儿子。 如此大力灭亲的把自己学校的四个人给撂了。 “看来今天的决赛真的很精彩啊,我更期待后面同学的表现了。下面进入质辩环节。有请正方三辩张玲玲同学。” 脸颊上浮现两个好看的小酒窝,张玲玲笑眯眯的站了起来,清脆的声音在台上响起。 “请问反方一辩,家大还是国大?” 反方一辩董健面色纠结的站起身来,略显迟疑道“当然是国大,没有国哪有家。” 张玲玲笑的更开心了,“谢谢反方一辩,请坐。” 董健有些丧气的悻悻坐下。 “请问反方二辩……” 质辩环节在张玲玲的伶牙俐齿和俏皮的话语中,悄然而逝。 台下的观众和台上的评委都对这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她那个家大还是国大的问题,不禁在很多人的心中引发了思考。 自由辩论环节中,快要坐了一整场的宋飞有些蠢蠢欲动。 反方四辩马海洋瞅了瞅胖乎乎的宋飞,感觉他比较面善,应该好对付,于是起身。 “请问正方四辩,假如现在我们县进行乡镇合并,需要你捐款一百万,你捐吗?” 刚刚质辩环节怼完三辩许燕的宋飞正无聊的难受,闻言一脸开心的站起身来,大声喊道:“为国家做贡献,为莲山的发展做贡献,我一定捐。” “那要是,捐十万呢?” “捐,不含糊。” 马海洋面红耳赤的继续问道。 “捐一万呢?” “捐捐捐。” “捐十块呢?” “不捐!” …… 台上,台下一片愕然,看着俩孩子有点上杆子怼上的节奏,正看着热闹呢,突然宋飞来了一句不捐。 马海洋也懵了片刻,他也说不清刚才为什么灵魂追问,好像不得到一个不捐的答案,就不松口一样。 但,他没想到真的听到宋飞说不捐了,于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为什么?” “因为我真的有十块钱啊。” 边上的安子善震惊了,看着宋飞一时无言,这个段子好熟悉。 关键是,胖子真富有,居然有十块钱零花。 安子善突然很想笑。 对面的马海洋笑了,笑的很得意,“你看,国家需要你,让你捐十块钱你都不捐,你还支持乡镇合并,真好笑。” 宋飞胖乎乎的脸鼓了起来,脸颊微红,生气的喊道:“我娘就给了我十块钱,一个周的生活费,我捐了,我吃啥,我不捐怎么了,我正长身体的时候,长大了再报效祖国不行吗?有错吗?不服你咬我啊!” “额!”马海洋的笑声好像被硬塞回去了,一脸愕然,不知如何应付。 台下的评委笑成一片,主持人黄震也是忍俊不禁。 安子善和张华乐的直拍大腿,张玲玲腮上的酒窝都要爬到额头上了。 第八十八章 险胜、第一 就连反方的几人都是笑个不停,三辩许燕眼睛一眨眨的看着宋飞,这个男同学还真的很有趣,率真的可爱。 刚刚吵的面红耳赤,剑拔弩张的场面瞬间消失。 最后的总结陈词阶段各有优劣,山阳初中校队的这次‘我看乡镇合并’辩论赛决赛就这么结束了,具体能不能拿到冠军,谁也不知道,尽力而为就是了。 具体的分值和排名,只有等三场比赛全部结束之后才能知道。 安子善几人走下台的时候,还有很多学生笑嘻嘻的盯着宋飞看。 张华用手戳了下走在边上的宋飞,戏谑道:“胖子,你成名人了,十块钱的广告就把自己捧红了,哥谁也不服就服你。” 宋飞一脸悻悻,不乐意的回道:“怎么滴吗,我说的实话啊,有什么好笑的,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笑点真低,低俗。” “噗…” 张玲玲捂着自己的小嘴笑开了,看着转过头来怒视自己的宋飞,连连摆手。 宋飞恼羞成怒,刚准备开口,前面的安子善也咧嘴笑了。 这下他真的生气了,指着他们三个,不忿道:“你们仨真是太幼稚了,现在我才知道,我们小队就我最成熟,不跟你们仨小破孩为伍。” 说完,甩了甩肥嫩的‘藕臂’,直奔山阳初中的位置跑去。 “哈哈” 宋飞这一走,剩下的他们仨直接不掩饰了,一个个笑的前仰后合。 “你们几个表现都很好,这次为我们山阳初中争光了,在跟莲山一中最优秀的队伍进行的辩论赛中不相上下,老师也为你们骄傲。” 看着他们四个,文敏笑容满面的说着,毫不吝啬的夸赞着他们。 “那是,我也觉得我现在很优秀,如果没有他们三个拖后腿,我就更优秀了。”宋飞的恢复力,脸皮厚度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刚刚还一脸不忿的样子,现在又开始傲娇起来了。 轻昂着头,斜眼撇着安子善他们,一幅要不是你们拖后腿,我就飞起来的表情。 文敏笑了,宋飞这搞怪的性格,她也是没有办法,不过她也挺喜欢这种性格的。 安子善淡淡的瞧了他一眼,“你那么牛逼,怎么不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不下海和王八嘴对嘴,咋不去青青草原抓羊呢?” 此话一出,不仅宋飞懵了,其他人都懵了,直愣愣的望着安子善。 张华嗫嚅道:“子善这话是什么意思?” 唉,安子善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有些萧索的说道,“没啥意思,就是打击一下胖子的嚣张气焰,看到人吹牛逼,这么怼他就对了。” 恍惚之间,安子善莫名的有一些伤感和寂寥,前世这些非常流行的段子,现在他们根本理解不了这个梗啊。 自己在这个时空中,究竟还是个过客,是个外来者啊。 前世那些记忆,那些故事跌跌撞撞的涌现在了心底,那些或幸福或痛苦的记忆,现在想来,怎么都那么美好,那么在意呢? 人真的是很矛盾呢,当身在故事中时,只会沉浸在故事里的喜怒哀乐。当走出故事,故事成为久远的记忆时,里面的喜怒哀乐却都成了美好的回忆。 呵,又他妈悲春伤秋了,矫情。 张玲玲的美眸一闪闪的望着安子善,她清晰的感受到安子善这一刻突然的伤感,仿佛这个世界没有人懂他,孤独无比的那种悲伤。 她很想告诉他,你告诉我,我都懂,我懂你。然而,她说不出口,只能在心里不停的担心。 她很想告诉他,这个世界上你不孤独,如果你愿意的话,我陪你! 其他人也感觉到了气氛有些怪异,但并不知道为什么。 安子善已然没有了谈兴,扭头直愣愣的看着台下的辩论赛,目光说不出的落寞。 张华和宋飞面面相觑,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两个人用小不可闻的声音对着口型,聊着。 “华子,子善怎么了这是?” “我也不知道啊,突然的这是,难道他说的话有什么别的意思吗?” “不知道呢,你问问啊?” “还是不问了,看他的样子不想说话,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那…那好吧。” 说完,两个人有些担心的悄悄看了眼默然而坐的安子善。 文敏也能感受到安子善的情绪变化,甚至他能感受到安子善说完那句话之后情绪的变化是因为大家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此时她在想,这句话是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吗? 这个学生,真的是有些奇怪呢! 山阳初中校队场地一时安静无比,所有人都在默默的看着台下的辩论赛。 此时,辩论赛已经进行到了第三场,沙汀初中vs西街高中的比赛。 这也是此次 ‘我看乡镇合并’辩论赛,学生团体决赛的最后一场。 望着台下西街高中的队伍,虽然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但安子善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词语来形容,可能是百感交集吧。 前世初中毕业之后,因为学习成绩不理想,他虽然考上了莲山一中,但却是第三批次的,需要额外缴纳八千多的学费。 于是,万般无奈的安家业各种托关系,花了四千多块,把安子善送进了远在西街乡的西街高中。 因为当时的莲山县中考是唯一志愿制,就是说中考志愿只能报考一所高中,而安子善报考的是莲山一中,并没有报考西街高中。 所以到西街高中上学,就是计划外的录取,那么需要多花四千块才能入学。 以安子善当时考入莲山一中第三批次的学习成绩,如果报考西街高中的话,必然是免学费入学的。 在安子善就读西街高中的时候,在乡下的四所高中中,西街高中是最差的,每一年的升学率是最低的。 所以,对于安子善这种能考入莲山一中第三批次的学生,对西街高中来说都是很优秀的了。 前世在西街高中就读的三年,是安子善一辈子记忆最深刻的三年,在那里他遇到了自己的初恋,也遇到了以后相伴一生、纠缠一生的人。 这也是安子善从重生后,就一直想办法推动下面四所乡镇高中合并的原因,虽然他没有想过今生跟她们有什么纠缠。 但,他想改变她们的命运,尤其是初恋那个可爱的女孩的命运。 就在安子善沉浸在前世的回忆中时,主持人黄震的声音突然惊醒了他。 “好,我们最后一队的比赛也结束了,下面稍等几分钟,等诸位评委老师给沙汀初中和西街高中的队伍打完分。” “等会宣布完最终成绩,这一次的辩论赛就正式结束了,而且社会团体那边也是在上午完全结束。组委会的决定是,下午两点整在教育局礼堂内进行颁奖典礼,对,跟文学大赛的颁奖地点一样。” “好,评委老师已经把最终成绩统计出来了,下面我来宣布一下。”正说着的时候,评委席上一位老师站起身走到黄震面前,把一张纸给了他。 “第一名,恭喜山阳初中,安子善10分,张华10分,张玲玲9分,宋飞9分,总分38分,恭喜。” 黄震率先鼓起了掌,礼堂内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安子善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宋飞激动的胖脸都红了,在大呼小叫着。 高本利笑容满面的不停重复着,双手用力的鼓着掌,“好,好啊,太好了。” “第二名,莲山一中,董健9分,魏浩10分,许燕10分,马海洋8分,总分37分。恭喜。” 安子善几人面面相觑,不禁有些后怕,好险啊,就差1分。 莲山一中的四人脸上没有任何高兴的样子,对他们来说,没有拿到第一就是丢人,作为莲山县最好的高中,除了第一,都配不上他们。 “第三名,莲山二中…总分33分,恭喜。” 台下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除了第一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第二名和第三名都在意料之中。 县直高中的教学质量,学生素质,视野和认知,肯定不是乡镇高中,农村出身的学生所能比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山阳初中的第一就更加耀眼了,一时间站在风口浪尖上。 尤其是安子善,这个全县文学大赛唯一获奖的学生,而且还是个二等奖。 此次又在辩论大赛上尽显峥嵘,风头无两。 在莲山县这块地界上,估计这知名度也就经常上新闻的几位领导能比了。 第八十九章 落幕 莲山县‘我看乡镇合并’辩论大赛,学生团体的比赛,就这样落幕了,在一片熙熙攘攘中,山阳初中的队伍跟在教导主任高本利身后离开了大礼堂。 心情大好的高本利自告奋勇带大家下馆子,犒赏一下立了大功的四人。一路人,宋飞和张华兴奋之极,能够获得冠军,出乎他们的想象。 虽然都有喊过夺冠军的口号,但是他们心里都清楚,只是喊喊而已,真要说能拿冠军,谁都不信。 安子善都没有这样的把握和信心,虽然他有前世的经验加成。 让安子善大失所望的是,高本利只是喊的很凶,实际上带大家去的也只是一个门面很平常,装修很普通的路边小饭馆,他以为高本利会带大家去个上档次的饭店。 比如莲山宾馆。 他倒是忘记了那个时候教师的工资也很羞涩,一个月也就五百的样子吧。 安子善记得前世自己上初四的时候,大哥已经考上了照市师范学校,学费三千块,愁坏了一家人。 安子善的母亲有一次说起来之前过的苦日子,聊起了这一段往事。 那一年安子良按照父母的要求报考了照市师范学校,并成功录取,一家人都非常高兴。 安子良的班主任,一位叫许延军的老师更是为自己的学生骄傲不已,得知自己的学生家境贫困,借了他们五百块,后来还亲自陪着安子良去中师报到。 那时,安子良的母亲在村子里已经借了一圈了,一共才借了不到一千块。 安子善依然还记得母亲说起在村里借钱这件事的时候,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泪水滚落。 张桂云红着眼说,“那个时候家里穷啊,都望着咱们家害怕,不敢借咱们钱。前面你大舅,西边你二舅,东边你四舅家,都借遍了,一分都没有。” “后来,还是东边邻居你奶奶家借给了咱们三百,当时我愁坏了,急着用啊。然后猛然想起来,之前去河边洗衣服遇到村子大东头张记法家,当时说起来借不到钱,她就说‘那个急用钱上俺家去拿啊,多了没有,三百二百的没问题。’” “然后,你知道恁娘我这个人实在啊,我就记心里了。那天晚上八点多,我去她家,拉呱拉了两个多小时。你刚去不能坐下就说借钱的事是吧,然后我就借钱了,我现在还记得她们家那样子,连想都没想,就说没有钱,一分没有啊。” “然后我走出她家门口,眼泪就止不住了。穷就让人看不起,都怕咱们呐。小善啊,以后一定要好好过日子,别让人瞧不起,再也别让恁娘我去借钱了。看够了那些白眼和脸子了。” 这一段往事,说的安子善也忍不住哭了,独自创业打拼那些年,他何尝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患难见真情,一点都不假。 彼时风光的时候,每个朋友都感情铁的不行,有一些人就会拍着自己的胸脯说,有事说话,需要钱就讲,多了没有,三万五万的没问题。 然而,安子善落魄的时候,打电话借钱,打了一圈,之前都日子过的宽裕、风光的铁子们。 突然间,都过的紧紧巴巴了,不是要买房子,就是生意亏了,就是压货了,就是出其他的事情了,总之没有钱。 那些人甚至都没有问你具体要借多少钱,干什么用,用多久,就是没有啊。 最后,安子善真正的体会到了世态炎凉,这世间就是欺负穷人和弱者的。 那些之前你以为可以两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的哥们感情,都败在了一个钱上。 脆不可言的感情,就是这个社会最血淋淋的现实。 当然,真金不怕火炼,患难见真情也是没错的,有一些哥们、朋友就不会因为你是风光了还是落魄了而对你的态度有区别的对待。 一如既往,依然努力帮助你,依然如昨日般丝毫未变,这些才是真情,才是值得我们去珍惜的。 …… 也因为前世安子良上中师借钱的事情,张桂云牢记着许延军的好,但凡他们家有什么帮助和人情世故,第一时间就凑了上去。 然而,这世间并不都如人意,并不存在善报和恶报的说法,后来安子善中师第二年的时候,许延军的孩子得了病,辗转了多地,花了很多钱,依然未好,最终孩子夭折了。 有的时候安子善在想,或许有些事是命,有些事呢上天也是欺软怕硬的,欺负穷人和弱者吧。 午饭之后,大概就一点多了,于是也不多做停留,高本利驱车载着他们直奔莲山县教育局而去。 再次走进教育局的礼堂,文敏面色有些潮红,目中光芒闪烁,这才没隔几天自己再次来到了颁奖礼上,而且,还是跟着自己的学生。 心中忍不住有一些激动、兴奋和陶醉,刚踏上工作岗位不久,自己的教学成绩都要赶上一些老教师了,看来到年底自己的中级教师职称就有希望了啊。 评上中级教师,自己一个月就能发到七百多了,有件事就好办多了,可是丁海洲这家伙一直催自己怎么办呢? 唉,文敏有些愁的慌,上次被他催的紧,自己口一松就答应了,估计辩论赛结束回去,那家伙就要带自己去他家了。 “为什么要这么着急,我都没有做好准备,他们家世这么好,好慌啊。” 走进教育局礼堂后,山阳初中众人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引,坐在了礼堂右排最靠前的位置。 从桌面上放置的立牌可以看到,左排是社会团体的获奖团队就坐,从前到后应该是按照获奖的名次安排的座次。 最前面的一排是嘉宾席,安子善从放置在桌面的立牌上显示的名字看到了张华父亲的位置。 位于嘉宾席最中间位置的左手边第二个位置。 安子善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看向最中间位置的立牌上写的名字。 方仁清! 瞳孔一缩,眉头微皱,这样的一个颁奖典礼,身为莲山县一把手的方仁清怎么会来? 安子善感觉这场颁奖典礼有些不同寻常的味道,视线继续看向边上几个位置的名字。 方仁清左手边第一个位置,盛呈世,这个人张华说过,常务副县长,名义上辩论赛就是他负责的。 右手边第一个位置。 南城步!莲山县县长! 安子善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这些莲山县真正的大佬都来了啊。 面色凝重的转头,戳了一下坐在边上发呆的张华,在张华惊异的目光中用手指了下嘉宾席那几个位置。 顺着安子善的目光望去,张华面色变了,这是什么情况? 现在的张华,因为李阳的事情已经有些惊弓之鸟了,一旦遇到不同寻常的情况,就会胡思乱想。 第九十章 乡镇高中撤并计划 9月11日上午,辩论赛决赛正在进行的时候。 莲山县政府大院,方仁清的办公室内。 张明教静静的坐在沙发上,身边放了一个深蓝色的文件夹,隔着木质茶几笑看着方仁清。 方仁清微皱着眉头,沉思着。 “方书记,这件事情对莲山县的教育发展有至关重要的帮助,就跟乡镇合并一样,这同样是一个趋势,一个必然。” “我们县一共只有六所高中,四所乡镇高中,通过这次辩论赛相信您已经发现了乡镇高中教育的不足。发展我县的经济,离不开优秀的人才,而乡镇高中办学条件已经滞后于经济社会的发展了。” “那么此时我们启动普通高中教育资源整合工作,提升县城高中办学能力,撤并这四处乡镇高中,优化资源配置,促进高中教育优质发展是大势啊。” 方仁清轻轻颔首,笑着说:“张局,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虽然我来莲山县方半年,一些事情我也有深入的了解。你说的都对,我也支持你的想法,但这没有用呐。” “我的情况你知道,事情办完之后我就会离开,我现在支持你也没用。再者说,你的方案和提议都非常好,但是你考虑到实际情况了吗?就现在一中和二中的承载力,根本无法容纳全县的适龄学生就读的。” 顿了一下,方仁清打断了欲说话的张明教,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要说扩建,那么扩建的话,你已经有计划和方案了吗?再就是需要多少资金,现在的财政可是紧吧的很呐。只看现在乡下四所高中的学生数量,扩建的费用可不是千把万就够的。” “现在,莲山县,有这样规模的建筑商吗?没有吧,那么从外地招标,你怎么支付工程款,还是那个问题,我们县财政太穷了。” 淡淡的看着侃侃而谈的方仁清,张明教脸上始终挂着胸有成竹的微笑。 “而且……”方仁清突然停住了话头,瞅了眼微笑的张明教,笑了。 “张局啊,张局,看来你是有备而来啊,你直说好了嘛,还让仁清在这班门弄斧。” 张明教失笑道:“谁敢说我们方书记是班门弄斧。计划和方案呢,明教确实是有的,大概的总投资和工程计划,明教这儿都有了方案。至于承接这个工程的公司,实话说现在还没找到,不过明教在想办法。” “明教今天来就是把这个计划和方案呈交给方书记审阅的,辩论赛今天就结束了,乡镇合并按照方书记的意思是今天就正式启动,借助颁奖典礼众多媒体都在的机会,直接宣布下去。” “我想,南边这帮人也跳不了多久了,既然如此,乡镇合并这样的大政和乡镇高中整合这样的大政完全可以同步进行,方书记认为呢?” 方仁清面露沉思之色,片刻后,“张局,我只能告诉你,一切工作必须以拿下南边为主,在这件事没有完全办完之前,其他的都要靠边。乡镇高中整合,我是支持你的,我在任的这段时间会全力帮你促成这件事。” “其他的,就靠你自己了。另外,请不要误会,我支持你,只是因为乡镇高中整合,确实是有利于莲山县教育的发展,是利在千秋的好事。” 张明教笑了,指着方仁清办桌后的那面墙肃声道:“明教当然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也明白方书记是什么样的人。请放心,明教在任上一天,绝对对得起这面党旗和党徽,更对得起人民的爱戴。” 方仁清笑了,轻轻颔首,张明教的为人和从政之道同他如出一辙。 “那么,张局的计划和方案可否先给仁清看一下。” “哈哈,方书记哪里话,明教今天来就是要呈交给方书记审阅的,方书记请看。”张明教随手拿起身旁的文件夹,起身双手递了过去。 方仁清轻笑着起身双手接过,低头看了起来。 大概一刻钟之后,方仁清深深的皱起了眉头,沉声道。 “张局,按照你这个计划和方案,要承载下面四所乡镇高中的生源。莲山一中需要新建五层双面教学楼一座、学生餐厅楼一座,学生宿舍楼一座,总投资达到了1720万元。” “而莲山二中更是需要兴建综合楼两座,操场一个,学生宿舍楼和餐厅礼堂各一座,总投资更是达到了3330万元。这两项扩建的总投资高达5050万元,这可是五千多万呐,先不说其他。” “你这五千多万,就目前的情况,莲山县的财政多少年能支付的了?你的想法很好,每年支付给承建企业10%左右的工程款,这么苛刻的条件,我想不到有什么企业愿意接手承建。” “而且,双面五层教学楼,这在国内一些大城市都是很高端的了,有这个必要吗?” 张明教笑了笑,“方书记,首先我研究过,双面五层的教学楼虽然很高端,但是承建的花费跟兴建两栋单面五层教学楼的花费相当,最主要的是它的占地面积只有两栋单面五层教学楼的一半。” “莲山一中的建校比较早,现在校园面积极为有限,很难有较大的面积扩建了。四周的住宅区和商业区也都很成熟,不像二中的情况,早在规划之初就留好了扩建的位置。” “所以,思前想后,明教认为建一座双面五层教学楼是最为合适的,也符合一中省重点高中的形象。” “至于有没有企业愿意接受每年10%左右的工程款,这样的苛刻条款。这也是我今天来的主要原因,乡镇合并必然会带来政治和经济中心的转移,也必然会带来一些建筑和改造机会。” “那么明教斗胆有个提议,能否把这些机会都给愿意承接一中和二中扩建工程的企业呢,这些工程我们都是按照工期准时支付工程款的,这里面还有乡镇财政承担的部分,足以弥补了。” “方书记,您看,这个可以不可以?” 说完,张明教有些忐忑的看着微皱眉头,面露思索之色的方仁清。 沉思了片刻,方仁清叹了口气,“张局,原则上来讲,这样的工程不能交给同一个建筑商承建,但是你说的问题又确实非常棘手,所以我们要学会变通,都是为了人民、为了国家,那么你的提议我同意了。” “哈哈,明教就知道方书记是明事理、会变通的人,那么等南边这些人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下次常委会上就麻烦方书记了。” 张明教瞬间喜笑颜开,心情大好。 第九十一章 初识南城步 安子善和张华正在聊着,台上走上去一个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打着领带,国字脸,唇厚齿白,笑容很是和煦。 目测是主持人了,安子善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台上的男子佩服不已,这么热的天,西装笔挺的,是个狠人。 “喂…喂” “大家好,我是今天颁奖典礼的主持人路军,很荣幸。” 主持人路军笑容满面,露出了六颗雪白的牙齿,声音很是爽朗。 “在做的先生们,女士们下午好,首先恭喜在莲山县‘我看乡镇合并’辩论赛上获奖的社会团体和学生团体,下面请掌声欢迎今天的嘉宾出场。” 台上响起了雄壮的国歌声,伴随着歌声,从礼堂左边的侧门后面,方仁清率先走了出来,边走边鼓掌,径直向着最前排的嘉宾席而去。 “请允许我介绍今天出席颁奖典礼的各位领导,莲山县县委书记方仁清同志,莲山县县长南城步同志,莲山县常务副县长盛呈世同志,莲山县教育局局长张明教同志,莲山县税务局副局长丁兆辉同志……” 安子善之前数了一下前排的嘉宾席位置,一共十三个。主持人介绍的县领导不多不少,也是十三人,除了前面四个安子善听说过,其他人一概不认识。 坐在他们边上的文敏望着走向嘉宾席的县领导队伍,面色阴晴不定,看样子很是紧张,忐忑,也不知何故。 主持人路军介绍完领导人,目送领导人就坐之后,顿了片刻,继续讲道。 “另外,参加今天颁奖典礼的,还有县委办、县政府办、县发改委、县商务局、县国土局、县水利局、县农业局、县林业局、县公安局、县工商局、县国税局、县地税局……县财政局的主要领导。” “欢迎你们。” “哗…哗…哗” 一阵热烈的掌声再次响起。 “本次莲山县‘我看乡镇合并’辩论大赛,共分为两个赛区,社会团体赛区和学生团体赛区,两个赛区在经过了连续两日激烈的角逐之后,今日终于迎来了颁奖典礼,让我们再次恭喜获得前三名大奖的六只队伍。” “哗…哗…哗” “下面让我们掌声有请社会团体获奖队伍上台领奖。有请第一名县机关大队,第二名商业兴国队,第三名海阔天空队,上台。” 在安子善的视线中,坐在社会团体第一名位置的四个人都是男士,且上身统一穿白色短袖衬衣,这机关大队应该是机关单位组建的队伍。 第二名看名字就知道了应该是一些企业单位组建的,也都是男士,穿着也是比较商务,这大热的天上身穿商务西装,不过不是黑西装。 第三名就有些个性了,穿着很是随意,也都挺时髦,四个人有三个都是燕尾头,其中还有一个女的,有两个人戴着眼镜。安子善猜测可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而且是beyond的粉丝,所以才会用海阔天空做队名。 三个队伍亦步亦趋的走上了台,四个人一组一字排开,面向台下,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尤其是第三名的队伍,看年龄都是不大,安子善目测也就是二十三四,估摸着也就是刚大学毕业踏上社会,一个个嘴巴都要咧到脑后跟了。 “下面掌声有请我们莲山县常务副县长盛呈世盛副县长上台给获奖队伍颁奖。” 前排嘉宾席的盛呈世闻言站起身来,先转身笑着对着后面的观众席点了点头,而后起步走了上去。 拿过主持人路军递上的话筒,盛呈世笑容满面的说道:“看到这么多我们莲山县的人民群众踊跃的参与到“我看乡镇合并”这个辩论赛中,我很是高兴。这表明,我们人民已经参与到了我县发展方针政策的制定和推行中。” “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一个飞跃性的改变,我很高兴,能够站在这儿,给获奖队伍颁奖。” 说完,盛呈世把话筒递还给了主持人,此时四名身着绛红色旗袍的礼仪小姐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奖金支票和荣誉证书走了上来。 盛呈世从礼仪小姐手中的托盘上拿起奖品和荣誉证书,发给了每个获奖队伍,并同每个人微笑握手。 主持人讲道:“此次辩论大赛,第一名队伍奖励现金五千元,四人授予“莲山县最佳辩手”称号,并授荣誉证书。” “第二名队伍奖励现金三千元,四人授予“莲山县优秀辩手”称号,并授荣誉证书。” “第三名队伍奖励现金一千元,四人授予“莲山县辩手”称号,并授荣誉证书。” “让我们再次掌声恭喜获奖的三个队伍。” 路军笑容满面的站在台上等了片刻,再次喊道:“下面有请学生团体获奖队伍上台领奖,有请第一名山阳初中校队,第二名莲山一中校队,第三名莲山二中校队,上台领奖。” 安子善面带微笑的站了起来,身后张华、宋飞、张玲玲同样站起身来,紧跟在他身后,走上台去。 走过嘉宾席的时候,安子善撇了一眼张明教,发现他也在盯着自己,不由的微微一笑。 张明教笑了,望着走过嘉宾席的安子善和跟在他后面的张华,最近儿子的变化很大,开朗了,自信了,更沉稳了。 尤其是再次遇到南枫,居然没有冲动。 不禁有些感慨,看来孩子的教育有的时候只是靠家长的言传身教还不够,效果最好的应该是孩子所认可的榜样的带动。 站在台上,安子善不着痕迹的观察着方仁清、张明教和南城步,这三位莲山县权柄滔天的人物。 方仁清面目温和,但眼底深处有时而显露的锐利,不是扮猪吃虎就是在藏拙。 张明教脸上始终挂着一成不变的微笑,体型不胖不瘦,面颊白净,皱纹浅淡,双手十指交叉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丝毫不动。 是个自律且有城府的人。 最让安子善意外的是南城步,不管是从张华的故事里还是方氏兄妹的嘴里,这都是一个霸道、嚣张的人,安子善没想到,面相来看,此人竟比张明教还是温润,面容慈祥,眼睛望着台上目光中都是赞赏和满意。 俗话说相由心生,一个生性强势、霸道、嚣张的人,面相怎会如此。 安子善不知道,其实他根本就不懂相面的,反正站在台上也无事,就观察一下而已,也没想到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当权势到了一个高度,这个人的一言一行都是霸道和强势的,这跟性格没有关系,而是权力赋予的特性。 久居高位,无人压制和制衡的情况下,养成的不容反驳和抗议的行事方式而已。 第九十二章 捧杀吗? 方仁清也在观察安子善,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安子善,虽然从自己的宝贝女儿嘴里听过无数次,从江岳的汇报中也看到过很多次,不过那都只是个名字而已。 此刻,他看到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走过嘉宾席,走上台他就一直在观察却一直没有看透的人,却只是一个初中生。 单薄瘦弱的背影,一米六左右的身高,穿着虽有些破旧,但干净整洁的校服,面带笑容,自信张扬的嘴角。 一切都是那么平常,却又与众不同。 目光中没有获得冠军站上领奖台的兴奋,激动,雀跃,更没有这个年龄的孩子面对这样的场面和如此多的人该有的紧张不安。 有的只是淡淡的喜悦和看着台下平静的审视,即使是看自己也是如此。 从昨天开始传开的‘少年早智’的天才称号,方仁清也有耳闻,此时看来,这样的称呼也算是较为符实了。 现在来看,当初自己因为看不透这个少年,而让江岳通过小鱼兄妹俩进行观察,有点大惊小怪了,可能是职业病吧,看不透的人总是会不断的观察,审视。 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来莲山县的任务太重要了,有些风声鹤唳,方仁清不由得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到底是怎么想,如果俩人有机会的话,随便她吧,只要她开心就好。 …… 等到三个队伍都走上了台,主持人路军笑着说道:“都说英雄出少年,我们莲山县这次辩论赛也出了几位少年英才,那就是山阳初中的四位同学,他们是安子善同学、张华同学、张玲玲同学和宋飞同学。” 一边说着,路军不由得想起颁奖典礼开始前在后台发生的事情,盛副县长特意找到自己,让自己特别介绍一下山阳初中的这几个人,树立一个莲山县三好学生的典型形象。 或许,这几个人有什么背景吧,路军这样想着,因为在这样规模的颁奖典礼上,一向都是一视同仁的,而盛副县长却只让自己特别介绍山阳初中这几人。 他想不通,盛呈世也想不通。 这个特别介绍山阳初中几人的要求,是张明教提的。 盛呈世以为张明教是要为独子张华打响名气,但是这样做也没理由啊,因为他们这个年龄,才上初中,不需要这些虚名,并没有什么用。 自己问张明教,他也没有明说,只是意味深长的说一句“名利加身,才能看透人心。” 这都是张明教对安子善的试探,因为他看不透安子善,他又担心安子善对自己的儿子有什么企图,想通过自己的儿子达成什么目的。 虽然到现在为止,除了给他父亲安家业安排了一份工作之外,什么也没做,但,就是因为没做,才使得张明教有些不安。 他太在乎张华了,自从那年妻子车祸去世。 他的世界里,除了工作,就只有张华。 俗话说:“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在张明教看来,不管安子善如何的有城府,有什么深层次的目的,但他只是个初中生,他的出身是贫穷的农村,这是改变不了的。 那么,当一个十几岁的初中生身披太多的名利之后,他相信,一切的掩盖和真相,都会在癫狂之后显露。 张明教的做法,就是捧他,甚至捧杀他! …… 主持人路军继续笑着讲道:“下面请这几位同学讲几句话,从莲山县建县至今,我们县还从未出现过县级三好学生,能够得此殊荣,想必几位同学都有话想说吧。” 当路军单独介绍他们几个的时候,安子善就心中一跳,这跟之前社会团体的流程怎么不一样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现在又听闻让他们四个人讲话,其他三人顿时紧张和不安起来,面面相觑之下几乎同时把目光投向了安子善。 而这一幕也被台下的方仁清和张明教看了个清楚,看来这个安子善在他们之中的威望很高啊。 人都有这样的应激反应,在遭遇不安、困境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寻求自己信赖的人的帮助。 安子善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太大变化,扭头看了下他们三个,淡淡的说道。 “没事,不用紧张,深呼吸,想啥说啥就行。” 安子善淡然的神色感染了他们,面色平缓了下来,点了点头,目光中的不安和紧张消散了许多。 单手接过主持人路军递来的话筒,安子善右手握住话筒下方四分之一处,将话筒放置于嘴前大概两指宽的距离,轻声道。 “在坐的老师们、同学们,叔叔阿姨们上午好,我是山阳初中的初四学生安子善,感谢县里举办了这么好的辩论赛给了我锻炼的机会,让我有机会参与到家乡的建设中来。” 看着安子善手持话筒的姿势和位置,路军心中微动,这个拿法是最标准的,最是有利于话筒的收音,收音和扩音都是最佳的,看来这个学生家境应该不错。 “梁启超说过‘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我们是祖国的未来,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我们得到了锻炼,我们增加了智慧,祖国的未来就会更加繁荣昌盛。” “子善感谢学校、老师给予的谆谆教诲,感谢祖国对我的栽培,子善一定努力学习,将来学有所成报效国家、故乡。” “谢谢大家。” 安子善面带笑容,脸颊微红,面向台下深深的鞠了一躬后将话筒递给了张华。 张明教笑了,“滑头”。 方仁清对安子善这番话倒是非常赞赏,频频点头。 张华接过话筒,两只手抱在胸前,大声说:“大家好,我叫张华,山阳初中初四学生,能够站上奖台领奖,我很高兴,我非常支持乡镇合并,我们莲山县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感谢学校老师的教诲,感谢祖国的培养,谢谢大家。” 张华心情有点激动了,乡镇合并,高中合并,好哥们李阳就要回来了。 面色潮红的把话筒递给张玲玲,张华看到父亲望着自己赞赏的目光,暖洋洋的,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老师们好,同学们,叔叔阿姨好,我叫张玲玲,山阳初中初四学生。我也没有想到我们能拿到冠军,真是太高兴了,感谢我们班主任文老师的耐心教导,感谢学校……” 台下,文敏笑了,从主持人介绍他们四个的时候,台下很多的目光就投向了他们这边,不时的有人指指点点。 最后,宋飞的讲话获得了一片善意的笑声,“老师们好,同学们好,领导们好。我叫宋飞,也是山阳初中初四的学生。能够拿到冠军我太高兴了,因为冠军的奖励有全额的励志奖学金呢。” “两千块,好多钱啊,够我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了,还可以帮我爹娘分担压力了。” “而且,马海洋你要是还让我捐十块钱,我现在敢捐了,哼。”这句话宋飞是扭头对着边上莲山一中队伍中四辩马海洋说的,挑着眉头,翘着嘴角,拽的不行。 看着宋飞的样子,马海洋撇了撇嘴,嘟囔着“牛什么牛,不就是个冠军嘛,搞的像我稀罕一样,切!” 边上的三辩许燕幽幽的说道“你不稀罕!那是谁上午因为没拿到冠军哭鼻子来的?” 唰,马海洋的脸瞬间红了,使劲低着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心里狂骂着宋老头,都怨宋老头说的太煽情了,自己才没忍住红了眼。 第九十三章 乡镇合并启动 宋飞一席话说的嘉宾席上的县领导们失笑不已,真是个好孩子啊。 主持人路军,一脸笑容的站在边上,不管他们说的什么,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变过。 眼瞅着宋飞讲完话了,莲山一中的队首上,董健刚准备伸手接话筒。路军就走了过来,不着痕迹的把宋飞手中的话筒拿了过去。 笑容不变的说道:“山阳初中的小天才们讲的都很好啊,希望你们以后的日子里刻苦学习,回报祖国。下面,还是请我们的盛副县长给三个获奖的队伍颁发奖品。” “掌声有请!” 莲山一中的几人愣住了,董健面色有些难看,悻悻的把刚要伸出去的手放在腿边。 凭啥啊?为什么不给我们讲话的机会,瞧不起第二名啊! “此次辩论大赛,学生团体的奖品,第一名队伍奖励每人发放全额励志奖学金,所有人授予“莲山县三好学生”称号,并授荣誉证书。” “第二名队伍奖励每人发放半额励志奖学金,所有人授予“莲山县优秀学生”称号,并授予荣誉证书。” “第三名队伍奖励每人发放全额助学奖学金,所有人授予“莲山县好学生”称号,并授予荣誉证书。” “可能在坐的一些朋友不清楚我们县对此次辩论赛学生团体奖励的力度,这励志奖学金可是省级标准,两千元整;而助学奖学金是县级的,五百元整。” 盛呈世笑容满面,很是慈祥的把一件件奖品双手送到每个人手里,并亲切的握手说着“好孩子,要好好学习。” 每个人都是重重的点着头,安子善也不例外。 盛呈世颁奖完毕之后,站在山阳初中队伍的边上,挨着安子善。台下莲山县本地的媒体记者,‘长枪短炮’的狂闪起来。 “好的,请我们获奖的小天才们回到座位上。今天借助这个颁奖典礼,我们莲山县的县委书记方书记,代表县委还有话要讲,现在请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方书记上台。” 主持人路军的表情一瞬间就调动起来了,脸上的笑容像盛开的鲜花一样,热情洋溢,激情四射,尤其是喊道方书记三个字的时候。 事实上,他确实很激动,因为方书记行事低调不张扬,来莲山县半年多了,他从未面对面见过。 更未主持过任何这种,有方书记发言的公众场面。 其实,这半年多来,方仁清还从未在这种公众场合,面对群众和媒体做过讲话。 面带笑容的方仁清,在主持人路军的话语中迈步走上台,接过路军双手递过来的话筒,轻声点头致意。 “大家好啊,我是方仁清。虽然来莲山县已经半年多了,鄙人还从未在这样正式的场合跟莲山县的父老乡亲们见过面呢,今天‘我看乡镇合并’辩论赛结束了,让仁清看到了莲山县全体人民对乡镇合并的支持态势,仁清很是欣慰。” “从国家立项,到省委颁布,我们莲山县走在了乡镇合并试点工作的最前沿,毫不夸张的说,我们的经验将是东山省乃至整个国家进行乡镇合并工作最好的借鉴。” “今天,在这儿,我代表县委、县政府,正式宣布莲山县乡镇合并工作,正式启动!” 安子善猛的瞪起了双眼,这么突然吗? 就这样宣布了?没有什么启动仪式之类的? 方仁清话音刚落,台下响起了一片哗然之声,从他上台开始就没有停止的闪光灯,这一刻闪的更加频繁了。 很多记者面色都有些潮红,这是大新闻啊。 方仁清的视线有意无意的放在了南城步的脸上,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可惜他注定是要失望了,从他宣布完乡镇合并正式启动,南城步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容。 安子善和张华面面相觑,他们现在知道了,为什么今天来了这么多县高层领导,原来是正式宣布乡镇合并启动的。 。。。。。 县辩论大赛的风头还没过去就被乡镇合并的正式启动给盖了过去,就如同某明星宣布恋情的消息还没上榜就被大佬级明星的劲爆新闻盖压。 不过,即使如此,在晚上的莲山县新闻联播中,今天的辩论大赛和颁奖典礼,依然占了较大的篇幅,尤其是山阳初中数次出现在了主持人的嘴边。 安子善四人则是冠上了‘少年天才’,‘县三好学生’等头衔和光环,安子善在辩论赛决赛上的立论和颁奖典礼上的讲话,也被单独截取了一段在新闻上完整的播放了出来。 于是,第二天一早,安子善的手机就差点被打爆了。 “小弟,你太牛了,你们真拿冠军了啊,我们学校都传开了。你太给哥长面子了,现在我们同学都知道你是我弟,看我的眼神那都是带红眼病的……” 安子良一大早就打来了电话,那激动和兴奋之情,安子善都有些汗颜。 比自己激动多了,如果让大哥上台领奖,肯定比自己在状态。 “小善啊,你们这个辩论赛冠军发奖金了没?”这是张桂云的声音。 “发了,娘,怎么了?” “噢,发多少,我看电视上说的两千啊?” “……” 安子善一头黑线,我的娘啊,你知道还问我。 “那钱你放好了啊,两千一分都不能少,今天我去找你拿。” 好吧,原来在这儿等着自己呢,安子善被自己的老娘打败了,很是无奈的答应了下来。 我又不是小孩了,还能乱花钱不成,再说了,现在我也看不上这点钱啊。 这话,安子善可没敢说出口,说了保准会被张母臭骂一顿,什么家庭? 两千块钱不当钱,飘了,安子善是真的飘了。 而方小鱼的电话就没有那么含蓄了,那一通吹捧,安子善觉得自己真的是牛逼的不行了,飘的地球引力都差点拽不住了。 “子善哥,恭喜你又拿了冠军呢,真厉害…” “什么叫又,文学大赛那才是二等奖!”边上的方小虾很是看不得妹妹这么崇拜安子善,忍不住酸溜溜的说道。 于是,安子善就听到手机里传出了一声尖叫,“臭虾米,你拿到二等奖了吗?你三等奖都没有,还有脸嘲笑我子善哥,哼!” 方小虾脸黑的跟锅底似的,心痛万分,那曾经可爱、温柔的妹妹再也回不来了。 安子善有些陶醉的听着方小鱼电话里软声细语的各种吹捧,有些飘飘欲仙,忍不住来一句,“小鱼啊,你善哥我也想低调啊,可实力他不允许啊。” 第九十四章 风雨欲来 甚嚣尘上的莲山县文学大赛和辩论大赛,都结束了,安子善的生活又回到正常轨道。 每天认真学习,偶尔跟宋飞和张华一起聊天打屁,吹牛犊子。 悠哉悠哉的日子里,他也没有忘记跟方氏兄妹保持联系,关注乡镇合并的进展。隔三差五的去文卜先那儿蹭个饭,可是把文卜先给乐坏了。 于是,每天都会打个电话,很是乖巧的问安子善去不去吃饭。安子善好像有点明白文卜先这老家伙为什么保养的这么好了,因为这老头做饭相当好吃,而且人家做的那个叫药膳。 平时没事就是调理的、滋补的,色香味俱全,这些时日可是吃的爽,搞的安子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光辉伟岸的师父形象可能已经败光了。 每次想不能再去蹭吃了,结果最后总是抵挡不了馋虫的诱惑。 关键是文卜先这老家伙好像看透了安子善的本质,每天打电话问去不去吃饭,总是会非常生动、鲜香的描述着自己做的什么菜,什么口感,什么佐料,多么多么好吃。 而且,每次选择打电话的时间都那么让安子善煎熬。 这天下午第二节课课间的时候,安子善看了下手机,9月20号了,正在想着去问问文卜先证券账户上,海虹股份现在的情况。 手机突然就嗡嗡的震荡起来,瞧了一眼是文卜先打来的电话。安子善笑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旁。 “师父,您现在课间的吧,今晚来吃饭诶。我做的鲜香牛肉丸,洪泽镇市场上,下午刚杀的牛,特别新鲜的里脊肉。那一口咬下去,特别有弹性,这个时候牛肉的汁水再溅入嘴里,香嫩顺滑,又有嚼劲。” “而且我还煲了鸡汤,现杀的大公鸡,倒爪都长很长了,我用松茸炖的,都炖了快一下午了。牛肉丸配上鸡汤,那味道……” 本来下午第二节课的时候安子善就有些饿了,这个时候听到文卜先这一番描述,眼前顿时出现了一碗嫩滑的牛肉丸,一只金黄鲜香的炖鸡腿,口水哗哗的就流出来了。 肚子更是咕噜咕噜直响,好像是胃在呼喊,‘我要吃!我要吃!’。 以至于文卜先还没描述完,安子善就端不住了,张口说道:“去,去,下了课我就去。” “好咧,等你啊师父,不能反悔啊。” 还没回话,安子善就听到那边文卜先嘿嘿的笑了两声,挂了电话。搞的安子善一脸惆怅,这下好了,这么一个吃货形象直接给印上了,被文卜先给拴住了胃。 其实安子善并不是个吃货,只是现在他家的家境并不是太好,吃的都是很寻常的家常菜,肉都很少吃。 再者,文卜先这糟老头子做菜确实是太好吃了,独居这么多年还精神矍铄,壮的跟小伙一样,不是没有道理。 许是文卜先在外漂泊的时间太久了,口音里的乡味已经很淡了,一口普通话非常的标准、地道。 这些天文卜先兴奋极了,好似突然找到了新的爱好,每天除了开盘时间去看看是不是又涨停了,就是琢磨着各种菜式,然后把师父馋来。 曾经他还担心过,跟师父长时间没有联系,会不会感情就淡了。现在他不担心了,他相信师父的胃已经被自己牢牢的拴住了。 厨房内,往鸡汤里撒着各种调味品和中药药材的文卜先,哼着不知名的小曲,笑眯眯的念叨着,“要想拴住师父的心,先要拴住师父的胃。” …… 晚饭后,摸着自己滚圆的肚子,安子善慢吞吞的从文卜先家中走出来,一脸的满足和享受。 再这么吃下去,自己就要胖了啊,安子善明显感到自己这些天精神头更足了。 一边吃着手里攥着的苹果,一边想着证券账户的事情。 吃饭的时候,安子善问及此事,文卜先高兴的说,今天刚去交易大厅看过,海虹控股已经涨到22.4了。 8月初的时候是10.53买入的,一共买了337手,这样算的话每股净赚11.87元。如此看来,现在证券账户上的资金应该有40多万了。 考虑到这只股票的走势会一直疯狂到年底,安子善想了下也没做他用,先放着吧。 。。。。。 9月21日。 莲山县常委会例行会议。 莲山县检察院院长张发旺举手打断了正在讲话的方仁清,沉声道:“方书记,我认为既然全县的民众已经清楚的知道了乡镇合并的势在必行。” “那么,现在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循序渐进,哪些乡镇合并,我们已经有了计划和方案,那么直接召集下面所有乡镇的乡(镇)长,乡(镇)党委书记,来县里开会,直接传达下去。” “如何操作,计划和方案,都全盘告诉他们。先哪些乡镇合并,后哪些合并,分成三个批次进行就可以了。” “如果继续像现在这样,一组乡镇合并完毕,所有的善后和问题解决后,再进行下一组乡镇的合并,太过耗时耗力。还不如分成三个批次,三个批次一起进行,遇到问题一起解决,一起善后。” 方仁清丝毫没有被打断讲话的不忿,依然微笑着认真倾听张发旺的讲话。 “这就是我的想法,诸位意下如何?方书记意下如何?” 张发旺眼神凌厉的扫视了在坐的常委一圈,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 南城步面色未变,只是瞳孔微缩了一下,从方仁清突然召集召开临时会议,心中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此时张发旺的话让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按照之前进行乡镇合并的进程,需要的时间就很漫长了,有太多的环节可以拖慢,但是如果按照张发旺的提议进行,他没有丝毫的时间再去进行布置。 虽然从刚刚传出乡镇合并的风声,他已经开始在布置,重新调整自己的势力,但是在具体的合并方案没有出来之前,布置的意义实在是不大。 只不过是防患于未然而已。 他已经意识到,今天的常委会是干什么了,他也肯定张发旺的提议可以通过。 方仁清和张家的人在常委会上达成共识,在票数上已然占据了上风。 南城步默不作声的望着微笑的方仁清提议进行举手表决,然后和张家的人不分先后的举起了手。 五票通过! 他笑了,很好! 你张明教,看来是已经下定决心站在我的对面了! 方仁清,你这只老狐狸,也终于露出了尾巴,既然如此。 让你们看看我南城步这么多年的经营,虽然风雨欲来,但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吧? 第九十五章 收网行动开始 1999年9月24日,上午9点。 临西市。 临西市检察院地处墩河区城郊的武警训练基地内。 莲山南氏反腐反渎小组秘密隐藏的地方。 会议厅内,东山省公安厅副厅长兼行动小组副组长姚善法、东山省公安厅武警部队指战员邢相龙、东山省纪委纪检监察室副主任孟庆专以及临西市检察院院长孔为民,齐聚一堂,正在布局莲山南氏反腐反渎行动的收网计划。 “首先,通过老方传递来的消息莲山县下属所有乡镇领导会议将在明天举行,根据我们部署在南氏势力乡镇的武警官兵所回馈的信息,这些乡镇都没有出现骚乱性的行动。” “其次,安排密切监视南氏主要势力成员的侦查官兵也传回消息,种种迹象表明南氏尚未察觉我们的行动,那么我认为明天为最佳的行动时间,对南氏势力乡镇的腐败官员和南氏主要势力成员执行同时抓捕和控制。” “抓捕的同时就地直接审讯,我们要通过以南城步为首的南氏主要势力成员,深挖在照市乃至更深处的势力。” 姚善法面色严肃的做最后的总结发言,邢相龙等人点头表示同意。 “邢相龙同志,你负责所有的武警官兵调派,确保抓捕行动万无一失。着重向南氏乡镇势力倾斜力量,确保地方群众的生产生活不受到危害。” “是!保证完成任务。”邢相龙面色冷厉,厉声应着。 “孟主任,你们纪委的同志准备配合武警,直接从莲山县乡镇领导会议上,抓捕所有涉案人员,首先控制以南城步为首的主要官员,就地审讯。” 孟庆专点了点头,“好的,姚厅 请放心。” “另外,邢相龙同志注意控制南城关之后,关注莲山县公安局的动向,一旦有异动,全部控制。虽然到目前为止我们掌握的信息是莲山县公安局高层只有南城关涉案,但不能保证我们的信息没有疏漏。” “是。” 这时,孔为民面露期待之色,笑着问道:“姚厅,那我们这边需要做什么?” 姚善法笑道:“孔院长这边只需要配合邢指战员,调派一部分武警官兵即可。” “好的,这个没有问题,有什么需要还请邢指战员讲,我这边会全力配合。”孔为民笑着说道。 闻言,邢相龙笑着点了点头。 “大概就是这样,大家想一下还有什么疏漏,明天的行动信号以江岳同志的指令为准,一旦莲山县那边的会议开始,立刻抓捕。” “指挥中心,晚上十点之后开始转移,秘密前往莲山县。” “是”。 “好”。 晚上十点,一排东风牌运兵车首尾相连借着夜色的掩护,行驶在东山省222省道上,那个时候省道上路灯都没有,除了单调的车灯,漆黑一片。 运兵车的最后缀着两辆普通的大巴车,至少从外观上看是这样的。 。。。。。 当天下午,莲山县县长南城步的办公室内,公安局局长南城关、税务局局长万修以、卫生局局长李密林均在坐,除此之外,还有个从面相看不过二十五六的年轻男子神态悠闲的半躺在沙发上。 南城步笑着说,“城关,都布置好了吧?记住,让这些人明天全部来县委大院,我不管他们用什么法子,必须准时到。要是哪边敢掉链子,别怪我秋后算账。” “我要这些人把县委大院的门口和前面这条街都给我堵上,不管他方仁清说什么,做什么,就给我坐着不动。直到他答应停止乡镇合并,最差也要继续之前的计划,拖慢乡镇合并的进度。” “听明白了吗?” 南城关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急忙说道:“明白了,哥,你放心,这次我绝对办妥。” 瞪了弟弟一眼,南城步想了一下又道:“另外,明天把公安局的所有警力,不管你找什么理由,全部安排出去。我要让方仁清,到时候一个警力都没有,我看他怎么办。” 面色阴晴不定的万修以此时插了一嘴,“南局,明天来的人千万不要找那些精壮小青年,最好全部要泥腿子。” 南城关皱了下眉头,有些不渝道:“这个我有数,早就吩咐下去了。”心中有些不快,这个老万怎么回事,这点小事我还不知道怎么做吗?还需要他教我,这不是在我哥面前给我难堪? 你这么说,显得我多没有能力。 我南城关没有能力能坐上公安局长的位置吗?真是笑话! 你要说,私下里跟我说啊,干嘛非要当我哥的面,而且佟公子还在这呢。 不过,这万老头说的我可得记住了,回去一定吩咐下去,可不能忘记了。 万修以嘴角抽搐了一下,一脸苦笑。 南城步皱了皱眉,撇了一眼边上坐着的年轻男子,看到他依然笑眯眯的,丝毫没有因为城关的话而有什么变化。 遂沉声喝道,“城关,好好记住了,这次你再捅娄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南城关缩了一下脖子,悻悻的说:“知道了,哥。”他可是怕自己的大哥怕到骨子里,从小到大都是活在大哥的影子里,他清楚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大哥给的。 旁边的年轻男子此时笑了笑,懒洋洋的说道:“南叔,来的时候我爸让我转告您,事情可以闹,但是千万不能出人命,省委的巡视组就要来了,不能在这关口上出岔子。” “说来也奇怪,省委的巡视组本来都到龙岗县了,却不知为何突然回去了。后来我爸通过关系打探,据说是省委有其他安排,临时撤回了巡视组。” 南城步面露思索之色,轻声笑道:“这个佟公子请放心,绝对不会出人命。那个,巡视组具体是什么原因撤回的呢?您…那边,有没有得到消息?” “没有,百思不得其解啊,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撤回了,不太清楚,不过有传闻说是因为邻省出现了什么要紧的案子,为避嫌需要抽调外省人手。” “哦…”南城步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似乎懂了什么。 万修以和李密林没有说话,在这位佟公子面前,他们两人显得很是拘谨,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这个人,还不太清楚此人是什么来历。 但从南城步的表现来看,对此人很是看重,应该来头不小。 从来到此处,南城步丝毫没有介绍的意思,两人也很是默契并未多问,多说。 第九十六章 王剑平的发现 壶晓乡派出所是一个神奇的所在,目前在整个壶晓名声大躁的小报《幸福壶晓》就是派出所搞出来的。 你没看错,派出所搞小报了。 整个壶晓乡看过这个小报的人可能以为这是乡镇府做的的政绩宣传,其实只有很少的知情人才清楚,这小报是壶晓乡派出所的民警王剑平做出来的。 当然,这份功绩是记在了派出所长朱国荣的头上。 不过,对此王剑平并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坦然接受,谁让他还是派出所的新人呢,虽然他是土生土长的壶晓人。 王剑平今年二十六岁了,大学本科毕业后在省城工作了两年之久,因为离家太远,每次回家父母总是会唠叨,而王剑平的大姐又已经嫁人,离家也有点距离。 自己作为儿子,不能离家太远,俗话说‘父母在,不远游’嘛。 况且省城离家远,生活成本太高,工资又低,王剑平在省城过的越来越烦闷,自我感觉幸福感越来越差。 于是,本着追求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工作梦想,王剑平回乡参加了莲山县的公务员考试,报考了壶晓乡派出所的岗位。 以王剑平的本科学历,在当时报考的一众考生中很快脱颖而出,加上不俗的口才和有些深度的认识,毫不费力的进入了壶晓乡派出所成了一名在编的民警。 莲山县当时的情况,回乡发展的大学本科生太少了,多数还是专科学历。而且,一旦农村的孩子走到了大城市,回来的太少太少,大都市的灯红酒绿已经迷住了他们的眼。 当时莲山县公安局负责招考的人觉得王剑平是个人才,想留他在县局,然而这小子铁了心要回家乡,口口声声喊着‘支援家乡建设’。 其实,真实的原因只是王剑平的父母人比较现实,然后又有一点点虚荣心,‘逼迫’儿子必须在壶晓乡派出所干,这样他们在村里就可以‘横着走’了。 王剑平呢,也是个孝子,其实农村人的那些小心思,他都懂,所以就顺了父母的意,留在了壶晓乡派出所。 他也有自己的考量,到基层,应该更容易往上爬吧。 宁为鸡头,不为牛后,这就是他的观念。 在壶晓乡派出所的日子里,他很有干劲,天天想着在自己的工作中创造什么佳绩,升职加薪。 所以,一门心思的想着让自己的工作更有成就,不断的去创新,于是借助在学校办校报的经验,他就搞出了这个《幸福壶晓》的小报。 而且,所长朱国荣还很支持他,这也是被朱国荣抢了功绩,他并未太过怨怼的原因。 朱国荣很看好这个年轻人,好使唤,懂事,没有其他年轻人的那种狂傲劲。 只不过王剑平来派出所的时间还太短,他还不是完全相信他。 于是,今天收到乡长的消息之后,朱国荣把自己的铁杆拥趸民警余波喊进了办公室。 壶晓乡派出所构造极其简单,一个镂空大铁门,进去是一个四合院样的院子,四周一圈平房,所长办公室和民警办公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 农村那种平房没有什么隔音可言,所以靠墙办公的王剑平不经意间把他们说的内容清清楚楚的听进了耳中。 “余波,你一会去壶晓初中,告诉他们校长宋思运,明天早上5点钟把所有的学生喊起来,我会派去两辆小巴,拉着他们去县委大院,你告诉他,他就知道怎么做了?” 这是朱国荣的声音。 “啊?朱所,拉学生去县委大院干什么啊?” 余波心肝有点颤,怎么回事?突然拉学生去县委大院,这是要搞什么? 刚开始王剑平还事不关己的闲听着,但是当听到拉所有的学生去县委大院的时候,王剑平皱起了眉头,停下了手中的文稿,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让你去你就去,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告诉宋思运,他知道怎么做。” 朱国荣很是不耐烦的说道,有些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看着朱国荣有些生气的样子,余波害怕了,“那好吧,现在去吗?朱所。” “嗯,去吧” 余波没有回话,然后王剑平就听到了隔壁开门的声音,他抬头望了一眼窗外,余波出门后直接走到自行车棚,骑上车就出门了。 王剑平有些坐立不安了,这老朱是准备干什么,什么事需要去县委大院,而且还要拉着一群学生去。 他直觉肯定不是好事,好事的话,老朱这个好大喜功的人不可能遮遮掩掩的。 王剑平越想越不安,壶晓初中有好多他亲戚家的孩子和村里关系很好的左邻右舍的孩子,自己不能看着他们出事。 思来想去,绝不能让他们去县委大院,但是自己怎么阻止他们呢? 跟乡政府汇报?不行,谁知道乡政府有没有参与这个事。 跟县里汇报?也不行,所里唯一的座机在老朱办公室里,况且自己也不知道跟谁汇报啊。 王剑平有些头疼,该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他眼睛一亮,诶,说不定这样可行啊。 他连忙出门,走到朱国荣办公室,敲门伸了个脑袋进去,笑嘻嘻的说。 “朱所,我回家拿点东西,一会回来,行不?” 朱国荣正坐在椅子上思索,听到敲门声转头看了过来,笑着说:“去吧,快去快回啊。” “好咧,谢谢朱所。” 在这儿上班,就是有这么个好处,很是自由,并不是死卡着上下班时间。农村人嘛,有个这事那事,临时回趟家,做领导的也不能太死板,管理也要因地制宜的。 王剑平骑上自己的二八大杠,呲溜一声就出了大门,疯狂的蹬着自行车,用了没半个小时就到家了,此时下午3点多,他的母亲正在院子里洗衣服。 “娘,我跟你说个事,你跟我进屋来。”王剑平看到母亲在家,大喜,急匆匆的拽着她的衣袖就进了屋。 “诶,你这瑟孩子,干什么急溜溜的,让我擦擦手。” 母子俩进了屋,王剑平一脸焦急的说道:“娘诶,今天我在派出所,听到我们所长安排让初中明天拉着所有学生去县委大院啊,而且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看老朱那鬼东西藏着掖着的。” “我想了下,没有别的办法,你通知下咱们村的乡亲,再让乡亲们通知下邻村的。明天得把他们的车都拦下来,不能让他们去了县城。” 王剑平的母亲瞬间就怒了,“他们要干什么啊?我早就看姓朱的不是个好东西,上次还抢你地功劳。这事包我身上,他还想害我们的孩子,我喊上乡亲们去捶死他个狗东西。” 说完,撸了撸袖子,抬腿就往外跑。 “诶,娘来,娘,不着急啊,他们明天早上5点才拉着那些孩子走啊,你现在就去了,不是让老朱知道是我报信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干活啊。” 王剑平也想了,给老朱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祸害孩子们的性命,估计也就是借着孩子们做挡箭牌闹什么事,所以自己也不能太冲动,毕竟以后还要在他手下混。 此时的王剑平,还不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还不知道做过这件事之后朱国荣已经没有以后了,仕途也到头了。 “啊?说的是哎,不能祸害了你的工作,那你说怎么办?”王母面容有些纠结,皱着眉头问道。 王剑平想了想,“娘,我们可以这么做……”。 第九十七章 没信号 像壶晓乡这样的动作,在整个莲山县南氏势力控制的乡镇,都出现了迹象。 层层指令从上面传达下来,无一例外的是明天去县委大院门口,静坐示威,喊口号。 而此时,莲山县反腐反渎小组布置在这些乡镇的武警官兵尚未发现他们的任何动静,直至第二天清晨。 9月25日清晨5点多。 两辆普通的大巴车停靠在距离莲山县县委大院不足两公里的一处停车场内。 这处停车场隶属于莲山县公共汽车公司,是一些需要整修的大巴和小巴车临时停靠的地方,地方较为偏僻,但是交通很方便。 大巴车内,布满了各种仪器和显示屏,莲山县反腐反渎小组的主要成员皆在内,一些接线员不停的接听着来自各方的通信汇报的消息。 东山省公安厅副厅长姚善法盯着面前汇总的消息,抬起头微皱着眉,“到现在为止,我们部署在下面南氏势力中十多个乡镇的人,尚未发现有大规模骚乱和人员聚集的情况,会不会是我们判断失误了。” 邢相龙面无表情的沉思着,闻言,抬起头说道:“姚厅,我认为我们的判断没有问题,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静,是不是我们的布防点出现问题了,因为人手的问题,我们的人员都布防在乡镇政府驻地周围。” 姚善法猛的惊醒,喝道:“快,通知所有布防人员密切监控各乡镇通往县城的主干道。” 邢相龙有些疑惑,“姚厅,这是为何?” “如果他们不是聚众在乡镇政府驻地闹事,那么他们会在哪儿闹事?目标很明显了,肯定是县政府。” “哦…,我这就去联系布防人员。”邢相龙也是恍然大悟,连忙转身离去。 。。。。。 壶晓初中,清晨5点多,大部分的学生还在梦乡里。 李阳刚刚起床,小心翼翼的穿着衣服,叠着被子,生怕吵醒了边上熟睡的同学。 突然,“砰”的一声闷响,宿舍门被猛的推开。 “所有人,马上起床,学校门口集合。”一个应该是老师声音的男子大吼道。 正在叠被子的李阳被突然的推门声吓的一哆嗦,借着朦胧的晨光看了一眼那个说话的老师,内心一紧,他没有见过。 伴随着吼声,基本上所有学生都被吵醒了,有的学生问干什么啊? 该男子答道,穿衣服,校门口集合,其他的不要问。 李阳的心中有些不安,下意识的抠开了自己在床底做的夹层,把手机取了出来。 李德伏送来手机之后,李阳左思右想都不放心,不知道该怎么把手机藏好。 后来想到一个办法,他找了一块很薄的木板,用胶带粘在了床底下,制造了一个跟床板之间的夹层,然后把手机塞了进去。 悄无声息的把手机揣进了裤兜里之后,李阳跟着磨磨蹭蹭的人群走了出去,而这时,他邻铺的同学不知何时走在了他的身边。 李阳有些惊讶的看了王平波一眼,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一直在想事情,小心的藏着手机,倒是没有注意自己这个好朋友。 呵欠连连的王平波睡眼朦胧的瞧了一眼李阳,含糊不清的说道:“阳阳,这是干什么去啊,大清早的。” 李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就比你早起来十多分钟,我刚叠好被子准备去教室,这人就进来了,我都没见过他,不认识,你呢?平波。” 王平波揉了揉睁不太动的眼睛,随手拽了下不小心束进腰带的上衣,定睛看了眼前面走着的男子,疑惑道:“我也不认识啊,这是什么情况,老师们呢?” 李阳面无表情的摇着头,难道这就是华子让父亲来告诉自己,可能会出现的变故? 应该就是这样,想了下,李阳看了左右,没有人太注意他,天光还不是太亮。 悄悄的按住裤兜里的手机,开机了。 感受到轻微的一震,手机启动了,李阳扯了一下王平波的胳膊,皱着眉道:“平波,我尿急憋不住了,去趟厕所,要是有人问我,你替我说一声啊。” “好来,你去吧。”王平波还是没有睡醒,眯瞪着眼。 李阳看了眼前面的男子并没有注意这边,一个拐身走出了队伍,钻进了旁边的男厕所,厕所里有几个人在,他并没有停留,随后从另一个门走了出去,来到了厕所后面。 瞅见左右没有人,迅速的掏出了手机,找到张华的电话,拨了出去。 “滴…”李阳有些疑惑的看了下手机,怎么回事,滴一声就自动断了。 有些不安的李阳,再次拨了一下,还是打不出去。 此时李阳才注意到手机上显示信号的位置,一根柱子也没有。 没有信号?那怎么办,完了完了,当时没考虑到这个情况啊。 李阳有些慌了,站在原地搓着手,挠着头,不停的想着什么地方有信号啊? 壶晓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居然连信号都没有,真是日了狗了。 乡镇府驻地那边会不会有信号?李阳想着,不可能整个乡都没有信号塔吧,那怎么打电话。 这样看来,那边有信号的可能比较大。 可是自己现在怎么去啊,去骑自行车,偷偷的溜出去?不行,他们在大门口集合呢。 那只能翻墙出去,跑到乡政府驻地那边了! 这时的李阳并没有考虑到跑到乡镇府那边需要多久,如果那边也没有信号该怎么办?就算有信号,是否来得及的问题。 他能想到的就是,找到信号,把电话打出去。 想到就干,李阳拐头就走,直奔自行车棚那边,那边的墙是最矮的,而且可以踩着自行车爬出去。 谁知,刚转过去,走过厕所门口,迎面就遇到了校长宋思运。 宋思运正挨着检查哪个宿舍还有人没走,就看到李阳晃悠悠的从厕所那边走了过来。 对于这个学生,他印象太深刻了,学习最好,命运最惨。 为什么惨,因为得罪了南家,在莲山县得罪南家还有好路吗? 因为一些原因,他跟南家走的很近,所以知道一些事。 “李阳,干什么去了,快点去学校门口集合,马上就出发了。”宋思运冷着脸,喝道。 “哦哦,好的校长,我尿急憋不住了,就上了个厕所,这就去。校长我们这是去干什么呀?”李阳心中微苦,真他妈不凑巧,怎么就被撞上了,没办法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宋思运眉头横挑,瞪着眼,“这是你该问的吗?服从学校和老师的安排,才是你的本分,赶紧跑过去,我看着你呢。” “喔…”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李阳也不奇怪,只是转身跑起来的时候,面色苦闷。 这可怎么办啊,怎么才能把电话打出去! 第九十八章 劫道? 李阳苦着脸,在宋思运的注视下一路小跑来到了校门口。 只见门口停着两辆小巴车,同学们都井然有序的在排队上车,李阳打量了一会,边上有几个他见过但是不知道名字的老师还有几个陌生人,在维持秩序。 找了一会,看到了王平波的位置,于是走到了他的身边,排在一起。 看到李阳走了过来,王平波咧嘴笑了笑,“阳阳,我听边上的老师说是县里组织进行什么爱国主义教育,这不是快国庆节了嘛。” 刚走过来的李阳,还没有站定就听到王平波的话,皱起了眉头,“爱国主义教育?” “教育啥玩意?爱国主义教育也不至于不通知啊,怎么突然的就把我们都拉出来了,这架势,鬼鬼祟祟的,天不亮就走,这是去爱国主义教育啊,还是卖孩子啊?” “额……”李阳一番话,把王平波堵的哑口无言,不禁也皱起了眉头。 “阳阳你这么说,也有点道理啊。诶,脑壳疼,到底干啥去啊,这是。”王平波一脸不开心,嘟嘟囔囔着,都还没睡醒,眼皮直打架。 “不知道,别想了,上车了。”李阳看到王平波前面的同学已经上车了,遂推了他一把。 上车后,李阳拽着王平波一直往后走,坐在了小巴车的最后排靠里的位置,把王平波按在了自己的外面坐下。 王平波一脸懵圈的任凭李阳摆弄,坐在座位上就把脑袋扔到了李阳的肩膀上。 睡着了…… 李阳抚额,这心真大。 “所有人都坐好了,不准交头接耳说话。”跟李阳他们一个车的是壶晓派出所的余波,他也不想来,虽然他是朱国荣的铁杆,但男人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个事不正常。 但,在朱国荣手下混,他也没办法,百般不愿的来了。 此时,他只能祈祷,最好不要出事,不要出事。 小巴车启动了,在校长宋思运的注视下缓缓的驶离了壶晓初中,沿着壶蒙线离去。 一路上,李阳不停的在想,怎么才能把电话打出去,不时的到处张望着。 …… 王剑平站在路边,混在人群中,张望着壶晓初中的方向,边上他的父母都在。 王剑平的父亲,面向粗犷,看着有些不好惹的味道,其实人非常的朴实,仗义。在他们村里风评甚好,喜欢路见不平就出手,经常为一些不平事出头。 以前出头常被教训,但自从王剑平在壶晓派出所当了民警之后,他就翘起来了,非常 ‘扎煞’。 王父一脸不耐的说道:“怎么还没来,早听我的就对了,直接去学校门口堵上,他们敢扎煞?还用在这儿等着,你们不听。” 王剑平头疼的皱起了眉头,再次跟老爹解释着,“爹,我们去学校门口干啥,去了要是没有动静,怎么下台。我们就在这等着,来就抓个现行,他们搞坏事也没法狡辩了。” “就是,还是我们平平考虑的周全,你就歇着嘴吧,少说两句。”王母是儿子的铁杆,不管儿子说啥,都是对的。 王父瘪了瘪嘴,不跟自己的女人犟嘴,往前走了两步,找别人说话去了。 王剑平左右打量了一眼,沿着路两边乌压压的一群人,当时父母找到村委,村委又去边上的村子通知了消息。 听说派出所的要把所有的孩子拉到县里去,什么事也不说,所有人都急眼了。 乌压压的上百号人,拿着铁锨的,扛着镐头的,提着擀面杖的,什么工具都有,就这么站在壶蒙线通往县城的路两边。 面色焦急又担心的等待着。 …… “砰” “哎呦” 睡到哈喇子湿透李阳校服的王平波,在突然的急刹车之下,脑袋重重的撞在了前排的座椅靠背上。 “我操,这怎么回事,疼死我了。”怒不可遏的王平波,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一边揉着脑门,一边问着身边的李阳。 此时的李阳却没空搭理他,他吃惊的望着汽车前方那黑压压的人群,手里拿着什么农具的都有,所有人都是一脸愤怒的瞪着两辆小巴车。 把小巴车司机嚇的脸色惨白,赶忙急刹车。 “什…么情况?这是遇上劫道的了?”李阳他们那辆车的小巴司机颤巍巍的说道,眼巴巴的看着边上面色难看的余波。 本来就心乱如麻的余波,狠狠的瞪了这人一眼,骂道:“闭嘴吧你,什么年代了,还劫道,劫你麻痹啊,你是不是彪?” 这小巴司机知道余波是壶晓派出所的,虽心有怒气,却也不敢顶撞。 这两辆小巴车就是朱国荣派余波去找的,经常走壶晓到县城的这趟线路。 当然,小巴司机并不清楚拉这些学生具体是干什么,但是对他们来说,拉客赚钱,拉什么人都一样,反正都是跑县城的。 这是什么情况?李阳此时心里也在想,他有点迷糊了。 “下来。” “都滚下来,朱国荣滚出来。” “车上的人都下来,把孩子交出来,不然砸你们的车。” 小巴司机哆哆嗦嗦,嗫嚅着,“都说壶晓人民风不好,真让我遇上了,怎么都跟悍匪似的。” 看到车停了,但是门没开,一个人都没有下来。 有着急的农民,拿起了手中的农具敲打着小巴车。 听着外面“砰砰”的响声,小巴司机心在滴血,砸的都是我的车啊。 于是,他也不管了打开车门就跳了出去,鬼哭狼嚎道:“别砸,别砸,我就是开车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别砸我的车啊。” “都不要砸车,不要砸车,让开点,别围这么近,让车上的人都下来,让孩子们都出来。” 这是人群前面一个人大喊道,指挥着人群往后靠,腾出地方来,让车上的人下来。 这人就是王剑平他爸爸。 站在小巴车门口,王父望着车上站着的余波,厉声喝道“下来,不要耍花样,让孩子们一个个下来。” 余波完全没有了刚才骂小巴司机的气势,胆颤心惊,小心翼翼的说:“不耍花样,不耍花样,乡亲们有什么事好商量,这都是怎么了,我是咱们乡派出所的。有什么事,好好说话,不要动这些农具啊。” “农具坏了,也耽误乡亲们用不是。” 听这人说他也是派出所的,王父稍微收敛了一下,“不管你是哪儿的,也不能把孩子拉走,赶紧滚下来。” “好好好。” “孩子们,都下车,慢点,一个个来。”余波转头对着身后车厢喊道。 喊完之后,转头就率先下了车。 一车厢的学生面面相觑,还没搞明白啥情况。 “下车了,下车了,都别愣着。”李阳见状喊了一嗓子,拉着王平波下了车。 “大爷?你怎么在这?”刚下车的王平波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昂首挺胸的王父,一脸惊诧的喊道。 第九十九章 李阳的电话 李阳愣了一下,大爷?他们是亲戚? 那这些人是?李阳放下心来,他意识到事情可能出现了转机。 看到第一个下来的王平波,王父大喜,一把就拽了过来,上下看着,好像王平波少了什么零件一样。 被大爷拽的一踉跄的王平波,目光幽怨,又问了一句“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大爷。” 李阳竖起了耳朵。 “你剑平哥告诉我们,派出所的朱国荣要把你们拉到县委大院,偷偷摸摸的肯定不是好事,担心出事,我们就喊了乡亲们,来堵车了。” 王父看着一个个下车的学生,啥事也没有,放下心来,大大咧咧的说道。 李阳又听到一个消息,是壶晓派出所的朱国荣安排的,而且是王平波的剑平哥通风报信的。 那么,这个剑平哥,应该是可以信任的。 想到这,李阳一脸焦急的说道:“大叔,这个剑平哥是谁啊?他在这儿吗?” 王父愣了一下,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指着李阳问王平波,“大海,这孩子是谁?” 王平波表情瞬间垮了下来,郁闷无比,我的大爷诶,干嘛在同学面前叫我的小名,这下惨了。 “大爷,这是我同学,我们是好朋友。”有气无力的王平波苦着脸回道。 “阳阳,你找我剑平哥干什么啊?” “平波,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真的。你要相信我,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你一定要帮我找到你剑平哥。”李阳面色诚恳又焦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王平波。 “啊…这样啊,放心啦,我们是好朋友,我会帮你的。” 王平波对着李阳眨了眨眼睛,使了一个眼色。 “大爷,我剑平哥在不在这啊,你赶紧喊他过来,我有急事,就是拉我们去县城这个事。” 此时王剑平藏在人群后方,当他看到走下车的余波时,就躲了起来。他不想让余波知道,这事他有掺和,那以后在派出所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王父不疑有他,本来他们就是为这事来的,这些孩子知道情况,也不足为奇。 况且,自己的儿子是警察,这个时候就该出来伸张正义,顺便把边上的坏警察抓起来。 “剑平……剑平你在哪儿?来我这边!”王父环视一圈也没有看到儿子,遂扯开了嗓子大喊起来。 小巴车边上,蔫头耷拉脑的余波耳朵一动,剑平?是王剑平吗? 人群后方的王剑平懵了,我的亲爹诶,你这是干嘛?我好不容易藏起来的,有这么坑儿子的吗? 担心老爹有什么闪失,王剑平虽不愿露面,但仍然快速的拨开人群冲到了前面。 望着从人群里出来的王剑平,余波的面色阴晴不定起来,但也不敢发作,只是直勾勾的盯着王剑平。 假装没有看到余波,王剑平径直的走到了老爹身边。 “剑平哥,剑平哥,这儿。”王平波高兴的喊着,挥着手,跟边上的李阳说道,“看,这就是我剑平哥,我们乡派出所的警察,牛逼吧?” “爹,怎么了?喊我做什么?”王剑平扫了一眼,没什么事发生啊,害自己担心一场。 “恁(莲山方言,同你)弟弟有事找你,就是拉他们去县城这个事,你跟恁弟说。”王父指了一下王平波,转身离开了。 在李阳的眼里,人群中走来的王剑平,就是救命稻草一样的存在。 “剑平哥,我想问你,咱们乡哪儿有信号塔,手机能打电话的那种?”李阳急忙问道,他都急坏了,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当时爸爸来送手机的时候,说了第一时间打电话的。 王剑平呆了一下,看向表弟王平波,王平波点了点头,揽了下李阳的肩膀,“我的好朋友。” “乡政府驻地那就有一座信号塔,手机能打电话,你要干什么?”王剑平一脸狐疑的上下打量着李阳,也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啊,有钱人也不可能在壶晓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上初中。 那,这孩子会有手机?王剑平有些不相信。 “太好了,太好了。剑平哥能带我去吗?我们边走边说,我真的有急事,非常重要的事情要给县里打电话。”李阳大喜过望,拽着王剑平的胳膊喊道。 “哎,剑平哥,帮帮忙嘛,帮帮阳阳,他人可好了,帮了我好多忙。” 王剑平不淡定了,眼前云山雾罩的感觉,心里一跳一跳的。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己似乎无意中牵扯进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里面。 这个叫李阳的小孩,有些不简单啊。 该不该去呢?王剑平心乱如麻,心里狂骂,让你多管闲事,让你多管闲事。 唉,想了片刻,望着李阳焦急的面庞和乞求的双眼,王剑平狠狠的点了点头。 去他大爷的二舅奶奶,已经这样了,不管了,干。 李阳瞬间笑成了一朵花,如释重负。 …… 莲山县某机关家属院。 张华早早的便起了床,洗刷完之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他睡不着了,心神不宁,自从父亲说今天很重要,一切都将在今天尘埃落定。 让他今天哪儿也别去,关好门,在家里待着。 从昨夜到今晨,他睡了不足两个小时,侧卧难眠。 手机早早的充满了电,放在面前,他期待着手机铃声的响起,又害怕铃声响起。 这短短的几个小时,对他来说,度日如年。 “叮铃铃……嗡嗡……”放在面前茶几上的手机,猛的响了起来。 铃声响起的时候,手机也在嗡嗡的震动着。 唰的抓起手机,接听,整个过程用时不足一秒,张华颤声道。 “阳阳?” “是我,华子。你听我说,壶晓派出所的所长派了两辆小巴车把我们全校的学生都拉走了,是拉到县委大院的,具体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这事是剑平哥跟我说的,还有……” “现在两辆小巴车已经被壶晓的乡亲们给拦下来了,就在壶晓初中东边小杏花村的村头上。还有,剑平哥说,我们学校的校长也参与了这个事。” 张华安安静静的听李阳把话说完,他不知道李阳现在的情况是安全还是怎么了? 所以一句话也不敢插,生怕耽误了李阳的时间,害了自己的好哥们。 直到李阳说完,他才急忙回道:“阳阳,我都记下了,你现在没事吧,安不安全?” “我没事,华子,剑平哥跟我一起呢,剑平哥就是通知乡亲们拦截两辆小巴的人,他也是壶晓派出所的警察,但他是好警察。” 听着手机里自己好哥们张华关切的声音,李阳开心的笑了。 “你没事就好,那你等我会,我现在给我爸打电话。”李阳没事,张华就放心了,现在最要紧的是通知老爸。 第一百章 震惊的王剑平 虽然姚善法已经预料到,南氏下属乡镇的势力可能来县政府闹事,但他依然不确定。 一刻没有找到南氏安排的人,一刻他就无法放松。 此时,在指挥车上,张明教时不时的看看手里的手机,面色阴晴不定。 为了保证计划和行动的顺利,张明教在方仁清的建议下,也来到了指挥车上,全程参与了进来。 听到各方汇总的消息依然没有发现南氏势力安排的人员动向,张明教的心也有些沉闷和压抑。 面带期许的不时看看手机,他确定壶晓那边肯定有事,所以,他期望那个叫李阳的孩子能打电话来,打破当前的局面。 虽然当初他决定给李阳这个孩子送手机时,只是抱了万一的想法。 “铃铃铃…”面前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沉闷压抑的环境中很是突兀。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投射了过来,姚善法面色微变,望着张明教,他也清楚这个手机响了意味着什么。 张明教来的时候,就跟他们说了,他的小布置。 不过当时所有人都没有当回事。 这么大的事,你指望一个上初中的孩子。 这,有些太儿戏了吧。 张明教面色沉着冷静,快速的接起手机,“喂,小华?你说。” “嗯。嗯!太好了,太好了。李阳现在在哪儿?” “好,很好,你让他手机保持畅通,在原地等待。壶晓乡我们布置有武警官兵,过去找他一起,处理这件事。” 张明教面色兴奋的挂掉了手机,看着望向自己的众人,朗声道:“壶晓乡那边出现了骚乱,壶晓派出所的朱国荣派了两辆小巴车拉走了壶晓初中的所有学生,目标正是县委大院,再就是……” “目前,两辆大巴车因为壶晓派出所的王剑平被壶晓的乡亲拦在了路上,现在正在对峙。” “姚厅,他们的目标就是县委大院,我们应该如何应对,还有壶晓乡这边。” 姚善法深吸了一口,如释重负,有迹象就好,就怕悄无声息,只要露头就不怕他们了。 遂面带笑容的说道“张局立了大功啊,关键的突破口居然在你这边。壶晓那边,邢相龙同志立刻安排,让那边的布防小队联系李阳这个孩子,把所有孩子安全送回学校。让所有的乡亲们放心回家。” “另外,把涉及此事的壶晓派出所所长朱国荣和壶晓初中校长宋思运,马上控制住,立刻审讯壶晓乡还有哪些南氏势力以及他们所知道的所有信息,彻底肃清壶晓乡的不稳定因素。” “把涉事关键人员扣押,审讯完后带回来。其他人,就地看押。” “县城这边,让其他乡镇的布防小队继续驻守各乡镇通往县城的主要干道,设卡拦截所有车辆,一旦就异常,所有人涉事人员就地看押,无辜群众遣返。通知县城驻守武警官兵,密切监视县政府前利民路两边入口。” “一旦发现漏网闹事车辆及人员,就地扣留,看押。” 旁边,正襟危坐的东山省公安厅武警部队指战员邢相龙,沉着冷静的回道:“是,姚厅。” 然后转身离去。 就在张明教收到张华的电话后不久,前方其他布防乡镇的武警官兵小队,陆续传回了消息,拦下了很多欲往县委大院闹事的车辆和人员。 同时,也有小队更快的审讯得到了他们具体的计划,所有乡镇都是去县委大院静坐闹事的,逼迫县委书记放弃乡镇合并的计划或者是拖延计划。 此时,指挥中心才真正放下心来。 否则,一旦真的让这么多人来到了县委大院聚众,事态如何发展就很难预料了。 …… 挂掉电话的李阳异常放松,跟边上的王剑平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王剑平不停的观察着这个叫李阳的孩子,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相平平无奇,嘴角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说话不卑不亢,逻辑清晰,明确。 怎么看都不像寻常人家的孩子,况且还有手机,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一个电话直通县委。 这么牛逼的孩子,为什么会来壶晓初中读书呢?王剑平想不通,难道是其家人为了锻炼他,忆苦思甜? “阳阳,你说有别的警察叔叔联系你?来处理这个事情?”挂了电话,李阳就说在这儿等着,等警察来,王剑平想不通。 壶晓乡就一个派出所啊,除了他们几个,哪儿还有警察了。 “是的,剑平哥,我的好哥们是这么说的,让我们在这等着。他爸爸是县里的大领导呢,不会骗我们的。” 李阳心情很好,电话打过去了,华子说没有耽误事情,还说自己立了大功。 他很高兴,立不立功的无所谓,只要能帮到自己的好哥们就好。 “哦……”王剑平拖着长腔,半信半疑。 他很是好奇,所幸就在这等等看,究竟是哪儿来的警察。 “叮铃铃……”李阳的手机响了。 “喂,请问是李阳吗?我是壶晓布防小队的队长高天,请问你们还是在乡政府前的路边吗?”一个非常沉稳有力,且磁性的声音在李阳耳边响起。 “在,我们在…”李阳连忙回道。 “好,请原地等待,我们马上到。” 李阳一脸懵,同王剑平面面相觑,他还有话想说呢,还没说完,就被挂断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反正李阳感觉没有多长时间,就听到了汽车的轰鸣声,一辆他并不认识牌子的越野车风驰电掣般从莲山县方向驶来,一路尘土飞扬。 “吱…” 疾驰的车辆准确的停在了李阳和王剑平的面前,随后副驾驶座跳下来一个人。 王剑平呆了。 脸上直冒冷汗,两腿有些打颤,心跳猛的快了起来。 若隐若现间,他似乎都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震耳欲聋。 只见这人头戴橄榄绿色大沿帽,帽徽由国徽、蓝色盾牌以及金色长城和松叶图案组成,帽墙有两条黄带。领花以蓝色盾牌为主体,用松枝叶托起,盾牌内有红五星和金色交叉步枪图案,下身穿镶红牙线橄榄绿警裤。 这是99式警服啊,而且是特警的,最关键的是此人佩带的警 衔肩章显示是少尉衔。 99式警服不是还在个别大城市进行试穿吗?这个人为什么穿的是99式特警服装。 高天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王剑平,他看到了对方眼神中的震惊,难道此人知道自己这身警服的不凡? 有意思,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的壶晓乡,还有人认识自己这身99式特 警作战服。 如果消息没错的话,那么这个人应该就是壶晓乡派出所的王剑平吧,高天如此想着。 王剑平状态非常不好,他现在可以非常确定,自己绝对无意中卷进了了不得的事情里面。如果有人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件小事,我…我他妈喷他一脸。 忽然,王剑平想到了一个问题,眼睛亮了起来,自己…这算不算立功了啊? 第一百零一章 枪响了 高天对这个王剑平愈发感兴趣了,刚刚还一幅心惊胆战的样子,现在却又目露精光,兴奋至极。 “你就是李阳?”高天看到边上穿着初中校服的孩子,确认了一下。 李阳呆呆的望着这个从车上跳下来的男子,心里不停的念叨着,太帅了。 我要是有他一半的帅,就好了,这身穿警服真是太威武了。 “李阳?”王剑平看到一脸呆滞的李阳,不禁抹了一把汗,轻推了他一下。 “啊?哦哦,我是,我是李阳。”回过神来的李阳,不禁红了脸,居然被男人的帅迷了眼。 太丢人了,想当年我可是三中第一帅。 目光中有些玩味的看着李阳,高天笑了,真是可爱的小男孩。 “上车吧,后面挤一下。” “啊,我的自行车怎么办?”王剑平失声问道,刚说完就想抽自己。 又讪讪道:“没事…没事,扔这就行。” 李阳心里有些好笑,这剑平哥也是个有趣的人。 高天轻轻的扫了王剑平一眼,没有多说。 后座车门被打开,王剑平率先上去,李阳跟在后面。上车后王剑平扫视了一眼,除了司机还有三个人,幸好这个越野车的空间比较大,实载五人的位置加上王剑平和李阳也不是太挤。 刚上车的王剑平对着后排的几人笑着说:“大家好。” 然,后排三人面无表情,并未搭理他,王剑平一脸悻悻不再言语。 最后上车的高天看了一眼后排几人,随口道:“开车!” “李阳,是沿着这条路继续走,对吧?” 这话是对李阳说的,后排的李阳刚回过神来,失口道:“对,一直走,就在前面小杏花村的村头路上。” …… 余波眼睁睁的看着王剑平和那个初中生离开了,心里直犯嘀咕,他现在确定车被拦下这事肯定跟王剑平脱不了干系。 等车上所有的学生都下来后,一群人乌拉就散开了,各自找自己的孩子,一个个担心不已,焦急万分。 直到确定自己的孩子没事,才放下心来。 这个时候王父已经带了几个人,把两个小巴车司机和余波、宋杰围了起来。 宋杰就是后面那辆小巴车的押车人,也是李阳的班主任,校长宋思运的小儿子。 一群人团团围着四人,宋杰面色惨白、惨白的,看着这些围着自己的乡亲,手里提着各种农具,他还看到有握着镰刀的。 吓的他一句话也不敢说,支支吾吾的不吭声,两条腿不停的打颤。 余波很是无语的看着宋杰的怂样,如果他不是壶晓初中校长的儿子,余波都不会正眼看他。 男人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帮泥腿子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余波的胆子大了起来,说话也利索多了。 “乡亲们,我说了很多遍了,有些乡亲肯定认识我,对吧。我就是余波啊,壶晓派出所的,我没骗你们,这事我真的不知情啊,拉孩子们干什么去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我们所长的吩咐。” “我也是听领导的命令啊,你们这么围着我们,也不是办法。有什么事,去找我们所长,行不行。” 余波都要愁哭了,做人太难了,怎么实话就是没人信呢? 这群人,不管自己说啥,都不听。 只是不停的嚷嚷,让领导出来,给个说法,到底拉着自家的孩子干什么去。 我的天呐,老朱那狗东西估计还在床上睡觉吧,每天不到九点,你别想在派出所看到他的人。 他怎么可能在这儿。 然并卵,这些人不听。 于是,局面就很搞喜了。 余波不停的解释自己不知情,不停的重复领导不在这儿。 王父他们就不停的喊着要个说法,不停的叫嚷让领导出来说清楚。 就在余波欲哭无泪,人群耐心渐渐磨灭,喊声越来越响的时候,一阵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远远传来。 “吱……”越野车在距离人群十多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车还未停稳,高天就推开车门跳了下去,望着叫嚷吵闹,喊声震天的人群和他们手中各式各样的农具。 高天面色微寒,掏出了腰间的配枪。 “砰”,一声沉闷却刺耳的枪声,在喧嚣的人群上空猛然响起。 天地瞬间静寂下来,刚下车的李阳不自觉的缩了下脑袋,望着前面挺拔站立的身躯,还有其手上冒着余烟的枪口,胸口一阵悸动。 站在高天身后的驾驶员梁兵,瞳孔微缩,嘴角抽了抽。 刚刚还喧嚣叫嚷的环境,落针可闻。 人群齐刷刷的转过身来,望向高天他们。 看着身穿99式警服的高天五人,那挺拔的身姿,帅气又威严的警服,森冷的面容,以及腰间鼓鼓的配枪,人群下意识的往后退着。 “平平?”一个有些颤抖的女人声音响起,王剑平的母亲望着站在高天几人身后的儿子,脸色白的有些吓人。 难道,儿子被抓了? 王剑平也发现了自己的母亲,虽然他有点怵面色威严的高天,但还是提起了胆子走上前。 “那…那个高队长是吧?乡亲们都是我喊来的,我去跟他们说,可以吗?” 高天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王剑平,一股凉意从头顶灌入王剑平的心间,只见高天目光森冷无比,甚至还有丝丝的厌恶。 看着这样的眼神,王剑平忽然有些不喜此人,人民警察是为人民服务的,你这个眼神看着乡亲们,是什么意思? 乡亲们是你的敌人吗?而且居然一言不合就拔枪,怎么,随身配枪了不起啊! “行,你去吧。”高天声音低沉,有一股渗人的味道。 再不喜高天,王剑平也没有表现出来,笑了笑,越过高天走上前。 “娘,我没事,这几个是县公安局来的,就是处理这件事的,你先站边上。” 王剑平也不知道高天他们是什么来历,他们也丝毫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于是他随便给扯了个来历。 握着母亲的手,在这个闷热的季节,王剑平居然感觉到母亲的手是冰凉的而且在颤抖,看到母亲吓的有些惨白的嘴唇,王剑平对高天更加厌恶了。 王母笑了,儿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乡亲们,听我说,把车上的人带过来。这五位同志是县公安局来的,就是来处理这件事的,现在大家不要吵闹,也不要拥挤,让那几人过来。” 听到儿子说的话,王父哆嗦着手,指了指两个小巴司机和余波、宋杰,示意他们乖乖的过去,四人身后有几个乡亲,见状推了他们两把。 “噗通”,宋杰顺势扑倒在地,裤子也有些湿漉漉的。 推人的乡亲面面相觑,我们没用多大力啊,怎么就摔倒了。 听到枪声余波也慌得一批,但是还没有宋杰这么怂,腿都吓软了,居然还尿了。 不去理会宋杰,余波寻思着有啥事也是老朱扛着,自己都是听指挥行事的,啥都不清楚,能有多大罪? 如此安慰了一下自己,余波昂首阔步走了上去,后面两个小巴司机愁眉苦脸的跟着,不停的唉声叹气,这趟活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第一百零二章 悉数被抓 高天面无表情的看着几人走了过来,其中宋杰被两个乡亲架住双臂提了过来。 顿了片刻,大声喊道:“乡亲们听我说,我是县公安局的高天,因为有人举报壶晓乡派出所所长指使,欲拉壶晓初中所有学生去县委闹事。所以县局派我们来处理此事,还请乡亲们放心。” “所有涉事人员绝不姑息,现在还请乡亲们都散了吧,各自放心回家吧。孩子们,我们会安全送回学校的,不能耽误孩子们的学业,对吧。” 王剑平有些狐疑的看着讲话的高天,有些搞不懂,这个人怎么跟二皮脸一样,一会一个脸色。 刚才还冷着个脸,现在又说的这么客气,实在。 这人真是县局来的? 王剑平不信,首先县局也不可能穿这身衣服,再者县局到这边,李阳打完电话没一会就到了,你飞也没有这么快。 除非?除非早就在这等着了,王剑平恍然大悟。 看来老朱要搞这事,上面的人早就知道了,只是等着人赃并获而已。 按说老朱也是个老警察了,要干坏事,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王剑平有些不解,难道是派出所有人告密? 想到此节,王剑平不禁心有戚戚,没想到犄角旮旯里一个这么小的壶晓派出所,水还这么深啊。 听到高天说的话,这群人也放下心来,关键是高天上来就开枪的气势震慑了他们。 “警察同志,那孩子们都没事吧?” “警察同志,搞这坏事的人,一定要抓起来啊。” “警察同志……”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放心吧,乡亲们都回去吧啊,我们会审讯清楚的,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扰乱社会秩序,影响乡亲们生产生活的犯罪份子。”高天再次面带微笑的耐心重复着。 “爹,你过来,过来。”王剑平这时看到了人群中的老爹,大喊道。 王父不明所以,走上前去。 “爹,你跟娘,赶紧带乡亲们回去吧,这边有我们呢,放心吧,孩子们都会安全送回学校。”王剑平赶忙对着老爹喊道,这个高天什么性子,他有些吃不准。 还是赶紧劝爹娘带乡亲们回去的好。 “那成,那俺们就先回去了,嫩注意安全啊,平平。”王父望着眼前的情况,估摸着也没什么事了,喊着乡亲们三三两两的走了。 高天眼看着有的乡亲跟自家孩子道别之后离开,越走越远。边上,小队的另外几人把余波四人围了起来。 “谁是司机?”回过头来,高天冷着脸喝道。 “我”。 “我”。 两个小巴司机争先恐后的喊了起来,其中一个微胖的小巴司机哭喊道:“警察同志,我就是来拉客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高天面无表情,“你们有没有问题,我们会认真调查,有问题你们跑不了,没有问题也不会冤枉你们。” “现在,你们继续开车,把所有的孩子都送回学校。” “胡成军、林德勇,你们二人上小巴车,每人看管一辆,负责孩子们路上的安全。” “是” “是” 小队内其中两人,大声应道。 高天转身面对李阳,笑着说“李阳,你也上小巴车,回学校上课去吧,你的任务完成了。高天哥哥感谢你的勇敢,你很棒,要好好学习哦。” 李阳笑了,很开心,很自豪,使劲的点着头大声道:“嗯!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长大了要像高天哥哥一样当警察,抓坏人。” 高天笑了,只是笑容中有那么一丝苦涩,看的王剑平若有所思。 后来,壶晓初中校长宋思运和壶晓派出所所长朱国荣悉数被抓,王剑平全程跟随着。 得知朱国荣不可能再回来当所长了,王剑平笑着放下心来。 高天他们去抓校长宋思运的时候,很多学生在围观,李阳也在其中,他亲眼看到宋思运和他的班主任宋杰被抓走,两人面色灰败,垂着脑袋。 直到此时,李阳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真的要回县城了。 因为他知道,姓宋的父子,是县长南城步的人。 …… 1999年的9月25日,是周六。 安子善本来想睡个懒觉的,却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接到了张华的电话。 他也不知道张华是什么情况,只是感受到张华的情绪很高涨,似乎有很多话想跟自己说,但又没有说明白。 安子善心里有些猜测,应该是乡镇合并的事情取得了进展,李阳回来有希望了吧。 他却不知道,就在这个清晨,整个莲山县南家势力所属的乡镇,一片鸡飞狗跳,到处狼烟四起。 张华确实非常兴奋,激动,自己的好哥们李阳不但能回来了,而且还立了大功。 他实在是有好多话想找人倾诉,但此时父亲不方便,李阳也不能随便联系,他说学校里没有信号。 当时李阳说学校没信号的时候,张华心里就咯噔一下,送手机的时候没有考虑到这个情况,因为县里和山阳初中那边都是有信号的。 张华也没想那么多,张明教其实也没想到,这就是习惯。 身处优渥的环境中,没有感觉到多么幸福。当有一天去到一个条件艰苦的环境中时,才会发现,原来当初那么幸福,生活那么舒服。 兴奋激动的心情,实在是憋不住了,张华没办法才给安子善打电话,闲聊。 但,因为父亲说了,不能跟子善说,所以他聊的一点都不尽兴,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愧疚,他觉得这事不应该对自己的好哥们有隐瞒,毕竟安子善也有参与,还帮了他们很大的忙。 …… 指挥中心接收到高天的消息后,姚善法放下心来。 张明教也欣慰的笑了,壶晓那边搞事的人都抓起来了,那李阳就安全了。 张华给他打电话提到李阳学校里没有信号,是在乡政府驻地那边打的电话时,张明教的心就揪了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疏忽了很多,他以为一个学生,一个孩子不会受重视,但他没有想到在当时的情况下,如果李阳偷偷的去打电话被发现了,会不会害了这个孩子。 南家这帮人,都是疯子,嚣张跋扈、丧心病狂的疯子。 所幸,一切都平安度过,张明教真的怕因为自己的原因害了李阳这个孩子,那张华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那样的日子,张明教不敢想象,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第一百零三章 谁的末日 时间慢慢流逝,当手表上的时间接近了早上七点钟,方仁清和张明教先后离开了指挥车,回家了。 他们需要准备一下,因为真正的大场面在全县乡镇合并扩大会议上。 从清晨四点多,到现在七点钟,近三个小时的时间,南氏势力所属的所有乡镇派往县委大院的车辆和人员全部被有准备的布防小队拦截而下。 通过对一些关键人物的审讯,指挥中心也知道了南城步的计划和目的。 直到现在南城步都没有发觉指挥中心的行动,一直以为这仅仅是莲山县高层之间的政治 斗争而已。 此时,姚善法才真正的放下心来,从发现莲山南氏势力的违法犯罪事实,到布局进行抓捕,历时半年多,主要就是为了防止其控制的乡镇势力引起地方骚乱。 因为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省委对这种地方乡镇民众的骚乱极为警惕。一些偏远的乡镇,民众消息闭塞,法律意识不强,极易被不法分子和有心之人利用。 造成极大的社会影响和危害,如果这次没有这么久的布局,且及时的拦截各乡镇的车辆和人员,一旦让这上千人聚集在县政府门口,情况随时可能失控。 在那样的聚众数量之下,人心就失去了冷静和判断能力,轻易就会随波逐流。 一不小心,就可能会造成非常恶劣的社会影响和人员伤亡。 这才是莲山县反腐反渎小组一直在努力避免的事情,否则只是一个莲山县县长南城步的腐败和渎职问题,省委完全可以在掌握证据和事实之后,雷霆抓捕、审讯。 这也是省委在综合考虑了多种情况下,选择的最稳妥方案之一。 调派方仁清任职莲山县县委书记,造成政治上压制和制衡南城步的假象,让南城步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跟方仁清的斗争之中。 同时方仁清利用职务便利,打入莲山县领导层内部,挖掘和寻找更多的莲山南氏的犯罪证据,摸清南氏势力对下面乡镇的渗透和控制情况。 整个工作一直持续了近半年之久,所幸一切到现在为止,都是顺利的。 这也是方仁清刚来莲山县时,谨小慎微的原因。 为了造成南氏势力认为自己确实是来就任县委书记的假象,方仁清不惜把老婆孩子都带来了。 只不过为了避免太多的接触导致不必要的麻烦和信息泄露,方仁清没有让鱼虾兄妹进入国立初中就读,只是找了一家比较私密的私立学校就读。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时在莲山县电影院相遇的时候,安子善问及他们在哪个学校就读,方氏兄妹没有回答。 虽然后来,安子善跟他们的关系处的不错,但是也没有再问他们就读的学校,安子善认为,既然别人不方便,就不要去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样做,除了满足好奇心外,并无任何益处,徒让彼此尴尬和不安。 …… 张明教到家的时候,张华正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手舞足蹈。 看到推门进来的父亲,张华高兴的问道:“爸,是不是没事了,李阳那边有消息吗?” “没事了,壶晓那边闹事的都抓起来了,李阳回学校继续上课了,李阳现在很安全。” 张明教慈爱的看着儿子依然有些稚嫩的面容,心里想着另外一个人,他们曾经感情也是这么的深厚啊。 权力和地位就那么让人渴望吗?就这样吞噬了他善良的心,淹没了他们多年的友谊和感情。 心中微痛,张明教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今天,就是你的末日了! 为什么,我却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兴? 我忍了十年了,你可知道这十年来我是怎么度过的,看着幼小的儿子一天天长大。每天晚上回家,看到哭喊着要妈妈的儿子,半夜惊醒看着空荡荡的床铺和湿透的枕巾。看着那些熟悉的一切,再也没有了那个巧笑嫣然的身影。 我的恨无时无刻不在汹涌,无时无刻不想复仇。 而,今天,就是你的末日了,那些罪恶都将得到惩罚,那些冤屈也都会得到昭雪。 “爸,你…你怎么了?”父亲突然不说话了,站在原地也不动,闭着双眼,张华莫名的有些恐惧。 张明教猛的惊醒,睁开眼睛笑了笑,摸着儿子的头,轻声道:“爸爸没事,只是有些累了,今天你就在家里待着吧,不要到处乱跑,冰箱里有吃的。” “噢,爸爸你要注意休息啊。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用担心我。”父亲没事,张华就放心了,笑了起来。 看着越来越懂事的儿子,张明教也舒心的笑了。 …… 方仁清骑着自行车,一路上面色阴晴不定,没到最后尘埃落定,他总是有一些心神不宁。 恍恍惚惚的到了家门口,敲完门之后方仁清双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温和的笑容,绽放了出来。 “爸爸……”一个娇俏的身影伴随着银铃般的声音,扑进了方仁清的怀里。 搂抱着老爸的腰,方小鱼拿小脑袋拱着老爸的胸膛,撒着娇。 “诶,哈哈,看看这是谁呀?谁家的小公主这么漂亮。”看到怀里的宝贝女儿,方仁清笑的很是开怀,把方小鱼拦腰抱了起来,走进家里。 客厅里,坐在沙发上动都没动的方小虾,瘪着嘴,看着客厅里转圈的两人,很是无语。 哼,都多大人了,还撒娇,还小公主,幼稚! 老爸也是,方小鱼小的时候就这样,高兴了就抱着转圈,现在都这么大了,也不换个花样。 还是抱着转圈,唉,还是我省心啊。 程秀琴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着客厅中央转圈的父女俩,笑了,“你们爷俩小心点,洗手吃饭了。小鱼,从你爸身上下来,让你爸歇会。” “咯咯咯咯”,被抱着转圈的方小鱼开心极了,尤其是爸爸说她是个漂亮的小公主时,被夸的心花怒放。 打小,方小鱼就比较黏爸爸,喜欢靠在爸爸宽厚的胸膛上熟睡,喜欢拔拉爸爸硬硬的胡茬,喜欢爸爸抱着自己玩大风车。 听到妻子说话,方仁清停了下来,慢慢的把方小鱼放下,胸膛快速的起伏着,喘着粗气,苦笑着说道:“不行了,爸爸老了。你再大点,爸爸就没办法陪你玩大风车了。” 方小鱼闻言蹙起了鼻头,大声喊道:“才不会,爸爸永远都不会老,永远不会。” 方小虾猛的翻白眼,心里念叨着,永远都不会老,那是神仙,蠢猪一样的方小鱼。 方仁清很是欣慰的笑了笑,揉了揉女儿的脑袋,“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瞅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翻白眼的儿子,瞪眼道:“小虾,帮你妈妈端碗筷去。” 郁闷的方小虾转了转眼珠子,非常无奈的慢腾腾起身,慢腾腾的走向厨房,慢的就跟乌龟一样。 看到儿子无声的抗议,方仁清不以为杵,咧嘴笑了。 有他们在,这才是个家,苦点累点,都是值得的。 第一百零四章 暗流汹涌 简单的做了点早餐,父子俩吃过之后,张明教就出门了,闲来无事的张华打开了电视,等会就到莲山县的早间新闻时间了。 他想,或许能在早间新闻上看到关于今天会议的一些消息。 南城步站在自家楼下的单元门外,望着这偌大的机关大院,微笑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上衣。 今天之后,这机关大院内自己又可以为所欲为了。 这么多年来他用尽了各种手段走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上,只是为了那无上的权力,他喜欢权柄在手,呼风喝雨。 他从没有后悔过自己做过的事情,如果说这些年有过后悔,那可能只有一件事。 太多的精力放在了争权夺利上面,疏于管教南枫,导致了他飞扬跋扈,不学无术的性格,有的时候他也觉得这样对孩子的成长不利。 南城步正想着,头顶上传来一声呼喊。 “爸爸”。 南城步抬头,只见儿子从家里的阳台伸出来个脑袋,兴奋的看着他。 “爸爸加油。”南枫伸出右手握拳状,用力的在面前挥着。 南城步哈哈大笑,对着儿子挥了挥手,拐头俯身钻进了旁边等候的轿车内。 似乎是冥冥中的巧合,县政府办公楼下,南城步推门下车的时候,方仁清也恰好下车。 南城步双目微缩,笑哈哈的走上前去,伸出双手,“好巧啊,方书记。” 方仁清下车就看到了边上的南城步,愣了一下,望着笑哈哈走过来的南县长,方仁清笑了,伸出双手同他握在一起。 “南县,这说明我们有缘分啊,不管多远总会相见。” 南城步心里嘀咕着,今天之后我们就没缘分了。 笑脸不改,“方书记就是会说话,相信今天的会议一定会让我们满意的。” 望着南城步意味深长的笑容,方仁清也笑了,今天的会议我肯定会满意,而你就不好说了。 两个人一副相谈甚欢,相交甚笃的样子,并肩走入县委办公楼内。 随后下车的江岳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直到他们进了县委大楼后,自己走到了大楼门口随意的站着。 时间慢慢流逝,县委大院内陆续有车辆驶入,自行车也有不少。 莲山县下属数十个乡镇,经济情况各有不同,有如矿坑镇、街头镇这种因为有支柱产业而万元户遍地的乡镇,也有如壶晓乡、西街乡这种只能耕耕农作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乡镇。 所以来参加会议的乡镇领导,有开车前来的,也有骑自行车前来的。当然,也不排除有的乡镇领导,想在县领导面前留个好印象,有座驾,却要骑自行车来的。 陆续而来的乡镇领导,有相互熟识的打着招呼,有面无表情快速走进县委大楼的。基本上所有人,在路过门口的时候,都不会跟江岳打招呼,因为不认识。 所以,当南城关路过县委大楼,面色奇怪的跟江岳打招呼的时候,这些路过的乡镇领导都有些惊异,此人是什么来头。 要知道南城关可是南家势力的二号人物,而且莲山县公安局长也是个实权暴力机关。 没看到南城关路过那么多乡镇领导,只有别人跟他主动打招呼问候的份,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点头路过。 其实,这些乡镇领导也是想茬了,南城关跟江岳打招呼,可不是因为江岳的来头多大,虽然作为县委书记的专职司机,在这些乡镇领导眼里来头确实很大。 但,南城关并不屌方仁清,更别说江岳了。 他跟江岳打招呼,只是因为江岳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自己的两员‘干将’在跟踪他的时候,被轻易的放倒。 南城关一脸狐疑的看着站在入口边的江岳,问道:“江岳,你站这干什么?” 江岳也看到了南城关走过来,不过他并没有在意,面无表情的说道:“哦,南局啊,我在这等人。” 对于南城关,他非常厌恶,甚至可以说是痛恨,因为南城关是警队系统的渣滓,是给整个东山省警队系统抹黑的那颗老鼠屎。 看着江岳的表情,南城关也知道自己并不受欢迎,目光中有一丝恼怒和狠辣一闪而过。 哼,仗着自己是方仁清的司机,就对我没礼貌是吧? 走着瞧吧,今天过后,有你们哭的时候。 我会让你跪在我面前求我的。 求我也没用,哈哈。 江岳完全没有想到,仅仅是因为自己没有微笑着问候南城关,就遭到了他的记恨,有些人的自大和目空一切,真的是匪夷所思。 不经意间,你怎么得罪的对方都不清楚,或许只是一个好奇的眼神,甚至只是因为没有微笑。 南城关冷哼了一声,走进了县委大楼,江岳有些不明所以,搞不明白南城关的冷哼是从何而来。 随着时间慢慢的接近8点钟,江岳认真的记着每一个来参会的乡镇领导,直到最后一个壶晓乡的乡党委书记从车上下来,走入县委大楼。 南氏所属的所有乡镇势力的领导都到齐了。 江岳深深的看了一眼县委大院门口,岗亭位置一个站岗的警卫,转身走进了县委大楼。 …… 王文华很是惊诧,今天居然这么早就在警局见到了南城关,而且比自己来的还早。 他认真的想了一下,今天并没有很重要的案件或者是突发事件啊,况且就算有,这南大局长也不管的,基本都是副局在主理,他只需要听汇报就可以了。 更让王文华匪夷所思的是,南城关居然要召开全体动员会,这?难道是莲山县有什么突发的重大事件? 这全体动员会,向来都是需要全体出动,处理非常大的社会事件才会召开的。 但是自己的一些社会关系和渠道又没有收到有这样的事件发生啊,王文华心里莫名的有一丝不安,从警多年,他的直觉一直都很灵验。 这也是他能得到南城关重用,且没有被经常情绪失控的南城关‘失手’打死的原因。 看着所有警员都到齐了,南城关站在公安局的大会议室台上,大声讲道:“今天全县乡镇合并领导会议召开,我们需要维护好县里的公共秩序。所有人,以小队为单位,每个小队两人。” “王文华,你负责安排刑侦、经侦、治安大队130人巡防富强路、文化路、建设路和罗山路等区域。” “胡安全,你负责安排禁毒、防爆、巡防大队153人巡防迎宾路、人民路、滨河路,所有下面乡镇通往县城的路口。” 王文华有些呆了,这么大的动作吗?防爆和禁毒大队都要抽调?他不明白,按照社会事件处置规则,除非有用到这两个大队的事件,才会动用,否则轻易不能抽调的。 但,此时,他并没有提出异议。 胡安全也没有。 胡安全这个人王文华不是太了解,但是他知道这人才是南城关真正的心腹。 至于其他各个大队的大队长,此时一声不吭,能够做到这个位置上,他们都清楚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听话照做。 否则,这些大队长也爬不到现在这个位置上,不听话的,可能坟头草都几丈高了吧。 “都听明白了,现在马上安排,马上出发。”南城关说完就离开了。 刘甲乐直勾勾的盯着南城关离开的背影,幽幽的说道:“华哥,这是出大事了吗?” 思索中的王文华闻言,抬起头来,看到刘甲乐目光中的怨怼,叹了口气,心中不禁为这个孩子担忧起来。 “乐乐,不要问,不要管,只要做就行,明白吗?” “华哥…”刘甲乐面色有些难看,急声道。 “乐乐,不要说了,这边人多眼杂,有话等会单独讲。”王文华瞪了刘甲乐一眼,打断了他的话头。 扫视了一圈,王文华面无表情的走到了刑侦、经侦和治安大队边上,安排起了巡防区域。 第一百零五章 晴天霹雳 安排完巡防区域的王文华给刘甲乐使了一个眼色,往外走去,路过胡安全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他不知在跟谁打电话。 “好的,好的,佟少,我马上好。” 王文华皱了皱眉头,撇了一眼胡安全手中握着的手机,心中嘀咕着,这货什么时候买的手机,这是发了什么横财? 佟少,又是谁? 看到王文华路过,胡安全挑了挑眉,目光中多了一丝炫耀和狂傲。 王文华有些莫名其妙,这胡安全是脑子秀逗了吗?得意个什么劲? 摇了摇头,离开了会议室来到了办公楼门口。 望着王文华离开的背影,胡安全很是不屑的撇了撇嘴,以前这王文华从来不把自己当回事,现在自己抱上了佟少的大腿,他就是个跳梁小丑。 这两天陪佟少玩的开心,为了方便联系,随随便便的就送了自己一部手机。 以后跟着佟少混,不仅在南局跟前有面子,什么时髦东西能少的了自己? 王文华这乡巴佬,以为铁了心跟着南城步做事,就能有个好前程了,目光短浅! 站在办公楼门口左手边的台阶上,王文华看着刚过来的刘甲乐,想了想说道。 “乐乐,我上次跟你说过,这公安局的水深的很,你不要太年轻气盛,明白吗?免的怎么得罪的人,怎么栽的都不知道。” “你以为这莲山县的公安局真的是你在警校学的那样,那你就错了。” “听你华哥的,本本分分做事,少说话,没坏处。今天这事肯定有问题,你以为就你自己知道啊,谁不知道?你又见谁问了?” 刘甲乐耷拉着脸,嗫嚅道:“华哥,我…” “你不要自作聪明,初来乍到,少说多看,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说道这一句的时候,王文华深深了叹了一口气,当初刚来局里的时候,他何尝又不是如此呢,如果不是自己机灵,可能自己已经在轮椅上度过终生了。 三年前,自己见过一个像刘甲乐一样刚直不弯的警察,好像是叫乔西鹏。才二十岁啊,正是一生中最美好的年龄,可…就那样没了。 后来听说,他的家人还来县委讨要说法,结果说法没有讨到,前脚离开县委,后脚就被打的双双住院。 不但如此,后来听传闻他还有个妹妹叫乔琪,也被南家的小霸王堵过数次。这件事还牵连到莲山县最牛的两个家族势力,当时可以说是稍微有点消息渠道的,没有不知道的。 因为张家公子有一次放学见到这个叫乔琪的女孩被堵,一腔热血、打抱不平,结果被迫从三中转校去了下面的乡镇上初中了。 张家在莲山县是仅次于南家的势力,结果呢,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还不是乖乖认怂。 正义感,自己从来不缺,这公安局大院里,很多人都有,但是没有用。这个世道,不能只靠一腔热血,只凭一腔热血的结果,往往只是多添一汪鲜血,多一条冤魂而已。 看着不为所动的刘甲乐,王文华感到深深的无奈,为什么这样的正义感总是不见棺材不死心呢?为什么就不能暂时隐忍呢? 他一直相信,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他不相信这样的人,会有善终,会得善报。 听说,新来的县委书记方书记,跟南家不对付,或许南家要遭报应了。 两个人正闲聊的功夫,从公安局门口驶进来一部高大威猛的白色越野车,王文华不认识这是什么车。 这车一个漂亮的甩尾之后停在了办公大楼门口,副驾驶的车窗落下,一个年轻男子手里夹着一根烟,胳膊伸出窗外,目光淡然的看向门口。 王文华不自觉的就看了过去,望着年轻男子慵懒、漠然的目光,忍不住抬起了脚。 “啪啪啪”,一个急促的跑步声从身后传来,王文华放下了刚抬起的脚,转身望去。 只见胡安全小跑着从里面出来,满脸笑容的从自己身边跑过,正眼都没有瞧自己。 却恬着脸对副驾的年轻人说:“佟少,让您久等了,非常抱歉,刚在给他们安排任务。” 王文华若有所思,这人就是那会胡安全电话里的那个佟少。看这架势,来头不小啊,这胡安全怎么抱上的大腿? 被称为佟少的年轻人,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轻声道:“上来吧。” 胡安全麻溜的拉开了后座的车门,俯身上了车,随后车子扭了一下屁股就窜了出去。 王文华深深的看了一眼车牌,转头看着目露羡慕之色的刘甲乐,“乐乐,你认识这是什么车吗?看样子不便宜。” “是丰田的牌子,具体是什么车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进口的,看外型就知道是硬派越野车,真酷。” “哦…,我们也走吧,巡防去。” …… 莲山县县委大院。 大会议室内,莲山县乡镇合并大会扩大会议正式开始。 此时,方仁清刚讲完此次会议的讨论事项,就被一脸沉痛的南城步接过了话茬。 “方书记,请允许我先借助这个机会,宣布一件事,一封今天早上我突然收到的匿名举报信。信里的内容让我震惊、痛心,据匿名举报者信中所说,内容绝对属实。” 方仁清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详的预感从心头升起。 张明教和身侧的高策,面色变了,难看无比,张明教只觉得一股森森的寒意和冰冷从自己的脊椎骨处爬了上来,一直到自己的额头。 他们意识到了南城步要说什么,他居然如此急切的就要摊牌,这出乎他们的预料。 他们以为,南城步可能会在发现局势已经不由他控制的时候,才会抖出这件陈年旧事。但,那个时候的南城步,绝对不会有机会抖出去的。 可是,谁都无法预料到,会议才刚开始,南城步就抛了出来,他这是准备把他们往死里逼了。 南城步眼底藏着快意,撇了一眼张明教和方仁清。 看到方仁清皱起的眉头和微变的脸色,南城步非常确定他和张家已经全面合作了,否则张明教不可能把这么隐秘的事情告知与他。 还有呢,你们以为就这些,你们等着吧。 你们只配在我的脚下苟延残喘。 今天过后,这莲山县只能有我一个声音! 南城步顿了一下,继续沉声道:“信件的内容我找人查证过了,真实无误。而且匿名人还说,因为担心我们官官相护,不敢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他已经同时把信件投到了莲山电视台。” 再次顿了片刻,南城步抬起头,盯着张明教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今天早间新闻就会播出!” “轰!”张明教懵了,愣了,呆了,这句话如晴天霹雳一般震在了他的耳边,震的他方寸大乱,目光中只剩下了恐惧。 张华!张华!我的儿子! 不!不要! 第一百零六章 谁哭谁笑了 旁边的高策和远处的张发旺,看到张明教瞬间枯槁、惨白的脸色和无神的双眼,心中一痛。 高策知道,当年的那场车祸,不是他的错。 张发旺也知道,这些年,姐夫过的有多难,有多自责,有多在乎张华。 这些年一直没有告诉张华真相,怕什么? 就是怕张华接受不了,就是怕张华恨他。 他已经失去了姐姐,不能再失去张华了,如果再失去张华,这会要了他的命的。 可,南城步这个卑鄙小人,害死了姐姐还不够,还要毁掉姐夫唯一的希望和寄托。 这个该死的,张发旺目光凶残的瞪着南城步,很想上前生撕了他。 面对高策和张发旺择人而噬的目光,南城步笑了,笑的非常舒心,自从方仁清来到莲山县,他就再也没有这么畅快的笑过了。 会议室内,一些不明真相的人面面相觑,而那些大概知道点内幕的人面色沉闷,气氛一时有些诡异起来。 南城步笑够了,看着张明教,继续道:“匿名举报信的内容就是,十年前我们莲山县发生的一起建县以来,最严重、最恶劣,导致一死三伤的车祸事故,另有内幕。” “当时官方通告说是意外车祸,原因是其中一辆车刹车失灵,其实是这是假的,是为了掩盖某人的罪行,这起车祸的真相就是……” “够了,不要再说了!”张明教身边的高策,面色狰狞的猛然站了起来,大喝道。 会议室一时寂静的可怕,一些不知情者和乡镇领导们,目瞪口呆,没想到这次会议会有这么劲爆的事情抖出来。 在坐的都是老狐狸,能够坐到乡镇一级最高领导和县级主要部门领导的人,没有傻子。 都看的出来,这是县最高层的一拨人在斗争,在博弈,没有任何人插话,都成了乖巧的吃瓜群众。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那都是我的罪!”高策哭了,四十多岁的人,沉闷的哭着,哀恸之极。 高策很难受,很痛苦,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当初我们也曾可以为彼此两肋插刀,当初我们也曾一起经历坎坷磨难。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要踩着曾经的好哥们上位,对曾经的好兄弟下手。 一个人曾经那么熟悉,那么亲近的人,为什么可以变的如此陌生,如此狠辣、恶毒! 他不想让张明教背负害死自己妻子的罪名,那是精神和心理的双重打击,虽然这么多年张明教一直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田文英,让张华失去了妈妈。 可没有人怪过他,包括他的妻妹田文霞,也就是张发旺的妻子,都没有怪过他。 所有人痛恨的只有一个,就是南城步。 这么多年,张家的隐忍,为的就是积蓄实力,收集证据,想寻找机会扳倒南城步。 然而,张家的人又不善弄权,为政倒是好手,可怜最后只能在一些大是大非面前勉强保住莲山县的吏治清明,至于跟南家全面对抗,实在是没有那脑子和手腕。 这些年莲山县发生的一些因为南家飞扬跋扈造成的冤假错案,张家也不是没有上报过上级领导,然而,总是石沉大海。 没有任何帮助不说,往往事情过后就遭到了南家疯狂的打压和报复。 经历了几次之后,张明教真正清楚了南家的势力究竟有多大,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默默的积蓄力量,收集证据,等待机会。 终于,等来了方仁清,等到了这一天。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南城步居然丧心病狂到这个程度,按照他们掌握的情况,现在的南城步应该是以为自己处于稳赢不输的局面。 在稳赢不输的局面下,上来就抖出了这件陈年往事,他为的什么? 只是为了把张明教,把张家踩在脚底下,只是为了看着张明教身败名裂,只是为了看着张明教痛苦万分。 他就快意无比。 不时的看着不知何时走进来,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江岳,方仁清几次握紧了拳头又松开。 南城步笑着,笑的很开心,轻蔑的说:“高策,你把他的罪责顶下来有用吗,早间新闻已经播出了,现在,全县的民众都知道了啊。” 南城步的话如雷霆,一下下轰在高策的耳边,面色瞬间惨白的高策无神的滑落在椅子上。 “大家想不想知道这起车祸的真相,那就是我们的好干部张明教同志,酒后驾车导致的,这起车祸直接害死了他自己的妻子,还连累另一辆车上的两人重伤,高策轻伤。” “张明教同志,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啊……” “啊…” “哗…” “哇…” 会议室的‘吃瓜群众’都惊呆了,忍不住失声惊叫,视线不由自主的就转移到了呆坐在椅子上的张明教身上。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彷徨、呆滞、无神,有些绝望,有点回忆。 …… 机关大院,张明教的家中。 张华很是无聊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啃着手中的红富士苹果,毫不在乎一些汁水顺着嘴角滑落。 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一切都那么顺利,今天的乡镇合并大会之后,南家就被铲除了吧。 终于这个恶霸一样无恶不作的家族,不能再兴风作浪了。不知道南城步被抓之后,南枫还能不能继续那么横,那么嚣张跋扈。 张华笑着想道,估计到时候就跟没毛的刺猬一样了吧,看他还敢不敢扎煞。 擦了下嘴角流下的苹果汁水,张华笑着端起了面前茶几上的水杯。 “今晨,本台收到群众匿名举报信,称我县十年前发生的一起特大交通事故另有隐情,据悉当时该事故造成一人当场死亡,两人重伤,两人轻伤,死者系女性,叫田文英……” 张华呆住了,手里端着的杯子轻微的颤抖着,却忘记了放下,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 “据知情人透漏,事故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车辆刹车失控,而是死者车辆的驾驶员醉酒驾驶,才导致的这场灾难,这名驾驶员就是死者的丈夫,现任我县教育局局长的张明教同志……” “嘭!” 手中的水杯无意识的从手中滑落,摔在瓷砖铺设的地面上,四分五裂,碎裂的玻璃片溅在了穿着大裤衩,裸露双腿的张华身上。 一丝丝血迹从右小腿肚的位置流下。 张华丝毫没有感觉,他的脑子里是空白的,一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在徘徊,“车辆的驾驶员醉酒驾驶……驾驶员就是死者的丈夫……县教育局局长的张明教…张明教…” 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了眼眶,肆意的流淌在脸颊,张华不知道什么在撕扯自己的心,好痛,好沉,这间屋子,这个世界他突然那么陌生。 就这样双眼无神,呆愣愣的坐着,泪水不停的流淌,大概有一刻钟时间。 突然,张华扑倒在了沙发上,一动不动,只看到灰白的侧脸,和紧闭的眼睛以及依然流淌的泪水。 第一百零七章 安子善的分析 无独有偶,被张华一早惊醒的安子善也没了睡意,起床洗刷之后,张桂云早就做好了早餐。 一锅小米粥,两个自家老母鸡下的鸡蛋,还有两小盘家里自制的咸菜,以及两个馒头。 前世安子善早餐基本不吃,或者是吃的很少,这应该也是很多80后在城市里的生存状态吧。 以至于重生后,虽然现在才15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安子善还是吃的不多。 早餐仅仅吃了一个鸡蛋,喝了一碗小米粥而已。 吃饭的时候,家里的电视就一直开着,在安子善的记忆中,好像家里唯一的电器那台熊猫牌黑白电视是父亲安家业从坊市带回来的。 具体是买的,还是怎么来的,已经记不清了。 这台熊猫牌黑白电视只有12寸,一直伴随着安子善高中毕业,直到前世安子良中师毕业参加工作后,好像家里才更换了一台19寸的杂牌液晶电视。 早饭快吃完的时候,安子善听到电视机传来早间新闻的声音。随后就端着还剩小半碗的小米粥进了中屋,边喝边看着早间新闻。 重生之后,安子善有一个习惯,只要条件和时间允许就会看新闻。他很清楚自己虽然有前世的先知先觉,但是那都是大方向和大事件,至于很多的细节和旁枝末节,他并没有那么清楚。 而这些通过新闻来了解是最方便和快捷的,至少在当下的年代来看。 毕竟99年的时候国内互联网的浪潮,才刚刚瞧见几朵浪花扑腾着。 一边端着碗喝着小米粥,安子善坐在炕沿上,眼睛随意的看着电视,思绪却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今晨,本台收到群众匿名举报信,称我县十年前发生的一起特大交通事故另有隐情,据悉当时该事故造成一人当场死亡,两人重伤,两人轻伤,死者系女性,叫田文英。” “该事故是我县建县以来发生的最严重、影响最坏的一起交通事故,当时官方给与的事故说明是因为其中一辆车的刹车出现了失灵,当时便有人提出质疑,但被有心人掩盖。” 安子善皱起了眉头,十年前的事件怎么突然挖出来了? 有鬼,他根据前世那么多电视剧和网文的洗礼得到的经验,敢肯定这里面有鬼。 难道跟今天的县乡镇合并会议扩大会议有关系,这个会议的事情张华早就跟他说了。 安子善并不知道张华的母亲叫田文英,只是知道他的母亲在其很小的时候车祸去世了。 安子善若有所思的继续看着新闻,只听那个身着职业装的女主持人面无表情的继续讲道。 “据匿名信的知情人透漏,事故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车辆刹车失控,而是死者车辆的驾驶员醉酒驾驶,才导致的这场灾难,这名驾驶员就是死者的丈夫,现任我县教育局局长的张明教同志。” 安子善惊呆了,怔怔的望着电视,脑子里只有一个名字在回荡。 张明教,这不是张华的父亲吗?这事是冲着他来的! 电视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据悉,十年前发生的这起车祸,正逢张明教同志被县委遴选为副县长一职,也正是因为担心这样的恶性 事件对其升迁造成影响,才被其动用关系压了下来。” 安子善的心情非常差,不是一切都在掌握中吗?怎么会突然抖出来一件十年前的旧案。 他相信这件事肯定是另有隐情,但他是基于对张华的信任和过往的经验做出的判断。 如果不是另有隐情的话,十年前的旧案不可能在莲山县的新闻上对着全县的民众播放,而且这个事件还牵扯县主要部门的一把手。 这基本是不可能的,除非是有人蓄意阴谋算计,以取得政治上的斗争优势。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安子善面色变化不定,瞳孔微缩,不管是从利益上还是感情上,他都在张华这一边。 乡镇合并必须顺利进行,否则四所乡镇高中的合并难以实现,而且四所高中的合并还需要张明教的全力以赴才能去推动。 那么这个人绝对是南城步了。 安子善沉思着,随手把端着的碗放在了炕沿上。 如果是南城步他想达到什么目的?目前推动乡镇合并的就是张华家和小虾家,打击了张明教,就相当于摧毁了张华家的势力。 因为安子善一直清楚,张明教一直都是张家的领导者,如果在古代,就是大家族家主的位置。 摧毁了张华家,那么乡镇合并又会回到从前,方书记独木难支的状态。 这个时候,南城步不管是取而代之主持乡镇合并,还是维持现状,都随他选择了。 绝对不允许这样的结果出现,如果要改变这个结果,必须要改变这件旧案对张家的影响,但是这件事的关键点在哪儿呢?安子善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十年前的这桩旧案肯定是真的,但真正的真相也必然隐藏在其中,比如张明教为什么会喝酒,为什么喝了酒依然坚持开车? 从表面上看,事故的主要原因是张明教醉酒驾驶,但实际上醉驾和酒驾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他相信以张华父亲的睿智,醉驾的可能不大,酒驾倒是有可能。 但既然张华父亲酒后依然坚持开车,考虑到十年前的经济和社会情况,那时莲山县应该没有几辆车,路上的自行车才是主流。 而且,新闻里虽然没有说事故发生的时间,但安子善判断必然是晚上,白天张明教还要上班,中午喝酒的可能很小。 那么晚上喝酒,酒局结束后正常情况下最少也要八点之后了,这个时候的莲山县路上又会有几辆自行车。 安子善猜测,张明教对自己的酒量有数,既然坚持开车,那必然是清醒的。在清醒的情况下还发生了车祸,且不是因为躲避行人和自行车造成的,还会是什么原因呢? 真相呼之欲出,新闻中所讲的刹车失灵可能就是真的,只不过当时事故发生后他们掩盖了张明教喝酒这件事而已。 刹车怎么会突然失灵呢?如果是正常的车辆耗损,也能理解。 但,就怕是有预谋的,而且新闻中讲了,车祸发生是适逢张华父亲即将升任副县长一职,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经验告诉安子善,巧合就是疑点。 安子善所知道的消息非常有限,仅仅是新闻里的内容和张华提过的丁点。 但这并不妨碍受过各种阴谋剧、悬疑文洗礼的安子善进行分析。 此时,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相信刹车失灵绝对是人为造成的,目的就是不让张华的父亲成为副县长。 最后的受益者定然是南城步,那么为什么当时南城步没有选择直接把张华父亲的仕途封死? 为什么还要让他继续做大? 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又抛出来这件事来打击张家的势力? 第一百零八章 张华出事了 方仁清非常矛盾,望着南城步得意的嘴脸和张家这些人痛恨的神色,看到江岳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他放下了握紧的拳。 他知道,时候还不到。 而且,现在抓捕南城步和其势力成员,于事无补,早间新闻已经播放了。 该说的,南城步也说完了,对张家的打击已经不能挽回。 现在能做的只有等,等指挥中心那边准备好,所有待抓捕的人布局完成,行动才能开始。 现在江岳向指挥中心传递的消息是在会议现场,南氏势力的成员都有哪些,这样指挥中心才能确定还有哪些没有到会。 指挥中心也是讨论许久,为了不让南氏势力成员给其身后隐藏更深的势力传递消息,所有涉案人员统一抓捕是最好的方案。 只是看着面色惨然的张明教,方仁清莫名的有一丝痛心,不论是从工作角度还是私人感情来讲,张明教是一个好官,是一个好男人,这样的人不该背负这样的罪名的。 他也清楚张明教担心的并不是自身的声誉和仕途,而是张华。但南城步已经通过电视台把这件陈年旧案公之于众了,张华不可避免的会知道了。 …… 安子善有些头疼,掌握的信息太少了,不好分析。 现在去分析当年发生的旧案来龙去脉,已经没有意义了,当前考虑的应该是如何把影响降到最低,如何挽回。 他估计正在进行的全县乡镇合并全体会议上,南城步同样会把这桩旧案翻出来,以此来打击会场上的张家人。 那么破局的关键在张明教身上,张明教在乎的又是什么? 他的妻子十多年前就去世了,这么多年没有再娶,原因在张华身上吗? 还是担心婚娶影响自己的仕途? 应该不是因为仕途的原因,这种情况的婚娶,相信他的岳父和岳母也不会反对。 那么更大的可能是为了年幼的张华,这说明张华在他的心中非常重要。 现在可以尝试让张华给他爸爸打电话,让张华亲口告诉自己的父亲他相信他。 来在至亲的信任,往往会给人以莫大的力量,只要张明教不在意这次南家的出招,那么乡镇合并实施之后,通过方仁清的帮助,未尝没有扭转乾坤的机会。 安子善认真的想了一下,不管这个方案有没有效果,总是要尝试一下。 于是,安子善拿起了手机,找到张华的号码,拨了出去。 他没有想到,破局的关键让他歪打正着的找到了,张明教唯一的软肋就是张华。 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没有续弦的原因,更是一直向南城步妥协的主要原因,他怕张华知道了真相,他怕张华认为是自己害死了他的妈妈。 虽然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南城步的阴谋,但那个时候张华太小,小孩子的逻辑是不讲道理的,而看到渐渐长大的张华,他又没有勇气揭开父子俩都讳莫如深的伤疤。。 “嗡…嗡…” 安子善有些惊异的看了看手机,张华没有接。怎么会没接呢? 他说了今天不出门的啊,在家里这个时间又能忙啥。 看了眼还在播出的早间新闻,安子善面色有些阴郁,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再迟疑,安子善抓起手机,就窜了出去。 “诶?小善,你去哪儿?” 正在吃饭的安子良,看着跟兔子一样窜出去的弟弟,愣了一下,大喊道。 “我出去有点事,不跟你出去玩了,哥……” 安子善随口回道,最后那声哥,人已经在大门外面了。 骑上自己的大金鹿,安子善呲溜就冲出去了,直奔县城张华家里而去。 暑假的时候,因为文学大赛和辩论大赛的事情,去过张华家一趟,那个时候他爸并不在家。 一边骑车,安子善想了一下拿出了电话,给方小虾打了过去。 “喂,子善,你也知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电话拨过去,响了才一声方小虾就接了起来,笑嘻嘻的说道。 “小虾,你听我说,张华可能出事了,你现在来他家,我正在往他家走。” “啊……,你是认真的?你说位置,我马上赶到。”笑嘻嘻的方小虾面色大变,急忙说道。 “我也不确定,但我猜测可能出事了,我给打电话不接。而且早间新闻里讲的事情你看了吗?我怀疑跟那个有关。” “我没看啊,没有看新闻。” “……” “行了,地址是教育局家属院三号楼一单元202,你抓紧时间,其他的来了再说。” “还有,你最好找个能开锁的,以防万一。” 安子善想了一下,他觉得,如果张华没事,他不可能不接自己电话,就算他心情不好。 那么如果真的出事了,电话接不了,那么门大概率也没人给开。 也许是家庭和遗传的因素,安子善考虑事情向来周全细致。有的时候细心的令人发指,很多女人都不一定有他那么细心。 方小虾有点懵,找开锁的干什么?难道还要破门而入不成? “那个…那个子善,找开锁的,有这个必要吗?” 方小鱼从哥哥接电话就眼巴巴的蹲在边上看着,只不过听到内容好像是非常着急,张华出了什么事,才没有抢哥哥手中的电话。 这个时候,听到方小虾问安子善是否有必要找开锁的。 方小鱼急不可耐的在边上插嘴道:“哎呀,子善哥让你找你就找,肯定是有用的就对了,赶紧走了。” 方小虾无语,不过小鱼说的也有道理,有备无患。 正准备的解释的安子善笑了,这种毫无保留的被信任的感觉,真的很好。 安子善觉得,自己一个人去,如果有点事情也不太好处理,找上鱼虾兄妹,他们在县城这块,有些关系或许能用的上。 退一万步讲,以现在的局势来看,张华真有什么事情,鱼虾兄妹来帮助,也有助于他们父辈的进一步紧密联合。 疯狂的骑了二十多分钟,安子善到了张华家的楼下,都顾不上锁车,安子善随手松开自行车,任自行车撞到墙根停下来,就势靠在了墙上。 人已经窜进了单元门内,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张华家门口。 “砰砰砰”,担心张华在卧室听不到,安子善猛的捶了几下门,然后把耳朵贴在门上。 门内毫无动静,也没有走动声,安子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就算张华心情不好,不愿接电话,那有人敲门总要过来看一下吧。 走动声都没有,这太不寻常了。 又捶了几下门,还是毫无动静,安子善焦急的在门口走了两圈,刚拿出手机准备再给方小虾打个电话,就听到了楼下传来的汽车声。 转身跑下了楼,还没到单元门口,就看到了从出租车上下来的鱼虾兄妹和另外一个斜背着工具包的男人,此人他并不认识。 看到出租车,安子善急忙喊道:“小虾,让出租车先不要走,等会,先把张华家的门弄开。” “师傅,你等下。”方小虾对着驾驶位的司机喊了一嗓子,在安子善的招呼中就跟开锁的人上了楼。 “这个门,打开他。”张华家门口,安子善指了下门对开锁的人说道。 可能情况方小虾已经跟开锁男子讲过了,该男子也没有废话,拿出来工具就折腾起来,没一会,门打开了。 安子善闪身就冲了进去,“华子,你在哪儿?华……” 刚喊了一声,安子善就看到了张华,扑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边上不知是打碎的杯子还是瓶子,一地的碎玻璃。 张华的右小腿肚上还有一道干涸的血痕,直直的流到脚踝上,安子善瞳孔猛的缩了起来,大喊,“小虾,快过来。” 第一百零九章 峰回路转 呆呆的坐在急救室门外的长椅上,安子善无比庆幸自己通知了小虾和小鱼前来。 边上,瘫坐在椅子上的方小虾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子…善,幸好…你让我带…带开锁的了,幸好…出租车没走。” “万一…晚了点,有啥事。哎,你说华子出点事咋办啊。” 安子善没有说话,只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边上的方小鱼崇拜的看着安子善。 子善哥做事真细心,考虑的太周全了,还在出租车上就知道让哥哥打电话通知县医院准备接人。 之前听哥哥说,爸爸让他把自己的手机号给了子善哥,是不是说明爸爸也很认可子善哥呢? 我都知道,虽然爸爸很爱我们,但是在他心里我们其实就是个孩子。 但是,子善哥不一样,虽然他跟我们差不多的年龄,可是在爸爸眼里他说的话却很有分量。 正在思索接下来该如何的安子善,无意中看到边上方小鱼滴溜溜转着大眼睛盯着自己,眉头微微蹙起。 “怎么了,小鱼?”安子善有些狐疑的问了一句。 正在胡思乱想的方小鱼,猛的回过神来,“啊…,我没事,子善哥。” 说完,忙不迭的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看了起来。 安子善一脸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他在想,现在该怎么办,是打电话通知张华的父亲,还是等会议结束。 虽然现在不知道张华到底是怎么了,但是昏迷怎么看都不是小事吧。 可是,他不清楚现在乡镇合并会议到什么程度了,现在如果给张华的爸爸打电话,会不会让整件事都前功尽弃。 还是说,等医生从里面出来确定清楚张华的情况到底有多严重之后,再给张华的父亲打电话呢? 安子善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拿不定注意了。 而且,他也没有张华他爸爸的电话,如果要联系他爸爸,只能让方小虾通过他父亲来通知。 愁的抓了抓脑袋,安子善转头看着方小虾,“小虾,你认为现在通知张华他爸爸合适吗?” “啊?什么意思?”方小虾有些懵,没明白。 安子善头疼,揉了揉太阳穴,解释道:“现在全县乡镇合并会议应该正在进行吧,现在我们要是通知张华他爸爸来的话,合适吗?” 这次方小虾听明白了,若有所思的想着,也是皱起了眉头。 他跟小鱼都清楚,乡镇合并能够顺利推动是张家的功劳,如果张华的父亲现在知道张华的消息,肯定会跑来,那么乡镇合并的顺利进行会不会受到影响? 为了乡镇合并能够顺利进行,他们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父亲付出了多少努力,多少个日夜愁眉不展,眼看现在就要成功了,现在该不该通知张华的爸爸呢? 方小虾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已经九点多了,他也不清楚会议的进度如何。 方小虾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边上响起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子善哥,现在应该马上通知张叔叔才对。” “哥,爸爸的事情还会有机会,可是张华的情况还不知道,我们不能等。” “你忘记爸爸说的了吗?什么都没有一家人团团圆圆、开开心心的在一起重要。” 方小鱼的话如醍醐灌顶一般,惊醒了犹豫不决的安子善。 是啊,自己一直以来追求的是什么?不就是一家人能够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吗? 怎么这个时候竟然会犹豫呢? 假如张华的情况不乐观,到时候再通知他爸爸,或许一切都晚了。 或许是自己太过在意了。 方小虾同样面有愧色,跟安子善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 莲山县政府办公大楼,县乡镇合并大会扩大会议,正在进行。 对于南城步的陈述,张明教没有任何反驳、抗议,甚至都没有说一句话。 这在其他与会者眼中看来就是默认了,还有一些人认为,这就是认输了。 这些人,包括南城步。 南城步很是鄙夷的看了张明教一眼,再次转头看向方仁清。 “方书记,您觉得张明教同志这样品行恶劣的人,还适合主持县教育工作吗?” 方仁清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南城步笑的更得意了,继续说道“而且,虽然县文学大赛和辩论大赛举办的很是热烈,民众的参与热情也很高。但,就我所知,下面有很多乡镇的民众都不同意进行乡镇合并的。” “我收到消息,有多个乡镇的民众串联今天来县委大院请愿…” 看了一眼手表,快九点了,按照自己的吩咐,现在应该都在县委大院外面了吧。 顿了片刻,南城步继续笑道,“虽然我也非常痛恨他们这种行为,我也安排公安局的民警去围堵,规劝他们回去,但效果并不明显。城步也是力有未逮啊,乡亲们强烈要求方书记给个说法才肯罢休。” “没有办法,城步怕造成更大的社会性骚乱,无奈之下就同意了。我想,现在他们应该都在县委大院门口了吧。”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猛的乱了起来。 为政者,这些一局一地的领导们,最怕这种群体性的社会骚乱。 他们并不是怕正常的群众请愿和上访,他们担心的是本性善良、单纯的他们,受到有心人的蛊惑和怂恿,做出对社会,对集体,对个人无法挽回的危害。 就在这时,方仁清看到了门边上的江岳抬起了右手和握着的拳头,笑了。 智珠在握的南城步忽然看到了微笑的方仁清,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诸位,稍安勿躁,听仁清说两句。南县长说的事情,仁清都早有安排,大家务须担心。” “下面,大家都坐好。江岳,请省纪委的同志进来吧。” “嗡”,一句话,南城步只觉眼前发黑,两耳传来嗡鸣声,面色微变。 省纪委?这怎么可能? “哗”,会议室一片哗然,省纪委的人? 这是怎么了? 什么情况? “同志们,不要喧哗,请所有人安静的坐在桌子上,把双手放在桌面上,把手机放在身前。”方仁清面色冷厉的喊道,目光如鹰隼般扫视了一圈。 感受到方仁清的目光,心里有鬼的人都是战战兢兢,忙不迭的按照方仁清的要求去做,生怕被误会什么。 南城关也变了脸色,远远的给自己大哥使眼色,然而南城步只是对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面色微沉。 会议室的大门彻底洞开,一排身穿省纪委办案服装的工作人员和一排身穿99式警服,荷枪实弹的武警官兵快步走了进来。 望着那群荷枪实弹的武警官兵,南城步面色大变,南城关面色惨白如纸。 第一百一十章 南城步的末日 方仁清微笑着站了起来,张家的其他人面色并未有什么变化,因为这本来就在计划之中。 张明教动了,转头看了一眼快速走入的省纪委同志和武警官兵。 然后盯着南城步面色大变的脸,目光凶残的像一头独狼一样,血红无比。南城步无意中看到了张明教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只觉一股凉气从心底升起。 在众人的注视中,一名走在最前面的省纪委同志走到了方仁清面前,方仁清满面笑容的伸出右手跟这人握在了一起。 “孟主任。” “方局。” 方仁清转头面向会议室,朗声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咱们东山省纪委纪检监察室副主任孟庆专同志,剩下的由孟主任给大家讲吧。” 会议室除了方仁清的声音,落针可闻,他的介绍更是让一些人心脏猛的缩紧,几近无法呼吸。 孟庆专面色冷厉的面向会议室,大声道:“省委巡视组在政务巡视至照市龙岗县时,收到群众举报查处一起贪腐案,无意中发现了莲山县县长南城步腐败、渎职的线索。” “而后,省委经过调查后发现了更加令人怵目惊心的事情,莲山县南家以南城步为首的南氏势力,腐败、渎职、凶杀,几乎无恶不作,无罪不有,简直猖狂之极、丧心病狂之极。” “经查,南城步十年前亲自阴谋设计,制造了一起性质恶劣、影响巨大的交通事故,事故直接造成了,教育局局长张明教同志妻子身亡。南城步就是利用这样的手段走上了莲山县副县长的位置。” “而后,更是变本加厉,乱搞权色、钱色交易;贪图享乐、生活奢靡;随意干预司法活动;拉帮结派,搞党朋关系;操纵常委会对抗省委规定,违规为亲朋提供职务之便,甚至提拔职务。” 孟庆专的声音越来越森冷,严厉,“省委亲自下令就地将巡视组改成莲山县南氏反腐反渎工作组,历经半年多时间的布局,侦查和调研,在今日宣布实施抓捕。” “南城步,你安排的下属乡镇来县委大院闹事的人,早已经被我们识破并阻止,不要有任何企图了,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孟庆专冷冷的看着南城步,喝道“都抓起来,带走。” 两个省纪委的同志走到了南城步身边,南城步笑着站了起来,大喊道:“方仁清,你藏的真深啊,我南城步小瞧你了。不过,不要着急,我们还会继续玩的,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将死我?” “你们小瞧了我南城步,哈哈。” 边上的武警官兵走上前,“咔嚓”,给南城步带上了手铐。 同时有六个省纪委的同志走到了莲山县公安局局长南城关、莲山县卫生局局长李密林、莲山县税务局局长万修以身旁,边上的武警官兵给带上手铐后,带走了。 三人一声不吭,垂着脑袋离开了。 南城步昂着头,走到会议室门口附近的时候,望着边上的张明教,笑了笑,“张明教,我南城步还完不了,但是你肯定完了,我知道你在乎什么,我就要给你毁掉,哈哈。” 张明教的眼睛猛的睁大了,有些外凸,双手紧紧的握着拳,青筋毕露。 边上的高策眼瞪的滚圆,喘着粗气,往前走了两步。 “咔咔”,南城步边上的武警官兵把枪端了起来,对着高策,“退后”。 高策眼睛眨都不眨,对边上省纪委的同志说道,“这位同志,我跟他说句话。” 这人面露难色,远远的看了一眼方仁清边上的孟庆专,孟庆专点了点头。 此人对着高策点了点头,高策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来,盯着南城步的脸,一字一句的说:“你就是个混蛋,彻头彻尾的混蛋。”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响起,南城步的左脸瞬间肿了起来,嘴角甚至流出了血水。 所有人都呆了,谁都没想到,高策会这么做。 “这是替文英和明教给你的!” “哈哈,高策,你也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废物嘛,哈哈。”被狠狠的抽了一耳光的南城步,面色不变,咧嘴嘴笑,血水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张明教眯了下眼睛,面色复杂无比。 方仁清走了过来,面色难看,“高局长,你这样做违反纪律啊。” 高策面色微沉,“对不住了,方书记,高某兵伍出身,实在是没有忍住。” 方仁清点了点头,笑着说:“仁清能理解,仁清也同样有热血,但党纪不允许。下不为例啊。” 高策点了点头,方仁清转过身来,看了南城步一眼,“带走吧。” 而后转身面对会议室,厉声道:“所有参与了此次闹事的乡镇,自己站起来吧。” 壶晓乡的乡党委书记第一个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然后陆续的站起来十多人。 方仁清沉声道,“都带走。” 边上的武警官兵走上前去,随着络绎不绝的咔嚓声,都带上了手铐。 排起了长队慢慢的走出了会议室。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乡镇合并大会变成了抓捕大会,而且一下抓走了这么多,这莲山县的领导层要地震了啊。 改天换地一样的大动作。 很多人的眼里露出了放松的神情和兴奋之色,真是大快人心啊。 正在这时,方仁清的手机突然响了,心猛的一跳。 方仁清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响了,看了一下是方小虾打过来的,想了片刻,接了起来。 “爸,赶紧通知张明教叔叔,张华住院了,在……” 方小虾的声音很大,以至于在边上的张明教已经听到了电话内容。 那一刻,心都停止了跳动,张明教面色惨白如纸,双唇毫无血色,目露恐惧之色。 刚听清楚在哪儿,张明教就冲了出去,这时方仁清才刚刚听明白儿子的电话内容,还没有反应过来。 高策紧随其后冲了出去,张发旺看到姐夫跑出去了,不明所以,他的距离比较远,没有听到电话内容。 赶忙走了过来,“方书记,他们两个怎么了?急匆匆的跑了?” 方仁清面色难看无比,如果这是南城步抖出那桩旧案的影响,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他也想去看望下张华,也想搞清楚状况,然而儿子那边突然挂了电话,搞的他心里七上八下。 看到疑惑不解的张发旺,方仁清说道“张华住院了,你快去吧,在县医院的抢救室。” “啊!”张发旺失声,面色剧变,嘴唇颤抖着,他意识到要出大问题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追捕 “乐乐,你快点,再快点。”王文华一脸焦急的对着驾驶座的刘甲乐喊道。 “华哥,我已经是最快了,再踩要爆缸了。” 刘甲乐也很无奈,这车就这性能,我能咋办,车技再好也没得办法。 “唉。”王文华叹息。 “而且,这还是人家高队长的提供的车,如果开咱们自己的,那更完了,铁定追不上。” “安全第一,我们已经掌握了他们的行踪,定会追到的。”高天微笑着说道,看着前面的刘甲乐目露赞赏之色。 这莲山县还真是藏龙卧虎呢,小小的壶晓乡派出所居然遇到了认识99式警服的王剑平,而县局又遇到了特技车手刘甲乐,这技术完全不比省武警总队的特技车手差啊。 高天都想把这两人挖走了,王剑平观察细致,胆大心细,敢冲敢打。刘甲乐呢,追捕罪犯的必备人才啊。 一个多小时前,高天带领小队受指挥中心命令,监视莲山县公安局,以防在南城关的安排下有什么意外发生。 高天小队在监视中发现,公安局的很多干警在南城关离开后,两人一组纷纷离开了,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 在他们正犹豫是否进警察局查看一下情况时,一辆丰田普拉多开了进去,没一会又开了出来,副驾驶坐着一名年轻男子,神态极是悠闲。 因为车辆的原因,高天对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然后高天发现从警局里出来两人,其中一人是王文华。 王文华,在前期的侦查和信息收集中,得到的消息是,此人是南城关的心腹。 因为对情况的不了解,高天有意控制几名内部干警了解情况,此时恰好发现了南城关的心腹,于是高天向指挥中心请示抓捕。 指挥中心考虑到当前的情况,准许其抓捕。 在高天小队的突袭之下,王文华和刘甲乐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就被控制住了。 高天本来以为他们的审讯会遭遇顽固的抵抗,然而,当他说明情况后,王文华的表现让他跌破了眼镜。 “高队长?你说你是省武警总队的,今天就要对南氏势力进行抓捕,虽然你说,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怎么才能相信你?” 王文华虽然面色大变,但依然半信半疑,用质疑的目光审视着高天。 高天冷笑道,“我需要你相信我吗?你相不相信我重要吗?” 王文华面色冷静的回道,“我认为,很重要。首先,你没有权力抓我,我没有违法犯罪,其次我知道很多事情,如果你向我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想不会让你失望的。” 直勾勾的盯着王文华的双眼,王文华毫不退避的跟他对视着,高天笑了。 直接驱车拉着他们去了指挥中心。 看到一切的王文华完全相信了高天,开心的笑了,他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昧着良心和天职为南城关做了那么多坏事,王文华觉得自己或许得不到救赎了,自己更无法原谅自己。 虽然他清楚,有些事如果不是自己来做,让那胡安全来做,会害了更多的人。 但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 错并不会因为对的出发点,就不是错。 这些年他过的并不开心,每天都很压抑,他也很想像死去的同事一样,刚直不弯,铁骨铮铮的面对死亡。 但是,他怕死,他怕他死了自己的父母没人照顾,孤苦伶仃。他怕他死了,死去的那几个同事的亲人没人照顾,晚年凄惨度日。 他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都无法掩饰一个事实,他真的怕死。 怕死极了。因为怕死,所以他委曲求全,尽心尽力的为南城关办事。 因为南城关让自己办的事多了,用的顺手了,就不会放弃自己。 偶尔也会给自己点面子,自己说话也有点分量,无意中又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王文华唏嘘不已,自己究竟是个好人,还是个罪人。 看着身上这身警服,他想着,自己是罪人,对不起身上这身衣服,对不起当年对着国旗宣誓的那个青年。 高天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王文华,那似喜似悲、似嗔似怒的表情,那明暗不定、变幻莫测的眼神,难以置信,这么年轻怎么会有如此丰富的经历。 高天没有想到,王文华一开口就让他大惊失色。 “如果说南城关后面有人,那肯定是南城步。那么南城步后面的人是谁,你们还不知道吧?” 高天提起了兴趣,似笑非笑道:“你知道?” 王文华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有一个猜测,可能性比较大。” “如果说南城步最信任的人,肯定是南城关。而南城关最信任的人,是胡安全!” “胡安全?此人是谁?”高天惊讶的问道,指挥中心得到的信息里面,完全没有这个人的信息。 “胡安全,一个普通的民警,在局里没有任何职务。局里的所有人都以为南城关最信任的人是我,我是南城关的亲信。但其实只有我知道,我不是南城关的亲信,胡安全才是。” 王文华一脸嘲弄的笑道,“我为南城关做的一些事情,其实都还是可见光的。而胡安全做的事,才是真正的不能见光的。我知道这些,也是无意中发现的,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并不是南城关的亲信。” 高天很是惊诧,“我们得到的信息提到,南城关不像是有脑子的人啊,完全是个莽汉的形象。只不过是南城步需要有自己信任的人控制暴力机关,才让南城关来坐这个位置的。” 王文华淡淡的瞧了一眼高天,幽幽的说道:“高队长,是个人总有点发光点,,这个世界不存在一无是处的人。南城关确实没那么多城府,但他也有自己的算计。有的事情,他哥南城步也是被瞒在鼓里的。” 高天了然,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说的对啊,是人总会有发光点,南城关没城府,不善权谋,但也有自己的小聪明。 默然片刻,王文华继续说道,“今早,我无意中听到胡安全在打电话。他之前没有手机的,反正我没有见他用过。手机里他在喊一个人,叫‘佟少’的。” “然后,我跟乐乐在门口站着的时候,来了一辆非常霸气的越野车,乐乐说是丰田的……” 高天皱起了眉头,他也想起自己小队在公安局门口布控监视的时候发现的那辆,丰田普拉多。 难道这王文华说的就是这辆车? “副驾驶有一个年轻人,胡安全从局里跑出来,直接上了他的车走了。他还没上车的时候,称呼这个人,就是‘佟少’。” 怔了片刻,王文华再次说道:“我的直觉和分析,第一,胡安全在会议室看我的眼神很是挑衅和张狂,之前他不是这样,是什么给他的底气?” “第二,他对着和佟少说话的语气极尽谄媚,跟南城关都没这么拍过。” “第三,南城关吩咐我们安排巡防任务,胡安全却安排完就溜了。” “他现在还在局里干,跟着南城关混,他不敢私自溜了,但是他却在我们面前毫不避讳的上了车。那么我分析,陪这个佟少,是南城关的命令。而他对佟少的态度,说明这个佟少比南城关的分量还重。” “你说,这说明什么?” 最后一句话王文华是对着高天说的,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高天眉头皱了起来,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文华,真是深藏不露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稀世珍宝 高天认真想了一下,他认为王文华分析的很有道理。 他们,可能无意中抓到大鱼了。 而这个时候,县委大院内的行动已经开始,王文华从指挥中心的布控中看到被押走的南城步和南城关,心里再无一点怀疑。 在指挥中心的首肯中,高天带了一名队员跟王文华和刘甲乐一同去追捕胡安全和那名可能是大鱼的年轻男子了。 高天和王文华都是意识在线的刑警,环境有一丝不同都会放在心上,对于那台霸气少见的丰田普拉多,初见时两人就很是认真的记下了车牌号。 通过对车牌号的追踪,他们发现这辆车去了矿坑镇。 高天皱起了眉头,去矿坑镇干什么。王文华想了一会轻声道:“矿坑镇没有什么好玩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奔着那边的金矿去的。” “这也是常例了,很多大人物来到莲山县,基本都会去矿坑镇参观那边的金矿区。” 高天嗤笑道:“参观?” 王文华瞅了瞅高天,看来他是明白人,失笑道“心里明白就行,没必要说出来。” 高天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看来确实是自己想的那样。 …… “佟少,您看这块狗头金的成色,形状,多喜庆,多稀罕。我敢说,国内就没有这形状的狗头金。” 胡安全和佟少站在一间看样子像是会客室的屋子里,装修很是古朴、典雅。 直勾勾的盯着面前这块狗头金,佟少面色略有潮红,呼吸急促,这样的重量,在国内都是罕见之极的,更别说这样的形状了。 甚至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块狗头金通体形状酷似一对母子猴,只见‘母猴’席地而坐,怀里抱着一只可爱的‘小猴’。 在金块另一侧的下部,还有一只乌龟正在悄然爬行,龟 头前伸高昂,似乎正在观察着周围环境,露出的一支前足和一支后足活灵活现,动感很强。 整个图案动静搭配自然,惟妙惟肖,可谓鬼斧神工,令人拍案叫绝。 他没有想到南城步说的略备薄礼孝敬老爷子,会是这样的稀世奇珍。 这样的形状,下游寿龟,上坐金猴,佟少呼吸都为之一窒。 胡安全痴痴的望着面前的狗头金,心痛的无法呼吸,这么大块的金子,这得值多少钱呐,南局还真是舍得啊,这个佟少是什么来历,让他们下这本钱拍。 过了好一会,佟少才从沉迷中回过神来,仍是一脸惊叹,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啊。 “小胡,这块狗头金有多重?”佟少随口问道,然而旁边毫无声音。 佟少不由的转头看去,目光所及之处,胡安全一脸呆滞的看着面前的狗头金,对自己说的话毫无反应。 佟少轻笑,乡下人就是乡下人,没什么见识。 遂拍了拍胡安全的肩膀,“小胡?” “啊?佟少,您跟我说话呢?”胡安全猛然惊醒。 “这块狗头金多重。” “据这矿场负责的人说,有差不多三公斤吧。” 佟少点点头,三公斤,不小了,比这个重的在国内也只有不到一手之数而已。 “走吧,我要回去了。” “好的,佟少。”胡安全拿过边上古色古香的檀木盒子,轻轻的用泡沫纸把狗头金包好,慢慢的放了进去。 将盒子抱在怀里,跟在佟少身后走了出去。 走出会客室,矿场负责人老王站在门口微弯着腰,笑眯眯的说:“胡队,这就走啊,不再坐会了?” 胡安全看了一眼前面的佟少,挥了挥手,“走了走了,还有事。” “诶,那我送送您。” “不用,你忙你的。” “诶,诶。” 看都不看身后低头哈腰,一脸笑容的老王,胡安全对着司机露出了八颗牙齿的微笑,而后上了车。 普拉多拐了个头,掀起了一地泥沙,绝尘而去。 “吱…” 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吓了盯着檀木盒子的胡安全一跳,他赶忙从后座中间透过主副驾驶之间的空隙望去。 前面一辆车,看样子刚从路口拐过来。 望着前面刚拐进路口的车子,副驾驶的佟少蹙起了眉头。 …… “乐乐,快到了吗?”王文华不时的观察着道路两边的景色。 “快了,快了,根据咱们打听的消息,前面那个路口拐进去就是了。”刘甲乐笑着说道,“我说话从来不吹牛逼,华哥,在莲山县没有我追丢的犯人。” “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吧,上次怎么挨的打,这就忘了?”王文华一脸不悦的瞪着刘甲乐,年轻就是记吃不记打,好了伤疤忘了疼。 要不是口无遮拦,没追上方书记的司机,能被南城关那个‘暴君’打吗? “嘿嘿”刘甲乐嘴角抽了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小心!”王文华面色大变,车子刚拐进岔路口,那辆丰田车迎面就冲了过来。 “吱……” “我操,怎么开车的,出路口不知道按喇叭示警吗!”刘甲乐条件反射般猛踩刹车,吓出了一身冷汗,骂骂咧咧的嚷道。 王文华的眼睛眯了起来,望着前面那辆车,轻声道:“高队,就是这辆车。” …… “嘀嘀”,面色冷酷的司机一言不发,按着车喇叭。 然而,对面的车纹丝不动,毫无反应。 佟少再次皱起了眉头,沉声道:“小胡,你去看看。” “好的,佟少。”胡安全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对面车里的刘甲乐,此时才回过神来,这辆丰田车不就是他们追踪的那辆啊。 面色激动的刘甲乐推开门就跳了下去,“诶?”王文华正准备喊他,还没有说完,谁知道这小子这么着急。 面色担忧的王文华随后跳了下车,跟在刘甲乐身后。 看了看他们两人,高天推开车门,也走了下去,下车前回头跟另一名队员说道:“你先在车上等着。” “胡安全,赶紧滚过来,你被捕了。你的好日子到头了,明白不?南城关兄弟俩都被抓了。” 按照王文华的想法,是先把胡安全骗过来,控制了再说,谁知道刘甲乐这大嘴巴子,全抖搂出来了。 普拉多副驾驶的佟少,看到对面车上下来的高天,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一脸狐疑。 99式警服他也是认识的,全国一些大城市才刚刚开始试穿,莲山县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是绝对不可能有的。 而且,他还很清楚,在东山省,只有三个地级市的武警队伍在试穿99式警服。 刘甲乐刚说完,佟少面色大变,对着司机大喝:“走。”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有悔、有恨、有遗憾 高天正观察着对面的车辆,突然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不好!高天脑子里刚跳出两个字,那台普拉多就冲了过来。 后座的车门胡安全下车的时候还没有关上,随着车辆前冲的动作重重的拍在猝不及防的胡安全背上。 胡安全痛呼一声,向前扑倒在地。 刘甲乐瞪大了眼睛,望着冲来的普拉多,恐惧和害怕让他手脚不停颤抖。 就算如此,他也没有让开,脑海中就闪过一个念头,这次绝对不能让跟踪的人给跑了。 盯着冲来的车辆后车门,猛然跳了起来,抓住了奔驰中的后门把手,被汽车拖在地上。 副驾驶的佟少一脸嫌恶,微微站起身来,掏向腰间。 走在刘甲乐后面的王文华面色大变,大吼道:“乐乐,放手,快放手。” 他眼看着那个佟少掏向腰间,不用想就知道会是什么。 果然,一把黑洞洞的手枪掏了起来,佟少面带晒笑的握着枪把,枪口慢慢的对准地上拖行的刘甲乐。 “啊…我操。”望着黑洞洞的枪口,刘甲乐的汗毛猛的竖了起来,一股森寒刺骨的感觉从眉心钻入脑门。 王文华的脸都有些变形了,嘴角无意识的抽搐着,手握着拳头,骨节灰白,青筋暴突。 高天没有想到这个佟少居然会如此的肆无忌惮,眼看着他拿出了手枪,随着疾驰的车子瞄着挂在后门把手上的刘甲乐。 猛的掏出了枪,透过前挡风玻璃,指着副驾的佟少,大喝:“放下枪,下车。” 王文华猛的冲了上去,身形扑倒在刚松开车把手的刘甲乐身上,“砰!”一声枪响同时响起。 “噗”,刘甲乐听到了子弹钻入肉体的声音,然后就看到趴在自己身上的华哥猛的一抖,胸膛的鲜血湿透衣服沁了出来。 “混蛋!混蛋!”高天勃然变色,怒不可遏的骂着,手枪对着一闪而过的普拉多车轮砰砰直射。 高天他们车上留守的队员也打开了车门,对着普拉多狂射了起来。 可是高天他们的射击,只是在普拉多的车身上留下了一个个浅浅的弹坑,高天眼睁睁的看到自己射出的一颗子弹打在右后方的车轮上,弹开了。 “防弹的!混蛋!操!操尼玛!”眼看着普拉多绝尘而去,高天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太难以置信了,居然是防弹车。 “华哥!华哥!你怎么样,你不要吓唬我啊……” 刘甲乐的嘶吼声突然传来,看着趴在自己身上,血流不止的王文华,刘甲乐瞬间红了眼,泪水夺眶而出。 “梁兵,把车开过来,快啊!”高天对着车上留守的队员狂吼道。 “刘甲乐,不要哭了。快,把王文华抬上车,轻点,让他的头高一些,防止窒息。” 惶然无措的刘甲乐慌忙起身,任泪水顺着脸颊肆意的流淌,跟高天一起,轻轻的把王文华抬上车,平躺在后座上。 “我…我操,好疼。乐…乐,大老爷们的,哭个屁,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了。” 刚被抬起来,王文华就疼的面无血色了,龇牙咧嘴着,他感觉浑身的力气随着枪口流淌的血液在慢慢的流逝。 望着脸色越来越白的王文华,刘甲乐双眼无神,心中似刀绞一样痛,六神无主。 梁兵面色难看,使劲踩着油门往莲山县方向飞驰,手里快速的给指挥中心通着电话,联系准备急救。 上车后的高天面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手使劲按压着王文华的伤口,心还在砰砰的跳着,感觉到王文华逐渐冰凉的身体,高天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颤声道。 “王文华!” 越来越无力的王文华闻声缓缓的看向高天,哭嚎的刘甲乐也望了过来。 “你…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好像有人压迫着自己的心,拽紧了自己的肺,高天觉得自己说话非常吃力,这几个字都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啊!”刘甲乐瞳孔瞬间扩张,无意识的喊着,“不可能,不会的,不会的!” “高队长,华哥没事的对吧?高队长!!” 高天没有说话,只是面色更加痛苦,指节握的发白,目光冷的吓人。 王文华抿了一下苍白如纸的嘴唇,牵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想笑。 “乐乐,不要哭,这对我来说,可能是最好的结果,你听我说。” “华哥,华哥,我不哭,我听着呢,你说,你说。” 刘甲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瞪着红肿的双眼,哆哆嗦嗦的说着。 “以前我让你有机会就离开局里,因为局里有南城关,他就是个恶魔,是个屠夫。我亲眼看到他打死了三位民警,像你一样刚直、正义的民警。他们兄弟在莲山县,是无法无天的,你明白吗?” 高天的瞳孔猛的缩了起来,刘甲乐突然感到车里冷飕飕的,好像空调的温度突然低了下来。 “我怕死啊,我特别怕死,我没能救的了那三位好兄弟。这些年,我只能偷偷的照顾着他们的家人,我甚至都不敢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我没脸见他们……” 王文华空洞的双眼,望着刘甲乐,眼底流露出痛苦、悔恨的神色,一丝丝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我希望,以后你能代替我照顾他们,还有我爸妈……告诉他们,我对不起他们,我给他们丢脸了,以后的日子我不能孝敬左右了。让他们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照顾自己,不要难过。” “其他的,也没了,那三个好兄弟,都没有婚娶。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政府给死去的三个好兄弟正名,不要不明不白的殉职就好…,那三个好兄弟叫…” 刘甲乐眼泪又留下来了,止不住的流,不管王文华说什么,他都使劲的点着头。 “华哥,你放……放心,以后你的爸妈就是我的爸妈,他们的家人我会像孝敬自己的爸妈一样照顾他们的,你放心,你放心。” “高队长,南家兄弟会得到惩罚吗?” “会!” “那,这个佟少能抓到吗?” “能!”高天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冰冷无比,佟少开枪时那张一脸嫌恶的脸永远的刻在了他的心底。 王文华笑了,喃喃自语道:“真…想抓尽…这些混蛋啊。” 朦朦胧胧中,王文华看到了一张清丽可人的脸,“我…还没有…向她求婚呢……” 正扶着王文华的刘甲乐眼看着他的手臂滑落了下去,目光直勾勾的望着看不到的未来,嘴角还挂着浅浅的微笑,好像那张清丽脸蛋的主人正走了过来。 “啊……啊……” 刘甲乐疯狂的哭嚎着,吼着,骂着,捶打着座椅,车门。 第一百一十四章 张华的病情 安子善默默的坐在急救室的门外,时而站起身来,在急救室门口来回走上几圈,盯着急救室的门看一会,丝毫没有闲谈的兴致。 方小虾和方小鱼坐在旁边,同样沉默不语。 电话打出去后,安子善的心沉静了下来,只是担心着张华的病情,现在想起张华扑倒在沙发上,腿上流血的景象,依然揪心不已。 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安子善抬起了头,望过去。 只见三个男人满脸焦急的快步跑过来,张明教在最前面,边上还有两人自己并不认识。 安子善站起身来,看向跑过来的张明教,轻声叫道:“张叔叔。” 张明教阴沉着脸,扯了下嘴角,涩声道:“子善是吧?” 安子善点了点头,“张叔叔,华子现在还在急救室里,我们把华子送过来后,医生就把他推了进去,到现在都没有出来,具体情况还不是很清楚。” 说着,安子善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再次道:“已经进去半个多小时了,我们送过来的时候还不到九点。” 张明教看了看急救室的门,焦急、担心,各种表情掺杂在脸上,颤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叔叔,如果可以的话,您先联系下院方,问问具体情况,其他的等会我再给您讲。” 安子善皱了皱眉,现在不是该问怎么回事的时候吧,张华还在急救室里,都不知道情况,急死人了。 “对对,明教,不要着急,先问问医院这边,具体什么情况。”边上一个国字脸男子急忙说道。 同时看了安子善一眼,他们几个人都有点慌神了,还没想到这一层,还是这孩子考虑的周到。 安子善也是没办法,虽然鱼虾兄妹是书记的孩子,但是院方管事的人不认识,又不摆他们,自己早就急的不行了。 如果能有个认识的医生,打听下里面的情况也是好的啊。 “吱扭”,几人正说话的功夫,急救室的大门被推开了。 看到医生出来了,几人呼啦一下就涌了上去,张明教走在最前面,逮住最前面的医生急声道:“大夫,我儿子怎么样了?” 最前面的医生停了下脚步,上下打量了张明教一眼,轻声道:“病人暂时没事了,不过还需要住院调养稳定两天,你就是孩子的父亲?” 听到张华没事了,张明教面色大缓,“ 是,是,我是。” “先把孩子推到病房吧,然后我们去办公室聊,好吧。”安子善注意看了一下这位说话的大夫胸前挂着的工作牌,横长条的牌子上面写着主任医师安玉海。 “好好”,张明教忙不迭的应着,几个人围着张华的病床往病房而去。 看着至今昏迷未醒,微皱着眉头,表情苦闷的张华,安子善叹了口气,为自己的好哥们担心不已,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看这位叫安玉海的主任医师欲言又止的样子,情况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否则一两句话能说清的,为什么还要到办公室聊? 撇了一眼张明教的表情,比刚到的时候更沉重了,他应该也意识到了安玉海这话意味着什么吧。 “大夫,我儿子既然没事了,怎么还没有醒?”张明教皱着眉头,眉心一个深深的川字纹,目光中闪烁着不安的神色。 “唉!”这安玉海叹了一口气,张明教的心却不停的往下掉。 “从诊断来看,这孩子情绪波动非常剧烈,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等他情绪平缓后,两个小时左右就会醒来。” 安玉海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怎么回事,非常的复杂,偶尔低头看向张华的眼神,带着怜悯。 大夫的话音刚落,张明教的身子猛的晃了晃就要倒地,好似全身的力气突然被抽空,边上的国字脸男子可能早有预料,及时扶住了他,满脸担忧的望着。 安子善看到张明教的脸色瞬间苍白无比,目中蕴满了痛苦的神情,那种苦和痛,词语无法表达其万一。 “明教,你不要多想,等小华醒了,我们好好跟他说说,他会理解的。”扶着他的国字脸男子表情也很是苦闷,目光沉重,但依然在开导着张明教。 “就是啊,姐夫,你要先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小华还小,以后需要你的日子还长着呢。” “小华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他一定能够理解你的苦心,不会怪你的。” 跟张明教一起来的另一个男子,满脸担忧的望着张明教,轻声说道。 ‘姐夫?’,安子善默默的想着,难道这个人就是华子说的小姨夫,县检察院院长张发旺。另外那个国字脸男人又是谁,看样子跟张华父亲的关系非常要好。 “呵呵…”,张明教惨笑着,定定的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张华,心痛如刀绞一般,想起那年遭遇车祸的时候躺在自己怀里的妻子跟自己说的话,‘不要伤心,不要难过,好好活着,把小华养大成人。’ 可是自己没有做到啊,小华现在昏迷不醒,这都是我的错啊,都是我的错。 文英,你是不是在怪我,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儿子! 文英,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安子善怔怔的看着张明教,两只脚无意识的跟着病床往前走,他没有想到重生后再次见到了这样的神情。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啊,眉头蹙起,双眼微闭,用力的抿着嘴角,掩藏不住的哀伤在眼底流淌,都说哀莫大于心死,可是张明教给安子善的感觉是他的心早就死了。 但却为了自己的孩子,一点点把那颗枯寂的心装点的生机勃勃。 一群人不再说话,一路上张明教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张华的脸,温和慈禧又充满了自责。 不知是谁联系过院方,至少不可能是张明教三人,因为安子善看到他们也是一脸惊愕,后来听安排的医生解释,大概他们也知道是谁安排的了,都没有多说。 张华直接被推进了特护病房,是一间大概有三十多平的单间病房,在莲山县这样的县级人民医院,已经是档次最高的病房了。 安子善听到他们在讲,这样的特护病房在整个莲山县人民医院也只有五间而已。 而且,院方还给配了一名特护,病房也是在采光最佳的住院楼最东边一间,病房内的东边和南边都设计有窗户,屋里有几盆安子善也不认识的花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第一百一十五章 胡安全的小算盘 趴在地上哀嚎的胡安全,眼睁睁的看着刘甲乐他们的车绝尘而去,丝毫没有带上自己的意思,也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不在意自己。 胡安全在地上趴了好长时间,他被车门拍倒在地,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势,只是一些擦伤而已,他不是不想起来,只是腿脚一直发软,使不上劲。 亲眼看着佟少开枪打中了王文华,听到那刺耳的枪响和被血液染红的地面,胡安全慌的不行,头皮一阵发麻,浑身颤抖。 虽然南城关打死过人,也让他处理过后事,可那毕竟不是黑洞洞的枪口,他也没有守在边上,当枪声在自己耳边响起时,胡安全才意识到自己胆子真的很小。 趴在地上的时候,胡安全想了很多,南氏兄弟被抓了,这件事是刘甲乐说的,本来他不信,但是现在信了。 信是信了,但是他更头疼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给南城关做了那么多脏事,基本上所有的事情他都有掺和。 虽然他不是主谋,从犯肯定是没跑了,实话说胡安全现在很慌,六神无主。 他很想跑路,但不知道往哪儿跑,而且刘甲乐他们都不管自己,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他亲眼看到最后下车的那个男人穿着一身自己没见过的警服,车里还留守了一个人,都有配枪。佟少开枪后,他们开枪还击的态势完全不是新手,所以他们不可能是把自己忘了。 那么,他们不抓自己,是不是知道自己肯定跑不掉,是不是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肯定是这样的,胡安全分析之后,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目露悲哀之色。 能跑的话,胡安全肯定是会跑路的,但是他知道跑路被抓到会被打的很惨,其次他想到自己也不是没有底牌,揭发南城关之后自己再减刑,就坐不了几年了。 知道自己很快就能出来,胡安全就更不可能潜逃了,他可是知道潜逃的那些罪犯都过的什么日子,想起来就一身寒气,他确定自己受不了那份罪,单说没日没夜担惊受怕、疑神疑鬼,他就熬不了。 “既然肯定跑不了,就自首吧,我知道那么多南城关的秘密,把他卖了,我应该会有减刑的吧。”胡安全很是丧气的想道,趴在地上不停的唉声叹气,愁眉苦脸。 “那个佟少究竟是什么人,太牛逼了,居然毫不在乎举枪就射,这可是警察啊。”胡安全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感叹不已。 “南城关都没有这么牛,失手打死警察还那么多顾忌,偷偷摸摸的处理,看来我猜对了,这个佟少肯定是非常粗的大腿。” “可惜啊,这么粗的大腿让我错过了,唉。” “对了,我得赶紧回去。既然决定了自首,卖掉南城关,要趁早,万一回去晚了那些人找借口给我加刑,就亏了。” 胡安全猛然想到这一茬,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随便拍打了几下身上的尘土,跑回了矿区。 …… 梁兵把红蓝爆闪的警 灯放置在车顶后,又闯了好几个没有车辆通行的红绿灯,一路狂飙到了莲山县人民医院门诊楼门口。 门诊楼门口矗立着一群面无表情,身穿警服,头戴大沿帽的警察。 这些人都是莲山县公安局的民警,在南氏兄弟被纪委带走之后,经指挥中心确定其他人没有重大嫌疑和问题,都接到通知回到了警局。 这些人也都知道了南家势力被查,包括南氏兄弟在内的很多人被抓的消息。 众人回到警局没多久,就收到了王文华追捕犯罪嫌疑人被枪击的消息,一些人自发的来到了县人民医院门诊楼门口。 方仁清也在县人民医院门诊楼门口,边上还有警局的两位副局陪同,几人面无表情,看到梁兵的车到了之后,连忙迎上去。 站在车门边上,看到从车上抬下来浑身血水,陷入深度昏迷的王文华,方仁清痛苦的蹙起了眉头,他收集到的信息中王文华是南城关的心腹。 他却没有想到,此人只是身在曹营而已,大概的情况梁兵跟指挥中心联系时已经讲过了,所以他也知晓。 方仁清非常自责,因为自己工作做的不够好,让英雄既流血又流泪。能够在那个时候挺身而出,用身体为同事挡子弹的民警,他不相信他是个坏警察。 早就准备好的急救人员,手脚麻利的把已经因为失血过多,陷入深度昏迷的王文华推进了抢救室。 亲眼目送王文华被推进抢救室后,方仁清看向匆忙赶来的莲山县人民医院院长,沉声道:“我们要不惜一切,全力把英雄救回来。” “是,方书记放心,我们全院医护人员,一定会全力以赴。”莲山县人民医院院长,是一个面容和蔼,大概六十左右的男子,虽年近六十,却没太多白发。 说完之后,方仁清把目光投向一起过来的两位公安局副局长。 看着方仁清面无表情,森冷的目光,两人不禁感到有些呼吸困难,额头渐渐冒出了冷汗,却不敢擦拭。 “南城关这些年做的事情,虽然你们没有参与,但不作为你们是跑不掉的。我不想听你们的任何解释,回去之后,公安局必须立刻马上进行自查,深入的,不留一丝遗漏的自查。” “我不相信南城关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坏事、脏事,都是一个人做的,他就没有同谋?没有从犯?你们公安局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我亲自去查,明白吗?” 两人大沿帽下的脸毫无血色,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这场席卷整个莲山县的风暴吞噬进去。 忙不迭的点着头,几乎同时整颜肃容道:“方书记请放心!我们公安局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方仁清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希望如此。” “那个胡安全,你们派人,马上抓回来,立刻审讯。” “是。” “哼!”方仁清冷哼一声,深深的看了两位副局一眼,转身离开了。 望着方仁清离开的背影,两位副局相视一眼,深深的呼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庆幸不已。 这么大的事,内部都已经传开了,整个南家的势力都被连根拔起。 南城关是公安局的一局之长,他们两人虽是副职,但方仁清说的对,这么多年南城关兴风作浪,他们虽不参与,但是不作为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别看方仁清说的严厉,表情吓人,其实是帮了他们俩,给了他们俩一条生路。 否则,真要让工作组严查,谁没点狗屁倒灶的事情。 而在方仁清看来,水至清则无鱼,有些错是可以原谅的,而有些绝不可能,这就是原则。况且,莲山县这次高层大地震,不易再有大动作了。 门诊楼门口,停好车的梁兵快步走了过来,走向站在门口出神的高天,沉声说道。 “姐夫,那个胡安全真不用我们去抓吗?当时怎么就把他给忘记了呢!” 高天微皱起眉头看向他,不悦道:“我说过 了,公众场合不要叫我姐夫。还有,方局说了他会安排人去抓,你就少操点心吧。胡安全只是小喽啰,能省一秒,王文华就多一秒生还的希望。” 第一百一十六章 逃避现实 安顿好张华之后,除了方小鱼和方小虾说留下来陪着张华,其他人都随着安玉海去了他的办公室。 安子善觉得不管有什么事,自己或许能帮上忙,所以就跟上了,想具体了解下张华究竟是什么病。 莲山县人民医院这栋门诊楼是刚刚重建的,五层高在目前的莲山县很是少见,整栋楼建的很是敞亮,采光和布局一看也是有专门的规划。 安玉海的办公室在三楼,内科诊室的最东边一间。 办公室内除了他的位置,还有一位助理医师,安子善瞧了几眼估摸了下,应该年纪不大,有可能是实习生之类的。 其实这也是各大医院的常例,实习生最好的安排是给主任和副主任医师做助理,其次是给正式医师做助理,最次的安排就是做一些打杂和添把手的活了。 最后一种实习基本没有临床上手的机会,也学习不到什么真正有用的东西。 看到安玉海带了这么多人进来,这个年轻的男助理医师有些惊愕,实在是这位安主任并不是好说话的人,他虽然托关系安排在这安主任名下实习,却没有学到什么东西。 每日里净干些打杂的事情,比如抄抄病历,打扫卫生之类。 他在这实习了三个多月,也就见过两回这位安主任带病人家属来办公室聊,当时听说病人家属有院里很硬的关系。 安玉海进屋后,看到年轻助理医师呆愣愣的样子,有些恼火,没个眼力劲。 没看到自己带客人来了,也不知道赶紧搬几个凳子过来让客人坐下,怠慢了今天这几个人,明天就把你扫地出门。 仗着有点小门路来自己名下实习,整天傻愣愣的,净给自己丢脸。 这几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历,竟然让院长亲自安排那个孩子住在了位置最好的特护病房,那间特护病房在院里可是有‘总统套房’之称的。 自己也只见过两次住进那间病房的病人,都是莲山县非富即贵的人物,跺跺脚都能让整个莲山县抖一抖。 虽然自己也认真观察了,那个自称为孩子父亲的男人,却并未发现有什么出奇,可能大人物在其他人之中吧。 反正不管怎么样,既然让自己遇上了这种结识大人物的机会,怎么也不能错过的。虽然那个孩子的病情并不严重,但他们不知情啊,自己表现的关心一点,上心一点。 把他们带到办公室深入的聊一下,未尝不能交好他们。 如果让张明教知道这安玉海心中的想法,可能他生撕了对方的心都有,儿子的病不厉害你搞的这么紧张兮兮的吓唬人,简直是狗胆包天、无耻之尤。 “小周,还不去拿凳子,让这几位病人家属坐下,然后再去倒几杯水来。”眼看着小周还是没有什么行动,安玉海急了,异常恼怒。 这时还担心自己的态度,有可能引起几位贵人的反感,安玉海努力压制自己的怒气,笑着提醒道。 听到安玉海的话,看着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小周猛的一激灵,急忙道:“不好意思,安主任,刚刚走神了。” 说完,小周忙不迭的站起来,快步走到房间右边的帘子后,搬出来一摞四角塑料凳子。 安玉海看着几人笑了笑说道,“小周刚实习,有点毛手毛脚,让大家见笑了。” 张明教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涩声道:“没事,坐不坐都行,大夫还是尽快给我说下,我儿子的病情。” 张发旺和那个国字脸男子都没有说话,安子善也只是静静的看着。 “你好,请坐。” “你好…” 小周面带微笑,将凳子一个个放在大家身前,示意大家坐下,心里却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借着安排凳子的机会,不时的瞅着这几人的相貌。 小周清楚的记得,当时有幸来安玉海办公室的几个病人家属都是站着的,而这几位安玉海不仅让自己搬凳子,还要奉水喝。 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安玉海陪着笑脸的样子,否则来医院看病的人,又不是找朋友叙旧的,谁需要你这种宽坐、奉水的客套。 面对几人不喜不笑的样子,安玉海也不以为杵,他知道这并不是因为对方自持身份,而是关心那个名叫张华的孩子的病情。 安玉海轻轻颔首,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幸好孩子送来的及时,经过我跟几位医师的全力救治,现在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不过,在说孩子的病情之前,我想问一下,孩子小的时候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 张明教面色微变,声音干涩的说道:“小华三岁的时候,他妈妈…发生车祸去世了。” 安玉海微蹙着眉头,点了点头,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经过我们的诊断,孩子是因为受到了剧烈的外界刺激导致情绪波动太大,以至于脑部神经系统出现了暂时性崩阻,才会昏迷。” “而且,孩子应该是有既往病史的,可能之前只是短时间晕厥,一会就好了。而这一次的昏迷因为是继发性的,所以昏迷的时间较长一些。” “还有就是,孩子昨夜应该没有休息好,有一些低血糖的症状,这也是昏迷的原因之一,其他病症暂时没有检查出来。” 张明教听的有些懵,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那么,大夫你的意思是,我儿子的病要紧吗?” 安玉海呆了一下,我都说这么明白了,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张明教不明所以的表情,安玉海明白了,看来是自己说的太学术了。 “张先生,我通俗点说吧,就是这个孩子受刺激了,刺激太大,一时不能接受。然后大脑为了保护机体,形成的自我保护机制。” 顿了片刻,安玉海继续解释道:“昏迷,也是是为了保护机体。世界上有很多人因为外界刺激太大,而对身体形成了永久性的伤害,这样的病历在医学史上有很多的。” 这下张明教明白了,其他几人也都明白了。 明白是明白了,张明教的脸色也更难看了。听听,医生说的,张华是因为外界刺激太大,接受不了了,才会昏迷的。 昏迷,是为了保护自己。 张明教面露悲哀之色,儿子的昏迷说白了就是逃避,逃避什么,逃避现实。 逃避这个他所接受不了的现实,他所认为的自己的爸爸害死了妈妈的现实。 同样听到这话的高策和张发旺也沉默了,他们也听懂了,知道张华这是在逃避现实。 心中不由的咒骂,怎的好人就没有好报,让这对父子命运如此坎坷。 第一百一十七章 解决办法 眼瞅着张明教难过的说不出话来,张发旺轻声道:“大夫,既然知道我外甥的病,那么这个怎么治疗?” 安玉海故作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方才一脸诚挚的说道:“孩子的病现在不需要治疗,等他醒来就可以出院了。但,造成他昏迷的事情已经成了他的心结,必须要解开。否则,以后还会因为受刺激而昏迷。” “如果昏迷的次数多了,形成病理性昏迷,那就危险了,谁也不好说下一次昏迷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变成植物人。” “啊…”一句话,把个张发旺嚇的面色苍白,植物人,这么严重的吗? 安子善也变了脸色,心中狂骂,卧槽,这么严重,你大爷的不早说,在这儿一会没事,一会不需治疗的。 不可否认,绝大多数的医生确实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但总有那么一些偏偏就要当那‘堕落天使’,看病的时候舌头大的吓人不说,还各种态度很差,语焉不详。 搞的病人和家属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甚至于有些人,借机各种吃拿卡要,凭白坏了白衣天使的名声。 张明教和高策也是面色大变,也顾不上难过了,急声问道:“大夫,那这个心结怎么才能解开?” 安玉海一时有些头大,他想结识这几位可能是大人物的贵客,但这个心病,他是真治不了,他又不是心理医生。 可让他什么也不说,那肯定也不行,怎么着他都想结识下这些人,至少混个人情在。 皱着眉头,安玉海微微发福的脸庞,一些油光微微闪烁,蓬松的短发根根竖起,看着几人期待的表情,片刻之后,他面色沉重道:“这俗话说,心病还得心药医,大家肯定都听说过。这心结说明白点,就是心病。” “这个心病呢,首先要进行必要的心理诊断,了解他到底得了什么心病,这是前提。刚才听你的意思是,这孩子的心病可能就是他妈妈的去世。” 张明教点了点头,他知道张华的心病是什么。 “知道了病症,就可以对症下药了。这个就是心理医生擅长的事情了,我只能给你们一些经验和建议,毕竟我不是心理医生,无法对孩子进行心理层面的治疗。” “这心理医生一般根据心病患者的病进行综合治疗,通常都会采取劝说、诱导、说服、交流、启迪、现身说法等方法解开其忧郁之结,治疗心病。” “如果不找心理医生,也可以选择一些有针对性的格言、警句和名言啥的去启发他,这样效果也不错。再就是,我们常说一把钥匙开一把锁,所以,要是能找到这把关键的钥匙,这孩子的心病也会迎刃而解。” “在过去很多案例中我们发现,很多孩子会对医生和长辈说的话产生抵触情绪,但是对同龄人却容易认可。如果说有孩子非常认可的同龄人去进行有针对性的疏导,那效果可能会更好。” “不过,家属一定要有心理准备,医治心病需要一个过程,需要时间,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说完这话,安玉海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当然,心病这个东西,并没有详实的病理学根据,说通俗点就是一个人钻牛角尖了,想不通。有的时候,说想通也很容易,要看巧不巧了。” 张明教几人面面相觑,这些话他们是听懂了,心病说好也很快,说不好也费事。 不过,这大夫说的那句,“如果有孩子非常认可的同龄人去给疏导,效果可能更好。”张明教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他想起了张华结识安子善这孩子之后的种种变化,以及在辩论赛颁奖典礼上,主持人突然让他们发言,儿子第一时间看向安子善的眼神。 那可不就是认可吗?甚至说是敬佩也不为过。 想到这茬,张明教深深的看了一眼边上正陷入沉思的安子善。 此时,安子善也在想同一句话,并没有发现张明教默默的注视。 当安玉海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安子善已经在想了。或者说,他还没有说这句话的时候,安子善就在想了,前世加今生,经历了这么多,安子善非常清楚,心结的可怕。 前世,他也曾枯寂的陷入了心结中,整整五年多的时间,无人劝导,无人排解。 靠着时间和自己的韧性去慢慢磨灭,慢慢看淡,慢慢放下。 所以,他在想,或许自己能够帮助张华解开心结。 张明教沉默了片刻,嘴角浮现淡淡的笑容,轻声道:“谢谢你了大夫,感谢你的帮助,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 “客气了,救死扶伤是我们的天职,如有什么疑问,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还未请教大夫贵姓?抱歉,一直心忧孩子的病情,失礼了。”张明教的脸上露出淡淡的歉意之情。 “没事,没事,免贵姓安,安玉海。国泰民安的安,金玉良言的玉,海洋的海。”安玉海内心雀跃不已,终于问自己的名字了,这说明对方承自己的情。 如果连名字都不问就走了,那说明对方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回事,也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张明教认真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轻声道:“那我们就先走了,安大夫。我们回去陪陪孩子,若有什么疑问,再麻烦你。” 安玉海笑容满面,连忙站起身,急声道:“不麻烦,不麻烦。都是应该做的,只要孩子尽快好起来,任何时候找我都行。” 张明教笑了笑,轻轻颔首后拉门走了出去,高策和张发旺同时起身离开,安子善走在最后面。 刚走出门,张明教就听到一声热情无比却不觉谄媚的招呼,声音中还带着一丝丝难过和劝慰。 “张局,真是不好意思,怠慢了怠慢了。如果不是方书记打电话让我准备病房,我还不知道小华这孩子出事了,小华没事了吧?” 张明教闻声望去,只见县人民医院的院长邓文杰,面带微笑却又略有担忧的神情迎了过来。张明教轻轻的笑了,这老邓是个妙人,为人热情而不俗套,仗义而不做作,同他的关系也算不错。 高策和张发旺紧随张明教之后,走了出来。 走在最后尚在屋里的安玉海,清楚的听到了院长的声音,耳朵瞬间动了起来,听到院长称呼那人“张局”,激动之下心差点漏跳了一拍。 第一百一十八章 张明教的回报 张明教笑了笑,朗声道:“现在没事了,只不过有点麻烦。据安大夫讲,幸好送来的及时,我们也是在县乡镇合并会议上听到的消息,急匆匆的就赶来了。” “那会忧心孩子的病情,未想到这一层。” 顿了片刻,又道:“还是方书记想的周到,提前通知你给准备病房。谢了老邓。” 邓文杰失笑道:“孩子没事就好,其他都不重要,再说我也没帮上什么忙,真要感谢。你还是去感谢方书记的好。” 这时紧随张明教身后的高策和张发旺也走了出来,邓文杰失声道:“哎呦,没想到高局和张院长也在,失礼了,失礼了。这张局太耀眼了,我居然没看到两位。” 高策打趣道:“邓院长能看到我们两人,我们就知足了,哪能抢了明教的光芒。” “邓院长的关注,我跟高局受之有愧啊。”张发旺也调笑道。 张明教一脸无语道:“老邓虽然脾气好,你们两人也不要得寸进尺啊。” “哈哈”,邓文杰笑的很是爽朗,“看你们几个的样子,我就放心了,看来小华真的没大碍。把方书记送走后,我一路跑过来,心里一直怕的要命,担心坏了。” 听到这话,张明教几人面色更是柔和起来,有些疑惑道:“老邓你有这份心,我就知足了。这方书记来过医院?” 老邓面色沉了下来,闷声道:“方书记过来是因为县局有一位民警追捕犯罪嫌疑人的时候,中枪了,正在抢救。我也是偷了一点空隙,准备跑过来看看小华,再赶紧回去。” 听到这话的张明教三人,变了脸色,面面相觑,都在想,“南家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这种情况下还开枪拒捕?是傻吗?” 这时安子善和安玉海也走了出来,邓文杰瞅见站在张明教安子善,不禁有些疑惑,这孩子是谁,看这样子跟张明教他们关系不一般。 不禁开口问道:“张局,这孩子是?” 张明教转头看了下站在他们身侧的安子善,笑了,拍了怕安子善的左肩,“他叫安子善,我们的侄子。” 听到张明教的介绍,高策和张发旺表情毫无变化。 但邓文杰心中却掀起了巨浪,“我们的侄子和我的侄子。”可是两回事,首先他们肯定不是亲戚关系,那么事情就更值得重视了。 这说明,这个叫安子善的孩子,得到了张家的认可。我的侄子却只是得到张明教的认可而已,就如同当年的自己。 无意中获得了张明教的友谊,这些年在莲山县人民医院发展的顺风顺水,否则县医院比自己资历更老的人那么多,自己怎会走上院长这个位置。 邓文杰瞬间笑了,笑容特有亲和力,配上本就温和的面容,就像长辈看到自己喜爱的晚辈一样,“小善是吧,你们的侄子不就是我的侄子嘛,以后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邓叔。” 当张明教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安子善就动了心思,他不知道张明教为什么会这么说,但他知道是为了他好。 虽然自己的年龄还小,但这些关系自己却是用的上的。张华父亲这样的做法,应该是投桃报李吧。 果不其然,看到邓文杰的笑容,安子善就知道这是在给自己搭建人脉关系呢。 安子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不急不缓的说道:“谢谢邓叔叔,很高兴认识您。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因为有需要来找您的好,邓叔叔若有闲,子善倒是可以经常来看望您。” “啊”,邓文杰错愕,跟张明教三人面面相觑,不禁都笑了起来。 “哈哈。” “哈哈,这孩子就是这么有趣。” 几人也都明白安子善的意思,最好不要因为需要去找邓文杰的意思,医生嘛,这个需要谁也不想有。 但人生,很多事情,尤其是疾病和灾祸,谁又能躲避的了。 安子善的一句话就显示出他很高的情商和不输成年人的交际技巧,瞬间获得了邓文杰的好感,以及首次跟安子善见面的高策和张发旺的欣赏。 安子善的出身他们都清楚,这样的出身,面对他们这些县最高层的人物,居然不卑不亢的聊着,还能开着合宜的玩笑。 而且,他们几人都没有在安子善的脸上看到一点点拘谨的表情,太不简单了。 直到这时,安玉海才找打机会,笑着说道:“院长,您来了,孩子的病情不是太严重,主要还是心病的问题,我给这几位病人家属都交代过了。” 邓文杰不是没有看到同时出来的安玉海,但先客后主嘛,此时听到安玉海说的话,颔首道:“安主任做的,我放心。” “张局,这位安主任可是我们院内科的一把刀,内科手术最为精湛。” 张明教三人不禁再次把目光投射到安玉海身上,邓文杰继续道:“安主任,这几位可都是我们县了不得的人物。” “这位张局,是我们县教育局局长。” “这位高局,是我们县公路局局长。” “这位张院长,是我们县检察院院长。” 邓文杰笑呵呵的介绍着,安玉海张大了嘴巴,心跳猛然加速,瞬间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他知道这里面有大人物,但是他没有想到,居然都是大人物。都是莲山县的一局之首,而且还都是权威部门。 一时之间,面色泛红,兴奋之情不自觉的就显露出来。 有些颤声道:“原来是张局、高局和张院长,玉海没有想到居然是几位领导来了,刚才失礼了。” 张明教几人笑笑,然后不由自主的瞧了一眼边上始终笑眯眯的安子善,更加觉得这孩子不简单了。 因为在他们看来,首次见他们,并且知道他们的身份后,安玉海这样的表现才是正常的。 在莲山县这块地界上,这样的小城,你有一局之长的关系就可以横着走了,那腰杆子硬挺的不行。 何况安子善这种情况,获得一个在现在的莲山县来说,拔掉南家势力后,最强家族势力的友谊。 以他现在的年龄,怎么会如此淡然,如此波澜不惊。 张明教默默的想着,难道是因为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张明教笑了笑,不再去想,看着邓文杰,“老邓,不跟你说了,我们去病房看看小华,有机会再叙。” 邓文杰颔首道:“本来我想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小华的,不过你说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就不过去了,回头去你家看望他。这会我得赶紧回抢救室那边,等待结果。” “好,你去忙吧。小华醒了,我们就出院了。” 张明教转身离去,高策和张发旺对着邓文杰和安玉海轻轻颔首后,跟着离去。 安子善微笑着,“邓叔叔再见,安大夫再见。” 邓文杰面色温和的点点头,望着快步离去的众人,尤其是盯着安子善的身影多看了几眼。 此时他方才想起来,安子善这个名字,很是熟悉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心痛的无法呼吸 “安子善,安子善…”,邓文杰一脸若有所思喃喃自语,猛然眼前一亮,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那个在文学大赛获得二等奖的学生吗?而且是唯一一个学生。他们学校的队伍还获得了学生团体辩论赛冠军。 仔细想了一下,邓文杰记得张华好像也在那个学校的队伍里。 哦,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这个安子善应该是张华的同学。可是,就算是张华的同学,又有什么值得张家人看重的呢? 就算这个孩子拿到了文学大赛的二等奖和辩论赛冠军又能如何,难道这个孩子有不俗的家世? “院长,院长?” 邓文杰回过神来,看向望着自己一脸狐疑的安玉海,“嗯?安主任有事?” 安玉海怔了下,“啊?我没事,院长,您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忙了。” “嗯,没事,你去忙你的吧。”邓文杰一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安玉海愣在原地,有些搞不清楚情况,摇了摇头,转身回了办公室。 …… 一路上,张明教不知在想些什么,丝毫没有交谈的兴致。高策和张发旺也是一脸的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如此,一直到张华的病房,看到他们一起走了进来,方小虾和方小鱼几乎同时站起来,走上前。 方小虾急声道:“张叔叔,华子的病到底怎么回事,要不要紧?刚才给我爸爸打电话了,他说张叔叔如果有需要他可以给联系省城的大医院,进行医治。” 看到方小虾一脸担忧着急的样子,张明教笑了,内心暗道儿子真有眼光,交的几个朋友都很不错,这次也多亏了他们几个。 “小虾,替我谢谢你爸爸。小华的病情没有大碍,只是一些陈年旧事刺激到他了,等他醒了就没事了。” “华子没事?太好了,太好了。”方小虾失声叫了起来,“哥…,你小点声,张华还在休息呢!”方小鱼轻声提醒着,脸上也带着开心的笑容。 安子善好奇的盯着方小鱼看了一眼,奇怪了,这姑娘今天怎么这么乖巧懂事?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方小鱼喊方小虾哥哥,还真有些不习惯,平素不是虾米,就是臭虾米的。 似是察觉到安子善正盯着自己看,两朵红霞从方小鱼的脸颊升起,一脸羞涩。 “子善,今天这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能给我讲讲吗?” 张明教轻声说道,目光温和的望着这三个孩子。 “好的,张叔叔,情况大概是这样的,早上吃饭的时候我看到早间新闻里播放的事情,担心这件事里面有什么阴谋,然后我就给华子打电话,但是一直打不通。我担心华子出了什么事。” “我就骑车去你家了,路上我给小虾打电话,让他们也过来,还带了开锁的。后来到了你家,我捶门里面都没有动静,我就确定华子出事了。正巧这个时候小虾他们到了……” “再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一直到你们来。” 张明教愣住了,当听到张华小腿上的伤口和流到脚踝的血迹时,他的心猛的停止了跳动,紧紧的缩成了一团。 他不知道如果没有安子善这个孩子,如果没有赶去他家,那张华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能不能挺住。 内心庆幸不已的张明教再次审视起面前这个孩子,真的太特别了。还没有去他家,就知道让方小虾喊开锁的去,还没有开门,就想到让出租车等着。 还没到医院,就想到先让医院做好接人抢救的准备。 这一系列的事情,就算是一个成年人,都不一定有他做的好。 这是早智,还是什么原因。 张明教不再想,他只是在不停的庆幸,如果是早智,那么感谢这个孩子的早智。那个安大夫说过的话,他一直听在心里,“幸好送来的及时。”若不及时呢,他不敢去想。 旁边的高策和张发旺惊呆了,都盯着安子善看,好奇不已。 安子善说的时候轻描淡写,但是他们很清楚这样周全的安排和缜密的思维是多么的难得。 “谢谢你,子善,我们张家都欠你的人情。”张明教目露感激之色,情深意切的说道。 “您见外了,张叔叔,华子是我的好哥们,这是我该做的。”安子善轻轻笑着,并未多说。 张明教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了床边,有些恩情,不需多说,记在心里就好。 站在床边,张明教怔怔的望着安静的躺在床上,闭着双目,面色苍白的儿子,泪水缓缓的涌出了眼眶,顺着眼角流下,滴落在床上。 那种感觉,心痛的无法呼吸一般。 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更做不好一个妈妈的角色,这些年儿子受了很多的苦。 自己不会做饭,更不会照顾人,虽然他隔三差五的会去他奶奶家住一段时间,但那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这些年自己忙于工作,忙于收集南家的各种犯罪证据,沉入仇恨之中不能自拔,疏于照顾他,理解他,更不懂他。 张明教知道儿子很懂事,从小到大从来不惹事,不让自己烦心。他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其他很多孩子还在父母的嘘寒问暖中成长时,他就已经学会了自己穿衣做饭,自己上下学。 这么多年,除了开家长会自己去过学校两次,从来没有在他上学的时候送过他,放学的时候接过他。 或许,他心中同样有很多的压抑,苦闷,看到别的同学有妈妈接送时,有妈妈嘘寒问暖时,他有没有羡慕过,有没有偷偷的哭过? 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时候,张明教突然发现,自己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张华不提,就没有事;张华不说,就一切安好。 其实,这只是自己自以为是的好,只在自欺欺人而已,儿子幼小的心里埋藏了多少苦闷、多少痛苦,又偷偷的哭过多少回,自己一概不知。 直到今天,南城步的撕破脸,也撕破了儿子心底最后的防线和坚持,摧毁了儿子一直伪装的坚强。 这样也好,至少父子两人无须再伪装坚强,一起去面对。 只是,儿子的心病该怎么办呢,张明教清楚儿子肯定是排斥自己的,发生了这件事之后,由自己去讲,效果不会好。 那个安大夫说那些话时,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那就是让安子善去帮忙解开儿子的心结,去除心病。 如此想着,张明教抬手擦掉了眼角的泪痕,转过身来,看向安子善。 第一百二十章 战场恐惧症 从王文华被送进抢救室,刘甲乐就呆愣愣的坐在抢救室门外的石阶上,一动不动,出神的望向县医院的门口位置,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王文华扑倒在他身上,被佟少开枪击中,一身鲜血的画面不停的在他脑海中回放。 正如王文华所说,他考入县局的时间不长,还不到半年。 招录的时候,他的面试成绩本来不达标,但是因为汽车特技驾驶被南城关看重,破格录入了。 刚加入县局的他,非常兴奋,激动,终于成为了一名伟大的人民警察,这是他多年来的夙愿,也是父母的期望。因此,他非常感激破格录用他的南城关,之后的工作非常积极,认真。 他一直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会努力去捍卫这身警服,能够为了这身警服去付出一切,后来跟踪方书记的司机时,因为被对方打晕而任务失败,回到警局后被南城关暴打。 刘甲乐就有些不敢置信,这难道是维护社会大局稳定,促进社会公平正义,保障人民安居乐业的人民警察做的事情?而且,还是县公安局的局长。 被南城关破格录用的兴奋被泼了一盆从头到脚的冷水,刘甲乐心里对南城关有了嫌隙,而在医院里王文华跟他说的那些话,也让他听的有些心惊胆战。 王文华算是刘甲乐的师父,刚进警局的时候,南城关安排王文华来带刘甲乐,那时刘甲乐以为王文华是南城关的亲信。 被打之后,刘甲乐总感觉局里的一切都那么怪异,然而没有人告诉自己为什么。即使王文华也是语焉不详,似乎在避讳什么。 直到今天,刘甲乐终于知道了这一切是为什么,也知道了王文华其实是个好警察,对自己很好。 然而,一切都晚了。 王文华为自己挡枪子的时候,刘甲乐就崩溃了,他从没想到除了父母,还有人对自己这么好,会舍命救自己。 一直到现在,他都是恍恍惚惚的,似乎这一天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不真实的。 枪声、惨叫声、哭声,好多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刘甲乐感到有些恐惧、紧张,莫名的开始烦躁,不安,面部的皮肉像簇拥在一起,痛苦不堪。 “刘甲乐,刘甲乐!” 突然一个声音在刘甲乐耳边爆响,高天双手抓着刘甲乐的肩膀,使劲的晃着。 那些杂乱恐怖的声音远离了耳边,刘甲乐慢慢的回过神来,散乱的目光望着面前一脸威严的高天,苍白的脸上有些干裂的嘴唇嗫嚅着,却发不出声音。 高天递过来一瓶水,刘甲乐下意识的抬手接了过来。 然后高天又拿起一瓶水,拧开盖子,正对着刘甲乐的头顶浇了下去。 手里正握着矿泉水发愣的刘甲乐,猛的哆嗦了一下,清凉的矿泉水顺着额头发际流了下来。 刘甲乐清醒了过来。 高天有些担忧的望着刚刚回过神来的刘甲乐,本来他准备过来跟刘甲乐告别,他还有很多任务需要做,不能等着王文华出来了。 但看到刘甲乐的样子,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的状态不对,有些像新兵的战场恐惧症,警队里很多第一次开枪,第一次看到枪击流血的民警,都会有这样的情况。 区别只是症状轻重,有无人疏导。发现刘甲乐的症状,高天连忙施手,幸好他的症状还不是太严重。 “刘甲乐,王文华还在抢救室里。他用自己的命换来了你的命,不是让你在这迷茫度日的,恐惧、害怕那是给懦夫的,你是警察,维护正义,打击犯罪和邪恶就是你的本分。” “给我振作起来,别跟个娘们一样。胡安全还没有抓到,警局还需要你,赶紧滚回去。王文华如果抢救不回来,胡安全就是半个凶手,你还在这发呆吗?” 刘甲乐回过神来,眼中露出凶狠的光芒,猛的站起身来,瞪着眼盯着高天,大吼道:“我刘甲乐不是懦夫,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混蛋。我没有害怕,没有恐惧,我知道我是警察,我…知…道!” 高天冷笑道:“你知道就好,那我们拭目以待,看谁先抓到胡安全。” 说完,高天转身离去,丝毫不在意刘甲乐那双几欲喷火的双眼盯着自己。 在刘甲乐看不到的角度,高天笑了。 …… 张明教目光复杂的看着坐在东边靠窗位置的椅子上,正跟鱼虾兄妹聊天的安子善,轻声道。 “子善,张叔叔能否请你帮个忙?” “张叔叔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全力以赴。”安子善转头看向张明教,目光平静,他似乎知道对方说啥。 “那位安大夫说的话,相信你也听到了。所以张叔叔想,请你帮帮小华,帮他解开心结,行吗?” 张明教目露期待之色,看向安子善。听到这话的高策和张发旺也把头转向了安子善,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张明教让安子善帮忙。 但,看这情况,在张明教的心里,安子善应该是最合适的人了。 听到这话,安子善毫不犹豫:“张叔叔,说这话你就把子善当外人了。我听到安大夫说那话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帮华子了,即使你不说我也会全力以赴。” “曾经,我也有过心结,心病,我知道那种感觉非常的痛苦,甚至彻夜难眠。华子是我的好哥们,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他的。” 张明教目光惊奇的望着他,这孩子也有过心结?怪不得这么早熟,早智,能够凭自己的本事走出来,确实不容易。 他笑了,非常欣慰的点了点头,“子善,你真是个好孩子,相信你的父母非常幸福,有你这样的儿子,不仅懂事、善解人意,而且成熟、稳重。” 边上的方小鱼听的频频点头,这位张叔叔说的太对了,子善哥好厉害的。今天发生的事情再次刷新了方小鱼的认识,安子善处理事情的周全和细致,让人放心的不行。 感觉什么事情交给他去做,就可以放一百个心了。 安子善苦笑“张叔叔,可不要这么夸我,我会骄傲的。” “张叔叔,我有个问题,要帮助华子打开心结,我需要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越详细越好。您…方便讲吗?” 张明教怔了怔,目光晦暗的点了点头,轻声道:“子善,你跟我来吧,我们出去聊。” 高策和张发旺看向张明教,对方摇了摇头推门走了出去,两人面面相觑,满脸担忧,却无能为力,只是叹着气。 第一百二十一章 张明教的故事 默默的跟着前面的张明教,安子善一路来到了住院楼外面。 莲山县人民医院的住院楼在门诊楼的后方,处于整个县医院的西南方位,靠近沿河路,住院楼的西边有一座凉亭,坐在凉亭内可以俯视水波荡漾的洪泽河。 走进这座凉亭内,张明教停了下来,转身看向洪泽河。 “事情要从十年前说起,那个时候我、南城步和高策,是很要好的朋友。大概就像你跟小华现在的感情差不多,我们都在县政府工作,因为我们三个是恢复高考之后首批回家乡工作的大学生,所以都被安排进了政府部门。” “又因为我们是当年那批人里面学历最高的,最终在工作了三年之后,县委决定从我们三人中遴选一位任副县长。后来有消息传来县委针对我们三个进行评分,我的分值最高,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副县长会是我。” 安子善静静的站在张明教的身侧,没有插话,但他知道变故应该就在这之后。 果不其然,沉默了片刻,目光有些迷离的张明教望着波光荡漾的河面,轻声道“南城步的评分第二,高策第三。对我来说,我们三个的感情,不管谁要上任副县长这个职位,我都由衷的祝福他。” “但,我没有想到南城步却不这么想。一天晚上借故为了庆祝,在饭店摆下宴席,我喝了不少酒,但没有醉。我知道自己的酒量,所以喝的有数。饭局之后,我本不打算开车,但南城步说我们明天有要紧的政务需要出差。” “小华的妈妈不会开车,高策呢也喝了不少,我仗着自己没有喝多,就开了。然而,这却是一个阴谋,我们车的刹车被动过了。在路过罗山路和人民路的交叉口时,与一辆速度极快的轿车相撞后,冲进了边上的建筑工地。” “我跟高策只是受伤,但是小华他妈却…却被一根建筑钢管刺中了胸口,还没来得及送到医院,就…去世了。因为这件事,虽然县里压了下来,但我也失去了副县长的位置,最后南城步坐上去了。” 张明教的声音很沉闷,目中透着忧郁。安子善想,事情果然跟自己分析的一样,刹车失灵真的是人为的,这才是造成车祸的主要原因。 “这就是早间新闻里的旧案,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安子善想了一下,说道“张叔叔,我想知道,发生这件事之后,你是怎么跟华子说的?” “我告诉他,我们发生了车祸,他妈妈意外去世了……” “你没有告诉他关于南城步的事情吗?” “没有,那时他还太小,不会懂的,我也不想让他的童年蒙上这样的阴影。” 安子善叹了口气,虽然他理解张明教的这种做法,但就是因为当时的隐瞒才有现在的恶果,当初这样做时,谁又能看到今天。 “张叔叔,既然南城步已经跟你撕破脸,他为什么不直接毁掉你?为什还让你走到今天的位置上呢?又为什么在今天抛出这桩旧案?” 这一系列问题,问的张明教有点愣神,他没有想到安子善会问这些,似乎跟小华的心结没有什么关联吧。 想了片刻,轻声道“当初没有直接撕破脸,可能他以为我没有察觉到真相吧。至于后来经过多年的经营,我们也有些势力,已经不是他能随便拿捏的了。至于为什么在今天抛出这桩旧案,因为今天是他们的末日。” “嗯?”安子善一脸疑惑的转头,什么意思?末日? 怎么好好的聊着天,突然冒出这么有科幻色彩的词语。 扭头看了安子善一眼,张明教沉声道:“方书记是省委安插到我们县的,实际上是省委巡视组发现了南家的问题,成立了南氏的反腐反渎工作组。经过了半年多的布局和调查,今天是收网的时候。” “当然,南城步可能当时还不知道这个事情,但是今天召开的是全县乡镇合并大会扩大会议,下面所有的乡镇都在。如果他今天不拿到主动权,或者是停止乡镇合并。那么他们在乡镇的势力就会被清洗。” “最主要的是,工作组耗时半年也是为了能够把南氏这些乡镇势力一网打尽,以防引起地方上的骚乱。乡镇合并这件事,绝不会妥协的,这也是我跟方书记商讨的结果。” “啊……”安子善失声喊了出来,瞠目结舌,张大着嘴,这么大的事吗?都牵扯到省委了。 “南…家,都被抓了?” “对,所有属于南家的势力,连根拔起了。”张明教轻轻的笑了,不知道是因为把南家连根拔起了,还是因为终于见到了安子善不一样的表情。 好一会,安子善惊骇失声,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大地震啊,太劲爆了这个消息。 “张叔叔,我没有什么什么想问的了,等华子醒了,情绪稳定,你先找机会把这件事给他讲一下,尝试解开他的心结。如果不行,我再来。” 思考片刻,张明教点头,试试吧,自己总要去面对的。 …… 匆忙赶回县公安局的胡安全呆了,刚下车就被扣上了手铐不说,还有专门的两个人押着自己,一路走进办公楼,楼道两边都是怒目而视的同事,仿佛自己做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这个景象,他心里有些毛,面色发白,想不通为了自己这个从犯怎么突然搞出来这么大的阵仗。 而且这个感觉,好像那些古装片演的押赴刑场准备行刑的犯人,他慌的一批。 路上遇到刘甲乐,居然跟疯狗一样扑上来,对自己拳打脚踢,一直嚷着自己害死了王文华。 胡安全很委屈,又不是他开 的枪,那会他也很怕,怎么他就成了杀人凶手了。 不过,看这刘甲乐的样子,可能王文华是真的死了,胡安全面色有些暗淡,有种兔死狐悲的味道。 被两人押着,刚走到审讯室门口的胡安全,脸唰的就白了,只觉浑身发软,全身的力气被突然抽空,瘫坐在地。 哭嚎着“两位局长,我错了,我有罪,我什么都招,高抬贵手啊。” 只见屋里摆了两排,他们之前给那些顽固罪犯准备的小玩意,两位副局坐在审讯桌后,面色阴的都要滴出水来。 “哼!算你识相,胡安全。若你不乖乖的招供你参与的所有南城关的犯罪事件,结果你想象的到,这些东西你也给犯人用过,生不如死的滋味不用我们给你描述吧。” “刘甲乐他们回来的匆忙,把你给忘记了。我们还以为你会趁机潜逃,没想到你居然会回来自首,看来你认罪态度也算诚恳,现在就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吧,不准有丝毫的隐瞒。” 胡安全再次呆滞了,他听到了什么? 刘甲乐他们是把自己忘记了?并不是布下了天罗地网? 突然间,他心堵的厉害,一时竟喘不过气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他醒了 不知过了多久,张华感觉很漫长很漫长,自己一个人在枯寂黑暗的旷野中流浪了很久。 在无边的黑暗中,他却有清醒的意识。 他听到了剧烈的砸门声,他看到一脸担心焦急的样子,冲进屋的安子善在大吼大叫的寻找自己。 他还看到紧随安子善之后冲进屋的方氏兄妹,看到他们小心翼翼的把自己抬上出租车。 他也曾努力的大声呼喊,可他们三人没有任何反应。 再后来,他眼看着自己被推进了医院的急救室,他在想自己是病了吗? 在急救室里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很困,很累,浓浓的困意袭来。 但,有一个声音不知道从哪个地方传来,一直告诉自己,不能睡,不能睡。 那个声音好熟悉,好亲切,好温暖,好像妈妈的声音。 想到妈妈,张华哭了,十年前的那场噩梦再次出现,当奶奶告诉自己爸妈出车祸,妈妈去世之后,他却没有哭,只是像丢了魂一样呆坐了一整天。 不吃不喝,就那么枯坐着,一家人都急的团团转。 对了,张华记得,那天自己也来到过这个黑暗的地方,只不过只有一小会,很快天就亮了,那个时候,没有人在身边。 这些年,他羡慕同龄的孩子有妈妈爱着,他们可以在妈妈的怀里撒娇,可以坐在桌子前乖巧的等妈妈做好饭盛上来,可以在冷暖交替的季节里被妈妈裹的像个粽子。 有好多次放学的时候,他看到路人的背影那么像妈妈,就不自觉的跟在后面,跟着跟着泪水就淌满了脸颊。 有好多次他梦到了妈妈,在梦里软声细语的告诉自己她想自己,她好爱自己。但自己醒来,妈妈就不见了,他无数次的呼喊着,妈妈我也想你啊,你在哪儿。 这些爸爸都不知道,张华藏在了心底,慢慢长大后,他知道妈妈再也回不来了。 他也知道,爸爸同样很痛苦,他不想让爸爸再担心自己,如此这些年他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学会了做饭,学会了自己穿衣服、洗衣服,学会了自己上下学。 他爱爸爸,非常非常爱,爸爸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他觉得这半年来自己好高兴,认识了新的好朋友安子善,另外一个好朋友李阳也就要回来了,害李阳远走壶晓的南家也就要完蛋了。 今天张华高兴的不得了,彻夜难眠,梦里他又看到妈妈了,可是这一次妈妈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看着自己笑。 自己也看着妈妈笑,不停的说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妈妈不说话,只是摸着自己的头。 嗯,妈妈的抚摸好舒服,好温暖,他好想妈妈的怀抱。 然而,吃过早饭之后,噩梦降临了。 是爸爸害死了妈妈?!一个声音不停的在张华的脑子里大吼着,叫着。 然后不知怎的,张华发现自己就出现在了这个漆黑枯寂的地方,他记起了小时候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他好怕,他哭泣,呐喊,没有任何人回应自己。 后来,从急救室里出来后,他看到了爸爸,看到了面色惨白的爸爸,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爸爸是害怕了吗?害怕自己知道了真相吗? 猛然的,张华感觉自己的心要片片崩碎,痛的无法呼吸,瘫坐在枯寂的黑暗中。 迷迷糊糊的张华,突然感觉到一阵温热钻进了这个漆黑,寒冷的空间里。 而后,空间里出现了一丝丝亮光。 慢慢的,天亮了。 “他醒了,他醒了。”一个惊喜的声音猛的在张华耳边响起,然后刚刚睁开眼的张华就看到了一群人呼啦一下围了过来。 每个人都面带笑容,高兴的望着自己。 一道充满担忧又有些不安的目光看了过来,张华循着目光望了过去。 那张让他深孺慕不已,又痛苦不堪的脸庞映入了眼帘。 …… 黑暗随着冰冷降临,直至无边的黑夜遮盖了自己所有的感知,那时王文华以为自己死定了。 从警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中枪,而且是为别人挡的枪。 那一刻,王文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是谁给自己的力量冲上去,是什么给了自己视死如归的勇气。 心里只是想着,这么多年的委曲求全,终于一朝解脱,南氏兄弟被抓,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的噩梦突然就醒了。 王文华知道,能够理解自己的人不多,他也并没有乞求得到别人的谅解,他只希望自己可以求仁得仁就足够了。 曾经站在国旗下宣誓的那个青年,也曾有着一腔热血和铮铮铁骨,也曾发誓誓死捍卫这身警服,所作所为对得起大沿帽上的帽徽。 只是,当亲眼发现事不可为时,他退缩了,他告诉自己,我不能莽撞,就算冲上去,也不过是多一条冤魂而已。 于是,他找到了潜伏下来的理由,除了小心的完成着南城关交代的任务外,就是更加小心的收集、保存着所有的犯罪证据。 他知道自己在走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无法回头了,身为警察,他更清楚。 你不能打着救人的旗号,去杀人。 那也是罪。 国有国法,错的就是错的,一切必须在规则里行事。 但,王文华不后悔,他有自己的信念,他认为这是对的,就会坚持去做。 虽行走在黑暗之中,却心在光明。 于是,当直觉告诉他佟少肯定会开枪的瞬间,他就冲了出去,挡在刘甲乐面前。 呵,那个菜鸟,从警还不到半年,肯定会吓尿了吧。 随着冰冷的降临,刚开始王文华还能模糊间听到有人在哭嚎,然而没有多久,整个世界就完全沉寂下来。 黑夜不知笼罩了多久,突然,他感觉到有一股热流进入了黑暗中沉寂的身体。 莲山县人民医院,抢救室内,看到心电监护仪上的线条再次变成了平滑规律的曲线,大约七八名医护人员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一名手持手术刀的医生,望着面前血肉模糊的伤口,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终于从死神手里把他抢回来了。 “缝合吧。”此人轻声道,声音里带着沉沉的疲惫。 一刻不停地经过了三个多小时的抢救,终于成功了。 当手术室门上的绿灯亮起时,邓文杰的整颗心都吊了起来,左眼皮疯狂的跳动着,一眨不眨的盯着大门。 轻轻的,门被由内向外推开,一名医生走了出来,看向站在门口的邓文杰。 重重的点了点头,邓文杰焦虑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噙起了笑意。 笑意越来越明显,最后咧开了嘴放声大笑起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高天 张华醒来之后,跟他聊了几句,安子善和鱼虾兄妹就离开了。现在的时间是属于他们父子的,旁人不方便去打扰。 回家的路上,安子善还在想一个问题,南家这么多中高层官员被查,县里要空出多少位置啊,估计会有大变动吧。 听张华父亲的意思,鱼虾兄妹他们是从省里来的,那么是不是事情办完之后,他们的父亲也要回省里,这样的话莲山县的县委书记和县长都有空缺了。 安子善悚然而惊,这样来看,张家会成为最大的受益者吗? 匆匆赶回家,已经过了晌午,家里空无一人。 安子善从厨房的锅里找到了还温热的饭菜,那个时候他们村还没有用煤气灶的,都是用土灶台。 四四方方的土灶台上面放一口大锅,下面是长方形或正方形的投柴口。在安子善幼年的记忆中,在砖瓦房里吃着用大锅做出来的香喷喷的饭菜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不过因为农村的土灶都是依靠烧干草、木柴和农作物的秸秆来为大锅进行加热的,虽说这样做出的饭菜会比较好吃,但是燃烧的东西也是会对环境造成污染。 因此安子善前世的时候,受环境保护政策的影响,农村很多地方的土灶也改变成新的样式了,集传统和新型的为一体,这样既干净又卫生。 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早在很多年前土灶由原来的土和泥砌的改成了用砖去垒,这样首先密闭性和牢固性都得到了提升。 不过因为现在农村发展的越来越好,很多房屋装修的也很是美观,这个时候再去砌一个土灶在家里不是不行,就是会显得有点不美观,所以安子善前世的时候农村的土灶台已经颇为少见了。 大部分家庭都开始用燃气灶,烧煤气了。不过,重生前安子善家里依然有土灶台,煤气灶也有。很多时候,两个会同时用,用土灶台炖出来的饭菜香的多,煤气灶只不过是方便快捷而已。 农村用土灶台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给土炕加热,尤其是冬天的时候,外面飘着大雪,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盖上一床棉被,真是一种享受。 火炕在农村是冬天的主要取暖方式,做饭时,燃烧土灶台的烟气进入火炕,最后经过火炕从排烟口排出。烧热的火炕会慢慢的散发热量,屋里的温度就会升高。 安子善从土灶台上的大锅里把饭菜端出来,坐在马扎子上闷头吃了起来,双眼怔怔的盯着贴在灶台边上的灶王爷,心里却想着张华心病的事情。 …… 莲山县县委大院,一间办公室内。 高天面无表情的站在姚善法面前,梁兵站在他的身侧,偷偷的望着一脸怒容的姚善法,缩了缩脖子。 “高天,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擅自在群众面前开枪?你告诉我现在壶晓乡这个事情,怎么处理?” “这大爷说的很清楚,就是被你开那一枪吓的。现在因为受到惊吓住院了,壶晓派出所那边找到县委,你该不该负这个责任。” 高天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冷声道:“他这是讹诈,为什么当时没有事,一群人都痛快快的走了,回家就来事了算在我头上?” “我觉得,他们还是把这事算在拉孩子那帮人头上,才对。” 顿了片刻,高天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沉了下来,“而且,当时的情况,那群人已经失去了耐心,手里拿着什么农具的都有,农具也是武器,我不开枪怎么震慑他们。” “我不想梁雪的事情再次重演,我不想自己的战友被乱民无辜打死,我不想他们死的不明不白,毫无价值,可以吗?!” 高天梗着脖子,突然大喊起来。 边上的梁兵脸色变了变,一时间,办公室内的气氛沉重起来。 贵为东山省公安厅副厅长的姚善法,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沉默下来,梁雪的意外去世,是他们几个心中最深的痛。 高天阴沉着脸,“当年那件事,如果不是听你的,群众面前不要轻易开枪,如果不是我过分的犹豫。梁雪会死在那些人手里吗?这种群体性 事件,赤手空拳的去跟他们讲道理,他们怎么会听。” “无数次夜里,我都会梦到梁雪,雪儿哭着告诉我,她好疼,好冷。我能做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您知道吗?我就是个废物!” “我不想再提这件往事,我知道我们心里都不好受,但是这次壶晓乡的情况跟当年一模一样。对,这次我没有丝毫的犹豫,第一时间就掏出了枪,因为我怕了。” 姚善法突然觉得自己很疲惫,有些喘不过气来,脑海里不由的浮现出那个英姿飒爽、笑容甜美的姑娘,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 “你们出去吧,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们去继续追查这个佟少。上了高速就消失了,这怎么可能?” “知道了。”闷闷的说了一句,高天沉着脸转身离去。 “姚厅再见。”梁兵紧跟着高天走了出去。 出门后,梁兵快步追上前面的高天,犹豫了下道:“姐夫,我知道姐姐的去世对你造成了很大的痛苦,我们家人何尝不是如此。但是,你不应该跟姚厅这样顶,他也是为了你好。” “发生那件事,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高天猛的挺住了脚,转头看向身侧的梁兵,厉声道:“你不知道,你知道什么?如果当时我没有那么犹豫,梁雪就不会被乱民围起来,就不会被活活打死,就不会到死都没开枪。我恨,我恨他,我更恨我自己。” “他为的什么,为的是自己的位置而已,他为我考虑过吗?梁雪死了,那群乱民受到惩罚了吗?有人偿命吗?” “他只是轻飘飘的一句,法不责众,就过去了,只是领头的几人坐几年牢而已。” “没有,没有人为梁雪偿命,你知道雪儿躺在我怀里,浑身是血的时候我有多么后悔,多么无助,多么怨恨吗?” 高天几乎是吼着对梁兵说,表情狰狞之极,痛苦之极,眼眶中有晶莹的泪水浮现。说完后,转身跑了出去,不见了踪影。 梁兵怔怔的站在原地,泪水顺着哀伤的眼角流了下来。高天对梁雪的好,他们家人都知道,所以他理解高天的痛苦,理解他的做法。 然而,姐姐的死对他们家来说,更加无法接受,如惊天噩耗一般突然就砸到了头上。至今为止,他们都不敢跟奶奶说,每次去奶奶家,老人家问起宝贝孙女怎么没来,他们会笑着说忙,笑的很牵强。 他们怕老人家接受不了,本来就羸弱的身体,出什么状况。可知,每次奶奶问姐姐怎么没来的人,梁兵都忍不住想哭,心里酸涩无比。 如果姐姐没有死,现在已经跟高天结婚了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异常的文敏 华灯初上。 莲山县罗山路和人民路交叉口。 一男子上身白色短袖衬衣,下身黑色长裤,步伐有些踉跄的走在路口处,明晃晃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的斜长,在盛夏的夜风中摇荡。 男子面色枯槁,苍白,双目中塞满了哀痛欲绝的忧伤。 走了一会,男子在交叉口东南方人民路的花坛边坐了下来,望着身后三层楼高的粮油供销社,怔怔无神。 这个地方就是十年前,那一场车祸发生的地方,也是改变张明教一生的地方。 坐在这个熟悉的地方,妻子田文英的模样在张明教面前浮现,笑盈盈的望着他。 一个小时前的一幕,依然在张明教的脑海中不停的回荡。 张华清醒后,下午就出院回家了。 在家里,张明教跟张华促膝长谈了一下,他本来打算过些日子再跟儿子谈,让孩子缓一下,休息一下。 然而,看到儿子木然无神的脸,张明教还是决定马上跟他谈谈,可能会好一些。 张华不喜不笑的看着坐在床边的父亲,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看到父亲焦虑纠结的神色,他莫名的有一些难过。 “小华,今天发生的事情,爸爸想…你能不能…听爸爸给你讲,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年的车祸是因为南城步偷偷的动过了刹车,所以刹车失灵,才出现的车祸。” 张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天晚上去喝酒,也是南城步设计的。当时爸爸马上就要当副县长了,他不想让爸爸当,设计了这些,害了爸爸和你妈妈。” “这些年,爸爸一直在找机会报仇,一直在搜集南家犯罪的证据。爸爸忍着他们,让着他们,只是因为机会还没有到。以前爸爸不告诉你真相,是因为你还小,爸担心你不理解。” 张华面色变冷,“我现在也不理解。” 张明教愣了一下,面色变了,急声道:“不是 ,小华,你要理解爸爸,不要误会爸爸好吗?这件事爸爸有错,你可以怪爸爸,可以恨爸爸,但是不要误会爸爸,可以吗?” “爸爸跟你一样爱妈妈,非常非常爱。” 躺在床上的张华眼神微动,“我不理解,我还小,你不需要跟我说这些。” “我没有误会你,难道你那天没有喝酒吗?” “……喝…喝了。” “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 张明教面色瞬间苍白无比,望着面色冷淡的,嘴角微斜的儿子,再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该怎么去解释。 怎么去跟一个孩子解释成年人不得不去的应酬和交际?怎么去跟孩子讲,在饭局上不得不喝酒的无奈,逢场作戏的疲惫。 可以说,但他懂吗?不要说他还是个孩子,就算同样是成年人,很多女人都不懂自己男人的那些应酬,不理解为什么要一次次喝的酩酊大醉,不理解既然不想喝不喝就行了啊。 张明教只是苦笑,也只能苦笑。 是啊,自己确实喝酒了,可是这些错,真的完全不是自己想要的。 儿子为什么不能理解自己? …… 1999年9月27日,周一。 盛夏的晚风吹拂在山阳初中的校园里,山阳河边的柳树柳枝飞扬,这所美丽的乡镇初中静静的绽放着它的风采。莲山县高层的大变动至今尚未有新闻正式播报,小小的山城依然静谧如初。 大多数的人们对发生在身边的一切毫无察觉,农村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城里人朝九晚五勤恳工作。 但一股不一样的气息开始在莲山县飘荡,这股气息并不是因为高层即将出现的大变动,而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国庆节。 山阳乡政府驻地边的商业街已经张灯结彩,乡政府大院的门口挂上了两个红色的大灯笼,门口插着两面随风舞动的五星红旗,一个大大的牌子矗立在地,上面写着喜迎国庆。 全国上下都在庆祝即将到来的国庆节和盛大的阅兵式,这是建国五十周年的世纪大阅兵,对这个快速发展的国家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沸沸扬扬的辩论赛和文学大赛结束后,安子善再次回到了正常的学习轨道上,只不过区别就是,他现在真的是学校里的名人了,没有一个学生和老师不认识他。 走在校园的路上,指指点点的目光和各种招呼声不绝于耳。 张华的父亲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失败了,张华的心病只能拜托他了。 安子善早就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平时的相处中,安子善一直觉得张华是一个很不错的孩子,开朗、阳光、仗义,而且聪慧。 但不管如何他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是一个正值叛逆期的年龄。 最关键的是,安子善深深的知道一个道理,很多事情并不是你理解,你明白,就可以放下。 放不下,就走不出心病。 当然,安子善没有想过三言两语就能解开张华的心结,他认为这需要时机和时间。 “早啊,你来的可真早。”笑着走进教室,安子善看着座位上的张玲玲。 “嘻嘻,我就比你早来了没有五分钟,但是还是比你早。”眼看着安子善放下书包和干粮,坐在凳子上,张玲玲打趣道。 “噢,你有没有看到张华来了没?”安子善一边从书包里往外掏着书本,一边问道。 “不知道呢,没注意,你找他有事情吗?” “嗯,有点事,我过去看看。”想了一下,安子善把书包塞进桌洞,笑了笑,起身走了出去,直奔二班教室而去。 走到二班教室门口,不时有学生从门口进进出出,安子善探头往里看去,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张华。 安子善皱了皱眉,拿出手机来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就上课了,怎么还没来? 一脸若有所思的走回了教室,双手托着下巴,静静的坐着。 张玲玲好奇的扭头看了安子善一眼,感觉到安子善似乎有心事,但是又不太好意思问。 十几分钟眨眼而过,语文老师文敏匆忙走进了教室。安子善抬头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文敏眼圈微红,面色苦闷,显然是有什么心事。 而且还哭过,难道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安子善八卦的想着。 走上台的文敏,把教案放在讲桌上,抬头望向教室,对着安子善径直走了过来。 正在观察文敏的安子善挑了挑眉,他感觉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果不其然,走过来的文敏,脸上露出很勉强的笑容,轻声道:“安子善同学,张华来了吗?” 安子善和边上的张玲玲都愣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文敏。张玲玲在想,今天是怎么了,都在找张华。 第一百二十五章 文敏的求助 安子善愣了好一会,他没有想到文敏也是来找张华的。 不由的皱起了眉头,疑惑道:“文老师,您找张华是有什么事吗?张华是二班的啊,您怎么不去问张恒老师。” 安子善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张恒是二班的班主任,而且也是语文老师,都是语文教研组的,按理说文敏如果有事需要找张华,那么直接找张恒不是最直接的吗?为什来问自己? 文敏面色有些不太自然,“那个,老师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跟张华同学聊聊,你们关系很好,所以老师想你应该清楚他来学校了没。” “至于张恒老师,他没在办公室,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所以只能来找你问下。” 安子善面色平静的看着文敏,心里想着,这话明显的前言不搭后语嘛,漏洞重重。 看来文老师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事情,他也没再多问,“文老师,上课前我去二班看过了,张华还没来,不清楚现在是不是来了呢。” “哦,那安子善同学,能不能帮老师个忙?” “好啊,文老师你说。” “等会下课,你帮老师去二班看一下,如果张华同学来了,你跟他说一声,老师找他有点事。中午,你们一起来办公室找老师,可以吗?” 文敏笑笑,眉头微皱着说道。 “噢,好的文老师,下课我就过去看看,如果他在的话我就跟他说。不在的话,我给他打电话。” “嗯,谢谢你,安子善同学。” “不客气,文老师。”安子善笑眯眯的看着文敏红肿的眼圈,若有所思。 看了一眼文敏离开的背影,张玲玲探过头来,一脸好奇,“你说文老师找张华是什么事?” 安子善似笑非笑的撇了眼她,饶有兴趣的说:“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八卦了?小心好奇害死猫啊。” “跟你有关的事情我都好奇…”看着安子善笑眯眯的样子,张玲玲也不知怎的,脱口而出,来了这么一句。 安子善呆了,这姑娘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这么刚的嘛。 说完,张玲玲就后悔了,慌忙转过头去,两只手放在两只耳朵上,盯着面前的书本。 刚才怎么了,什么也没发生,我什么也不知道。 一节课的时间,安子善心里都在想着文敏的事情,分析他找张华的目的,左思右想,都没有搞明白。 不过他有一个猜测,难道跟省委工作组有关,跟查办的南氏势力有关系吗? 下课铃声响后,文敏收起教案,走出了教室。安子善起身离开教室,来到二班教室门口,看到门打开后,探头望了进去。 张华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呆,面色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在想啥。 “华子,这边。” 闻声抬头的张华,看到了站在教室门口的安子善,起身走了过去。 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子善,找我有事吗?” “华子,你来的时候没迟到啊,上课之前我过来找过你,看到你没在。”安子善拽了张华一下,两人靠着楼道边的窗户站着。 “迟到了,没事,晚了没有多久,管老师好说话。” “你找我什么事?” 盯着张华的双眼,安子善想了片刻,轻声道:“文老师找过我,说找你有事,让我告诉你,我们中午下课后去办公室找她。” 本来张华以为,安子善是要来做父亲的说客,没想到事情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文老师?他找我什么事?”张华一脸疑惑的问道,他又不是一班的,除了辩论大赛的时候,平时也没有什么交集啊,奇怪了。 安子善也是一脸好奇,他以为张华知道,两人有什么约定呢。 “我也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知道一些。看来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上课的时候我想过,最大的可能是跟南家被抓的事有关。”安子善的目光从张华的脸上转移,看向窗外楼下来来往往的学生。 “跟那事有关?没听说文老师有什么不一般的背景啊,怎么会牵扯进去?”张华有些惊疑不定,能牵扯进那个事的,都不是小门小户,自己怎么没听说过这号人。 收回视线,目光再次投射到张华的脸上,“也不一定,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上课的时候,我看到文老师眼圈红肿,应该是哭了很久。” “哦,不想了,等中午我们一起过去就知道了。” “好,那中午下课我来找你,我们一起。” “行。” 挥了挥手,安子善转身回了教室,只剩张华怔怔的站在窗边,望着他的背影。 那天的事情,张华记得清清楚楚,即使是昏迷的时候,后来从他爸的嘴里也知道,如果不是安子善及时赶到,自己可能真的永远都醒不来了。 那种昏迷中,意识却很清醒的感觉,让张华恐惧无比。在张华的心里,他所有的关系里,现在的安子善非常非常重要了,是除了父母之外,最好的兄弟。 他救过自己的命,如果有机会,他也会以命相报。 ……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后,安子善来到了二班门口,等张华出来后,一起往文敏的办公室走去。 路上,两人谁也没有说话,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咚咚”,听到屋外的敲门声,文敏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张华和安子善。 脸上堆满了笑容,起身快步走了过去。 门被打开,安子善惊愕的看到门口站着的文敏,这文老师是特意过来给开门的吗?这笑容满面的样子,又跑过来开门,看来是有事相求啊。 难道让自己猜对了? 张华也是心有所感,微皱了下眉头,跟安子善两人几乎同时喊道,“文老师。” “嗯,快进来吧,这边坐。”文敏笑着把两人迎进办公室,拿了两把凳子放在自己的办公桌边上,然后请两人坐下。 安子善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文敏肯定是有事相求了,否则哪见过对学生这么客气的老师。 正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刚坐下,性急的张华就轻声问道:“文老师,听子善说您找我有事?” “嗯嗯,不着急,先喝杯水,你们想吃点什么,中午老师请客,带你们下馆子去。”文敏笑眯眯的说道,不慌不忙的。 安子善和张华同时愣了,还请吃饭啊,这套路,好熟悉,看这样子相求的事情不是太好办啊。 张华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安子善,两人对视了一眼,安子善笑着说道:“文老师太客气了,我们是您的学生,有什么事您直说就行,吃饭就不用了,不让您破费了。” 文敏笑了,轻轻的说道:“主要不是老师要请你们吃,是丁主任要请你们吃个饭。” “丁主任?”安子善失声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池鱼之灾 安子善了然,笑嘻嘻的问道:“文老师,你是说你男朋友要请我们吃饭吗?” 张华在一边也有点明白了,眯着眼。 被安子善点破,文敏的脸唰的就红了,嗫嚅道:“嗯,那个,是这个样子,海洲他有点事情需要麻烦下张华同学的父亲,所以想请张华同学给引荐下你的父亲。” “但是这个,海洲他跟你们不是很熟,就找到了我。张华同学能帮忙吗?” 张华再次看了一眼安子善,心里想着,果然让子善说中了吗? 安子善皱了皱眉,如果真的是受到南氏势力牵连,事情真不好办了。 张华想了下,轻声道:“文老师,您这么说,我也说不好。您还没有说究竟是什么事情,我也不能满口答应下来,要不您先说下,究竟是什么事情。您放心,只要能帮,我肯定帮忙的。” 张华这情商其实也蛮高的,安子善想到,并不因为是老师找帮忙,就不假思索的答应下来。 事情既然找了他爸爸,就说明这件事不简单,还好这不是个坑爹的官二代,否则张明教也有的愁了。 文敏笑笑,点了点头,“张华同学说的也对,事情是这样的,海洲的爸爸是县税务局副局长,前几天省里来人把南家的人给抓了。平时他爸爸跟南家走的比较近,但是,但是他爸真的是个好官,你们相信我。” “真的没干坏事啊,不像南家那些人一样。但,就是因为走的近,就被南家的事给牵连了,现在也关起来了,说是正在审查。” 闻言,张华和安子善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这事可能没有文敏想的那么简单。 张华想了一下,试探道:“那,文老师的意思是?” “不是我的意思啦,是海洲他想请你爸爸帮忙给问问,如果没事的话,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这已经说的很明显了,这哪是给问问什么时候放出来,这明显是想通过张华父亲的关系给走动一下,他们也清楚张家和方仁清走的近,而且张明教就张华一个儿子。 至于怎么查到张华的,这个只要有心,不难。 张华想了一下,不好意思道:“文老师,您看这样行吧,我回头问下我爸爸,他如果方便的话,你们自己联系,不方便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了。” “好的,这样就行,太感谢你了,张华同学。”文敏笑的很是开心,她觉得这就是很好的结果的了。 “那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文老师我们先回去了。”安子善轻声道。 “等会一起吃饭啊,海洲说了请你们吃饭的。”文敏急声道。 “真的不用的,文老师,就不让您和丁主任破费了,我们走了,文老师再见。” 不管文敏怎么说,安子善和张华依然坚持离开。于是文敏只好把他们送到门口,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面色复杂之极。 如果不是丁海洲告诉她,她都不知道张华有这么牛的背景。丁海洲家里突然遭了这样的事情,文敏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之前,他们确定关系之后,丁海洲说了很多次带她上门,见见他爸妈。那个时候文敏比较自卑,她的家庭条件并不是很好,有现在的成就靠的是自己的努力,然而丁海洲的家境在他眼里是高不可攀的。 对地道的莲山县人来说,税务局的副局,那是大官,文敏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一直比较排斥去他家,当然,排斥的原因不是不爱丁海洲。 恰恰相反,文敏非常爱丁海洲,她是一个传统的女子,要么不爱,爱就爱的彻彻底底。排斥去他家,只是因为她有些自卑,因为家境的差距。 后来,挡不住丁海洲的死缠烂打,在去参加文学大赛颁奖礼的时候答应了他,等县辩论大赛结束,就去他家。 那时候,文敏也想通了,丑媳妇都要见公婆的,何况她也不丑。再说了,既然决定嫁给他,总是要见的,早晚的事情。 只是,文敏也没有想到,世事竟如此无常,正当她准备履行承诺去他家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巨变,他们家现在都乱成一锅粥了。 看到对象整天愁眉苦脸的,文敏也是焦急无比,总是想着想着就愁哭了。 文敏是一个很内敛,柔弱的性子,如同水做的一般,遇到稍微困难事情就会愁的哭,也正是那梨花带雨的样子偶然的一次机会打动了丁海洲,方才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安子善他们刚走不久,丁海洲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 “张华怎么说?”他面色沉重的看向文敏,沙哑着嗓子问道。 “他说跟他爸说说,他爸同意就让我们自己联系,他爸不同意就没办法了。”目带优色的望着丁海洲,文敏轻声道。 丁海洲皱着了眉头,疑声道:“你没告诉他,我们给什么好处?我跟你说的那些,你都没讲?” 文敏瘪起了嘴,苦着脸说:“这样的话我怎么好意思跟自己的学生说嘛,我想等我们跟他爸联系上了,直接跟他爸说不好吗?” “唉!女人啊,这样怎么可能办的成事情啊,找人帮忙,非亲非故,你不说好处,人家能替你办吗?你怎么就不听呢?我说了,你就按照我教你的原话去说啊。” “怎么就是非亲非故了,我是他们的老师啊,安子善跟张华关系这么好,他肯定会帮我的,我对安子善也很好啊。”文敏很是不服气丁海洲说的话,一脸不忿的辩解着。 “你……!唉!你是老师,难道你认真教导你的学生,不是分内的事情吗?而且,你觉得你对这安子善好,人家不一定这么觉得啊。你以为你是他们的老师,人家就要帮你啊?这个社会很现实的好吗?” “你怎么这么幼稚,这么单纯呢,这是个物质的社会,什么感情啊,都是假的。有回报,人家才会帮你,看你给的好处大小,别人才会考虑帮你到什么程度。” 丁海洲皱着眉头瞪着眼,很是无语的斥责着文敏。 “我不相信!人与人之间就是有感情的,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物质好吧。如果每个人都跟你一样,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人活着,这一生最好的不就是有爱你的爱人,合美的家庭,三两个知己吗?” 文敏嘟起了嘴,非常不赞同丁海洲的观点,她相信世间有真正的爱情,就像自己的那个师兄一样。她也相信有真正的友情、师生之情、同窗之谊,她坚信人活着因为有这些美好的感情才幸福,快乐。 丁海洲抬手指了指她,长叹一声,非常无奈。这个女人说的也不是不对,只是有的事情真是只需要衡量得失,并不存在感情的。 而且,有的感情,根本就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深厚,那么靠得住。 真正靠得住的,还是钱。 第一百二十七章 田文英 回去的路上,安子善问了一句,“华子,文老师说的这个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张华不太明白安子善的意思,疑惑道:“直接告诉我爸就行了啊,他觉得能办就办,不能办,我也没有办法。” 顿了一下,又道“子善,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说说。” 沉默了一下,安子善轻声道“华子,如果丁海洲他爸真的没有违背自己的良心,违法犯罪。我想你告诉张叔叔,尽可能的帮一下他。因为文老师对我有恩,而文老师若是对丁家有恩,以后嫁入他家,会比较好过。” 安子善也不知道怎么了,早上上课的时候看到文敏眼圈红肿的样子,就想着若有可能,尽力帮她。 为了什么呢,或许是为了弥补自己前世对文敏的误解,为前世那个不知好歹的孩子挽回遗憾的机会吧。 安子善隐约记得,前世的时候文敏跟丁海洲结婚之后,就离开了山阳初中,好像是男方家的关系把她调到了县直初中,但婚姻却不是太幸福,似乎是因为婆媳关系不睦。 有机会,也有能力的话,安子善还是想尽力帮一下这位恩师。 虽然有些疑惑安子善为什么会对文敏的事情这么上心,但是张华也没有多问,他感觉真正的理由可能不是文敏对他有恩。 文敏也就是教他的语文,是他们班主任而已,能有什么恩情啊。 “行,我知道了,我会告诉我爸的。其实,我觉得你跟我爸说可能比较好,我看他现在挺认可你的。”张华笑着说道。 安子善笑笑,摇了摇头“那样不合适,还是你来吧,毕竟文老师是找到的你。” “嗯,那成。” …… 这些天,张明教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在全县乡镇合并大会扩大会议上,南城步被抓走时,对他说的那些话。 他能看的出来,南城步的状态有些病态了,望着他的眼神是一种刻骨的仇恨。他认真的回忆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他不知道为什么南城步这么恨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张明教,我南城步还完不了,但是你肯定完了,我知道你在乎什么,我就要给你毁掉。”这样的话。 其实,那个时候张明教很想问问他,自己哪儿对不起他,这些年的兄弟之情,自己又有什么地方亏欠了他。 但他忍住了,后来更是发生了张华住院的事情,一直到今天,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张明教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去找他,南城步居然要找自己。 当方仁清告诉自己,已被收押的南城步想跟自己聊聊的时候,张明教有些错愕。 怀揣着一肚子的心事,张明教来到了检察院的拘留室。 方仁清带着他来到了南城步所在的审讯室,推门而入之后,张明教看到了有些憔悴,头发凌乱的南城步。 坐在桌子对面的南城步看到走进来的张明教,嘴角微翘,目露嘲讽之色。 “看看这是谁来了,我们的张大局长,最近日子不错吧,哈哈。” 方仁清皱了下眉头,张明教倒是面色未变,依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方书记,让明教单独跟他聊两句,可好?” 方仁清点了点头,本来这南城步今天就要押走了,这些天该审讯的内容也都审完了,在铁证如山的证据面前,南城步丝毫没有狡辩,所有的罪行均供认不讳。 但,不知为何,南城步却突然想见见张明教,工作组以为还有其他的隐情,就答应了。 “行,那张局有事可以喊警卫,你只有二十分钟时间。” “嗯,感谢方书记。” 看着方仁清离开之后,张明教轻轻的关上了房门,坐在南城步对面,靠近房门的一边。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说吧。如果需要我帮忙照顾你的妻儿,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答应了。”张明教目光平静的看着南城步。 “哈哈,张明教,不要在我面前露出这种毫不在意的表情,更不要把你这一幅道貌岸然的样子摆给我看,行吗?他们更不需要你的照顾,难道你没准备来找我?” 看到张明教这样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南城步目露鄙夷之色。 张明教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好,那么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我?自始至终我有亏欠你什么吗?我一直把你当大哥敬佩,爱戴,而你呢?” “设计害我,害的小华失去妈妈。害我这十多年来日夜痛苦,孤枕难眠。” “南城步!是什么偷走了你的良心,让你如此丧心病狂?当年副县长的那个职位就让你如此不择手段吗?” 南城步笑了,抬起带着手铐的双手捶着桌子,嘶吼:“张明教啊张明教,都已经到现在这种地步了,你还是这么的不要脸,还是一副饱受冤屈的模样,你这又是做给谁看?” “我告诉你,是你偷走了我的良心,偷走了我的一切。是你让我不择手段,丧心病狂,你满意了吗?” 张明教冷笑,摇头,嗓子有些沙哑,“南城步,你的不要脸我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了,你的无耻,没有底线和良知我也早就知道了。所以,现在不需要再伪装自己了,行吗?” “你走到现在这个田地,难道把所有的错,所有的责任推到我的身上,你就可以良心得到安宁了?可笑至极!你说我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你把话说明白,我认。” 南城步双眼中透漏着癫狂,恶狠狠的盯着张明教,厉声道:“十三年前,我们大学毕业后决定一起回到家乡,支援家乡的建设。我们一起进入县政府,那个时候我对你们怎样,你跟高策不清楚吗?” 微眯着双眼,皱紧了眉头,张明教涩声道:“你是一个称职的大哥,你对我跟高策的照顾和帮助,我们一直都清楚。我们也一直都尊敬你,爱戴你,你又不清楚吗?” “我们有哪一点做的不好,有哪一点对不住你,不管是下乡支教的时候,还是在县城工作的时候,你对我们的好,我们百倍千倍的回报你。从何时,你开始不在乎这些兄弟之情了?” “从何时开始,你已经不满足了?这些年,我真的很痛心,当车祸发生后高策告诉我,那起车祸很可能是你设计的。” “当场我就懵了,文英的意外去世让我痛苦不堪,我失去了自己的挚爱,而你的背叛,却让我心若死灰。” “这一生,我非常在乎这些兄弟,我可以为你们两肋插刀,赴汤滔火。而你呢,却插我两刀。南城步,你说,你对得起我什么?” 张明教面色痛苦,哀伤,声色俱厉的吼道。 南城步咬着牙,抿紧了嘴唇,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觉得对得起我?那你为什么抢我的文英?” “你说什么?” 张明教面色剧变,猛的站了起来,哆嗦着手指着南城步,失声大喊道。 上架感言 橘子看网文快二十年了,写网文却是新手。看了很多大神的书,好像按照惯例上架之前需要写上架感言,也不知道有多少朋友会看。 但是,橘子还是写一个吧。作为新手,第一本书能够得到书友们认可,能够签约,上架。橘子就很满足了,当然,橘子也有一书成神的梦。 本书有现在这点成绩,非常感谢橘子的责编薯条大大的支持和帮助,帮助橘子拿到了很多的推荐位置,让更多的书友看到。 写本书的过程比较曲折,其实橘子是在点娘首发的,但是可能因为一些误会,点娘那边没有签,后来橘子就来到了纵横。以至于累了一些喜欢这本书的书友,从点娘那边跟到纵横。 橘子非常感动,在这儿,借这个机会,感谢书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啊啊啊’,感谢‘许你春秋,’感谢‘可靠大前辈啊白’,感谢‘linfeng林枫’。感谢几位书友,从起点一路追随,来到纵横支持橘子。 橘子感激不尽,同时感激本书第一盟主‘许你春秋’和第二盟主‘网名以存在’,你们的盟主认可,让橘子对自己的书充满了信心,对自己的写作充满了信心。 新手有很多的不足,橘子同样有,比如说错别字,虽然每一章写完,橘子都会检查三遍,但还是会因为写作的惯性而没有发现。有很多书友帮橘子指正里面的错别字,看的很仔细,橘子拜谢。 错别字对橘子来说,是不能容忍的,橘子也时长会翻看前面已经发过的章节,一旦发现错别字,都会立刻马上更改,不仅是平台上的部分,原稿同步改正。 来到纵横之后,橘子有幸又得到了一些书友的支持和鼓励,感谢以下书友。 宁波凡子、 o心想事成、书友57568228、网名以存在、书友57477801、咚次哒咚、真六道、蘭州曲、书友5658591、老街啃馒头、白衣小师兄、 枕席凉、流淌的心、书友47970988、光影沉浮、书友57862815、书友57952900、幸运熠阳、钻山豹6、lijiajie921。 以上感谢名单是常在圈子评论区冒泡的朋友,排名不分先后。当然,还有一些没有留过评论的朋友也在默默的支持着橘子,橘子同样感激不尽。因为不知道名字,所以在这里面就没有列出来,还请见谅。 要上架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朋友会继续支持橘子,心中甚是忐忑,首订和均订是一本书成绩好坏的明证。 若是朋友们经济稍微宽裕点,还请继续支持橘子。虽然橘子是新手,但橘子绝不会太监,烂尾。 更新会一如既往的保障每天最少三更,若有任何不足之处,还请书友们继续指正和给出建议。 说的有点乱,橘子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可能有点词不达意或者是说的乱七八糟吧,还请书友们包容橘子。 新手橘子,还没熟,有点酸涩,挺正常的。(心安理得) 橘子会努力的,因为不想做扑街橘子。 就说这些吧,有点懵,脑子有点乱。。。。。。 最后,求订阅,求自订。 第一百二十八章 苦命人? 望着勃然变色的张明教,南城步却更加鄙夷,冷声道,“难道你不知道吗?你居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也真是可笑之极。” “当初,我认识文英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她,心生爱慕。后来,我把他拉进了我们三个圈子里,你跟高策才认识她。” “你可知道,当我在读书会上第一次见到文英的时候,她清丽的面庞,蕴藏感情的朗读就抓住了我的心,那种知性的美深深的吸引了我。后来,通过更多的接触,更是发现了她太多的优点。” “她是一个多么完美的女孩子,那么耀眼、夺目。那一对垂在胸前的麻花辫和害羞时布满红晕的脸庞,都让我着迷。我们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参加读书会,一起听着《我只在乎你》。” 张明教呆坐着,木然的看着南城步,不言不语,身体不停的颤抖着。 “她看我的眼神,我确定她也是喜欢我的。后来,我把他介绍给你和高策认识,你做了什么?张明教,你告诉我你做了什么?我仅仅是去了壶晓一个月,你们就在一起了?” “你凭什么抢走我的文英,她是我的,我…的!所以,我要报复你!我要让你一无所有,让你名声尽毁!” “等我从壶晓回来,约文英一起去看电影的时候,她告诉我你们在一起了,让我以后不要在单独约她,也不能一起参加读书会了。你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吗,那是晴天霹雳一般,那些日子我苦闷,我酗酒。” “因为我在乎我们的兄弟之情,因为文英不让我去找你。我闷在心里,我一个人舔舐伤口,看到你们在一起开心的样子,每一天我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张明教依然怔怔无神,一语不发,听到南城步的话,他只感觉到自己的世界突然崩塌了,十多年来的仇恨和坚持瞬间灰飞烟灭。 他无法相信,是自己背叛了兄弟,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不!不可能的,我的文英不是这样的人,她亲口告诉我的,她没有男朋友,她怎么可能骗我。 南城步还沉浸在回忆中,痛苦的斥骂着张明教,“你既然得到了文英,有了孩子,有了美满幸福的家庭,为什么还要让你当副县长?上天为什么如此不公,对你如此眷顾,我不服,我不甘心!” “我设计、谋划,我要让你名声尽毁,方能解我心头只恨。呜呜……,可是我真的没想害死文英啊,我没有想到,我不想啊。你知道看到文英躺在血泊中我有多么痛苦,多么自责,我的天都塌了。” 南城步突然哭了,泪水从憔悴的脸上滚落,呜咽着,像一头受伤的孤狼一般哀嚎。 “如果不是文英求我,拜托我照顾你和小华,我怎么会让你走到现在的位置上,让你有现在的势力,你以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我,向市里举证我,我拿你没办法吗?” 张明教明白了,他全都明白了,他知道南城步为什么这么恨他,如此的不择手段也要毁掉他。 他也知道了,为什么南城步这些年任由自己发展,即使自己多次举证他的贪腐问题,他也只是阻挠一下自己的工作,警告一下自己。 原来是这样,原来……,泪水猛的涌出了眼眶,肆意的流淌,心好痛,好痛,这难道就是真相吗?我才是背叛者,我才是卑鄙的人吗?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文英是这样的人,如果她有男朋友,她怎会不告诉我。 张明教依然记得,当自己向文英表白时,她羞的满脸通红,轻轻的点了点头。那时,自己激动的一把就把她抱了起来,高兴的手舞足蹈,第一次握着她的小手,在洪泽河边奔跑。 他不相信自己挚爱的妻子是这样的人,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真相。 张明教猛然抬起头来,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猩红,绝望,“南城步,我只想问你一句,你跟文英…跟文英确定关系了吗?” 沉浸在回忆中的南城步声音戛然而止,好一会,颤巍巍的说道:“虽…虽然我还没有跟文英表白,但她是爱我的,她心里有我,我确定。她心里肯定是有我的,如果不是你的出现……” 张明教突然笑了,笑的像个孩子,脸上那种绝望和孤独一扫而空,他大声说着,“你们没有确定关系,你都没有跟她表白,凭什么说我抢了文英?凭什么?她不是你的私有物品,南城步,从来都不是。” “不要再拿你阴暗的心思去考量别人,文英她是自由的,她没有背叛你,我也没有。我们是自由恋爱,你呢?你就是一个占有欲变态的疯子,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南城步疯狂了,张明教的话撕开了他一直以来虚假的美好和伤疤。这一生,他的心里一直装着田文英,从未忘记,虽然她嫁给了张明教。 南城步结婚,只是因为父母的要求,但他对他的妻子没有感情,即使后来有了南枫,有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之实,可他对她依然没有爱。 那个家,如果说他有羁绊和放不下,只有他的儿子南枫了。 这些年,他把所有缺失的爱,得不到的爱,都给了南枫。 “不!不是的!你个骗子,文英是爱我的,文英是我的,是我的。张明教,你个骗子,我不会放过你的,绝不会,你给我等着……” 看着南城步如疯子一般怒骂,摔打着桌子,他已经彻底偏执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固执的认为是自己抢走了文英。 张明教的心情平复下来,目光复杂的望着披头散发,毫无仪表的南城步,依稀还能看到当年那个帅气的青年,那个沉稳有度的南县长。 叹了口气,张明教漠然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身后南城步的嘶吼随着关上的门,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这应该是一个苦命的人吧,这一生都没有看穿,看透,看明白,活在爱恨情仇和功名利禄中。 走不出来,放不下,是在折磨自己,还是在伤害他人,或许这两者皆有。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这俗世凡尘,不管位多高,权多重,又有几个能抛开这七情六欲的枷锁,不过是在红尘中挣扎罢了。 这红尘来呀来,去呀去,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希望南城步早点放下吧。 是是非非因,恩恩怨怨果,就这样过去,放下,也放过自己。 走出检察院的张明教,望着湛蓝的天空和明媚的阳光,笑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人间自有真情在(加更) 张明教没有想到张华会突然给他打电话,自从父子俩谈崩了之后,张华对他的态度又回到了很久之前,李阳出事后的那种状态。 虽然张明教知道,张华肯定会走出心结,但南城步的偏执,让看他看到了心病不除,长久下去是什么后果。 现在张华突然给他打电话,让他似乎看到了一丝张华解除心结的可能。 “小华,给爸爸打电话有什么事吗?”张明教看到电话接通了,但是那边的张华却一直不说话,遂开口问道。 其实,安子善的请求让张华非常为难,现在他跟父亲再次回到了之前的相处状态,甚至犹有过之,如果是文敏的要求,张华只会把这件事通知父亲,就不会去管了。 但现在的情况是,自己的好哥们需要父亲去帮文敏,那么自己就需要央求父亲了。 这让一个正在跟老爸冷战的少年,如何开的了口,太破坏气氛和形象了。 对于现在的这个情景安子善是有预料的,这也是他开口请求张华的原因。一个心结的打开,心病的治愈首先必须要有积极的态度。 不能让张华跟他爸爸长时间冷战,那么,就给张华一个不得不跟张明教联系的理由。 破冰,往往是从不得不做的交流开始。 主动去破开这种寒冰期,是最好的选择,对安子善后续解开张华心结的计划有很大的帮助。 对面的张华犹豫了好久,方才小声道:“爸…,你认识那个税务局的副局长的吗?” 张明教眉头皱了皱,“你说的是哪个?姓什么?税务局有两个副局。” “被南家的事情牵连抓起来的那个,好像是姓丁。” 想了一下,张明教依稀有些印象,“认识,怎么了,小华?” “那个,爸,这个人是我们文老师他对象的父亲,我们文老师找到我跟子善,想让你帮忙走动一下,如果她未来公公没有犯什么大事的话,能不能放出来。你看,这事能办吗?” 想了一下,张华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实话实说,顺道把安子善拉进来。这样他感觉自己是为了好哥们向父亲寻求帮助的,也不算太难堪。 张明教皱起了眉头,这一长串的关系,差点被张华给绕进去了,缕了一下方才明白他说的是谁。 笑了笑,轻声道:“你说的是丁兆辉吧,他确实被审查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如果他没有问题,会解除审查的。如果有问题,那爸爸也没有办法。国有国法,他必须受到惩罚。” “应该是他,文老师没说他的名字。我明白的,爸,那你给问问,有消息告诉我。” “好,小华你…今天没迟到吧?” “迟到了一小会,没事的爸,我要上课了,再见。”张华慌忙挂掉了,心还砰砰直跳的厉害。 张明教一脸愕然的看了下已经挂掉的通话,不禁苦笑起来,看来自己有些心急了。 看了下时间,张明教想了一会,拿起办公室上的座机拨了出去。 “喂,张局啊,有事吗?”方仁清温和的声音响起。 “方书记,税务局丁兆辉被审查了,这个人有问题吗?”张明教笑着问道。 “嗯?张局的意思是?”方仁清有些搞不懂张明教的意思,疑惑道。 “是这样的,方书记。小华呢有个老师,这个老师恰好是这丁兆辉的儿媳妇,她通过小华找到我,想让我帮忙问问她公公的情况。如果没有问题,能不能尽快放出来。有问题,那肯定按照法律法规处置。” 张明教脸上挂着笑容,轻声说道,“所以我的意思是,麻烦方书记给看看,这个事能不能办?” 方仁清笑了,他明白张明教的意思,朗声道:“明白张局的意思了,这个丁兆辉已经审查完了,没什么问题。因为当时收集信息的人员失误,并未深入调查,只是因为他跟南城步走动的较为频繁就抓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也是姚厅的意思,只要不是南系势力的主要成员,其他人只要有嫌疑全部审查。但,只要确实没有问题,党和政府是不会冤枉任何人的。” 坐在办公桌前的张明教点了点头,轻声笑道:“这个明教明白,工作纪律就是这样的。那么,请问方书记,这个丁兆辉,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哈哈,既然张局开口了,我跟姚厅汇报一下,下午就放。我会亲自告诉丁兆辉,是张局的帮助。” 方仁清也是知道变通的人,顺水人情而已,反正他也是即将离开莲山县的人。 张明教笑了,这位方书记,也是个有趣的人,“好啊,那明教就感谢方书记了,这个面子明教记住了。” …… 莲山县税务局副局长丁兆辉一脸惊愕的看着方仁清,疑声道:“方书记说的是真的?可老丁我跟张局并未有什么交情啊,他为什么帮老丁说情呢?” 方仁清亲自把丁兆辉送到检察院门口,“这事我怎么会跟你开玩笑,据张局所说,这一切是因为你儿媳妇,她是张局儿子的老师。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你回去自己问去吧。” “快走吧,南氏罪恶滔天,你平日走的太近,难免受到波及,还请丁副局多多理解啊。” 丁兆辉面色有些许不自然,不理解又能怎样,已经如此了,况且,也怪自己想抱南城步的大腿,怨不得别人。 “理解,理解,那老丁我就走了,感谢方书记亲自来送。” 看了一眼丁兆辉离去的背影,方仁清笑了笑,转头回去了。 丁兆辉突然回家,整个丁家瞬间沸腾了,欢天喜地,多日来的愁云惨淡,一扫而空。 当尚在山阳初中上班的丁海洲接到家里的电话时,惊呆了,他没有想到中午文敏刚找了自己的学生,下午父亲就被放出来了。 据父亲所说,方书记亲口跟他说的,是他儿媳妇的功劳,因为她是张局儿子的老师。 丁海洲知道,父亲说的就是文敏,他在家排行老大,他跟文敏的事情家里也都知道。说了好几次了,让带回家看看,只不过文敏一直没答应,后来答应了,却没成想出了这档子事。 丁母刚打电话来,那热情劲就甭提了,要求丁海洲,不管他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文敏请到家里来,尽快商量下何时操办婚礼。 丁海洲懵了,这么着急的吗?之前不是还说,让带回家看看再说吗?听到自己说文敏的家世不怎么样,两人都不是很同意这门婚事的样子,自己都做好跟家里抗争到底的准备了。 此时他听到母亲这样说确实喜出望外,只不过接到电话后半个多小时,他都没有想明白,文敏有这么大面子吗?只是他们的老师而已,况且家里承诺的好处都没有给啊,事情就办成了,顺利的不行。 其实他不明白,重感情的人,处事的方式和原则,从来都不会在乎得失和利益。 第一百三十章 震惊全国 安子善有些奇怪,这两天文敏看自己的眼神相当不对,怎么说呢?就是那种糅杂了欣赏、感激和羡慕的眼神。 他知道文敏的未来公公已经放出来了,事情刚办成,张华就告诉了他。 但这跟自己也没多大关系啊,安子善有些想不通。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安子善跟张华说起这个事,问张华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张华笑着跟没事人一样说不知道。 那天张明教给张华打电话告诉他,丁兆辉下午就能放出来,张华就想好了,到时候文敏问自己,就告诉她这是子善请自己一定要帮忙的,所以事情才办的这么快。 而,这一切张华并没有告诉安子善,他觉得既然安子善真心帮助了自己的老师,善意不能被埋没,付出要让文敏知道。 这世间,付出爱并不是一定要回报爱,但付出爱却一定要让接受爱的人知道你的努力和付出,这样才能让付出的人收获快乐,让接受的人懂得感恩。 无私的去帮助别人,真的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 1999年9月29日,周三。 这一天对很多很多的莲山人来说,可能说终生难忘,但却不包括安子善。 跟往常一样,忙碌了一整天的人们吃完了晚饭,悠闲的看着莲山电视台的晚间新闻。不曾想,新闻里播报了一件震动莲山的大事。 而且,很多细心的人也发现了莲山电视台那位台柱子一样的女主持人今天居然没有出现,换了一位他们并不是太熟悉的女主持人。 “下面播报重要新闻,近日省委省政府巡视组对我县以县长南城步、公安局长南城关为首的南氏势力贪污、腐败等严重违法违纪问题进行了立案审查调查。” “经查,南城步违反政治纪律,对抗组织审查;违反组织纪律,在职务调整等方面为他人谋取利益,并收受财物;违反廉洁纪律,搞钱色交易,收受礼品、礼金;违反生活纪律。” “利用职务上的便利或职权地位形成的便利条件,为他人谋取利益并收受巨额财物涉嫌受贿犯罪。” “南城步身为党的领导干部,丧失理想信念,毫无党性原则,权力观异化,把公权力和影响力变成牟取私利的工具,生活堕落,严重违反党的纪律,构成职务违法并涉嫌犯罪,性质恶劣,情节严重,应予严肃处理。” “经查,南城关违反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政治信仰缺失;违反组织纪律,大搞特权,违规为他人提拔职务;违反廉洁纪律,利用职权为企业承揽工程提供帮助并收受好处费,违规从事营利活动并获取巨额利益,利用职权为他人谋利,搞钱色、权色交易;” “南城关身为党的领导干部,彻底背离了党的理想信念宗旨,德不配位,寡廉鲜耻,严重违反党的纪律,构成职务违法并涉嫌犯罪,政治问题与经济问题相互交织、,其行为严重破坏了莲山县的法制建设秩序,性质严重,影响恶劣,应予严肃处理。” “经查,万修以……” 很多正在电视机前的莲山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这个重要新闻整整播报了近十分钟。 整个南氏势力牵扯的大小官员327名,其中包括莲山县县长南城步、莲山县公安局局长南城关、莲山县税务局局长万修以、莲山县卫生局局长李密林等局级官员,甚至还包括近十个乡镇级领导干部。 莲山县这个山林密布的小县城沸腾了,很多深受南氏势力压迫的人,被侵害过的人一时载歌载舞。 这样一个人口不过三十多万的小城发生了这么巨大的势力贪腐案,震惊了整个东山省,这个新闻随着媒体的传播快速的在全国范围流传。 东山省省委省政府对于工作组的表现大加赞赏,表示肯定,并提出了尽快稳定莲山县政治经济秩序,快速、合理、有序的进行乡镇合并的要求。 东山省某著名的度假山庄内,一年轻男子半躺在黑棕色的真皮沙发上,看着手里的报纸上,处于显眼位置的莲山县南氏贪腐案新闻报道,脸上仍有淡淡的后怕之色,不禁轻哼着。 “还好少爷当机立断,否则落到这姚善法手里,老爷子也会很头疼的,这姚善法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 年轻男子身边站立着一半百老者,上身穿灰布褂,是荷叶领,对襟盘扣的样式,下身灰布宽松长裤,瘦长脸弯月眉,颧骨微隆,目光有神。 正面带微笑的望着年轻男子,微抿着唇,眼神中都是钦佩和欣赏。 这年轻男子正是在莲山县矿坑镇开枪击伤王文华后逃逸的佟少,听得这老者的话语,也笑了,轻声道:“莫老言重了,小凡也是发现情况突变,方出此下策,当时小凡也是猜测南家应该是被盯上了。” “只是没想到,盯上南家的居然是姚善法这家伙。” 被佟凡称为莫老的老者,叫莫蒙,是佟家的管家。打小就在佟家长大,是佟凡爷爷的真正心腹,在佟家就算是佟凡的父亲都是非常的敬重他。 这莫蒙朗声笑道:“南家跳梁小丑罢了,只是他们出事险些误了老爷子的大事。还好你及时传回了消息,方能不出乱子。这姚善法就是能隐忍,这么大的事情,硬是憋了半年多,才去办。” 佟凡翘着二郎腿,轻笑着,目光眯起,脑海中想着那个毫不犹豫对他开枪的男子,那一身99式警服,让他大为警惕。 这个人,应该不难找。 …… 莲山县政府大院内,县委书记办公室中。 方仁清和姚善法围着茶几对向而坐,方仁清皱着眉头,疑声道。 “姚厅,你说,南城步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照市没有他的靠山,这怎么可能呢?” 东山省公安厅副厅长姚善法也是蹙起了眉头,抿了抿嘴唇,“按照常理来说,这个可能不大。张明教这些年向上级政府部门举证过南城步多次,都没有结果,很明显是照市的某个人,甚至是某些人压了下来。” “现在南城步咬紧了牙,就是不说,我们也没有办法。可能他也清楚,如果牵扯更多,对他无益吧。不过,还好,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 “那个逃逸的叫佟少的人,不是给我们留下了很多的线索嘛。” 姚善法笑了笑,这个佟少,虽然逃掉了,但是给他们留下了很多的可用的线索。想到佟少,高天也浮现在了脑海中,这孩子好像要跟这个佟少刚上了。 唉,有些头疼啊。 方仁清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忽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不禁苦丧着脸。 “姚厅,当时成立工作组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南氏的案子办完之后我就可以回局里了啊,怎么现在省委突然就变卦了?您不能帮我说说情啊。” 姚善法也是无奈的很,“老方啊,这事我也没办法,你看莲山这边一片狼藉,三百多名大小官员啊,都被拿下了。省委的考量不无道理,目前快速稳定莲山的政治经济秩序是最重要的。” “你就任县委书记的这半年多,表现非常好啊,省委也是赞不绝口,此时你不来挑这个大梁,谁来?省委也表态了,你至少要干完这个任期才行,这个任期结束,是去是留,随你的愿。” “这也很大程度上给了你足够了自由了,再说了这乡镇合并从一开始就是你推动的,你能留下这烂摊子拍屁股走人?合适吗?” “唉”,方仁清深深的叹了口气,这还把自己给套里面了,不过省委的顾虑他也清楚,都不无道理,所以他也理解。 看着姚善法的表情,方仁清也彻底死了心了,干就干吧,他其实也挺喜欢这个小城的,就是有些耽误孩子的学业。 不过,想到张明教的乡镇高中合并计划和一中、二中的扩建计划,方仁清也略微释然了,莲山一中也是省重点,教学质量和水平并不比省城差多少。 第一百三十一章 善后、启动 29号那天的晚间新闻,造成的影响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在城里坊间流传着各种小道消息,当然这些消息也并不全是空穴来风。 以至于第二天上课后,很多同学都在议论纷纷,附近村庄的学生,都是走读,不住校,因此很多人晚上也看到了那个震爆的新闻。 吃早饭的时候,安子善就知道了县委正式的发出了通报新闻,这说明南氏势力的案子确实盖棺定论了,不会再有什么变数。 那么,乡镇合并应该会马上真正的启动吧,自己谋划了很久的四所乡镇高中的合并应该也要提上日程了,这样一想,安子善突然觉得,自己有好多事要做了。 第一节课的课间,安子善正在座位上发呆,突然手机响了。 方小鱼的电话,她打电话干什么?安子善有些疑惑,轻轻的按下了接听键。 “喂,小鱼啊,有事吗?没有呢,现在是课间,你说。” 方小鱼甜甜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听得出来她非常高兴,“子善哥哥,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不回省城了。省里要求我爸至少要干完这个任期才能回去,我太高兴了。” 安子善皱起了眉头,之前方小虾跟他提过,可能他们很快就要回省城了,以后见一面就难了,只能电话或者是写信联系了。 此时,方小鱼突然告诉自己他爸爸至少要干完一个任期才走,安子善记得县委书记的任期现在还是三年一届,一直到2003年之后才改成了五年一届。 这么说,方家要在莲山县待三年了,想到这儿,安子善不禁蹙起了眉头,思绪联翩。 “咦?子善哥哥?怎么不说话?你开心吗?” “啊,开心,开心,你们不走了,我很开心。真是个好消息。”安子善回过神来,笑着回道。 “嗯呢,我也超开心,那我挂了喔,有空再给你打,再见子善哥哥。”听到方小鱼非常开心的挂断了电话,安子善却一时沉默了起来。 方家不走了,方仁清要在这个位置上干完这个任期,对自己的计划会不会产生其他不好的影响呢?一时之间,安子善也缕不清头绪,此时他还不知道张明教已经跟方仁清达成了共识。 不过,有一点,安子善还是清楚的,方仁清暂时不走了,对莲山县此时局面的稳定和发展是有帮助的。 县委书记相对地市、省领导来说,是基层干部,可对一县而言,则是“主帅”。他们既是宏观决策者,又是具体执行者。特别是莲山县遭遇了南氏势力的荼毒之后,县委书记的稳定性与作用发挥对于莲山经济社会的发展至关重要。 2003年之后的县委书记任期为什么改成了五年一届,也是从稳定县域经济的发展考量的。毋庸讳言,任期内频繁调动,诱使县委书记热衷于见效快的“政绩工程”,行为越来越短期化,不仅劳民伤财,还会助长行政不作为、乱作为等不良作风。 同时,一些内在驱动力促使县委书记也希望频繁调动。 因为按规定,一个官员提拔到上一级职务一般至少需要两个以上本级职务的任职资历,五年干一个职务和五年干两个职务相比,后者显然能更快地满足上述条件。 其实,正常来说县委书记上任一年才能熟悉情况,而方仁清上任才半年多。当然,方仁清的上任是时势造就的,但他做的也是有声有色。安子善从张华父亲的嘴里得到的信息来看,张明教对方仁清很是认可。 假如方仁清处理完南氏势力的事情,马上调走,“主帅”调动得太频繁,莲山县内干部群众情绪很难稳定,结合现在莲山县的情况来看,对莲山的稳定发展非常不利,受损的是老百姓,而丧失的是党的公信力。 …… 9月30日,上午9点。 莲山县政府大楼,大会议厅内。 莲山县常委会扩大会议,正在召开,会议由方仁清主持。 枣木色的大中空长形会议桌旁坐满了人,方仁清坐北朝南位于会议桌的北头上,看着面前的会议记录,朗声宣布着。 “本次常委会扩大会议,是在南氏违法犯罪集团彻底根除后,国庆节前的首次会议。本次会议主要讲以下几个事情,还请与会的同志们认真记录,彻底落实。” “第一件事,众所周知,南氏违法犯罪集团的拔除,让我县政治、经济、法制秩序为之一清,气象焕然一新。但这件事也带来了不良影响,当前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稳定政治经济秩序和社会稳定。” “有多个主管部门的一把手被审查,这几个部门的副手需要注意政务不可延误,保持正常的社会经济秩序的运行,等待市委新的任命下来。尤其是县公安局的同志,国庆将至,必须保证国庆期间的社会稳定,有序运行。” “第二,县组织部的同志,马上进行县人事调动和任命,对于县域范围内,其他部门和乡镇,职责范围内的人事缺额。国庆期间必须拿出合理的调动和任命安排,国庆之后,除市委任命部分,其他人员必须到位。” “第三,乡镇合并试点小组,即刻进行乡镇合并推动工作,按照既定的计划和方案进行,有任何问题及时沟通,尽快解决。务必要稳定、快速、有序的推动我县的乡镇合并。” “第四,在乡镇合并的同时,我提议同步进行我县下属四所高中的裁撤和合并工作,出于提高我县教育质量和教学水平的目的。进行莲山一中和莲山二中的扩建改造工作,该工作需在明年暑期结束,新生入学前完成。” 前面几个会议事项,并没有引起任何反应,都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然而,第四个提议却引起了一片哗然,这件事太突然,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收到消息。 一时间,议论纷纷。 方仁清面无表情的环视一圈,没有任何反应,而是继续说道:“第四个提案,是县教育局张明教同志的提议,该提议甚好,符合我县的实际发展情况和发展需要。” 方仁清刚补充完,会议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是面带笑容,一脸赞同的看向张明教。 这一幕看的方仁清直咬牙,心里骂道一群见风使舵的混蛋。 顿了片刻,方仁清面色不改看向张明教,朗声道:“乡镇高中撤并的事项,还请张局把关。为保证整合规划的科学性和可行性,我建议组建工作小组,你来任组长。” “同时,年前工作组需到乡镇高中实地调研座谈,县教育局也需要通过座谈、信函等方式,广泛征求师生、校友、家长等多方意见和建议,张局觉得如何。” 张明教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方书记考虑的周全,明教深以为然。” “方书记说的对。” “这个提议好。” 周围响起了一片赞叹和叫好声,一时之间,乡镇高中的撤并甚嚣尘上。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迟来的正义 国庆节终于来了,同时来的还有世纪大阅兵,这也是建国50周年来最隆重的阅兵式。 安子善是在10月1日这天收到了张华的电话,张华电话里讲道,昨天县里已经召开了会议,正式把下面四所乡镇高中的合并和县一中、二中的扩建提上了日程。 张华还说,县里组建了乡镇高中撤并工作小组,组长就是他的父亲。会议上讲,整个撤并工作和扩建工作必须在明年的暑假结束,新生入学之前完成。 收到这个消息,完全出乎安子善的预料,他没有想到张明教的动作这么快。南氏刚拔干净,他就把这个方案推出来了。 不过这个消息简直是好的不能再好了,一时之间安子善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一直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另外一个问题。 “那么,华子,你爸有没有说,承建一中和二中扩建工程的企业,他找到了吗?” “这个他没说,我也没有问,子善你问这个干什么?”张华非常疑惑,为什么好哥们的关注点跟自己总是不一样呢? 人跟人差距就这么大?张华想不通,他觉得自己也不笨。 “因为按照一中和二中现在的承载量,如果把下面四所高中的师生并入这两所县直高中,那么肯定是放不开的。扩建是必须的,而扩建的规模还不会太小,这就面临第二个问题了,寻找承建企业。” “我们都知道,咱们县没有支柱产业,县财政比较拮据。一时半会都给不了承建企业工程款,你觉得会有承建企业愿意接这个活吗?” “所以,如果没有愿意承建的企业。县直高中扩建不了,乡镇高中怎么裁撤?” 静静的听着安子善的分析,张华的脸色变了,瞬间血色全无,结巴道:“那…那不是说,如果没有企业愿意承建,李阳也回不来了?” “是的。”安子善给了张华肯定的回答。 “卧槽,那怎么办啊,子善。”张华慌得一批,刚听到爸爸跟自己说的这个消息,他还高兴的不得了,现在再听安子善这么讲。突然他发现,这个事还悬着呢,李阳能不能回来,还真是个未知数。 自从壶晓那边的几个南氏势力成员被抓之后,现在李阳每周都会跟张华通电话,只不过过程比较曲折,每次都要骑车到乡政府驻地那边打电话,也是没谁了。 刚开始王平波还以为李阳是给女朋友打电话,好奇的不得了,追着他问,毕竟打一次电话骑近半个小时的路程,很不容易的。 后来才知道是给男性朋友打,这下搞的王平波看李阳的眼神都不对了,躲躲闪闪的,以前在宿舍睡觉的时候,王平波睡着睡着就滚到李阳那边去了,现在早上李阳醒来,会看到自己居然能睡双人床了。 王平波的误会,李阳是哭笑不得,解释了多次,可惜王平波嘴上说着相信他,可依然躲着他。 安子善想了一下,轻声道:“你先问下张叔叔,对于乡镇高中的撤并和县直高中的扩建,县里给了什么政策吧,然后问下有没有找到合适的企业。” “把这些搞明白,再考虑其他的。” “行,我这就去问我爸,有消息我联系你啊。”说完,张华就急溜溜的挂掉了电话,找他爸爸去了。 挂掉电话后的张华马上又拨了出去,然而却一直没有人接听。 放下手机,他一脸狐疑之色,爸爸在干什么呢?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心里突然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此时的张明教却带了几位县教育局的同事,来到了地处山阳乡东北偏远地区的杨家庄子村。 因为该村较为僻远,所以没有手机信号。 张明教手里提着一个文件袋子,边上几人每人都提着两袋不知道是什么礼品的东西。 张明教一脸沉重的走在最前面,不时的左右看着,村子里的房子大多是黄泥房,就是黄泥混杂了搅碎后的麦秆,垒成的墙体,利用了黄泥的黏性掺杂麦秆,干燥后的硬度也是够用的。 跟楼房钢筋混泥土的构造,是一个原理。只不过黄泥墙的持久性太差,遇到连阴雨的天气,墙面很容易湿透,屋里都会很潮湿,甚至严重一点,外面大雨,屋里小雨。 杨家庄子村,比较贫穷,就连屋顶都不是红瓦的,而是木头的屋梁和茅草屋顶。 后面几人也左右打量着,看着这个村子如此贫穷的样子,面色有些晦暗不定。 张明教的脸色更加难看,不由的想到了多年前那一个下午在教育局门口发生的事情,一位近二十年教龄的老教师,年过四十却有斑白的头发,哭着跪在地上。 因为坚持不给南枫调换座位,被南家报复开除党籍和教师编制,还把师德极差的评语列入了档案,并记行政记过处分,加入了公职部门‘黑名单’。 当时这位德艺双馨的老教师哭着跪在了教育局门口,请求主持公道,而因为种种原因,张明教却避而未见。 于是,这位老教师愤然在门口写下了“如此行事,必将寒了老师的心,断了教育的路。”后,带着满腹的委屈、愤懑离去。 这句话从那天起,就一直在张明教的脑子里回荡,从未敢忘,这是他执掌教育局后从未有过的耻辱,让一位德艺双馨的老教师蒙冤而去,却什么也做不了。 今天,他是来请罪的。 从村民口中打听到这位杨开忠老师的家后,张明教几人在闻训赶来的许多村民的围观注视中来到了杨老师的家门口。 此时,面色黝黑,面容憔悴的杨开忠和妻子已经站在了家门口,冷冷的望着走来的张明教等人。 走到门口,张明教看着面色冰冷的杨开忠夫妻和围观的村民,说道:“杨老师,我是县教育局局长张明教……” “哗” “卧槽,局长啊。” “局长是什么官,很大吗?” 刚开口,围观的村民就一片哗然,议论纷纷,不时的对着张明教指指点点。 杨开忠的面色变了,苦闷、质疑、怒视,皆有,面色复杂异常,身体微微颤抖着。 “杨老师,两年前,您因为南枫调座位的事情,被县委处罚,到教育局门口请求主持公道。我没有站出来,但是,看到您跪在教育局门口,并写下的那句话,这两年来我一直处在自责,痛苦中。” “或许您也听到了新闻,南家被省委给查了,都抓起来了。两年前我没能为您主持公道,是因为我要配合省委的工作,收集南家违法犯罪的证据,我非常抱歉,我对不起您,教育局对不起您。” “教育局欠您一个公道,政府欠您一个公平。今天我张明教,就是来请罪的,请求您的原谅,请求您重新回到教育工作上来。我县的教育需要您,孩子们需要您。” 村民渐渐的没了喧哗声,都静静地看着张明教。杨开忠面色激动又愤怒,委屈又不甘,嘴唇嗫嚅着,双手颤抖着,被县委开除、处罚,是他两年多来的梦魇,时而于睡梦中惊醒。 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为之献身近二十年的教育事业,竟遭遇到如此羞辱和冤屈。这二十年来,他多次获得东山省教育先进个人称号,照市优秀班主任称号,莲山县优秀教师称号,这数不清的称号就是他的荣誉,他的全部。 然而那个下午,这些都离自己远去了,视荣誉为一切的他每当想到那句‘师德极差’的评语,就内心绞痛无比。 望着近在咫尺的张明教,他激动、不安、迷茫,不知道如何去做才好,面前的一切就像梦一样,是他无数次梦中期待的场景。可当这一幕真的发生在面前时,他却不敢相信了。 张明教看着一直不说话的杨开忠,内心暗自叹息,罢了罢了,是自己的错,是党和政府对不起他,那自己就代替党和政府还给他吧。 想到此节,在周围村民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和周围同事的大喊中,张明教猛的双膝跪在了地上,面向杨开忠大声道。 “杨老师,我代替党和政府给您道歉了,请您原谅,并回到教育工作中来。” 杨开忠傻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张明教,脑子嗡嗡直响,瞬间失去了意识和思考能力。 教育局局长给我下跪了?教育局局长居然给我下跪了? “老杨,快扶这个同志起来啊,老杨!” 周围的村民都在喊着,杨开忠的妻子也愣了,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猛的推了杨开忠一把。 杨开忠踉跄着到了张明教面前,恍然回神,慌忙拽起张明教的双手,泣不成声道:“张局长,快起来,快起来,老杨我原谅了,我原谅了,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啊……”。 看着杨开忠的样子,张明教笑了,顺势站了起来,紧紧的握着他的双手,大声道:“党和国家绝不会让任何一位好人蒙冤的,今天我来还带来了县委的决定。撤销杨老师的一切不实处分,补发从离开教育岗位到现在的工资。” “并给与杨老师莲山县十佳教师称号,颁发荣誉证书。” “哗哗” 周围的村民不自觉的鼓起了掌,热烈的掌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杨开忠站在中间,脸上笑开花了,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相信党,相信政府,相信祖国的教育事业一定能蒸蒸日上,日新月异。 第一百三十三章 张明教的抱负 张明教一行人离开杨家庄子村之后,围着杨开忠贺喜的村民也慢慢散开,各自回家。 这些围观的人,多是些老头、老太太,偶尔有几个抱着孩子的妇女。男丁壮劳力们这个时间,多数都在地里干活,或者是在县城打工。 围观的人群中有两个看面相年龄不是太大的女子,其中一个手里抱着孩子,长圆脸,厚嘴唇;另外一个就更年轻了,长相跟这抱孩子的女子有些相像,穿着打扮也跟村民不太一样。 这两人走在回家的村道上,年轻女子一脸不屑的撇撇嘴,嘲讽道:“姐,你信不信,这当官的就是在作秀,明天新闻上就会到处播了。” “老杨叔都回来这么久了,什么说法都没有,现在突然来个教育局的局长,这么大官,给老杨叔下跪?我觉得不可能。” 那个抱孩子的女子,微低着头,小心的看着地面,避开一些坑洼,随口说道:“我倒是不认为是作秀,作秀的话怎么不带记者,现场报道不是更好。” 年轻女子愣了一下,思索了片刻,悻悻道:“那倒也是,为什么不带记者呢?” 这女子的姐姐扭头瞅了她一眼,轻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 离开杨家庄子村后,一路上张明教安静的坐在车里,沉默不语,车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跟随的几个教育局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不知道局长怎么了。 虽然杨开忠原谅了自己,但张明教的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开心,只是比之前有一点点好受了。 亲眼看到杨家庄子村的贫穷现状,目睹杨开忠家同样的境况,心情实在好不起来,他没有想到距离县城最近的山阳乡居然还有如此贫困的村子。 这些年南家的势力盘根错节的控制着莲山县的政治、经济和法制秩序,县里的经济却没有明显的发展和进步,那些可以称之为民脂民膏的东西都进了南氏欲望的深壑。 自己虽然代表教育局向杨老师认错,多少弥补了这些年对他的伤害和亏欠。但,其他部门的,就他所知公安局在南城关的威吓之下,一个个也是噤若寒蝉,虽不平之事甚多,却一个个缄口结舌。 只是如今自己只是个教育局长而已,却管不了那么多,也不在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以小见大,莲山县这许多年来,在南家势力的毒害之下,又有多少不平事在每天发生着,又有多少冤屈者只能默默的吞咽泪水。 一时之间,张明教心情沉重之极,虽有心改变这些境况,扫尽这些不平事,却无力去做,他心里也清楚,虽然说铲除了南家的毒瘤,自己在莲山的势力最大。 但,自家情况自己清楚,并不是喜欢钻营擅权的人,自己职责范围内的改变,其他人会给面子,支持,就如乡镇高中撤并一样。倘若自己擅管他人职责内的事情,必会惹起众怒。 似乎,如果想实现自己的这个想法,教育局长这个位置太有局限性了啊。 “叮叮叮”,沉思中的张明教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惊醒,边上几个同事有人哆嗦了一下,这么安静沉闷的气氛中突然出个声,真是挺吓人。 面无表情的张明教拿起手机,接了起来,“爸,你在哪儿呢,我打了你手机好久,怎么一直打不通啊。” 一个略显急促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担忧,从手机里传出,张明教笑了。 “小华啊,爸没事,在乡下办点事,那会应该是没有信号,地方太偏僻了。” “哦……,那爸,我问你个事。就是那个乡镇高中撤并那事,县里有什么政策吗?还有还有,一中和二中扩建的话,承建的企业找到了吗?” 张明教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这两个问题问的太有针对性了,自己的孩子什么本事,他有数,这不可能是他的想法,如果不是他,那么……? 一个面带笑容,自信洋溢的面容出现在了张明教的脑海里,是安子善吗? “是安子善让你问的吧?”张明教淡淡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 “啊,是啊,他说这个很重要。”张华愣了一下,爸爸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就算了,关心是谁问的干嘛啊。 “他怎么跟你说的,你详细的跟我说说。”张明教若有所思的问道。 从安子善救过张华之后,张明教就解除了对他的戒心,也不再担心安子善会害张华。但,对这个孩子,他却是更加的有兴趣了,除了安子善的容貌是个初中生,其他任何一点都不像是这个年龄能做到的事情。 第一次楼上楼下的对视,安子善淡淡的微笑和点头问好;颁奖典礼上面对黑压压的人群,毫不紧张,谈吐自然的讲话;救治张华一路上周全的安排和部署,这完全就是一个成年人才可能有的表现。 “哦,子善跟我说……”张华想了一下,把安子善跟他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父亲。 随着张华的叙述,张明教的脸色变了,眼睛又亮又吓人,这是什么样的少年啊。这么年轻的孩子,做事如果能多看几步,就已经叫聪慧过人了,绝大部分的孩子还只是刚做到把眼前的事情做好而已。 这个安子善呢,他不仅把眼前的事情做好了,而且还着眼于全局,考虑到了整件事的关键点和核心,而且这个孩子的直觉非常敏锐,每次的分析都能直中要害。 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就可以优秀到这么变态的地步呢,张明教想不通,突然有些嫉妒安子善的父母了,据说他们只是老实巴交的农村人啊,咋教育的。 “小华,这个事情比较复杂,你让那小子自己给我打电话,我跟他讲。”想了一下,张明教笑着轻声说道。 “啊?让子善给你打电话吗?那,那好吧。”张华有点失落的挂了电话,为什么不能跟自己说,难道自己理解不了? 再接到张华的电话时,已经是1号的下午了,安子善正在文卜先家里,跟他聊着天。 安子善有点喜欢上文卜先家了,这老头子太会享受了,院子里用葡萄藤搭的架子,下面放置着木桩打造的茶几,四周两把木桩凳,两把藤椅。 舒服的躺在藤椅上,阳光从葡萄藤缝隙里透射过来,碎碎点点的光斑打在身上,既不耀眼又有些温暖。 喝着香气鲜灵、滋味醇厚鲜爽的茉莉花茶,藤椅起伏间,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龙湖吴玉川 喝着文卜先亲手泡制的茉莉花茶,躺在上下起伏的藤椅上,安子善舒爽的差点失声。 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文卜先闲聊的时候,手机响了。 安子善拿起放置在木桩茶几上的手机,接了起来“喂,华子啊,你说。” “子善,我爸说了,乡镇高中撤并的事情比较复杂,让你自己给他打电话,他直接跟你讲。”张华有些闷闷不乐的声音传来,兴致不是太高。 安子善挑了挑眉,笑道:“咋地了这是,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听你的声就蔫不拉几的。” “子善,你说我爸为什么不跟我说啊?居然让你给他打电话,直接跟你讲。跟我说了,我转达不行吗?”张华抱怨道,他是真有些郁闷,他觉得子善是挺聪明的,但自己也没有那么笨啊。 安子善笑了,这种感觉他以前体会过无数次。 自己的父母没有什么教育理念,唯一的教育方式就是激将法,老爸常说的话就是你看邻居小娟又拿到了三好学生;你看隔壁刚子又拿奖状了,你看你四姨家哥哥人家年年拿三好,墙上都贴满了奖状。 你看……,这样的话安子善和安子良兄弟俩,从小听到大。安子善小的时候,每次听到这样的话,就非常恼火,经常怼安家业说“人家的孩子好,你要人家的孩子吧!” 每个孩子都希望被认可,尤其是被自己的父母认可。然而这样的说教方式,却让孩子特别没有安全感,一丁点的认可感都没有,有的也只是反抗、抵触。 或许在父母的眼里这种方式只是让自己的孩子有个学习的榜样,努力的目标,当然,也可能有羡慕人家孩子优秀的成分在里面。但,这样的教育方式不能说毫无意义,至少是弊端大于利处。 前世的时候,安子善的学习成绩不太理想,高中的时候处于中游偏上的水平,这个水平考上一所本科院校是很难的,毕竟他所就读的西街高中是莲山县下属四所乡镇高中里面最差的了。 有一次暑假,安家业看着成天吊儿郎当不看书的安子善说了一句,“就你这样的,如果考上大学,我两只手抓个鸟你看看。” 一句话气的安子善不行,当时就下定决心,拼了命也要为自己争口气,考上大学。后来,经过不懈的努力,安子善确实考善上了本科,而且还是西街高中文科班唯三考上本科的学生之一。 后来,安子善就飘了,没事就怼安家业,“我考上了啊,你快两只手拿个鸟我看看嘛?”那语气、神态,挑衅的不行,嚣张的要突破天际。 结果,事实证明不是安家业提不动刀了,确实是安子善自己飘了。被恼羞成怒的安家业按在地上,拿起边上的扫把就是一顿抽,然后安子善就像躺尸一样在炕上趴了三天。 这件事的结局是,冬季的一场雪后,安家业在菜园里支上了几个老鼠夹子,夹子下面放些玉米粒,成功的捕获了一只麻雀。 安家业把麻雀抓在手里,回到家异常骄傲的对安子善说,“看到了没,你爸我一只手就抓到了鸟。” 可惜安子善吃过了亏,不敢再怼他,只是一个鄙视的眼神送给了老爸,小声嘟囔着“你的手是老鼠夹子啊”。 张华的一句话让安子善想起来这么多往事,一时感慨万千,想了想道“华子,我认为你想多了,张叔叔多在乎你啊。不让你转达的原因,我想可能是这件事太重要了,担心你转述有错漏。” “看来,我们有必要去找下你爸,面谈比较好。” “啊,这样吗,也是哦,重要的事情,还是当面说比较好。”张华也是恍然大悟,很是赞同安子善的看法。 “那华子你问问你爸,啥时候方便,我去找你们。” “好的,子善。” 挂掉了电话,安子善笑了笑,扭头对边上同样躺在藤椅上的文卜先说道。 “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说那个人什么来历?” 刚才安子善打电话的时候,文卜先就默默的看着他,偷听着电话内容,心里暗暗惊讶,他可是知道这个张华的父亲是什么人,虽然莲山只是个小县城,一局之长也不是谁都能随便见的吧。 他可不相信安子善会告诉对方自己是通神境易算师,按理说这小县城内知道易算界存在的人应该也没几个。 听到安子善的问话,文卜先抿了一口茶,轻声道:“这个吴玉川是龙湖的人,五年前我们在渝都相识,此人相当有魄力,眼光。龙湖地产创立后他就力排众议在渝都同时拿下了两块地。” “要知道,那个时候龙湖的资金实力还没有那么强,就我所知,拿的那两块地所用的资金大部分是过桥款和借贷。但他赌对了,两年后这两块地开发的楼盘大卖,他至少收回了三倍的成本。” “师父,此人绝对符合你的要求,龙湖拥有国家建设部颁发的一级开发资质、甲级设计资质和甲级工程监理资质。虽然现在规模和实力还无法跟国内的几个巨头企业相比,但发展很是迅速。” 安子善默默的听着,龙湖这个名字,他前世似乎听过,但是并不熟悉。但是他知道,前世时龙湖地产也是全国排名前十的地产企业,具体排第几,实力如何,他就不清楚了。 毕竟前世时他的工作跟地产行业不搭边,偶尔了解的内容也是通过街头巷尾的传闻和酒场上的闲谈得来。只要规模和实力够就行,其他的就是靠谈判了,现在他感兴趣的是文卜先和对方相识的过程。 “龙湖我有耳闻,实力和能力是够的,我现在比较好奇你们认识的过程,以及关系如何?”安子善意味深长的笑道。 文卜先愣了下,笑了笑,“师父,我们认识的过程很平常啊。我们认识的时候他正准备创办龙湖,那时我恰好去渝都拜访易算界的朋友,我在朋友那边作客的时候,他去了。” “我那位朋友也是望颜境的易算师,不过,跟我相比,他进入望颜境的时间还短,这易算之术的造诣没有我深厚。所以,我那朋友就向吴玉川介绍了我。” “虽然我那朋友在望颜境的造诣没有我深厚,但他的名气在整个渝都依然是无人不知,毕竟他也是渝都仅有的三位望颜境易算师之一。” 安子善皱了皱眉,疑声道:“渝都难道没有通神境易算师?” “没有,师父诶,你以为通神境易算师是大白菜啊,整个易算界易算之术达到通神境的都屈指可数好吧,我猜不会超过双手之数。”文卜先苦笑道,好似在安子善的眼中,通神境很多一样。 “不应该啊,渝都是国内西北地区少有的大都市了,经济水平和发展水平就很高,怎么会没有呢?” 听他这么说,文卜先也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的说:“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这样,也可能是我那朋友他也不清楚吧,毕竟这些信息也都是他告诉我的。” “但也不对,他不知道的可能也不大。按易算界的规矩,半卦境的易算师易算之地不能出地市,望颜境的易算师易算之地不能出省,只有通神境的易算师才没有限制。” “他之前是半卦境,是地道的渝都人。” 闻言,安子善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易算界自己似乎有点忽视了。 “那你为什可以全国到处跑,你不也是望颜境吗?”安子善疑惑道。 “我的情况不太一样,师父。”文卜先有些尴尬的看着安子善,小心翼翼的说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易算界规矩 看到文卜先一脸尴尬的样子,安子善来了兴趣,扶着藤椅的扶手慢慢的坐了起来,饶有兴趣的望着文卜先。 “这怎么个情况不一样法?给我说说呗。” “这个,这个,其实也没什么不同的,就不说了吧师父。”文卜先紧张极了,额头上都沁出了层层的汗水,虽然天气有点热吧,但也不能全怪天气。 “呦,文老头,你这么紧张干嘛呢?难道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安子善笑了,咧着嘴上下打量着文卜先。 “嘿嘿,师父,我能有啥事瞒着您啊,是不是,就是这个事吧,他说来话长啊。”文卜先很是牵强的笑道,心噗通噗通的狂跳着。 “说来话长,就慢慢说嘛,我又没事,就当听故事了。”安子善瞪了文卜先一眼,又躺了下去,半眯着眼说道。 “那……那好吧,事情他是这样的,师父。按易算界的规矩吧,我确实不能去东山省之外去给别人进行易算,但是吧,这里面又有两种情况是例外的。” 文卜先眼看着安子善有些不高兴了,知道这事既然自己说漏了嘴,那肯定是躲不过去了,索性认命了,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顿了片刻,看到安子善没什么反应,遂继续说道:“这第一种情况呢,就是要易算师协会部长以上职位……” “等会,这易算界还有易算师协会?是个什么机构?”安子善一脸惊诧道,他没想到易算界还是有机构管理的,这么正规的吗? “呃,师父你不知道?你都通神境了啊。”文卜先哀嚎着,虽然一直觉得自己的便宜师父不靠谱,没想到这么不靠谱啊,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这可是常识。 “你管这么多,我虽然是通神境,但我是野生的。我只是知道易算界的存在,和一点点易算界的事情而已,其他一概不知。”安子善脸不红心不跳的忽悠着文卜先,反正文老头已经拜师了,敢比比就拿出师父的尊严来盘他。 文卜先一脸错愕,野生的?啥意思? 好一会才琢磨明白,安子善的意思是说易算之术都是自己钻研的,人并不在易算界混的意思。这么想,文卜先也想通了,如果师父在易算界混,这么年轻的通神境自己不可能不知道。 那么,另一个问题又来了。 “不对啊,师父,既然你是野…生的,那你怎么知道我是望颜境易算师的,你以前认识我吗?”文卜先很是困惑,之前他以为师父是易算界混的,但是藏的很深,所以不出名。 但现在师父说,他是野生的。 安子善心里有点打鼓,这文老头反应很快啊,因为我前世认识你啊,笨。 但是这话他不能说,自己可是签署过99年保密协议的人,哈哈,不能说。 文卜先有些懵逼的望着突然笑场的师父,搞不懂自己问的这个问题笑点在哪儿。 “你是不是虎,我是通神境,我知晓你的存在,肯定是算出来的啊。”安子善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轻描淡写的说道。 “呃,这样的吗?”文卜先总感觉安子善这个通神境跟自己见过的一些通神境都不一样,具体哪儿不同呢,他也说不上来,那感觉就像是什么呢? 嗯!对,就像是有些事屌的离谱,有些事呢又无知的像一张白纸。 难道?师父已经接近如仙境了?难道只有像师父这样专注于易算之术才能进入如仙境? 文卜先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了,心里惴惴不安,表情变幻莫测,手脚都在无意识的颤抖。 不行,不能说,这个秘密太吓人了,一定要保密,谁也不能说。 安子善惊呆了,文卜先这模样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像是被吓着了? 难道自己说的太吓人了?通神境也没有这么牛,算不出来他的存在吗? “好了好了,不要转移话题,赶紧继续讲。第二种情况是什么?”安子善忙不迭的转移话题,打断了文卜先的沉浸式思考。 文卜先又愣了一下,是我在转移话题吗?感觉哪儿不太对。 “这第二种情况,就是望颜境的易算师拜师通神境易算师,只要有一位通神境修为的师父,就可以解除易算的地域限制了。” “哦,这样的嘛,那你是因为哪种情况呢?”安子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抬头问道。 文卜先又紧张了,搓了搓手,结结巴巴的说:“那个…那个,我两种情况都有……”。 安子善震惊的看着文卜先,前世他是知道文老头有一位莫须有的师父的,只是不知道他那位师父是通神境的而已。 但他没想到,文老头还在易算师协会当着官呢,看来这老头子在易算界很混的开啊。 望着安子善震惊的样子,文卜先缩头缩脑的躲着他的目光,颤巍巍的说:“师父,你不要怪我啊,当时拜师的时候我怕我说了有师父,你就不收了我啊。虽然说这样一来,你必须跟大师傅比斗一场易算之术,可……” “等会,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回过神来的安子善突然打断了文卜先的话,啥意思?必须比斗易算之术?跟他大师傅? 麻烦,非常麻烦,安子善头有些大。易算界的水深浅,他是真心不知道,当初忽悠文卜先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是因为自己的年龄太小,有些事不方便做,找个代言人而已。 但他没想到,文卜先真有个通神境的师父,这通神境有多牛逼,他是真心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的通神境是水的很。 “啊?我说按照易算界的规矩,你必须跟大师傅比斗一场易算之术啊。” “然后呢?” “定输赢啊。” “再然后呢?” “没了啊。” “嗯?没了?那定输赢的目的是什么类?”安子善有些不理解了,费那劲论个输赢,没有目的? “没有目的啊,就是纯粹的比个高下而已。”文卜先也有点愣神。 “这么无聊的吗?就是为了比个输赢?那我认输好了,不用比了。”安子善满不在乎的随口说道。 闲得慌,有什么好比的,我认输弃权,你赢了。 文卜先嘴角抽搐了一下,自己这便宜师父,真有个性,“按照易算界的规矩,不能认输,必须要比一场的,师父。” “卧槽,这么恶心的吗,那什么时候比?” “现在大师傅还不知道,正常来说,我拜你为师的时候,你就应该跟他比的。易算界的人都知道这规矩,也不担心有人故意不比,易算师都是要面子的。” 文卜先幽幽的说道,言外之意是安子善不要面子,脸皮太厚。 这话安子善听出来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恶狠狠的说道。 “我告诉你,你不准告诉他,我对这个没兴趣,而且我也不在易算界混。嗯,我还是个孩子,我要好好学习。” 安子善重点强调了一下自己还是个孩子,文卜先嘴角抽了抽。 撇了文老头一眼,继续道:“如果你当时告诉我你有师父了,我才不收你,这么麻烦,哼!” 看着安子善的样子,文卜先着实有些心累,若不是怕你当时不收我,我能瞒着你嘛。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就他了 “行了,行了。不说易算界的事情了,你继续说这个吴玉川,认识的经过和关系。”安子善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怎么都感觉自己忽悠文卜先拜师是走了一步烂棋。 “哦,那我继续说。吴玉川对我那老友异常佩服,也知道易算界的规矩。所以听到老友的介绍对我非常客气。”文卜先回忆着当时发生的事情,轻声道。 “那吴玉川知道你有位通神境的师父吗?”安子善若有所思的问道。 “知道,我那老友介绍我的时候说过。” “那他见过吗?” “怎么可能?他那种层次的见不到的,除非大师父答应见他,或有其他特殊原因。”文卜先突然抬高了声音,非常震惊。 安子善默默点头,由此可以看出通神境易算师在易算界地位超然,一时之间他有些意动。要不要打着通神境的旗号到易算界混混。 他相信这些人肯定掌握着非同一般的资源,想了片刻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很是危险的念头。易算界的深浅毫不知情,贸然涉入太危险了。 他前世的生活跟易算界毫无接触,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同文卜先的交集也不过是初中时期,初中毕业之后就慢慢的没了来往。 易算界的事情也是他那时提过的只字片语,自己也是当故事来听的,并未当真。 “后来呢,他去找你那朋友的目的应该是让你们易算龙湖的事情吧?” “师父英明,那个时候他的公司还不叫龙湖,我记得是叫什么佳城文化公司。那一次吴玉川来的目的就是改名字……” “龙湖这个名字是你为他易算的?”安子善撇了撇嘴,对于文老头的马屁现在已经完全无感了。 只是他没想到龙湖的名字居然是文卜先给的,这老头子算是塑造了未来的房地产巨头啊。 “是的师父,不仅如此。后来他能那么有信心开发首个项目渝都龙湖花园,也是因为在拍地之前找我易算过的。” “要知道那个项目,当时可是全国首批、渝都首个国家小康住宅示范小区呢,他投入了一千万资金的,这是他想尽了所有办法能够动用的最大额度了。也正是因为我的易算,他才敢如此孤注一掷。” “正是因为这个项目取得的成功,他才借机打造了龙湖的专属物业,并且在去年通过了香江品质保障局iso9001国际质量体系认证。” 听着文卜先的介绍,安子善心里大概有谱了,“你这么了解他的情况,你们依然保持比较紧密的联系?” 文卜先点点头,正色道:“是的师父,正因为对他非常了解,我才敢推荐给您啊,否则误了您的大事,我可担待不起。您别不信,我可是认真考察了好多个候选人才确定用他的。” 安子善翻了个白眼,暗道我信了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滴很。有师父了也不说,忽悠我做你师父,拉我往坑里跳。 “那就他了,他什么时候能到?” “这个师父说了算,您什么时候需要,他就能什么时候到。”文卜先微昂首,这点把握他还是有的。 自己回乡之后,如果不是自己多次严词拒绝,不想再被打扰,这吴玉川早就巴巴的跑来探望了。 “行,那你等我电话吧,今天就到这,我先走了。” 说完安子善丝毫不拖泥带水,起身出门跨上大金鹿就走了。 这波操作溜的,文卜先直愣神,他正准备说让安子善留下来吃晚饭的,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安子善这样做也是很无奈,这文老头做饭太好吃了,他怕晚走一会等他开口自己就拔不动腿了。 放假晚上不回家吃饭,老娘又会问东问西,安子善实在不想编些莫须有的由头来搪塞母亲。 晚饭的时候,安家业的兴致很高,不停的说着最近县里发生的大小事,各种通过同事道听途说来的八卦和小道消息。 “那个南城步居然把人活活打死了,简直太能了,能死了要。他们一家人都扎煞的不中不中的,动不动就打断人家的腿。” 张桂云张大了嘴,似乎非常不相信还有这么嚣张跋扈,丧尽天良的人。这种人以前她只在电视上见到过,没成想身边居然也有这样的人。 顿时失声喊道:“这样地人儿,保准地天打雷劈啊,你看着吧,老天爷就收走了。” 安子善偷偷的翻着白眼,闷头吃饭,偶尔附和两声“嗯嗯”。 安子良倒是听的津津有味,不时插两句他在学校听到的八卦,莲山一中的学生目前来说还是非富即贵,消息也灵通的很。 “对对,爸说的这事我也听同学说了,他有个儿子叫南枫,就是非常扎煞。动不动就打断人家的腿,听说以前教育局长的儿子还在他手里吃过亏,被打骨折了。” “啊!那还真了不地来,这孩子家来人儿都是肿么教育孩子的啊。”张桂云再次惊着了,在她眼里教育局长也是大官啊。 安子善抚额,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瞅了一眼大哥,插嘴道:“我的哥,你是听谁传的这么离谱的消息啊?” 安子良瞪眼,咋呼道:“咋就离谱了,这是真事儿,不骗你们,都这么说的。” 安子善实在不想他们再以讹传讹,幽幽的说:“因为张华就是你说的教育局长的儿子啊,所以我知道真相,被打骨折的其实是他一个很好的朋友。” “啪嗒、啪嗒” 目瞪口呆的安家业和安子良怔怔的瞪着安子善,手中的筷子毫无意识的滑落在地。只有张桂云没有太大反应,虽然她知道教育局长是个大官,但实在说根本不知道有多大。 或许在她心里,可能也就比乡长大一点点吧。 安子良惊呆了,他没想到那个经常叫自己大哥,长的白净的小子居然有这么大的来头。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高官子弟啊,一点都没有派头,还不如自己班里那个据说是教育局某科室科长的儿子有派头。 那家伙,老师都很给他面子,迟到了从来也是和颜悦色的。还记得自己上次上厕所时间久了点,上课铃响后才到教室门口,英语老师那个小四眼狠狠的瞪着自己骂道“滚进来吧。” 那次同学看自己的眼神,让自己羞愧万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既然小华叫自己大哥,那他就是我弟了。 卧槽,我弟是教育局局长的儿子,完了完了,心跳有点快,稳住稳住。 以后我是不是可以吹牛逼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面谈 国庆节假期的第二天,安子善收到张华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张华告诉他,他爸爸已经同意见面谈了,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三十分,在他的办公室见。 在办公室?教育局局长办公室?安子善有些疑笃,这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这是把自己当成年人对待了吗? 虽然安子善搞不清楚张明教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相信对方不会有什么坏心思。 再次来到县委大院,教育局办公楼下,安子善仰头看了眼二楼的位置,他记得上次文学大赛颁奖的时候,就是从那个窗户的位置看到了张明教。 看来教育局长的办公室应该是在二楼,插好自己的大金鹿后安子善走进了教育局办公楼内。 入口右手边就是一个来访登记台,一张刷黄漆长方形四腿桌,安子善目测了一下,也就比他们的课桌长点,宽点。 安子善上身穿蓝白条纹的汗衫,下身穿的确良黑色长裤,脚上穿双星疙瘩鞋,鞋面上经典的红色w形标志,像小鸟,又像随笔画。 就这么如同进了自家大院一样,左摇右摆的走了进来,惹得登记台后面的男子一直盯着他上下打量。 瞅了一眼这人,安子善笑着走了过去,“你好,请问你们局长办公室在几楼?” 这男子皱着眉,斜着眼,疑声道:“你找我们局长干什么?小孩。” “哦,我找他有点事,怎么需要登记吗?”安子善看到这人面前有个登记的本子,问道。 刚说完,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张华高兴的喊道:“子善,你腿脚真溜啊,居然走我前面了,走吧,上楼去。” 安子善闻声转过头来,笑了“你没跟张叔叔一起吗?我以为你已经在办公室了。” “没有,我爸早上出门就没回家,一直在局里忙呢。”张华摇着头笑嘻嘻的走过来,揽着安子善的肩膀转头就往大楼内走去。 临走前,淡淡的撇了一眼登记台后面的男子,只见这男子满脸堆笑的望着自己,轻哼了一声离去。 望着他们两人远去的背影,这男子挺直的腰背慢慢的弯了下来,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张华领着安子善来到了二楼,一间走廊靠东首的房间门口。 门上挂着黄底黑边的牌子,上面写着局长办公室。 “咚咚咚”,张华敲了敲门,安子善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暗自想着,张华的性格真的不错,换做其他的孩子,来到了父亲的地盘,知道敲门的估计没几个。 “请进。”一个闷闷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张华推门而入。 “爸…”坐在办公桌后的张明教抬起头,看到张华和安子善走进来,笑了。 “张叔叔。”安子善笑着轻声叫道。 “嗯,你们俩先坐吧。” 张明教从办公桌后走了过来,坐到了茶几边,他们的对面。 安子善默默的打量着办公室内的布局,约四十多平米的办公室内,右手边是一个衣服架子和一个半身高的柜子靠南面墙放置。 中间略微靠东的位置,一张枣红色的板台办公桌后面是同样颜色的文件柜,办公桌上放置着一个金色y型党旗国旗的摆件,摆件边上是一个黑色笔筒,看不清是什么材质,右上角一部银灰色电话座机。 然后就剩办公桌的斜对面,自己坐的这一组棕红色沙发和木制两层的茶几了,安子善右手轻轻的捏了一下沙发,不是真皮的,应该是人造革的。沙发背面的墙上是一张国家地图,具体有多大安子善目测不出来。 张明教坐在茶几对面轻笑着,从安子善进门,他就一直在观察这个孩子的表情。全程面色平静,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目光轻轻的观察着这个房间。 笑了一下,“来,先喝点水,尝尝方书记刚送我的一包铁观音。”安子善笑着点点头,看着面前的茶具,紫砂壶套装嘛,前世自己也很喜欢,就是不知道这套是真紫砂的还是劣质陶土的。 伸手拿起一个茶杯,翻过来看一下,杯底印制着景德镇的字样,看来是景德镇出品的工厂货。 “怎么?小善,对这东西还有研究吗?”张明教似笑非笑的看着安子善,轻声道。 “一点点研究,我听说,大师制作的紫砂壶,杯底会印制大师的落款。而茶壶的壶内侧会有大师的亲笔留字。”安子善笑着说道。 张明教眉头微挑,还真知道点啊,而且知道的还是很内行的东西呢。 “子善,你咋什么都知道啊?”张华一脸惊诧的看着安子善,咱们难道不是同龄人吗?你研究茶壶做什么来? “啊,我喜欢看书,书上什么都有,哈哈。”安子善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赶忙转移话题。 “张叔叔,那个乡镇高中撤并的事情,县里给的什么政策?能说说吗?” 慢慢将刚刚烧开的水注入茶壶,淡漠的看着随着水流旋转的茶叶,张明教轻声道:“小善,你可否跟张叔叔说说,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件事情呢?” “而且,张叔叔感觉,你对这件事的过程和关键点都看的非常清楚,这说明你肯定是深入细致的剖析了整件事的可行性。” 望着张明教带着审视的目光,安子善皱了皱眉头,沉默片刻,轻声道:“张叔叔,如果我说,是因为华子,你相信吗?” “我相信!”张明教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毫无迟疑。 “虽然我跟华子认识的时间并不是太长,但我认可他。有的人认识的不久,却感觉像是一生。也有的人,认识了一生,都看不懂。对华子来说李阳是他的好哥们,李阳的事情又是他的一个心结,我想帮他。” “心结解不开的感觉,就像胸口始终压着什么,觉得没有救命稻草可抓,心结解不开,理智明白的释怀,实际遥不可及。” “再就是,乡镇高中的撤并和一中、二中的扩建,对您来说也非常重要。这是一个非常耀眼的政绩,我相信对您帮助会非常大。” 安子善直勾勾的盯着张明教的脸,眼睛眨都不眨,目光诚恳、自信的样子映入了张明教的双眼中。 这个特别的少年坐在盛夏里的办公室内说的一番话,深深的刻入了张明教的脑海,很多很多年之后都挥之不去。 尤其是那句“也有的人,认识了一生,都看不懂。” 他忽的就想到了南城步,这位从小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朋友,现在姑且还能称之为朋友吧,他们认识了一生,但自己却再也看不懂他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达成共识 张明教忽然觉得自己心里堵的慌,安子善的几句话无意间触到了他内心深处的痛点和隐藏起来的软弱。 他又何尝不是有心结的人,自从那年妻子去世之后。只是因为自己是成年人,成年人的世界,不能有那么多的无病呻吟,那时的自己也在寻找救命稻草,后来终于找到了,那就是小华。 他的精神世界一片荒芜,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张华了。 张明教笑了,笑的很是开心,为自己的儿子高兴,有这样的朋友,在艰难的时候陪在身边,开导你,劝慰你,帮助你。 还好,自己也有高策,这些年一如既往,感情从未变过。 “说的很好,小善,很不错,叔叔非常欣赏你。”张明教重重的点着头。 扭头看了一眼边上的儿子,看他的表情,有点激动。 安子善只是微笑着,“那张叔叔可以说说乡镇高中撤并的事情了吗?” “乡镇高中的撤并方案,国庆前的县委会上已经正式宣布了,可以说是正式启动了,这个小华应该跟你说了。其实真正的方案和计划,在南氏还没有拿下之前,我就已经报给方书记了,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安子善睁大了眼,点了点头。 “方案大概是这样的,乡镇高中的撤并和一中、二中的扩建在明年暑假结束,新生入学前完成。乡下四所高中的新生直接入学县直高中,至于四所学校如何并入一中和二中,我有个大概的想法。” “壶晓高中和海岭高中并入一中,沙汀高中和西街高中并入二中,并在一中、二中相应设立乡镇高中校史馆。” 安子善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虽然自己改变了历史进程,让乡镇高中的撤并提前了十年多, 但是怎么四所高中的合并对象都变了呢? 他清楚的记得前世的时候,壶晓高中和海岭高中是并入二中,沙汀高中和西街高中才是并入一中的啊。 难道是因为李阳在壶晓的原因?看来应该是这样了,毕竟前世乡镇高中撤并的时候是在2012年,肯定不存在李阳的影响。 那个时候,李阳估计都大学毕业踏上社会工作了吧。 这样不行,自己需要西街高中并入一中。 只是因为莲山一中有最好的教育资源,是省重点高中,所以在一中她们能够改变命运的可能是最大的。 “张叔叔,我能问下,您这样分配四所高中并入县直的理由是什么吗?”想了一下,安子善打断了张明教的讲述,轻声问道。 被打断的张明教脸色平静,看了看安子善,“大概是按照距离县城的远近划分的,一个最远的壶晓和一个最近的海岭并入一中,两个差不多距离的沙汀和西街并入二中。怎么,你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吗?” 安子善点了点头,轻声:“张叔叔,你看啊,乡镇高中撤并的目的是教育资源的整合,提高县城高中的办学能力,促进我们县高中教育的快速发展。这四所乡镇高中乍一看其实区别不大,但是认真看还是很有区别的。” “我们优化的目的不是让强的更强,弱的更弱,而是能够齐头并进对吧。若说为了让强弱分化更严重,那么完全没有撤并的意义了。四所高中里面,我了解的情况,海岭的办学实力最强。” “西街的办学实力最差,那么我觉得比较合理的分配是,四所里面实力最强的海岭进二中,实力最弱的西街去一中。至于壶晓和沙汀高中,他们不相上下,区别不大,可以保持现状。” “您觉得呢,张叔叔?” 一番话说的张华频频点头,这时候他也发现了,自己来就是做个样子,陪着的。完全没有自己插话的空间,他们俩的话题自己完全插不上嘴,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他们就已经换下一个问题了。 这个时候的张华,心里是波浪滔天,感动安子善对自己的好。也好奇,他为什,这么屌?为什么就这么优秀,都可以跟自己的父亲侃侃而谈政事了。 简直就是变态的可怕啊,这心智成熟程度已经到了逆生长的境界了。 张华不由得怀疑,安子善十几岁的身体里是不是有一个老头子的灵魂。突然他想起曾经安子善跟他和宋飞说过的话,当时因为八卦他和张玲玲的关系,安子善被两人追问了很多次。 有一次实在被两人烦的不行,安子善很无奈的说,“他跟张玲玲是前世的恋人,而他是转世的。” 转世的?看着依然滔滔不绝的安子善,张华突然有点相信了,如果不是转世的,怎么可以这么牛啤。 张明教认真的点了点头,欣慰的笑道,“还别说,小善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个是不打紧的事情,既然小善你提了,那就这么干好了。” 安子善目光中亮亮的,笑眯眯的说:“那就谢谢张叔叔采纳了。” 张明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看的安子善小心肝微颤。 不禁想着,难道张华他爸爸察觉到了什么? “然后,一中的扩建需要新建五层双面教学楼一座、学生餐厅楼一座,学生宿舍楼一座,总投资预计1720万元;二中需要新建综合楼两座,操场一个,学生宿舍楼和餐厅礼堂各一座,总投资预计3330万元。” 安子善面色未变,跟前世的情况一样,确实总投资五千多万了。区别只是,前世的乡镇撤并计划是发生在2012年。 安子善点了点头,轻声问道:“张叔叔,那县委对于工程款的支付是如何计划的呢?” “每年支付给承建企业10%左右的工程款,另外乡镇合并必然会带来政治和经济中心的转移,也必然会带来一些建筑和改造机会。这些机会都给愿意承接一中和二中扩建工程的企业,这部分款项因为有乡镇财政的承担,可以按照工期结算。” 安子善心中一动,这样安排倒是不错,略微弥补了承建企业的资金压力。看来张叔叔心里很清楚啊,只有前面的条款,找一家合适的企业太难了。 不过,张叔叔可能寻找企业的目标只是省内吧,那些大型国企建工是不会接这个活的,加上了附加条件也不会。只能去寻找民企,而民企省内有这个实力的也太勉强了。 龙湖的实力来做的话,就万无一失了。 想了片刻,安子善笑道:“张叔,这个方案国有建工企业是不会接的,太苛刻了,加上这个附加条件也不行。而省内的民营企业,能够承接这么大工程的企业,先不谈资金实力,施工资质达标的也没几个吧。” 对于安子善的懂这么东西,张明教已经习惯了,想多了心累,他现在纯粹把安子善当成一个成年人来对待。 第一百三十九章 震惊的张明教 只是有的时候,看到这个逻辑清晰,有条不紊的男孩,还是会有一些违和感。就像个小大人一样,说着有时候自己也听不懂的话。 张明教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呼了出去,说道:“是你说的这个情况,所以寻找承建企业的这个事情,我也是很头疼。倘若找不到合适的承建企业,那么乡镇高中的撤并就是纸上谈兵。” 张华脸色有些变了,事情果然像子善说的那样。 转头看了一眼边上面色依然平静无波,笑眼微眯的安子善,张华觉得自己这个哥们应该是有什么把握解决这个难题的。 看着言笑晏晏的安子善,张明教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面色有些惊疑不定,“小善,看你这表情,你……这边有合适的承建商?” “嗯,有的,张叔。”安子善笑吟吟的说道。 如此意外的听到安子善这么肯定的回复,张明教的面色终于变了,非常的不敢置信,磕磕巴巴的问道:“小善,你知道这个工程需要什么样的资质才能承建吗?” 安子善再次认真的点了点头,正色道:“知道的,张叔。按照这个工程的规模,承建企业需要拥有国家建设部颁发的二级开发资质、乙级设计资质和乙级工程监理资质,应该就够用了。” 眼中震惊的神色依然未减,张明教有点恍惚的点了点头,缓声道:“没错,你果然知道。那你说的这个承建企业是哪一家?” “渝都龙湖。” “啊……”,张明教大惊失声,“你说的是渝都那个地产龙头企业龙湖?掌门人是吴玉川的那个龙湖?” “是的,张叔。”看到张明教震惊的样子,安子善偷偷的笑了,当时他也没想到文卜先给找了这么一位大牛。不过,自己要比张叔好多了,毕竟自己前世接受过那么多大牛企业的资讯洗礼。 况且现在的龙湖,距离大牛还有十万八千里呢。但张明教就不一样了,这些日子以来,能够承接这个工程的企业,他都扒拉完了,那些大牛企业,他都没有想过。 此时猛然听到安子善提供的目标承建企业居然是龙湖,一时心情激荡不已,这也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大牛之一,在渝都能够压制国企大渝建工,简直牛啤的不行。 “张叔,就我所知,龙湖拥有国家建设部颁发的一级开发资质、甲级设计资质和甲级工程监理资质,所以承建这个工程在资质上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而他们也有这个资金实力。” 张明教经历过最初的心神激荡之后,也冷静下来,沉声道:“小善,你说的都对。但是,人家龙湖为什么千里迢迢的来咱们莲山这样的小县城,接合同这么苛刻的工程呢?” “就算加上附属条件,乡镇合并带来的建筑和改造机会,龙湖应该也看不上眼吧。” 安子善笑道:“张叔,咱们这工程合同确实苛刻,但是做生意不能只看到碗里的饭还有多少,能吃多少,还需要看到这个碗所带来的附加值收益和战略价值的。” “龙湖既然来了,当然有他来的理由。再说了,咱们莲山县现在虽然发展的不是很好,但是我们也不能妄自菲薄不是。不说别的,我们的山林资源就很丰富,况且我们照市有天然的大型港口。” “而龙湖呢,他们这些年来一直局限于在渝都发展,他们想突破这个枷锁和瓶颈,但苦于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我们给他机会了。我们照市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对他们来说未尝就不是契机。” “再者说,我还有个想法,就是借助龙湖的力量,开发我们的旅游资源。别的不说,就我们县的莲山、九山和青山,就特别俊美耸立啊,在沿海城市里面,这样的高山很罕见的,这不就实现双赢了。” 张明教的面色彻底的冷静下来,目光深邃的就像两条看不到尽头的隧道一样,直勾勾的盯着安子善看。 今天这一幕注定要在莲山县的历史进程中烙上厚重的一笔,有个尚不及弱冠的少年参与了莲山县乡镇高中撤并计划并提供了关键性的帮助,而且还为莲山县未来五年的发展铺好了道路。 这个深秋的午后,习习的微风带着淡淡的凉意从敞开的窗外吹进来,带起安子善额前几缕碎发,那微圆的脸庞上还显稚嫩的面容,跟自信的双眸和翘起的嘴角那么的格格不入,然而这些却在张明教的心上刻上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张明教沉默了好久,沉默的张华都有了一丝不安的时候,开口了。 “小善,叔叔是真的看不懂你了。不过,我想莲山县一定会因为你的出现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将来我们的祖国都会因你变的不同。不知怎的,叔叔突然就有了这样的认识,非常强烈和真实。” 这话说的,安子善瞳孔猛的缩了起来,平静的心湖突然像沸腾了一般浪涛滚滚,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给他们树立了早智的形象,自己再说啥做啥,可能他们也就接受了,不以为奇了。 然而,他没有预料到,今天讲的这些和做的这些,已经不是早智可以解释了,没有丰富的阅历、见闻和经验,是不可能说出这么有见地的话。 早智,提高的是智商,是思考能力、记忆力,而不是认知能力。没有接触过的东西,你任他智商通天,他又如何理解? 就像古代那些智慧过人的先贤,你让他们理解飞机这样的铁疙瘩是怎么飞上天的试试。 “小善,叔叔相信你,所以不需要有顾虑。我们国家天才很多,甚至你不知道的地方,比你天才的更多,不要怕展露自己的才华和不同。正因为有了你们这样的人,咱们国家才能够发展的如此之快。” “你今天说的内容,我都记住了,我会去跟方书记谈的。而龙湖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情随时跟我联系。” 安子善笑了,笑的很是开心,从重生后到现在,他从来没有这么舒心过,内心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之前的自己就像一直在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行走,生怕被发现了什么,惊动了谁。 而张明教说的这番话,却突然的让安子善醒悟了,他放开了对自己的束缚,敞开了呼吸,如鱼得水,畅快无比。 看到安子善一瞬间的变化,张明教也笑了,以前他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孩子看似很成熟,很平静,却总有种感觉那是伪装的,实际上他活的不洒脱,很小心,就如鱼离开了水一样,来到了陌生的陆地。 而现在,他看到,鱼又回到了大海里。 嗯,也或者并不是鱼,是龙吧。 第一百四十章 路遇 事情敲定之后,安子善认真想了一下没有什么遗漏,就起身跟张明教告辞了。 张华跟他爸摆了摆手,也一起走了。 望着张华离开的背影,张明教心情却有些沉重。从医院回来之后,只要是他们爷俩独处的情况,张华多数不喜不笑,也基本不说话。 现在家里的氛围很压抑,张明教知道这是因为儿子有了心结,他不想如此,但却毫无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安子善尽快解开张华的心结。 有外人在的时候还好,张华就会很正常,嬉嬉笑笑,也会很自然很正常的跟张明教聊天,称呼也是。 甚至打电话的时候都会比单独相处好很多,这就导致张明教有时会胡思乱想,儿子是不是人格分裂之类的,否则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这个情况他跟安子善说过,据他分析可能是有外人在张华会下意识的做伪装吧,可以确定的是这是因为心病引起的。 安子善说让张明教不要着急,他已经在努力了,比如这几次张华给他打电话,都是安子善促使他这么做的。 这样通过不可避免的接触和交流,慢慢打破张华的心病防线。张明教想了一下,觉得安子善说的很有道理,从医院回来后,爷俩仅有的两次通话都跟安子善有关系。 安子善这个孩子,真是有些不同呢。站在办公室的窗户边,望着楼下并肩离去的两个人,张明教感叹到。 这就是天才的样子吗? “子善,你在办公室说的那些话,都是怎么想到的啊?简直太拽了。”张华有些崇拜的看着边上推着自行车的安子善。 “多看书,你也可以。”安子善笑笑,没有过多解释。 “你这会干什么去?”走到县委大院门口后,安子善问道。 “没事啊,你呢?” “那我们上网去?”安子善提议道,他本来的计划是跟张华他爸谈完之后去网吧查下龙湖的信息,毕竟文卜先跟他说的也没有那么详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乡镇高中撤并和一中、二中的扩建他非常重视,而龙湖又是非常关键的一环,所以他需要掌握龙湖的详细资料。 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求助于互联网了。 张华有些惊异的看着安子善,疑声道:“你还喜欢上网啊,子善?” 安子善笑道:“我去查点资料,你要是没事陪我一起啊,反正放假也没有事干。” “那行,你骑车带我去啊?” “嗯,上来吧,你今天有幸坐下我的后座,一般我这后座都是漂亮mm才能坐的。”安子善笑眯眯的调侃道。 “你快拉倒吧,咱们学校有几个漂亮的。嗯?张玲玲算一个,哈哈。说实话,子善,她坐过没?” 张华稍微助跑一下,双手猛的抓住刚行驶的自行车后座两腿分开跳了上去,两条腿垂在自行车两侧晃晃悠悠的。 “你老实点,两条腿别晃……”张华晃着腿,安子善的车子路都走不直了,车把左右摇晃着。 “你这技术不行啊,子善,人家骑着自行车,后座的人都能站起玩。”张华笑嘻嘻的打趣道,两条腿也不晃了,轻轻的踩在后轮脚插的位置。 “你有毒吧,你拿自行车特技驾驶跟我比,我要有那本事,我还用重……听你笑话我。”安子善回怼着张华,差点说漏了嘴,也不知道张华听没听明白。 “别转移话题啊,我告诉你,赶紧说,张玲玲坐没坐过你后座。”看样子张华没有在意他刚才说什么,还是抓着这个槽点不放。 安子善沉默下来,不知道怎么回答张华,今生张玲玲没坐过他的大金鹿。但是,前世却是载过她,还送她回家了。 就是那一段浪漫的路,她轻轻的揽着他的腰,脑袋靠在他的背上,走了二十公里,两人确定了关系。 正想着,突然安子善看到前方路边发生着一起争执,被围在中间的人很像南枫。 “子善?说话呀?坐没坐过啊,你这吞吞吐吐的,肯定有奸情……” “别扯了,有情况,华子,看前面,路边,是不是南枫。” “南枫?” 正在八卦的张华听到声音,连忙伸头向安子善说的方向望去。 只见前方南枫被围在中间,右脸红红的,周围三个男子围着他,一个拿拳头一下下捣着他的胸膛,另外两个似乎在骂骂咧咧着。 望着这一幕,张华皱起了眉头。 安子善目光微动,这可能是个机会。 “华子?管不管?还是也上去一起揍他,要不是他,李阳也不会跑壶晓受那苦。”安子善目中光芒闪动,声音幽幽的在张华耳边响起。 张华还是没有说话,但是安子善已经把车停了下来,隔着大概不到十米,远远的看着。 “操,你还敢还手?麻蛋,揍他。”张华还在沉默的功夫,之前捣南枫的男子被面色狰狞的南枫狠狠的踹了一脚。 猝不及防之下,踉跄着退了好几步,差点坐倒在地,顿时恼羞成怒。 “南枫你个垃圾还敢还手,你以前不是很扎煞吗?不是小霸王吗?仗着你爸是县长天天欺负我们,现在你爸那个垃圾被抓了,你还嚣张个……” 这男子还没说完,南枫突然就像疯了一样扑了上去,声嘶力竭的吼着:“不准这么说我爸,不准说他,我跟你拼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一不小心,这男子被南枫一拳捶在了脸上,指甲划破了脸,血淋淋的一道。男子可能感觉有点疼,用手摸了一把,这才看到手上的血,顿时变了脸色,声音突然就像挤出来的公鸭嗓子一样尖细。 “混蛋,打死他,给我打死他,卧槽你妈啊。我就说了你怎么样,南枫?你爸就是个垃圾、垃圾……” 三个人顿时把南枫围在中间拳打脚踢的,南枫偶尔还击两下,哭嚎着“不准说我爸”,不一会双手捂住了头,再没了还手之力。 这儿靠近利民路和罗山路的交叉口,来来往往的人是真的不少,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上前拉人劝架。 相反的是,都躲的远远的,除了几个看热闹的人,偶尔有会经过他们的,也远远的就绕开走了。 安子善正在想张华会怎么做的时候,他就猛的窜了上去,飞起一脚就把那个被破相的男子踹到了一边。 安子善见状也飞奔过去,给了另外一人一招飞腿,然后张华把最后一个人逼退,站在了原地冷冷的望着他们。 “我操,你他……”被张华踹了一脚的男子刚准备破口大骂,扭头看到张华的脸后,连忙闭上嘴。 一脸讪讪道:“华少,是你啊。”另外两个男子缩头缩脑的走到了这人身后,也不说话。 看这样子他们都认识张华,安子善想着。 也不去管他们,目光望向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的南枫,发现对方也在看他后,安子善笑着伸出了右手。 第一百四十一章 心结开、心病除 南枫怔怔的盯着安子善,似乎是认出了他,目光黯淡下来,也没去握他伸出的手。 自己用手撑着地,龇牙咧嘴的站了起来。也不说话,目光复杂的看着边上的张华。 安子善笑笑,也不以为杵,小孩嘛,理解。 张华直勾勾的瞪着这三个男子,看着有些面熟,但是记不起名字了,应该是三中的学生。 “就算南枫曾经欺负你们,你们也欺负回来了,够了吧,再说话问候家人就太过分了吧?难道你们还要学从前的南枫,当个欺男霸女的垃圾不成?” “张华!你……”听到张华骂自己垃圾,南枫黑着脸,刚说了一句,就被打断了。 “你什么你?难道我说错了?南枫你不是垃圾吗?你自己问自己?确定不是?你回学校问问,有谁不认为你是垃圾?” “不要以为我现在帮了你,就原谅了你。我们的仇也深的很。” 张华猛的转过头来,怒视着南枫,嘴里跟连珠炮一样的斥骂着他。 南枫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黯淡下来,安子善从旁边看到这一刻南枫眼中的光芒突然就熄灭了。 “如果你们三个没事就可以走了,希望你们不要跟南枫学,变成欺男霸女的渣滓。还有,我很快就回来了。” 淡淡的看着这三人,张华冷声道。 话音刚落,三人一句场面话也没说,掉头就跑了。看的安子善直想鼓掌,真是爷们,能屈能伸,不废话。 目视三人离去后,张华转过身来,盯着南枫。眼中像是有刀子一样,看的南枫目光躲闪,不愿直视。 “南枫!我劝你如果没事还是少在大街上溜达,以前你欺负过那么多人,别不小心被打死在大街上。” “张华!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我爱咋咋,不需要你管。”南枫有些恼怒张华说话的语气,很是不爽的说道。 “呵!我稀罕管你,我巴不得你走在大街上被打死,还替我报仇了。说不定真有那天,我还得谢谢那人,替天行道了呢。” “走吧,子善。”说完后看着南枫鼻青脸肿,一身土灰的丧气模样,张华没了报复的兴致。 何必咄咄逼人呢,他爸被抓了,这辈子都没希望了,已经够惨了,虽然都是咎由自取,但至少已经受到了惩罚。 张华觉得跟南枫的恩恩怨怨,他是该放下了,转身往自行车走去。望着张华的背影,安子善摇了摇头,笑了,这孩子心真的不错。 抬脚正准备走,冷不防边上南枫似乎被刺激到了,一声怒喝:“张华你在我面前显摆什么,你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害死了你妈。” 安子善面色变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前面的张华就面目狰狞的窜了过来,嘶吼着,飞起一脚就把南枫踹翻了个个。 “南枫!!你真的想死吗?我成全你啊。”上去接着两脚,南枫就痛的说不出话来了,倒在地上身体弓成了虾米。 安子善连忙拉住了张华,再打真要出事了,心里不禁暗骂,这南枫真的作死,哪壶不开提哪壶。 自己还想着借南枫这事的由头来告诉张华,他爸对他有多好,多爱他。结果,南枫这厮直接撕开了张华最大的伤疤,那道都还没有结痂的伤口。 “南枫,你爸干出来的丧尽天良的事,你也有脸提?当年如果不是你爸假借张华他爸升副县长灌他喝酒;如果不是你爸无耻至极的偷改了张华他爸的刹车;如果不是你爸设计在路口让别的车超速撞他爸的车,怎么可能出车祸?他妈妈又怎么可能意外去世?” 安子善突然觉得这或许也是一个机会,把一切摆在阳光下,当事人双方都在的情况下,从自己嘴里把真相还原,让张华听个明明白白。 “如果不是因为你爸跟张华他爸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没有防备,又怎么可能被你爸设计谋害?” “你知道发生那件事以后,张华他爸爸有多么痛苦,被自己最好的兄弟背叛,害死了自己最爱的人。这么多年,他爸不曾再娶,就是担心幼小的张华承受不住,又当爹又当妈的把他拉扯大。” “你知道张华跟他爸过的有多苦,你知道有多少次张华他爸看到空荡荡的枕边独自落泪,给张华做饭的时候时常因为精神恍惚切到自己的手。” “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个垃圾,张华他爸爸早就是县委常委了,你害得李阳受伤不说,为了保李阳不被你们送进少管所,他爸爸放弃了努力五年多才得到的列席县委常委的机会。” “就这样才让你们一家豺狼松口,张华他爸还不敢让张华知道,怕他多想,怕他难过。你知道他爸过得有多不容易,那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爸爸。你们家居然这样抹黑他,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你们还能不能算个人了?啊?我看你们连畜生都不如?我劝你善良!” 从安子善开口,张华就愣住了,怔怔的站在原地,他听到了事情原原本本的真相。听到爸爸被自己最好的兄弟背叛,他心口一痛。 他也有好兄弟,李阳和安子善,他想如果自己被他们其中谁背叛,自己怎么能够受得了。可是父亲给自己看到的一直是慈祥的模样,微笑的模样。 不管自己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多么不开心,看到父亲慈爱的笑容,都会安静下来,开心起来。 原来父亲为李阳的事情付出了那么多,张华知道父亲有多在意那个县委常委的位置,父子俩在家聊天的时候他听到父亲说过多次。 原来父亲也偷偷的哭过很多次,为什么在自己面前父亲永远是慈爱的笑容,永远那么坚强,脊背永远那么宽厚、踏实。 原来在自己的好兄弟眼里,爸爸是全天下最好的爸爸,原来子善都在羡慕我有个好爸爸。 而我呢?我居然怀疑他,认为是他害死了母亲!我居然还不如外人相信自己的父亲,我居然一次次的伤害他,气他。 我……?是不是太混蛋了? 张华猛的想起从医院回来的那天晚上,自己躺在床上,一脸鄙夷的看着爸爸,斥责他害死了妈妈。 当时父亲的脸色那么苍白,毫无血色,目光哀痛欲绝,那时的父亲是不是非常非常难过、伤心?他最爱的儿子,用尽全力去保护、疼爱的儿子却不相信他,反而如此的伤害他。 想到这儿,张华猛的感觉喘不过气来,心好痛好痛,痛的都要无法呼吸了,父亲的模样一直在面前晃动,那张苍白绝望的脸。 “爸爸……!” 张华猛的大喊一声,那声音藏满了痛苦和悔恨,还有满满的孺慕之情。 在南枫呆滞的目光中,在安子善闪动的眼眸间,张华拔腿掉头就跑,脸上流着泪。 方向是,县委大院。 第一百四十二章 爸爸你怎么哭了? 看了一眼还在地上抽搐的南枫,安子善轻声道:“你没事吧?需不需要去医院?” 南枫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刚才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就像要生撕了自己的安子善会突然之间如此和颜悦色。 “哦?不需要是吧,那我走了。”安子善笑了笑,转身离去。 南枫还没回过神来,他感觉这个人很怪异,好像哪儿不太对,但是他又说不清楚。就这么呆呆的看着远去的安子善,骑上自行车往自己这个方向驶来。 路过自己的时候,还微笑着朝自己点头示意,就像两个朋友在路上偶遇打招呼一般自然,南枫的视线跟着安子善骑车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罗山路的路口。 突然之间,南枫莫名的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很没劲,曾经自己嚣张跋扈,做过的那些事情更没劲,幼稚的可笑。 慢慢的爬起身,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和脚印,南枫望了一眼张华哭着离去的方向,想了想一瘸一拐的走了。 安子善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和一个微笑,居然能够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 “砰”。 正在办公桌后奋笔疾书的张明教被猛然响起的推门声惊的一哆嗦,一脸恼怒的他抬起头来望向门口的位置。 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连门都不敲就撞进来。 就刚才这动静,不是撞门进来,怎么可能有这么大声,张明教寻思着。 “爸爸……”。 抬起头的张明教看到了一张满是泪水,伤心难过的脸庞,那是他的儿子,张华。 看到这样的张华闯了进来,张明教猛的站起身,心脏一阵收缩,心疼不已。 两步走上前去,随手关上了房门,站在了张华面前,颤声道。 “小华,怎么了,这是?不哭啊,跟爸爸说,谁欺负你了?爸爸绝饶不了他。”张明教寒着脸,温声哄着他,厉声为他撑腰。 好多年了,张明教没有再见过儿子哭的这么伤心,上一次还是李阳出事的时候,不过,那次因为南家的原因,张明教只能把愤怒和不甘埋在心底。 而这次,不管是谁欺负了张华,一定要为他讨个公道。 望着快步走到自己面前的父亲,那张略显苍老的脸,眉间深深的皱纹,鬓角依稀可见的白发,张华心里更难受了,像有一只手攥着自己的心,簇拥在一起,泪水止不住的流。 猛的扑到张明教的怀里,紧紧的搂着他的腰,大声道:“爸,我错了,我错了。” 看到儿子哭的更凶了,张明教面色变的很难看,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哭成这样。 刚准备说话,张华就扑到了他的怀里,张明教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抬起手臂准备揽住儿子,就听到了张华的哭嚎。 他呆住了,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儿子说他错了? “爸,求你原谅我,不要生我的气好吗,是我错了,我不该误会你,不该怨你,不该不理解你。”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爸……爸。” 轻轻的把手臂揽在儿子的肩头,张明教嘴唇哆嗦着,腮上的肌肉不停的颤抖,嗫嚅着想要说什么,却一直没说出口。 面色激动,眼中满满的都是欣慰之色,好似长久以来的夙愿终于实现了。 泪水猛的涌出了眼眶,顺着脸颊直流而下,滴落在张华的后颈。 感受到脑后的凉意和湿润,张华慢慢抬起头,看到父亲脸颊上不停滴落的泪水。 泪眼朦胧的张华,沙哑着嗓子轻声道:“爸爸,你怎么哭了?” 闻声的张明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的把张华搂在怀里,又哭又笑道:“爸爸没事,爸爸是高兴,太高兴了。” 这些时日以来,张明教压抑的内心和痛苦的心情得到了彻底的释放,虽然他不知道儿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他知道,儿子的心结解开了,心病没了。 张华破涕为笑,“嗯!我也高兴,爸爸,我也很高兴。那你原谅我了吗?都怨我,我是不是太傻了。” “原谅,原谅。傻孩子,爸爸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怨过你。爸爸只恨自己没有照顾好你。看到你好好的,爸爸真是太高兴了。” “嗯,谢谢爸爸,你真好,我们一定要好好的。” “嗯,一定。” 就这么搂着儿子,张明教心满意足,脸上还挂着泪滴,却笑的异常开心,咧开了嘴,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妻子在面前浮现,温柔的看着他,似乎在说“亲爱的,你做的很好,没有让我失望,我们的孩子你照顾的很好,你是一个好爸爸。” …… 从网吧离开后,安子善直接回了家。 从网上查到的一些关于龙湖的信息和新闻报道,让他对接下来的计划更有信心了。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时间进入了深秋,天也开始变短,夜开始变长。之前到晚上七点都还大亮的天儿,现在到了六点半左右就已经黑下来了。 厨房里隐隐传出锅铲翻炒的声音,安子善闻到了一股非常熟悉的味道,口水不自觉的就流了出来。 停好了车子,还在院子里安子善就扯开了喉咙喊:“娘……,你是不是在炒知了?” 张桂云探头看了一眼院子里走过来的安子善,笑道:“就你鼻子好使。” 走进厨房的安子善探头看去,果然在锅底有有小堆黑漆漆的知了,这东西可是安子善的最爱。 用面筋从树上粘到的知了,把翅膀摘掉,放水里洗净。下到烧热的油锅里,不停的翻炒,直到声音清脆,有轻微的糊味飘出,撒盐盛出。放到嘴里轻轻一嚼,又香又脆,好吃的不得了。 尤其是知了腹部以上,头部以下的位置,俗语叫鞍子。那里面的肉又嫩又劲道,安子善记得小的时候,家里穷,买不起肉,都用那个位置的肉包饺子吃。 刚吃完晚饭,安子善就收到了张明教的电话。 电话里张明教的声音已经很平静,但依然有淡淡的轻快之感, “谢谢你,小善,小华的心结终于解开了,心病也好了。” “客气了,张叔,你见外了。”安子善笑道,果然如自己所料,华子是去找他爸了。 “应该的,小善,你的恩情,我们全家永远都会记得。”张明教斩钉截铁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安子善笑了。 好人就应该有好报,不是吗? 生而为人,谁都是第一次,做人不易,只有人心有热度,这个社会才会有温度。 第一百四十三章 英雄归来? 仿佛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喊着自己的名字让自己快点醒来,在模模糊糊中王文华循着那声音,不停的往前走,往前走,那个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终于,他看清了那张脸,年轻的面庞,眉头如剑锋一般,棱角分明,眼神中藏着不屈和执拗。 “乔西鹏?”,王文华瞪大了眼睛,轻声呼唤着,这张脸他记忆深刻。 那张脸的主人,看了走近的王文华一眼,笑了,然后忽然间从王文华的面前消失。 “乔西鹏!”王文华猛的往前迈了两步,想要抓住那个消失的人,入手间却只是一片虚无,呆呆的伫立着,泪水从眼角滚落。 “文华,文华?你怎么了?” 昏沉中,王文华睁开空洞的双眼,漠然的望着身前呼喊自己的人,一个中等身材,圆脸,厚嘴唇的姑娘,脑后扎着俏俏的马尾。 “艳艳?”,看着这张熟悉的脸,王文华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自己不是中枪死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 “吱哑”。 轻轻的推门声响起,刘甲乐抬腿就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抬头看向病床边上的孙艳艳,“艳姐……”。 刚喊完,刘甲乐就看到了病床上睁开眼的王文华,顿时瞪大的双眼。 “啪”。 手里提着的袋子掉在了地上,泪水瞬间如雨滴似的,啪嗒啪嗒的就落了下来。 “华哥……,你终于醒了,呜呜。” 刘甲乐两步窜了上去,趴在王文华的床前,抱着王文华的手臂,哇哇大哭。 王文华愣了愣神,轻声道:“乐乐?” “是我,华哥,是我。” “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你终于扛过来了。” 原来,虽然中枪的当天,高天和刘甲乐把王文华及时的送到了县医院进行抢救,但因为失血过多,再加上伤口有一些感染。 即使经过医护人员的全力抢救,王文华度过了危险期,但意识一直都没有完全清醒。 这么多天来都是昏昏沉沉的,靠打点滴维系身体所需,直至今日才真正清醒过来。这期间王文华的女朋友,也就是孙艳艳得到了消息,每天都会来病床前陪他一会。 刘甲乐也是,每天都会来,一来二去就跟孙艳艳认识了,当他知道这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华哥的女朋友时,亲的不得了。 今天是国庆节第三天,孙艳艳休班一早就来医院陪王文华,刘甲乐差不多快中午了才到,刚刚离开一会去为两人买午饭。 没想到回来就看到了王文华已经苏醒。 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听着刘甲乐讲着自己中枪后到现在的所有经过,王文华不禁深深的吸了口气,叹道自己还真是命大。 当听到方书记都专门来看过自己,并且责令县医院不惜一切都要救回自己时,一股暖流轻轻的在心间荡漾。 扭头,看向坐在床边,泪眼婆娑的孙艳艳,王文华苦着脸说:“对不起艳艳,让你担心了。” “不要说对不起,只要你没事,你好好的,就好。”轻声啜泣的孙艳艳,抹了下脸颊的泪水,哽咽道。 “你不知道,这些天我有多么担心。我好怕,你醒不过来,我该怎么办。” “每次来看到的都是你闭着的眼睛,大夫说,如果一个周你还醒不过来,就有些危险了。” “是啊,华哥,这些天,艳姐除了上班,别的时间都在你床前陪着,饭也吃不下。”看到王文华苏醒了,刘甲乐兴奋的无以复加。 王文华没有说话,只是更用力的握紧了孙艳艳的手,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孙艳艳泪眼涟涟的双眸,晶莹剔透,那么美,那么好看,王文华不由得看痴了。 “我去喊医生。”看着这个景象,刘甲乐笑嘻嘻的说道,转身就出去了。 “文华,我好想你,好担心你。” “我也很想你,艳艳。倒下的那一刻,我眼前最后的影子就是你。” “感谢他们,我醒过来了,否则失去你,再也看不到你的脸,我该多么痛苦。” 孙艳艳痴痴的望着自己的恋人,轻轻的把脸贴在他的掌心,感受到熟悉的热度和味道,又红了眼眶。 “你肯定能醒过来的,我知道你舍不得我。” 王文华笑了,翘起了嘴角。 “砰”,房门被快速的推开,两名步履匆匆的医生走了进来,走到王文华的窗前,给他量了一下血压,听了下心跳,又看了下瞳孔,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其中一人如释重负道:“你终于醒了,再不醒,我们医院的门槛就要被踏破了。” “这些天,县委,公安局,很多人来查看你的情况。你是英雄啊,我们压力很大。” “醒了就好了,好好休息,你恢复的不错,估计再有个五天左右,你就能出院了。” “好好休息吧,有事按床头铃。你这是特护病房,不需要跑出去喊医护的,门口就有随时待命的护士。” 回头看了一眼跟着走进来的刘甲乐,这名医生笑道。 刘甲乐一脸尴尬,他哪知道这个啊,普通病房全靠嘴,再说了,他也是为了离开给人家华哥小两口说悄悄话的空间。 “行了,好好休息吧,我们走了。”这名医生说完,收起量血压的盒子,带上听诊器,转身就走。 “谢谢大夫。”孙艳艳和王文华几乎同时说道。 “不用谢我们,救英雄,我们也很光荣的,哈哈。”走到门口的医生,刚拉开房门,转头看着病床上的王文华,打趣道。 看着关闭的房门,王文华一脸苦笑,自己算是什么英雄啊,苏醒前的那个梦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王文华苏醒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公安局和县委。 于是,这两天公安局和县委的领导,同事真的要踏破了县医院的门槛,面对这样的景象,王文华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借着探视的机会,王文华把自己的想法跟县局的两位副局说了一下,还有来探视的方仁清。 方仁清面色复杂的看着这个躺在病床上的民警,眉头拧在了一起,轻声道:“你的提议,我代表县委同意了,具体操办,你们县公安局去弄吧。县委会通知局里的,等你出院。” 王文华激动之下,一脸感激,不停的说着:“谢谢方书记,谢谢方书记。” …… 国庆节假期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 99年的9月18日,国务院发布《全国年节及纪念日放假办法》,决定增加公众法定休假日。春节、“五一”和 “十一” 法定休假三天,再加上调整的前后两个双休日,就形成了每年三个连七天的长假, 使国人每年的法定休息日达到了114天。 该政策于2000年才正式实施,而每个长假掀起的旅游消费热也逐渐成为我国经济生活的新亮点,被人们称为黄金周。 法定节假日的休假安排,为居民出行、购物和休闲提供了时间上的便利,为拉动内需、促进经济增长做出了积极贡献。 一早起床的安子善,刚走出房门就看到父母在院子中间的压水井旁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什么。 睡眼朦胧的安子善疑惑道:“娘,你们在说啥呢?” “哦,我在跟恁爸说种洋葱的事情呢?”张桂云笑着说道。 “洋葱?”听到这个名字,安子善脑门嗡的一下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身体不自觉的抖了抖。 身体的直觉告诉他,有大恐怖降临。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太成熟的想法 张桂云有些疑惑的看着哆嗦的小儿子,斥道:“都什么天了,还穿个大裤衩子就跑出来,着凉了怎么办。赶紧回屋,把秋衣秋裤都穿上。” 安子善呆了,一脸幽怨的看着老娘,颤声道:“我滴娘诶,这才刚十月啊,你就让我穿秋衣秋裤,你待干什么,捂蛆?” 安家业在旁边插了一句,“马上就寒露了,天凉了,你娘让你多穿点,为你好,你看你都冻的打哆嗦了。” 照市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因为靠海的缘故吧,时间进入十月之后,一天四季。 早上像冬天,上午像春天,中午之后像夏天,晚上像秋天,简直是绝了。 春天也是这个样子,所以很多照市人都调侃,人家春城四季如春,我们照市春如四季。 不过,安子善哆嗦可不是因为冻的,而是因为他想起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刚刚母亲说在商量种洋葱的事情,他忽然想起来了。 前世的时候,就是这个时间,父母把菜园里还剩的五亩多地,全部种上了洋葱。第二年6月份收获的时候,因为节气原因,大丰收。然而,正是因为大丰收,洋葱的价格跌到地板以下了,市面上的洋葱严重滞销。 没有办法的张桂云,只能自己吃了,一个暑假的时间,整整近三个月。 安子善家,一日三餐都是吃洋葱,炒着吃,熬着吃,包饺子吃,包包子吃,刚开始安子善倒还没有什么反应,吃就吃呗,偶尔受不了再吃点自制的咸菜疙瘩。 但是到第三个月,不行了,安子善闻着这个味道就恶心,完全没有了食欲,后来张母没了办法,太多了,卖不掉,送人,能送的都送了。 就连村里不太熟的人都送了点,可见滞销的多么严重。 连着吃了三个月的洋葱,后果就是安子善高中三年依然是闻着洋葱味就恶心,大学之后直到大三的时候,才能偶尔吃一点洋葱。 五年的时间,真是闻味丧胆,那真是深刻的不行不行的记忆了。 此时听到老娘说商量种洋葱的事,那恐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出,胃部直接作出了反应,开始抽搐,身体哆嗦着。 安子善面色大变,急声道:“娘,不能种洋葱啊,这是个大坑啊。” 张桂云和安家业面面相觑,靠近安子善的安家业伸手摸了下儿子的额头,对着妻子摇头示意,没有发烧。 安子善一脸嫌弃的把老爸的爪子拍走,冷静了一下,轻声道:“我没发烧,你们听我说,今年咱们一定不要种洋葱,我听张华他爸说,外地洋葱严重滞销。已经有很多小贩来咱们县倾销了。” “这种情况会持续到明年暑假的时候,所以,我们一定不能再种洋葱了,会亏死的,你们要相信我。” 还好,重生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安子善在父母心中的地位大幅度提升,再拉来了张华他爸这种在父母眼中的大官做背书,安家业跟张桂云虽然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但至少放弃了种洋葱的打算。 “不种洋葱那种什么啊?”张桂云愁道,有些不爽的瞪了儿子一眼,不能种洋葱你不早说,我都想了半个多月了,好容易做好准备。 望着娘愠怒的脸,安子善有些讪讪,他知道母亲干活是把好手,但是对于干什么却不在行,简单说就是,如果告诉母亲,种洋葱,那她种的又快又好,可能三天的活,她一天就能干完。 但是,你要让她自己决定种什么,这就愁死她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马上就入冬了,这是一次大规模种植,不是夏季的时候,种一两个菜洼的应季蔬菜那种。 一下子种五亩地,真的不能马虎,洋葱的生长周期长达8个月。种上就意味着8个月菜园里是没有收入的。然而她深思熟虑了半个多月的种植方案,却被儿子突如其来的消息给夭折了。 看到母亲愁的拧起的眉头,安子善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重生以来,自己一直想着改变父亲的命运,改变大哥的命运,改变自己的命运,然而一直没有意识到改变下母亲的生活轨迹。 依然是独自承包了近十亩菜地,依然每天累的腰酸背疼,依然经常用自行车推着一车蔬菜到县城赶早市,最后换来几十块钱的收入。 菜农,从土地承包,到种植,到赶早市或者是集市摆摊出售,投入的太多太多,然而收获却微薄不堪,尤其是像张桂云这种小规模纯人工种植的情况。 在农村,这种菜农很多,因为种植规模处于中间档,所以很是尴尬。如果规模再大点,可以打通一些直接的供应渠道或者是有很多的小贩直接上门批发。 而种植规模再低点呢,就是私人自用了,最多也就一亩多地,自家种了吃的。 反正,最累,最苦,产出比最低的就是张桂云这种菜农了。 望着依然拧着眉头的母亲,安子善愧疚不已,为什么就没想过改变下母亲的生活呢?难道今生依然让母亲这么累? 可能他心里想的是,重生后自己赚钱这么容易,到时候母亲什么也不用干了,享福就行了。 可是他忘记了,母亲是个闲不住的人,让她什么也不敢,天天玩,她受不了,最好的方法还是找些轻松的活计,又有前景的生意让母亲做。 前世不止一次听母亲说过,想做点小买卖,她是个喜欢做小买卖的人。 当然,张桂云说的也确实是小买卖,太大了,她弄不了,不喜欢动脑子。 安子善想到,整个种菜的过程中,有两部分是最消耗时间,却收益比最低的,第一个就是蔬菜的打理,比如浇水、施肥和除害;第二个就是售卖,每天自己推一车去县城摆摊售卖,耗时耗力,收益最低。 从这两部分出发,第一部分内容可以通过机械化和半自动化降低时间消耗和体力消耗,第二部分可以打通供销渠道,进行供销合作来实现。 自己手上现有的这些钱,把家里的十亩菜地稍微改造一下,弄成半自动的机械化种植,还是没有问题的。然后通过一些关系,在县里寻找供销合作伙伴,也没问题,这样母亲就能轻松很多了。 安子善一脸雀跃,自己真是太优秀了,美滋滋。 既然决定了,剩下的就是怎么说服父母了。 抬起头,安子善看到了两张阴晴不定的脸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吓了他一跳。 第一百四十五章 父爱不言却如山 “怎么了?你们这么看我干啥?怪瘆得慌。”望着爸和娘阴晴不定的面色,安子善有些不明所以。 “小善,你刚才说你那个朋友他爸跟你说的,外地的小贩来咱们县卖洋葱?”安家业疑惑道,“他为什么跟你说这个?” “不为啥啊,我跟华子去他办公室玩,闲聊起来,他说的。”安子善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忽悠老爸,就在刚才他想到了如何说服他们的方法。 “噢……,你昨天回来都黑了,就是去他那了?” “嗯,本来黑不了的,从他那出来我又去了趟网吧,查了点资料。” “小善,少去网吧,我卖菜的时候听很多城里人说,孩子天天往网吧跑,耍游戏,拉都拉不回去。”边上的张桂云听到儿子说去了网吧,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说教一通。 安子善苦笑,“娘……,你知道的还真多,我就去查点资料,我不喜欢玩游戏,我都不知道什么是游戏好吧。” “嗯,我相信小善……”安家业笑着插嘴道。 “还是爸看的明白。” “半条命好玩吗?” “不好玩,我……”安子善愣了惊了,一脸呆滞的看着边上嘿嘿直笑的老爸。 简直是猝不及防啊,亲爸诶,你这是跟谁学的,你是怎么知道半条命的? “半条命是什么?”张桂云诧异的看着这父子俩,完全听不懂他们聊的啥。 安家业轻飘飘的瞅了一眼被自己震的七荤八素安子善,仿佛在说小兔崽子,在我面前装,以后不准忽悠你娘。 而后扭头跟妻子说:“没什么,儿子数学课本上的知识。” 安子善在边上讷讷不语,他突然觉得不认识老爸了,难道工作的改变和事业的顺利可以让一个人变化这么大吗?前世老爸从坊丘回来之后,干了一辈子小工。 现在不仅知道半条命,还会轻描淡写的给自己设套了,更关键的是安子善觉得老爸并不是要拿这个训斥自己,而是跟自己开玩笑呢。 这就可怕了,就算加上前世的经历,在安子善的印象中,老爸从来没有跟他们开过玩笑。 在安家兄弟的认知中,安家业是一个认真且封建的男人,虽不至于不苟言笑,但却不会开玩笑。 在家里他很有一家之主的权威,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在外拼搏,赚钱养家,女人相夫教子,照顾老人,是他根深蒂固的认识。 他从来不会把工作的苦和累告诉妻子,他认为这就是男人的事,扛起来就行了,有什么好说道的。 但是他却因为好几次张桂云没有跟他说家里的困难,而跟她怄气。 他觉得自己是一家之主,家里有事必须要让自己知道,自己是这个家的男人,女人办不了的事,就应该让他去办。 比如农忙的时候,他会不顾张桂云的劝阻,下两天工跟她一起种庄稼或是收庄稼。 比如菜园里的菜赶在一起成熟了,张桂云一个人卖不急了,他就会下工帮她一起卖。 他有很多优点,但在安家兄弟眼里,却缺点更多。 他太死板,从没有陪兄弟俩玩过,从小到大。于是,兄弟俩很羡慕邻居弟弟,他爸爸经常陪他下河摸鱼,夏季带他去抓知了猴,粘知了。 安家业从来没有带他们做过这些,他们感受到的父爱很模糊,很淡。 前世,兄弟俩成长中的很多重要时刻,他都不在。 小学升初中,初中升高中,甚至安子善高考的时候,人家的父母都在校外等着,而安子善从考场出来的时候,只有张桂云推着后座上挂着菜筐的自行车站在门口。 有时候,安子善会想,这都是因为他太忙了吗?不是,忙这个借口不足以填补安子善心中的失落和自以为缺失的父爱。 他一直认为,安家业就是不合格,做的不好。但你要说他是因为不细心,那也不对。 他的心很细,前世安子善上大学之后,他每周都会给打电话,嘘寒问暖,问生活费够不够。 一旦听说生活费快没有,他会心急火燎的给打钱过去。 安子善记得前世有一次,自己打电话说生活费没了,父亲急坏了,因为当时他还没到发工资的时候,也不能预支,而家里的粮食也卖完了。 没有办法的父亲第一次跟三姨家哥哥开口借钱了,那时三姨家哥哥在东山省的港城市开服装厂,混的相当不错。 当时,三姨家哥哥轻笑着说,“五姨夫,你现在就借钱,以后怎么办?” 认真的父亲说,“粮食快收了,到时候卖粮食。” “那粮食也卖完了呢?” 父亲说不出话来,三姨家哥哥笑道,“我看这个大学就别上了,没什么用。你看我小学毕业,混的差?让他下学赶紧赚钱吧。” 就这样,把父亲数落了一顿,父亲虽然心中有气,但不说,只是陪着笑脸,只要他肯借钱就行,不能饿着他的孩子。 然而,后来的事情,他答应了给汇钱后,安家业打电话问远在湘市的安子善,并没有收到钱。安家业怒了,急忙从他的老朋友那边借了一千给打过去。 从那之后,安家业就恨上了他,连带着看安子善三姨一家都不顺眼。张桂云曾问他,“这么点事,亲姐妹的,你至于吗?” 安家业依然有些恼怒的骂道,“他不想借我钱,他直说,他笑话我也没事,他干什么骗我?我孩子在那么远的地方,饿着怎么办?那么远兜里没点钱,日子怎么过?” 这件事是很久很久的以后,大概安子善快结婚了,无意间聊起来以前的苦日子,张桂云跟他说的。 当时安子善就湿了眼眶,他终于懂了,自己不是感受不到父爱,而是父亲的爱有些特别,有些厚重,藏得有些深。 此时此刻,安家业的一个玩笑,让安子善沉浸在了回忆中不能自拔,前世父亲的影子慢慢的跟眼前的人重合在了一起。 看着还在跟母亲解释半条命的老爸,安子善笑了,可能真的是前世的困苦和落魄造就了前世的他。 原来,很多事情都是相互影响的,都在慢慢变好,不管是生活,还是人。 又死板又封建的老爸都能学会套路自己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眼看着老爸把娘安抚住了,安子善笑着说:“爸,娘,张华他爸是教育局局长,你们都知道吧?” 安家业和张桂云不知道小儿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愣愣的点着头。 “昨天我们聊天的时候,听说我们家有十亩菜地,他爸还给提了一个建议。”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成功说服父母 “什么建议?”安家业疑惑道。 “娘这样种菜,又累,赚的又少。张叔的建议是,咱们购买一些机械,然后把菜园重新规划一下,进行半自动化、半机械化生产,管理。” 安家业皱起了眉头,儿子说的他懂,只是这样搞要投不少钱的。 安子善顿了一下,让父母吸收自己说的话,继续道:“张叔还说,实现半机械化和半自动化之后,产量必然也会提升。张叔会给联系供销渠道,省时省力。” “到时候娘就不需要自己推着自行车去卖菜了,摆摊耗时耗力不说,还累。娘经常凌晨四点多就去赶早市,卖不完就到中午了,还舍不得买早饭吃,每次都是饿着肚子赶回来。” “这样下去,娘会饿出胃病的。”安子善清晰的记得,前世母亲的胃很不好,常年吃胃药,还做过两次胃息肉切除手术。 张桂云不是太明白儿子的意思,但她知道儿子不会害她,轻声道:“这个半机械化和半自动化,是什么意思?” 安子善想了一下,解释道:“半机械化就是,咱们种菜的过程中,能用机器干的就用机器,不能用的就人力。半自动化差不多意思,就比如娘你给菜打药用的肩背的那个喷雾器,那就是最初级的半自动。” “真正的半自动农药喷雾机器,安装好之后,你只需要兑好农药放入罐中,按一下启动按钮,喷雾器就自动运行了,你一上午才能打完十亩地,机器半个小时可能就完事了。” “啊!”张桂云听的目瞪口呆,惊叹道:“这么厉害吗?肯定很麻烦吧。” “不麻烦啊,十亩地规划设计好之后,买来机器人家给安装好,咱们用就行了啊。”安子善故意轻描淡写说着,生怕母亲打退堂鼓。 “那,是不是机器很贵?”张桂云双眼亮晶晶的,小心翼翼的继续问道。 “也不贵,估计我给你们那些稿费就够了。不够的话,我又写了不少稿子,稿费还有。”安子善浑不在意的说道,继续提高母亲的兴趣,降低她的抵触心。 县文学大赛期间安子善同时写了不少稿子,投往全国各地。也正是因为那时写顺手了,才没有注意,把参加县文学大赛的稿子也写上了笔名。 若不是那一时的疏忽,又怎么会被莲山县人民日报的主编孙江找上来。 那会投的稿子,稿费也早已收到。 虽然跟第一次投稿的数量差不多,但收到的稿费却多了不少,整整五万多块。安子善估计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自己已经小有名气了,各大报刊杂志社给提高了基准稿酬。 这笔钱他一直放在银行卡里没有动,因为还没想好到底投入到股市还是等着乡镇高中撤并后做点小投资。 今天突发奇想之后,安子善现在觉得这笔钱或许投入到菜园里才是最正确的。 “啊……,这么贵啊!”张桂云大惊失色,“那笔钱不能动,要留着给你们兄弟俩上大学交学费用。” 安子善愁的拧起了眉头,母亲一辈子都这样,就算前世生活宽裕了之后,还是特别节俭,什么钱,干什么用,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娘……,上次就跟你说过了,我跟大哥学习都很好,用不到那些钱,奖学金啥的就够用啊。你看我参加文学大赛是不是又赚了三千,然后辩论赛又赚了两千。” 张桂云点点头,这个是的,儿子没有骗她,奖金都在她手里呢,但是这些也是留着他们大学用的。 “那所以啊,我们学习好了赚钱真的很容易。而且,你也知道做生意要先投资才能赚钱啊,对吧?你们承包这十亩菜地,不花钱啊?” “花啊,但是我跟你爸就花了八百承包了十五年啊,你这个投资太大了,千八百的嘛,我还敢戳弄戳弄。”张桂云理所当然的说道,不管安子善怎么说,丝毫不为所动。 “我……” 安子善要吐血了,母亲的理论很强大,但是那情况他能一样吗?当时承包菜地的价格是历史形势下的特殊产物,集体只是象征性的收点钱。 有些无奈的,有点挫败的望着母亲,安子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于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默不作声的父亲。 安家业毕竟见过大事面的,他清楚儿子嘴里那个张叔的建议很对,也很中肯,他倒是没想过这是安子善自己的想法,那多吓人。 妻子说的也很对,这些钱他们早就商量好了,不管啥事都不动用,就留给他们兄弟俩上大学用。 但是去公路局上班这件事让安家业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们这种家境,出身,想获得大的改变,真的需要贵人,有贵人相助想成功就会容易很多。 而现在这位素未谋面的贵人,还是县教育局的局长,主动给建议,帮忙找供销渠道。自家再不抓住这个机会,他感觉肯定会后悔的。 现在自己在公路局的工作越来越顺利,提前转正入编都是有希望的,就算贵人的建议有了偏差,这些钱都打了水漂,两个孩子上大学自己也供得起。 安家业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转而想道万一这些钱真的打了水漂呢?好心疼啊,微笑马上又变成了一脸肉疼的表情。 安子善呆呆的看着父亲一会笑一会又要哭的样子,有些搞不懂他是在干什么。不禁暗自着急,老爸诶,等你表个态呢,你这是做啥来?梦里呢?这是一会噩梦一会美梦吗? 安家业再次想到,算了,自家还能惨到什么程度,反正老二这钱也是意外之财,亏就亏了。 不过从那个局长给主动建议来看,亏的可能不大,真要亏了,那么大的官多没面子。 如果让安子善知道,老爸把他辛苦赚到的稿费当做意外之财,他铁定会郁闷的吐血。 不过,他也能理解,父母观念一向传统,除了认认真真工作赚到的钱,其他的跟他们距离很遥远的东西,他们都很难认可,也觉得那些钱赚的不踏实。 比如炒股,比如网店,比如微营销。前世安子善做过很长一段时间微营销,每次回家父母就唠叨,“俺看着你干地那个东西不科学,在手机上戳戳就能赚钱?那么容易?俺才不信来。” 你要给讲那些理论,道理,他们不懂,也不听,所以后来安子善也不管了,随你说吧,我该咋咋还是咋咋。 安子善翘首以盼的望着父亲的时候,安家业一脸严肃的说话了,“老二说这个事,我看行,能干。” “诶,娘,你看……”安子善顿时高兴了,对着母亲脱口而出,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安家业?咱是不是说好了,钱留给这兄弟俩上大学用啊,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张桂云很是不高兴丈夫自己变卦了,气咻咻的说道,完全没有搭理安子善。 “老二,你先忙去吧,我跟恁娘说。”安家业转过头看着儿子,微笑着使了个眼色。 安子善了然,这事妥了,自己去准备就行了。 悄悄的给老爸竖了个大拇指,转身回屋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新的时代 短暂的国庆假期,匆匆而过。 10月4号一早起床吃过饭后,安子善和安子良就在村头的路口分开了,安子善装满干粮的篮子在车把上不停摇摆,而安子良只是背着个书包。 从上一中开始,安子良就不从家里带干粮了,即便带,也是偶尔带个一顿两顿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校餐厅吃饭,虽然一中是省级重点高中,但是不得不说餐厅里做的饭菜味道还很不错,价格也相当实惠亲民。 再加上,现在安家的日子也宽裕了一些,安家业和张桂云就很少让安子良带饭了,他们也清楚,天天吃煎饼和炒咸菜疙瘩,其实没有什么营养,不利于孩子的成长和发育,毕竟孩子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多涉入一些营养的。 安子善的情况,实在是没有办法,山阳初中只有一个非常小的食堂,基本只够供应住校教职工,所以他只能继续带饭。 不过,张桂云这些日子发现老二好像长个了,面色红润,脸上也长肉了。 她有些疑惑,最近给带的饭跟以前一样的啊,于是她寻思着可能是吃了同学不少好东西。 所以,这次安子善回学校,她特意拿出来本准备到集市上售卖的,自己从东山上那片栗子林拦(拦:照市俗语,指主人家收获完之后,其他人搜集偶尔落下的果实。)到的板栗。 从里面捡出来一斤多个头大的,煮熟了装到安子善的干粮篮子里,让他带到学校分给同学吃。 安子善有些懵的接过来,问道为什么突然要带给同学吃呢? 张桂云理所当然的说道,你天天吃人家的,都吃的长胖了。做人不能太独,别老想着赚小便宜,这样的人没出息。 你吃人家的,给人家带点我们有的,给他们吃。 跟人相处有来有往才行,只进不出的铁公鸡,没人喜欢。 安子善了然,明白了母亲的意思,自己经常去文卜先那蹭吃蹭喝,都蹭胖了,或许让母亲误以为,自己是蹭的同学的干粮。 母亲虽然没有上过学,不懂那些大道理,但是那些乡间俗语的粗话,却把那些大道理解释的明明白白。 安子善更明白,或许在别人看来,这一斤板栗并不算个啥,但是母亲辛苦上山从崎岖的山路上,陡峭的山坡上和那些嶙峋的石间拦到的这些板栗,本来是准备赶集市卖掉,给大哥买双新的双星鞋的。 放假的时候,有天晚上安子善起床上厕所,经过父母的房间,无意中听到他们在聊,说大哥的鞋子又破了,鞋底都要掉了。 已经补过一次了,现在孩子在一中,那里面有钱人家多,不想孩子被人看不起,带着太多补丁的鞋子也不好看,准备把那些板栗卖掉给大哥买双新鞋。 那一刻,安子善心中有些酸涩,虽然自家的日子好了一些,但其实除了自己留给家里的稿费和参加了两次大赛的奖金,并未宽裕多少。 父亲刚到公路局上班,工资并不是太高,据他所知一个月也就五百多块吧。 并且现在大哥又上高中了,每个月的生活费也要近一百。苦日子过的多了,也难怪骤然收到安子善给的那一大笔钱,丝毫不敢动,认真的存好等着给兄弟俩上大学用。 安子善也有些苦恼,虽然自己股市里有不少钱,也有办法赚钱,但这些钱如何给父母,他没有更好的办法。 所以这次借助张华爸爸的名头,鼓捣父母改造菜园,进行半机械化和自动化生产管理,是他认为最靠谱的方案了,可以光明正大的把自己赚到的钱用到家里,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 菜园改造完,能够实现稳定持续的收入之后,父母也能稍微放开手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条件了,日子也不会过的如此紧巴和拮据。 一路想着这些天发生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中到了文卜先家门口,安子善瞧了一眼左右没人,停好车从篮子里掏出那袋子板栗就进屋了。 正在清扫院子的文卜先一脸震惊的看着推门而入的安子善,手里居然提着东西,脑中闪过一句话,“师父居然给自己带东西了?”。 看到文卜先瞠目结舌的模样,安子善脸有些黑,不快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猛然回神的文卜先尴尬不已,讪讪的笑了笑,问道:“师父,你这会怎么有空过来,不去上课吗?” “呐,我娘让我给你带的栗子,你留着吃吧。”安子善瞪了文卜先一眼,悻悻的递给他。 “啊?师奶给我的?”文卜先惊呆了,什么情况这是,突然给自己带东西,有点惶然不知所措,受宠若惊啊。 安子善瞅了他一眼,解释道:“你别想多了,我经常来你这吃饭,都吃胖了,然后我娘发现了,以为我是经常蹭同学的干粮吃,所以呢就让我带给同学吃的。” “我寻思,我也没这个同学,就给你带过来了。以后再来你这蹭吃蹭喝,我也稍微心安理得点,是吧?” “噢……”,文卜先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刚准备说话。 安子善又道,“行了,东西给你放这了,我走了,再磨蹭要迟到了。” “诶?”文卜先呆愣愣的看着安子善麻溜的拉开门,瞬间就不见人了。 …… 莲山县政府大院内,只有飒飒的风声,政府大院的门口,那红砖砌成的方形石柱上,悬挂着的莲山县人民政府的白底黑字的牌匾随风颤动。 县政府大楼内,莲山县常委会正在小会议室召开。 “此次,我县乡镇合并的的名单已经确定,乡镇合并工作小组根据各大乡镇的情况。合理、科学的拟定了此次乡镇合并的名单,并且经县委同意,此次会议我来做正式通知。” “截止到现在,我县共有10镇12乡,经过此次乡镇合并调整后为9镇3乡,调整名单如下:洪泽镇、山阳乡、罗圈乡合并为洪泽镇;矿坑镇、王世疃乡、杜家沟乡合并为矿坑镇;海岭镇、魏家乡合并为海岭镇镇;许院镇、西街乡合并为许院镇;沙汀乡、七宝山镇合并为沙汀乡;壶晓乡、管帅镇合并为壶晓乡……” 在众莲山县常委的见证之下,方仁清朗声宣读着乡镇合并计划的详细合并名单。 金秋十月刚刚来到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沿海小城照市下辖的山城小县发生了波澜不惊却影响甚远的变化,伴随着南氏势力在莲山县的彻底瓦解,伴随着乡镇合并工作的有条不紊进行。 当安子善还在山阳初中初四一班的教室里随着郎朗的读书声背诵着课文的时候,莲山县悄悄的迎来了新的时代。 第一百四十八章 张明教的护佑 “张局,我也是后来才听说此事,仁清认为你可能是有些欠考虑了?” 莲山县县委书记办公室内,方仁清笑着对端坐在沙发上的张明教说道。 “哈哈,方书记可能不太清楚,明教并不是喜欢抛头露面、哗众取宠的人。” 张明教苦笑着,摇了摇头,方仁清的意思他何尝不清楚。在他决定这么做的时候,教育局的一些同仁就提过这样的建议,是否带上记者,进行一些现场采访和后期的专题报道。 这也是很多官员捞政绩,宣形象,顾民生的实证。像张明教这种,做事不留名,不宣传,不上大字报和电视台的官员,简直就是奇葩。 “张局可能误会了,仁清的意思并不是指你去杨家庄子没有带记者进行报道的事情。这一点仁清尊重你的选择,并无可厚非,毕竟这件事也是你心中的一根刺。” “仁清指的是你承诺补发杨开忠老师从被南家赶走到现今的工资,仁清认为这部分工资应该由县委负责,而不是你私人掏腰包。毕竟当时的情况,南氏控制着县委,具体的处理文件下达还是县委做的。” 方仁清笑着摆了摆手,轻轻的端起面前的茶壶给张明教倒了一杯茶水,明黄色的茶汤在小小的仿花瓷杯中荡漾,一股淡雅的清香悠扬而出。 张明教的面色微黯,涩声道:“方书记说的不无道理,只不过明教一直认为此事是明教欠杨老师一个公道。在杨老师最需要帮助和支持的时候,明教选择了避而不见,这样做能稍微让明教的良心得到一些安慰吧。” 方仁清怔了怔,轻叹道:“唉,张局,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行,那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不知乡镇高中撤并的事情,张局进行的如何了。” “感谢方书记的理解,放任明教随性一次。”张明教面露感激之色,轻声说道。 方仁清苦笑着摆摆手,并未多言。 “乡镇高中撤并的事情,正在进行,今日由教育局和县委相关部门的同志组成的四个调研小组,将同时入驻壶晓高中、海岭高中、沙汀高中和西街高中,对四所高中及生源地所有初中进行为期三个月的详细调研。” “调研共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期一个月,主要调研对象是高中和相关生源地初中的师生,收集整理他们提出的所有问题和建议,进行针对性的分析和解决。第二阶段走访学生家长,听取他们对此事的反馈和建议。第三阶段走访生源地所有初中的学生家长。” “同时,我们将在教育局成立乡镇高中撤并工作信访办,用来处理信函调研内容和相关上访问题。” 方仁清不时的点着头,表示自己在认真倾听张明教说的内容,待张明教讲完之后,微笑道。 “张局考虑的非常细致周全啊,那么一中和二中的扩建工作,承建企业有目标了吗?” 说到这儿,张明教笑了,本来这是最头疼的一件事,现在却变成了最先解决的一件事。 “已经有目标了,方书记肯定想不到这个目标企业是哪家企业,更想不到明教是怎么找到的?” “哦?那方某可是要好好猜一下了,难道张局有通天的本事,争取到了国建?” 张明教哑然,苦笑着摇了摇头,“方书记还真是看得起明教,那怎么可能。国建十几个局,他们接工程的要求和对款项的支付多么苛刻,您又不是不知道,明教可没有那样的本事。” 方仁清挑了挑眉,笑吟吟道:“那方某实在想不到张局的目标企业是哪家了,还请张局给仁清解解迷。” “龙湖,渝都龙湖!” 张明教一字一顿的说道。 “渝都龙湖?”方仁清目光微凝,瞪大了眼睛,声音猛的高了几分。 “这可是一家了不得的民企啊,不知张局是如何扯上关系的。”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这家企业是安子善提供给我的,他是如何做到的,明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明教相信他,所以并未多问。”张明教目光炯炯的看着方仁清,连他脸上一丝的表情变化,都不放过。 方仁清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不由得想起安子善的种种,从听说他,到现在。他突然发现,这个孩子现在越来越神秘了,从他来到莲山县,到打掉南氏的势力,到乡镇合并。 似乎这个孩子一直参与其中,影影绰绰的通过小虾和小鱼兄妹影响着整个局势的发展。 他提出的舆论包抄计划,推出文学大赛和辩论大赛,打破了自己推动乡镇合并的僵局。通过他,自己和张家搭上了线,一举打开了南氏对县委常委的控制,为南氏的完全倒台埋下了伏笔。 他还是第一个通过没有参加县辩论赛的中学,推断出来这些乡镇可能要搞事情,从而帮助了莲山南氏反腐反渎行动小组精准布控了南氏在乡镇势力上的行动,瓦解了他们那次大规模的群体性 事件。 想着想着,方仁清的双眉拧了起来,他说不清这是什么感受,虽然这个孩子到目前为止没有做出任何有损国家和政府的事情,没有任何的不良举动,但这种看不透的感觉,方仁清很排斥。 这样的孩子,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举动和想法,自己完全无法控制和预料,因为他还只是个孩子,这具有很强的欺骗性。 看到方仁清沉默不语和拧起的眉头,张明教心下了然,但他没得选择,这个情况,必须要让方仁清知道,在县域之内,县委书记和县长的权柄太大。 如果方仁清不清楚这其中经过,那后面龙湖承建政审的问题就通过不了。 而且,他相信安子善,他也希望方仁清相信安子善,于是他想了想轻声道。 “方书记,小善这孩子救了小华的命,也救了我的命,更是救了我们张家的命。现在,这孩子是我们张家的子侄,我们都相信和认可他。不管他如何天才,早智,他只是个孩子而已。” “而且,从他做过的这些事情来看,他是向着国家和政府的,因为本来他可以什么都不做,他可以旁观事态的发展,对吧?反之,他做了这些对他又有什么好处?我只看了他的善良、爱国和聪明。” 方仁清笑了,张明教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他又岂能听不懂。事实也确实如张明教所说,安子善所做的这些事情,与国家、人民和政府无害,恰恰相反的是这也佐证了他的爱国和善良。 “张局长说的是啊,安子善这孩子是个天才,我们国家需要更多的这样的少年天才。” 张明教也笑了,朗声道:“明教就知道,方书记识大体,知人善用,我们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哈哈。” “哈哈。” 方仁清和张明教相视而笑,似乎有一种默契和联系在他们两人之间慢慢形成。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安家业转正 从方仁清那边离开之后,张明教面带笑容的来到了公路局,径直走进了高策的办公室,门都没有敲。 看到推门而入的张明教,高策一脸愕然,苦笑道:“哎呦,现在张局长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但是这么没礼貌,不敲门就进来,可不是好习惯呐。” “去你的,好好说话。”张明教笑着唾道,这老家伙越来越不正经了。 “哈哈,张局突然光临寒舍,是有什么吩咐吗?”高策笑嘻嘻的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走上前,随手关上房门,把张明教让到沙发上坐下。 张明教拍了拍座下的沙发,看着一块块秃噜皮的地方,皱了皱眉头,“老高,你这沙发就不能换换,怎么说你也是一局之长了,这沙发都破成啥样了,太有失身份了吧。” 高策刚把一罐茶叶从茶几下面取出,闻言抬头看了过去,笑道:“换啥啊,这可是我当年升副局的时候,你送我的,舍不得扔。再说了,现在局里的财政也不宽裕,先用着呗。” 张明教苦笑不得,“咋个我送你的你就不舍得扔啊,老伙计了咱们还在意这些虚的,这样,改天我再送一套新的给你。你这都升正局了,说啥我也得送你点东西不是。” 这话说的,高策轻轻的把茶罐放到茶几上,直勾勾的盯着张明教,狐疑道:“不对劲,很不对劲。你这老家伙都多少年不送我礼物了,怎么今天这一来就要送我沙发?说吧,你有什么坏心思?” 张明教讪笑道:“阿策,做哥哥的送你点东西,不很正常嘛,你看你,俗不俗。” “停,打住!”高策猛的一哆嗦,“这多少年没喊的称呼都出来了,你还敢说你没有企图。不行不行,让我准备准备,我怕经受不住你说的内容,先让我喝口水压压。” 张明教很是无语的看着这高策一顿操作,慨叹道:“你啊,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样子,没变,真好。今天来找你,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跟你唠两句,顺便说点小事。” 闻言,高策也收起了戏精操作,温和的笑意浮现在脸上,慢慢将水倒入烧水壶内随手按下开关烧水,同时叹道:“你不是也没变嘛,这样就挺好的,变来变去多累。” 倏地,张明教和高策对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可惜他变了。” “阿策,南家已经成为历史了,我昨天去看望秀琪母子,南城步是没希望了,但是她们母子的日子还得过,我希望能帮上什么忙,但是秀琪门都没有让我进,而南枫那孩子却变了很多。” “我也说不清楚他怎么变了,只是他看我眼神,没有仇恨。我给她们带的一袋大米和一桶花生油,她都没有要,我给的钱也给我扔出来了,唉。” 高策皱了皱眉,安慰道:“没事,你不要多想,她们娘俩不领情,你也不要管了,你已经做的仁至义尽了。” 张明教有些伤怀,摇了摇头,有些事高策不清楚,在县检察院的审讯室里他跟南城步的交谈,并未跟高策讲。事情已经过去,他打算把这个秘密埋在自己的心底。 他不是在弥补什么,他只是在可怜秀琪,这么多年都只不过是文英的替代品,即使有了南枫,南城步也没有爱过她。 怪不得他总觉得秀琪跟文英在容貌上有些许相似,若是南城步不说,自己也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知道了这个秘密之后,不知怎的,他对南城步的恨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或许意外害死了文英,南城步并不会比自己少悲痛多少吧。 沉默片刻,张明教抬头看着高策,“阿策,秀琪对我误解很深,虽然我想帮她,但没有办法。但,她并不排斥你,她现在需要一份工作来养活自己和南枫,我想你来安排一下,到你们局里上班。” “你看如何?” “唉,你啊你啊,说你什么好。行,这件事我来安排,你放心好了。”高策很是无奈的看着张明教,叹息不已。 张明教就是这样的人,为别人想的特别多,为自己考虑的却很少,即使做他的敌人,都是幸福的事情,至少不用担心身后事。 “嗯,还有另外一件事,安子善他爸安家业,在你这干的怎么样,你有关注吗?”高策既然答应了,他就不担心了,高策这点特让人放心,只要他答应的事情,就会全力以赴的去完成,靠谱的很。 “干的很不错,你说的没错,确实是干将,工作认真,任劳任怨,关键还保质保量。只要吩咐下去的活,他就会做的漂漂亮亮的,前提是你吩咐的没问题,哈哈。”高策凝目望着张明教,笑盈盈的说道。 “老安是个有趣的人,项目一部的总工不止一次在汇报中提到过他,说负责他们的那个项目经理头疼的很,干活老安绝对是把好手,可是如果项目经理吩咐的有问题,他也不知道给留面子,当场就提出质疑。” “很多次,搞的他们项目经理面子上很难堪,下不来台,所以他们项目经理对老安是又爱又恨,除了这点性子直,其他的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张明教哈哈大笑起来,差点笑出了眼泪,他能想象到那样的场景,“我觉得这样挺好嘛,难道错了还不能让人说了,工程不是小事,弄错了废料还是小事,一旦酿成事故,就是天大的事情。” 高策也笑了,“没错,我也是这么回复他们的,在局例会上,我还表扬了安家业这种行为,值得提倡和推崇,工程错误,不讲情面,当面改正。” 张明教点了点头,“那么,他做了快两个月了吧,你认为他的水平达到什么程度了,提前转正符合规矩吗?” “他的水平,负责一个小型项目问题不大,中型项目略勉强,大型项目完全不行。倒不是技术问题,他的技术负责中型项目也是够的,而是他缺少统筹大局的全局观,这方面缺乏较多,可能还需要锻炼。转正的话以他的技术水平,是没有问题的。” “那就给他转正吧,全局观只能慢慢锻炼了。时机合适,可以考虑让他负责一个项目办嘛。”张明教笑着说道。 高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公路局的体系架构跟其他的一些县局有些不同,最高层就是局长、副局,然后是局党委,这些都差不多。后面的一些就不一样了,除去常规的那些部门之外,公路局有不少下属公司企业。 比如负责公路建设的,提供公路材料的,负责交通规划设计的等等。 与之平级的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项目部,每个项目部根据负责项目的大小,会有多个项目办公室,每个办公室又有多个施工员和一个项目经理。 而,张明教的意思就是时机合适,可以先让安家业做个项目经理,负责一个项目办公室。 第一百五十章 瓜子兄弟 10月6号周三,山阳初中初四一班。 上午第二节课间的时候,安子善正在座位上跟张玲玲闲聊,宋飞龇牙咧嘴的从后面走了过来。 两个胳膊肘拄在桌面,趴在安子善边上,笑嘻嘻的说:“哥几个,吃瓜子不?” 安子善瞧了他一眼,这货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放在了安子善和张玲玲中间,呲着牙说:“吃吧,刚去小卖部买了一袋。” “谢谢。”张玲玲的甜甜的笑了笑,磕了起来。 “子善,去不去薅竹子?” “薅什么竹子?”安子善奇怪道,疑惑的看着宋飞。 “你没看到厕所门口刚栽了一小片竹子啊,好多人都在薅,我们再不去就没了。” 安子善一脸黑线,感觉千万只神兽在面前奔腾而过,“你是有毒吧胖子,闲的没事干了,你薅它干什么,你是熊猫吗?薅了能吃?” 这段时间以来,宋飞也跟着安子善学了不少后世的网络流行语,用起来那是贼溜,只见他一脸贱笑的说:“你才有毒呢,虽然我不能吃,但是我可以盘它。” 旁边的张玲玲笑眯眯的插道:“宋飞,你能把竹子盘的包浆不成?” 安子善抚额,惆怅的很,他发现自己把这些人教坏了,每次自己冒出来他们听不懂的词句,总是会追问,一来二去,那些自己常挂在嘴边的网络流行语,被他们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关键是,这些人学会后,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天天挂在嘴边用,换着花样玩,都快被玩坏了。 比如宋飞,三句话不离盘它,吹牛逼的时候必说‘我也想低调啊,可实力他不允许啊。’ 诸如此类,安子善实在是头疼的不行。 其实安子善也看到了,最近班上男男女女的开始流行玩竹子了,男生用自己那几千分之一鲁班的细胞把竹子做成了各种各样的笛子,可惜只有个外形,却吹不响。 而女生就更能耐了,居然做成了笔,她们把竹子切断,一节节的那种,然后把其中一端掏开,塞上笔芯,一只笔就这么做成了。 更有艺术细胞的,还在竹节身上画着各式各样的图案。 如果说安子善真的只有十几岁估计也会随大流,去干一票,可惜现在他的身体里是三十多岁的灵魂,实在是觉得无趣,而且薅竹子是不对的。 眼看着安子善没有兴趣,也不会去,宋飞不管他了,站起身嘟囔着:“你真的不去是吧,那我去找华子了。” 安子善一脸嫌弃的摆摆手,“随你的便吧,反正我说了你也不听,你爱咋咋,被老师抓到,我看你哭。” “切,我点有那么背吗?不可能的,放心吧,这次梁静茹给我勇气了,我不怕,哼哼。” 说完,甩了一个骄傲的表情走了。 好吧,你也离不开梁静茹了,唉,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找到张华的宋飞,俩人一拍即合,从心病里走出来的张华简直放飞了自我。 之前张华在安子善的眼里是有点冷,有点酷帅很臭屁的形象,结果从心病里走出来后,张华完全跟宋飞走到了一起,两个人来疯,除了学习就只剩下搞怪了。 当时安子善目瞪口呆的说了一句,“华子,你这人设崩的太快了。” 然后,又被他们学去了。 宋飞和张华,一路勾肩搭背,跟坏痞一样溜到了厕所门口,瞧了一眼左右没有看到老师,对着面前一根食指粗的竹子就上手了。 “你们在干什么!给我住手!”俩刚把手搭竹子上的坏痞,还没用上劲,就听到身后一声暴喝。 宋飞那小胖脸,当时就白了,脑子里就回荡一句话‘被老师抓到,我看你哭。’ 哭丧着脸的宋飞,嘴里嘟囔着,“安子善你个混蛋,嘴巴开光了吧,这么毒。”跟同样面色煞白的张华对视了一眼转过身来,目光所及之处,一位不知道哪个年级的男老师站在男教师厕所门口。 看这个样子,应该是刚从厕所里出来。山阳初中的教职工厕所紧挨着学生厕所,只不过比学生厕所要小一些。 “你们俩薅竹子是吧?你们哪个年级,哪个班的,班主任是谁?跟我走。” 这不知名的男老师一脸怒容的瞪着低头耷拉脑的两人,喝道。 张华戳了宋飞一下,宋飞嗫嚅道:“老师,我们不是薅竹子,我们就是看看这竹子翠不翠?” “脆不脆?你要吃啊?” “不是,不是,是翠绿的翠……” “我管你是什么脆,赶紧说,哪个年纪,哪个班的,班……咦?我看你俩有点面熟啊?”这名男老师突然停住了话头,看着这俩学生有些面熟。 “喔,我想起来了,你们是文敏文老师班里的吧,为咱们学校在辩论赛上争光的队伍成员。”男老师突然想起来了,学校队伍在辩论赛上获得冠军之后,学校在操场组织了非常盛大的颁奖典礼,所有的教职工和学生都到了。 当时台上站着的那四个学生,就有这俩人。但是争光了也不能故意损坏学校公物,这事只能交给文敏处理了,男老师想道。 “你们跟我来吧。”这男老师说了一句,径直走了。宋飞和张华面面相觑,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一直到了文敏的办公室门口。 文敏一脸惊愕的看着进来的男老师和跟在后面的两人,讶然道:“刘老师,这是怎么了?” 刘姓男老师笑道,“我在厕所门口看到你这两个学生薅竹子,那片学校刚栽上的竹子都快被学生薅没了,文老师你看着处理吧,我有事先走了。” “我送送你,刘老师。”文敏赶忙起身,瞪了眼站在边上的宋飞和张华一眼,就跟着出门了。 “刘老师,这个事情……” 宋飞和张华隐隐约约的听到文敏在说些什么,好像是在求情啥的,再认真听的时候,就完全听不到了,可能已经走远了。 “华子,给。” 张华正在头疼呢,边上的宋飞戳了他一下递过来一把瓜子。抬起头看着宋飞,张华呆住了,“胖子,你哪儿的瓜子?” 宋飞挤眉弄眼的笑着,一边笑一边磕:“兜里的,不用担心华子,到文老师这就没事了,咱们是文老师面前的红人,辩论赛为文老师争了多大的光啊。” “没事了啊,哥们,放心嗑瓜子吧。” 说的有道理啊,张华想了想,一脸认同的看着宋飞,这胖子还挺有脑子的。 遂也不在意了,“咔啪、咔啪”,办公室里响起了有节奏的嗑瓜子声。 “砰”。 办公室门被推开,文敏黑着脸走了进来,走到两人面前。她并没有看到,听到推门声后被藏起来的瓜子。 “你们俩给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好事不学,去学别人薅竹子,啊?” “哗…啪…啪…啪”。 文敏愣了,看着宋飞和张华口袋里往外掉的瓜子,瞬间脸黑的跟锅底一样。 “你们俩……现在给我去厕所门口站着,继续磕瓜子,把瓜子磕完再回去写检讨,一人一千字。” “啊…不要吧文老师,我保证下不为例,我保证。”宋飞哀嚎着,在厕所门口磕瓜子,这得多丢人啊,妈呀,我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我不要面子的? 张华也苦了脸,心里直念叨,完了完了,这下被胖子害惨了。 后来,这难兄难弟,被围观了,安子善也闻训赶了过去,围着他俩转了好几圈,笑的都直不起腰来了。 换来的就是这俩仇视的目光和凶狠的表情,宋飞还不停的骂他:“乌鸦嘴,乌鸦嘴。” 安子善特意给他们的组合取了个名字,“瓜子兄弟”,结果不知道被哪个嘴不把门的谁给传出去了,宋飞不经意间更火了,被列为当年的山阳初中十大风云人物之首。 安子善和张华,屈居第二和第三。 第三卷结束和一些闲聊。 如题,截止到今天为止,第三卷按照橘子的大纲内容,正式结束了。 可能很多朋友看的这三卷有些寡淡,因为主角安子善既没有牛逼的事业,也没有成群的后宫,更没有太多装逼打脸的剧情。 首先,橘子就没有想过要写后宫文,很抱歉让喜欢这类文文的朋友失望了。 其次,橘子也没有想过,让《重生在90年代》成为一本无脑装备打脸的爽文。当然,剧情方面肯定是爽的,但并不是网文的主流无脑装逼打脸爽。 再次抱歉,让很多朋友失望了,不过,还请放心,失望的就这两点了。 橘子一直坚持为这本书的每一个故事,每一个情景设定合理的因果,善始善终,最起码至少逻辑上说的通。 所以呢,这本书橘子在写的过程中查阅了很多的资料,尽可能的避免出现bug的情况,尽可能进行细节的处理,毕竟书中目前的故事依然是发生在1999年的,与今相距20年,不管是吃穿住用行,要符合那个年代的特征。 比如,橘子在处理壶晓乡李阳打电话的问题,就考虑到了那个时代信号普及的问题,并不是现在这种全覆盖。壶晓是莲山的偏远乡镇,橘子的设定中只有乡政府驻地才会有信号塔覆盖,才能打电话。 比如,主角安子善的很多口头禅,网络流行语,那个年代的人们肯定是无法理解的。既然无法理解,当然也无法理解安子善的心情。就像大家跟朋友说了一个梗,而因为这个朋友没有听过这个梗,所以不懂你的梗,那种感觉是很难受的。尤其是作为重生者的安子善,不管过去的生活多么糟糕,我相信,肯定也有他念念不忘的记忆。 前三卷的内容旨在让安子善获得从幕后走到台前的基础,毕竟他是一个初三的学生,而且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孩子,既没有背景也没有家世。这样的人,真的重生,上来就吊打诸天,富可敌国,也太无脑了。 从第四卷开始,本书的剧情开始真正的走向了高潮。 第三卷的莲山南氏事件,只能说是个初期的小高潮吧。 最后,感谢所有继续支持橘子的朋友,请原谅因为名字太多,就不在此列出来了。 你们投出的每一张推荐票、月票。每一次打赏、订阅,都是橘子文思如泉涌的动力。 橘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看到这篇内容的书友们,尽可能的留下个书评吧,发个表情也是ok的。 今天的键盘格外冷硬,微风吹过脸庞,我很迷茫,多希望有个读者大佬能够看穿我的逞强,用打赏让我走进他(她)的心房。^_^ 第一百五十一章 晴天霹雳 面带笑容走进办公室的安家业,突然发现气氛有些古怪,几个同事看他的眼神露出怜悯和淡淡的幸灾乐祸。 不明所以的安家业微皱眉头走到办公桌前坐下,瞧了一眼对面的钟世谦,对方装作没看到他的样子低头忙碌。 可是,安家业看的清清楚楚,自己刚进门的时候,所有人都看了自己一眼,包括他。 “诶?老钟?”,安家业面色阴晴不定,气氛有些压抑,他也不自觉放低了声音。 低头的钟世谦面色难看,心里骂着你这家伙喊我干什么,我啥也帮不了你,谁让你天天的那么怼经理。 经理进门时气咻咻的样子,估计你要完啊,别跟我说话,不想被你牵连。 你说你个试用期施工员,你这么不给领导面子,不是自己找不痛快? 也不知道年近半百的人了,怎么混的职场,锋芒太露了好吗?拍马屁都不会就够可怕了,居然还跟个愣头青似的经常不给领导面子。 领导错了,那也是对的,这都不懂,还想混机关,唉,白瞎了你这手技术。 我要有你这身本事,肯定早就是总工了,还用拍老常那混蛋。 叫了好几声,钟世谦都不抬头,旁边的同事都听到了,他不可能听不到。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安家业想到。 这怂货不敢搭理他,可能自己又要被常路骂了。这家伙也是个奇葩,每次自己跟常路顶,他都躲着自己,像是为了划清界限。 安家业有些不明白,在机关上班的人都这么孬吗? 正想着的时候,项目经理办公室的门开了,常路走了出来,冷着脸吼道:“例会,都麻利点。” “哗啦”,一片椅子搬动的声音响起,刚刚还安静的办公室瞬间嘈杂起来,一个个手里拿着本子,急忙的涌进了经理室边上的小会议室。 安家业深深的看了一眼从自己身边经过,头不抬眼不睁的钟世谦,很是无语。混体制,混成这个样的也不多见吧。 没有多想,安家业习以为常的拿着会议记录本跟随众人进了小会议室。 找到自己的位置,安家业默默坐下不语,将本子摊开放在手边。 项目经理常路坐在会议桌最头上,靠近会议室门口的位置,面无表情的看着所有人进来之后,大声道:“最近一周的工作,大家做的都还不错,人民路路面整修进度在计划内。不过,安家业,你负责的沥青摊铺的进度为什么没有达到既定的标准?” “这就是你工作的态度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试用期,还没有转正?你知不知道……” “常经理,沥青摊铺进度不达标的情况,当时出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就给你电话汇报过了。水峪拌合站那边忘记出料了,没有沥青怎么铺地面,当时我跟你汇报的时候,你不是说会跟拌合站那边沟通吗?” 常路还没有说完,安家业急忙解释道,心下想着,这常路是什么意思,当时发生问题的时候我就立刻跟他讲了,他说会沟通的,现在又在会上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安!家!业!端正你的态度,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沥青摊铺进度是你来负责的,所以这些事情也应该是你来沟通的,你明白吗?施工队的进度不达标,责任人就是你。” 钟世谦坐在安家业的上首,嘴角抽动,但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所有人皆是如此。虽然他们知道,所有跟拌合站有关系的业务都是项目经理直接对接的,他们下面的这些施工员毫无话语权。 但是,没办法,现在领导既然这么说了,那么,不是安家业的错也是他的错。 安家业瞠目结舌,这么睁着眼说瞎话吗?张了张嘴,他还想说啥,却又被打断了。 常路厉声道:“安家业,你试用期考评不合格,现在就可以拎着你的东西,去项目一部财务领工资走人了。” “轰!” 常路的话如同炸雷一样响在安家业的耳边,震的他七荤八素,神魂颠倒。 我被辞退了?我被辞退了?安家业面色瞬间变的惨白,脑子里不停的回荡着这一句话。 钟世谦张大了嘴,他没想到老常这么狠?他以为这次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是训安家业一顿,发发牢骚而已。 看到面色惨白的安家业,钟世谦心里有一些不舒服,其实他心里清楚,老安这个人除了性子直一点,人还是很好的,业务能力又强,技术过硬。 心里有个声音在喊,站起来帮他说句公道话,却还有一个声音在喊,不要掺和,千万不要掺和,想想你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不要多事。 钟世谦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没有站起来,他还是没有勇气,不敢冒险。他只是城郊农村出身,没有关系,没有家世,凭自己的本事进了公路局,一干就近十年。 全家老小就靠他这点工资养活,他不能冲动。其实他也有热血,也有尊严,然而无数次被骂的狗血淋头,鼓起勇气想撂挑子不干了之后,想想身后的那一大家子人再次怂了下去。 然后,怂着怂着,习惯了,也越来越容易接受这些不公,这些是非了,不再纠结于对错,只关注坐在最上面的那个人的脸色。 这么多年了,他深深的懂得,体制不是那么好混的。职场也不是仅凭一腔孤勇,只需要做好事情就行了,更多的心思其实在处理领导关系和同事关系上的。 就在全场寂静无声,安家业面色惨白,黯然神伤,常路一脸冷笑,嘴角翘起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被人猛然推开。 常路闻声透过会议室的门口望去,只见项目一部总工王树来和人事科的副科长以及一名女科员走了进来,王树来和那副科长满脸笑容走在前面。 常路面色秒变,笑容满面的迎了出去,热情无比:“王工,李科,您二位怎么亲自来了?有事喊我一声,我马上就过去了。” 王树来笑着道,“怎么,在里面开会呢?” 常路走上前来,站在王树来身边靠后半个身位,探身笑着回道:“是的,王工,有个叫安家业的试用期施工员,工作非常不负责,我刚讲完让他领工资滚蛋。” “你说什么?”王树来的面色陡然大变,声音瞬间提高了两个八度,瞪着常路。 常路懵了,他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看着面色大变的王树来和人事科长,他感觉到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了,而且这个事情跟安家业有关系。 “我…我说……”常路结结巴巴的说着,心里惴惴不安,再次想了一遍。他确定安家业没什么关系啊,当时王树来把他安排过来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交代,只是说了句新来的先试用啊。 “你让开!”常路还没结巴明白,就被面色阴沉的王树来打断,把他扔到一边直接进了会议室。 那人事科的李副科长和边上的科员紧随其后走了进去,路过常路的时候,此人撇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这常路怕不是个傻子吧,安家业的关系通天,局长都多次亲自过问他的事情,你给开掉了?脑子让驴踢了吗? 这李副科长名叫李显峰,他可是大大的冤枉了常路,如果常路知道安家业有这样的背景,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开掉。 主要问题还是在这王树来身上,安家业的情况他是一清二楚,但是却一点都没有告诉常路。 在他看来,如果有机会好人还是让自己一个人做比较好,有些秘密说不定就用上了。 这不,这机会今天就让他给等到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变脸比翻书还快 安家业他们所在的会议室,是砖墙,并不是后世很多高端写字楼办公室的那种玻璃隔断墙,门也是一扇无窗的木门,涂着土黄色的油漆,所以外面发生的一切他们没有看到。 但他们都听到了说话的内容,王树来和李显峰笑容满面的走进来时,都没有太惊讶,只不过每个人脸上都挂上了略显刻意的笑容。 安家业从失魂落魄中回过神来,刚才他没有注意听常路和这俩人聊的内容,也不知道王树来的到来,所有的心思都在想着自己失去了公路局这份工作后,该怎么办,是不是继续去打小工。 正在内心波澜起伏的档空,看到王树来笑眯眯的走了进来。下意识的站起身,很是礼貌的喊了一声,“王工。” 安家业仍然记得自己在建筑工地打小工的时候,是这个王工把自己从工地上招进了公路局,虽然来了之后就把自己塞进了这个办公室常路麾下没在来过,但知遇之恩他从不敢忘。 这些时日一直在忙于熟悉工作,一时忘记了去跟这个王工道谢,想到此处,安家业有些不好意思,有些讪讪道:“谢谢王工把我招进了局里,这些日子忙着熟悉工作了,忘记去跟您道谢了。” 钟世谦微笑的面庞僵住了,心下想着,这老安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啊,这不是知道拍领导的马屁吗?噢,难道是他不屑去拍老常的马屁? 也对啊,人家有这总工的关系,哪还需要去拍老常这个项目经理的马屁。可是,如果有王工的关系,老常又怎么敢开掉他? 钟世谦的表情很精彩,变化莫测,不过直觉告诉他,这老常可能要倒霉了。 “哈哈,老安你太客气了,咱们能认识那都是缘分,你能来公路局,那是咱们公路局赚了,你这样有真本事的人可不多见啊。” 王树来很高兴,高兴的是安家业还记得他的情分,虽然吩咐他去招安家业来公路局的是高策,但是安家业不知道啊,这人情自己是拿定了。 旁边的人事科副科长李显峰也是一脸笑容,看着安家业不禁感慨,这个穿着土气,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就是安家业啊,谁能想到人家却有通天的关系,可惜当时他入职的时候是一个科员给办理的。 那个时候没有照面,否则自己也能多少混个脸熟,落个人情。 安家业只是觉得王树来人很和蔼,很客气,但是在其他人眼里那简直是惊掉了下巴,钟世谦瞪大了双眼。 紧随而来的常路脸色苍白,一颗心不停的往下掉,下面是无底的深渊,黝黑无声。 顿了片刻,王树来接着说道:“今天我跟李科长来,是关于安家业同志正式转正,入编的。安家业同志在这两个月的试用期期间,工作非常认真、负责,技术过硬,所以特批提前转正入编。” “大家掌声恭喜。” 下面坐着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看向王树来身侧的常路,想起刚刚才发生的一幕,不禁有些无语。 这常路真够倒霉的,今天出门肯定没看黄历,当面被打脸。 虽然心里想着,手上的动作可不慢,众人不约而同的拍的啪啪响。 “来,老安,你过来。这位是人事科的李科长,今天特意来给你办理转正入编的。” 安家业现在脑子一片浆糊,刚刚才被常路扫地出门,还没缓过神来,王树来又说提前转正入编,搞的他有些不知所措了,忍不住晕荡的问道:“王工,我刚刚才被常经理辞退,你说的转正入编,是真的假的啊?” 常路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他没有想到素来耿直的安家业居然手段如此之狠。 王树来也是有些尴尬,搞不清楚安家业是有心还是无意,但他清楚自己该怎么站队,轻飘飘的说道:“老常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可能他知道自己要跟你交接,有些舍不得吧。” 这是李显峰也笑着插了一句道:“安家业同志,局里在安排给你提前转正入编的同时,对你的职务也有了新的安排,那就是接替常路同志的工作,任项目一部一办项目经理。” “啊!” 常路大惊失色,目光有些呆滞,身体跟筛糠一般颤抖,仿佛秋风中晃动的枯叶,随时就要飘落。 台下的众人也惊呆了,钟世谦更是眼睛瞪的跟铜铃一样,嘴巴无意识的张合着,他只觉得的心都要跳了出来,忍不住狠狠的对着大腿掐了一下,疼的他差点惊叫出声。 安家业已经傻了,幸福来的太快,太猛,太突然。 前一分钟刚从天上掉落地上,本以为此生无望了,谁知道马上又从地上飞升到天堂。 因为速度太快,他有一种非常不真实的失重感,整个都感觉轻飘飘的,身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王树来笑看着发呆的安家业,心里也不禁暗叹,有背景就是好啊,这才两个月不到就坐上项目经理了,想当初自己可是努力 一年多啊。 看着安家业的神色更加和蔼,温声道:“老安,还不过来跟李科长办理手续,然后马上跟常路办理交接手续,常路的工作另有安排。” 闻声,安家业下意识的走上前去,晕乎乎的跟李显峰打招呼,办手续。然后在王树来的引导之下,脑子跟一锅粥一样,木然的跟常路办理交接。 然后在王树来和李显峰的逢迎中,在台下众同事排山倒海般的掌声中,做了述职讲话,那一刻安家业才明白,原来五个人的掌声也能有大海咆哮般的声音。 …… 1999年10月8日,周五。 安子善把自己的想法打电话告诉了张明教,把家里的菜园改造成半机械化和半自动化的蔬菜基地,同时打通县里的多种销售渠道。 张明教对他的想法大加赞赏,并承诺一定会全力帮助他打通销售渠道,还说希望周末的时候他来一趟,当面详谈。对于机械化种植和管理他有一些渠道,到时候看看能否用的上。 安子善满口答应下来,把这件事合盘托出告诉张明教,他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虽然从一些迹象看,文卜先有不少故事,人脉也不少,但在莲山这块地界上,他相信即使方仁清也没有张明教的关系好使。 下午放学,同张华约定周六上午一起去他爸的办公室后,安子善和宋飞骑上自行车回家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出谋划策 安子善把自己的钢铁座驾大金鹿停在南屋过堂里,不停的嗅着鼻子,好香啊。一脸狐疑的想着,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这么香,做啥好吃的。 听到自行车叮铃当啷进门的声音,安子良从屋里跑了出来,兴奋的对着安子善大喊:“窝窝眼儿,老爸转正当经理了,当经理了啊。” 安子善面色漆黑,翻着白眼,老大你是有点飘啊,竟然敢这么喊我。 “亮亮,你完了,啊……。” 大喊着,安子善张牙舞爪的就朝安子良扑了过去。他小 的时候脸圆圆的胖胖的,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被皮孩子安子良取了个绰号,‘窝窝眼儿’。 而那时的安子善也不敢示弱,给硬安了一个绰号‘亮亮’,那会邻村有一个傻子名字就叫亮亮。 一边跟安子良打闹着,安子善却在想刚刚老大说的事情,“老爸转正当经理了?”,怎么可能这么快?转正他倒是能理解,但是据他所知,项目经理这个职位也是很重要的。 基本上公路局的很多项目,真正负责的人就是项目经理了,项目总工负责的是整体大局的规划和建设,具体到某一个路段,工程的进度。 这些项目经理有绝对的权力,那些下属施工队见了他们,个个低头哈腰的。 这个职位虽然事情比较多,但油水非常厚,怎么可能轮得到混凝土直男老爸去坐? 难道是张华他爸干的?嗯,这个可能比较大,是为了对自己表示感谢吧。 兄弟俩在家里你追我敢跑了好几圈,从院子里跑到屋里,打闹不停,绕的张桂云有些头晕。 “你们俩死孩子,给我老实点。” “娘……,是亮亮先叫我窝窝眼儿的。”安子善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率先向母亲告状。 “你给我有个哥哥样,别成天欺负恁弟。”张桂云虎着脸,伸手就拧住了安子良的耳朵,转了个圈。 “啊,他也叫我亮亮了,你怎么不拧他,我不服。”安子良梗着脖子,大喊着,毫不退缩的瞪着张桂云。 “嘿嘿,该,让你飘,我虽然没有两米大刀,但是咱娘有。”安子善在边上幸灾乐祸的笑。 “你们俩给我滚出去,别给我捣乱,恁爸马上就回来了,我得赶紧做饭。”张桂云板着脸训斥道,松开了拧在手上的耳朵,拿着铲子对着两人挥舞,把他们赶出了厨房。 晚上吃饭的时候,安子善才知道,原来老爸是 昨天正式转正入编的,现在就是国家机关人员了。不但如此,转正的时候还直接升官了,现在是公路局项目一部一办的项目经理。 但是昨天兄弟俩还在学校里,所以张桂云才想着等今天俩儿子回来后一起庆祝一下,炒了四个小菜,罕见的有一盘红烧肉,还给安家业准备了一瓶半斤装的莲山白酒。 一顿饭吃的全家人兴致高昂,安家业口若悬河的给妻儿讲着自己升职的经过,给他们描述总工在公路局是多么大的领导,自己升职的时候, 人事科的科长都亲自来了,据他所说正常情况下,升职最多来个人事科的主任就很高规格了。 按照他的讲解,他能够这么快的转正和升职是因为自己工作能力很强,然后遇到了贵人,就是那个招他进公路局的王工,叫王树来。 在安家业的描述中,张桂云感受到的是自己的男人在公路局特别受重用,受重视。 而安子善看到的是老爸微醺的眼眸间张合的自信,欲要喷薄而出。 安子良是最兴奋的一个,心里想着我爸现在算不算公路局的官啊? …… 第二天,一早,安子善就起床了,洗刷吃饭之后,照常背诵英语单词,温习功课。 听到家里的老式挂钟响了八次钟声之后,安子善拿起桌子上放置的手机,出门了。 骑着自行车一直到张华家楼下,接上张华,俩人一起去了教育局。 周五的时候两个人就约好了,从他爸那边离开之后,一起去新华书店。 两人说笑着路过教育局大楼门口的登记台时,安子善又看到了上次那个男子,满脸笑容的目送他们上了楼梯。 “小善,你再跟我详细说说你的全部想法。”张明教微笑着给安子善和张华倒上刚泡好的茶水。 “我是这样想的,张叔。我们家那十亩菜地,其实一直是我娘一个人在打理,我爸偶尔在我娘忙不过来的时候才帮下手,我娘呢也没上过学,没文化,种菜和管理的方式很传统,每天忙死了,菜的收成和收入也不高。” “最重要的是,她还要自己用自行车驮着菜去县城赶早市或者是集市摆摊售卖,太耗费时间,实际上零售价比批发价高不了多少。但是因为产量低,所以我娘就想着通过零售多赚点。” “我不想她这么辛苦,所以想把我家这十亩菜地改造一下,尽可能的进行机械化和自动化生产、管理,同时麻烦您在县里给打通供销渠道,这样我娘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 张华认真的听着,坐在安子善的左手边靠着沙发扶手。 顿了片刻,安子善继续道:“机械化和自动化生产、管理的事情,我不太懂,但是可以借鉴现在已经比较成熟的经验,比如坊丘市菜都。今年四五月份举办的菜都国际蔬菜科技博览会,使菜都完成了从一个区域性的蔬菜生产基地到具有国际影响性的蔬菜生产基地的大跨越。” “也让很多人看到了蔬菜生产机械化、自动化、规模化的好处,所以我的想法是借鉴他们的成熟经验和方法,当然,如果有个专家给指导一下,就更好了。” 张明教认真的倾听着,不时轻皱下眉头,虽然他一再高估这个孩子,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可他还是被惊艳到了。 菜都蔬菜科技国际博览会,今年刚刚举行,国内国际的反响非常大,这个他很清楚,只不过安子善居然也知道,初中生还关心这个,实在让他无力慨叹了。 想了片刻,张明教笑着说:“小善,你想的已经很周全了,菜都的规模化和机械化种植在全国确实是最先进的,对我们来说,菜都距离这么近,更是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但是,有一点你没有没有想过,相对于菜都来说,你们家的十亩地真的太小了。进行规模化和机械化种植的产出比不是最佳的,我的建议是扩大种植规模。” 安子善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沉声道:“张叔,你说的这个问题我想过,但是我想这么做的出发点只是不想我娘太累,我看得到周围的那些菜农,真的太累了。种菜的整个过程,从松土,施肥,播种,浇灌,防治病虫害,采摘收获,摆摊售卖。” “过程繁琐不堪,辛苦无比,我娘常年的腰酸背痛,现在骨质疏松已经比较严重了,而且还有比较严重的胃病。” “倘若扩大种植规模,那么她势必会更累,更操心,这不是我想看到的。实话说,如果为了钱的话,我不需要她这么累,我投往全国各地的稿件获得的稿费就有五万多。” “啊?!” 张华震惊了,开什么玩笑,稿费?五万多? 张明教也惊呆了,这孩子太让人意外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猜想 办公室内寂静无声了很久,张明教父子都被惊住了。 过了好一会,张明教方才惊叹道:“没想到小善你还有如此才情。” “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想法。你说的菜都蔬菜基地那边我还真认识一位了不得的专家,我会请他来给你指导一下。” “再就是供销渠道的问题,这个只要有的,你都可以进。不管是百货大楼,各大市场。另外,方便以后的供销合作,注册公司是有必要的。” 安子善点点头,深以为然,注册公司确实很有必要,不管是宣传还是交易。 “你说的是,张叔,回去我就去办。还有,谢谢您的帮助。” 张明教笑着摆摆手,“小善,你说这话就有些见外了啊,哈哈。” “那就这样吧,等那位专家到了之后,我联系你,到时候再面谈。” 安子善笑道:“好的,张叔。不过,我很好奇您说的那位专家,能先透漏下什么来历吗?” 张华也是一脸好奇,说道:“讲下嘛,老爸。” 看着这俩孩子好奇的模样,张明教笑了,“好,那我就给你们说说,这个传奇人物。” “此人叫王守文,是个老党员。我们认识也快十年了,此人是冬暖式蔬菜大棚的发明人,当时这冬暖式蔬菜大棚在国内可是掀起了一场“菜篮子革命”,结束了一到冬季北方人只能吃白菜和萝卜的历史。” “作为一名老党员,他的胸怀装着全中国,他无私地将大棚技术在全国推广,使亿万农民走上了致富奔小康的道路。” “当时咱们县里组织去参观学习,把冬暖式蔬菜大棚的技术学到手然后在全县推广,然后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老王是菜都柳树沟村的村支书,干了20多年的村支书啊。不但如此,他还多次荣获全国优秀共产党员、全国劳动模范、全国农业科技推广先进工作者等荣誉称号。” “可以说,他才是菜都蔬菜基地的领军人,一手造就了菜都现在的地位和规模。我到现在还记得,当年他刚发明冬暖式蔬菜大棚的情景和光荣事迹,毕竟全国、全党宣传了那么久” “那是89年冬天,当时老王顶着几乎全部村民的冷嘲热讽,毅然带领全村十几名党员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研究成功这一技术。” “他们推掉了十多亩越冬的小麦,建起了第一个冬暖式蔬菜大棚,然后在零下十多摄氏度的深冬生产出顶花戴刺的黄瓜,顶花鲜艳嫩黄,甚至有淡淡的清香。” “那时,他们没有一个竞争对手,所有人都惊呆了。北方的寒冬居然会有这样的黄瓜,要知道就算从南方运来的黄瓜,经过长途运输之后,也不会顶花带刺。” “这么新鲜的刚刚采摘的黄瓜,整个市场简直疯了,黄瓜卖到了二十多元一斤仍然“有价无市”,供不应求,跟当年的猪肉卖的一样贵。” 安子善和张华一脸崇拜的望着张明教,前世安子善虽然了解一些菜都蔬菜基地的事情,但却并不熟悉。 更遑论这个人的事迹了,简直牛逼的一塌糊涂,安子善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重生者了。 如果不是重生者怎么做到一个月之内研发出来冬暖式蔬菜大棚的,前人如此之多,智者更不缺乏,为何偏偏是他,这样一位农村的村支书。 而且农村出身,如何会有这样的见识和学识?又怎会有这样的魄力,推平越冬的小麦来建造冬暖式蔬菜大棚。 崇拜之余,安子善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想不无道理。 “张叔,这人上过大学?”安子善微凝眉头。 张明教愣了愣,“没有听说过,应该没上过。” “那他祖籍就是在柳树沟吗?” “嗯,是的。”张明教继续点头。 “这样吗?”安子善不在多问,他有种感觉,此人不简单,很可能是像他一样的重生者。 或者是易算界中人?但就算是通神境,易算之术对这种发明难道还有帮助? 安子善不清楚,还没有接触过真正的通神境易算师,而且对易算界知之甚少,无从判断分析。 “小善,你是有什么猜测吗?”张明教看着连问两个问题后,默不作声沉思的安子善,意味深长的说道。 “啊,没有,张叔,我只是随便问问。”安子善回过神来,笑道。 “嗯,无需多想,你要知道咱们国家像你这样的天才很多的,并不是只有你一个。只不过,有的人早智,有的人晚开窍而已。” 张明教笑着说道,安子善注意到他的眼中有奇异之芒闪过,不禁心有惴惴,一时不明白张明教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发现了什么?还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了? 安子善不好多说,只是报以微笑,轻轻颔首。 …… 从教育局出来后,安子善骑着自行车,张华双腿八叉在两侧,坐在后座。 “华子,你觉得这个王守文如何?” 一边骑着车,安子善还是在想这个王守文。 “啊?什么如何?这家伙太牛逼 了,简直不是人。”张华不知道在看什么,心不在焉的随口说道。 “嗯?为什么这么说?”安子善对他说的这个简直不是人,有点上心。 “不为什么啊,我觉得你也不是人,太畜生了。子善,你的稿费真的赚了五万多吗?”张华来了兴致,极度的求知欲从他的语气中渗出,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你大爷的,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呢,原来都是废话。稿费的事情我没骗你们,但是你要给我保密啊。”安子善笑骂道,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又有种被吊着的感觉。 “嗯嗯,保密,保密,卧槽,你也太屌了吧,你这实力完全无法低调啊,看来以后我要吃狗大户了,唉,跟你比,我就是贫农。” 张华大呼小叫着,对自己这好哥们再次刮目相看。 现在的莲山县城区实在是太小了,一路说笑,没有十分钟他们就到了新华书店本口。 新华书店四个红色的大字二十多年不换样,从两扇大玻璃门进去之后,里面的格局就跟安子善前世时高中图书阅览室一样,除了靠近门口位置放置了一些成摞的田字格本子。 这次来新华书店的目的,安子善是想买一本新华字典,然后再买一些本子和圆珠笔,虽然前世用惯了中性笔,但是现在的中性笔太贵了,用起来太奢侈。 大概要到2002年之后,中性笔才真正在大陆普及开来。安子善看了一下,新华书店木制货架上摆放的中性笔,居然标价6至8元一支。跟前世一块钱一支还送两根笔芯的价格相比,云泥之别。 张桂云不识字,但是如果要把菜园进行机械化和自动化改造,产量提高,后期免不了跟张明教提供的渠道打交道,写字,记账是不能避免的了。 而安子善觉得,自己又没有那么多时间给老娘当助理,毕竟现阶段他还是以抓好自己的学业为主的。 所以,他计划亲自教母亲识字。 第一百五十五章 识字班 中午回家随便吃了点饭,帮助老娘收拾完餐桌之后。俩人在厨房里,一边刷碗,一边聊天。 “娘,我今天去找张叔叔了,就是张华他爸爸,跟他聊了一下咱们菜园改造的事情。” “张叔叔说会给介绍个专家指导咱们的,你不用担心,很简单的。那个专家是菜都那边的,菜都那边有个蔬菜基地,你知道不?” 安子善笑着对正在刷锅的张桂云说道,她用的是农村自制的饭帚(用高粱头捆绑制作而成)。 张桂云停下手,饭帚提在手上,看着安子善:“听说过,我还为闺女(照市方言:为闺女就是尚未出嫁)的时候,骑着自行车到许院镇那边收破烂,听别人说过。他们菜都那边弄的很厉害。” “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人家了,人家那么大的官,给咱们办这点小事啊。” 安子善失笑,“娘,我跟张华是最好的朋友,再说我也帮过他们,朋友之间相互帮忙是应该的。” “跟张叔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就是跟你说声这个事,你知道就行。我要跟你说的是另外一个事,我准备教你识字,今天我从新华书店买了新华字典和一些纸笔……。” “啊……?识字?不行不行不行,这个我干不了,看着就头晕。我都这把年纪了,哪还能学会啊。” 听到安子善说教她识字,张桂云慌了,愁的眉头都拧了起来,不停的摆着手,手里提的饭帚上面还有水渍,淋的到处都是。 “娘!你听我说啊,识字真的不难,很简单的,我不但要教你识字,还要教你写字。咱们菜园的生意要是做大了,我还上学没空帮你啊,需要记账啊什么的,你不得会识字、写字啊。” “再说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我爸想想啊,万一我爸在公路局再当上大官了,需要你陪着他出门干点啥的,要你签个字啥的,你不会写字,那时候多给我爸丢份啊,你说是不?” 张桂云苦着个脸,眉头紧锁,小心翼翼的说道:“就算他当官了,什么事还需要带着我啊,怎么可能还需要我签字的。”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但安子善从她越来越小的声音中感觉到,母亲动摇了。 “行了行了,我是恁亲儿,还能害你不成。以后每个礼拜天我给你上课啊,你要认真学,你学的快,教完你我才能学习。要是你不用心学,用了很多时间,我星期天就没时间学习了,明白不?” 安子善赶紧加把火,告诉母亲不能耽误自己学习。这样母亲就会很认真的学了,否则老打退堂鼓可不行。 前世的时候,安子善不是没有干过教母亲识字的事情,因为母亲不识字,她手机里存的人名,都是标注1、2、3的,她能记住谁是几。 安子善至今还记得,自己有一次回去,老爸不在家。村里有个住在大西头的村民来找老爸干活,娘把他的手机号留下,然后让自己把手机号帮她存到手机里的时候,打开电话本看到那一排阿拉伯数字时,瞠目结舌。 要知道张桂云手机上的人也不少,她们姐妹七个,两个儿子和安家业,还有安家业那边的兄弟姐妹四个,还有零零散散的一些人,安子善记得当时阿拉伯数字都排到四十多位了。 让安子善感动不已的是,1号就是自己的电话,2号是大哥的电话,3号才是老爸的电话。 那时安子善还没有离婚,4号和5号是她两个儿媳的电话。 “那行吧!”张桂云叹声道,“庐山,我真的能学会吗?” “能啊,肯定能,放心吧娘,你看我这么聪明,随你啊,你肯定也聪明。” 安子善笑眯眯的安慰着张桂云,庐山是安子善的小名,有一次安子善很是好奇的问他这个小名是怎么来的。 张桂云一脸不屑的说,“你爸还在县建筑公司干的时候,跟着去了趟庐山旅游,回来就告诉我,等你生了就叫庐山,还跟我说庐山多么多么好看,等以后带我去,到现在都没个影。” 安子善一头苍蝇,这个名字起的太……草率了。 “娘,那晚上我就开始教你识字了啊,等会我还要去趟学校,老师找我。” “行吧,今天又不上课,恁老师找你干什么?”张桂云好奇道。 “我也不清楚,老师没说。” “哦。” 安子善计划下午去找文卜先,再了解点易算界的情况,同时计划也该启动了。 母子俩嘻嘻哈哈的收拾完厨房,安子善跟张桂云说了一声就出门了。 顺着沿河路往学校飞奔,山阳河边的大柳树叶子已经开始发黄,随着深秋的凉风,摇摆不定,就像婀娜多姿的女子一样,摇曳着纤细的腰肢。 山阳河大概有五十米宽,这个时候的山阳河还没有整修河道,因为是枯水期河沟里有的地方完全干涸长出了各样的青草。五十米宽的河道只有中间十几米的地方才有水流经过,其他的地方都是一个个的小水塘。 安子善看到好几拨三五成群的孩子在水塘里摸鱼,还有几个身穿全身防水电鱼服的男子在电鱼,右手拿着的木杆,头上绑着电击头;左手拿着的木杆,头上绑着网兜。右手伸到河里,把鱼电晕之后,左手用网兜捞起放在身前挂着的袋子里。 曾经安子善也经常跟村里的孩子,到这条河沟里玩耍,到水塘里面摸鱼,尤其是炎热的夏季,撒欢一样的暑假。 可自从重生之后,安子善只跟村里的小伙伴去过一次,就再也没有了兴致,久而久之,村里之前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都不喊他了。 就连喜欢带着跟屁虫的安子良,出去玩耍也不再喊安子善。 往学校走的路经过自家的菜园,安子善看了一眼,这地方确实不小,如果算上边上的公家庄那块地,那么面积就更大了。 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盖着一床薄毯闭目养神的文卜先,听到门口的自行车刹车声睁开眼站了起来。 门被推开,安子善笑着走了进来。 “师父,这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文卜先笑眯眯的迎了了上来,安子善没有管他,自顾自的躺在了另外一张摇椅上,笑道。 “就今天这风,你说是什么风,肯定是秋风啊。” “噢,那徒弟我明白了,师父是来打秋风的。” 文卜先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开起了安子善的玩笑。 安子善翻了个白眼,这老头子,熟悉了之后,不知道尊师重道了。 “泡茶啊,没个眼力劲,没看我骑了一路子,都渴了吗?”瞪了文卜先一眼,安子善笑骂着。 “得嘞,客官您稍等,上好的茉莉花茶马上就好。”拿腔拿调的文卜先笑嘻嘻的转身回了屋里。 安子善很是惆怅,这老头子也成戏精了,比自己还会玩,简直就是戏精本精。 第一百五十六章 深不可测的易算界 喝着唇齿留香的茉莉花茶,盖着毛毯,躺在上下起伏的摇椅上,这感觉巴适的不行。 摇的安子善都差点睡着了,午后的阳光既不刺眼,照在裸露的脸上却又有暖洋洋的感觉。 “老头,你再跟我说说易算界的事情,我想再了解一下。”安子善歪头看向木桩茶几另一边躺着的文卜先。 “师父你想了解什么呢?” “把你知道的都说说吧,下午没事,慢慢聊。” “那行吧。” 文卜先目光闪动,想了一下轻声道:“易算界存在的时间很久了,久到什么程度我也不知道,也没有详细的记载。你要说这个易算界有点规矩吧,确实也有,但是多么严谨,却谈不上。” “就我所知,易算界规模最大的组织就是易算师协会,协会有一名会长,两名副会长,一名秘书长和两名副秘书长,以及六个部门。” “那你是什么部长?”安子善问道,他想起来上次文卜先说只有部长以上职位才没有易算区域限制。 “我以前是宣传部部长,但是我退休后,就卸任了。”文卜先眼神微变,轻声道。 安子善是躺在摇椅上的,闭目养神然后跟文卜先聊着,并没有看到他的眼神。 “宣传部?宣传啥玩意?” 这易算师还需要宣传,打广告?招兵买马吗?安子善想不通,一时脑补了很多画面和剧情。 “主要是面向像您这样的,还没有正式加入易算师协会的易算师宣传的。易算界易算师不少的,没有加入协会的也不在少数。” “哦,你继续。” “然后,全国基本上每一个地级市都驻有易算师,大部分是像我这样的望颜境,少部分是半卦境,但是那些半卦境的易算师也多是快要突破的。” 安子善倒吸一口凉气,这望颜境的易算师这么多吗?全国有三百多个地级行政区的,这不是说至少有三百多个望颜境吗? 虽然文卜先说还有一部分是半卦境,但这只是易算师协会的力量,还有一些隐藏在民间的望颜境易算师呢,这样来看,整个易算界的望颜境易算师至少三百多名。 “通神境易算师有多少?”安子善想了想,问道。 “具体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师父,通神境的易算师都很神秘,我只知道协会里三人,会长和两位副会长是确认的。我没见过的,只是道听途说的还有三名。” “如仙境呢?” “没有吧,没见过,有传闻。” “你大师傅算在协会这三名里面吗?” “嗯,大师傅是副会长之一。” “我一直没有问你,你大师傅叫什么名字?” “……大师傅姓周,名处,出身于医卜世家。” “周处?”安子善失声惊叫道,只是因为这个名字,让他想起了西晋时期周处除三害的故事。 有民谣佐证:“小周处,体力强,日弄刀弓夜弄枪。拳打李,脚踢张,好像猛虎扑群羊。吓得乡民齐叫苦,无人敢与论短长。” “师父不要多想,大师傅是现代人,不是你以为的那个西晋时的周处。”文卜先笑眯眯的说道。 “哦,吓我一跳。”安子善抽动了下嘴角,自嘲道。自从自己冒充通神境混入易算界,总感觉这易算界神神叨叨的,不过安子善还是能接受的。 自己都能重生,身上还带个血红色的生命时钟,这么奇幻的事情都能发生,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对于时间和空间的理论,前世自己看过那么多科幻奇幻片上所描述的内容,他现在是完全相信了,其实很多事情并不能因为没有见过而不相信。 这个世界很大,这个宇宙更大,没有人可以遍知天下事,论的宇宙清。所以,没见过,不代表他不存在。 “这老周同志现在在哪儿呢?”安子善装作浑不在意的问道。 文卜先嘴角抽动,他知道安子善指的是谁,他还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大师傅。 “大师傅现在在京城。” “那你所知道另外两名通神境易算师在哪儿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会长和另外一位副会长行踪不定。” 安子善奇怪道:“难道这易算师协会,会长不常驻吗?协会的总部在哪儿呢?” “会长不常驻协会的,主要事务还是秘书长和副秘书长以及六个部门处理,协会驻地也是在京城。” “哦,这样嘛,你继续讲。” “我听大师傅有一次无意中说出,国家也有一个专门的部门,跟易算师有关的。至于详细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这个消息还是大师傅无意中说漏了,让我听到的。” “反正,很神秘,知道的人特别少。” 安子善深深的皱起了眉头,难道就像前世看过的一些小说中写的特殊部门一样。管他呢,反正跟自己没关系。 看到安子善没有说话,文卜先就继续讲着,随着他的话语,一幅神秘的画卷在安子善眼前徐徐展开,深不可测的易算界向他揭开了一角面纱。 “讲完了吗?老头子。”安子善打了个呵欠,有些奇怪,怎么会犯困了呢,这些内容也不助睡眠啊。 “嗯,讲完了师父,我所知道的,都说了。”文卜先笑着说道。 “行。我们来说说另外一个事情,龙湖的吴玉川,你可以让他过来了。” “好的师父,那要跟他透漏您的身份吗?” “啥身份?”安子善有些没搞明白文卜先的意思,扭头奇怪的看着他。 “您是我师父,通神境易算师的身份啊!”文卜先理所当然的说道,难道还有其他的身份?不就是个初中生吗? “哦!你要是跟他说我是你师父,通神境易算师,他信吗?易算界有我这么年轻的易算师吗?”安子善一脸奇异道。 “我说的他肯定信,师父又不能乱认。易算界虽然没有您这么年轻的通神境,但是也有比较年轻的,比如会长就很年轻,据说不到三十岁吧。” “这么年轻吗?我一直以为易算师年龄都应该挺大的,尤其是通神境这种,半百以上才正常。” 安子善若有所思的说道,看来易算界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呢。 “师父差异了,易算师境界的突破并不是靠时间,而是靠悟性,靠对易算之术的理解和认识。悟性高突破就快,悟性差像我一样,就靠时间去磨喽。” 文卜先一脸遗憾的叹息道,悟性这个东西是天生的,他也没有办法。 安子善了然,他现在明白为什么文卜先知道自己是通神境之后,只是震惊而没有怀疑了。 “嗯,那行吧,我的身份你可以告诉他,但是他必须保密,除你们俩人之外的任何人都不可以告诉。”安子善想了一下说道,面色冷厉。 “好的,师父。这个您放心,您让他说他也不敢。”文卜先笑道,易算界的规矩那吴玉川清楚的很,有些事的后果,根本不是他那点能量能承担的起的。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坊丘市有高阶的易算师吗?”安子善一脸郑重的盯着文卜先的脸,眼睛一眨不眨。 “坊丘市?有。” 第一百五十七章 惊天内幕 安子善瞬间从躺着的状态坐了起来,瞪着文卜先:“说说。” “协会驻坊丘那边,有一位望颜境的易算师,我认识。”文卜先一脸好奇的看着安子善,怎么突然问起坊丘市那边的情况,而且感觉师父很在意的样子。 “就没有通神境?”安子善追问道。 这次轮到文卜先瞪眼了,失声道:“师父诶,通神境不是大白菜,哪有那么多。再说了坊丘又不是什么大都市。” 安子善有些失望的躺了回去,唉声叹气,菜都王守文这么bt的人,居然不是易算师。他很难相信人真的可以那么天才,超越时代,超越所有人。 前世的时候安子善就有个猜测,是不是那些天才,发明家之类的人要么是重生者,要么是接收了什么高宇宙信号之类的各种奇幻经历。 或许正因为自己的平庸和普通,才对那些天才无比的人感到震惊和难以置信,同样都是人,为什么有的人脑洞大到没有边际呢? 文卜先瞪着唉声叹气的安子善,有些不明所以,这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蔫了,兴致缺缺的样子。 文卜先并不懂安子善的心思,那种发现别人没有开挂,是真天才的自卑感。 换句话说,就是安子善受打击了,虽然自己重生开挂也很牛逼,但事实就是自己知道自己是开挂的,遇到真正不开挂的牛人,惊为天人和自卑是难免的。 这也从一个侧面也说明了,重生前的安子善有多么平庸,虽然前世事业小有成绩,但依然没有脱离普罗大众的范畴,仅仅是处于照市人经济层次的中游而已。 他没有强大到可以催眠自己的内心,也没有俾睨天下的意志。 普通人的自信心是靠一次次的成功和优秀的成绩来建立的,而真正的天才或者说是疯子,他们的自信心来源于强大到催眠自己的意志和信念,失败对他们来说都可能是建立自信心的方式。 这就是普通人跟天才之间的区别。 对于天才来说,他们无限的相信自己,他们不看你的身份、地位、出身,他们相信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对他们来说只是时间问题,他们相信自己无所不能,超越这个时代。 而张明教嘴里的天才,安子善,只是伪天才。他的天才来自于重生带来的先知先觉和超越时代的见识。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安子善有气无力的说道。 “师父,你刚才不就说是最后一个问题了吗?”文卜先笑嘻嘻的打断安子善的话,非常的不识趣,完全不给安子善面子。 翻了个白眼,安子善不搭理这老头的挑衅,“这个不重要,我想知道,如果我要加入易算师协会,有什么样的流程?或者是需要怎么做?” “你要加入协会?真的吗,师父?”文卜先兴奋了,猛的站起身来,手舞足蹈。 安子善斜瞟了他一眼,鄙夷道:“你个糟老头子兴奋啥,我就是问问。” “再说了,就算我加入了易算师协会,对你有啥好处?你激动个鬼。” “师父,对我没好处,但是对我们家乡有好处啊,易算师协会规定,通神境易算师的家乡,享受整个协会的资源倾斜。” “你以为苏江省澄江市的西华村是怎么成为咱们国家第一村的,就是因为那是会长的家乡,他出生在那个村子,西华村澄江市都受到了整个协会的资源倾斜帮助。” “所以才能发展的那么快,一个村子的发展都要超越一个地级市了。” 安子善震惊了,原来有这样的内幕。前世他就知道西华村的事迹,对这个村子的发展那是崇拜的无以复加,曾经跟朋友闲扯的时候感慨“要是娶了这个村的女人当老婆,那少奋斗多少年啊。” 他没有想到重生后接触易算界才知道,西华村的奇迹是有这么惊天动地的内幕,原来这是因为协会的通神境易算师会长祖籍就是西华村的,西华村的发展可以说是受到了整个易算界易算师协会的资源供给。 原来如此,或许每个令人侧目的奇迹背后,都有常人无法得知的真正内幕。 “那你要入会吗?师父”文卜先继续兴奋的问道。 安子善翻了个白眼,“你先告诉我怎么入会,什么要求,然后有什么权力和义务。” 文卜先笑道,“师父,协会管理很宽松的。入会的话,只需要满足三点,第一需要有协会会员作保介绍;第二需要满足申请修为;第三半卦境和望颜境需要进行一次同境界的切磋,通神境需要进行一次通神易算。” “比如师父要入会的话,我可以给你作保,然后你入会申请如果是以通神境易算师的身份加入,那么你的修为就需要达到通神境,并且进行一次通神易算,这就可以了。” 安子善点了点头,问道:“进行通神易算的时间有要求吗?比如指定什么时间必须进行,还是如何?” 这话刚说完,文卜先就惊愕的望着安子善,涩声道:“一般通神境易算师的通神易算最多半年一次,超过这个次数会影响阳寿。所以,什么时候进行通神易算,由申请者自主决定,只不过需要把易算结果告知协会,以进行确认。” “难道师父你通神易算的时候,没有感觉到身体的不恙吗?那种感觉很清晰,仿佛生命在快速流逝。” 安子善拧了拧眉头,很是惆怅的说道:“有,感觉身体被掏空,心很累。” 文卜先愣了下,虽然安子善说的话他能听懂,但就是感觉哪儿不对。 具体哪儿不对呢,他又说不上来。 安子善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说, 有什么权利和义务?” “师父,权利和义务要看你是什么境界的易算师。通神境,协会只有一个要求,每年最少进行一次通神易算。 ” “权利的话,有很多的,基本上除了会长的专属权利,通神境易算师都享有,不管在协会是什么职务。” 安子善搓了搓下巴,“每年最少进行一次通神易算?是为某个人吗?” “不是的,师父,是为咱们国家,预防一些灾难的发生或者是进行补救。” “哦,这样的吗?那会长的专属权利是什么?”安子善好奇的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有历任的会长知道,好像是跟什么人有关系?只是会章上是这么写的。”文卜先摇了摇头,他也不太清楚。 安子善沉思着,乍一看加入协会真的很不错,要求只有一个,加入的条件也很是宽松,又没有什么特别的约束。 但他很清楚,这只是表面现象而已,并不是说文卜先骗他,只是这个老头子没有达到那个高度。 文卜先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也只是望颜境而已,或许他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接触核心。很多事情,只有真正的达到了那个高度,才能懂。 否则,一切也只是道听途说,市井传闻而已,层次、地位限制了每个人的认知和想象力。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吴玉川跳大神 !go “那师父你要加入协会吗?”文卜先看着沉思中的安子善,笑问道。 “要加入的话,该怎么做?需要去你们协会总部?” 安子善抬起头来,若有所思。 “嗯,师父通神境的修为是需要去总部的,师父的修为太高,协会需要一系列的相关调查,走一些流程,然后要办理专门的身份证明,还必须要副会长及以上才能接待。” “如果是望颜境或者是更低的半卦境就不需要了,协会驻本地的易算师就可以办理,一应手续和身份证明直接就可以拿到。” 安子善有些头疼,他拿不定注意。 而且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京城太远了,没有合理的理由,父母怎么可能同意自己去京城。 只能以后再说了。 “入会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等我考虑一下,我现在的情况贸然去京城,太远了,父母肯定不会同意,也不会放心的。” 文卜先一脸遗憾的神色,有些失望道:“行吧,师父的难处我理解。” “那就这样吧,就聊这些,我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安子善笑笑,站起身来,伸开双臂使劲舒展了一下身体。 “啊…呵!”,听到一阵关节的脆响后,舒爽的感觉从身体的深处滚滚而出。 “师父,吃晚饭再走吧。” “不了,回家还有事呢,改天吧。”安子善摆摆手,拉开院门走了出去。 文卜先微笑着,跟在后面。 “回去吧,不用送了。”跨上自行车,安子善扭头对站在门口的文卜先说道。 然后脚下微用力,车子窜了出去。 文卜先站在原地丝毫未动,目中光芒闪烁,面容有一丝亢奋。 站了一会儿,他掏出了手机。 “小吴,你来吧,之前跟你说过的地址。” …… 此刻,华国西南的渝都市,一部深黑色的奔驰sl73amg,快速行驶在文登路上,开车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国字脸,眉峰突出,眼眶微陷,双唇较厚呈现暗红色。 奔驰sl73amg,是基于r129平台生产,也就是著名的第四代sl,也是世界上第一款带有电动软顶的敞篷车。 该车和其他基于r129平台生产的三代sl一样有电动软顶,不同的是,他的硬顶是玻璃钢的,而不是金属的。 同时,该车还搭载着一台7.3排量的v12发动机,最大输出525马力,峰值扭矩750牛米,百公里加速只需4.6秒,极速可达325公里/小时。 这部车在男子的手中仿佛咆哮的巨兽一般,酷帅的前脸和短窄的尾部勾勒出靓丽的外形,飞驰在大街上惹得路人纷纷注目观望。 他放置在中控台下储物格内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目不斜视的摸到手机接起。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吴,你来吧,之前跟你说过的地址。” 男子面无表情的脸上瞬间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嘴角大幅度的向上翘起。 厚实的嘴唇勾勒出好看的弧度,这样的笑容显得他非常有男人味。 “文大师,您终于同意了!自从您回乡,我一直想去拜访您,您就是不给吴某这个机会啊。” 另一边的文卜先笑了,轻声道:“我上次跟你提过的事情,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只要文大师一句话,完全没有问题。您说话,您定时间,我立马赶到。” 这个男子,也正是龙湖吴玉川,满脸笑容、毫不迟疑的回答着文卜先的话。一直到现在,他都记得那个幸运的午后,从结识了文卜先之后,自己的事业蒸蒸日上。 有惊无险的迈过了几个重要的关隘,资产实现了飞跃式的增长,短短数年间就实现了十倍的增长。 其实很早的时候他就接触到易算界了,那只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通过自己一直交好的一名渝都的区长。不过那时认识的,还只是一位处于半卦境的易算师。 就算如此,那名区长都是克恭克顺的,神情他至今难忘。 那名半卦境的易算师当时是居住在农村,家里是破旧的黑瓦房,院子是低矮的土墙围拢而起,那人穿着也较破旧,但却很干净,家里也是如此,收拾的干净整齐。 从那之后,他就知道了国内还有这么一个神奇的不为常人所知的世界,易算界,那是一群自称为易算师的人,他们的易算之术真的有通晓古今,卜吉问凶的威能。 他也是偶然得知,易算界居然是有组织的,而且易算师的易算之术也有高低之分,从那之后他就想尽一切能够接触到更高阶易算师的办法。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个午后他去例常拜访那名半卦境易算师的时候。 哦,对了,那个时候他已经不是半卦境了,已经晋升为望颜境的易算师了。 意外的认识了这位文大师,这是一位易算之术造诣更深厚的望颜境易算师。 当然,虽然文大师的易算之术同样神奇无比,但他更在乎的是这位文大师居然是易算师协会副会长的徒弟,而那位在易算界呼风唤雨的副会长竟然是通神境的易算师。 当时吴玉川就不淡定了,心跳如雷似鼓,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错过这个机会,可能这辈子他都没有希望达成所愿。 通神境啊,据那位结识良久的易算师所说,这个修为的易算师在整个易算界屈指可数,每一位都是神话一样的存在,都是能够随意创造奇迹的人物。 从这位文大师告老还乡之后,自己依然跟他保持着紧密的联系,就是希望能够借助他,结识其背后的人物,实现人生的飞速跨越。 可是这文大师不知是何原因,从不允许自己去拜访。这么久以来吴玉川的内心始终不安,长时间不曾见面,关系会日渐疏远,他都以为自己要跟这位文大师断掉联系了,那他此生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对易算界,他结识的人实在不多,那些人很神秘,似乎都有各自的区域。虽然有些灰心,但他没有放弃,继续跟文大师保持着紧密的联系,每隔几天就通话问候一下。 果然,有心人天不负,命运终于垂青自己了,文大师同意自己去拜访了。 虽然是因为某个据说五千万的建筑项目,但那又怎么样,抱紧了这条大腿,自己什么得不到。 “小吴,你这就可以来了,越快越好。”文卜先轻笑道,顿了一下,“另外,你自己决定需要怎么准备一下,这次是我师父要见你,我跟你说的事情也是师父吩咐的。” “吱……砰……咔嚓。” 文卜先刚说完,手机里就传出了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然后是撞击的声音和不知道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他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手机,轻声道:“喂?小吴,你没事吧?” 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另一边,正在文登路飞驰的吴玉川,那台拉轰的奔驰sl73amg已经撞在了路边的花坛上,机顶盖都已经飞起,前挡风玻璃完全碎裂。 周围一些路人纷纷侧目,一些胆小的人在大喊大叫,也有人冲向了发动机舱冒烟的奔驰。 而吴玉川呢,坐在车里毫发无伤,被安全气囊挤变形的脸呆滞无比,双眼瞪的像铜铃,一眨不眨。 脑子里只有文卜先刚说的那句话在回荡,“这次是我师父要见你,我跟你说的事情也是师父吩咐的。” 正是因为听到这句话,心乱如麻的他毫无意识的猛踩了一脚刹车。 “我听到了什么,文大师的师父要见我?文大师的师父?通神境的易算师……,啊,我不是在做梦吧,这是真的。” “真……真的……吗?文……大师。” 文卜先的手机里传出吴玉川颤抖的声音,好像没什么事,文卜先想到。 “真的!我师父要见你。你尽快来,就这样,挂了。” 吴玉川看着挂掉的手机依然在发呆,不知道是好心的路人还是什么人,好几个人从扒开的车门里把他拖了出去。 “真可怜,这人都撞傻了啊。” “就是就是,你看看,呆愣愣的,没有表情了都。” “操,让我我也傻眼,一看这车就不便宜。” 周围一群路人在围观,指指点点的,说什么的都有。 被拖出来的吴玉川依然像痴呆一样坐在地上,丝毫没有反应,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眼珠子转了两圈。 “啊!啊!啊!” 被众人围观的吴玉川猛的跳了起来,又蹦又跳,手舞足蹈,还不停的哈哈大笑,那模样极尽癫狂。 围观的人都吓坏了,不由自主的整齐划一的退了几步,远离了他。 “完了完了,这人真傻了,都开始跳大神了。” !over 第一百五十九章 准备 “这位兄弟?你没事吧?”看到吴玉川如同得了羊癫疯一样蹦跳了好一会,直到他停下后,把他拖出驾驶室的几人,其中一人方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吴玉川迷之自信的微笑再次浮现在脸上,轻声道:“我没事,谢谢你们,刚才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话,所以走神了。抱歉,吓到大家了,很抱歉。” “我已经打电话了,救护车和交警马上就来了,大兄弟不要怕。”边上一个妇人大声喊道,“有毛病咱们治,搞快点治就没事了,你啷个楞个啷个耶?” 吴玉川一脸苦笑,再次说道:“我真的没事,刚才纯粹是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话,收到了好消息,情不自禁。” 那妇人恍然大悟,喊道:“ 我以为你老壳有点饼蹦了哦,没得事情就搞快走了。”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大家都忙吧。” 吴玉川转身面对把自己拖出来的几人,很是感激的说道:“感谢诸位把我救出来,非常感谢,方便的话都留个联系方式,我一定感谢大家。” “不用不用。” “核人巴煞的,没的事情就好啊,我走了。” “没事就好啊,走了走了。” 几人没有一个要留联系方式的,摆摆手都走了,独留吴玉川愣在原地,不禁感慨,渝都人都是活雷锋啊。 “喂,小李,开车来文登路富民小区对面,我车撞了,你来接我,然后处理一下。” 打完电话,吴玉川就站在原地等着,没一会交警到了,救护车也到了。 吴玉川一顿好说歹说才让医护人员放弃把自己抬上担架,拉到医院的打算。跟交警处理了一下这起事故,没有人员伤亡,是他走神撞了花坛,交警也很无奈。 只是告诉他以后开车要提高注意力,安全第一,然后需要赔偿市政方面一些钱,作为花坛的养护,就走了。 这些事吴玉川都不在乎,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文卜先说的事情上。 交警刚走,一部黑色的奥迪a6停吴玉川身边,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跳了下来,恭敬的喊道:“吴总。” “嗯,a6的车钥匙给我,你在这里处理下。这个车的钥匙,你拿好。”吴玉川微笑着,很是温和的说道,把奔驰的车钥匙拿给他。 看着吴玉川一脸微笑的模样,小李有些激动,吴玉川在公司是出名的冷脸无情,不苟言笑,没想到今天能看到他的笑脸,难道自己要升职加薪了。 “好的,吴总,放心的交给我就行,您忙。”小李面色略微潮红,声音响亮清脆。 “嗯。” 在小李的注视下,吴玉川启动了a6,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看不到吴玉川的车之后,小李走到了撞坏的奔驰面前,皱着眉头,直抽抽,嘴里念叨着:“800多万的车撞车这样了,一点都不在意,看不出来丝毫心疼啊,这吴玉川是急着去干啥啊,有钱人搞不懂诶。” 开着车的吴玉川拿起手机,不停的打着电话。 “小赵,我要去东山省的照市,越快越好,你来安排一下,你跟我一起去。” “小王,给我准备些礼品,最高规格的那种。嗯?性别年龄?男的,年龄吗,应该很大,六七十岁吧。” “小秦,给我推掉最近的所有活动和应酬,我要出趟远门。嗯,什么时间回来?不确定,不管什么事,什么人,都给我等,等我回来再说。再不行就交给孙副总,总之,记住,不要打扰我。” “除非我给你打电话,听明白了吗?嗯,很好。” “小郑,通知市场部,准备在东山省照市的莲山县建立办事处,同时做好筹备分公司的准备,董事会那边等我回来,我会去讲。” …… 安子善骑着自行车赶到家的时候,天还没有黑,张桂云也没有回来。 家里只有安子良一个人,听见自行车的铃声,安子良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脸疑惑的望着弟弟,“子善,你上哪来?”。 “去了趟学校啊,哥,怎么了?”迎合大哥走过来的安子善笑问道。 “没事,我就是好奇,问问。我回来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安子善推开厨房的门,拿了两把马扎子放在院子里,招呼大哥坐下。 “这是干什么呢?坐外面,喂蚊子啊。”安子良疑惑不解,老弟有点神叨。 安子善也是无语,轻哼道:“都快入冬了,哪儿还有那么多蚊子。就算有几个躲过一劫的,能咬死你啊。” “你坐下,哥,不要打岔,我有事跟你说。” “那你说吧。”安子良坐在马扎子上,双腿分开,双手十指交叉胳膊肘撑在两条腿膝盖位置上,下巴搁自己交叉的双手上托着,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安子善。 “哥,咱们的菜园要改造的事情,爸妈跟你说了吧。那改造完之后,我托张华他爸给找的门路,到时候菜就好卖了,咱娘也不需要天天往县城跑着卖菜了,而且还那么累。” “嗯啊,这个事我知道的,子善,张华他爹靠谱吗?”安子良有些担心的问道。 “靠谱,放心吧,这事肯定没问题。而且,就算他那边掉链子了,我还有别的办法。”安子善笑着说道。 安子良笑了,有些佩服的看着弟弟,“子善,你真厉害,等菜园改造了,咱娘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累了,咱们家的日子也就越来越好了。” “嗯,会的,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咱娘就轻松了,到时候。” “哥,我跟你说的事就跟这个菜园改造有关系,到时候咱娘跟县城的人打交道,得记账啊啥的,对吧?” 安子良点头。 “那记账的事情,她不识字,也不会写字,怎么办?我想咱们哥俩一起教娘识字和写字,你说呢?” 安子良愁眉苦脸,无奈道:“咱娘不想学的吧?她太忙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说服她了,只要咱们俩教她就行。” “噢,那这个行,我们一起教。” 吃完晚饭,收拾完餐桌厨房之后,张桂云坐在主屋的炕上一脸愁容的看着两个儿子兴致勃勃的教自己识字。 安家业也靠炕沿上坐着,饶有兴趣的看着俩儿子教他娘识字。 不是说一个人吗?怎么变成俩了?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她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像是有很多只苍蝇在飞。瞪着眼看了一会兄弟俩写在纸上的aoe、iuu,没一会就感觉这些叫拼音字母的的东西飞起来了,一个个跟蚊子一样在面前飞来飞去。 嗯,打盹儿了,好困,想睡觉。 第一百六十章 你妈觉得你冷 寒露,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七个节气,属于秋季的第五个节气。 是一个反映气候变化特征的节气,寒露节气后,昼渐短,夜渐长,日照减少,热气慢慢退去,寒气渐生,昼夜的温差较大,晨晚略感丝丝寒意。 从气候特点上看,寒露时节,南方秋意渐浓,气爽风凉,少雨干燥;北方广大地区已从深秋进入或即将进入冬季。 寒露之后,仰望星空,你会发现星空换季,代表盛夏的“大火星”已西沉。可以隐约听到冬天的脚步声了。 寒露过后,安子善明显的感觉到了气温的降低,天气越来越冷了,短袖t恤大裤衩已经穿不住了。 99年10月11日,周一。 清晨,在安子善和安子良的数次反抗中,还是宣告失败,张桂云成功的给两个孩子穿上了秋衣和秋裤。 安子善非常无奈的在母亲的目光监督中穿上秋衣和秋裤,一边穿一边嘟囔:“把秋裤扎进袜子,把秋衣扎进秋裤,这是对冬天起码的尊重。” “关键是,这还是秋天啊……。娘,至少也要霜降后再穿秋衣秋裤吧。”还没放弃挣扎的安子善继续嘟囔着。 “对啊,娘,现在穿秋衣、秋裤是不是太早了啊!”安子良也借机在边上哀嚎。 “快穿,再吱歪我给你们穿上棉衣棉裤了啊,你们瞅瞅外面多么冷,我早上刚洗的衣服,我试着都硬邦邦的了。”张桂云在边上横眉竖目的训斥着两个儿子。 一听要给上棉衣棉裤,哥俩瞬间缩了脖子,惹不起,惹不起,赶紧认怂。 安子善探头望向院子里晾衣绳上挂着的衣服,看那迎风招展很柔软的样子,怎么也不可能是冻住了,安子善无奈了,“有一种冷叫妈妈觉得你冷。” 好吧,其实他们的秋衣秋裤也不厚,并不是后世的那种保暖内衣,这个时候有没有安子善不知道,至少他们家是买不起的。 他们穿的秋衣秋裤跟夏季穿的t恤差不多,单薄的很。 嗯,还别说,穿上秋衣秋裤之后,瞬间感觉身上暖和多了。不过安子善知道,这只是因为大早晨的缘故,等中午就等着冒汗吧。 按照张桂云的要求,哥俩穿戴的整整齐齐之后方才出门,赶往学校。在母亲的目送中,哥俩骑着自行车照例在村头的城乡公路交接处分开了,一个赶往山阳初中,一个去往莲山一中。 …… 莲山县政府大院内,院子中间红砖垒砌的圆形花坛中,栽种的罗汉松正迎风瑟瑟发抖。 县委办公大楼内,莲山县第九届人大常委会第五次会议正式召开。 会议确定了南氏倒台后的一些干部任免,同时总结了近一年来莲山县的各项工作,对乡镇合并工作给与了肯定和总结,把乡镇高中撤并工作正式提上了日程。 一直到当天的晚上,很多莲山县民众看莲山县晚间新闻的时候,才知道这个消息。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10月11日上午,县第九届人大常委会第五次会议在县委正式召开,县人大常委会主任胡新主持会议,副主任方仁清、张发旺、崔秀连、王允果和其他常委会组成人员出席会议。常务副县长盛呈世,县检察院检察长……等列席会议。” “会议进行了人事任免事项,经市委组织部提名和会议投票表决通过,决定任命:盛呈世同志为县长、常沂同志为常务副县长、雷学伟同志为县公安局局长、王文华同志为县公安局副局长、丁兆辉同志为县税务局局长、唐震同志为县卫生局局长……” 此次任命中,盛呈世之前任莲山县常务副县长,常沂之前任莲山县副县长,雷学伟就是县公安局两位副局之一,让很多人不解的是王文华居然升任了公安局副局长,这不得不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后来有传言说,这是省委方面某些大人物的建议,至于究竟是建议是还命令,就没人知道了。 或许当事人和经办人知道具体情况,然没有人透漏关于这件事的任何细节情况。 在南氏势力的清算过程中,工作组获得了犯罪嫌疑人胡安全的自首情报,情报中多次提及王文华协助南城关完成一些违法犯罪活动。 虽然王文华心向光明,积极收集南城关的犯罪证据,并在抓捕过程中挺身而出为同事以身挡子弹。 但这些并不能完全抹去他参与了违法犯罪的事实,在王文华康复之后,县委曾召他前去谈话,并未否认他的英雄举动,但也阐明了他在南氏违法活动中参与的事实。对此一切,王文华都供认不讳,其所陈述的内容与胡安全陈述内容一致的部分,完全吻合。 与胡安全不相同的部分也详实无比,且提供了非常重要的一系列纸质证据材料。所以,县委讨论后决定功过相抵,然不知是何原因,后来又给与其升职安排。 10月11日下午,新任莲山县公安局局长雷学伟和公安局副局长王文华,以及几名县局的公安民警同志,驱车离开了莲山县公安局。 车辆的后备箱中装了满满的各种日用物资,两部车一前一后行走在莲山县近郊公路上。 “华哥,那个乔兄弟,你那会说他们村叫什么名字来?我又忘记了。”开着车的刘甲乐,看向坐在副驾驶的王文华,轻声问道。 “乔家车村。”王文华似乎不太想说话,面无表情,神色有些忧伤。 “车村?怎么还有这么古怪的名字。”刘甲乐疑惑道,这名字奇怪的很,难道这个村曾经跟车有啥子关系。 “不清楚。”王文华惜字如金,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回忆中。 “哦……”,看到王文华情绪低沉,刘甲乐也不再说话,闷头跟着前面的车。 三年前,那个跟他一样处于风华正茂年纪的男子,如他一般正直、善良。就像那个午后,他跟刘甲乐因为任务失误,刘甲乐被南城关暴打。 情景如此的一致,那一次因为他们二人没有认真处理南城关的宝贝女儿南溪在学校里被男同学骚扰的事情,南城关恼羞成怒,把乔西鹏活活打死在在地上。 虽然事后,南城关说了一句,失手了,但王文华不相信。他恨自己当时懦弱,没有冲上去跟南城关拼命,他恨自己没有勇气去跟南城关争斗。 如果,如果自己有当天保护刘甲乐的勇气,是不是他就不会死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活在当下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把自己也蜷缩在角落里,眼睁睁的看着乔西鹏被打死,他吓坏了。 乔西鹏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被南城关用甩棍一下子打在太阳穴的位置,当场就倒下了。那个场景无数次的出现在王文华的梦境中,他们在局里是最好的朋友,朋友的惨死让他看透了南城关。 从那之后他小心翼翼的为南城关做着事情,只要是他吩咐的事情,基本不会推辞,想尽一切办法收集南城关的犯罪证据,每一件事他都记录在本子上,清清楚楚。 他曾想过把这本子交给当时的县委书记,然而南城关无意中说的一句话,把他惊出来一身冷汗。 有一次他办成了一件敦促拆迁的事情,南城关非常高兴,拍着他的肩膀说:“小王,只要你用心跟我混,我是不会亏待你的,在莲山,就没有我们南家怕的人,更没有我们南家不敢办的事。” “你知不知道这块地是咱们刘书记拍板用来建住宅区的,但是那又怎么样,我们南家就要用来建商场,就是把这块地当商业地用。怎么着,这姓刘的还不是老老实实的,你见他敢说啥来?” “在莲山这块地界,我们南家经营了几十年,我们的势力已经从县城到乡镇,打通了所有关节,他是书记又如何,他想动也动不了啊。” 从那之后,王文华就知道了,现在的莲山没有人能够扳倒南家,自己只能继续蜷着,等机会。 乔西鹏出事之后,南城关让他去宣布死讯和局里的处理方案,乔西鹏的爹娘当场就晕过去了,他还在上初中的妹妹乔琪哭成了泪人,一家人哭喊着要讨个公道。 他们确实讨过公道,如果不是王文华拦着,可能会出更大的事情,恼怒的南城关甚至会对这老两口下手。 以后的日子里王文华时常去看望他们,带些生活用品,留下点钱,一家人非常感动。 “到了吗?华哥。”刘甲乐突然问道,打破了车内的安静,他看到前面局长所在的车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前。 闻声,王文华抬起头,微眯的眼睛看了眼车窗外,那扇熟悉的大门映入眼帘,“嗯,到了,下车吧。” 王文华跟刘甲乐下车,跟前面那辆车的雷学伟等人汇合。 雷学伟在公安局一直就跟南城关不对付,在南城关的事情上属于那种无功也无过的人,然而他从警的时间比南城关还要长,立下的功劳不少。 因此,南城关被查办后,他上位了。 今天的事情,当王文华提起当年的内情来的时候,他是第一个赞同的,并决定跟王文华一起来。 王文华熟门熟路,由他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雷学伟、刘甲乐和一名民警,手里都提着一些生活物资。 门关着,王文华推了一下,没有推开,遂拍着门喊道:“大叔,在家吗?我来看你们了。” 门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似是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门应声而开。 “你……你们干什么的?”开门者是个妇人,但王文华没见过。 他皱起了眉头,疑声道:“你又是谁,乔大叔一家呢?” 这妇人有些疑惑的望着他们,过了一会,恍然大悟道:“噢,你是说老乔他们一家啊?他们搬走了啊,房子卖给我了。” 王文华面色大变,急声道:“大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们搬哪儿去了?” 妇人想了想,又道:“就是上个月底的事情,过了十五之后吧,好像是十六七。搬哪儿去我也不知道啊,只是听老乔说好像是去投奔他弟弟去了,南方的什么地方。” 王文华面色晦暗,心有些抽痛,原来中秋节自己来看望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准备搬走了,但是为什么没有跟自己说? 南方?南方的什么地方啊? 妇人说道:“还有什么事吗?” 王文华阴沉着脸,有些痛苦,又有些道不明的意味,没有说话。站在边上的雷学伟见状回了一句:“那你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我们是公安局的,找他们有很重要的事情。” 雷学伟不用说,这妇人也知道他们是公安局的,门口停着两辆警车,这些人都穿着警服,正是因为看到他们是警察,这妇人开门的时候才吓了一跳。 “没有联系方式,我们家跟老乔家不熟,只是来买他们的房子。”妇人皱了下眉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行,那谢谢了。走吧。”雷学伟拽了一下还在沉默的王文华,扭头走了。 “砰。”身后的大门随后就关上了,发出一声闷响。 一直走到车前,王文华才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雷局,人搬走了,看来是命吧。” “这三年多了,我一直想着要还他们一个公道,一个真相。现在南家被查了,南城关也被抓了,上次听方书记说被判了死刑。杀人凶手终于伏法了,可是他们却就在真相大白的前一刻搬走了。” 雷学伟也是面色复杂,叹道:“有些事或许是命吧,文华,如果真想找他们,我们可以查一下,公安系统上会有记录,能找到他们的。” 随手将提着的生活用品扔到了后备箱里,王文华走到车的另一边望向远处的田野,影影绰绰的农民在田间耕种,应该是准备播种越冬的小麦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抽出来三支随后递给了跟着走过来的三人,雷学伟接过来一支,刘甲乐和另外一名民警拒绝了,他们不抽烟。 拿出打火机给雷学伟点上,然后自己也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烟雾缓缓的从鼻孔之间飘出。 可能这一口抽的太猛了,也可能是风沙迷了眼,眼眶湿润的王文华声音沉闷的说道:“算了吧,雷局。公道已经给了,西鹏在天之灵也可以瞑目了,还有另外两位死在南城关手里的民警都能瞑目了。” “或许是我太执着于公道和真相,这么多年过去了,活着的人也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了。乔叔他们搬走,或许也是出于这样的目的,离开这个让他们伤心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回头,另外两名,这些年我一直偷偷通过邮局,给他们汇钱的民警的父母,我们就正常去探望好了,不需要告诉他们真相了。以后就把他们当自己的家人照顾就好,让他们忘记那些伤痛的往事。” 雷学伟深深的吸了一口,叹声道:“好,这样未尝就是坏事,有的时候执着于真相又有什么用呢?死去的人已经瞑目,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 “是啊!活着的人还有好长的路要走,还要继续背负现实的沉重,真相就让他埋没掉吧。” 泪水顺着王文华的脸颊流了下来,淌进了嘴角,很苦,很涩,还有点咸。 第一百六十二章 嘿,孙子! 寒露过后的山阳初中,目光所及之处,色彩单调了不少,除了冬青一如既往,其他的花花草草多数染上了秋霜,枯黄凋零在地。 从校门进入大概不到五百米后左拐,两个红砖垒成的方形柱子门后面,就是教师宿舍区和女生宿舍区,另外,山阳初中的食堂和开水间也在里面的院子里。 水泥路面已经有了一些小坑洼,路旁是两排三四年树龄的银杏树,满树的银杏叶边缘开始变黄,更有一些着急的已经全部变黄了,偶尔有皮孩子使劲晃一下,就会飘然而落。 于是,有很多的女生前去捡拾,找寻几片规整的,脉络好看的,开开心心的回到教室,小心翼翼的夹到书本里。 过不了多久,就做成漂亮的银杏叶书签了。 看到那些开始枯黄的银杏叶,安子善不由得想起照市龙岗县浮来山定林寺内的那棵已近四千年树龄的银杏树,树高近三十米,经维近二十米。 前世安子善有一个要好的哥们就是龙岗县人,结婚的时候安子善应邀前往,恰逢初冬时节,参加完婚礼后驱车参观了一下定林寺的那棵传说中的天下第一银杏树。 金黄色的叶片在地面上铺就了厚厚的一层,远远望去仿佛麦浪一般,粗大的银杏树枝参差披拂,旁逸斜出,满树的金黄映入眼帘,美不胜收。 关于这棵树的围粗,自古就有“大八搂,小八搂”之说。“大八搂”是指个子高的人去搂,正好是八搂;“小八搂”是指个子小的人去搂,恰好也是八搂。 在这株大树的枝桠根部,还长出了三十多个形似钟乳石状的树瘤,轻轻叩击,里面似乎是空的,发出咚咚的声响。 据说人们摸了这些树瘤,便会有好运降临,而且能长寿。故到此树下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去抚摸它,安子善游览的时候发现,距地面最近的一个树瘤已经被人们抚摸得油光光的了。 不禁哑然失笑,想起自己去全国各地的一些景区游览时,但凡有什么祥兆传说的东西,无不留下了游客的痕迹。有抚摸赐福的,有拍照加运的,有往神龟雕塑的池塘里扔钱币带来财运的,不一而足。 想着想着,安子善笑了起来,瞅着还在那边摇晃银杏树捡叶子的宋飞,大喊道。 “胖子,走了走了,马上上课了。” “嗯嗯,这就好。”说完,宋飞又从掉落的叶子里面捡了两片自以为品相好的,美滋滋的走了过来。 看到宋飞手里那一沓银杏叶,安子善哭笑不得,“胖子,你捡这么多干什么,这玩意又不能吃,你书里夹这么多,书还能看不?” 宋飞洋洋自得的说道:“你是不是傻,那么多门科,我一本书里面夹点不就行了。等都做成了,我看看不好的就扔了。” “做出来后,哥赏你几个啊。” 安子善不屑的撇撇嘴,“算了吧,你还是自己留着送给你的冬冬吧,说什么好听的,送给我,你那点小心思,以为我看不穿,在我的火眼金睛面前装纯。” 宋飞的小胖脸唰的就红了,狡辩道:“什么我的冬冬,人家冬冬还没有同意呢?你不要瞎说啊,让冬冬听到又不理我了。” “上次那狗日的华子,在冬冬面前大舌头,冬冬好几天都没理我。你以为冬冬跟你们俩似的,那么不要脸,人家脸皮薄着呢。” 安子善给了他一个白眼。“是哪个畜生在我们面前,天天的嘴上挂着我们家冬冬如何如何的?胖子,你还要不要脸了?” 宋飞甩了一下额前垂落的头发,“就我这颜值,我不要脸怎么行?我们家冬冬怎么办?” “我呸!” 安子善实在受不了这个自恋的小胖子了,唾了他一口,转身就走。 “我跟你说,胖子,你绝对是不要脸的,不信我给你支个招,你按照我说的测一下试试,看看同学们会不会说你不要脸。” 宋飞眯起了眼睛,好奇道:“你说。” “从前啊,屁股和脸他是一对恋人,后来屁股移情别恋了,把脸给甩了。大家都指责屁股,屁股呢也觉得很羞愧,所以屁股出门的时候都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说到这儿,安子善顿了一下。 宋飞急了,他听的正起劲的,“后来呢,怎么不说了啊,你这狗日的就会吊人胃口。” 安子善笑了笑,继续道:“没了啊,不信你试试,回到教室你把屁股露出来试试,你看同学们会不会骂你的屁股不要脸,你不要脸。” 宋飞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张牙舞爪的就朝安子善扑了过去,怒骂道:“你个狗日的又给老子设套,耍我,我跟你拼了。” “哈哈……”,安子善大笑着往教室跑去,宋飞的小胖脸鼓了起来,瞪着很凶很凶的小眼睛在后面追杀他。 冬冬,全名马冬冬,宋飞嘴里的未确定关系的女朋友。 安子善开始也没发现,突然有一天注意到这俩人居然眉来眼去的,不知道啥时候王八看绿豆就看对眼了。 正在前面跑着,突然安子善听到揣在裤兜里的手机响了,掏出手机对着追上来的宋飞示意了一下,接起了电话。 宋飞朝他胸膛戳了一拳,给了超凶的眼神,不说话了。 “师父,吴玉川到了,您什么时候过来?” 安子善看了下手机的时间,还不到九点,他们才刚刚上完上午第一节课。 “来的这么快?” “他昨天晚上就到了,我没有通知您。他告诉我今天一早来拜访,他到我这有一会了。”文卜先的声音很平静,来的快才正常。 安子善想了一下,轻声道:“我现在没空,马上上课了。中午吧,我下课过去。” “好的师父,那中午过来吃饭啊。您想吃什么,我这就准备。” “随便吧,不挑食。”安子善随口说道,瞪了一眼边上的宋飞,这胖子好奇的很,不停的往上凑。 “就这样吧,我挂了。”忙不迭的把电话挂掉,安子善狠狠的瞪着宋飞,怒道:“死胖子,你想干啥,捣乱是吧,信不信我把你喜欢梁静茹的事情告诉马冬冬。” 宋飞一脸惊愕,“我喜欢梁静茹?我怎么不知道?” “不喜欢她,你成天把她挂嘴上,你说冬冬信吗?” 宋飞脸色变了,瞬间认怂,女人是不讲理的,“善哥我错了,求您高抬贵手,就把我当个屁放了。” 安子善差点笑喷,很是佩服胖子这本事,能屈能伸,变脸比翻书还快,将来混社会肯定是个人物。 …… 中午下课后,安子善溜达着就到了文卜先家,刚走到门口,还没推门。他就听到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到了门前,先他一步把门拉开了。 吴玉川一脸错愕的看着面前这孩子,穿着校服,看面相估摸着也就是初中生。 噢,吴玉川恍然大悟,脸上瞬间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问道:“小朋友你好,你是文大师的孙子吗?” 安子善愣了,什么鬼? “噗!” 吴玉川身后,文卜先刚喝了一口茶水,猛的喷了出来,洒了一地,面色纠结的吓人,想笑又不敢,憋的脸都青了。 本来俩人正在院子里聊天,他们都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文卜先刚准备过去开门,然而吴玉川的速度更快,几乎是蹦跳过去的。 然后文卜先就听到了拉开门后吴玉川的金句,差点被茶水呛到。 “哼!” 黑着脸的安子善瞪着姗姗来迟的文卜先,怒哼了一声。 文卜先面色微苦,急忙越过没搞明白情况有些发愣的吴玉川,喊道:“师父,您老终于来了,小吴早就到了。” “啊!” 吴玉川面色大变,就跟红绿灯紊乱一样,面色变幻不定,手脚心没有一处地方不颤。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下马威 吴玉川觉得自己浑身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刚才一刹那一股冷意从脊柱直冲脑门,瞬间沁出了一层冷汗。 对安子善和文卜先来说的这一刹那,对吴玉川来说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想到了很多。 他想到,为了结识文卜先的师父,自己做了充分的准备,结果刚见面就捅出这么大篓子。 他知道易算界非常的尊师重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己竟然称呼文大师的师父为他的孙子。 他想到,文卜先的师父这么年轻,是不是说通神境修为的易算师,他们的易算之术可以让自己返老还童? 不要怪吴玉川会这么想,一直以来在他心里,易算界神奇无比,就像魔幻大片一样,妙不可言,他亲眼见证、亲身经历了那些半卦境和望颜境的易算师,他们的易算之术就已经有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那么,被那么多易算界低阶易算师推崇、敬畏的通神境易算师,有这样的神通也不足为奇啊。 至于为什么社会上没有这种返老还童的传闻,那不奇怪啊,易算界在社会上也是不存在的,知之者甚少,只有达到一定的阶层,一定的高度才能够接触到。 他还在想,自己让下属费劲心思准备的礼物,是按照老年人的喜好准备的啊,这可怎么办呐? 我的天啊,我为什么就没有问下,文大师师父的基本信息啊,这可要我狗命了! “小吴?小吴!” 文卜先喊了吴玉川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一个人依靠在门上,双目无神、呆滞,面色晦暗不定,眼神中有一股深沉彻底的绝望和恐惧在蔓延。 看到吴玉川一脸呆滞的样子,文卜先心里直抽抽,念叨着,“师父真是蔫坏蔫坏的,看把这吴玉川吓的。” 是的,不让文卜先主动介绍自己的情况,是安子善的主意,就是为了给吴玉川一个下马威,方便后面的交谈。 不管怎么样,安子善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虽然文老头把易算界说的多神,通神境讲的多屌,那都是文老头说的,他并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他并不放心。 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是个人都有这毛病。别人讲再多,自己不亲身经历,都不当回事。 即便别人说的再真实,再迫切,再严词厉色,没有真正的经历那种痛苦、困难,没有吃过亏,是不会真正当回事的。 正所谓,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撞南墙不回头。 对于乡镇高中撤并的事情,他是非常非常的在乎和重视的,绝对不容有失。所以在不确定通神境修为的易算师,文老头的师父在吴玉川心中到底有多大分量之前,他要想尽一切办法来提高谈判的成功率,降低风险。 反正按照他的分析和文卜先的讲述,吴玉川主动打听自己情况的可能性很小,就算他主动打听了,文卜先也要委婉拒绝。 直到文卜先走到吴玉川的跟前,几乎趴在他的耳边喊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啊?文大师,您喊我?” “嗯,过来坐,小吴,别傻站着。”文卜先微笑着说道。 “好,好的。”还没有缓过劲来的吴玉川,直愣愣的,亦步亦趋的跟在文卜先身后。 早已经坐下的安子善一直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吴玉川的表现,直到现在他才确定文卜先跟自己讲的都是真的,否则这么点事不可能把堂堂龙湖的掌舵人给慌成这个样子。 如果龙湖的掌舵人连“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都做不到的话,怎么可能力压大渝建工而成为渝都建筑业龙头。 既然文卜先的师父这个身份,在吴玉川的心里如此重要,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安子善对着走在前面的文卜先使了个颜色,文卜先了然,眨了眨眼。 走到距离安子善一米多的地方站定,把吴玉川让出来,笑着对边上的吴玉川说。 “小吴,这就是文某的师父,你可以称呼他安师。” 吴玉川还有点慌乱,心跳依然很快,尤其当他抬头看到安子善稚嫩的面容下那双好似蕴满沧桑,沉静无比的双眸时,更是慌的一批。 他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易算界的真相,惊天动地的真相。 默默的从裤子上擦拭了一下手心的冷汗,吴玉川脸上挤出了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伸出双手,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安……安师您好,我是吴……玉川。” 安子善笑了,眼眸亮的有些吓人,身上那身校服看着是那么的刺眼,耀的吴玉川都有些睁不开眼了。 慢慢站起身,伸出右手,逐字逐句的说道:“吴先生!你好,坐吧。” 吴玉川感觉刚接到文卜先电话的时候自己像从地面升到了云端,而在门口的时候却又猛的跌落尘埃,而且跌穿了地面,像是跌进了十八层地狱。 但是,现在当安子善笑着伸出右手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地面,这一波三折的,心脏着实有点承受不住。 不过,执掌龙湖从微末中崛起,一路走到渝都建筑业的最顶峰,练就的心态果然不是假的,短短几分钟后就恢复了冷静,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双手握住安子善的右手,力度适中,不紧不松,再次笑道:“安师,刚才真……。” 安子善笑着打断道:“刚才都是误会,对吧?” “对对对,误会,都是误会。”吴玉川急忙接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要安子善不在乎,不追究他就好。 安子善笑道:“抱歉,我刚下课,所以劳吴先生久等了。” 吴玉川嘴角抽动了一下,好奇心像猫爪一样,忙道:“不碍事,不碍事,安师的事情要紧,学……学业要紧。” 文卜先坐在安子善的斜对面,跟吴玉川处于一条平行线上,抿着嘴,憋着笑。 看到吴玉川的样子,他就忍不住,终于有人体会自己当时的别扭了,从认识师父到拜师,那种修为和年龄的反差,实在是难受。 安子善淡淡的撇了他一眼,心里想着,这老头子飘的有点厉害啊,不好好配合自己,捅娄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此次,请吴先生过来,事情卜先都跟你讲过了是吧?这莲山县是我的家乡,我想为家乡做点贡献,但因为种种原因,我的身份又不方便透漏,所以呢请吴先生过来一叙。” 安子善轻轻的笑着,轻描淡写的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文大师跟我说过的,没有问题,该怎么做,但凭安师吩咐。来之前,我已经让公司做好了准备。” 吴玉川笑容满面,满口应承,来之前他已经想好了,就算让自己砸五千万进来一分钱不赚,也干了,这个投资完全是值得的。 安子善笑呵呵的点点头,吴玉川的表现他非常满意。 第一百六十四章 来自返老还童的欲望 “嗯,我把情况给吴先生讲一下。这件事呢,是因为我们县进行的乡镇高中撤并,我们县乡下有四所高中,但因为教育资源不足,师资条件较为滞后。所以县委决定撤并这四所乡镇高中,彻底的并入县直高中。” 吴玉川正襟危坐,目光平视中略带一丝仰视的看着安子善,却没有盯着安子善的双眼看,只是偶尔跟他对视一下,并点头表示自己在认真倾听。 虽然没有一直跟安子善对视,但其视线却是一直放在安子善的双眼附近,给安子善的感觉是,对方一直看着自己,并认真的听自己讲话。 “因此呢,我县的两所县直高中都需要进行扩建和改造,才能够容纳这四所高中的所有师生的日常生活和教学工作。从县委相关工作组制定的方案来看,产生的工程总价大概在五千万左右。这五千万的工程款县委大概每年只能支付10%。” “但是,我县正在进行乡镇合并,在乡镇合并中还会产生一些建筑和改造机会,这部分工程也会全部交给你,这部分工程的款项可以按照工程进度按时拨放。” 吴玉川继续点头,情况比他想的要好多了,这样来看他损失的只是部分滞压款的利息,只是不知道乡镇合并部分产生的利润能有多大,估计应该不是太大。 来之前他已经了解过莲山县的基本情况,三十多个乡镇,假如合并掉一半还剩十几个乡镇,然后假设每个合并项目产生二百万左右的建筑工程项目,那实际产生的利润按照自己掌握的渠道可以接近百分之四十。 简单的估算了一下,吴玉川发现,情况非常乐观。 “另外,你需要注意的是,工程的进度必须在明年的暑假结束,新生入学前完成,至于保重质量的事情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不用不用,安师放心,绝对是龙湖所有承建项目中最顶级的质量要求。” 吴玉川急忙表态,这个工程谁敢给自己偷工减料掉链子,绝对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嗯,情况大概就是这样,详细的情况,等我带你见一下几位叔叔,你们再面谈就好。” “工期绝对不能延误,因为明年暑假结束我就要上高中了。”安子善笑容可掬的强调道。 “嗯嗯,安师请放心,工程进度只会早,绝不会晚。” 吴玉川急忙义正言辞的说道,心里却在想安子善嘴里的几位叔叔是指负责这个项目的县领导吗? 这么大的工程规模,他估计在这样的小县城是建国以来的头一份吧,因为在渝都那样的大城市,五千多万的工程都算的上是大工程了。 这样重要的且明显是稳赚政绩的工程,负责的县领导位置不会太低,而安子善称呼为叔叔,吴玉川不禁想的有些多了。 听到吴玉川差点拍着胸脯的保证,安子善笑了,转头对文卜先说道:“卜先,上菜了,请吴先生尝尝你的手艺,我也饿了,赶紧吃了饭我还要上课呢。” “好的,师父,我早就做好了,就等您来了。”文卜先笑着站起身来,走向屋里。 吴玉川也是笑着说道:“玉川能够尝到文大师的手艺,真是三生有幸,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文卜先站在厨房门口停了一下,转头看过来笑着打趣道:“这你得好好感谢一下我师父了,要不是为了师父,你可能真尝不到。” “哈哈,玉川感谢安师,更感谢文大师让玉川有机会一睹安师尊容。”吴玉川笑的很是爽朗,附和着。 安子善笑骂道:“别贫了,赶紧上菜。” 吃饭的时候,宾主相谈甚欢,吴玉川也是一个相当风趣的人,整场饭局话虽然不多,却总是能够说在点子上,有着画龙点睛之效,平添了许多风采。 饭后安子善从院子里的藤椅上拿起校服上衣,随手搭在肩膀上,笑着说:“我走了,你们聊吧。吴先生,明天上午我带你去县里。” 文卜先和吴玉川一起把安子善送出门,闻言,吴玉川笑着说:“好的,安师。” 文卜先大喊道:“师父,晚上来吃饭吧?” 安子善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路上一些走读的学生看到了安子善,低年级的学生很多都在跟安子善问好,同年级的一些人笑着打招呼。 这种状态从辩论赛之后回来就这样了,安子善现在是山阳初中绝对的名人。 吴玉川怔怔的望着安子善的背影,看到这一幕,心下感叹,返老还童游戏人间,真好啊。 经过这一会的相处,他确定安子善肯定是返老还童了,否则初中生他又不是没见过,渝都这样的大城市的初中生总要比这乡下的初中生更有见识,更有气质吧。 然而,他却从没有见过安子善这样的初中生,除了青涩的面容像之外,就没有一点地方像初中生了。 嗯,这种感觉就像,就像一个苍老的灵魂占据了这具年轻的身体,吴玉川想道。 突然一种无法抑制的欲望从心底滋生,如此强烈的噬咬着他的心,那就是学习易算之术,修习到通神之境,掌握返老还童的术法。 这要比追逐财富更有诱惑力,这不就是长生不老吗? 吴玉川双眸中精光闪烁,无法掩饰的欲望从双眸中喷薄而出。 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时候,一盆凉水浇了下来。 “莫非,小吴你以为尊师是返老还童之人?”边上的文卜先看到吴玉川眼中溢出的欲望之光,猜测之后,轻笑道。 “嗯?文大师的意思是?”吴玉川猛然转过头来,忐忑不安道。 “就是字面意思喽。” 说着,文卜先转身回到了院子里,躺在了藤椅上,吴玉川紧随其后,面色凝重的走了进来。 “如果安师不是返老还童之人,那怎会如此?” 吴玉川的意思,文卜先明白,曾经他也有这样的疑问,后来他知道了,有一种人叫天才。 文卜先面色复杂的说道:“小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我们叫做天才。你知道我跟尊师是如何相识的吗?” 吴玉川摇头,目中露出非常好奇的神色,八卦之心谁都有啊。 文卜先也没想着吴玉川回答他的问题,说是问题,还不如说他是自言自语,所以他毫不停留的继续说道:“那是半年前的事情了,那个傍晚的一幕我永世都难以忘记,现在想起来,还如同发生在昨日。” 吴玉川轻轻的坐在文卜先旁边的木桩凳子上,聚精会神的听着文卜先的故事,直觉告诉他,内容一定会非常非常的惊世骇俗。 第一百六十五章 环环相扣 “那一日下午,我正在县人民广场照例打太极,突然间感到一阵恶寒袭身。在我们易算界,这种征兆说明有人正在以易算之术推算自己。” 吴玉川双目微瞪,嗯,又知道了一桩秘辛。 “就在我慌忙停下身来,展开易算之术时,尊师从夕阳中走了过来,就是穿着今天这身校服,却丝毫不能遮掩他的伟岸。尊师眉清目秀,眼中却似蕴有雷霆闪电,目光灼灼逼人。” 吴玉川微不可查的抽动了一下嘴角,这易算界尊师重道的风气还真是浓重,他承认安师非常的与众不同,但目中蕴有雷霆闪电,也真敢说。 这样想着的同时,吴玉川也不禁庆幸不已,还好安师没有计较他错认的事情,否则凭白的恶了这师徒二人,自己怕是会非常惨;倘若这师徒二人再追究自己的责任,那,想到这儿吴玉川蓦的出了一身冷汗,脊背发凉。 以这师徒二人的能量,估计自己想死都难。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渝都那位自己算是交好的望颜境易算师跟这文大师交谈的时候,那毫不掩饰的吹捧和谄媚。 而,同自己私下里关系密切的渝都新区的区委书记,他们一同去拜访这位望颜境易算师时,区委书记那毫不掩饰的吹捧和谄媚,自己从未见过。 回去的路上,吴玉川问这区委书记对这人何以如此,区委书记讳莫如深的笑着跟自己说:“记住,面对这些人,敬着点没错。” 文卜先目露诧异之色的看了吴玉川一眼,刚刚吴玉川的神情变化并没有逃过他的观察。 不过,文卜先并没有多说,只是继续沉浸在回忆中。 “尊师站在我面前,虽然我还没有用易算之术,但直觉告诉我这就是刚才推算我的人。果然,尊师走到了我的面前,面目和蔼的向我出示了易算师请求切磋的手势,当时我就惊呆了,这怎么可能,这么年轻的望颜境易算师?” “我……” 不对啊,吴玉川听的皱起了眉头,疑声道:“不对吧,文大师,安师不是通神境易算师吗?” 文卜先有些恼怒吴玉川打断自己的回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斥道:“不准插嘴,听我讲。” “额,好的好的,玉川错了,文大师请继续,玉川绝不说话。” 吴玉川一脸讪讪的擦了擦脑门的冷汗,小心肝砰砰直跳,他第一次见文卜先这么凶的样子。 “哼!”文卜先冷哼一声,转过头,面色变的柔和,再次陷入回忆中。 “我不相信,然而尊师面色从容的道出了我的来历,那些信息我记得自己从未跟别人说过的,况且对尊师我没有任何的印象,我们不可能早前认识。” 吴玉川面色纠结,欲言又止,他又有了疑惑,但是又不能说,话不吐不快啊。 “我们易算界的规矩,面对同境界的人切磋,必须接受,否则就是不敬,无礼。无奈之下我接受了,但是当我同样以易算之术推算尊师时,让我心神震动的事情发生了。” 吴玉川眼睛猛的睁大,到精彩部分了吗?眼巴巴的望着文卜先,等待精彩剧情。如此过了好几秒钟,文卜先都没有说话,吴玉川这个心被吊在了半空中,深秋的风飒飒的吹着。 文卜先仿佛依然陷入当初的震动中,如此过了好一会,才冷静下来,在吴玉川哀怨的眼神注视下缓缓说道。 “当我以易算之术推算尊师时,我却只能推算到尊师的名字,再次运用易算之术,就只能看到尊师头顶三尺的位置似乎有隐约的黑暗一闪而过,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了我的推算……” 吴玉川猛的瞪大了眼睛,卧槽,好像听神话故事一样。 “这种情况在我们易算界,被称为境界屏障,只有低阶易算师以易算之术推算高境界易算师之时才会出现。当时的我惊骇欲绝,尊师居然是通神境,而且是易算界的历史上有记载的最年轻的通神境。” 就在吴玉川愣神的时候,文卜先扭头看向他,目光幽深的说道:“小吴,你知道尊师如此年纪的通神境在我们易算界意味着什么吗?” 吴玉川脸上露出非常感兴趣的神情,使劲摇着头。 文卜先的目光平静如海,深邃如渊,盯着吴玉川,一字一顿的说:“意味着,尊师此生有望达到如仙境。” “这个在易算界从未出现过的境界,只存在在传说中的境界。传说,这个境界的易算师有改天换命,偷天换日之力,如陆地神仙一般,是为如仙。” 唰,吴玉川的两腮陡然升起两团驼红,口干舌燥,心跳如擂鼓,呼吸急促,气喘如牛。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这辈子好像,似乎,真的要改变了。自己终于接触到易算界这个神奇世界的秘密了。 似乎吴玉川的反应让文卜先很满意,他目露赞许之色,转回头,继续陷入了回忆之中。 “后来的事情,也证实了尊师确实是通神境易算师,但却不是普通的通神境,因为我见过其他通神境易算师的通神易算,结果与尊师不同。” “尊师的通神易算太详细,太准确。比其他通神境易算师的通神易算详细和准确的多,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尊师的这次通神易算切身的关系到自己的缘故。” “尊师找到我,是交给我了一个任务,据尊师所言,他的通神易算显示,在今年4月11日午时三刻会有暴雨下至未时一刻雨停,雨量三指。” “而且,尊师所在的山阳初中后山会有山洪爆发,门前河流洪水涨过两岸,危及初中和两岸民众。尊师找到我,就是让我想办法告诉政府知晓并提前布防疏散民众。” 吴玉川倒吸了一口冷气,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像个泥塑的人一般。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文卜先的那句话不停的在他脑海里回荡“4月11日午时三刻会有暴雨下至未时一刻雨停,雨量三指。” 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通神境的易算师这么可怕吗? 而且,这个场景如此的熟悉和真实,似乎? 对了!西游记里面有一集的场景就是这样,吴玉川依稀记得大概内容是长安城里有个凡人袁守诚在西门繁华大街上卖卦,生意十分兴隆,因为多次给渔民卜卦在哪儿能捕获到更多的鱼而惹上了泾河龙王。 后来,泾河龙王为报仇去找袁守城卜卦,卜算天气时,袁守城大概也是这么说的。什么时间,下了多少雨量,什么时候雨停。 想到这儿,吴玉川更慌了,他抬头望了望天,蓝天白云,艳阳高照。然后再次转头环顾四周,还是在文卜先家的院子里,可是为什么会听到如此奇幻的故事。 西游记那是神话啊,可,可文大师的师父安师自己刚刚就见过的,这怎么可能? 他很想说,这不可能,他不相信,但他又不能不相信,因为他自己从微末中崛起,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就是得益于躺在自己面前的文卜先的帮助。 那,他的师父,通神境的易算师,这么神奇,又有何不妥。 似乎没有任何不妥,但吴玉川就是焦躁不安、惊骇欲绝,当前发生的一切超过了他的认知,这也是人之常情。 文卜先淡淡的撇了吴玉川一眼,把他的一切表情和变化都收入眼底,嘴角微翘,笑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安子善的提醒 吃饱喝足,忽悠完吴玉川的安子善优哉游哉的回到了学校,他并不知道文卜先还在继续忽悠吴玉川。 而且是往死里忽悠的那种。 当然,这在安子善眼里是忽悠的行为,可能在文卜先的眼里就是实话实说,讲故事了。 那些猜测也是文卜先的真实想法,至于他为什么要跟吴玉川讲这么多,原因很简单。 那就是,他要让吴玉川真正的追随安子善,成为安子善手里的力量和资源。 在易算界,每一位通神境易算师的后面都有这么一群追随者,他们的关系像上下级,又不像,如果非要有一个形象的比喻的话,那可能就是休戚与共吧。 这些事情安子善并不清楚。 而文卜先会这么做,正是因为之前安子善表露出要加入易算师协会,进入易算界的想法,既然师父想真正进入易算界,那么就需要一些这样的追随者。 从吴玉川来到这儿,文卜先经过了一系列的观察和试探,最终确定了要发展他成为安子善的追随者之一。 不过,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必须要师父同意,而且还需要吴玉川心甘情愿。 …… 回到学校后,看着时间还早,安子善就拿出了手机,给张明教打了过去。 “喂,小善啊,有什么事情?”张明教和蔼的声音轻轻的响起。 安子善笑道:“是这样,张叔,龙湖吴玉川已经来了,我跟他说了明天带他去见你,你方便吗?” 张明教有些惊讶的说道:“到了?这么快,你跟他聊过了吗,情况怎么样?” “没问题,他已经同意了,就是你跟我说的那些条款,他都能接受。其他的细节,你们再慢慢商谈吧。” “嗯?我说的条件他都同意?就没有提额外的要求吗?我还想着,如果他有异义,每年支付的款项可以给提到15%呢。” 安子善轻笑道:“不需要,张叔,现在的条款就行。县财政的压力本来就很大了,以更有利的条款谈下来,对您的帮助也更大不是。” 安子善知道,县委给出的条件肯定不是硬性的,必然还会有浮动和商量的余地,这么大的工程,他们心里应该清楚能接受这样苛刻条件的不多。一旦有能谈的,再放宽一点,让承建商接受才是最重要的。 政府工程,能够赚政绩,也能败名声。一旦工程出现什么质量问题,那就不仅仅是承建商的事情了,所有参与这个工程的人,谁都跑不了。 张明教笑了,“小善,你可是帮了叔大忙了,明天你们过来吧,诶,不对,明天是周二吧,你不要上课吗?” 刚准备说让安子善明天带人过来,张明教就想起来明天不是节假日。 安子善道:“没事的,张叔,我请半天假就行,那些课程我拉不下的,你放心吧。” 张明教想了片刻,痛快道:“那行吧,我相信你有数。那么,龙湖这么大的企业,我们是不是应该上门去接他啊,这样坐在家里等客人来,不太合适吧?” 安子善笑了,解释道:“张叔,龙湖是我找来的,并不是政府的招商引资找来的。所以情况不同,你就继续拿足了派头,等着好了。至于礼貌和诚意的问题,不在于这次的接还是等上。” “说的也是,就照你说的办吧,明天上午9点,我在办公室等你们。” 此时,安子善再次提到一个问题,“张叔,方书记那边,需要怎么安排?” 听到安子善的话,张明教也愣了一下,他明白安子善的意思,是不是让方仁清一起见见这个龙湖吴玉川,毕竟方仁清才是县一把手,很多事情绕不过他。 当然,张明教也从来没想过要绕过他,按照他的想法是自己先见一下这个吴玉川,感觉没有问题之后,再引荐给方仁清的。 但现在安子善提出了这个问题,他就不得不想了,人是安子善找来的,或许安子善的意思是不想让自己独享这个政绩呢? 听到张明教那边半晌没有动静,安子善心中一动,明白了过来,遂笑道:“张叔,你不要想多了,我的意思是五千多万的工程啊,这份政绩您一个人担着怕是会让有心人眼红。” “而,方书记毕竟是一把手,自始至终他的支持对我们的这个计划也是非常重要,这个时候分他担一部分与我们有益,您觉得呢?” 另一面的张明教面色复杂无比,这孩子考虑的太细致了。 “还有,不知道有个消息您知不知道,方书记干完这个任期就会离开莲山。”安子善继续说道。 “什么?”张明教失声惊叫,这么重要的消息,他都不知道,安子善是怎么知道的。 “确定吗?你是怎么知道的,小善?” “方小鱼跟我说的,消息的准确性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安子善说道。 “既然如此,你等会,小善,我现在打电话给方书记,一会给你答复。” “好的,张叔。” 挂掉电话,安子善走到了教学楼前,学校靠着河岸的铁栅栏边上,坐在了栅栏下面的石台上,静静的望着下面流淌的河水和河岸边嬉戏的学生。 坐了一会,手机响了,安子善拿起来看了下时间,五分多钟,速度挺快啊。 “喂,张叔,你说。” 对面传来张明教的笑声,很是爽朗,“小善,方书记那边已经说好了,明天你直接带着吴玉川来方书记的办公室,我也会在,时间还是上午九点。” “到时候,方书记的秘书会在县委大楼门口等你们。” 安子善笑道:“好的,张叔,明白了,那明天见。” 挂掉电话,安子善轻轻的笑着,从张明教的笑声中他能听出来很多故事。安子善也清楚或许张明教没有想过独占这份政绩的事情,但就怕万一呢。 对于莲山县这样的小县城来说,可能是建国以来耗资最大的民生工程了,这是多么大的一顶高帽,这样的成绩和政绩会让无数有企图心的政客疯狂。 对张明教,他也不够了解,他是一个好父亲,但其他的呢?张明教去杨家庄子村的事情,安子善并不知道。 防患于未然吧,言而总之,乡镇高中撤并的事情,在安子善的心里还是太重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话会不会得罪张明教。 倘若让对方心里留下了不快,那安子善或许会看低他很多。 目光太短浅的人,不管是经商还是从政,只想着吃饱自己,饿死别人,是走不远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赵丹丹的秘密 挂掉电话的安子善,给文卜先拨了过去。让他通知吴玉川明天直接去县委大院门口等自己。 文卜先却告诉安子善,吴玉川请求允许明天来接他。 安子善挑了挑眉,没想到老吴这么客气的嘛,遂也没有推辞,毕竟自己骑自行车到县委也不近。 这时,上课铃声突然响了,安子善挂断电话后飞奔进了教室。 …… 文卜先的家中,吴玉川还在这儿,刚才接电话的时候他就在边上。 看着文卜先挂掉了电话,吴玉川着急的问道:“文大师,安师同意了吗?” 文卜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同意了,明天早上8点,校门口等他就行。”说完,文卜先疑惑道,“小吴你从渝都过来,没有开车怎么接师父?” 吴玉川道:“哦,我是带秘书来的,文大师,我来您这边的时候,已经安排秘书去照市买车了。这会应该快到您这边了。” “哦,这样啊。”文卜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说这吴玉川怎么可能孤身一人过来,毕竟自己都嘱咐他了做好准备。 “叮铃铃。” 正说着,吴玉川的手机就响了,他笑着对文卜先说:“文大师,我接个电话,可能小赵已经到了。” “接吧接吧,我这儿没那么多破规矩。”文卜先躺在藤椅上,摇晃着,摆了摆手。 吴玉川笑了笑,接通了手机,走出了院子,来到大门外。 “吴总,我已经到了您说的位置,请问再怎么走?”一个干练清脆的女子声音响起。 走到院门外的吴玉川,缓步走到前面的道路上,左右张望了一眼,随后他看到了在右侧距离大概二百多米的一台黑色轿车。 “小赵,你往前看,我站在路边,前面二百多米的位置。” 小赵微笑道:“好的,吴总,我看到您了。” 说完后,吴玉川就看到了那台黑色轿车缓缓朝自己驶来,稳稳的停在了自己面前。驾驶座车门打开,一条修长白皙的腿伸了出来,脚上穿着的高跟鞋轻轻的踩在地上,然后一位面容温婉中带着冷厉的女子走了出来。 看向站在边上的吴玉川,笑容可掬道:“吴总,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礼品在后备箱里。” 吴玉川微笑道:“好,你在这等着,我自己进去。” “是。” 吴玉川转身走向后备箱,小赵赶忙跟上并越过吴玉川,打开后备箱。跟过来的吴玉川看到后备箱里的礼品,眉头拧了起来,头疼的不行。 事已至此,没办法了,给文大师吧,看他怎么安排。 唉,没想到自己也是老江湖了,居然败在这样的细节上。 左右两手各提了两提礼品,对着小赵点了点头,吴玉川转身再次进了院子。 轻轻的把礼品放在文卜先的身前,吴玉川再次走了出去,如此三趟,把后备箱里的东西都取了出来。 随后示意小赵到车里等自己,吴玉川再次进了院子,随手把院门关上。 吴玉川送第一趟进来的时候,文卜先就睁开了微眯的双眼,默不作声的看着吴玉川来回提着东西。 看吴玉川好像是拿完了,走到自己面前,文卜先笑道:“小吴,你这是干什么呢?我们都是老朋友了,不必这么客气。” 吴玉川笑呵呵的说道:“文大师严重了,小吴这可不是客气,只是许久没有见到您了,特别想念,无法表达内心的思念之情,只有带点俗物敬孝左右了,大师可千万不要生气。” 文卜先笑了,看到吴玉川又露出很为难的表情,不由得好奇道。 “怎么了,小吴?有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情吗?” 吴玉川面色有些讪讪道:“文大师,其实我给安师也准备了礼品,只是……只是我带的礼品是按照您这个年龄准备的……” “喔,哈哈。” 文卜先笑了,他明白吴玉川的意思,老头子用的东西,安子善基本是用不上的,可以说这个礼品是白准备了。 不过,这都是小事,文卜先也不为己堪,笑道,“没事,东西都放这吧,等我给师父就行,你的心意我代师父领了。” 吴玉川大喜,“那就太好了,下次我一定给安师带适用的礼物。” 文卜先笑着点点头。 “那没有别的事情,文大师我就先走了,明天我再来接安师。” 文卜先微笑的脸慢慢严肃起来,沉声道:“小吴你注意不管跟谁,都不能暴露师父的身份。他的身份,现在是绝对保密的,明天见县高官的时候,你要注意。” 吴玉川面不改色,平静无波的笑道:“小吴明白,文大师请放心。” “文大师还请留步,不用送。” …… 从吴玉川让自己在车里等候的时候,赵丹丹就意识到,吴玉川可能在跟很重要的人秘会,聊很重要的事情。 于是她坐在驾驶座上,却虚掩着车门,偷偷的听着院子里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听到吴玉川称呼院子里的人为文大师,她蹙起娥眉想着自己记忆里是否有这样的人,听声音应该在五六十岁吧。 而且,吴玉川对其非常尊重。 又听到他们聊另外一个被称为安师的人,似乎是吴玉川口中这个文大师的师父,而且这个人的身份很重要,需要保密。 赵丹丹用力的握紧了方向盘,睁大了双眸,光滑圆润、白皙透红的脸蛋瘪了一下。 这个被称作安师的人,似乎更神秘,而且,明天要来接这个人? 最后听到吴玉川出来的声音,赵丹丹连忙轻轻的把车门关上,不再多想,反正明天就知道这个安师究竟是什么人了。 走出院门,随手关严的吴玉川第一时间瞥了一眼坐在车里的赵丹丹,舒了一口气。 接触到易算界,获得这些人的友谊,这是吴玉川最大的秘密,如果有可能他甚至不想带任何人来,但是这次文卜先找他是为了工程的事情,必须要带助理来了。 还好,他对自己在公司的权威非常有信心,他相信自己让她坐到车里等,她绝对不敢下车。 在渝都,他的企业比国企都要吃香,很多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尤其是爬到赵丹丹这个位置上,作为自己的第一秘书,这个职位有无数的竞争者等着她犯错,拉她下马。 一边想着,吴玉川缓步走了过来,赵丹丹第一时间下车,来到车后打开车门,站在旁边。 看到吴玉川坐好之后,赵丹丹再次双手轻轻的关严车门,坐回了驾驶座,启动汽车。 吴玉川微眯着双眼,心中对赵丹丹很是满意,毕竟又有能力又长的好看的女人还是太少了。 这样的秘书,怎么用都舒心。 第一百六十八章 黎明前 “吴总,您确定不去照市入住吗?虽然我们下榻的是莲山县最好的酒店,但是也不过是勉强三星而已,我查了一下这家酒店是95年装修的。” “我去客房看了一下,装修很是陈旧,厕所的墙皮都有些脱落了,屋里铺的地毯有一股子霉味。而且,最重要的是居然没有浴缸。” 听到赵丹丹最后一句话,吴玉川嘴角抽动了一下,眉头蹙起,面色纠结,沉默了片刻,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方才决定。 “不去照市,就那家吧,明天需要赶时间。” “好的,吴总。”赵丹丹清脆的声音响起,丝毫没有波澜。 吴玉川视线看不到的地方,赵丹丹目中精光一闪,心中波澜起伏,面上却平静如初。 她不知道吴玉川有什么样的特殊癖好,但是她知道出行入住酒店,吴玉川唯一在乎的就是必须要有浴缸,这点是雷打不动的。从她任职吴玉川的第一秘书开始,这两年多来的近百次出行,每次必须是这样。 此时赵丹丹心里对那个安师的好奇心已经提升到了极致,是什么样的人物让吴玉川纠结了这么久,却依然决定下榻这家酒店呢? …… 安庄村,安子善家。 安家业和张桂云坐在院子里,压水井边的马扎子上,旁边是一堆人高的小油菜,根上带着黏糊糊的泥土。 主屋外的墙上挂着一个60瓦的钨丝灯泡,昏黄的灯光模模糊糊的映出了他们的影子 安家业黑着脸,一边把小油菜的根掐掉,把茎叶轻轻的放在地上,一边叨叨着:“我说了,让你少弄点,少弄点,你就是不听,你看看这一堆油菜。我们不得弄到十几点啊。” 地上横放着一根用水浸湿的稻草,安家业把小油菜掐掉根之后竖着放在稻草上,等到约莫一斤重的样子,就扎起来,扎成一捆。 在他们身后已经竖立放置了至少有几十捆扎好的小油菜了。 张桂云似是被安家业叨叨的有些烦了,冷着脸大声道:“你不想帮忙就进屋睡觉,我自己弄,不麻烦恁个大领导。” 安家业手上一顿,有些恼了,声音猛然提高了八度:“我哪儿不想干了?我不是怕你明天卖不完,你这个人我又不是不知道,卖不完就急坏了。饭也不吃,走街串巷的卖到中午头子。” “早市就那么一会,你看看这么多小油菜,你怎么可能卖完?你弄点别的菜搭配着卖也行啊,只弄小油菜。” 张桂云撅了噘嘴,嘟囔着:“我有什么办法,种了十洼小油菜,一块长起来了。不快点卖,就老了,更没人要了。我好不容易种的,不能让它烂地里吧。” “唉!”安家业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个女人,什么都好,就是过日子。过日子到不顾自己的健康,不顾自己身体的程度。 早上要赶早市,四点多就得走,不吃早饭。菜一旦在早市上卖不完,就要推着自行车走街串巷的卖,卖不完她是绝对不会回家的。本来早上就没吃饭,又忙碌了一上午,非常饿她也不会买点吃的。 那些路边摊的包子、油条和火烧,其实真的不太贵,三块钱可以吃的很饱。但,对她来说,三块钱太多了,好几斤的小油菜都换不来,所以她都是忍着饥饿一直等到卖完才回家吃煎饼。 对此,安家业说过她很多次,却毫无效果,安家业明白,自己只有更努力,更拼命的赚钱,家里富裕了,这个女人才会对自己稍微好一些,穷怕了的人,节俭起来更可怕。 张桂云是一个很较真的人,她卖的菜必须处理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像小油菜,必须掐掉根,然后用浸湿后柔软的稻草捆起来,最后再放入压水井下面装满水的桶里涮掉叶片上的泥沙。 涮干净后拿出来,竖起放置在铺了大棚膜的地上,控掉多余的水分,放入自行车后座上的几字形菜篓子内,一捆捆的摞起来。 菜篓子里提前铺好了大棚膜,将所有的小油菜全部放入后,用大棚膜包起来,再用绳子捆住高耸出菜娄的小油菜山头。 弄完所有小油菜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安家业不时的瞅着边上这个女人,心疼的不行。 这车小油菜至少有二百多斤啊,早市能卖掉多少?一百斤可以吗?够呛。 那这个女人至少要推着一百斤的小油菜在县城里转悠一上午,才能卖掉吧。 又是早上四点多出门,又是睡不到四个小时,又是一上午不吃饭。 安家业有些痛苦的拧起了眉头,额头上的几道深皱层层叠起,抿紧的嘴巴边上颧骨耸起。 忙碌了一整天的张桂云,刚刚躺下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陷入睡梦之中。旁边的安家业在黑暗中,就着朦胧的月光,看着枕边人那张梦中因为疲惫或者是疼痛而轻轻皱眉的侧脸。 一时鼻头有些酸涩,目中好像不小心进了什么东西,泪水哗哗的顺着眼角流到了有些破旧的枕巾上,洗的发白掉色的枕巾,依稀可见中间是一个花式、四角四个花式,在枕巾的边上还能看到一行字,字迹却已不全,只有“民光”两字尚能辨认。 凌晨三点半多,张桂云准时醒来,揉了揉干涩的双眼,小心的看了一眼熟睡的安家业,轻轻的掀开被子,爬了起来,窸窸窣窣的穿着衣服。 就在张桂云爬下炕,轻不可闻的拉开房门,走出去之后,安家业睁开了眼,坐起身来,从窗户上竖立的钢筋之间望向院子。 只见张桂云走到院子中间的压水井边,用刚压出来的井水,洗着脸。一会之后,她拎起地上放置的提袋,走了出去。 提袋是张桂云用蛇皮袋缝制的,又结实又耐用,里面装着她卖菜需要用到的零钱和装菜的塑料袋子。 默默的看着张桂云费力的蹬开自行车的脚插,走出了门,安家业仰倒再次躺了下来,睁大着眼,瞪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好像他的心已经被刚刚出门的那个女人带走,那个没有文化,长的不美,很多时候也不温柔的女人。 却占满了他的全部心扉,填满了他的所有世界。 …… 凌晨四点。 莲山县城,莲山宾馆,也是莲山县唯一够得上三星的酒店。 三楼的一间客房里,吴玉川已经穿戴整齐,站在窗前望着楼下的马路,路上稀稀拉拉的行人,各个行色匆忙。 昨天发生的事情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盘桓,他有一个很好的习惯,每天睡觉前会复盘这一天发生的所有的事情,然后总结自己的处置是否得失,如何改进。 但,昨天晚上睡觉之前,他复盘的结果是,昨天一天发生的事情,自己似乎乱了分寸,表现非常之差。 他在考虑出现这种情况的真正原因,他觉得这个原因对他应该非常重要。 第一百六十九章 张桂云卖菜 张桂云也没有想到,今天早市的人这么多,虽然她赶来的也很早。 洪泽镇早市在幸福路的最西边,说是市场,其实并没有场地。因为幸福路的最西边是断头路,久而久之便形成了早市。只见沿街两边摆满了各种摊位,除了那些小贩之外,谁也没有固定的摊位。 小贩为什么有固定的位置呢?因为他们会放上菜架子压上大石头,占着地方,小贩用的那种折叠的菜架子,四个方管的桌腿和一个竹子制成的桌面,多数是长方形的。 周边的菜农在早市的位置好坏要看来的早晚,来的晚了,好位置就被人给占了,张桂云来的时候路中间只有很窄的一条过道可以行走,其他地方都是摊位。 这样的情况下,想开车进来是不可能的,当然,也没有开车赶早市的,都是骑着自行车溜达。 没有办法,张桂云沿着幸福路一直往里走,都快到走到了早市的尽头了,才找到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停好了自行车,用手里的提袋把地面上的垃圾扒拉了一下,随手把菜篓子里准备的大棚膜铺在上面。 把扎成一捆捆的小油菜摆在大棚膜上,菜茎面向自己放置。把杆秤放在右手边,提袋里的塑料袋子拿出来放在杆秤旁边。 最后把装着零钱的提袋放在屁股底下,坐了下来,叫卖起来,“小油菜!自家种的新鲜的小油菜便宜卖了,都来看啊。” 在距离张桂云的摊位隔了大概有六七个摊位,靠近早市出入口方向的位置,一辆手扶拖拉机停在路边,车斗里满满的菠菜堆积成山,菜根都在。 有不少赶早市买菜的妇道人家围着挑挑拣拣,手扶拖拉机的车把上放着一个喇叭,抑扬顿挫的叫卖声从里面传出,“菠菜贱卖!菠菜~菠菜~菠菜!贱卖~贱卖!”。 “又是贩子。” 张桂云站起来看了一眼,嘟囔着又坐了下去,她非常不喜欢这些贩子,不知道从哪儿贩运过来的各种蔬菜,卖的特别便宜。虽然那些蔬菜的成色并没有她自己栽种的好,更没有刚采摘的新鲜。 但是实际上差距并不大,而这些赶早市的妇道人家,就喜欢便宜的蔬菜。所以,现在她卖菜的时间越来越长,以前早市上就能卖完,赶回家吃了早饭还能到菜园忙一上午。 现在基本上一上午的时间都要用来卖菜了,就是因为小贩从外地贩运来的蔬菜对这些本地的小菜农种植的蔬菜形成了冲击。 其实,这也是一个缩影,就像未来综合性商超对传统百货商场的冲击一样。 “老张,今天怎么怎么待大后头了?只有小油菜啊。” 一个穿着打扮较为考究的妇人来到了张桂云的摊位前,笑呵呵的说道。 “喔,大妹子来了。今天奇了怪,人特别多,前面没地方了。我这小油菜瘦,不管是炒着吃还是做汤都很嫩,恁尝尝,好吃的很。”张桂云笑容满面的招呼道。 因为张桂云是老菜农了,常来早市买菜的那些妇道人家,没多久就熟悉了,也知道她的菜每次处理的最是干净。 更不会故意带着根和一些腐叶,来压秤,尤其是还有一些菜农甚至会故意沾染不少的泥土在上面。 张桂云的小生意做的实在,人又好说话,有商有量,久而久之,也有了不少的老客户,特意寻找她的摊点买菜。 这妇人笑眯眯的翻看着摆放的小油菜,轻笑道:“嗯,我看着也不错,很嫩,那给我来一捆吧。” 张桂云笑道:“行,今天我刚到这儿,你这是第一个,本来都卖八毛钱一斤的,给你七毛吧。” 这妇人很满意,笑着的说道:“那就谢谢恁了。” 把妇人挑选的这捆小油菜放到挂钩上,掂起杆秤,张桂云看了一下上面的黄星刻度,笑道:“一斤二两还高点,一共八毛四,要你八毛吧。” 听这话,妇人更高兴了,忙不迭的说:“老张你就是会做生意,这小油菜你种的真嫩生儿。” 张桂云笑容满面,跟妇人聊着。 不一会,又有人来买她的小油菜,人来人往。时间慢慢流逝,一转眼就到七点多了,早市差不多已经散了,绝大部分人都在收摊。 张桂云望着入口方向不再有人往里走,又回头望了下几字形菜娄里另一边尚还满着的小油菜,蹙起了眉头。 “唉,还剩这么多。”无奈的叹了口气,也开始收拾摊位。 收拾好的张桂云,推起了自行车,沿着她一直走的那条走街串巷的路线继续售卖。 不时的,一些沿街的门市就会有人走出来,向她招手,她就会笑着停下自行车。 …… 早上七点整,山阳初中。 教学楼前初四一班正在集合,张玲玲站在队伍前面,笑眯眯的望着集合完毕后的队伍,喊着清亮的口号,带队往操场方向跑去。 现在正是早操时间,所有年级的学生都需要到操场做早操。 队列里面,宋飞探头看着边上的安子善,轻声道:“子善,你请假上午干嘛去啊?” 面无表情的安子善正在想着事情,闻言扭头看了过来,笑道:“没啥事,就是去县城办点事。” “啥事啊,这还藏着掖着的,怕人啊。”宋飞见安子善不说,好奇的嘟囔着。 安子善瞪眼,“你操这么多心,不怕英年早逝?”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别人我还不稀罕问呢……”宋飞撇了撇嘴,狡辩道。 安子善飞了他一记白眼,没有搭理他。 操场上,按照年级和班级队列分散站位,等所有人站好之后。操场中间旗杆边上的广播大喇叭响起了电流的刺啦声。 “第八套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 “预备,原地踏步,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 随着遥远但熟悉的韵律和节拍,安子善动了起来,脸上浮现起淡淡的笑容。 “第七节,跳跃运动,预备,起。” “哗哗……”,整个操场上响起了有节奏的拍掌声,还有一些男孩子,一边对着边上的同学挤眉弄眼,一边把手掌拍的啪啪作响,眼看着掌心都拍红了。 早操结束后,安子善同宋飞一起去河边洗了洗手,回到了教室。吃过早饭之后,看到时间已经七点五十多了,安子善拿起手机就走出了教室,往校门方向而去。 刚刚走出校门,安子善远远的就看到了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距离太远,他也没看明白是什么牌子。 直到慢慢走近才发现,是奥迪a4,吴玉川和一个身着职业装的女子站在车前,微笑着看向走过来的安子善,吴玉川迈步走上前。 “第一次见他,我真的没有发现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穿着校服,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就这样慢慢的走了过来。初升的秋日洒下淡淡的明媚在他的侧脸上,感觉很暖,嗯?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他笑起来很好看,咯咯。”—赵丹丹《浮生一梦》 第一百七十章 命运何曾偏爱谁 远远的,吴玉川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笑着说。 “安师,这边请,请上车。” 安子善笑着对吴玉川点了点头,叹道:“吴先生有心了。” 赵丹丹已经打开了后座的门,静静的站在旁边,轻轻微笑注视着安子善。 路过她的时候,安子善同样点头示意,而后微低头钻进了车里。吴玉川随后走到另一边,同样上了后座。 “安师,现在我们直接去县委吗?”后座上,吴玉川坐在副驾驶后面笑着问道。 “嗯,直接去县委吧。吴先生从渝都来到我们莲山,这个小城在你的眼中是什么样子的?” 安子善饶有兴趣的侧头看向吴玉川,轻笑着问道。 “很美,很安静。我很喜欢这个地方,这个季节的气候很舒适,只是似乎莲山发展的不是很好。” 面对安子善的问题,吴玉川怔了一下笑着回复道,“一路走来,莲山的道路硬化程度比较低,只有城区的部分才有柏油路面。山阳乡距离城区不足五公里,居然全部是土路。” 安子善笑笑,感叹道:“是啊,莲山是一个美丽的小城,在经济上和发展上的滞后也毋庸讳言。看到家乡发展这么慢,我才想着能够为家乡做一些贡献,也是好的。我们莲山的山林资源比较丰富,而且拥有几座流传着各种美丽传说的山脉。” “吴先生来一趟不容易,回头我让卜先陪你去游览一下。” 吴玉川有些受宠若惊的慌忙摆手,笑着推辞道:“使不得,使不得。哪儿能麻烦文大师作陪,玉川陪文大师才对。” 吴玉川不知道安子善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莲山又没有什么名山大川,有什么值得游览的。 再者说,随便一座稍有规模的山脉,多多少少都会有美丽的或奇幻的传说吧。 他有些搞不清楚安子善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知道说出来让文卜先作陪,说明安子善在乎这个事情。 而安子善在乎的事情,也是他需要去做的事情。 赵丹丹安静的开着车,一句话也不说,目光始终如一的盯着前方的道路,连中央后视镜也不看一眼。 作为资深秘书的她深知,看中央后视镜的动作容易从后视镜中看到后座的人,这样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让后座的重要乘客有被窥探的感觉。 虽然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是,吴玉川和安子善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努力的记在心里。等到方便的时候,她就会把领导说的每句话尽可能的再写到本子上,以此来揣摩领导和上级的心思。 从安子善还未上车,她就开始观察了。 但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发现安子善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初中生而已,长相也很平常,穿着更没啥出奇。 那么究竟是什么让吴玉川如此克恭克顺,她确定‘安师’这个是敬称,绝对不是此人的名字。 如此的话,就算这个安师有什么显赫的家世,吴玉川也不至于用这种如同学生面见老师一样的敬称啊。 她相信这之间肯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点,而这个点对她一定非常重要。 因为吴玉川都在努力避免让她知道这个点是什么。 随着车子在路上快速的行驶,安子善微微的挺了挺鼻头,他闻到了一股只有新车才有的浓重的异味。 新车的车内装饰材料中含有的有害气体包括苯、甲醛、丙酮和二甲苯等,是这种异味的主要来源,同时也对身体有巨大的危害。 巧合的是,他不太能忍受这种浓重的异味,淡淡的扫视了一眼车内的情况,安子善了然,看来这是吴玉川来到莲山后才买的新车。 望着密闭的车窗,安子善拧了一下眉头,轻声道:“吴先生,请打开一下车窗,这种新车的异味,我比较敏感。” “喔,不好意思,安师,是玉川疏忽了。小赵,开下车窗。”吴玉川一脸歉意的说道,随后吩咐赵丹丹打开车窗。 安子善轻笑:“不碍事,吴先生不必客气。” “好的,吴总。” 赵丹丹应声把几个车窗都打开了一条大概两指多宽的缝隙,安子善觉得太小了,随手把自己身边的车窗再次放下了一些,可以完整的露出脸的程度。 车速并不快,安子善没有看驾驶座的仪表盘,但通过路边景物的对比,感觉应该不到五十迈吧。 安子善静静的望着窗外闪过的景物,沉默下来。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交际的人,前世的他除非需要,否则在陌生人面前基本就是个哑巴,但在很铁的朋友面前却像是个疯子。 前世安子善最喜欢的交际方式就是网上聊,用qq或者是微信,在网上他可以无话不说,最怕的是聊着聊着对方说要开语音。 公司里新人培训结束后,都有一个流程就是作为总经理和创始人的安子善做欢迎致辞。但其实,他是一个非常讨厌演讲,讨厌做自我介绍的人。 有人说,男人的社交很多都是被逼的,那些逢场作戏,绞尽脑汁让自己表现的更自然、更出彩的社交,其实绝大多数的男人都是排斥的。 只有真正的一小部分男人才是那种纯粹喜欢社交,喜欢展现自己的人。 安子善不知道这种说法是否正确,但他确实是一个有一定社交恐惧的人。 在他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参加工作后,他前妻曾说他一点都不爷们,因为说话声音太小,也不硬气。 但后来,做了三年销售之后他却让认识他的人,大跌眼镜。 …… 莲山县城,文化路上,距离县委大院两个路口。 张桂云推着自行车沿着路边一边走一边低声的叫卖,走到一个小区门口,张桂云停了下来,探头望里看了两眼。 这个小区她经常过来卖菜,好像是某个机关的家属院,具体是哪个机关的,她也不是很清楚。 但是这个小区的人出手都较为阔绰,也不太讲价。所以每次她走街串巷卖菜的时候,都会来,久而久之,这个小区的人也有很多认识她了。 刚走到小区门口,一个看面相大概在半百之龄的男子走了出来,看到张桂云推着自行车站在门口,笑着招呼道:“老张,今天来的可有些晚了啊。” 这人是小区的门卫,姓李,因为比张桂云年长几岁,她都是称呼李哥。 “李哥,今天在早市上耽误了会,你这是上哪来?”张桂云满脸笑容的说道。 “我进小区转了一圈,巡逻啊,哈哈。站这儿卖吧,今天带什么菜?” “嗯好,都是小油菜,小油菜种多了啊,我也大意了,这两天寻思先卖卖小油菜。”张桂云笑着回道。 “你只带油菜不好卖吧?”老李疑惑道。 “不好卖啊,要不能在早市上耽误这么久。” 张桂云把车子插在小区门口的马路牙子上,跟走出来门卫老李聊着,随手打开了蒙着菜篓的大棚膜。 在张桂云看不到的地方,小区内正有一对母子往大门的方向走着,这母亲一只手拽着孩子手,几乎是拖着他往门口的方向走。 而这孩子穿着的校服,似乎是初中生,正哀嚎着,嘶吼道:“我不去,我就不去,所有人都在笑话我,嘲笑我。我不喜欢他们幸灾乐祸看我的样子,我不要去上课。” “求你了,妈妈,不要让我去学校了,好吗?我想转学,给我转学行吗?” 这孩子就是南枫,从南城步被抓之后,他的生活瞬间从天堂落到了地狱,而且这一落就是最底层。 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在嘲笑他,他的铁杆跟班万坤和李维涛也不再跟在他的后面,不但如此,还躲着他,就像躲避瘟神一般。 于是,每天承受来自同学的各种冷嘲热讽,来自老师的轻蔑的注视,甚至还有一些人经常找各种理由揍他,这才半个月不到南枫就崩溃了。 他不想再去上学了,他逃避,自从他妈妈去公路局上班后,每次被送到学校,他转身就偷偷逃课跑回了家。 次数多了,他的一位老师也看不下去了直接通知了正在公路局上班的崔秀琪。 于是,就发生了现在这一幕。 值得一提的是,再次回归三中的杨开忠,并不是南枫的班主任了。但,这次打电话找到崔秀琪通知这件事,却是杨开忠做的。 其他的任课老师,包括南枫的班主任,都没去管他,有点任其自生自灭的味道。 对杨开忠来说,虽然当年是因为南枫调座位的事情,他被南家迫害,但他从未怨过南枫,一直以来他都只是把南枫当做被宠坏的孩子而已。 他觉得这个孩子,还能拯救,教书育人,这不就是在育人吗? 崔秀琪停了下来,面色难看,目光深处有一丝哀伤,她又何尝不知道儿子的遭遇。但,她也没有办法,毕竟当初南家人把这孩子宠上了天,放纵他‘欺男霸女’,都有了莲山小霸王的称号。 而今南家一朝灰飞烟灭,只剩残梁破瓦,风水轮流转,儿子被欺辱也在所难免。 现世报,就是这样,她很想对儿子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第一百七十一章 崔秀琪的决定 崔秀琪知道儿子还小,不可能懂这些。她也知道,儿子现在遭遇的一切是自食恶果,可又有哪个孩子刚接触这个世界的时候不是带着善意而来的。 南城步太宠南枫了,不管他做错了什么,不管他的行为有多么过分,他都不会责怪他。以致于养成了南枫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性格。 崔秀琪过得并不幸福,她知道南城步不爱她,或者说从来就没有爱过她。 南城步心里一直装着别人,这也是有了南枫之后她才明白的事情。 从那以后,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南枫了,她不想自己的儿子变成这个样子,但她说了不算,她管不了。 在南家她就像外来人一样,孩子的教育从未让她插手,他们坚持认为南枫是南家的种,就要由南家人教育,他们甚至都觉得南枫这样没什么不好。 看着现在儿子声嘶力竭的抗拒,崔秀琪痛苦不已,却无力改变,就连她的工作都是别人的施舍,靠着别人的施舍维持着母子的生活,她又有什么能力去让南枫转学。 崔秀琪不再拖拽儿子,蹲了下来,双手握着儿子的手,温声道:“枫儿,妈不逼你去了,妈陪你一起去学校好不好?” “妈带你去找你们老师,找校长,让他们管制一下那些欺辱你的学生。” 听到崔秀琪的话,南枫停止了嘶吼,脸颊上挂满泪水,眼巴巴的望着她,嘶哑着嗓子说道:“真的吗?妈妈。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枫儿。”崔秀琪敏锐的发现儿子似乎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可是我去找过老师,老师说他管不了。我还去跟教导主任说过,郝圣高那个混蛋不仅不管,还骂我活该,说我自作自受,甚至……” 崔秀琪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她没有想到这些老师竟然如此,南家风光的时候,这些人恨不得跪舔南家,而现在一转眼就这么落井下石。 她突然发觉儿子在学校的经历,可怕到可能比自己想的还要多,她睁开眼急声道:“甚至什么?” 南枫双眼中露出仇恨的神色,“他甚至还骂爸爸,说他就是个畜生。我不允许任何人骂他,我爸爸也是最好的爸爸,我冲上去跟他理论,我扒拉他。” “他打我,用竹竿抽我!” 崔秀琪面色大变,目光阴冷怨毒,忙不迭的翻起南枫的衣服,看到儿子后背上那一道道红紫色的淤痕,她哭了。 颤抖的手轻轻的摸着其中一道淤痕,仿佛自己的心也在被抽打,被撕裂。 “嘶…,妈妈疼,疼。”南枫的面容都要扭曲了,颤声喊道。 崔秀琪面色痛苦的跌坐在地上,轻轻的把儿子搂在怀里,“为什么要让他承受这么多痛苦?这并不全是他的错啊!” 低声呜咽了一会,崔秀琪想要为儿子讨个公道,她面色阴晴不定的想了好一会,似乎决定了什么,抹掉眼角的泪滴,微笑着看向南枫。 “走,枫儿,妈妈带你去见个人。” 南枫好奇道:“见谁啊?妈妈。” “到了你就知道了。” …… 就在崔秀琪母子沉浸在痛苦之中的时候,小区门口发生了争吵。 张桂云笑的合不拢嘴,嘴上闲聊着,手上不停的给刚走出小区的一个妇人拿菜,就在小区门口这一会的功夫,她就卖出去了五捆小油菜。 门卫老李在旁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远处一辆车缓缓驶来,看模样像是一部皮卡,车身上印制着城市综合执法的字样,车头顶上还安装着两个喇叭,喇叭口对着左右两侧。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这辆车停了一下,喇叭响了起来,一个很是不耐的男声喊道:“诶!诶!这个卖菜的,走走,赶紧走来,不准在街上卖菜。” 城管来了,张桂云面色紧张,慌忙收起手上的杆秤,准备推车走。 边上老李见状,笑着道:“老张啊,不用管他,这是小区门口,人行道都没占着,他们管不着。你在门口这卖,我说行就行。” “噢,这样啊,那谢谢李哥哈。我也不懂,反正遇到几次人家不让卖我就走了。” 见老李毫不在意,且胸有成竹的这么说,张桂云放下心来,毕竟人家也是给机关看门的,懂的肯定多。 人家说的肯定有道理,再说她也不想走,这个小区卖的好,她还想再卖会儿。 遂不再管那城管人员,把杆秤提在手上,给刚来的一个妇人称着小油菜。 皮卡车上的人看到张桂云没有动,可能是不高兴了,只见司机直接把车停在了接近路中间的位置,两个男子推门就走了下来。 这两人上身穿浅蓝色的单衣,上面印制着综合执法的字样,下身穿黑色长裤。从面相来看,两人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其中一人眉目之间有一股桀骜之气。 此人从副驾驶位置下来,阴沉着脸,面色难看无比,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重重的把车门摔上了。 紧随其后下车的司机被吓的一哆嗦,缩了缩脖子看向副驾男子,而后又一脸可怜的神情望向那个卖菜的妇人。 不听大队长的话,这人要惨了。 张桂云并没有看到走下车的两人,依然在笑咪咪的给买菜那妇人算着钱。 “大妹子,你看两斤一两还高高的,一块四毛七,算你一块四吧?” “行啊。”那妇人很是痛快,笑了笑就准备掏钱。 而张桂云也在低头拿塑料袋准备装菜,刚把两捆小油菜装在袋子里,突然。 “啪”,一只手从边上伸出来打掉了张桂云手里的袋子,两捆小油菜摔在了地上,捆绑的绳结摔开了,捆好的整齐的小油菜散落一地。 “你这老娘们耳朵聋了?让你走?没听到怎么回事?” 张桂云愣神的空,就听到一个男人怒气冲冲的声音在自己耳旁谩骂。 转过头来,她看到了打掉她油菜的那个人,穿着一身城管的衣服,她有些慌了。 扫了一眼掉在地上的油菜,小心翼翼的辩解道:“这不是小区门口吗?我又没在路上卖?” “我操,这是哪个傻逼说的?你眼瞎啊,这不是路?”该男子挑着眉毛,横眉怒目的指着小区门口通往小区内的道路,骂道。 这男子挑起的眉心之间有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随着眉毛的挑动,一抖一抖的。 边上的老李看不过眼了,这人怎么动口就骂人,太没礼貌了,朗声道:“我说的怎么了?这是我们小区门口,你们城管管不着。” 张桂云被骂着耳聋眼瞎,心里有些生气,这人怎么这么扎煞,如此无理。 “你个老家伙算什么东西?”黑痣男子瞪着眼,转头看向老李吼道。 听这话,老李气的直哆嗦,抬手指着他喝道:“你这后生,怎么拉呱这么难听?我是小区门卫怎么了?” 听老李说自己是门卫,黑痣男子笑了,一脸鄙夷道:“你个破看门的死老头扎煞个屁啊,我还是执法大队的大队长呢?你有意见?”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听这人的意思还是个官,老李虽然气的不行,却不再说话,憋的老脸通红,扭头就走了。 “操!就个看门的还那么多废话,不知道脸腚的玩意儿。” 黑痣男子蔑视的看着老李离开的背影,唾了一口在地上,骂骂咧咧道。 转头又看着张桂云还呆站在原地,凶狠的瞪着她,伸手就抓过了菜篓里的杆秤,喝道:“这秤没收了!赶紧滚。” 张桂云脸色大变,慌忙抓住自己的杆秤哀求道:“不要拿走我的秤啊,求求领导了,你拿走我的秤,我以后怎么卖菜啊!” 张桂云焦虑、心疼无比,买一杆新秤要花一百多块钱,收成不好的时候她要来县城卖两趟菜才能换回来。 其实菜农真的不赚钱,从他们种菜的时候就不断的投入,人工先不说。菜种需要买,肥料需要买,农药需要买,各种工具需要买。 还有爬秧生长的蔬菜,比如豆角、黄瓜,这些需要买竹竿架起来才行。 还有需要覆膜的蔬菜,就要买大棚膜,林林总总都是需要投入钱的。 举个例子说,张桂云这车小油菜大概200斤,假如按照均价七毛一斤算,卖完之后赚140块,这是毛利润。 这200斤小油菜是掐根,洗净泥沙的,还有一些腐叶也摘掉了,是张桂云种植的大概10米长,1.2米宽的一陇菜洼的产量。 而这一陇菜洼的小油菜,简单估算一下看的到的投入,两包油菜种花了7.6元;喷洒过两次农药分别治理霜霉病和白锈病,花了28.7元;种植之前铺了一层动物有机肥,花了9.5元,从附近养鸡场购得,这部分花费共计45.8元。 其他看不到的投入,比如人工,工具折损之类,大概也在这个数左右。 也就是说,种植售卖后的净利润在毛利润的40%50%,这才是绝大部分像张桂云这样的菜农的现状。 小贩就不同了,他们的投入很清晰,除了人工就是批发菜的成本,他们的净利润可以达到80%左右。 而且小贩都是选择热销的菜进行贩卖,不像菜农,他们种下之后完全不知道收获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行情。 正因为赚的很少,张桂云才会选择零售摆摊卖,其实她也可以选择批发给小贩,但就如这小油菜,批发价可能不到六毛钱,那她的毛利润可能就只有120块不到了。 也因为如此,被黑痣男子拿走杆秤之后,张桂云才会这么焦急,实在是这一杆秤的钱对她来说真的太多了。 眼看着张桂云抓着秤杆不松手,黑痣男子怒了,骂道:“你他妈给我松手,再不松手把你的车子和菜篮子也没收了啊?” 此刻的张桂云恐惧无比,只知道不停的苦苦哀求,“求求领导了,恁大人大量把秤还给我吧,我马上走,行不行?这把秤的钱对俺家来说太贵了,我给恁跪下了。” 张桂云布满皱纹的额头深深的皱起,微陷的眼眶蕴满了泪水,眼神中都是哀求之色,说完,手里还拽着秤不松手,人就跪在了地上。 黑痣男子身后的那个开车的男子望着这一幕有些不忍,他知道大队长今天是鸡蛋里挑骨头,就像那个看门老头说的一样。 流动摊贩在小区门口售卖,只要不占城市规划道路和人行道,就不归他们城管来管。 那就是小区物业和负责人的事了,人家门卫不赶,都同意了,你这又是为哪般啊? 这男子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轻声说道:“魏大队,看这大姐也挺不容易的,要不就算了吧?” 这黑痣男子,也就是综合执法大队的大队长魏军,听到这话就怒了,侧头看向陈飞,没脸没鼻子的就骂上了。 “陈飞,你脑子是进了屎?满嘴喷粪啊,我这是为咱们县城管理执法,这事是说算了就能算了的?法律法规都是儿戏啊?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法不容情?” “你他娘的说这种不带脑子的话,你是不是不想干了,你是不是觉得你家里人为了你进来给我塞了一万块钱,我他妈就得贡着你?” “恁娘怎么生你这么个超霸彪子玩意儿,我看你回去就别干了,早点滚,省的碍我眼。” 陈飞没想到会有这一出,他以为都是同事,他说的话就算对方不听,也不会怎么样。他没想到魏军居然如此的嚣张霸道,口无遮拦。 被魏军骂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的陈飞,微低着头,面色难看到极点,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指节都攥的发白了。 他很想揍这个混蛋,骂他就算了,还骂他的母亲,实在是忍不了,然而魏军提到的一万块钱让他拼命忍住了揍他的冲动。 陈飞想起了当时父母托关系把他安排到执法大队工作时的情景,那一万块钱是父母三年的积蓄。他的父母只是纺织厂的普通职工,两个人加在一起每个月也不过六百出头的工资。 除了心中恨极了这个魏军,陈飞心里还有淡淡悔意,自己就不该强出头。 望着陈飞红白交间的,变换莫测的脸色,魏军撇了撇嘴,嗤之以鼻。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来管他的事,真是个没有眼力劲的东西,回去后就把他安排到第三小队。 刚刚走出小区门口的崔秀琪和南枫母子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张桂云跪在魏军面前,两人都拽着一杆秤,魏军唾沫星子飞溅的骂着陈飞。 而陈飞则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仿若一座随时都可能喷发的火山。 崔秀琪轻皱了下眉头,准备直接路过,这些人她又不认识,而且看样子是城管在执法。 谁知道,刚走了两步,就感觉到儿子拽着自己的手停下了,她有些疑惑的顺势望去。 只见儿子拧着眉,若有所思的望着面前的一幕,尤其是盯着跪在地上的那个妇人,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魏军正看着陈飞,面相皮卡车的方向,所以并没有看到小区门口的崔秀琪母子。 南枫犹豫了一会,绽开了眉头,笑着喊道:“魏大队这是干什么,这么威风?” 正在怒骂陈飞的魏军猛的一哆嗦,这个声音太熟悉了,而且是他的噩梦。 瞬间来自生理的条件反射,魏军脸色秒变,笑容满面,扭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谄媚无比的喊道:“南少您……”。 第一百七十三章 他变了 刚喊了三个字,魏军猛然反应过来,南家已经彻底完蛋了啊,自己还怕这小霸王做啥。 就在一秒之间,魏军上演了极限变脸操作,略微佝偻的背和谄媚的笑脸,瞬间消失全无,声音也多了些调侃的意味,懒洋洋道:“您这是要做什么?” 南枫似乎没有意识到魏军的变化,神态和语气丝毫未变,“不知道这个大姨做错了什么,一把年纪了还要跪在魏大队面前?” 魏军愣了一下,这南枫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为这个菜农出头? 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小霸王有过打抱不平的善举啊? 魏军想了一圈,也不确定这南枫究竟是想干什么,转念一想,反正自己现在也不怕他,且看看这傻孩子究竟想干啥? 想起曾经这南枫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样子,魏军有些玩味的笑了。 “哦?你说这个菜农啊,她沿街摆摊卖菜违反了城市管理条例,我要没收她的杆秤,她不想给,然后就这样喽。” 南枫皱起了眉头,他没有想到情况跟他想的不太一样,他以为是这个魏军故意找茬。 其实事情正如他所想,就是魏军故意找茬。 最开始,魏军从车窗看的并不是太清楚,他以为张桂云是在路上售卖的,所以才会通过车上的扬声器驱赶张桂云离开。本以为自己喊完了之后,对方就会乖乖的,灰溜溜的离开。 每次他开车走在县城道路上这样驱赶小商小贩的时候,屡试不爽,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享受这些小商小贩看到自己就怕的要死,躲着自己的感觉。 有的时候小商小贩多了,一起驱赶就跟放羊一样,让他爽的不行。 然而,他没有想到,这次自己照例喊了一通后,对方却毫无反应。对,从他的角度看到的结果就是,这个菜农理都没理自己,甚至都没回头看自己一眼,依然我行我素的卖菜。 看到那一幕,魏军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在执法大队自己都是说一不二的,一个小小的菜农居然都不把自己当回事。 于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就顺其自然了,虽然下车后他也发现了,对方是在小区门口,按例这不是他们执法大队的管理范围,然而既然已经下车了,且自己被抹了面子。 那么,这个面子他就必须要找回来。 所以门卫老李逞英雄会被他连骂带吓,赶走。 所以走后门,花钱进执法大队的陈飞仗义执言,会被恼羞成怒的他骂个狗血淋头。 在魏军看来,既然陈飞进了执法大队,那就是他的下属,既然是他的下属那必须按照他的意志行事,在执法大队,他必须拥有绝对权力。 在执法大队,他魏军就是绝对真理,说了作数,定了算数,以他说的为准,以他定的为准,他说的就是政策,必须无条件执行。 而新来的陈飞,居然如此没有眼力劲,这让他怀恨在心,他骂陈飞的话,正是他的真实想法,回去就让他滚蛋,钱也别想拿回去。 不知怎的,当南枫走出小区大门看到张桂云跪在魏军面前那一幕时,心底有隐隐的痛楚。本能的,他觉得魏军这样做太过分了,他想帮帮这个菜农大姨。 所以他才说出那样的话,他觉得以前这个魏军怕自己怕的要死,就算爸爸被抓了。他应该多少还会卖自己点面子,还会怕自己一些。 毕竟这些成年人办事,不像自己的同学那样简单直接,成年人往往想的很多,顾虑重重的。 想了一下,南枫笑着说道:“我看也没多大事,不如魏大队给个面子,把杆秤给这个大姨,让她回去吧!你看她推着这么大的菜篓子走街串巷的卖菜,也不容易是吧?” 崔秀琪震惊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身边的儿子,仿佛第一次见他,以前从不认识一般。 魏军也惊呆了,瞠目结舌的望着南枫那张略带笑意的脸,这怎么可能?这小霸王真是给这菜农求情的? 南枫居然是来打抱不平的?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魏军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再看过去,对啊,就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南枫啊。 一时间除了跪在地上的依然在苦苦哀求,拽着自己的杆秤不松手的张桂云,小区门口安静无比。 魏军愣了好一会,然后就笑了,笑着笑着就裂开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他笑的合不拢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笑的都直不起腰了,手也使不上劲了。 南枫的脸色慢慢的沉了下来,越来越难看。 终于,魏军停了下来,脸上却依然带着笑意,一脸嘲弄道:“喔,给你面子?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然后魏军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震惊道:“啊!你是南枫?你是南家的大少爷,你是咱们县的小霸王?居然是你!” 如此惺惺作态之后的魏军再次面色平静下来,直至没了笑容,面色越来越冷,寒声道:“你南枫现在算个什么玩意儿?嗯?让我给你面子?你有个屌面子,你个小屁孩在这充什么大尾巴狼?没有南城步,你算什么玩意儿?” 这一连串的操作,简直是戏精本精,可南枫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有趣。 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高估了自己,原来成年人的世界比孩子的世界要更赤裸裸,要更残忍,更现实百倍千倍,甚至万倍。 南枫的胸膛快速起伏着,却说不出话来,小脸憋的通红,脑门上的血管凸胀。 崔秀琪早就看不下去了,横眉怒目的斥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礼,简直太过分了,你这样没有素质、无视法纪、出口成脏的人怎么会进入城管队伍?城管是一个城市文明的缩影,你这样的人不是给莲山抹黑吗?” 魏军笑了,饶有兴趣的看着崔秀琪,虽然大概猜出了她的身份,但他还是要再确认一下,“你又是谁?我们的南县长夫人吗?” 崔秀琪抖了抖眉,冷哼道:“是又怎么样?” “哈哈,有意思,相当有意思。如果我告诉你,我这个综合执法大队的大队长是给你男人塞了五万块钱当上的,你怎么想?” 崔秀琪突然变色了脸色,瞬间苍白如雪,颤声道:“不可能,就你这种人,怎么可能见到他?” 她说的话,魏军不以为意,笑嘻嘻道:“你说的没错,我是没见到我们的南县长,噢,现在是前县长了。我是把这钱塞给了他的秘书,你告诉我他的秘书收了,他不知情?” “哈哈,真是有趣,有趣啊。” 就在崔秀琪母子面色苍白,难看无比的时候,一部黑色轿车从远处缓缓驶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跪着的张桂云感觉到魏军拽着杆秤的手松了,猛的把秤从魏军手里夺了过来,放到菜篓子里就准备骑着车子跑。 感觉到手上一空,魏军怒了,迈出一步就追上了刚摸到车把的张桂云,猛的一脚踹向了她的菜篓子,怒骂一声,同时对着张桂云的脸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还敢抗拒执法,跑你麻痹。” “砰”。 自行车摔倒在地,菜篓子里剩下的小油菜全部滚落在地,散落的到处都是。 “啪”。 重重的耳光扇在了张桂云的左脸上,她左边的脸瞬间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子,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住手!!” “我操尼玛!!” 一声晴天炸雷般的厉吼,在所有人耳边响起,这声音听来就让人感觉到心如刀割的愤怒、森森的寒意,甚至还有淡淡的杀机。 很难想象,一个声音里面是怎么做到让人感受到这么多情绪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辱母者死 一路上无话,安子善靠在座椅上,默默的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在眼前快速的滑过。这个女司机车开的很稳,想来应该是吴玉川的秘书,而且干了挺长时间了。 安子善有些惊奇,这女的好像对路线很熟啊,知道怎么去县委大院。安子善注意看一下这台车的中控位置,没有显示导航,现在这个时候有没有导航他并不太确定。 只是依稀记得前世的时候看过一篇报道,好像专门做车载导航的凯立德就是在1999年进入导航领域的,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导航软件问世。 那么只有可能是这个女人自己做功课了,提前踩好点了。 唉,这个秘书当的也不容易。 吴玉川有些好奇,安子善瞅了赵丹丹一眼,他看到了,但安子善轻轻的摇头是什么意思,他没搞懂。 从安子善上车,他就很注意观察他,当然不是正面的观察,而是用眼角的余光。文大师的师父啊,谜一样的人物,从昨天第一次接触开始,吴玉川就对安子善充满了探知的欲望。 但吴玉川清楚,易算界是很神秘的,自己的好奇心不能表现的太盛。他已经想明白了,自己昨天为什么表现很差,那是因为被安子善巨大的反差给夺了心智。 从自己为他开门那一刻开始,一切局势就不受自己掌控了。 由此,他深深的感叹着,文大师的师父果然不简单。 只是他不清楚,那个场景是偶然呢,还是必然。 赵丹丹安静的开着车,按照自己昨天提前探明的路线直奔县委大院。后面的两个人不再交谈,赵丹丹的大部分注意力也转移到了前方道路上。 毕竟此地的路况她不熟悉,而且看样子这次的事情又非同小可。 必须要专注一点,避免出现一些不必要的失误比较好。 前方红绿灯就该右拐了,右拐后是文化路。嗯,没错,是这样的。 赵丹丹在心里想着,默念着记忆中的路线。 刚刚拐过路口,进入文化路之后,赵丹丹远远的望见好像有一辆车停在路中间,看不太清,距离太远了。 随着奥迪缓缓的往前行驶,赵丹丹看清了,确实是一辆车停在路中间,车头正对着自己。她不禁皱起了眉头,怎么莲山这地方停车如此不讲究,马路又不是你家的,怎么能把车停路中间呢? 赵丹丹下意识的降低了车速,缓慢的向前滑行,后座的安子善和吴玉川也看到了前方的情况。 安子善下意识的从窗口向外看去,只见在道路的左边,似乎有人在争吵着什么,距离有近一百米他还看不太清。 但似乎是城管在执法,路边停着一辆自行车。 奥迪200继续靠近,安子善看清了,那是一辆城管的皮卡停在路中间,而那辆自行车和后座上的几字形菜篓子,他越看越眼熟。 然后奥迪继续往前走,继续皮卡不足三十米时,安子善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张桂云的侧影,那一刻他的心猛的一跳,揪了起来。 他感觉这个人非常像母亲! 安子善从慵懒的靠在车座上的状态慢慢坐直,直勾勾的盯着窗外的状态,吴玉川敏锐的察觉到了安子善的变化,有些疑惑的侧头看向他。 继续走,安子善的视线紧紧的盯着自行车后面露出越来越多的侧影。 直到,他看到了全部的侧脸。 安子善猛的挺直了腰,面目瞬间狰狞,声音嘶哑的喊道:“停车!” 声音中裹挟着冷冷的寒意,仿佛深冬突然降临,听到这声音的赵丹丹猛的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踩住了刹车。 吴玉川面色凝重之极,他发觉路边发生的事情可能跟安子善有莫大的关系。 不等车停稳,猛的推开车门的安子善就看到了那个男子一脚踹倒了母亲的自行车,好多菜从里面散落在地。 “啪”。 安子善呆了,双眼轻轻颤抖着,目光惊恐、狰狞、深邃,“嗡…嗡…”,他只觉自己脑门嗡嗡的,整个人一下就懵了。 他看到了什么,母亲被一个耳光打在脸上,那张饱经沧桑的脸瞬间就红肿起来。 一股冲天彻地的怒气猛然淹没了安子善,双眼猛然血红,面目狰狞的恨不得择人而噬,这一刻,理智什么的都不知道在哪儿了。 “蹭”。 双脚狠狠的蹬着地面,安子善感觉自己在一个眨眼间就冲了过去。 他的嘴唇和双手无意识的哆嗦着,凄厉的吼道:“住手!!” “我操尼玛!!” 魏军还没有转过身来,安子善就冲到了他的身后,目光冰冷至极看死人一样盯着他,用尽全力飞起一脚踹向他的腰部。 “砰!” “哎呦,我操!” 魏军应声向前扑倒,踉跄了两步趴在了地上。 此时吴玉川和赵丹丹也冲了上来,他们俩人的反应速度已经很快了,几乎在安子善刚冲下车,他们也下车了。 踹到魏军之后的安子善,就没在管他,转身来到张桂云面前。 “娘……”猛的双手揽住母亲的肩膀,安子善颤声喊道,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干冷无比,像在从寒冬的墙缝里渗出的北风一般,渗的吓人。 身后的吴玉川面色变了,异常难看,他轻轻的给赵丹丹使了个眼色。 看到他的眼色,赵丹丹瞪大了双眼,长大了嘴,似乎吴玉川这个眼神代表了什么让她不敢置信的事情。 吴玉川觉得,今天的事情大条了,这人打了安师的母亲,不管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他死定了! 他清楚易算界的神秘和这些人拥有的能量,他更清楚作为通神境易算师的安子善拥有多么可怕的势力。 只是,他想的是正常情况下,显然安子善不在此列。 张桂云此刻还有些懵,脸上火辣辣的疼,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人打过脸,她没有想到年近半百了,却被人当众甩耳刮子。 望着出现在面前的安子善,张桂云愣了,红着眼眶,颤声道:“小善?” “嗯!嗯!是我,娘,是我!” 看到儿子熟悉的面庞,“呜呜”,张桂云哭了,泪水瞬间从她的脸颊哗哗的流了下来。 她好委屈,脸上也好疼,看到面色狰狞的儿子,却只感觉到亲切,感觉到自己有了依靠,就像在外面被人欺负的孩子一样,看到了可以依靠的亲人就忍不住哭了。 “啊!” 心疼的看着母亲望着自己委屈的目光和潸然而下的泪水,安子善癫狂了,心狠狠的揪在一起,痛的无法呼吸,轻轻的喘息都感觉要把心肺撕裂。 小心的用颤抖的手把母亲脸颊的泪擦拭掉,把母亲搂在怀里。 “谁?谁他妈踹我?想死吗?”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魏军,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情况,这整个过程陈飞和崔秀琪母子看的清清楚楚。 南枫瞪着双眼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安子善飞奔过去,面目狰狞又凶残的踹倒了魏军,那一刻他佩服无比。 陈飞看到被踹趴在地的魏军,心下爽的不行,抑郁之气瞬间消散一空。 起身的魏军看到搂着那个菜农的孩子,目露凶光,阴恻恻道:“是你这个小杂种踹的我啊,看来你是这个菜篓子的儿子是吧,很好。抗拒执法,还袭击执法人员,小兔崽子,你也完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暴怒的安子善 安子善慢慢转过头。 “啊!” 魏军失声惊呼,不自觉的退了两步,这是什么样的眼神,太吓人了。 仿佛饿了很久的恶狼欲择人而噬,又仿佛深渊里的厉鬼怨气冲天,更像死神冰冷的注视,双眼不带一丝感情,平静的渗人。 那声音也仿佛是从地狱里飘荡而出,“我问你,我娘是你打的?” 也不知怎么的,魏军莫名的有些惶恐,他搞不清是为什么,就算这孩子的眼神很可怕,也不至于恐吓他的心智。 但是只要跟这个孩子对视,他就会感觉到森森的寒意和恶意,那种感觉,那种感觉。 对,对方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在魏军的眼里,安子善的身上似乎飘荡着一股神秘的力量,让他不由自主的结结巴巴道:“是……是我打……打的,又怎么……怎么样?” 安子善转头看向吴玉川和赵丹丹,站在他身后的两人,刚看到他的眼,就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正常人的双眼,是眼白多于眼黑,黑眼球只有中间的一个圆,而安子善此时眼中却看不到一丁点白色的部分。 双眸幽深,恐怖。 吴玉川手脚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心里如波浪滔天,通神境的易算师太可怕了。 赵丹丹怔怔的望着安子善的双眼,仿佛已经沦陷进去,越陷越深。 “照顾好我娘!” 吴玉川和赵丹丹不知道他是对谁说的,但下意识的两人同时疯狂的点着头。 张桂云还在低声的抽泣,她难过极了,本来早上没有吃饭到这会就很饿了,但是菜没有卖完,她就坚持着。这个小区门口自己来过很多次了,都没遇到什么事,这次居然被打了。 最关键的是,居然在孩子面前被打了,这让她实在接受不了,承受不了。当她反应过来跑过来的是小儿子的时候,很奇怪的是她没有去想安子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只是像看到了救星和依靠一样。 儿子对于母亲的意义,不管儿子多大,有的时候都是男子汉,是坚实的依靠。 安子善转身向魏军走去,边上的陈飞一直在发愣,他感觉要出事,但让他阻拦安子善,他又不想,并不是因为怕安子善,只是魏军活该。 看到走过来的安子善,魏军呼吸一滞,嘶吼着:“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敢对我动手,你就完了,我是执法人员。我是国家执法人员,你对我动手是犯罪,是会被关进监狱的。” 魏军嘶吼的犯罪、进监狱的字眼惊醒了陷入委屈、难过中的张桂云,她忙不迭的扒拉开挡着自己的吴玉川和赵丹丹,对着安子善大喊。 “小善,不要打人,别惹事啊!” 张桂云从小教育安氏兄弟,要做乖孩子,在外不要惹事,更不要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 安子善记得前世安子良做直 销的时候,母亲不知道听谁说那是传销,是违法的。她吓坏了,跑去照市找到安子良,让他不要再做了。 张桂云的一生,一直活在遵纪守法的规则之中,触碰的勇气都没有,而现在魏军说的犯罪,进监狱这样的话,猛的唤醒了她的恐惧,忘记了自己的委屈和被打的耳光。 听到张桂云的喊声,安子善双眼微缩,恢复了正常,回道:“娘,你不要怕,不管有什么事,我都能摆平。” 魏军突然觉得面前的安子善没有那么吓人了,虽然自己的心依旧跳的飞快,手脚还有一点点发麻,但他的状态恢复了正常。 这些土包子就是辣鸡,自己是执法人员,量他们也不敢还手。说一句违法犯罪,被关键监狱,就吓死了。 他一脸蔑视的看着走到面前的安子善,鄙夷道:“小兔崽子,还不管什么事,你都能摆平,你凭什么?” 说着他伸出手,准备拽安子善的校服,“就凭你这身校……。” “啪!” 魏军懵了,脸上火辣辣的,他没想到安子善真的敢动手,自己都说了他们这是犯罪,会被关进监狱的。 “你……你他妈敢打我?” 安子善面无表情的盯着魏军,一字一句的说:“你知不知道,我就算打死你,也不会有什么事?你信不信?” 魏军摸了摸自己的左脸,火辣辣的疼,怒吼道:“你个兔崽子,有种你打死我试试?” 说着对着安子善就挥拳捣了出去,刚伸出拳头,“砰”。 整个人再次被踹倒在地,吴玉川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安子善的身边,瞪着魏军。 安子善再次冲了上去,对着躺在地上的魏军疯狂的踹了起来,一边踹一边怒喝。 “让你打我娘!” “让你骂我!” “让你作死!” “你以为城管是啥?是你为所欲为的保护 伞吗?” “好,我今天就把你的伞给你拆了!” 地上的魏军被踹的连连惨叫,每次他准备还手,都会被吴玉川给打断。安子善目光复杂的看了眼吴玉川,这家伙居然还是个练家子,没看出来啊。 “小善,别打了,别打了!” 张桂云猛的冲了过来,拉住了安子善,虽然心里非常担心,但是看到孩子为自己不顾一切,看到地上躺着的魏军鼻青脸肿,她心里特别的爽。 魏军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浑身疼彻入骨,望着安子善他们的目光怨毒无比,甚至站在他们后面的陈飞都受到了他怨毒的注视。 “看什么看,还没被打够是吧?”安子善恶狠狠的骂道,把魏军打了一顿,他心里的气消了不少,心情开始平复下来。 此时他转头看向站在门口依然未动的南枫,冷声道:“南枫,今天这事,跟你没关系吧?” 南枫还没有说话,魏军心里咯噔一下,这菜篓子的孩子居然会认识南枫? 南枫面色有些复杂,他知道从前的自己非常让人讨厌,甚至憎恨,他依然记得那个午后自己被学校里的几个同学围殴,安子善跟张华挺身而出的场景。 依然记得,安子善对自己伸出的手和关切的问候。从那一天开始,他就变了。 “小善,这是个好孩子,还替我说话来。” 张桂云虽然没太看懂,但她发现了,儿子似乎不一样了。 以前的儿子很乖的,从来不惹事,更别说跟人打架了。而刚才,他不但把这个城管打了一顿,还一点都不害怕,还跟没事一样。 现在又在质问门口那个孩子,张桂云很迷糊,她现在很担心,很害怕,儿子会不会被抓起来。 张桂云说的话,安子善听到了,温声道:“知道了,娘,你到车里休息会行吗?我来处理这个事情。” 说完,安子善看了吴玉川一眼,老吴会意,向赵丹丹使了个颜色。 “阿姨,我带您到车里休息会吧。” 张桂云感觉越来越不对了,这俩人又是谁,是儿子的朋友吗?而且,今天儿子不应该是在学校上课的吗,怎么会来县城呢? 她更担心了,不停的摇着头,急声道:“我不去,我就在这儿看着。” 安子善无奈的点了点头,此时南枫走了过来,崔秀琪拉着他的手不想让他过去,她能看出来安子善不太简单,但是没有拉住,被南枫挣脱了。 “安子善,我知道我说的话,你可能不相信……” 安子善看着,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温声道:“我相信!” 南枫愣住了,蓦然间,他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温暖,不一样的快乐,被信任,被认可。 眼睛猛的有些湿润了,涩声道:“谢谢。”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跟我妈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争执了,大姨跪在魏军面前。” 安子善面色又变了,瞳孔缩成了针眼一般,扭过头死死的盯着魏军。 母亲是多么骄傲的人,从小到大特别的要面子,在村邻间口碑好的吓人,从来没跟哪个邻居红过脸。 现在居然给这个垃圾跪下了,他必须要受到惩罚。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你随便喊人 安子善点了点头,深深的看着他,轻声道:“谢谢你,南枫。” “这个人叫魏军?什么来历?” 不知为何,魏军也不说话,只是用怨毒,仇恨的目光盯着他们。南枫回头瞧了他一眼,轻声道:“他是城管局综合执法大队的大队长,据他自己刚才说的,他这个大队长是当初给我爸的秘书塞钱才当上的。” “呵呵,有意思,他叫魏军?”安子善挑了挑眉,买 官啊,挺正常。 “嗯。”南枫点了点头,目露可怜之色的望着魏军。 南家完了,他确实不用怕自己了,但是好死不死的他居然打了安子善的母亲。而,南枫知道安子善跟张华的关系非常好。 现在的莲山,张家已经是最有权势的家族了。 城管的问题由来已久,而且在后世愈演愈烈,社会矛盾冲突,暴力执法层出不穷,在社会上造成了很多恶劣的影响。 以至于有网友调侃,给他三千城管,他能收复宝岛。 从97年成立联合执法大队之后,一直到99年才定名为城管,各地相继成立城管局,它的成立其实是为了配合中央关于建设文明城市、卫生城市的评比活动而由各地先后互相取经、自主成立的。 而且,城管局不是垂直机构,意思就是市城管局不是各区县城管局的直接领导,是业务指导关系。各区县城管局的主管上级是各区县人民政府,市城管局的主管上级是市人民政府。 安子善这样想着,如此来看的话,县城管局还是归县人民政府管辖的。 “你是什么人?” 魏军阴恻恻的问道,似乎他也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不再怼着安子善骂,喊打喊杀的威胁了。 魏军这个人其实非常聪明,但极其势力,当年南家成势的时候,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南枫。 从那之后,他就死死的抱着这条大腿,南枫对他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对南枫是各种疯狂跪舔,什么脸面,尊严他从来都不在乎,当然,他的不在乎是对比自己地位高的人。 在他眼里没有价值,没有地位的人,就如张桂云一般,则是他欺辱和彰显地位、权势的对象。 对上奴颜婢膝,对下颐指气使,就是他的真实写照。 所以,南枫天真的以为虽然南家失势了,但魏军可能还会舔自己一下,却没有想到魏军本质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而已。 真小人的他又怎么会把现在的南枫放在眼里,然而当他发现安子善认识南枫的时候,他有些不确定安子善的来历了。 虽然从表面来看安子善是这个菜篓子的儿子,但谁知道他有什么样的关系。 没有人知道魏军站着的时候想了这么多,这就是小人的生存之道。 虽然他被打了,但依然克制着自己,观察着所有人,尤其是跟着安子善来的吴玉川和赵丹丹是他的重点观察对象。 越是观察,就越是心惊,他只是觉得这俩人不是普通人,不是大富就是大贵。因为这样的人他见过,吴玉川和赵丹丹给他的感觉跟那人非常相似。 因此,他更搞不清楚安子善的深浅了。 甚至,他有点想息事宁人,但安子善却不打算放过他。 这事如果打一顿就过去了,只能说魏军太天真,平日的安子善心胸颇为宽广,正如张桂云所想,安子善是一个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人。 正所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但,那得有个前提,这件事不触及他的原则、底线,他的逆鳞。 而亲人、兄弟就是他的逆鳞。 张桂云,又是他逆鳞中的逆鳞,辱母者死! 安子善轻飘飘的看着他,似笑非笑道:“怎么?魏大队长知道害怕了?现在后悔了吗?” 魏军嘴角抽动了一下,咧嘴笑了:“害怕?在莲山我魏军不知道什么叫害怕。问你是谁,只是想给你个台阶下,既然你不要这个台阶,那我就报警了。” “我看看等警察来了,给你带上手铐,最后送进监狱的时候,你还能不能这么扎煞。” 安子善笑了,在魏军眼里笑的非常肆无忌惮,非常狂妄“哦?终于开始喊人了啊,给你机会,你随便喊,尽情的喊。我要怂了,算我输。” “我告诉你,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垃圾!今天不管你喊谁来,你这把破伞,我给你拆定了。” “我看看,你这把破伞没了之后,是不是还这么嚣张跋扈、趾高气昂!” 魏军怒了,给脸不要脸了,你以为跟落魄的南枫演场戏我就怕你了。他认真分析了一下,觉得安子善有背景的可能性很小,他妈就是这个菜篓子。 他爸还能是个大官不成?他爸要真有本事,还需要老婆走街串巷的卖菜,这玩意又挣不几个钱,又苦又累。 不是靠父母的关系,难道是自己的关系,开什么玩笑?看这穿着就是初中生,孩子之间的关系,哪个父母当回事。 就算认识县里高官的孩子,这高官会为孩子的朋友或者是同学出头吗? 明显不可能的事情! 成年人的世界如何行使,看价值,看得失,一个小孩能有什么价值? 魏军怨毒的望着安子善,冷笑道:“希望你等会不要后悔。”随后从裤兜了掏出了一部手机,拨弄起来。 张桂云慌了,这是真的要报警吗? “不要报警,不要啊。求求领导不要报警,我们错了,我们交罚款,赔恁钱。” 安子善面色微变,轻轻的揽住张桂云的肩膀,温声道:“娘,让他报,没事的,你相信我,你忘记张叔对我很好的。” 张桂云着急的快哭了,嘶声道:“人家对你好,不是因为你跟小华是同学啊。儿啊,你不知道,大人办事不是这样的,你跟他儿子是同学也没有用的。这种事,都是官,人家怎么会替你出头啊。” 魏军笑了,听到这母子说的话,真正的放下心来,笑的比刚才的安子善还要猖狂。 “小兔崽子,现在后悔了?晚了!今天大爷我教教你怎么做人,初中同学呢?告诉你,不好使!大学同学都不好使,明白吗?那是人家的爸爸,不是你的爸爸。” “等会我让你哭着喊我爸爸,看爸爸我心情好会不会饶了你,嘿嘿!” 安子善面色冷了下来,一字一句的对着魏军寒声道:“你这张嘴真的该撕了。不过,我也给你个机会,你跪在我娘面前,磕三个头,赔礼道歉。只要我娘原谅你,我就放过你。” “我不需要你喊我娘叫妈,因为你这样的儿子只会脏了我家的家风!” 魏军怒极,刚准备动手,看到边上的吴玉川正冷眼相对后,熄了这个心思,冷哼道:“我看你们这些泥腿子能嘴硬到什么时候!哼!”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你摇俩,我也摇俩 当着他们的面,魏军把电话拨出去了。 电话接通的瞬间,变脸完成,笑容堆满了腮,其一脸谄媚道:“秦局吗,我是魏军啊,叨扰了叨扰了。实在没有办法才麻烦您啊,我们执法大队正在执法,谁知道遇到了刁民,有几个泥腿子抗拒执法,还殴打我们执法人员。” “没有办法,我只能报警了,秦局素来以雷霆手段维护我县的治安为名,这事我也只能寻求秦局的帮助了。什么?您马上过来?好!好!对对,我们在文化路上,县委机关家属院门口。” 挂掉电话,魏军昂了昂头,嗤道:“秦局马上就到了,你们等着进局子吧!”然后指着安子善,继续道:“尤其是你,小子,别以为你还小就没事。告诉你,故意伤害罪,妨碍执法人员执行公务,恶意袭击执法人员,你没跑了。” “你就等着承担刑事责任吧,关你个十年八年的稳着,等着在牢里后悔去吧。” 张桂云瞪大了双眼,无神空洞,面色惨白如纸,双手哆嗦着,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了,只有那句“关你个十年八年……”,这句话不停的在回荡。 安子善看着母亲的样子,愁的不行,心疼的不行,沉声道:“娘,你不要听他瞎扯,这些垃圾就靠吓唬人寻找快乐和优越感。先不说我肯定没事,就算有事,根据我国刑法的第十七条规定,已满十四周岁不满十六周岁的人,犯故意杀人、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或者死亡才会负刑事责任。” “我只是把他揍了一顿而已,一点事没有的。最多民事协商,赔个钱啥的。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啊,不用怕。” 张桂云依然目露担心之色的看着儿子,颤声道:“小善,真的没事吗?赔钱咱们不怕,不行娘就把你写稿子的钱拿出来,你肯定没事的啊。” 魏军一脸震惊的看着安子善,行啊,这兔崽子居然还懂法,不好吓唬啊。 听到母亲的话,安子善面色柔和了许多,温声道:“娘,真的用不着,今天我就是为你出气的,为那些同样被这个垃圾迫害过的菜农和小商贩主持一次公道。” 此时,边上的南枫意有所指的看着魏军说道:“莫非你是给公安局的秦会打的电话?” 魏军斜瞟了南枫一眼,阴阳怪气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莫非你们还是亲戚?难道公安局除了你那前局长的小叔,还有别的亲戚?还是说,秦局长也要听你的吩咐?” 面对魏军的冷嘲热讽,南枫似乎已经习惯了,也或者是有安子善在边上,他不屑与之斗嘴,笑着道:“我就怕这秦会,秦副局长会恨死你的,估计等他来了,杀了你的心都有了。” 魏军一脸的不屑一顾,对着地上唾了一口,吓唬我?幼稚! 安子善听明白了,怪不得这魏军如此有恃无恐,关系直通公安局的副局,在莲山这地界,确实人脉很广。 他很清楚,如果不是有遍布的人脉,那这魏军也不至于嚣张到如此程度,无法无天到如此地步。 不过,似乎还不够啊! 安子善懒洋洋的打量着魏军,鄙夷道:“你这就完了?我给你机会让你喊人,你就打一个电话?你魏大队长的人脉不行啊,我还以为你能上通市委、省委呢!唉,不过如此。” 听到这话,魏军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心里骂道“装你麻痹,我要能上达市委省委,我他妈早把你个兔崽子给废了。” 不过,安子善这话又提醒了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安子善,他再次把电话拨了出去。 同样的变脸速度,同样的谄媚,同样的味道,不同的名字。 “金局,属下有要紧事,我们在文化路县委机关家属院门口驱赶占街小贩的时候,被他们打了,还请金局多带点执法大队的同事来主持局面啊。” “对对,他们四五个人啊。就是泥腿子,没啥关系。哦,对了,好像跟前县长的儿子认识。没事,好咧,那我们等金局前来主持公道啊。” 魏军放下了电话,他觉得够用了,收拾这么几个泥腿子,还要多么大张旗鼓。 “哈哈……”。 南枫笑出了声,他觉得等会要有天大的热闹看了,这么多人看了南家倒霉的热闹。终于轮到他看别人倒霉的热闹了,这种感觉爽的不行。 他莫名的感觉心跳开始加速,居然比自己之前欺压别人的时候还爽。 安子善转首轻笑道:“南枫,这个金局,又是什么人?” 南枫乐的不行,自从家里出事,爸爸被抓,还没有这么开心过,听到安子善问自己,好不容易憋住了笑,呲牙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城管局的局长金弋。” “噢!这么说,是这个魏军的顶头上司了。” “可以这么说。”南枫笑道。 陈飞目露担心之色的看着安子善几人,还有有些好奇,这个少年怎么如此奇怪,镇定的像个成年人,处事老练的很。 安子善再次看向魏军,意犹未尽道:“没了?就俩人儿?你这也太废物了吧,在莲山混这么久,就摇了俩人儿?” 魏军怒目而视,却不说话,再让你个混蛋嚣张一会,等会让你哭着跪下叫爸爸。 看来是真没人了,安子善想道,于是笑嘻嘻的说:“既然你就喊了俩人儿,我也不能以大欺小是吧,那我也喊俩人儿吧,这样才公平。” 南枫翻了个白眼,“以大欺小”,亏你说的出来,你是要恶心死这魏军吗? 张桂云看了儿子好一会了,看到儿子不以为然,一点都没当回事的笑,她的心莫名的安定下来,似乎相信了儿子的话,他能摆平,他能处理好。 回想起这小半年,儿子干的各种大事。写稿子赚了四万多块,给家里人都买上了手机;上了两次电视,还有县领导给颁奖、握手;学习成绩从班里的一般水平到了全年级前三,这一系列的事情说明儿子确实变了。 不过,那又怎么样,仍然还是自己的宝贝儿子,乖乖小善。 听到安子善的话,魏军满脸鄙夷,写满了“你继续装逼”几个字。 看到魏军明显不相信的神色,安子善笑了,慢慢的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 “手机?卧槽。” 魏军的脸色变了变,这兔崽子怎么会有手机,菜篓子能买的起手机?他不信。 安子善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笑着对接通的电话说:“张叔,我娘在文化路县委机关大院门口被城管打了。嗯,我跟吴玉川都在这边。” 轻飘飘的两句话,安子善挂断了电话,然后在魏军拧眉的注视中,再次拨打了一个电话。 “方叔,我跟吴玉川在文化路县委机关大院门口。我们被城管的人打了,我们还手了。对方喊了公安局的人,要把我们抓起来。” “好的,方叔。” 魏军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怎么感觉情况不太对啊,难道这小子真的有关系?这姓张的和姓方的又是什么人? 自己认识的那些领导,没听说有这俩姓啊。 魏军根本就没往太高了想,太不现实了。 嗯,估计也就是个犄角旮旯里的小领导,希望通过这些小领导的关系往上拉关系,帮忙说情,这些泥腿子遇到点事,都是这么办的。 关键是他们的阶层也结识不到什么大领导。 第一百七十八章 方仁清的分析 莲山县县委大院,县委大楼内。 县委书记方仁清的办公室中。 方仁清和张明教围着茶几,相对而坐,不知在谈笑着什么。 笑了一会,张明教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已经8点35了,估计安子善和吴玉川快到了。 “方书记,我们乡镇高中撤并工作组反馈的消息很好啊,对于乡下四所高中合并到县直高中,几乎所有的孩子和老师都是支持的。尤其是一些家长,知道这个消息后很让人感动。” “他们居然要求给项目捐款,他们说以前就想让孩子去县城上高中,那边升学率高,但是孩子的成绩不是很优秀,没在第一批次里面,学费太高了,实在供不起。” “现在就好了,学费跟乡下高中差不多不说,孩子也能得到更好的教育和培养,非常支持县里的这个政策。” 方仁清呷了一口茶,温声道:“这是好消息啊,不过我们不能大意,意见征集和实地调研座谈要继续。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当然,不排除出现个别的反对声音,但我们要的是绝大部分的民众利益诉求一致。” 张明教笑道:“方书记说的是,个别反对声音我们的工作人员也没有忽视,同样在认真听取与劝解。” “比如壶晓那边,就有家长提出,孩子上学太远了,壶晓乡到县里的公共汽车一天只有一趟,对于孩子上下学太不方便了。此事经过我们工作组的同志调研后发现确实属实,于是联系了县公共汽车公司,决定增加一班公共汽车。” “提出异议的家长得到了及时有效的答复,非常高兴。这说明方书记的提出的方案太棒了,深入下去做调研座谈,非常有必要。” 方仁清笑了,“现在就等这个龙湖的吴玉川来了,他那边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县这个建县以来耗资最大的工程就可以开工建设了。” 张明教心中微动,面不改色的笑道:“方书记说的是啊,真没想到小善这孩子,还有这样的人脉资源。” “叮铃铃。” 张明教刚说完,自己的手机就响了,笑着拿起手机,对方仁清说:“可能是小善这孩子。” 接起电话的张明教面色大变,难看至极,失声道:“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吴玉川呢?你们都在那边?好,我马上过去!” 挂掉电话,望着面色凝重的方仁清,张明教刚准备说。 “叮铃铃。”方仁清一脸惊愕的看着自己放置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心领神会的他跟张明教对视了一眼,轻轻拿起了手机,接通了。 “安子善?你说!什么?好,我明白,我马上到。” “他……” “他……” 张明教和方仁清不由得一脸苦笑,没想到俩人开口赶一块去了,张明教无语道:“你先说。” 方仁清点点头,面色凝重道:“安子善跟我说,他跟吴玉川在文化路县委机关大院门口被城管的人打了。他们被迫还手了,城管的人报警了,要把他们抓起来。” 张明教皱了皱眉头,差不多,也不太一样,他若有所思的说道:“小善跟我说,他娘在文化路县委机关大院门口被城管打了。我想他跟吴玉川应该是经过,看到了,而且他们动手了。” “小善对你说的话和对我说的话,事倒是一个事,但是先后顺序有所不同。” 方仁清拧起了眉头,想了片刻,苦笑道:“我想,这可能是跟我们之前的远近关系有关吧。你跟安子善关系较为亲近,他直接跟你说实话,让你帮他;而,对我说的话首先提吴玉川,这是对我晓之以利啊。” “不简单啊,这孩子真不简单。而且他知道你现在肯定在我这边,给你打过电话之后,你肯定会告诉我。但是,他却单独给我打个电话,而且我的号码是我让小虾给他的。” “当时是为了感谢他在辩论赛上的细心,发现了南氏隐藏的动作,他应该是明白我的意思的,今天第一次给我打电话过来求助,这也是让我还人情的意思呢。诶?应该还有一层意思,单独给我打个电话,以示尊重。” 方仁清叹道,这孩子处事老练,思虑周全,通人情世故,不简单呐。 张明教面色变了又变,最终一脸苦笑的点了点头,对方仁清的分析表示认同。 随后又皱眉道:“城管局越来越不像话了,暴力执法的事情我听说过几次了。这次居然打了小善的母亲,不好办啊。” 方仁清有些意外的看着张明教,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疑惑道:“这有什么不好办的?公事公办啊。” 张明教叹了口气,沉声道:“方书记有所不知,前些天,这孩子找到我,帮他一个忙。他母亲种菜太累了,为了他母亲不那么劳累,他想把家里的菜园进行机械化和自动化改造,参考菜都那边的蔬菜基地的样式。” “而我说,这个办倒是可以办,但他们家菜园的面积有些小了,扩大面积的才能实现投入和产出的利益最大化。然而,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 张明教顿了一下,看向方仁清。后者挑了挑眉,疑声道:“怎么说?不同意?” 张明教颔首道:“对,就是不同意。理由就是面积太大了,他母亲太累了,他进行菜园改造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让母亲的工作轻松一些。” 方仁清愕然,想到了另外一点,“就我所知,机械化和自动化改造,投资不小吧,他们家我调查过,没有钱吧?” 这次轮到张明教惊讶了,调查安子善家,为啥调查的?不过,这个疑问他没有说出口。 只是回复道:“小善有钱,这孩子的文学大赛二等奖不是吹的,投了几百个稿子在全国,拿到了五万多的稿酬。真是生财有道啊。” “什么?五万多?” 方仁清瞠目结舌,失声惊叹道。 开什么玩笑,他又不是不知道,要让那些眼高于顶的知名报刊和杂志采纳一篇稿件,有多么的困难。 有很多小有名气的作家,也不过是在一些稍微有点名气的报刊和杂志上发表过那么一两篇方块字而已。 震惊于安子善才华的同时,方仁清也明白了张明教说的难办是指什么了,很明显安子善特别在乎他的母亲。 如果真的公事公办,或许会让他不满,想到这茬,气氛一时沉闷起来。 说起来真的有些夸张,莲山县一把手和莲山县最有权势家族的当家人,一个县委书记,一个教育局局长,居然因为担心公事公办而让一个初中生不满而忧心忡忡。 两人沉默着思考了片刻,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毅然决然的神色。 两人了然,同时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胡峰看热闹 同一时间,县城建局办公楼。 莲山县城管局至今还没有自己的办公大楼,于是按照县委安排,跟县城建局共用同一栋办公楼。 只不过三层楼高的城建局办公楼,二楼的一整层都给了城管局用,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城建局地处莲山县城区建设路中段,建设路是一条东西路,东与富强路交叉,西同幸福路相错。 晃晃悠悠的胡峰笑容满面的走进了城建局大院,昨晚跟几个城建局的领导玩保皇,一不小心赢了四百多块钱,爽的不行,一觉睡到自然醒,看表都快九点了。 不过,城建局的家属院就在斜对面,方便的很。 笑眯眯的胡峰刚刚爬上二楼,就看到城管局局长金弋带了五六个人从会议室冲了出来,胡峰笑着问道:“金局,这是干什么去,急匆匆的?” 刚冲出会议室的金弋闻声才看到从楼梯口走出的胡峰,挑了挑眉,笑骂道:“哦,胡局啊,魏军那孙子给我打电话说驱赶小商贩的时候,被几个泥腿子给打了,让我带人去支援。” “你说这小子废物不,这还能让商贩给打了,也是不容易。胡局,一起去瞅瞅?” “啊!哈哈!” 胡峰笑喷了,“这小子也太熊包了吧,从来都是我们打别人,我们城管还能被打?这还是我们城管局成立以来的头一遭啊,一起去一起去,我也长长见识,什么样的泥腿子这么扎煞。” 金弋也是无语的很,“谁不说是嘛,平时看这小子办事机灵的很,怎么就这么怂包呢,那胡局一起走着?” 当即胡峰也不去办公室了,反正也没什么事,转身就跟金弋一起下楼了,心情正好的他也很想去看看热闹,这魏军怎个就被打了,想想他就忍不住笑。 几个人开了两辆车,上面都写着综合执法几个大字,在几声喇叭响后冲出了大院。 莲山县城区真心小的可怜,金弋和胡峰坐在同一辆车里,说说笑笑没一会就到了,远远的胡峰就看到了停在文化路中间的皮卡车。 他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局里的执法车。可是被堵在另一边的那辆奥迪又是怎么回事? 胡峰突然觉得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这个时候能开的起奥迪的人,都不是小门小户。 望着急忙停在路边的两辆车,安子善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城管局的人来的这么快。 这执行力和应急反应速度倒是不错。 “嘭!嘭!” 连续的开关车门声之后,两辆车上一共下来了六个人。 魏军鼻青脸肿的迎了上去,一脸谄媚的笑容。 安子善认真观察着这几人,拍了拍边上的南枫,指着这几个人道:“哪个是领头的?” 南枫笑了笑,指着走在最前面那俩人道:“左边那个胖的就是城管局局长金弋,跟他并排着右边那个国字脸略矮的家伙是副局长胡峰。” 安子善一脸狐疑的瞅了瞅胡峰,喃喃道:“这个副局怎么来了?那会魏军好像是给姓金的这个打的电话吧?” “是这样的,可能胡峰是老金拉来的吧,真倒霉。” 南枫笑眯眯的说道。 安子善不由的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笑道:“我很奇怪,你一点都不担心啊,你怎么知道我能摆平?” 南枫翻了个白眼,鄙夷道:“在我面前就不要装了,你跟张华的关系,我调查过了,铁的很。张家现在是什么实力,谁不清楚,这点事,只要张华求他爸,肯定没事的。” 安子善笑呵呵的并不反驳,说者无意,听着有心,边上的吴玉川眼神微动,记下了这个重要信息,张华是安师的铁哥们。 不知什么时候崔秀琪来到了他们身边,默默的站在南枫身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说话,只是偶尔看一眼安子善,再看一眼儿子,她感觉到跟这个安子善一起,儿子的状态很不一样。 而陈飞则是在魏军迎上去的同时就跟了上去,不管对魏军有啥看法,现在城管局的一把和二把到了,他又不是真正不通人情世故的人,怎会这个时候不上前。 淡淡的撇了一眼跟过来的陈飞,魏军暗怒于心,自己挨揍的时候这家伙居然无动于衷,等处理完这几个泥腿子,有他好看。 走下车的胡峰拽了拽金弋,在金弋疑惑的注视中,指了指停在皮卡车边上的奥迪。 金弋会意,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站在那边的安子善几人,面色变幻不定,这队伍有点奇葩啊。 两个孩子,三个女人,一个成年男人。 站在那身穿初中校服的孩子边上的妇女明显就是商贩了,而南家的南枫居然也在,南枫身边的妇人自己虽然没见过,不过看这模样,应该是他妈妈无疑。 金弋皱了皱眉,虽然南家没落了,但是毕竟在莲山经营了这么久,难道没点底蕴?这事牵连了南枫母子,多少还是有些麻烦。 而且,另外两人自己也看不透,只从穿着和神态来看,不是一般人。可能正是奥迪车的主人,而那个女的感觉像是小秘之类。 金弋在观察对方的时候,胡峰也没有闲着,当他看到对面的人里面有南枫的时候,就暗自低呼了声糟糕,他的想法跟金弋是一样的,牵扯到南家多少还是有些麻烦。 此时他有些后悔没有问清楚金弋具体是什么情况,就没心没肺的跟了过来,有点莽了。 看到魏军鼻青脸肿的小跑过来,胡峰忍不住笑了。 金弋倒是没笑,反而板着脸斥道:“魏军你怎么搞的,被打成这样?跟我说说具体什么情况,来龙去脉说清楚点。” 魏军抹了一把眼,像是哭了样子,哽咽道:“金局,胡局,您们可要给属下做主啊。前一会,属下和陈飞巡查路面违章经营,在这儿看到那个菜篓…菜农,站在路边卖菜,然后我就照例驱赶啊。” “可是,对方毫无反应啊。于是,我们又按例准备没收她的杆秤,谁知道这菜农死死的拽着不让我们没收,争抢中我们失手推倒了这菜农的自行车。” “谁知道恰好这菜农的孩子经过,下来就跟这人围着我们打。呜呜,两位领导,一定要为属下做主啊,太无法无天了,居然殴打执法人员。” 陈飞站在边上一句话不说,那会他就已经后悔自己冲动之下说情了,现在打死他也不说了,随这个魏军编造吧。 金弋和胡峰面面相觑,前者沉声道:“那南枫这又是怎么回事?” 金弋说的话,南枫听到了,他笑呵呵的喊道:“金局长,你们不用管我们,我跟我妈是路过,就是在这看热闹的,我们跟这事没关系。” “不过,我这人喜欢打抱不平,为这位大姨说了几句,然后就被你们的魏大队长给骂了。所以呢,我也说两句公道话,我看到的是这个大姨给魏大队长跪下了。而且,你们的魏大队长还打了人家一耳光。” 金弋和胡峰对视一眼,这昔日的南家大少爷变性了?啥时候喜欢打抱不平的? 至于魏军先动手打人什么的,他们心里有数,这种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魏军不说那也是规则内默认的,有些事毕竟不能摆在台面上讲,不好看。 胡峰心中一松,跟南枫没关系啊,那就妥了。 第一百八十章 住手 不知为何,此时的文化路上静谧无比,整条路居然看不到路过的车辆和行人。而,之前偶尔还有几个人从小区里走出,此刻却一人未见。 金弋笑了,揶揄道:“头一次听说南大少喜欢打抱不平,真是我县的幸事啊!” 面对金弋的嘲讽,南枫居然面色丝毫不变,崔秀琪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那么请问,这部奥迪车,是哪个同志的?”金弋再次扫视了一眼对面几人,把目光定格到了吴玉川身上。 吴玉川扭头看向安子善,安子善点头。 “是我的,怎么了?”吴玉川面无表情的应道。 “金局,这人和那孩子是一伙的……”边上的魏军小声的提醒道。 “闭嘴,我知道,还用你说。”金弋狠狠的瞪着魏军,有些恼怒的打断魏军的自作聪明。 “噢,没事,那请这位同志把车开走吧,不要妨碍我们在此执行公务,之前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城管局就不追究了。” 安子善瞪了下眼,哎呦我去,这城管局把欺软怕硬的本事练到了极致啊。 金弋难道觉得把南枫母子排除在外,然后再把吴玉川俩人支走,就可以随意揉捏我们娘俩了? 安子善不禁笑了起来,大声道:“金局长,挪车的事情就不牢金局长这么费心了,这俩人是我的朋友,刚从外地来,一会,我们会一起离开。” 金弋看着安子善,这个乍看之下最普通的孩子,再细看之下却发现了各种不同之处。又瞅了瞅站在他边上的吴玉川,看那样子怎么都不太像是朋友关系。 外地来的? 金弋脸色沉了下来,喝道:“我不管你是哪儿来的,不管是哪儿的,偌大的华国没有一个地方允许袭击执法人员,没有一个地方的法规认为袭击执法人员无罪。既然不想走,那么都不要走了。” “据我们城管局工作人员所说,你们殴打我们的执法人员,这事是真的吧?” 安子善面不改色的点点头,笑眯眯道:“刚才打了条狗是真的,不知道这条狗也是你们执法人员。虽然我是初中生,但是也懂一些法,什么时候城管局允许乱咬人的疯狗来执法了?都没个主人看着。” 魏军瞪大了双眼,怨毒的神色从眼中溢出,狠狠的咬着牙根,心里不知道如何怒骂和诅咒安子善。 金弋脸色变的很难看,这个小孩口舌犀利的很,并且自己身为城管局的局长,他竟然一点都不怵,按理说一个菜农的孩子能有什么见识? 这些最底层的人,随便见个领导都应该是战战兢兢的样子才对。 他感觉到有些不太寻常,但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 胡峰怒目而视,对着身后跟来个几个执法人员喝道:“上去,把这违规菜农的所有违章经营的工具都没收了,放到皮卡车上。自行车,菜篓子,杆秤,通通没收。” 然后胡峰看向张桂云,冷着脸厉声道:“我是城管局副局长胡峰,正式宣布你因为违章违规经营,没收你的所有经营工具,五个工作日内,带罚款两千元自行到城管局认领。超过期限认领,自动充公。” 说完,胡峰对着身后几人使了个颜色,身后四人点了点头走了上去。 张桂云变了脸色,急声道:“两千块钱?!你们这是抢钱啊!” 魏军一脸冷笑的站着没动,鄙夷的望着安子善,你们不是人多吗?现在比比谁的人多? 你再扎煞给我看看? 安子善瞳孔微缩,盯着胡峰,面无表情的寒声道:“我劝你们城管局待在原地不要乱动,否则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胡峰被安子善这眼神盯的有些麻痒不安,恼羞成怒道:“呦呦,你这小屁孩,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阻碍执法,后果也不是你承担的的起的。” “给我上,没收。如果有人暴力阻碍执法,允许强制执行。” 吴玉川面色微变,正欲上前阻拦,安子善伸手拉住了他,面对吴玉川询问的目光,安子善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他们想没收,就让他们没收,好收不好还啊。” 然后同样拉住一脸焦急,欲上前护住自行车的张桂云,柔声道:“娘,你相信我,我给张叔打电话了,他马上就到。就算他们没收了,也得给咱们还回来,不用拦他们,让他们收。” 于是,画面就有点搞喜了,几名城管凶神恶煞的冲上来,本以为会遭遇到阻拦,毕竟他们也都看到了魏军被打的多惨,都做好了准备随时动手,然而。 几人丝毫未有阻拦,不但如此,安子善还笑嘻嘻的说:“小心点,把菜都装回去,轻点搬啊,弄坏什么东西,你们等会不好赔。” 这么诡异的局面,搞的这几名城管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才好。就连边上看着的金弋和胡峰也直皱眉,弄不清楚安子善是真的有料,还是在故作镇定,唱空城计。 胡峰也是心里直打鼓,但做到一局的副局,他多少还是要面子的,喝道:“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赶紧搬……那个,小心点。” “噗!” 吴玉川直接忍不住笑了,安师真的是太坏了,这么欲擒故纵的,如果真的没有什么背景,估计这城管的领导会被气死。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警铃声由远而近向这边驶来。 一辆红蓝爆闪的警车猛的停在了皮卡车的边上,五名身穿警服的民警从警车上下来。 安子善转过头,看向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瘦长脸,弯月眉,尖下巴,个子挺高,目测应该有一米八了,身材较为匀称,不胖也不瘦。 对于安子善等人的注视,他似乎毫无察觉,目光直直的投向金弋和胡峰,笑呵呵的走了上去,寒暄道:“原来金局和胡局也在啊,你们城管局今天这是全员出动了吗?这么多人还能发生殴打事件?” 金弋和胡峰先后伸出了手,笑容满面,“秦局,这点小事还要麻烦你前来,真是抱歉啊。” 县公安局副局长秦会笑哈哈的说道:“社会治安无小事,维护社会秩序和治安,是我们分内的事情,阻碍执法都是大事,何况殴打执法人员呢,两位局长说说,是这样吧?” 秦会一句话获得了金弋和胡峰的满意,两人笑的合不拢嘴。 寒暄完,秦会转过头,斜睥了一眼南枫,并未说话,转而看向站在边上的安子善几人,淡淡道:“就是这几人殴打执法人员,阻碍执法是吧?” 此时魏军方才有机会插嘴,怨声道:“对对,秦局,就是他们,你看我被打的。” 看都未看魏军,更没有询问整个事件的过程,秦会猛的冷起脸色,厉声道:“都给我抓起来,带走!” 吴玉川面色微变,欲迈步上前,张桂云面色大变,浑身颤抖。几名民警掏出手铐,刚走上前去,安子善笑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暴喝远远传来。 “住手!” 第一百八十一章 噤若寒蝉 远远的,方仁清就看到了被围在中间的安子善等人,还有走上前拿出了手铐的几位民警,心中大急。 同边上的张明教对视了一眼,对司机喊道:“老宋,直接冲过去,停在警车边上。” 司机老宋头也不回的说道:“好的,方书记。” 心急的张明教,放下窗户,大吼:“住手!” 于是,所有人都怔住了,不约而同的回头望去,正好跟走下车的张明教和方仁清对上了眼。 笑眯眯的金弋和胡峰呆住了,一脸冷笑怨毒的魏军傻了眼。 正吩咐民警给几人上手铐的秦会面色瞬间惨白如纸,手脚无意识的哆嗦着,尤其是看到方仁清那面带怒气的双眼狠狠的瞪着自己。 秦会心里翻江倒海的恐惧无边无际的把自己淹没,他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躲过南家倾倒的波及,难道最终还是躲不过去吗? 此时的他心里恨极了魏军,忍不住怨毒的盯了他一眼,无尽的悔恨在心中翻腾。 他又不傻,明显张明教和方仁清是对方搬来的救兵,对方的背景都直达县委书记了,在这莲山县的地界里,谁惹得起。 谁又敢惹? 魏军这个该死的东西,居然出门不看黄历,自己找死就罢了,还把自己拖下水。 秦会此时真想谁都没发现自己,自己能偷偷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如果说秦会是悔恨,是恐惧,那胡峰就要吐血了。 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好好的在办公室呆着不好吗,办公室的沙发椅他不舒服吗? 自己为什么要来凑这热闹,逞这威风。 自己只是个三无局长啊,城管局多么没地位,人尽皆知,惹上莲山最有权势的张家,自己就要跪求放过了。 现在连县委书记也惹上了,胡峰真想自己昨晚亏了几千块钱,那么心情不好的他应该就不会答应金弋的邀请,一起来看热闹了。 那自己现在该多么幸福,优哉游哉的半躺在自己的沙发椅内,提前享受退休生活。 安子善笑着迎了上去,走到已来到众人面前的方仁清和张明教两人跟前,笑眯眯的喊道:“方叔,张叔。” 魏军一脸恐惧的望着两人,目露期待之色,嘴里无意识的念叨着,“不要答应,不要答应…”。 然而,现实如此的让人绝望,方仁清和张明教转头温和的笑着,应道:“嗯。” 随即把目光投向站在安子善身后不远处的吴玉川,温声道:“小善,这位相貌堂堂的同志,莫非就是龙湖的吴总?” 安子善笑着点了点头,扭头示意了一下吴玉川过来一下。 吴玉川快步走了上来,站在安子善身侧,安子善笑道:“吴先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莲山的县委书记,方书记。而这位则是我县的教育局局长,张局长。” 然后安子善再次看向方仁清和张明教,笑道:“方叔,张叔,这位就是龙湖的吴玉川,吴总。” 瞬间,方仁清和张明教的脸上布满了笑容,满脸春风一般依次伸出手来,紧紧的握住吴玉川微笑着伸出的右手,高兴的说道:“欢迎,欢迎,欢迎吴总来我们莲山,很抱歉让您刚来就遇到了这么恶劣的事情。” 全程,不管是城管局众人,还是公安局众人,安安静静的,面带微笑的看着。 仿佛,他们是一起来迎接吴玉川的,方仁清刚下车的时候,金弋和胡峰就迎了上来,笑着问好,但奈何方仁清看都不看他俩,就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包括方仁清的秘书都没有看他们一眼,目不斜视的路过了两位城管局的局长。 至于秦会,他很想上去问好来的,可是腿脚他不听使唤啊。 当初,南氏被连根拔起的时候,在县人民医院里面对方仁清时的恐惧再一次浮现在眼前,慌的他不行。 魏军呢? 他已经瘫坐在了地上,脑子里只有安子善说过的那句,“今天不管你喊谁来,我都要拆掉你的伞。” 陈飞刚到城管局没有多久,并不认识方仁清和张明教,但安子善介绍过之后,他就呆住了,张大的嘴,到现在都没合上。 看了一眼瘫坐在地,双眼无神的魏军,目露同情之色。 让你天天欺负弱小,欺辱小商贩,这次踢到铁板上了吧。 让你骂我,让你嚣张,果然恶人没有好下场,总有一天会遭报应。 吴玉川风度和气场都非等闲,望着莲山县的最高领导也丝毫没有紧张等情绪,付之一笑道:“方书记和张局长客气了,能得安……安同学所邀来莲山,才是吴某的荣幸。” 方仁清心中微动,看来安子善在吴玉川心中的分量非常重啊,这又是什么情况?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方仁清笑容可掬的回道:“那,一会去我的办公室,我们再聊,现在先让方某处理下面前的事情。” 吴玉川笑着伸了伸手,请随意。 方仁清转身看向了边上一群站的笔直,强颜欢笑的城管局和公安局众人,张明教对吴玉川点了点头,同样望了过去。 看到方仁清看过来,金弋和胡峰慌忙伸出手,点头哈腰道:“方书记……”。 方仁清面无表情,纹丝不动,冷着脸,打断道:“谁来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金弋和胡峰面色一僵,讪讪的收回了伸出的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胡峰灵机一动踢了一脚瘫坐在地上的魏军,色厉内荏的吼道:“魏军,赶紧给方书记汇报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方仁清幽幽的说:“这意思是,你们城管局一位局长,一位副局,都不清楚事情的经过?” 闻言,金弋和胡峰都要哭了,脸白的跟雪崩一样,嗫嚅了一顿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但方仁清却不打算放过他们,指了指皮卡车车斗里的自行车和站在皮卡车边上,刚刚把张桂云卖菜的家伙事搬上车的众人,寒声道:“那么告诉我,是谁允许没收群众的个人财产的?” 一句话吼的胡峰脸更白了,嘴唇都开始哆嗦,声如蚊蝇般结结巴巴道:“方……方书记,是……是我……吩咐的。” 方仁清猛的瞪大了眼,死死的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句的厉声道:“胡峰!是谁给你的权力?啊?” “扑通”。 胡峰站不住了,面对方仁清的怒吼,身体彻底软了下来,瞬间跟魏军似的瘫坐在地,面色灰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浑身无意识的哆嗦着。 望着勃然大怒的方仁清,金弋只感觉到面前一片漆黑,头晕目眩,嘴唇已经毫无血色,心中只有一点庆幸,幸好带着胡峰来了,一起扛刀,幸好自己没开口没收那些东西。 方仁清再次转身,怒气勃发的瞪着公安局的副局长秦会,寒声道:“秦局长又是接到了什么样的报警电话?可否给方某人说说。” “这几位民警这是准备干什么?抓捕吗?什么罪名?事情经过如何?” 秦会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楚楚可怜的望着方仁清,边上的安子善差点笑出了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米八个子的大男人,居然能够做出如此委屈巴巴的表情,真是长见识了。 这位县公安局的副局,没想到还是位演技在线的人才。 这家伙也不回答,就这么可怜巴巴的望着方仁清,答非所问的小声道:“方……方书记,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都是这魏军给我打的电话。我不应该什么都不问就抓捕,我不应该没搞清楚状况就出警,求方书记再给秦会一次机会。” 吴玉川瞠目结舌,这莲山县藏龙卧虎啊,堂堂一局级部门的副局,居然能如此不顾脸面,卖萌就算了,你这哭的梨花带雨,是为哪般? 侠骨柔肠吗? 刚刚那个器宇轩昂,傲视全场,挥斥方遒的秦局长上哪儿去了? 方仁清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也没想到这秦会能做出这种毫无下限的事情。 他跟这人接触的并不多,也就上次在县医院见过一面,当时他是真想狠狠心把这俩人都拿下来,后来考虑到这俩人过失确实不大,就饶了他们。 在方仁清的认知里,之前任职东山省人民检察院反贪局副局长的他,对于这种为官不作为的行为,也是他深恶痛绝的。 只是考虑到当时南家倒台牵扯的官员已经够多了,县域社会治安和经济秩序需要快速恢复,就饶过了那两位副局。 张明教站在边上,憋着笑,这秦会还真是妙人,以前真没注意有这种人才。 方仁清着实恨得牙根疼,恨铁不成钢的指了指秦会,唾道:“把脸上的眼泪擦擦,像什么话,县领导干部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这么说,这儿发生的事情,这魏军是主犯,最清楚了?” 方仁清环顾一周,冷眼瞪着金弋和秦会冷哼道。 两个磕头虫毫不迟疑的狂点头,安子善怀疑就这个活动量,但凡有点颈椎病也好了。 方仁清锐利的眼神最终还是投射到了瘫坐在地的魏军身上,面色嫌恶的说:“把他扶起来。” 站在边上的金弋和秦会慌忙上前,一人架着一只胳膊,把魏军给立了起来。 陈飞目瞪口呆的盯着魏军之前坐的地面上,那里留下了一片明显的水渍,嘴角直抽抽。 第一百八十二章 魏军的求生欲 被秦会和金弋架起来的魏军,双眼无神,身体就跟面条一样,不时的往下坠,如果不是这俩人架住了他,可能又瘫在了地上。 秦会一脸仇恨的瞪着他的侧脸,心里不由的念叨,这魏军真是废物,居然还吓尿了。 这么废物的人自己居然还觉得他是个人物,能屈能伸。 现在看来,远没有自己能屈能伸啊,跟自己相比,这厮差太远。 到现在为止,魏军脑子里都是嗡嗡的闷响,从看到方仁清和张明教走下车,他就懵了,整个人处于魂不附体的状态。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小孩嘴里的方叔和张叔,居然是这么两个跺跺脚莲山崩塌的人物。 我的娘咧,我怎么这么倒霉,你有这么硬的背景,你说啊,哥。 你让我跪下来也不是不可以啊,哥。 嗯? 跪下来? 失魂落魄状态的魏军突然想起来了,十几分前,那个小孩对自己说的话,“不过,我也给你个机会,你跪在我娘面前,磕三个头,赔礼道歉。只要我娘原谅你,我就放过你。” 方仁清看的直皱眉,这个样子城管局错的问题很大啊,正副局长不敢说话,执法人员吓成这样,怪不得安子善火气那么大。 就在金弋急的准备偷偷掐魏军的时候,魏军突然动了,也不知道他哪儿的力气,刚刚还站都站不稳的人。 现在猛的挣脱了金弋和秦会的搀扶,在所有人惊诧的注视下踉跄着跑到了张桂云面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秦会目瞪口呆,惊为天人,暗自赞叹不已。 这家伙,比自己能屈能伸啊,日了狗,老子他妈差点看走眼了。 金弋嘴角直抽抽,转过脸去,魏军怎么数都算是自己的手下,这么没骨气,他感觉很没面子。 陈飞刚闭上的嘴,再次张的老大,以至于差点掉了下巴。 眼珠子瞪的滚圆,他今天是真的长见识了。 朦朦胧胧中,他隐约的悟到了一个道理,能当领导的人,必须脸皮超厚、能屈能伸、演技高超才行。 更重要的是见风使舵的功力必须深厚。 “啊!干什么这是?” 张桂云哪见过这阵仗,魏军直直的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愣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惊叫一声连忙后退。 安子善皱着眉,走上前来,他也想起自己说过的话了,但,实际上他没有打算放过此人,当时说那话也只是讥讽魏军而已。 他没有想到魏军居然如此的能屈能伸,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真的跪在了母亲面前,还真是小瞧他了。 跪倒在张桂云面前的魏军哭嚎着,砰砰的磕着头,一边磕一边喊:“这位大姐,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没收您的杆秤,更不该不小心推翻您的菜篓子,更更不该恼怒之下失去理智动手打您。” “都是小魏我的错,求您高抬贵手就把我当个屁放了。我错了,求您原谅。” 张桂云懵了,现在是真的懵了,魏军跪倒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失神了,现在更是惊魂失措,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从自己被没收杆秤,到被打耳光,她确实非常的愤怒,非常的委屈,非常的难过。而自从安子善到来把此人揍了一顿之后,她又担心儿子的安危,一直到现在都还有些战战兢兢。 她不是没有听到儿子介绍到来的那俩人,但她并不清楚那俩人是什么样的官,不清楚这样的官意味着什么,所以她也没太当回事。 她只是看到好像所有人都很怕最前面那个什么县委书记,自己琢磨着这人的官应该是里面最大的,然后放下心来,这样的话儿子应该就没事了,自己卖菜的家伙事也不会被没收了。 正在暗自庆幸,放松的时候,魏军突然冲了过来,猛的跪倒在自己面前,张桂云呆住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现在这种局面,她真的没有想那么多,脑海里除了儿子的安危,就是卖菜的家伙事。 她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农村妇女,从小到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照市了,大半辈子都生活在莲山县安庄村这个普通的小村庄里。 那些政治报道,经济形势和国际大势,她一概不知,她只是懂得每天卖菜赚钱,然后家庭和和美美,孩子健康成长,交谈的内容也只是左邻右舍的家长里短。 虽然她全程参与了今天这几个官员的各种交锋,但她看不懂,其实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 她想的更多的是,怎么搞的这么麻烦啊,要么给我,要么罚款就好了。 罚的太多,我接受不了,可以再谈谈嘛。在她眼里这些事,直来直去就行啊,不行就谈谈嘛,就跟谈生意,卖菜一样。 至于场上这些言语交锋,展示背景秀肌肉的各种操作,她完全不懂其深意。 所以,魏军的一番做作,注定了只是徒劳,她完全没有领会魏军的意思,反而她借此机会嗫嚅道:“那,能把我卖菜的东西还给我吗?能不罚款了吗?罚2000块,真的太多了,我就是个卖菜的,真的不赚钱啊。” 说着说着,张桂云差点又哭了,她觉得自己太难了,她只是想卖个菜而已,她只是想赶紧卖完了回家吃饭而已,一上午没吃饭,真的好饿。 魏军是真哭了,他也觉得自己太难了,脑门都磕红了,丝丝血迹沁了出来。 我都磕成这样了,都说到这份上了,都不原谅我吗? 这个菜娄子太狠了,这是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啊! 怎么办?怎么办?这小子把方书记都喊来了,还是他叔,我肯定完了啊。 我好不容易才当上这个大队长的,这么有油水的差事,怎么能丢了? 满脸泪水的魏军抬起头来,额头中间丝丝血迹流下,有些骇人。张桂云哆嗦了一下,再次后退了一些。 魏军可怜兮兮的说道:“大姐的车子不是我让没收的,我说了不算啊。” 坐在地上还没缓过劲来的胡峰闻言,差点又晕了,脸绿的吓人。 安子善走上前来,搀着母亲的胳膊,轻声道:“娘,车子一会就给你搬下来,啥都少不了,你放心哈。你先去车上坐会,好不好,等我处理下这边的事。你也看到了,肯定没事的。” 张桂云懵懵的点了点头,在安子善的示意下,赵丹丹走上前来扶着神色恍惚的张桂云上了车。 魏军脸色变了,人走了?这让自己怎么办? “小兄弟,小兄弟,我错了,我错了,求您原谅啊。”魏军对着安子善哭嚎起来。 安子善面无表情的看着魏军的表演,冷笑道:“你还是起来吧,我可当不起你的小兄弟。方书记在这儿,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的比较好。” “我劝你,不要耍什么花招,详细的事情经过,我已经问过我娘了,而且这个小区的门卫可以作证。” 魏军面如死灰,绝望的眼神中有一丝隐藏的怨毒盯着安子善。 面对这种情况,魏军没有丝毫隐瞒,把详细的经过讲了出来,方仁清和张明教听的面色越来越黑。 方仁清面色铁青,狠狠的瞪着金弋和已经被金弋扶起来的胡峰,瞪的两人心肝乱颤,叫苦不迭。 心底都把魏军给骂死了,恨透了,他们也没想到魏军办事这么离谱,他们两人以为魏军是正常程序驱赶商贩,然后遇到刁民被反击了。 谁知道他是没事找事,故意去找茬的。 秦会就更不用说了,方仁清还没看向他,他就已经露出了委屈巴巴的表情。 安子善看着这些人的嘴脸,说不清是什么感受,他清楚有些事是在规则之内的,睁只眼闭只眼而已,区别只是什么时候该睁眼,什么时候该闭眼的问题。 什么人能睁眼,什么人只能永远闭眼的问题。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处理决定 魏军讲完后,场内一时安静下来,方仁清铁青着脸怒视着金弋和胡峰,以及瞎出警的秦会。 张明教面沉如水,从来到现场,他就说过几句话,全程都是方仁清在处理。这也正常,公众场合肯定是方仁清来处理这种事情,但如果是私下里掰手腕,那就看谁的势力更大了。 在明面上,众目睽睽之下,方仁清的县委书记肯定是至高无上的,在莲山县的地界内。 安子善和吴玉川面带微笑,不时的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似乎是场内最无聊的人。但,就是这个淡淡微笑着,貌似人畜无害的少年,那张脸却被所有人牢牢的刻在了心里。 每个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心里开始罗列莲山县的权贵子弟名单,安子善名列榜首,属于绝对不能惹的存在。 能一个电话喊来县委书记和莲山最有权势家族的当家人,这谁惹的起? 安子善或许知道这次事情对自己的影响,但他并不在乎,从他亲眼看到母亲被打耳光的那一刻起,他就想好了,不再低调。 之前又为什么要低调? 当初是因为担心自己的不同被发现,而现在,自己的不同已经明明白白的展现在了方仁清和张明教的面前,他们清楚一点,这个社会只有永恒的利益。 所以,看到自己能够为他们带来的利益和改变,以及私交的关系促使,他们会漠视自己的不同,甚至会帮自己让这种不同以良性的方式展露出来。 于是,安子善不再遮掩自己的的不同,笑眯眯的望着这些人。 方仁清面色铁青的思索着,余光偶尔看一下安子善,当他看到对方的笑脸时,心中有些沉重。 这样的笑脸他也曾有过,微笑不代表不在乎,恰恰是代表非常在乎。 沉默了片刻,方仁清看向金弋和胡峰,阴沉着脸道:“这魏军肆意妄为,侵害老百姓的人身权益,这件事你们城管局打算怎么处置?” 魏军微微的耷拉着头不吱声,只是求助的目光不时的看向金弋,这些年他给金弋塞的好处不少了,这个时候如果不帮他,休怪他把金弋拖下水。 面色难看的金弋早就看到了魏军双眼中不时冒出的凶光,恼怒异常,他很清楚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根本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说翻脸就翻脸的二皮脸。 他有些后悔这些年收对方的好处了,现在觉得那么烫手。 但,如果自己这次不能把对方保下来,那么自己铁定会被拖下水。 非常无奈,金弋硬着头皮道:“方书记,这件事魏军做的非常过分,严重损害了我们城管局执法队伍的形象,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所以,我建议罚款两千元以儆效尤,另外这位安……安子善同学母亲的医药费由魏军负责。” “并且,菜篓子剩余的所有蔬菜,必须由魏军原价买下来。罚款的两千元也作为赔偿给到安同学的母亲手中,方书记,您看如何?” 安子善挑了挑眉,好本事,避重就轻的功力练到家了。 这么明显的事情,方仁清又不傻,顿时怒了,大骂道:“金弋!我看你这局长也不想干了是吧,这是钱的问题吗?啊?我问问你,你告诉我?这是党性和原则的问题,这是作为一名执法人员作风腐败,工作懒散的问题。” “这仅仅是罚款的问题吗?”话毕,尤未解气的方仁清再次怒气冲冲的吼道:“我看你们城管局也需要认真整顿一下了!” 金弋吓的大气也不敢喘,他没有想到方仁清突然就上来火了,此时他才意识到,别说保魏军了,能不能保下来自己都有些悬乎。 胡峰更是噤若寒蝉,一声不吭。 方仁清面色森寒,顿了片刻,冷哼道:“魏军,即刻停止他的一切职务和职位,所有公职部门永不录用,如果有党籍,开除党籍。另外罚款两千,你们城管局出一千,赔偿给这位菜农。” “对于我的决定,你们有不同意见吗?” 金弋和胡峰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连忙说:“没有,没有,方书记的处理非常好,这是最合适的。我们城管局马上就办,绝不拖延。罚款下午我们亲自交到这位菜农朋友手上。” 方仁清恨恨的看着他们俩,转头盯着秦会,厉声道:“还有你,秦局长,现在立刻把魏军带走,带到局里审讯,还有没有其他的职务违法行为,必须审的清清楚楚的,但有遗漏,你知道会如何。” 秦会急声道:“方书记请放心,我一定审的明明白白的,绝不让您失望。” 方仁清转过头来,微笑着道:“小善,这样处理如何?” 看到这样的方仁清,边上几人均内心震荡,这个初中生到底啥来历和身份,一个个心中好奇的跟猫抓一样。 而安子善也是有些惊疑不定,正常情况下,方仁清应该不会问自己这句话的? 那么现在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安子善一时有些想不通,心中思绪万千,脸上却毫无波澜,面对方仁清的询问,他甜甜的笑着回道:“方叔处置就好啊,我还小,这些事情不懂呢。” 魏军的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你还小?那会是谁刑法背的贼溜,这是初中生该知道的事情吗? 那会是谁围着我拳打脚踢?是谁连打带敲的威胁我? 你还小?你才是最不要脸的。 魏军现在除了在心中怒骂,诅咒,没了别的办法,看到县委书记都笑呵呵的询问这个小孩的意见。 他就已经绝望了,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儿,除非这个小孩帮自己说话。 但,那可能吗? 不管别人怎么想,对于安子善的回答,方仁清很满意,转过身,冷着脸说:“那就这样吧,各自回去吧。” 得到方仁清的许可,城管局和公安局的两帮人,跑的比兔子还快,一眨眼的功夫,都不见了,就连刚才还站立不稳的胡峰都突然身上充满了力量,健步如飞的上车溜了。 一眨眼,路上车去人走,小区门前再次安静下来。 这个时候,方仁清和张明教才把视线投射到南枫和崔秀琪身上。 张明教面色复杂的望着崔秀琪和南枫,迈步走上前去,温声道:“好久不见,秀琪。” 南枫愣住了,一脸错愕的看着母亲,好像是在说,你们认识? 而且看这称呼,似乎不仅仅是认识那么简单。 方仁清也愣住了,他知道南枫和崔秀琪的存在,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俩人,更不清楚张明教跟这个崔秀琪有什么渊源。 安子善的表情就更精彩了,他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目中光芒闪烁,贼亮贼亮。 崔秀琪看着张明教沉默不语,片刻之后声音平静无波的说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第一百八十四章 崔秀琪的苦衷 张明教怔了一下,涩声道:“你……你说。” 场面有些诡异了,张明教和崔秀琪面面相对,南枫、安子善和吴玉川站在左边,直勾勾的看着他们俩,方仁清站在右边,一句话也不说,脸上的神情说明他也好奇的很。 车里的赵丹丹陪着张桂云,两人也好奇的望向车外,虽然她们没有听到崔秀琪和张明教的对话,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他们这种突然的安静肯定是有事情发生。 崔秀琪面色犹疑的望着张明教,张了张嘴:“我……”。 猛然看到两边一脸八卦的众人,熄了话头再次沉默了,片刻之后轻声道:“等回头我去你办公室找你吧。” 南枫的脸色突然变的非常难看,憎恨的盯着张明教,再看看母亲,怒喝:“我恨你们!爸爸还没死呢!” 南枫面目狰狞的瞪了张明教一眼,转身就跑回小区了。 “额……”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安子善呆住了,南风这孩子想象力有点丰富啊。 崔秀琪和张明教面面相觑,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方仁清倒是反应过来了,面色古怪,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俩人。 南城步宣判的情况他知道,虽然因为一些原因躲过了死刑,但却终生需要待在监狱里了,余生是再没有出来的可能。 张明教的妻子早就去世了,而南城步又出不来,这俩人走到一起,也未尝不可啊。 事实证明,是个人都有八卦之心,方仁清也不能免俗。张明教偶然侧头看到方仁清思索的神色和嘴角若有若无的坏笑,面色黑了下来。 崔秀琪无语的看了这几个吃瓜群众一眼,无奈的对张明教说:“看来小枫是误会了什么,我先回去了,等回头我再去找你。” 言罢,也不等张明教回应,转身离去。 “嘿嘿……”。 安子善瞧着怔怔望着崔秀琪离去的张明教直笑,听到声音的张明教转过身来,没好气道:“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臭小子,不准跟小华乱说,小心我打你。” 安子善缩了缩脖子,乐道:“不会不会,放心吧张叔,我有分寸。不过我就是很好奇,您跟南枫她妈究竟是啥情况?有很多故事啊。” 张明教瞪了他一眼,斥道:“小小年纪操心的真多,还不去看看你妈怎么样了,安排下,我们去办公室聊,让吴总这么一直站着,合适吗?” 吴玉川的笑容有一股温润如玉的味道,“我没有关系的,入乡随俗嘛,站着坐着都好,哈哈。” 安子善笑道:“那行,你们稍等一下。” 走到奥迪车前,拉开车门,安子善对赵丹丹点了点头,看着张桂云轻声道:“娘,你下来吧。” 张桂云疑惑道:“小善,你们在那边聊什么呢?还有,这个事怎么处理的?” “没聊啥。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娘,打你的那个人被撤职了,他们还要赔偿咱们两千块钱,下午就会给你送过去。” 张桂云惊诧道:“啊?撤职了啊,不至于吧,也没多大事。” 安子善翻了个白眼,母亲就是这样,心软的很,就算是欺负过她的人,都很容易原谅对方。有的时候,安子善也不知道母亲心中那杆秤是怎么衡量得失和对错的。 在安子善看来,这实在是相当的没有原则和底线,有的人,有的错,真的不值得原谅。 “赔咱们两千块,是真的吗,小善,这么多啊?其实咱们也没什么损失,小油菜我也没剩多少了,有一部分掉在地上摔的有点蔫吧了,吃还是能吃的。再说了,咱们那一菜篓子也没多少钱……” 安子善抚额,有些无奈的打断道:“行了, 娘咧,少说两句啊,已经处理完了,就赔两千,你就回家等着给你送钱行了啊。另外,你回家找个毛巾蘸凉水冷敷一下脸,别让我爸知道了这事,你也别告诉他。” “反正事都处理完了,你告诉他也没有别的用处,还徒让他担心,你说是吧?” “嗯嗯,我记住了。”被儿子打断的张桂云丝毫没有着恼,温和的笑着望着安子善,越看越高兴,儿子真棒。 “那你这就骑自行车回家吧。” “哦,好……,啊?不行不行,我菜还没卖完呢,还有半篓子。”笑眯眯的看着儿子的张桂云,根本没听明白安子善说啥就答应了下来,尔后才反应过来,急忙摆手。 “不卖了不行吗?带回家自己吃啊。”安子善无奈道。 “那怎么能吃的了,还剩很多呢,再说了,菜园里有的是,你不用管我了,你去忙吧,我卖完就回家了。对了,小善,你今天不上课吗?来县城干啥了?” 此时张桂云才想起来询问安子善上课的事情,疑惑的望着儿子。 安子善随口道:“来找张叔办点事情,就是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事。” “噢,不能耽误学习啊。” “嗯嗯,不会的,放心吧娘。对了,你吃早饭了没?” 安子善突然想起来,母亲赶早市一般不吃早饭的。不管多晚,都是卖完菜之后回家吃。 “吃了,吃了,你不用管我,快忙去吧,忙完赶紧回学校,好好学习。”张桂云笑眯眯的回道,“我走了,老二。” 张桂云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径直走到自行车前,蹬开脚插,推着就走。 安子善走上前去,嘱咐道:“那你注意安全啊娘,卖完早点回家。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再遇到这种事,不要怕,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边上的方仁清脸有些黑,暗自腹诽,我治理的这么差吗? 这种事哪有那么多,就算有也不能那么巧,次次都让你妈遇上啊。 “知道了。” 刚走了两步,蹬了两脚地面,准备骑上自行车的张桂云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头喊道:“老二,你说赔的钱下午给送来?他知道咱家在哪儿不?” 安子善愕然,一脸苦笑,老娘咧,你还真是心思缜密。 “知道知道,我说过了。” “噢!” 望着母亲骑上自行车摇摇晃晃的远去的背影,安子善却怔了好一会,不言不语。 方仁清和张明教也不说话,就这么陪着安子善站在那儿,他们能看的出来安子善是个特别孝顺的孩子,这一刻俩人蓦的有些羡慕远去的张桂云了。 许是想到了自己那一双儿女,古灵精怪又可爱,方仁清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其实安子善知道母亲肯定没有吃早饭,但是如果让自己带她去吃,他也肯定不会去,刚才发生的一切,她现在看似表情平淡,被打耳光也忘记了一般。 心里还不知道如何波浪滔天呢,只是她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不想在儿子面前暴露太多自己的软弱和无知。 而安子善也早就懂了一个道理,不要打着为别人好的理由,去强迫别人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为别人好,也要用别人能接受的方式,那才是真的好。 第一百八十五章 敲定 安子善转过身来,笑着道:“走吧,方叔,张叔。” 方仁清和张明教点点头,前者道:“那我们走前面,你们的车跟在后面就好。” 安子善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吴玉川,两人向奥迪车走去。 张桂云下车之后,赵丹丹就坐到了驾驶座上,等待着。等安子善和吴玉川上车之后,启动了汽车,慢慢的跟在前车之后。 后座上,安子善扭头看了一眼吴玉川,轻笑道:“刚才的事情,多谢了。” 吴玉川目光微动,轻笑道:“安师太客气了,这不都是玉川该做的嘛。” 安子善怅然道:“哪儿有什么该与不该。看你的身手,练家子?跆拳道?柔道?还是什么?” 吴玉川笑答:“自由搏击。” “哦”。 安子善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自由搏击也是最实用的搏击术,实战应用广泛。吴玉川可能生意做的比较大了,有这方面的防身需要吧。 也从另一方面说明生意还不够大,真正做的很大了,都有专门的保镖了,哪儿还需要自己练防身术。 “你对我们莲山的县高官怎么看?这次工程主要的发起人就是张叔,他一手推动了我县的乡镇高中撤并计划。” 吴玉川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方书记和张局长都是年富力强,很有干劲和冲劲的官员,在他们的带领下,莲山县肯定会发展的更快、更好。” 安子善笑了,这家伙可能搞不清自己的意图,回答的中规中矩,全都是套话。 “你不要多想,我问你这个问题的意思在于,毕竟以后你们要一起合作的,如果你有什么想法或者是意见呢,倘若你不方便讲,我可以代你跟他们说。” 吴玉川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点点头,一副在认真倾听的样子。 安子善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轻笑道:“在不远的将来,城管的问题会越来越严重,到处都有城管暴力执法造成的冲突,我不希望莲山出现这样的问题。莲山的将来会以旅游业为重心进行发展。” “大批量的接待外地游客,发展旅游经济,必须要有好的城市形象,城管就是其中重要的一环。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那个所谓的执法大队大队长的位置是花钱买来了。我敢肯定,他打电话过去的那两个人,必然也有利益输送。” “这种官官相护的利益团体,莲山刚刚打掉了一个。” “或者,换句话说,我不喜欢这些贪官污吏,尤其是不但无作为还欺压百姓的这种。” 吴玉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目光闪烁,安子善说的那句不远的将来,他听进去了。 难道这是安师的通神易算看到的未来吗? “有些事呢,我不太方便说的太多,毕竟我还只是个孩子。而方叔和张叔对我的看重,也是因为发生的一些事情阴差阳错导致的。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因为他们知道我的身份。” “换言之,知道我身份的人目前屈指可数,尚不超过一手之数,你就是其中之一。” 吴玉川面色激动,两颊潮红,用力的点着头,心里不停的想着,安师是不是在向自己传达什么信息。 驾驶位的赵丹丹,眼神微动,身份?什么样的身份? 安子善不再多说,静静的倚靠在舒适的真皮车座上,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看到母亲被打耳光的那一刻,他恨不得当场宰了那个人。然而母亲的喊声惊醒了他,现在想起来他依然发现那一刻的自己有些不太一样。 安子善也说不清是怎么了,一股无法遏制的杀意充斥在自己的心底,就想摧毁对方。 难道是冲动?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任哪个做儿子的看到母亲在自己面前受辱,都会情绪失控,失去理智。 但,安子善就是感觉自己那会儿的状态不太对,不仅仅是情绪失控的问题。 车子走过了两个路口,没一会就进了莲山县县委大院。靠近县委大楼边上的停车区内几人陆续下车,安子善和吴玉川笑着走在前面,赵丹丹跟在身后,随同前面的方仁清和张明教走进了县委大楼内。 …… 方仁清的办公室内,几人随意而坐,边上方仁清的秘书冲泡着茶水。 安子善笑眯眯的环顾一圈后笑道:“方叔,张叔,吴先生人我给你们带来了,剩下的可就没我什么事了吧?” 方仁清笑了笑,“你把吴总带来就是最大的功劳了,这功劳簿上少不了你的一笔。” 安子善搞怪道:“千万别介,我可受不了这么大的功劳,你们就当没我这回事就好。” 吴玉川笑道:“安同学就是咱们的红娘啊,否则我在渝都怎么也不可能接到贵县这么大的工程,也不会发现东山省还有这么美丽的海边小城。” 张明教也笑了,打趣道:“那么咱们办喜宴的时候,一定不要忘记给小善发张请帖啊,哈哈。” 张明教一席话,满屋的人都笑了起来。 笑毕,吴玉川面色为难的说道:“方书记,有句话不知道玉川当讲不当讲。” 方仁清一脸惊讶的看着吴玉川,愣了片刻朗声道:“吴总太客气了,以后我们合作的日子还长着呢,任何事情但说无妨。我们要密切沟通嘛,这样合作才更顺利,更愉快,您说对吧?” 吴玉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笑道:“玉川也是同样的看法,这才斗胆提个建议。刚才发生的事情,那个城管局的大队长,他亲口所说自己的职位是花了五万块钱买来的。” “而,当时他被我们打了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是给那个秦局长和金局长打的电话。恕我直言,我认为这里面可能存在利益输送,还望方书记彻查为好啊。” 方仁清依然面带微笑,心却沉了下来,这件事他何尝不知道,他只不过是想缓后处理,不想在这吴玉川面前显露莲山官场的一些丑恶之处,却没曾想对方倒是直接提出了这个问题。 通过今天的事情,方仁清深知城管局的问题很大,莲山县在南氏的控制下过了这么多年,各种不正当的升迁司空见惯。 现在南氏这颗毒瘤被拔除,那么后面的事情除了大力发展经济之外,就是慢慢祛除这些局部的蛀虫了。 在安子善的注视下,方仁清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依然笑呵呵的回应道:“吴总所言极是,这件事其实我早有预料,也已经开始行动,就算您不说。我们县委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贪官污吏,任何一只害群之马。” 吴玉川笑道:“方书记果然是胸有丘壑,玉川现在对我们即将开始的合作更加期待了。那,既然如此,让我们聊聊具体的合作如何?” 第一百八十六章 安子善的小要求 方仁清的秘书把冲泡好的茶端到每个人面前,安子善笑着说了声谢谢,对方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意味,让安子善哭笑不得。 吴玉川的提议得到了方仁清和张明教的强烈支持,他们也不是喜欢拖泥带水的人。 “既然吴总说这话了,那么我们先谈正事。” 张明教笑着回道,同方仁清交换了一下眼神,继续道:“大概的情况,我想小善都跟吴总讲过了,对吧?” 吴玉川微笑着点了点头,“讲过的,张局。” “那我再简单的重复一下吧,这个工程就是我们莲山县一中和二中的扩建改造工程,为了承载乡镇四所高中撤并后的师生。” 吴玉川继续微笑点头,坐在他边上的赵丹丹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的本子和笔,早就开始记录了。 “我们工作组进行了相应的规划和分析,制定的方案显示,如果要承载全县的高中生教学体量,那么莲山一中需要新建五层双面教学楼一座、学生餐厅楼一座,学生宿舍楼一座,总投资1720万元。” “莲山二中更是需要兴建综合楼两座,操场一个,学生宿舍楼和餐厅礼堂各一座,总投资3330万元。” “也就是说,预计总工程投资在5050万元,并且这个工程需要在明年的暑假结束,新生入学前结束。县委的计划是,明年暑假结束这一届的初四应届生直接升入县直高中。” 吴玉川继续点头,安子善插了一嘴,笑道:“张叔,这么说施工时间很充裕啊。” 对于安子善的乐观,张明教却摇了摇头,面色凝重道:“小善,建筑这行可能你不太懂。但是,吴总应该知道,建筑行业是有‘冬眠期’的,室外温度太低的话,无法进行作业。” 吴玉川也是面色略显凝重,轻声道:“这个我虽然知道,但我们龙湖的战略和发展一直局限在渝都,那边在冬季的温度相对你们这边肯定是要高很多的。所以并没有‘冬眠期’,既然张局单独提出这个问题。” 顿了片刻,吴玉川继续道:“是不是说,你们这边冬季的温度会很低,建筑业‘冬眠期’时间会比较长?” 安子善一脸惊奇,洋气啊,建筑行业还有冬眠期的,果然隔行如隔山,前世自己的工作基本跟建筑没有联系,也并不了解这些常识性的东西。 张明教轻轻颔首,沉声道:“是的吴总,莲山这边虽然属于照市,靠海。但我们莲山已经偏内陆了,又因为周边山丘较多,冬季的海洋暖风调节基本无效。” “按照往年的情况,12月7号大雪节气之后,就无法进行室外的建筑作业了,气温基本降到了零度以下,这种情况会持续到来年的3月初,大概到惊蛰之后才行。” “当然,今年的情况还不太确定,但我想相差应该不会太大。而按照去年的假期安排,暑假会在8月底、9月初结束。” 吴玉川挑了挑眉,轻笑道:“如此看来,真正的施工时间可能只有半年对吧?现在10月中旬了,我们签订合同后,前期的准备工作,物资、材料调动进行完毕差不多就到12月初了。” “那么,正式施工,就需要等到明年了。” 张明教点了点头,沉声道:“吴总说的不错,情况确实就是这样。当然,因为是学校工程,所以对于工程的质量县委的要求非常之高。” “否则的话,也并不是不可以在大雪之后 进行室外作业,但是连续低温会致使负温下焊接的质量明显受到影响。另外,胶粘加固作业对低温影响更为敏感。” “所以,在大雪节气之后为了保证建筑整体的质量和寿命,当然也为了保障建筑工人的人身安全,县委决定就不再进行室外作业了。” 吴玉川点头表示理解,从事这个行业这么多年,一路走到渝都的建筑业龙头位置,他深知保障建筑工人人身安全的重要性,甚至要高于保障工程的质量。 想了一下,吴玉川微笑道:“这个工程期限没有问题,完全可以在要求的期限内完成作业,方书记和张局放心就是,我们龙湖有这样的实力。” 方仁清和张明教对视一眼,放下心来,前者吁了一口气,笑道:“吴总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既然这点没有问题,我们再来谈下工程款的支付。” 安子善发现了,虽然吴玉川在之前的表现对自己说的所有话和要求都是毕恭毕敬,近乎于百依百顺,但进入谈生意状态的他,却严谨无比,认真无比。 “因为我县目前并没有支柱型产业,甚至县域内大型知名企业都没有,所以县财政非常窘迫。就目前的情况下,工程款我们只能选择每年支付10%的情况来结算,不知吴总能否接受?” 吴玉川还没有说话,边上的赵丹丹嘴角微抽,腹诽不已,“我的天,这是什么霸王条款,每年才支付10%,正常情况下这才半年的工程,应该按月结算,最差也是分段结算才对。” 对于方仁清说的话,吴玉川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依然微笑着说道:“这个我们龙湖是能接受的,之前安同学也跟我讲过了。不过我还需要问下方书记,我们这是包工包料的工程,有预付款吗?” 方仁清面色微赧,缓声道:“这个,不好意思吴总,预付款也没有。” 张明教也是很不好意思的看着吴玉川,他们都清楚,这种程度包工包料的工程,预付款通常在10%30%之间,才是正常的。 然而,还是那句话,莲山太穷了,人穷志短,只能厚着脸皮争取了。 两人有些忐忑的,可怜兮兮的望着吴玉川,虽然之前安子善几乎拍着胸脯保证没有问题了,但这事没当面敲定,他们还是放心不下来。 又是沉默了片刻,在两人心惊胆战中吴玉川笑了,哈哈道:“那也没关系,就按照两位领导说的条款办,这点压力我们龙湖扛得起。” 面色忐忑不安的方仁清和张明教笑逐颜开,同时松了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方仁清慨叹道:“太感谢吴总了,对我们莲山的帮助,莲山几万学子没齿难忘啊。”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我们莲山乡镇合并的事情,吴总应该也有耳闻。我们莲山刚刚开始了乡镇合并,之前我县共有10镇12乡,合并调整之后只有9镇3乡了。” “乡镇中心的调整会带来一些建筑机会,本来按照规定是不能交给同一个承建商来做的,但是因为县直高中的扩建县委亏欠贵方太多,所以县委决定把乡镇合并带来的所有建筑工程项目统统交给贵方来做。” “这一部分工程项目因为有乡镇财政的部分贴补,可以给你们做到及时结算,按照工程进度进行结算。” 吴玉川眉头微挑,他没有想到莲山县的乡镇数量比他想的还要少,之前安子善跟他讲的时候,他假设莲山县有三十多个乡镇,实际上却只有22个。 诶,要这么算的话,利润比自己想的要少呢,不过合并的数量差不多,跟自己预估的一样,合并掉了一半。 这些想法吴玉川并没有表现出来,依然笑呵呵的回道:“那就感谢方书记的厚待了,我这边随时可以签订合同,您是怎么想的?” 方仁清大喜,开心的笑道:“既然吴总没有问题,那么我们后天签订合同如何?县委准备了一个简单的签订仪式,仪式后还有答谢会,感谢龙湖和吴总。” 吴玉川笑道:“签订仪式是需要的,这毕竟是县里的大工程。那个答谢会我看就不需要了吧,方书记,这样显得太见外了一些。” “如果方书记和张局方便的话,我们私下聚一下就好,您们说呢?” 闻言,方仁清和张明教对视一眼,同时笑道:“这样也行,吴总满意最重要。” 吴玉川抬手看了下时间,笑道:“既然事情已经说定,两位领导,那我们后天再见?” 方仁清愣了一下,热情道:“吴总,中午一起吃个饭啊?” 吴玉川笑着推辞道:“不了不了,麻烦两位领导了,安同学还要回去上课,我马上送他回去,我们改天,好吧,改天我做东,宴请两位领导。” 张明教眼神微动,这关系不一般啊。随即撇了一眼方仁清,对方似有察觉,轻笑道:“行,学业要紧,那我们改天再聚。” 在众人的寒暄声和目光注视下,吴玉川和安子善上车走了。 望着远去的奥迪,方仁清跟身侧的张明教说:“张局,县域内各部门的自查应该可以开始了,所有不正当的升迁人员和存在渎职行为的官员,都要彻查到底,进行整顿和清理。” 张明教颔首道:“好,我会全力配合你的。” 路上,奥迪车内,安子善面色平静的看向吴玉川,轻声道:“吴先生,我有一个小要求,还望答应。”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一丁点也不给(加更) 望着安子善有些严肃的面容,吴玉川心中咯噔一下,略有忐忑不安,面上却未显露分毫,依然是笑容满面。 其笑道:“安师请讲,您有任何要求,但讲无妨。” 安子善笑了,轻声道:“按照方叔所说,乡镇合并带来的建筑机会全部交给你们龙湖去做,但我想你应该会有选择的分包出去吧。” 吴玉川面露不解之色,缓声道:“玉川是这样打算的,如果安师不同意龙湖分包出去,我们就自己来做。” “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你想多了,听我讲。” “莲山本地有一家事业单位,莲山县建筑公司。这家公司跟我有点渊源,张叔跟我说,当时他向方书记提这个要求的时候,方书记本来的打算是把乡镇合并带来的建筑项目都交给这家本地建筑公司的。” “而现在他把这部分建筑项目全部交给你了,这样的话如果莲山建筑公司想要做这些项目,就必然会通过你这边进行分包。我的要求是,不管他们给出什么条件,都不给他们一丁点。” “然后,你通知我,我跟他们谈,这个没问题吧?” 吴玉川微愣,若有所思道:“安师,这家建筑公司得罪您了吗?需不需要我搞垮他?” 安子善怔住了,哭笑不得的望着吴玉川,这老吴太上道了,不过出手有点狠啊,还没搞清楚啥事呢,就要把人家搞黄掉。 看来老吴的行事风格,也不良善呢,估计干掉了不少的竞争对手。 安子善笑着摇了摇头,叹道:“算是吧,有点渊源。” 吴玉川发现安子善不太想聊这个话题,很是识相的闭嘴,不再多问。 沉默了片刻,安子善继续道:“这个小小的要求,吴先生能答应吧?” “没有问题,安师。我会吩咐下去的,只要莲山建筑公司的人找来,一丁点工程都不会给他们。”吴玉川毫不犹豫的回道,开玩笑,这才多大点事啊,难得安师有吩咐,必须办好。 “嗯,到时候直接给我打电话。另外后天你们的签约仪式我就不去了,你们直接跟方叔他们联系就好,若是有问题找卜先,解决不了再来找我。” 顿了一下,安子善望着窗外叹道:“我毕竟还是个学生,认真学习才行。” 正在开车的赵丹丹手上一抖,差点滑下方向盘。吴玉川也有些忍俊不禁,安师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撇了一眼吴玉川憋笑的脸,安子善也很是无奈,我说的是实话啊,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有的时候安子善自己也很迷惑,重生了,知道那么多,赚钱真的不要太容易,那上学的意义何在? 这个问题困扰了安子善很久,某一天,他突然意识到了,就算是重生者,自己前世的底蕴也太浅薄了,重生后自己知道的信息也是大众化的信息。那些超越层次的信息和秘密,一无所知。 虽然可以通过财富的积累迈入到那个层次,然而打铁还需自身硬,这就是安子善决定认真学习,坚持上学的原因。 一路无话,乡镇高中的撤并已经万事俱备了,只等着签约仪式完成后,就可以动工,想到这一切进行的也算顺利,安子善莫名的有些感慨。 时间过的真快啊,一转眼,重生半年多了,今天已经10月12号了。 想到这儿,安子善定定的盯着自己视野右下角,那块纹丝不动的血色时钟。 时钟上的刻度已经跳了六个格子,上面数字显示的剩余时间也变成了18年6个月37天。 当剩余时间为零后,会发生什么,安子善也不清楚,会死?会以另一种形式活着?还是会回到前世? 没事的时候,偶尔他也会想这个问题,但是前世的生活中规中矩,没有任何这方面的经历,充其量各种奇幻的电影和书籍看的比较多,给他提供了充足的想象空间。 当然,是没有任何参考依据的想象,目前的条件下也只能如此了。 当然,也只能是想象而已,出于未来的不确定性,安子善能想到的只有珍惜当下,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改变亲人、好友的命运,弥补前世的那些遗憾。 一路上胡思乱想着,到了学校门口,安子善让车子停在距离校门口差不多百米远的路边,下车走了。 吴玉川从车窗望去,怔怔的盯着安子善悠闲的背影沉默不语,赵丹丹也不说话,安静的坐在驾驶位。 沉默了好一会,直到安子善拐进了学校,看不到之后,吴玉川轻叹了口气,有些怅然道:“走吧,回去。另外,小赵,你去买个地方做办公室用,距离县政府近点就好。再就是,去帮我买套房子,这儿的宾馆还真有些住不惯。” “好的,吴总。”赵丹丹微笑着回道,声音脆生生的。 安子善回来的很是不巧,校园里静悄悄的,正是上课时间。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十点四十二了,现在是上午第三节课。 嗯,第三节是数学课,不过也快要下课了,还有十三分钟。安子善索性也不回教室了,不急不缓的迈着小四方步向操场方向走去。 走着随手掏出手机,拨了出去,安子善皱眉看着手机屏幕好一会,铃声响了大概四十多秒后才被接起来。 “喂,娘,你还没回家呢?接电话这么慢。” 安子善疑惑道,接个电话这么慢,还在县城卖菜吗? “喔,小善啊,我往家走着啊,刚才骑着车啊,手机在钱袋子里没听到。我还是停下车子,才接起你的电话的。啥事啊,老二?” 张桂云的大嗓门从话筒中传出,粗重的喘息声同时传来。 安子善轻皱了下眉,母亲到家又要十一点多了,又饿了一上午,微顿片刻说道:“娘,我没事,我就是问问你回家了没,我已经回学校了,你不用担心。” “还有,你有时间一定要多看我跟哥上周教你的那些拼音,咱们家菜园很快就要改造了。对你现在来说,识字和写字才是最重要的,你要当回事啊,菜园里的活是干不完的,活慢慢干。” 张桂云的结巴声传 了过来,“啊!那个……那个什么拼音啥的,我都忘了……。” “额!”安子善一脸错愕,抚额低叹,愁的不行,无奈道:“忘了啊……,唉,忘了就忘了吧,这个周回去我再教你。亲娘咧,你上点心哈,等你识字了,也会写字了,菜园改造完成之后。” “你就不用每天这么累骑着自行车去卖菜了,张叔给找的渠道人家就上门拉菜了,明白不?你就听我的,多上点心在识字上,这是正事,磨刀不误砍柴工的。” 张桂云似有些不乐意了,辩道:“我卖菜也是正事啊,那么多菜都长起来了,我不赶紧卖,还能让它烂在地里不成。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快好好上学吧,挂了啊。” 安子善愕然的双眼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叹了口气,老娘就是好面子,说她两句就恼了。 不过,安子善知道,自己说的话母亲已经放在心里了,这就够了。 另一边,挂掉电话的张桂云,随手把手机扔到了钱袋子里,笑眯眯的嘟囔着:“臭小子,都学会说嫩娘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所谓爱情 学校里的生活总是那么平静无波,安子善是一个父母眼中的乖孩子,老师眼中的好学生,那些皮孩子、坏学生身上才会发生的事情,他都没有经历过。 譬如说逃课,早恋,但安子善只是个特列,这个时期的孩子,处于青春期最朦胧的时段,对于爱情他们知之不多,但却向往那种美好,那种甜滋滋的暧昧和若即若离的相处。 马冬冬和宋飞就是处于这样的状态,这两天宋飞很是惆怅。马冬冬不知为何总是不给自己笑脸,动不动就怒目而视,莫名其妙的发脾气。 搞的他整天郁郁寡欢,心情七上八下如坐过山车一般,马冬冬的一个笑脸他就会高兴一整天,一个白眼,又会提心吊胆一节课。 宋飞心情的变化莫测,安子善都看在眼里,却爱莫能助。 爱情这个东西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虽然他们现在并不懂什么是爱情,但这种纯纯的喜欢就是爱情的雏形。 当你陷进去了,你的情绪变化就不受自己的控制了,而最关键的是女生的喜怒哀乐她自己都控制不了,猜就更不能猜了,况且你也猜不透。 安子善前世曾看过一个段子,说男生惹女生生气的原因有哪些呢?可能的原因有说谎,说实话;不说话,话太多;粘人,不粘人,甚至于呼吸都是有可能的。安子善很是费解啊,然后把这个段子就转发到了朋友圈。 然后,有很多女性朋友回复,真实。 这就厉害了,你以为女生生气的时候不说话是在反思自己吗?错了,那是你太天真,太不了解女生。她们生气的时候不说话是在想到底是谁错了,如果是自己错了,那就想办法把锅甩到男朋友的身上。 所以,宋飞现在是痛并快乐着,谁也帮不了他,谁让他非要一步踏进这是非之地呢? 安子善嗤道,活该你经不起女色的诱惑。 下午课间活动时间,安子善来到后面宋飞的课桌前,准备约他一起去上厕所,却发现这小胖子在手撕刚捡的银杏叶。 安子善喊他,他也不吱声,黑着个脸,一边哼哼,一边从一本本书里面找出来夹着的银杏叶,鼓着嘴狠狠的撕着。 得了,看他这样子,安子善就知道肯定又跟马冬冬闹情绪了,笑了笑打趣道:“胖子,你这会撕了,等你家冬冬想要的时候,可能就没叶子捡了啊。” 宋飞拧着眉头,瞪着眼睛,生气的喊道:“没的捡就没的捡,反正她也要跟我分手了。” 呦,安子善挑了挑眉,趴在他的课桌上,看着他的脑门,小声道:“咋了,哥们,这次是来真的?” 宋飞抬起头,盯着近在咫尺的安子善恼怒道:“不知道,反正她说的很绝,说什么我根本就不喜欢她,说我喜欢顾真,你说这小娘皮是不是有毛病?我怎么就喜欢顾真了,我怎么不知道?” “顾真?”安子善皱了皱眉头,又是这个女生。顾真曾经给安子善写过情书,通过张玲玲转交的,这件事宋飞和张华并不清楚。 也就是从那件事之后,安子善对这个女生有了成见,明明知道自己的好姐妹张玲玲对自己有好感,还通过她给自己传递情书,太坏,太自私。 简直就是在自己好姐妹的心上划了一刀还不算,还要再撒点盐的那种。 “这事跟顾真有什么关系?你跟顾真干啥了?被冬冬看到了?”安子善疑惑道,如果没凭没据的,马冬冬也不至于如此无理取闹啊。 可是胖子也很委屈,腮上的肥肉都皱在了一起,苦着脸说:“我怎么知道啊,我跟顾真都不怎么拉呱好吧,这女人就是烦,肯定是没事找事,只是想找个借口踹了我。” 安子善翻了个白眼,说话跟个小大人一样,搞的外人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们都结婚了呢? 他想了一下鄙视道:“你长点脑子吧,当初不是冬冬给你写情书追的你啊,好上再把你踹了,你觉得她有那么无聊吗?既然如此,费那劲干啥。” 这话说的宋飞有点认同,放下了手中被摧残的银杏叶,托着下巴说:“诶?你还别说啊子善,照你这么说也对,你不说我还忘了这回事了。那你给我分析分析,冬冬为嘛要跟我掰?” “那肯定是你跟顾真发生了点啥事,被她知道了呗,你自己用点脑子想想啊,冬冬什么时候开始跟你闹脾气提分手的?” “中午,我从老班办公室回来之后。”宋飞笃定道。 “那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宋飞拿胖手不停的拽着自己厚实的耳垂,愁眉苦脸的想着。 “你就想,这之前有没有跟顾真照过面,干过什么?”安子善看着他这表情也是替他急得慌,循循善诱道。 “也没啥啊,中午老班来教室喊人去办公室打扫卫生,然后我就自告奋勇的站起来了。噢,对了,顾真也去了,然后我从教室西南角拿扫把的时候,看到她在我后面等着,我就顺手拿了一把递给她了……” 宋飞瞪大了眼睛,一幅发现真相的模样,失声惊诧道:“不至于吧,就因为这点事,因为我给顾真递了个扫把?我操诶!” 安子善也是有些惆怅,他知道肯定是这样的了,这个时候的爱情,美好、懵懂、纯粹但也无厘头的很,尤其是分分合合,吵吵闹闹,简直比喝口水喘个气都司空见惯。 很多小情侣,上一秒吵的面红耳赤,下一刻好的如胶似漆,演技都是真实在线的。 安子善幽幽叹道:“肯定就是这样的了,不信你这会去找冬冬,跟她解释解释。” 宋飞激动了,猛的站了起来,因为速度太快,鼻梁上的眼镜都晃的歪斜了。 望着眼镜,安子善不禁有些感慨,前世他也是高度近视眼,两眼都一千度出头,镜片厚的啤酒瓶底一般,因为用眼比较多,度数高,眼镜特别容易疲劳。工作需要,安子善没有办法,才从吴良材专门配的防蓝光,不易疲劳的眼镜。 而重生后,当第二天醒来习惯性的第一时间去摸枕边的眼镜没摸到时,安子善才想起自己重生了,这个时候的自己还没有近视眼啊。 睁开眼第一时间摸眼镜这个习惯,重生后安子善也用了好长时间才慢慢改变。 此时看到宋飞的眼镜,安子善暗自想着,要好好保护眼睛,这辈子不能再近视了,戴个眼镜太痛苦,各种不便,尤其是冬天进出门的时候。 宋飞丝毫没有理会可能是自己救命恩人的安子善,撒丫子就窜了出去,冲出教室找马冬冬去了。 望着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跑出去,安子善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一个人去厕所了。 后来的事情,下午吃饭的时候才听宋飞说起,安子善分析的准确无误,马冬冬居然就是因为这件事生气,闹分手。 据宋飞转述了马冬冬的话说,“哼,谁让你对她笑的,还给她递扫把,她就是个狐媚子,老多坏心眼。” 安子善默默无言,也不知这顾真在女生宿舍是怎么处的同学关系,居然被认为是狐媚子。 第一百八十九章 签约仪式风波 10月14日,农历九月初六,天气晴,艳阳升起。 莲山县人民政府,县委大院内。 莲山县第一中学和第二中学校园改造扩建工程签约仪式,就在县委大楼一楼会客厅内举行。 早上八点三十分的时候,会客厅内已经摆上了一排枣红色的长桌面向门口位置作为签约席,签约席处于会客厅的深处,高出地面大约十多厘米的平台之上,平台整体铺就着红毯。 签约席后方一块约五米长,两米宽的红色kt板上喷涂着签约仪式四个金黄色大字,下方写着金黄色的渝都龙湖集团与莲山县人民政府就莲山县第一和第二中学校园改造扩建工程,签约仪式的字样。 然后是1999年10月14日,照市,莲山县的落款。 签约席最中间位置,左手边桌子上显示的立牌为方仁清的位置,右边立牌上写着吴玉川。 平台下方是一排排的座席,最前排是嘉宾位置,后面是为观众和记者,新闻媒体的位置。 会客厅的两边靠墙的位置,摆上了两排盆栽的金菊,金黄的色泽在透窗而过的朝阳下熠熠生辉。 九点整,吴玉川在方仁清、张明教的陪同下,赵丹丹紧紧的跟在其身后,走向会客厅。身后是已经升任县长的盛呈世,常务副县长常沂,公路局局长高策等一众大小官员跟随在后,走向签约席。 九点十五分,签约仪式正式开始,一位身穿笔挺西装的国字脸男子走到签约席前,手持话筒,笑容和煦的朗声道。 “大家好,我是今天签约仪式的主持人路军,欢迎各位领导、嘉宾和社会各界的到来。” “下面首先请允许我介绍今天参加签约仪式的各位领导和嘉宾,县委常委、县委书记方仁清同志,县委常委、县长盛呈世同志,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常沂同志,县人大常委会主任胡新同志,县教育局局长张明教同志,县公路局局长高策同志……”。 “渝都龙湖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吴玉川同志,渝都龙湖集团董事会秘书处秘书长赵丹丹同志以及莲山一中和莲山二中的校领导代表出席今天的签约仪式。” “大家掌声欢迎!” 台下响起了密集又不热烈的掌声。 路军微笑着停了片刻,继续道:“大家都知道莲山一中和二中是我们莲山的两所县直高中,而莲山一中更是省级重点高中,连续多年送出了省文、理科状元和市级文理科状元。” “但是随着我县经济的发展,乡下的四所高中已经无法跟上社会经济的发展,为满足城乡居民对优质高中教育的需求,优化资源配置,促进高中教育优质发展,提升县城高中办学能力。” “县委、县政府特撤掉乡下四所高中,并入一中和二中,同时进行一中和二中的改造扩建工作。按照规划,莲山一中新建五层双面教学楼一座、学生餐厅楼一座,学生宿舍楼一座,总投资1720万元。” “莲山二中兴建综合楼两座,操场一个,学生宿舍楼和餐厅礼堂各一座,总投资3330万元。” “项目工程的总投资史无前例的达到了5050万元,并将于明年的暑假结束,新生入学前完工,该工程将交由渝都龙湖集团进行兴建。” “渝都龙湖集团是渝都建筑业的龙头企业,拥有着国家建设部颁发的一级开发资质、甲级设计资质和甲级工程监理资质并且龙湖物业在去年通过了香江品质保障局iso9001国际质量体系认证。” 顿了片刻,路军大声道,“下面有请方书记做签约仪式讲话。” 台下顿时掌声如雷,新闻媒体的长枪短炮对着方仁清狂闪不止。 方仁清笑了笑,朗声道:“龙湖集团是渝都建筑业的重点龙头企业,同时其设计建设实力也是享誉全国,本次签约是我县经济社会,尤其是教育方面发展的一件大事、喜事。” “我县目前并没有支柱型产业,实话说积贫积弱啊。但龙湖的吴总却不远千里前来,不但毫无怨言的接纳了我们苛刻的条件,还为我县的经济社会发展和教育添砖加瓦,作出了巨大贡献。” “我相信,本次签约是我们双方友好合作的开始,也必然会打开双方深度合作、共创未来的序幕。” “下一步,县委县政府将以更加优质的服务,更加高效的工作,营造最优良、最舒心的发展环境,为项目的早日开工、早日建成保驾护航。” “希望双方能够共同努力,实现合作共赢。” 吴玉川面带微笑的看着台下,同时目光有意识的审视着前排嘉宾席上靠近左边过道位置的一个男人。 此人桌子上放置的立牌上写着莲山县建筑公司,并没有署到会人名字。 听到方仁清讲话完毕,吴玉川下意识的鼓起了掌,此时主持人已经讲到了请渝都龙湖的吴玉川吴总讲话。 吴玉川笑容可掬的接过话筒,对着方仁清点头示意,笑道:“刚刚方书记的讲话非常客气和见外啊,过去的几年里我们龙湖一直困缩于渝都发展,很想走出渝都,走向全国,但一直缺少一个契机。而此时,美丽的莲山给了我们龙湖机会,方书记给了龙湖人机会。” “龙湖将以此次签约为契机,继续发扬龙湖人精益求精的优良作风,本着高标准、高要求、高质量的原则进行项目建设。我们龙湖要与莲山县建立长期稳定互利共赢的合作关系,为促进莲山的经济社会发展以及教育事业的进步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吴玉川讲完话后,签约仪式正式开始,方仁清代表县委县政府在各色闪光灯之下与吴玉川郑重的签署了合作协议,这标志着莲山县乡镇高中撤并工作正式开始了。 签约仪式结束之后,一些县领导主动走上前来跟吴玉川攀谈,每个人吴玉川都是礼貌有加,谈吐不但风趣而且得体,获得了很多人的好感。 也有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了乡镇合并带来的所有建筑工程项目同时交给了龙湖,而龙湖准备分包部分工程出去。 为了这些分包出去的工程,莲山本地的一些建筑公司接憧而至的走上前,跟吴玉川攀谈套近乎,打探着消息以及表达想进行合作的意愿。 每个建筑公司吴玉川都是笑脸相迎,甚至让身后的赵丹丹做好了记录,留下了每个公司的联系方式。 但,唯独一个建筑公司例外,那就是莲山县建筑公司。 郑召维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公司是怎么得罪吴玉川这条过江龙的,为什么整个签约仪式上这么多企业,唯独对他们公司冷眼相看,冷言相对。 他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不知道这恶意是针对他,还是针对他们公司。 第一百九十章 幸运儿郑召维? 郑召维觉得可能是自己出门没有看黄历,也或者是进入会场的打开方式不对,总之,当自己上前想跟吴玉川攀谈套近乎的时候,对方的面无表情和公事公办让自己非常难受。 他亲眼目睹了吴玉川跟那么多同行聊天都是如沐春风一般,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到了自己这里沐浴的就是寒风。 区别对待,必有其因,郑召维做了这么多年综合招标部的项目经理,这一点他清楚的很。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渝都龙湖距离莲山县千余公里,从未有过接触和打交道的机会,这次签约仪式是他们的第一次正式接触。 他相信莲山县几乎所有的建筑公司都是第一次接触龙湖,从没有接触过,如何会产生因果,又是怎么得罪人的? 郑召维都要哭了,难道自己点背到这个程度吗? 为了拿到龙湖分包的项目,建筑公司内部抢这次参加签约仪式的机会都抢疯了,最终自己凭借多年的工程经验,优秀的业务素质找到了身为总经理的舅舅拿到了这个机会。 建筑公司内部会议上,已经把这次跟龙湖的合作列为公司未来五年发展的头等大事。莲山建筑公司毕竟只是一个县域内的国有建筑公司,体量小的可怜,施工能力和水平也是正常的县级水平。 在莲山县地界内,倒是数一数二的,可是到了照市都是排不上号的水准。然而照市的龙头老大跟龙湖相比,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所以,内部会议上认为,这次龙湖来莲山,是建筑公司发展的契机,提升和壮大的机会,会议上制定的计划是不惜一切拿下龙湖的分包工程,并跟龙湖搭上良好的合作关系。 所有人都信心百倍,认为这事绝对是十拿九稳的,他们都分析过了,本地乡镇合并产生的建筑工程项目,龙湖分包给外地企业的可能很小,毕竟是县里给他们的额外好处,他们不给本地企业发展的机会,放给外地企业,县领导的面子不要了? 而在莲山县县域范围的建筑企业里面,莲山建筑公司那绝对是趾高气扬的存在,怎么说也是国有企业出身,一贯摆老大哥的架子,其他私企也不敢过分相争。 以至于,每个项目经理都把这次跟龙湖接触的机会看做是名利双收的踏板。 郑召维起初也是这么认为的,庆功宴他都跟亲朋好友吃过了。 舅舅都夸下了海口,拿下这个项目之后,自己就可以升部门总经理了。 但现在,他一脑门子冷汗,都要愁哭了,跟在他身边的施工员孙明也是愁眉苦脸。 两人实在没有办法了,最后只能各种恬着脸,卖着笑,想尽一切办法拿到吴玉川秘书的联系方式后,急匆匆的赶回了建筑公司。 仍然在签约仪式上左右逢源的吴玉川,礼貌得体的应对别人攀谈的同时,看到了灰溜溜离开的郑召维两人,暗自笑了。 随即笑着婉拒了几位本地建筑公司老总的私宴邀请后,离开了会议厅。赵丹丹紧随其后,两人缓步走向停车场,路上不时的回应着一个个问候。 赵丹丹有些疑惑的问道:“吴总,您既然不喜欢这个莲山建筑公司,我们直接拒绝就好了,为什么还让我给他们留联系方式呢?” 吴玉川意味深长的侧首望着赵丹丹精致的面颊,笑道:“那天在车上,安师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对吧?” 赵丹丹不太明白吴玉川的意思,但她知道安子善和文卜先的身份,是吴玉川一直避免让自己知道的。 所以,她没有给吴玉川怀疑自己的机会,毫无迟疑道:“听到了,吴总,那……那个安师的意思是通知他的?我们直接通知他就好了,现在我们这么做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吴玉川笑了,眼神微动,“安师的吩咐必须要做,但是做跟做还是有区别的。怎么做才效果最好呢,我分析安师跟这建筑公司有过节,要么就是跟某个人有过节,而这个过节呢,又不是生死之仇的那种。” 赵丹丹一脸崇拜的表情,非常仰慕的望着吴玉川,这样的表情令吴玉川很是受用。 “那么,我猜安师的目的不是立威,就是敲打。既然如此,我们就要把安师的身份给抬起来,抬的越高越好。所以,我们给莲山建筑公司做公关的机会,但是他们会非常绝望的发现,不管他们找谁,都办不了。” “当他们绝望到万念俱灰的时候,我们再把安师抛出来,你猜效果会如何?” 吴玉川饶有兴趣,笑眯眯的盯着赵丹丹那双大大的丹凤眼和淡淡的柳叶眉,目光中带着询问和鼓励。 赵丹丹猛的瞪大了双眸,柳叶飘荡,试探道:“他们会把安师当做救命稻草,有求必应?” “说的没错!不但如此,从此之后他们会唯安师马首是瞻,莫敢不从。” 吴玉川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微笑,嘴角泛起的笑意里好似潜藏着更深的目的。 “对了,吴总,您吩咐让我买做办公场地的房子,我已经看好了。这栋楼是方书记介绍的,就在县委大楼后面罗山路边,是一栋三层楼的沿街,据方书记所说之前是一家做装修建材生意的公司所有。” “后来这家公司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倒闭了,房子卖的挺便宜,奇怪的是一直没有人买。方书记查过了,这栋楼没有问题,三层,每层的面积大概是三百多个平。” “虽然楼面外墙挺旧了,但内部还比较新,如果吴总不满意,我们可以重新装修,也不会耽误时间。” 吴玉川笑着点了点头,温声道:“嗯,你办事我放心。闲来无事,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谢谢您的信任,吴总。那我现在联系房东,您稍等。”赵丹丹的柳叶眉都笑弯了,变成了娇俏的月牙状。 “喂,李先生吗?您的房子现在方便看一下吗?对,我们老板现在恰好有时间方便看看。好的,好的,谢谢。” 挂断电话后赵丹丹笑道:“吴总,房东现在有时间,大概十分钟能到,我们现在过去吗?” 吴玉川颔首道:“嗯,走吧。” …… 莲山县山阳乡,乡政府驻地后,靠近通往县城的公路边,莲山县建筑公司就在这儿。 一个大铁门后面是一个宽敞的大院,院内一栋五层高楼入口上方悬挂着办公楼字样,边上还有一栋三层小楼。 此时,办公楼的五楼一间靠东边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郑召维一脸焦急的来回走动着,坐立不安,不时的望向门口位置。 他是来找舅舅的,但是其人不在,电话联系让他在办公室等。 越在乎就越怕失去,郑召维目前就是这样的心态,升职加薪的庆功宴都吃过了,他承受不起这样失败的代价。 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的舅舅身上,希望通过舅舅的关系和人脉突破龙湖吴玉川的冰寒防线。 第一百九十一章 莲山建筑公司的公关 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郑召维惶然无措的想着,万一舅舅也没有办法,那样的后果对他来说如同末日降临。 “踢踏…踢踏”。 门外响起了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那是皮鞋踩踏水泥地面的声音。 郑召维猛的冲到了门口,呼的一下把门拉开来。 四目相对之下,门外的男人蹙起了眉头,一脸不悦,斥道:“毛毛躁躁的像什么话,多大点事啊?都是项目经理了,还这么不稳重。” 郑召维面露兴奋之色,面对舅舅不悦的神色丝毫不在意,伸手拽着舅舅的胳膊,生拉硬拽的把他拖进了屋里。 冯冀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外甥非常无奈,关键是从小到大他被家里宠的不行,也不怕自己,虽然有事相求的时候也是舔着个脸,可没事的时候那简直没大没小。 对此冯冀也没有办法,他兄妹三个人,在他上面有个哥哥,下面有个妹妹。本来应该是兄妹四人的,可是三妹在大饥荒的时候饿死了,最终活下来的就他们三个。 因此冯冀和大哥两人特别疼爱这唯一的妹妹,爱屋及乌之下一家人打小就宠着妹妹唯一的孩子郑召维。 虽然现在郑召维也是二十六的人了,可这个年龄就坐上项目经理的位置,在整个莲山县建筑公司内还没有任何一个,以至于他很多时候飘的很,都有点搞不清自己的真本事大小了。 “说吧,怎么回事?” 近七十平的办公室异常宽敞,靠近门口位置的北墙摆着一组外观豪华的檀木色实木沙发,靠东墙中间摆放着一组檀木色书架,边上是一个铁灰色的文件柜。 办工桌是一张四米多长,三米多宽的花梨木实木板台,紫赤色的桌面显得奢华大气。 走到老板椅上坐下后,冯冀面不改色的轻声道。 郑召维早就等的急不可耐了,连忙道:“舅舅,那个吴玉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油盐不进,对我们爱搭不理,尽是些冷眼冷脸。” 冯冀倒是毫不奇怪,温声道:“渝都龙湖,虽然局限于渝都发展,但是那也是全国响当当的建筑业名企。他吴玉川年纪轻轻身价几个亿,有此表现不奇怪,我们莲山是什么地方,在他眼里那是穷乡僻壤的山沟沟。” “我倒是非常奇怪,他怎么会大老远的跑来接这个一中和二中的扩建项目。五千多万的工程总投资对他来说那也不是个小数目,况且县委给的条件太苛刻了。从渝都巴巴的跑咱们这来,干这不赚钱的买卖,想不通图啥……” 冯冀说的这些道理郑召维不是不明白,但他没有心思想这些,不耐烦的打断了舅舅的话:“舅舅诶,你说的我也懂。他吴玉川一视同仁我也没的说,问题是他只对咱们公司这个态度啊,其他的建筑公司都是和颜悦色的……” “你说什么?只对我们如此?”冯冀面色微变,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瞪着眼盯着郑召维,似乎不敢相信。 “对啊,这就是大问题啊,就对我们这样,不谈合作。”郑召维苦着脸,愁的眉头都拧在一起了。 “是不是你有什么言语冒犯人家了?我可是听说人家的秘书长的很漂亮。” 冯冀一脸狐疑的瞪着自己的外甥,他还是不相信吴玉川无缘无故针对他们公司,毕竟他们公司再小也是莲山县的国有建筑公司。况且,生意人,都是逐利的,和气生财。 郑召维翻了个白眼,埋怨道:“舅诶,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没数吗?这什么场合,什么事情,我能干那事,再说了,就人家那身家关系,我不怕死的?” 这话似乎是说到冯冀的心坎里了,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缓缓道:“说的也对,虽然你在公司风评不好,但是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这话似乎是夸奖他,可郑召维更郁闷了,闷声道:“舅舅,咱能不说我了吗?说说这个事怎么办啊?我临走的时候出上这张脸不要,死缠硬打,才好不容易拿到了吴玉川那小秘书的联系方式。” 冯冀此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不简单,这吴玉川无缘无故的把他们公司排除在外,怎么想都不会是善意的,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只有知道了原因才能想办法解决问题,可对方又不跟己方沟通,问题就难办了。 沉思了片刻,冯冀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 赵丹丹跟吴玉川用了五分多钟就到了目的地,将车稳稳的停在了路边,赵丹丹快步下车走到后门,给吴玉川拉开车门,安静的站在边上。 在吴玉川下车后,她轻关上车门,锁上车,走到站在人行道上瞭望的吴玉川身边,轻声道:“吴总,您看,就是这栋楼,位置也很不错,南边这条路就是富强路,这两条路算是莲山最繁华的地段了。” 吴玉川轻轻颔首,目光打量着面前这栋小楼,在他眼里也只能称之为小楼了,只有三层高,每层也只有三百多平米,不过用来办公倒是绰绰有余了,在莲山这个地方还是很气派的。 外墙刷的是土黄色的外墙漆,整栋楼形状方方正正,小楼面向罗山路的方向中间是双开门,目测门高应该在三米左右,宽度也有四米。 门上方挂着一块横牌,上面写着莲山县德伏装饰材料有限公司,吴玉川暗自想着,看来这儿的房东之前是干装饰材料的,有意思的很啊,居然是同行。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把位置这么好的楼宇低价出售了,既然是方书记介绍的,应该不是有什么纠纷。 “不错,我很满意,就这栋楼吧,买了。”吴玉川面带微笑,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节和道路交通情况,满意的点了点头,转首对边上的赵丹丹说道。 “好的,吴总,您不等会看下内部环境再决定吗?” 赵丹丹笑着说道,她觉得已经到了,也不着急决定。 “内部环境你还没有看过吗?” “还没有,之前这个房东在外地,我也是刚联系上。方书记给介绍后,我来看过位置,然后就联系了房东,房东说今天就回来了。” 赵丹丹微笑着解释道,她也觉得这栋楼各方面都符合他们的要求。 “嗯,行。你看外面的情况大概就可以分析这个房东是个注重细节的人,这样的人装修方面细节会处理的不错,至于装修档次如何,那就要具体看房东当时缺不缺钱了,哈哈。” 吴玉川笑呵呵的说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就在他们两人闲聊的时候,一阵刹车声在身后响起,听到声音,两人不约同的回头望去。 只见一部黑色的本田雅阁停在路边,他们的车后面。 从上面下来一个中年男子,面容沧桑,额头皱纹很深,但双目中却闪烁着光芒,那是能看到未来幸福的模样才会有的眼神。 第一百九十二章 李德伏遇贵人 在吴玉川的注视下,这个男子满脸笑容的小跑着到了跟前,热情道:“您就是赵女士是吧?” 赵丹丹笑道:“是的,你好,你是房主李德伏先生?” “对对,是我。” “哦,你好李先生,这位是我的老板,吴先生。”赵丹丹浅笑着,给李德伏介绍身侧的吴玉川。 李德伏忙伸出双手,跟吴玉川握手寒暄道:“噢,您好您好,一看吴先生就是做大生意的人,相貌堂堂,器宇不凡啊。” 吴玉川笑了,自谦道:“李先生谬赞了,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先看一下房子?” “可以,可以。吴先生跟我来吧。” 话毕,李德伏笑着走上台阶,来到了门口,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门锁后当先走了进去。 吴玉川和赵丹丹紧随其后,目光所及之处收拾的很干净。 进门之后是一间大厅,大概七十平左右,大厅正对着上楼的楼梯。大厅两边是隔出来的房间,吴玉川在两人的陪同下,看了一下大概的布局和楼内的装饰风格。 整体的风格非常普通,墙面简单的粉刷了白灰,吊灯居然不是白炽灯管,而是普通的钨丝灯泡,看的吴玉川直皱眉。不过正如他所料,房东是一个注重细节的人,虽然装修很普通,但一些容易出现瑕疵的边角都处理的很好。 过渡柔和,线条光滑。 吴玉川默不作声的继续走着,一楼看完了上二楼,不一会,三层楼都看完了。 让他眼前一亮的是三楼的设计,居然是一个毫无隔间的三百多平米的大厅,从水泥地面上的痕迹来看,当时这个大厅里面应该坐满了人和一排排摆放的整齐有序的办公桌。 因为办公桌盖住的地方还很干净,其他未被覆盖的地方长时间之下颜色变的深了许多,所以桌子摆放的位置通过地面不同的颜色形状,可以看的很清楚。 靠近罗山路的一面是一排窗户,采光非常好。窗户是那种田字格中间加钢筋支柱的老式窗户,这种窗户在大城市已经不实用,新式的铝合金双开窗户更加受欢迎,做工精美,采光更好。 吴玉川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跟随在身后的李德伏,心下有些奇怪。正常来说卖房子的人总会不停的给买房子的人讲自己的房子有哪儿哪儿好,就算不好的地方也找出来好的理由掩盖。 然而,自己从一楼看到了三楼,这李姓的房东却是一句话不说,只是默默的跟在自己身后,眉宇间还有淡淡的不舍和忧伤,吴玉川不是一个八卦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探知别人故事的人。 但现在却是有些好奇了,他翘了翘嘴角,笑问道:“我从一楼看到三楼,李先生怎么一句话也不说,也不介绍一下自己房子的优点呢?看李先生的表情,似乎不太想卖这栋房子是吗?” 李德伏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吴玉川会有此一问。正如吴玉川所说,他并不想卖这栋楼,但却不得不卖。当初做建材生意大好的时候,为了方便办公和装门面需要,他贷款买下了这栋三层小楼。 那时的生意相当的风生水起,一日一个样,蒸蒸日上,但谁能料到,天有不测风云。因为儿子打伤了县长家的孩子,不但儿子被强行送到了莲山最偏远困苦的乡镇读初中,自己的生意也受到牵连,被各种明枪暗箭的阻挠。 许多合作已久的生意伙伴停止了合作,急忙跟自己撇清关系。甚至一位银行系统的铁哥们,在自己贷款到期之后,也不再给自己续约放贷了。 而这笔贷款对李德伏来说至关重要,直接导致了他的资金链断裂,这栋贷款买的楼房也即将面临还贷,如果还不上就会被银行强制收回去。 无奈之下,李德伏选择了卖掉,按照现在的市价,卖掉之后还完贷款还会剩下一些,填补一下其他地方的窟窿。 虽然南家被查办了,儿子也即将回县城,但自己的生意依然不见起色,曾经那些落井下石的合作伙伴和朋友,早已彻底断绝了往来,指望不上。 此时走在这栋楼里,尤其是三层的办公室,李德伏仿佛又看到了昔日生意红红火火,办公室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景象,心底掩饰不住的忧伤和难过漫溢而出。 当年出事后不久,就人去楼空,职工大批量的辞职离去,以至于自己独自面对偌大的办公室实在受不了就锁门了,租都租不出去也就认了命,一直空着扔在这儿。 每次自己出去跑生意,谈客户,经过这栋楼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放慢了车速。 也有多次喝多了酒,心中苦闷难抑,来到这办公楼前坐着哇哇大哭。 很多次落寞的望着楼前的牌子,不由自主的追忆着昔日的荣光和繁华,每每想起当初的风光,再看看现在的落魄,心中总有一股抑郁之气闷着,一直都没有散去。 今天刚到办公楼前,就看到了停在前面的那辆崭新的奥迪200,这辆车他眼馋过很久了,可是现在买不起了。 他看吴玉川的面相年龄猜测此人年纪不会太大,就发展的这么好,一看就是有钱人,虽然李德伏表面上非常热情,笑脸相迎,心底却不由得滋生了一股愤懑之气。 所以也知怎的,心里就不想给吴玉川介绍自己这房子,念叨着爱买就买,不买拉倒。 也不知道那一时的逞强从何而来,明明贷款马上就到期了,刀都悬在脖子上了,还在死要面子。 被吴玉川突然的问话惊醒,李德伏自嘲的笑了笑,很是瞧不起心底那个忘不掉昔日辉煌的自己。 他苦笑道:“让吴先生见笑了,我确实是不太想卖这栋楼。这楼啊有太多让我念想的地方和事情,但没办法,生意不行了,贷款还不上,只能卖掉了。” 吴玉川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做生意本就是逆水行舟,不管做到多大,始终都有危机感,谁也无法料到何时舟翻人亡,满盘皆输。 另外,对于李德伏的房子低于市价出售,他也能理解了,毕竟急于用钱嘛,否则按照莲山的市价三百左右一平,这个位置和地段又这么好,怎么也少不了二十七万,高点甚至可以卖到三十万。 而李德伏的报价却是二十五万,不得不说很划算了。 吴玉川没再多说,而是问了一个自己感兴趣的问题,“这房子的装修是李先生自己做的吗?” 李德伏又愣了一下,很是奇怪这人也不谈价格,竟问些没用的干啥呢?心里如此想着,嘴上可不慢,“对,我就是干这行的,自己装修,放心。” 吴玉川笑了,点点头,果然如此。 “那么,李先生提出的房价二十五万,我没有异议。另外,这房子我需要重新进行装修,这装修我也委托李先生给做,给你作价五万,一共三十万。李先生觉得怎么样?” 吴玉川笑眯眯的看着瞬间呆滞的李德伏,暗道这人倒是真性情,不做作,难得啊。 李德伏目瞪口呆的望着吴玉川,心中波澜起伏,遇到冤大头了? 他自己做装饰材料的,当初也是自己装修的,他清楚这三层楼装修完能花多少钱,当初他只花了不足一万块。 那么,就算这个吴先生装修的要求高一些,用的材料都是上等货,按照现在流行的风格进行装修,两万多也够了。 而,他给了自己五万多的装修费用?难道这人不懂这行?大城市来的? 李德伏面色复杂,浮想联翩,占这么大便宜心中有些不安,想告诉吴玉川行情,又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这些年你遭遇的冷眼冷语,被坑还少吗? 这个人愿意给,你拿着就行了,说那么多干什么。 况且你又不是故意坑他,是他自己愿意给的,跟你啥关系啊,人家钱多。 吴玉川笑着,意味深长的盯着不说话的李德伏,气氛一时安静的有些压抑。 片刻之后,李德伏的面色平静下来,沉声道:“吴先生,房子的价格没有问题,就是我的卖价,我给你装修也没有问题,我是干这行的。门口的牌子相信你也看到了,但是这三层楼的装修完全用不了五万。” “所以,你给的太多了,就算你的装修要求高档一些,按照现在材料的行情和人工费用,两万五也够了。” 吴玉川哈哈大笑起来,看样子心情很是不错,朗声道:“李先生,你说的我都知道,因为我们算是同行,我是做建筑行业的。你的房子本来就比市价低,而我装修的要求确实比较高,这个价格是合理的。” “另外,我很欣赏你,权当交个朋友吧。” 一句话说的李德伏红了眼眶,泪水猝不及防的涌了出来,他连忙别过头去,轻轻的擦拭着。 这么多年了,这是他听过的最暖心的一句话。 第一百九十三章 商人思维 这一天的时间,李德伏过的晕乎乎的,感觉太不真实,从得罪了南家之后这几年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顺利过,一切都是自己想要的样子。 吴先生真是一个痛快人,谈好之后,马上就去房产局办理了过户,三十万没有一分钟就转到了自己的账户上。 互留了联系方式之后,李德伏还没缓过神来,吴玉川和赵丹丹就离开了。 他愣愣的站在银行门口呆立了十几分钟,想着刚刚查询到账户里多出来的三十万,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他不是没有做过生意,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吴玉川这么痛快的生意人,简直不像个生意人,难道他不怕被坑吗? 赵丹丹面带微笑,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的路面,嘴角微翘着跟后座上的吴玉川聊着天。 “吴总,我不太明白您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李德伏对我们来说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您这样施恩与他是为了什么呢?” 吴玉川笑了,双手轻轻的撑在脑后靠着,懒洋洋的说道:“你觉得我是施恩与他吗?你都这么觉得,那么可能他也会这么想吧。李德伏是一个注重细节的人,我欣赏这样的人。”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我是生意人,生意人谈的是钱吗?是钱,也不是钱,生意人谈的利益,追逐的是利益最大化。只不过很多生意人的目光只看到了钱而已,有的时候你觉得花了冤枉钱,其实并不然。” “李德伏这栋房子市价在2730万,正如他所说,按照我们的要求进行装修,花费大概在2.5万左右。而他的售价是25万,我们付给他装修的费用是5万,合计30万。” “你来说,30万买他这套房子,而且是按照我们的心意装修好,并且装修的人还对我们感恩戴德,一定不会偷工减料,甚至比我们还要用心的装修,这么做划算吗?” 听吴玉川这么分解之后,赵丹丹突然觉得,似乎真的非常划算诶。 因为这套房子本来就值三十万啊,现在不但没有多花钱,还卖了很大的人情,让别人感恩戴德。 赵丹丹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吴玉川的生意能够做到这么大? 因为真正做大生意的人他们的思维方式跟自己这样的普通人不同,倘若是自己来买这套房子,自己会继续跟李德伏砍价,争取把房价降到更低。 而且就算委托李德伏来装修,也肯定会提前了解下市场行情,大概的装修价格,然后争取把装修的价格谈妥在自己了解的行情价之内。 赵丹丹又想到,那么自己这么做的好处是什么呢?好像唯一的好处就是更省钱。 而吴玉川这么做的好处呢?李德伏一定会非常用心给装修,而且欠下吴总这个人情,虽说吴总在莲山县的这些项目估计也用不上这个人,但难保以后会如何。 赵丹丹蓦然再次想到,龙湖这些年也遇到了很多强劲的竞争对手,有的来明枪,有的上暗箭,不是没有碰到过难关,遭遇过危机,但每次总会有人突然出现提供帮助。 “吴总,您真是太厉害了。听您这么说,我才明白过来,怪不得您能带领我们龙湖走的这么远,做的这么大,都能力压大渝建工多年。” 吴玉川笑了,那笑容非常的有魅力,嘴角挂挂的淡淡的骄傲,一手把龙湖做到现在的规模,走到现在的位置上,他也一直引以为荣,甚是骄傲。 被一位同样优秀又漂亮的女性当面赞扬,他不免有些飘飘然,爽朗的笑道:“龙湖能取得今天的成绩,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你这话可不能在公司里讲。另外,联系总部,出装修设计图,给李德伏。然后让一建和二建过来,准备开工。” 赵丹丹惊声道:“一建和二建都过来?用得着吗,吴总,按照方书记讲的工程规模和难度,一建就够了吧。” 吴玉川淡淡的笑着,双眼精光四射的望着车窗外滑过的风景,声音自信又张扬,“照我说的做吧,我有别的安排。” “好的,吴总。” 吴玉川静静的想着事情,赵丹丹以为吴玉川在乎莲山县这大大小小的工程,在乎那五千万的投资吗?那说明她还是不懂有钱人的想法,吴玉川自始至终考虑和在乎的只有一个人而已,那就是安子善。 当然,他确实欣赏李德伏,但他这么做只是作为商人的习惯,也只是期中之一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安子善。 从他来莲山,见到了安子善之后,他就决定了,在莲山所有的行事,只要不确定这人是不是安子善的仇人、敌人,他都会笑脸相迎,和善相待。 他担心一旦因为自己的不小心给某一个人留下了坏印象,而这个人又恰恰跟安子善有着重要的关系,那么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可能付之东流。 这是他绝对不会允许发生的,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都不行,在这件事面前钱对他来说,就是个不重要的数字而已。 …… 莲山县建筑公司,冯冀满脸愁容的靠在老板椅上,右手搭在办公桌面无意识的敲击着桌子。 这一天他联系了很多自己的关系,县里的领导,所有的回答都是跟这个吴玉川不熟悉,把吴玉川从渝都招商来的是教育局的张局长。 这个人,冯冀知道,南家倒台之后莲山县权势最盛的家族张家的大家长。 知道归知道,他不熟悉,也没有什么交情。 无奈之下,冯冀只能通过自己的关系打通关系联系张明教,看看能否约出来吃个便饭,聊聊。 现在,他就在等电话,能不能成,都会有回复。 至于郑召维,早就被他轰出去工作去了,在这儿来来回回不停的走,看着他就心烦。 “咚咚咚”。 冯冀回过神来,望向门口,朗声道:“进来。”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方脸,双目如杏仁状,梳着三七分油头鬓角可见丝丝缕缕的白发,此人穿着很是朴素,上身褐绿色的夹克,下身黑色长裤。 冯冀笑了,此人可是自己的爱将,这些年为建筑公司拿下了不少大项目。 “有什么事吗?家栋。” 安家栋微笑着,身体稍稍前倾,恭声道:“冯总,明湖小区的项目马上就要竣工了,这是项目的结算书,请您签字。” 冯冀笑道:“嗯,很好,拿来吧。” 一边看着手中的结算书,冯冀一边闲聊道:“家栋啊,明湖这个项目结束之后,你们项目一部暂时没什么项目了是吧?” 安家栋笑着点头道:“是的,冯总。不过马上咱们就可以分包龙湖乡镇合并的工程项目了,下面都聊的火热,估计我们会忙很长一阵子吧。明湖的项目结束的也正是时候,否则我们项目一部都抽不开身。” 安家栋的话让冯冀手上的动作一滞,暗自想着,目前整个公司都在等着龙湖的工程分包项目,若是出了岔子,不但外甥丢人,自己更没法向董事会交代。 看着安家栋离开,冯冀再次陷入了焦虑之中,他距离退休不远了,本想在自己退休之前留下一份漂亮的答卷,难道最终会变成不及格的答卷吗? “叮铃铃”。 桌上电话铃声响起的瞬间,冯冀就接了起来。 “喂,胡主任,诶,请讲。好,好,太好了,感谢,感谢。” 放下电话的冯冀,心情好了起来,既然张明教答应一叙,那就好办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绝望的冯冀 10月15日,山阳初中,上午第一节课。 正在上课的安子善看着桌洞里震荡的手机有些为难,这怎么接呢?下意识的望了眼台上正口若悬河的英语老师,安子善无奈的选择了拒接。 边上的张玲玲瞟了他一眼,咯咯咯的偷笑。 安子善无语的给她飞了一个白眼,心里念叨只能委屈下张明教了,等下课再给回过去。 这突然给自己打电话,难道是昨天的签约仪式上出了什么问题?安子善的心里有些忐忑,不免开始胡思乱想。 正常情况下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倘若有什么变化吴玉川应该会告诉文老头,自己会第一时间知道的,那如果不是签约仪式的问题? 安子善眼前一亮,难道是菜都那边的人到了?眼睛虽然还在望着台上的官莉,心神却已经不在她讲的内容上了。 胡思乱想了半节课,终于等到下课铃声响起,等到官莉口中刚蹦出来下课两个字,安子善就从后门窜了出去,在后排宋飞滚圆的双眼注视下,一溜烟跑到河岸的铁栅栏边上。 “喂,张叔,您那会给我打电话,不巧我正在上课呢。”安子善笑眯眯的对着接通的电话说道。 “哦,没事,我猜到你也可能是在上课。”张明教温和的笑声从手机里传出。 “嗯,那张叔您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是不是菜都那个牛人到了?” “菜都牛人?哦……,你是说老王啊,还没,不过估摸着这两天吧,他答应了。不过前些天有些忙,他说会抽空来的。等他到了我联系你,你别着急。” “哦,那好的。” “我给你打电话,是想问你个事情。你爸跟莲山县建筑公司那边是有什么过节吗?” 安子善愣了一下,有些迟疑道:“张叔,你怎么知道的?” “靠,果然是你个臭小子干的。”张明教舒了一口气,骂骂咧咧道。 安子善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张明教这是经历了啥,居然史无前例的爆粗口了。 安子善不知道从昨天到今天,张明教都要被电话给烦死了。 县里很多熟识的或者是认识的领导都询问自己是否知情,龙湖吴玉川为什么区别对待莲山建筑公司,是不是莲山建筑公司的哪个愣头青不小心得罪人家了。 让他帮忙给问问,到底是哪儿做错了,莲山建筑公司立马去请罪。 那电话是铺天盖地啊,莲山建筑公司作为莲山县首屈一指的建筑业老大,同时还是事业单位,那人脉关系网也是不差的。 关键是张明教打电话询问吴玉川的时候,人家吴总把自己撇的很清楚,直言对方没有得罪他。但张明教问,既然没有得罪他,为什么把人家拒之门外,连丁点机会都不给啊。 人家都说了,他们的分包条件可以最低,别的公司分包利润是70%,他们可以给50%都行,只要给机会就行。 这吴玉川却不知道发哪门子神经,直说他们就是倒贴钱,都不给项目,门都没有。死鸭子嘴硬的吴玉川差点把张明教气死掉,这事你到哪儿说理去,没有得罪你,干嘛这么整人家? 最终张明教差点疯了的时候,吴玉川才透了点信,虽然莲山县建筑公司没有得罪自己。 但是却得罪了很重要的人,自己并不是无理取闹。然而张明教继续追问究竟得罪了谁的时候,吴玉川又不说了,只说等那人处理完,这事就结了。 张明教觉得自己太难了,被夹在中间受这夹板气。 那么多大小领导,自己不能不给面子吧? 龙湖吴玉川,自己是求着人家接这个工程的,不能拿官威啥的压人家吧,吓唬就更不可能了。 软的老吴不吃,硬的又不能上,张明教无奈了。 以致于张明教郁闷的啥都干不进去了,气咻咻的跑到高策那边大吐苦水。 看到张明教愁的眉头都要拧下来了,高策却幸灾乐祸的打趣他,“该,让你跳。当初是谁知道小善把龙湖拉来之后高兴的找不到北了?” “让你啥事不干白享这功劳,也该让你受点罪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张明教倒是有点想法了,问道:“老高,你说……这事会不会跟小善这孩子有关系?是他让吴玉川这么干的。” 高策呆住了,涩声道:“他能左右吴玉川的想法?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诶,你说这事我想起来,当初你把小善他爸介绍到我这边的时候,我给老罗打电话,他说安家业之前就是在莲山建筑公司干过?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才去的坊丘。” “老张,你说会不会是安家业在莲山建筑公司干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小善这孩子让吴玉川这么干,是要给他爸出气的?” 张明教愣住了,疑声道:“安家业没去坊丘之前在莲山建筑公司干过吗?当时你怎么没告诉我啊。” “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有啥好说的。”高策不以为然道。 张明教点点头,说的也是,当时他是来拜托高策给安家业安排工作的。 张明教双眼微眯,缓声道:“小善跟吴玉川的关系非常不一般,那天在方书记办公室我就有注意到,吴玉川的称呼很奇怪。他称呼小善‘安同学’,这应该是关系很远的人才会这么称呼吧?” 高策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 “可如果是关系很远,那吴玉川我感觉却很是尊敬小善,似乎一切都以他马首是瞻一般。你说是不是很奇怪,他们之间既不像亲戚,也不像朋友。” 高策来兴致了,脱口问道:“那像什么?” 张明教眉头拧的更紧了,目光飘忽,似乎自己也觉得这个猜测有些不可思议,他吞吞吐吐道:“像上下级。” 高策傻眼,不敢置信的瞪着张明教涩声道:“你……你开什么玩笑,上下级,我们不知道吴玉川是什么人吗?小善就是个普通农村出身的初中生而已。” 张明教面色有些复杂,眼中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并不去反驳高策的话,反而说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不过照你的分析,这事还真的有可能是小善干的,你等我打电话问问他。” 然后就有了之前那一幕,听到安子善亲口承认安家业和莲山县建筑公司有过节,张明教放下心来,找到根源就好办了。 旁边的高策却怔住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吴玉川会听安子善的话,吴玉川那样的人物,实话说,他这样的官员,对方都不会正眼相看。 张明教没好气的说道:“你个臭小子让吴玉川把人家莲山县建筑公司排除在外,现在莲山县建筑公司急疯了,到处拖关系打听,还以为是自己公司哪个愣头青不小心把吴玉川给得罪了。” “哪成想,是你这个臭小子在使坏。你知道这两天有多少电话打给我,我手机都要被打爆了,莲山建筑公司跟疯了一样到处找关系求情,很多县领导找到我,请我帮忙问问情况。” “但是吴玉川那个混蛋又油盐不进,真是气死我了。” 安子善嘴抽的更厉害了,面色古怪之极,他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失态的张明教,脏话连篇,一点形象都没有了。 吐槽完了的张明教,看样子抑郁之气少了很多,声音也略微平和了一些,“臭小子,你说,你打算怎么办,莲山建筑公司是事业单位,是咱们县的龙头建筑企业。你不能一点工程都不给啊。” 安子善笑了,淡淡道:“张叔,我要真的一点都不给呢?” “额……”,张明教愣住了,他好像才第一天认识安子善一样,突然发现说出这句话的安子善无比的陌生。 声音中透的淡漠,霸道和生冷。 “那……那个,真要一点不给,其实……也没事,没事。”张明教也不知道怎么了,嘴突然就瓢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安子善又笑了,阳光般的笑声透过手机驱散了张明教莫名感到的寒冷,“张叔,您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让您难做的,我只想求个公道而已,这事我马上去办。” 顿了一下,安子善有些疑惑的问道:“不过,这事怎么就传到您的耳朵里了呢,我跟吴先生要求的是,莲山建筑公司找到他的时候,让他拒绝,然后我来跟他们谈的。” “怎么能闹到您的耳朵里呢?” 张明教缓过神来,脸色诡异,骂道:“老吴就是个混蛋,油盐不进,谁知道他怎么想的。那这个事,既然你来处理,我就不管了,挂了啊。” 安子善愕然的看着被果断挂掉的电话,暗自腹诽张叔在吴玉川那边这是吃了多大亏啊。 下课后刚出教学楼就望见安子善站在铁栅栏边的张华,走了过来,正赶上对面张明教吼完最后一句话挂掉,一脸疑惑的问道:“子善,这谁啊,火气这么大,听声音怎么有点像我爸。” 安子善扭过头,一脸同情的看着张华,叹声道:“你说对了,就是你爸,你爸爆粗口了,太不文明。” 张华愕然,望着安子善的背影喊道:“你瞎说!不可能是我爸,我爸从来不说脏话。” 远去的安子善头也不回,撇撇嘴,那是你还不了解你爸。 …… 莲山县建筑公司,冯冀坐在办公室里,正在笑眯眯的安排着晚上请张明教吃饭的事情,突然收到了电话。 “冯总啊,张明教让我告诉你,晚上的饭局取消了,你们跟吴玉川的事情他不掺和,让你自己看着办吧,他也没有办法。” 对方说完就挂掉了,好似心情不太佳,也好像是躲着冯冀。 冯冀傻眼了,张家也不敢掺和?对方多大势力? 一股浓浓的绝望之情突然涌上了自己的心头,冯冀面色变的非常难看。 不由得恶狠狠骂道:“我操尼玛的,让我知道是哪个孙子得罪的对方,我弄死他个狗东西。” 第一百九十五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又到周末了,当天放学后安子善把英语和数学课本放到书包里,提着课桌下的饭筐子就跟宋飞出了教室。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的到了二班,在门口等了一会,张华就出来了,肩上随意的背了一个双肩书包。 三人一起往宿舍走着,看着身边哧溜溜窜过去的自行车,安子善笑着说:“好像后天是重阳节诶,一起去爬山?” 宋飞一脸懵逼,问道:“重阳节?什么节,干啥的?” 张华也表示记忆中好像没有过过这个节日。 安子善无语道:“王维的那首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还记得吧?” 两人点头,但仍然懵逼。 好吧,重阳节登高,爬山什么的,是自己前世的习惯。所以自己记得比较清楚,不过对于平常人,记得重阳节的真没几个。 “那首诗里面写的就是九月九日重阳节登高的事情,嗯,就是出去耍,去不去吧。” 两人疯狂点头,你直接说后天一起出去耍就行了,说什么重阳节的事,废话那么多。 望着两人鄙视的眼神,安子善郁闷了,被两个不知道中华民族传统节日的炎黄子孙给鄙视了,这到哪儿说理去。 三人走到山阳初中南边靠近宿舍的自行车棚,学校为方便学生存放自行车修建的车棚相当简陋。仅仅只是靠墙圈起了一块大概长二百米,宽有近四米的长方形地面,然后不靠墙的位置,用铁栏杆围起来。 上面用铁架子撑起来,搭上浅蓝色的pc耐力板就完事了。如果来晚了,停不到靠墙的位置,就只能停在靠外圈铁栏杆的位置了,那跟有没有顶棚没啥区别,照样风吹日晒。 而且还容易遭到一些手贱的学生,路过时的暴力摧残,比如扎胎,掰车铃铛,拔气门芯之类。 安子善顺着两排自行车中间的过道走了进去,找到自己的自行车,刚解开锁他就呆住了。 “我操,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家伙给我放气了!”安子善气汹汹的骂道。 只见他的大金鹿前后轮都瘪了,气门芯都不见了,估计是被哪个学生给拔了。 不远处的张华和宋飞闻声跑了过来,看到瘪的一丝气都没有的自行车,俩人一脸的幸灾乐祸,差点笑岔了气。 宋飞啧啧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某人也有今天,真是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啊。上个周还有人看我热闹,没想到这周就遭报应了。” 安子善怒了,转过头来,很是凶残的瞪着宋飞,威胁道:“死胖子,今天哥教你做人,苍天饶过谁也不能饶过你,我今儿就替天行道了。” 话毕,安子善凶神恶煞的就冲了上去,对着宋飞拳打脚踢,宋飞怪叫着在车棚里疯狂乱窜,撞到了好几个推车离开的学生。现在车棚里到处都是来推车的学生和正在推车离开的学生。 于是,跑了没几步,宋飞就被撵上了,安子善一个绊子把他绊倒在地后,顺势就骑到了他身上啪啪的对着他上半身招呼。 “哥哥,善哥,我错了,别打脸啊。我去给你充气还不行嘛……”宋飞一边嚎着一边随手抓起地上的土往安子善身上扔。 张华谁也不帮,就站边上看热闹,偶尔还给助威一下,“加油子善选手,你已经把对手坐在腚底下了,还有十个数你就赢了,坚持住。” “胖子选手不要放弃,你还有机会,你反抗啊。我操,你这身肥肉白长了,难道你这身肉不是用来反击的,是用来把你拽倒在地上的吗?” 受不了他的聒噪,安子善和宋飞几乎异口同声的吼道:“你闭嘴!”俩人同时的大嗓门吓了张华一跳,额头上刚冒出来的青春痘更红了,于是张华也加入了战团。 几人嬉闹了一会,灰头土脸的推着自行车走出了学校。 沿着学校外的公路往西去,一直走到岔路口后再右转往北走,没有一百米路边有一个修车铺。 三人蔫头耷拉脑的推车走了过去,安子善甜甜的喊道:“大叔,我的自行车气门芯没了,多少钱啊?” 铺子只是一间不大的瓦房,瓦房门口搭一个棚子,修车的家伙什都在棚子下面,而老板也就是安子善嘴里的大叔,手上都是机油,腮上也有两道黝黑的痕迹,正在给一辆自行车补胎。 闻言抬头看了眼安子善,又看了眼他推着的自信车,随意道:“两个都没了啊?这么整齐。” 安子善脸有些黑,宋飞又憋不住了,吭哧吭哧的笑了起来。 那中年汉子又道:“你换的多,给你便宜点,两毛吧。我跟你说,平常我一个是卖一毛二的,两个也得两毛四,你赚了青年。” 安子善不想跟这无良大叔多说,应道:“那就谢谢大叔了,能不能先帮我弄一下,我还有急事走。” 那中年汉子瞪了他一眼,嘟囔道:“先来后到,排队,一起放学的,谁不急着回家,你看这孩子人家着急来?” 就在中年汉子补胎的车子边上,靠近瓦房的门口,一个身材比较矮小纤瘦的小男孩坐在马扎子上,戴着一副眼镜,安子善瞅了一眼他眼镜的厚度,估摸着有五百度了。 这孩子他不认识,可能是其他年级的,就这身高和身板,说是小学生也信。 看到这大叔如此有原则,安子善也很无奈,跟张华和宋飞示意了一下,把车子停在边上,就地从边上拿了几个闲置的马扎子坐了下来。 那个瘦小眼镜男孩可能认得他们三个,不时的偷偷打量着他们,不小心被安子善瞅到了,对着小男孩咧嘴露出了八颗牙齿。 面对安子善友好而有魅力的微笑,小男孩慌忙躲闪,再也不敢看他们了。这可把安子善郁闷坏了,自己的笑容有这么吓人嘛。 他们坐下还没有五分钟,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好几个人的脚步声,有人喊道:“张加林,你滚过来。” 安子善几人还没反应过来,里面的瘦小眼镜男孩就哆嗦了起来,转头望向棚子外面一脸恐惧,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缓慢的往外走去。 安子善回头,只见车棚外面站了三个人,都穿着山阳初中的校服,为首的学生很是魁梧,膀子居然比张华还要宽一圈,面色黝黑。 这人他们三个都认识,程进虎,也是初四的学生,半个混混,经常听说他欺负别的同学。 张华扭头看了一眼安子善,眼神询问着,安子善轻声道:“看看再说。” 俩人点头,默不作声的看着已经走到这三人面前的瘦小眼镜男,也就是程进虎几人嘴里的张加林。 安子善三人看到程进虎的时候,对方也看到了他们,别看程进虎平日里莽的很,没事欺负欺负这个,勒索勒索那个,但是对于安子善三人他打心底里忌惮。 学习好,还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同时还能打,就问问谁不怕。 程进虎也是初四三班的,跟曾飞熊和杨延宾一个班,曾经安子善三人为张玲玲跟这俩人打架的经过,他也清楚。 不过看到三人坐在原地没有动,程进虎心底稍安,凶狠的瞪着站在自己面前哆嗦的张加林,恶形恶状道:“把零花钱都拿出来,一分都不准剩,反正你也回家了,用不到。” 闻言,张加林也不说话,哆嗦着就从裤兜里往外掏钱。 安子善皱起了眉头,暗道太过了。随即给宋飞和张华使了个眼色,站起身大吼道:“不要给他!程进虎,欺辱低年级同学,勒索那点零花钱,太不要脸了吧?” 程进虎黝黑的圆脸上露出了愤怒的表情,骂道:“安子善,你说谁不要脸?” 三人走上前去,直直的走到张加林身边,安子善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了三人身后,看向程进虎,逐字逐句道:“说的就是你,你没听清吗?难道我说错了吗?小小年纪不学好,勒索同学的钱,你是怎么想的?” 程进虎面色阴沉,怒声道:“管你屁事,我爱咋咋你管得着吗?我愿要,他愿给,跟你有什么关系,少在这多管闲事。” 安子善一脸惊奇道,“你愿要我信,他愿给吗?从哪儿看出来的愿意给?我怎么没看出来。” 安子善回头看向身后的张加林,问道:“你愿意给他钱吗?” 张加林双手哆嗦着,向上推了一下因为紧张流汗而滑到了鼻尖的眼镜,颤声道:“愿……愿意。” 安子善愣住了,边上的宋飞和张华也呆住了,同时看向张加林。 看到对方的样子,安子善蓦的明白了,对方肯定是不愿意的,但是必然因为被对方勒索过很多次了,不敢反抗,就算他们三个这次帮了他又能如何,还有下一次,下下次,而到时候自己三人肯定不会出现在他身边为他主持公道。 想到这儿,安子善心情变的很差,脸色阴冷的吓人,扭头盯着程进虎厉声道:“滚!” “你……”。 程进虎愤怒了,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过话,刚准备不顾一切的动手就看到了安子善骇人的双眼,浑身一颤,只觉一股寒气从脊柱爬了上来,直充脑门。 一句话也不敢再说,扭头就走,他身后的两人有些懵,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看到程进虎已经远去,也没说什么场面话,快步追了上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夜谈 宋飞和张华目瞪口呆的望着秒怂离去的程进虎三人,面面相觑,怎么回事这是? 刚刚还一幅要动手的样子,咋个突然就从心了? 安子善转过身来,面色难看无比,直勾勾的瞪着张加林,缓缓说道:“我知道,程进虎这些人肯定欺负你很多次了,你不敢反抗,也可能反抗过,被打了。我理解你,但不支持你这个样子。” “向他们低头,只会一次次助长他们的恶行。反抗,就算被打的很痛,很痛,也要反抗,竭尽全力,想尽一切办法,让对方也感受到痛,感觉到怕,他们才不会一次次的欺负你。”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人都是欺软怕硬。你发育的晚,身材矮小瘦弱,这或许是你不敢反抗的理由,但那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你自己都不敢反抗,谁也帮不了你。” “下周回学校,我会跟学校领导和老师反映这件事,保护你不再受到这些混混一般的同学欺辱,也请你勇敢起来,勇敢的去反抗这样的恶行,不但自己反抗,也请帮助你看到的被欺辱的同学反抗。” 说完,安子善看都没有看张加林的表情,更没有等着他说话,扭头就回到了棚下,坐在了马扎子上。 边上的宋飞和张华,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两人不停的交换着眼色,焦急和担心的神色交杂在一起。 他们看出来安子善有一些不对劲,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眼看着他坐回到马扎子上,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有去管呆立原地的张加林,回到安子善边上坐了下来。 宋飞的胖脸上还有一些灰尘,那会打闹时让安子善给扔上去的。 肥肉之间挤出一个哭笑的表情,小声道:“子善,这事又不怨你,你别往心里去哈。我们也已经尽力了不是,至少我们没有无视旁观对吧?” 张华也意有所指的宽慰道:“子善,我们也只是学生,有些事管不了那么多,路见不平帮一把,看不到的也没有办法。” 安子善清楚他们俩是好心的,他们也同样有正义感,只是自己想到的那些他们领会不到罢了,如果眼前的哭声都没有办法去倾听,阻止,又如何听得到远方的哭声。 前世上初中的时候安子善也曾亲眼目睹了同样发生在山阳初中的霸凌事件,就发生在自己的面前,但却没有任何勇气阻止。 霸凌,毁掉的不仅是一个人的一生,不管是被欺辱的人,还是欺辱的人,都会以扭曲的人格成长。 安子善收回心思,扯着嘴角笑笑,轻声道:“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等周一我们一起去找老师和校领导,跟他们讲这个事情。” “好”。 “行,没问题。” 张加林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很久很久,眼看着安子善三人修好了自行车结伴离去,他方才挪动了一下站的有些僵直的身体,慢慢的走向自己早就修好的自行车。 安子善说的那些话,在他的心底掀起了狂风巨浪,这样的话,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他遭遇过很多次程进虎三人的欺辱和勒索,正如安子善所言,刚开始他不是没有反抗过,然而被打的鼻青脸肿。 从那之后,他怕了,他怕疼,怕丢人,怕别的同学指指点点的嘲笑。 所以,每次他们勒索自己,他都会非常痛快的把钱给他们。只是为了不被欺辱,殴打,只是为了不在同学面前丢人,被嘲笑。 那么多次从来没有人站出来为自己说过话,帮过自己,所有人要么躲着,要么站在一边看热闹,极尽嘲讽。曾经自己奢望在那些努力挣扎的时刻,有人站出来帮自己一把,即使是说一句公道话。 然而,并没有。 于是,一次次之后,自己不仅仅习惯了被欺辱和勒索,也习惯了同样冷眼旁观别人的遭遇。 这个校园给自己冷漠,自己也还之以冷漠。 今天,他只是习惯性的害怕和恐惧,同样习惯性的走上前,习惯性的掏钱。 从没有奢望过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了,这三个人自己认识,是初四的学生,特别优秀的学长,学校的风云人物。 没有想到这样的人会帮助自己,不但帮自己喝骂程进虎他们,赶跑了他们,还对自己说了那么多暖心的话,自己学习成绩并不好,老师都很少关心自己,跟自己说话。 他们三人对自己来说就像在云端一般,却愿意从云端走下来跟自己站在一起,帮助自己,安慰自己。 那一刻,张加林的内心深处猛的燃起了一缕火苗,驱赶着四处弥漫的冰冷寒意。 …… 直至到了家门口,安子善才缓过来,把路上发生的事情暂时放在心底,脸上绽放出笑容。 张桂云正在厨房里张罗着饭菜,安子善提着篮子和书包走了进去,笑嘻嘻的说道:“娘,我回来了。” 其实自行车进门的时候,张桂云就听到声音了,探头看了一眼是安子善回来了,此时听到安子善说话,也没有抬头,依然低头包着包子,笑道:“今晚吃包子啊,西边恁姥爷家杀了一只羊,给了一斤多羊肉。” “给你们包羊肉包吃。” 一句话说的安子善口水差点流了出来,母亲包的羊肉包子太好吃了,前世是他最爱吃的面食之一。 用的是清水和好的面,纯羊肉放一点点白菜搅成的馅,面皮擀到又薄又劲道,放上馅包成近似于三角的形状,咬一口汤汁横流,味道绝美。 暗自回味了一下,咽了两下口水,开心的说着,“娘,我哥还没回来吗?” “没呢。” “哦,那娘,前两天那事你跟我爸说了没?他不知道吧?赔偿的钱给送来了没?” 张桂云知道安子善说的是什么事,轻描淡写道:“你爸不知道,你不是嘱咐我了不让我跟他说吗?赔的钱当天下午就送来了,嗯,就是那天上午在现场的那俩什么领导送来的。” “哎呦我跟你说,那俩人客气的不行不行的。对我这农村妇女还点头哈腰的,让他们进来哈口水都不哈,说了一大堆好听的话,就走了。” 安子善放心的笑了,虽然他知道不会出什么纰漏,但问一下总是会更放心的。 当天晚上,一家人吃的满嘴油光,一屋子的羊膻味。说来也奇怪,吃的时候安子善闻不到什么羊膻味,吃的比谁都欢,吃完了他就闻到那熏的自己头昏脑涨的羊膻味了。 一家人坐在主屋的炕上聊着天,看着新闻联播。 这时安家业说话了,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轻声道:“我跟恁娘昨天晚上看新闻,听新闻上说一中和二中要扩建,然后乡下那四个高中都要撤了,合并到一中和二中啊。” “老大,你们学校有风声吗?” 安子良盘着腿坐在炕头上,跟打坐似的,屁股下面因为刚做完饭炕热乎乎的,舒服的他都有些昏昏欲睡了,懒洋洋的说道:“早就传开了,听说一中和二中的扩建工程是龙湖干了。我跟你们说这个龙湖可牛逼了,听班里那些有背景的同学说,龙湖是渝都的,生意干的老大。” “那个工程好几千万啊,眼都不眨的就接下了,真牛逼啊。” 安家业点点头,感慨道:“公路局也有消息,昨天龙湖和县委签的合同,签约仪式搞的很大,我们局长也去了。对,昨晚的新闻联播也演来。” 安子善在边上淡淡的笑着,脑海里不由的出现了一个画面,若是老爸看到吴玉川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目的样子,估计会惊掉下巴吧。 第一百九十七章 陈年旧怨 因为蒸包子,锅底烧了一些木柴,火炕热乎乎的,整个屋子里也暖哄哄的。 安庄村南边有一片种了十多年的杨树,前段时间被砍伐一空,据说承包栽种的人是城里的有钱人。 所以砍伐后土里的树桩和一些枝杈那人都没有要,于是安庄村几近千人空村,都去挖树桩了。 张桂云也挖回来几个,被下班后得闲的安家业劈成了一段段,整齐的码在院子南墙根,晾晒干了之后这次蒸包子就用上了。 看着大哥跟老爸闲聊,安子善想了一下问道:“爸,对于乡镇高中合并和一中、二中扩建,你怎么看?” 安家业愣了一下,斜瞥了一眼安子善,暗自想着这孩子说话的口吻怎么就跟自己单位领导似的。 自从安家业升任项目经理以后,每次项目部召开项目会议,总工王树来总会问自己,“老安,这事你怎么看?” “老安,这个方案你怎么看?” “老安……”。 次数多了,其他参会的项目经理都眼神怪异的看着自己,其实自己也没啥看法啊。你说具体施工怎么干,我懂。 可这些是讨论分配方案的,领导说怎么分配就怎么分配呗,这个我又不懂,老问我干什么,安家业有些看不太懂王树来的用意。 此时安子善这么突然发问,让安家业有一种正在召开项目会议的既视感。 安家业哭笑不得的说道:“我能怎么看,这都是县政府的政策,我就是个平头老百姓而已,说了又不算。” 热炕头上的安子良瞪大了眼争辩道:“老爸才不是平头老百姓来,现在也是公路局的官了,是领导。” 安家业莞尔,也不辩解,骄傲道:“对,说的对,你爸现在大小也是个官了。” 安子善翻了个白眼,没去拆穿这爷俩的自我陶醉,继续说道:“爸,我是说,你觉得这个政策是好是坏?” “没啥感觉啊,你哥已经上一中了,你现在虽然还在初中,但以你的成绩,考上一中不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吗?这乡下高中撤并啥的,对咱们没啥影响啊。” “关系不到咱们,费那脑子去想干什么,公路局的事还不够我想的啊。” 安家业一脸的不以为然,甚至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安子善很是无语,老爸啥时候能有点大局观和全局观,就这意识怎么能当领导,脑子不变做到项目经理也就到顶了。 安子善幽幽道:“爸,领导可不是你这样的,要有大局观和全局观。你乍一看这事跟我们没关系,那假如我要是考不上一中呢?比如我去西街上高中了呢?” “就算我考上了一中,你就不担心一中扩建之后教学质量下降了?再就是,这些都是从我们自身出发去考虑利益得失的,那假如从整个县的角度出发去考虑呢?” 安家业不说话了,目光怪异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陷入了沉思。 看到老爸好似领会到了什么,安子善不再多说,有的事情他也只能起个当头棒喝的作用。最终父亲能做到什么程度,还要看他自己。 只有想当领导的心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有领导的脑子,领导的思维方式和行事方式。 安子善一直以为父亲是那种没有上进心,埋头苦干的老黄牛类型的人。然而当他看到大哥说他是领导的时候,他也不反驳,甚至还有一些沾沾自喜。 安子善就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男人都有野心,都有欲望,都有功成名就,让妻儿崇拜的虚荣心。只是有的时候窘迫郁郁的现实逼着他们藏起了这些,只能想着赚钱而已。 正如现在的安家业,在公路局转正意味着他彻底稳定了下来,工作稳定的同时职位也得到了提升,成为项目一部一办的项目经理。 长久以来被抑制的野心和欲望开始抬头,对生活和未来有了更多的期望。 沉默了片刻,安子善装做毫不在意的样子随口问道:“爸,你说你现在在公路当项目经理了,要是大爷知道了,会怎么想?没想到把你从莲山建筑公司逼走反而成全了你。” 安家业还没有说话,边上的张桂云一脸不愤的说道:“你爸有今天的成绩都是靠他自己的努力,关你大爷什么事,他就算知道了还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郁闷呢!” 安家业面色有些沉重,瞪着妻子言语不快道:“不要这么说安家栋,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哥。” 随后扭头看着坐在炕沿上,背靠着墙的安子善沉声道:“当年的事情有些复杂,我们老一辈的矛盾是老一辈的事情。不管我们怎么样,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这话说的安子良很不认同,切了一声道:“那才不是,他对你们不好就不配当我大爷,见了也别想我会喊他声。” “老大你这样就不对了啊,见了该叫还要叫,别让人说着我们家孩子没礼貌,没家教,听到没?”张桂云一脸认真的嘱咐道。 面对老娘的叮嘱,安子良不以为然的拖着长腔道:“知…道…了……。” 安子善没理会这娘俩的唠叨与反抗,看向父亲好奇道:“爸,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才跟大爷闹掰了?那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原谅他了吗?” “唉!” 安家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面色哀戚,目露回忆之色,缓缓说道:“也罢,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本来不想再提了,不过你们兄弟俩也长大了,应该知道这些事,我就给你们说说吧。” 安子良也来了兴趣,从炕头上靠了过来。 “那是87年的事情了,那年是我在莲山建筑公司工作的第三年。你出生的那年我到的建筑公司,从我去的那年,我就没拿到一分钱工资,那会一个月十几块钱吧。” “钱呢?老爸。”安子良瞪眼道。 “从我上班开始,安家栋就说帮我管着钱,怕我乱花,发了工资他就给支走了。我也不好说什么,为这事恁娘经常说我软骨头。” “恁娘说,我们都结婚了,老二都出生了,还管我们家的事,怕钱被她乱花了。” 张桂云插嘴道:“难道我说错了?恁家人还不是怕我不过日子,把你挣的钱给败光了。” 安家业也不反驳,看来确有其事,继续道:“后来因为家里急用钱,才问安家栋要出来两次钱,大概每次八九十吧。” “87年的时候,建筑公司看我工作认真有能力,给了我一个转正名额,那时候安家栋已经在建筑公司干了六年了,还是个合同工。” “安家栋谎称恁大娘怀二胎了,他还是个合同工不稳定,恁大娘天天担心,万一他丢了工作一家三口怎么办,他们家就安家栋自己赚钱。” “我知道他们两口子要了很多年二胎,一直没要上,这下终于要上了,我跟恁娘也替他们高兴,一合计就把转正的名额给他了。” 安子良翻了个白眼,无语道:“那会窝窝眼儿不也出生了,咱们家也是俩孩啊。” 安子善淡淡的瞥了眼大哥,这孩子最近有点飘啊,又挑事。 张桂云瞪了他一眼,斥道:“咱们家我也赚钱,在说咱们住农村种地,怎么还吃不点?他们住城里,没有别的收入,恁大娘就在家看孩子,不干活的。” 安家业叹了一口气,幽幽道:“这都不是重点啊。”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你大娘已经不是你大娘了 安子善皱了皱眉头,好奇的问道:“那重点是什么呢,爸?” 安家业面色黯然,嗫嚅着没有说出话来,边上的张桂云撇撇嘴,嚷道:“重点是恁大娘已经不是恁大娘了。” 安子良傻了眼,有点被绕进去了,喊道:“什么意思啊?” 安子善怔住了,他意识到了重点是什么。 此时,安家业方才缓声道:“后来没有多久,安家栋突然跟你大娘离婚,我们谁也劝不住他,然后就娶了建筑公司一个年轻的女人,就是现在那个小后老婆。我们都很生气,那时候才知道你大娘根本就没有怀二胎,他骗我们的。” “后来我们又得知,安家栋早就跟建筑公司的一个女的勾搭上了,是那个女的让他支了我的工资,也是那个女的让他骗了我的转正名额,我跟恁娘差点气死了,去找他理论,问他要这些年我发的工资。” 安家业顿了片刻,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苦闷,难过皆有,“……但是,他变了,有些六亲不认了,什么都否认,直说根本没有拿我的钱。” “恁大娘带着小京被赶了出去,这些年过的很不容易,唉。” 安子良呆住了,似乎有些难以置信,震惊道:“那老爸,那个小后老婆不是建筑公司的吗?为什么你不知道他们俩有一腿?” “我……”,安家业面色有些难看,他就是不知道啊,能怎么办,完全不知道。 安子善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痛恨?厌恶?应该皆有吧。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糊涂又狠心的男人,就算另择新欢,也不至于踩着妻儿、兄弟的肩膀,不至于不给别人留活路啊,这才是真正的自私自利。 安子善才不会相信他是因为那个所谓的小后老婆的谗言,他又不是小孩子,若他自己无此杂念和私心,别人说再多也是无用。 再者,如果他跟那个女人不是一类人,那必然也走不到一起。 走到一起了,只能说明两人本就是同类,性情迥异的人互相看着对方都不会舒服的。 安子善沉默了片刻,再次道:“那老爸,后来你又是怎么去坊丘市的?” 安家业落寞道:“发生那些事之后,我跟安家栋是彻底断绝了往来,也绝了兄弟之情,因为他都不回家看望恁爷爷和奶奶了。我实在看不惯安家栋的所作所为,他居然丝毫不在乎建筑公司的风言风语。” “但是我受不了那些,毕竟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哥,于是,91年底我就辞职了。第二年跟老陈一起去了坊丘,他说那边有朋友,能找到活干。阴差阳错之下,我就去了坊丘市建筑公司,而老陈干了没多久又去了胶南。” 安子善默然,事情的来龙去脉终于搞清楚了,然而心里却沉甸甸的。这世上诸般感情,唯亲情有血脉相连,中华上下五千年中这血脉亲情承载了很多厚重的意义。 那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在安家栋眼里却只是用来攫取利益的工具。 这样的人,一直是安子善最痛恨的那类人,枉顾血脉亲情,追逐名利。 抬头看着老爸的脸,安子善眼睛一眨不眨,沉声道:“那么,老爸,如果现在让你面对安家栋,你会原谅他吗?如果他来咱家认错,乞求你的原谅。” 安家业怔住了,双眼木然,似乎在想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涩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原谅?你爷爷已经去世了,去世的时候他都没有回去。我如何去原谅他,原谅与不原谅,又有什么意义?” “你奶奶身体也不太好了,在你几个姑家里轮着养,每家住一个月。我跟恁娘想让她来咱们家住,但是恁几个姑都不同意,都说我是上门女婿,这样做名声不好。而恁奶奶想去他家住,他去不同意,说那个小后老婆嫌弃恁奶奶……” 安家业面色怅然,复杂,声音越来越低沉,安子善听到了越来越粗重的鼻音。 旁边的张桂云悄悄的瞪了安子善一眼,有些责怪的意味,似乎在说干嘛没事提起来这些事,让你爸难受。 安子善有些讪讪,呲溜下炕,躲回了自己屋里。坐在炕头上的安子良也不傻,眼看着气氛不太对,也下了炕回了自己屋里。 躺在小北屋的炕上,安子善直愣愣的看着屋顶,脑海里想着安家业说过的所有话,这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他也不想翻起这些让父母难过伤心的陈年旧怨,只是他必须要知道父亲的态度,才能决定如何对待莲山建筑公司。 张明教因为莲山建筑公司的事情给他打电话了,虽然他说不管了让安子善自己处理。但,安子善清楚,既然他打电话了,就希望这个事情尽快处理。 有些事,有些分寸,安子善还是很清楚的,不能把别人的看重当做无限额的信用卡狂刷不止,人情这个东西是有额度的。 实际上,人情这个东西就跟有额度的信用卡一样,额度刷完了,就必须还款,你来我往,才能让人情和感情久久长长。 …… 第二天,周六。 安子善一早就起床了,就着压水井里刚压出来的井水,清清爽爽的洗刷完之后随便吃了点就出门了。 张桂云又一早就去卖菜了,安家业也上班去了,公路局的班跟很多部门不同,他们项目赶工的时候,就没有节假日。 安子善出门的时候,走到安子良屋的窗前,从窗外看到大哥还在熟睡,就没有管他,骑上自行车径自去县城了。 在昨天接到张明教的电话之后,安子善就想好了,今天处理莲山建筑公司的事情。给吴玉川打电话告诉他,让他今天一早再联系莲山建筑公司,通知管事的人来处理乡镇合并工程项目分包的事情。 安子善当时还愁着在哪儿谈,吴玉川告诉他办公的地方已经买了,但是还需要装修,大概半个月后就可以用了。暂时的话,县委从办公楼那边给拨了两间办公室先用着。 听到吴玉川已经买了办公室,而且还是三层的沿街小楼,安子善有些懵,这家伙办事真利索,有钱就是阔气啊。 吴玉川自告奋勇要来接安子善,被他推掉了。他觉得自己还不需要车接车送,毕竟这些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能太过依赖,更不能贪图享受。 而且,他并不想跟吴玉川接触太密切,他担心会暴露,被发现什么端倪。将心比心,他认为吴玉川跟自己是一类人,并不是多么相信易算界,易算师这些东西,更谈不上虔诚和笃信不疑。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对吴玉川来说,安子善是通神境易算师的事情已经是笃信不疑的,他已经决定了死死的抱紧安子善这条‘大腿’。 他的经历跟安子善的经历并不同,吴玉川的发家史中易算师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安子善以为对方跟他一样不相信易算师的神奇,从而小心翼翼的行事,却是有些过虑了。 不急不慢的骑着自行车,大概半个小时后,安子善就到了县委大院门口,远远的瞅见吴玉川已经站在门口等着自己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我不听是非,只论对错 自行车滑行到吴玉川面前,安子善把腿往后一抡就从自己的大金鹿上下来了,稳稳的站在地上后,笑看向吴玉川,“吴先生来的挺早啊。” 吴玉川眉眼带笑,走上前欲帮安子善推自行车,把安子善给骇的不轻,自己又不是七老八十,怎么还需要他推自行车?这老吴同志越来越有文老头的感觉了。 看到安子善不需要自己推车,吴玉川不以为意,乐呵呵的跟在边上,车子停好之后,带着安子善进了一楼靠东首南边的一间屋子。进屋之前安子善注意看了一下门牌,上面居然写着龙湖总经理室。 安子善站在门口呆了一下,吴玉川看到后笑着说:“都是王秘书搞的,说这样方便下属合作单位来找,还说我们龙湖这么大的企业,要有门面。” 安子善了然,理解的点了点头。 这个王秘书,就是方仁清的专职秘书。 进了屋,安子善打量了一下,这间办公室不小,六十平是有的,布局跟方仁清的办公室有些相似,这些办公家具,沙发茶几的,一看就是新买回来的。 办公桌面光滑锃亮,没有一丝划痕,沙发上更是没有一点久坐之后的的褶皱。茶几上整齐的摆放着一套紫砂壶茶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品。 茶盘居然也是紫砂的,目测应该是常规尺寸,七十厘米长,三十厘米宽的那种,上面还摆放着两个茶宠。 一只三脚金蟾,它背负北斗七星,头顶太极两仪,嘴里衔着两串铜钱,这个形象是旺财的,所以深得生意人的喜爱。 一个紫砂如意,横置在茶盘上,安子善随手拿起如意放在手里把玩着,前世安子善很是喜欢紫砂茶具,对此很有研究。 茶宠,又叫“茶虫”、“小养活”、“小玩意儿”,是置放在茶席间的小摆件,其形态万千,造型与寓意水乳 交融。 人们在泡茶时,用茶水浇淋或涂抹它,在茶汤的润泽下,日积月累,其表面就会形成一层温润柔和的茶色包浆,且茶香内蕴,更加另人爱不释手。 茶宠的意思,其实就是茶席上的萌宠。 打量了一眼,安子善啧啧道:“不错,这王秘书很有心啊,细节之处见成败,旺财金蟾,紫砂如意,八方来财,万事如意。不错,很不错。” 吴玉川笑了,或许在他眼里,安子善做出什么样的事,说出什么样的话,都不足为奇,所以他丝毫没有惊讶,只是笑道:“安师也这么认为吗?我也觉得这王秘书是个有心,且能够用心做事的人。” 安子善看着低头泡茶的吴玉川,笑着问道:“莲山建筑公司的人还没来?架子这么大吗?” 吴玉川笑了,拿手指了指西边道:“早来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了,我一直让他们在边上等着,就隔壁那个办公室,小赵陪着。” 安子善微惊,声音低了下来,“这办公室隔音好吗?” “好的很,我早就确认过了,安师放心。” 随手把冲泡后的茶水倒进茶杯,端到安子善面前道:“安师品一下,王秘书说这是你们本地的照市绿茶,在东山省也很出名的。说我全国各地的名茶肯定都尝遍了,所以让我尝尝这个。” 安子善抽动了一下嘴角,暗道,这照市绿茶,前世的时候喝的太多了,都是刚上市的春茶和秋茶,甚至还有朋友自家茶园专门采摘的一芽一叶初展的茶尖。 “我就是本地的,这个不是太稀罕,喝的比较多。吴先生,你还是多尝尝。” 安子善虽然这么说,但骑了一路自行车,确实有些口渴了,遂慢慢的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吴玉川微笑会意,轻声道:“安师,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您看您一直称呼我吴先生,咱们是不是显的太生份了,是吧?” 端着茶杯的安子善愣了一下,笑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吴玉川笑道:“安师以后跟文大师一样,称呼我小吴,可好?” “噗!” 刚抿了一口热茶,安子善就喷了出来,一脸无语的瞪着吴玉川,斥道:“你多大年纪了?我才多大年纪,我喊你小吴合适吗?我看你是成心看我出糗的是吧?” 吴玉川赧然,讪讪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安师误会了。小吴不行的话,老吴总可以吧?” 恨恨的瞪了吴玉川一眼,夺过他递来的纸巾,一边擦着嘴,安子善一边道:“这个倒是可以,只要你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怎么可能嫌弃呢。”吴玉川笑逐颜开,忙不迭的说道。 喝了两口茶水,安子善问道:“莲山建筑公司这边,来了几个人,都是谁?” 吴玉川想也没想道:“两个人,都是男的,一个是他们的总经理冯冀,一个是项目经理安家栋。” 安子善愣住了,目光怔怔的看着吴玉川,心里却是在想安家栋怎么会来?怎么会这么巧? 实话说,安子善起初的想法是如果父母想跟他们和好,那么自己就通过建筑公司内部施压,迫使安家栋上门给父母道歉,取得原谅。 但,他知道了父亲真正的想法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已经不打算给安家栋机会了,所以更没有打算见他。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命运,安子善不想见,他居然也来了。 “安师?安师?” 吴玉川看到突然愣住的安子善就明白了,这两人肯定有一个是关键人物,而安子善发愣是在自己说出第二个人的名字之后,那这么说安家栋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关键人物了。 并且,吴玉川留意到这个人也姓安,其实这俩人刚来的时候,吴玉川就已经注意到这个人了。 只不过那会仅仅是下意识的注意,他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巧,还真是这个人。 “哦!我没事,你继续说。这俩人就是刚开始跟你们接触的人吗?” 安子善回过神来,对于这样的结果,他也很是唏嘘不已。 吴玉川道:“不是,刚开始跟我们接触的人也是个项目经理,好像是叫郑召维。” “嗯!” 安子善点点头,沉默了下来,皱着眉头,目露思索之色。 吴玉川见状,数次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说,但看着安子善在沉思中,又不敢打扰,没办法就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茶水。 他眉头微挑,暗赞着,这照市的绿茶味道还真不错,清爽香醇,口感绵柔。 想了一会,安子善抬起了头,微笑道:“走吧,我们去隔壁。” “诶!” 两人站起身,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吴玉川问道:“安师,您打算怎么处理?” 闻言,安子善脚下一停,扭头看向他,面无表情道:“没什么,我不听是非,只论对错。” 说完,抬脚就出了门,身后的吴玉川怔了一下,慌忙压下自己波澜起伏的情绪,急忙跟了上去。 第二百章 你想得善终? “嘭”。 “哎呦”。 安子善回头瞅了吴玉川一眼,奇怪道:“老吴,怎么突然毛毛躁躁的呢?” 吴玉川一脸无语的看着安子善,有些埋怨道:“安师,你怎么突然停下了?” 看着目光幽怨,揉着脑门的吴玉川,安子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突然想起来个事情,你先进来。”随即转身又回了屋内。 吴玉川揉着额头,蹙起了眉头,搞不清安子善的意图。跟着安子善又回到屋内,随手关上了房门,疑惑道:“安师是想起来什么事情了?” 安子善说道:“我觉得咱们还是在这个屋里等着,让他们过来比较好,你说呢?” 吴玉川愣了一下,其实刚才他就准备提的,但是想了一下又没说出口。 此时安子善主动提出来这个问题,看来他也是意识到了,这样会更好一些,遂微笑道:“安师考虑的周全,让他们过来确实更合适一些。那我现在过去喊他们?” 安子善点了点头,笑着摆摆手道:“你不用过去,直接打电话给你秘书,让她跟冯冀过来。” “只叫冯冀?” “对”。 “那好的,安师。” 说完,安子善慢慢的走到办公师窗前,秋日的阳光清清爽爽的洒了进来,铺在他的身上,身后吴玉川正在给赵丹丹打电话。 “小赵,你跟冯冀过来。”吴玉川沉声道。 站在窗前的安子善,可以清晰的听到话筒里传出来那个好听的女声,有些惊诧的问道:“我跟冯总?那安……”。 “让他自己在那儿等着。” “哦,好的,吴总。” 挂掉电话后,吴玉川望着安子善的背影,轻轻的皱起了眉头,突然的他有些看不太懂安子善了,难道为难莲山建筑公司不是因为跟那个安家栋有过节吗? 安子善没有想到,自己的无意之举居然在吴玉川的心中留下了有城府的影子。 “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吴玉川看了一眼站在窗前的那个少年,瞧见他没有任何反应,遂喊道:“进来!” 门应声而开,赵丹丹穿着一身干练又性感的黑色职业套裙当先走了进来,接近一米七的身高,把身材衬托的凹凸有致,一派御姐气息扑面而来。 看到站在办公桌前的吴玉川和站在窗前面向窗外的那个背影,赵丹丹愣了一下,冯冀跟在身后走了进来,下意识的扫视了一眼,目光投射到了站在办公桌前的吴玉川身上,心想,这应该就是龙湖的吴玉川了。 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见到正主了。之前跟张明教约饭被拒之后,冯冀的内心是绝望的,他不知道还能找谁求情,张家已经是莲山县权势最大的家族了,除非他能请求县委书记方仁清帮忙。 然而,方仁清当时来莲山的时候是带着任务来的,一直刻意避免抛头露面和跟商政不必要的接触,所以冯冀没有办法走方仁清这条线。 他的关系网能够搭上张明教的线,就已经尽力了。 然而,正当他要认命,从其他建筑公司手里接点活的时候,突然在今天清晨收到了郑召维的电话,龙湖的吴总同意见他了。 突然在无尽的黑暗之中看到了一束光,冯冀下意识的紧紧拽住,亲自前来。 “吴总,这位就是莲山建筑公司的冯总。”赵丹丹微笑着走上前,站在吴玉川面前大概一臂远的距离。 身侧的冯冀慌忙伸出双手,半鞠躬状态,满脸笑容的说道:“吴总,幸会幸会,我是冯冀。” 吴玉川微笑着伸出右手,轻轻的跟冯冀握了一下,笑道:“你好,冯总,这边来。” 冯冀有些发愣,眼看着吴玉川走到了站在窗前的那个少年身后,有些不明所以。刚进屋他就看到了这个少年,静静的站在窗前,他以为这是吴玉川的子孙辈之类,没有太过在意。 然而,当他看到吴玉川走到这个少年稍后,恭敬的站在那儿,微笑的叫道:“安少,冯冀到了。” 正站在窗前看似非常感兴趣的欣赏窗外风景的安子善,听到吴玉川的称呼,双眼猛的缩了一下,嘴角直抽抽,老吴真会玩,这称呼他是怎么想出口的。 吴玉川也很无奈啊,文卜先说了不准泄露安子善的身份,而之前称呼安同学他又觉得太生份了,况且这个场合也不太合适这种称呼,既然现在熟悉了,总要在外人前面换个称呼吧。 思来想去,吴玉川觉得安少这个称呼就挺合适的。 冯冀怔住了,目瞪口呆的望着那个少年的背影,无形的恐惧笼罩了他,像是扼住了他的喉咙一般,有些无法呼吸,龙湖已经是他需要仰望的存在了,而龙湖的掌舵人都恭敬无比的少年,嘴里的这个安少,该有多么恐怖。 关键的问题是,他们莲山县建筑公司是如何得罪这样恐怖的人物的?此时的冯冀已经不是激动和兴奋了,他不再期望能拿到龙湖的分包工程,他祈祷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不要牵扯到自己就心满意足了。 这一瞬间,冯冀想了很多,额头上冒出了冷汗,身体有些无意识的颤抖着。安子善转过身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模样的冯冀。 有些嗔怒的瞪了吴玉川一眼,你看你这称呼把人给吓得,吴玉川讪笑了一下。 他也没有想到冯冀心态这么差,怎么说也是一个企业的掌舵人啊,自己也没说什么,只是改了个称呼,他激动什么? 冯冀想哭,早知道自己就不来了,爱谁谁。得罪了这样的人物,反正没自己的事,再怎么样上面还有股东会顶着呢。 望着转过身来,面容普通的寸头少年,扔到大街上他都不会注意的穿着,冯冀怎么也无法想到,这样普普通通的人,居然有这么可怕的身份。 安子善笑着走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轻声道:“老吴,给冯经理拿把凳子坐啊,怎么能让客人站着呢?” 吴玉川笑了,扭头给赵丹丹使了个眼色,对方从沙发旁拿过了一把靠背椅子,轻轻的放在了办公桌前道:“冯总,请坐。” 安子善微笑着伸了伸手,示意对方坐下。 冯冀脸上堆满了笑容,战战兢兢的坐了下来,屁股仅仅占了椅面的三分之一,堪堪撑住他的身体。 吴玉川走了过来,静静的站在安子善的身侧,赵丹丹站在冯冀的身后。 望着像个管家一样的吴玉川,冯冀的内心在哀嚎,我的天啊,是谁他妈得罪的对方啊? 然后,安子善轻轻的张开了口,一句话就让冯冀猛的停止了心跳,感觉到窒息。 安子善淡淡的笑着,温声道:“冯先生,你想得善终?” 第二百零一章 再问冯冀 冯冀懵了,只觉一股寒意铺面而来,安子善那淡淡的微笑在他的眼里却是不寒而粟,他用力的回忆着,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对方。 吴玉川也有些愣神,难道自己分析错了,得罪安子善的正是面前这个冯冀? 冯冀身侧的赵丹丹眼神微动,不由得认真看着安子善那张普通的脸和嘴角若有若无的微笑,心中感慨万千,不愧是吴玉川敬畏的人,年纪轻轻居然如此的心狠手辣。 安子善轻飘飘的一句话,满场皆惊,冯冀忍不住抬起手,哆哆嗦嗦的擦了下顺着脸颊流下的冷汗。 望着冯冀这幅模样,安子善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一脸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吴玉川,送了个眼神,这老冯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身体不舒服? 这坐在那一直抖,还哗哗的淌汗是什么情况? 身子虚成这个样子? 然而,吴玉川也没明白安子善望着自己的目光是什么意思,于是,画面一时有点讨喜,两人大眼对小眼的对视着。 安子善看着吴玉川懵懵的表情有点着急,自己刚跟那些影视剧中学的装逼场景,不能被破坏掉啊。曾经很多次,安子善看到影视剧中很多大佬站在办公室中面向窗外,然后干了坏事的人被带进来之后,大佬转身,对方立马吓到跪舔。 那时候安子善觉得,很屌,很爽,于是,一时心血来潮也学了过来。 结果眼看着吴玉川没有反应,而椅子上的冯冀哆嗦的更厉害了,安子善忍不住了,微蹙着眉头,问道:“冯先生?你是哪儿不舒服吗?” 就在冯冀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的时候,听到安子善这句话,他面色苍白的看了过来,颤声道:“安……安少,我……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的您啊……。” “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给条活路吧。” 吴玉川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审视着冯冀,看来对方经历过什么,知道这个社会某些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实际上无比的黑暗。 安子善懵了,他是真的懵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找你来谈合作的,你说这个干嘛? 你得罪过我吗?额,我怎么不知道? 难道这姓冯的知道自己的目的?难道当年老爸的事情他也参与过? 一脸懵逼的安子善装不下去了,不太确定的说道:“冯先生,12年前……” 安子善一张口冯冀就傻眼了,12年前?我12年前得罪你了?看着面相也就十几岁吧,上初中? 这么说的话,这位安少三四岁的时候自己得罪的对方? 我的天啊,太记仇了吧,这记了我十几年,多大仇多大恨啊,十多年前的事,这我怎么记得住啊。 再说了,十二年前三四岁的孩子,我能对你做啥啊?骂过你? 安子善刚开口,可能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秒钟都不到的时间,冯冀就想了这么多。 就在冯冀准备跪下的时候,听到安子善继续说道:“12年前,莲山建筑公司,有一个叫安家业的职工,你有印象吗?” 冯冀傻眼了,目光呆滞的望着安子善,啥?跟自己没关系? 看到冯冀没说话,安子善以为对方记不太清了,于是继续提醒道:“他大概是91年年末的时候辞职的,在你们建筑公司干了七年吧。在87年的时候,你们建筑公司给了他一个转正的名额,后来被别人顶了。” 冯冀还是在发呆,还没有回过神来,安子善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的清清楚楚,只不过他此时心里在想,不是我得罪了对方?不是因为我? 心中在无限的庆幸和激动中,这种患得患失,从地狱到天堂的冲击,一时让冯冀大脑空白一片。 安子善皱起了眉头,对这冯冀的印象差了不少,暗自想着,自己找的合作对象,是不是太怂了点,怎么心态这么差,屁大点事就发呆,发愣。 不至于才年过五十就有老年痴呆吧,那以后怎么干活? 身后的吴玉川看不下去了,喝道:“冯冀,安少问你话呢!” 冯冀上身猛的颤了下,回过神来,望着面色薄怒的吴玉川,急声道:“安少请原谅,请原谅,我刚才在想您说的问题,完全没有印象啊。冒昧的问一下,安家业这个人是得罪了您吗?” 冯冀以为安子善是为了十几年前的一个人职工来找他们建筑公司的麻烦,以为十几年前安家业得罪了对方。 安子善大翻白眼,心中狂叹,这老冯什么理解能力,什么眼力劲啊,跟老吴相比差的太远了,唉。 安子善很是无奈的说道:“他没有得罪我,而是你们建筑公司有人得罪了他,明白了吗?他是我爸。” 吴玉川瞳孔微缩,又一个重要人物。 冯冀暗自叫苦,果然是有人得罪了这个安少,得罪他爸跟得罪他有啥区别。关键是十几年的事情了,怎么查,自己也不知情啊。 他哭丧着脸,小心翼翼的说道:“安少,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不太好查啊,您知道是谁得罪了老爷子吗?” 安子善瞪眼了,老爷子?你这什么称呼,我爸还没你大呢! 冯冀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安子善瞪眼的样子有点吓人,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盯着冯冀的脸,安子善面色冷了下来,一字一顿的沉声道:“知道,得罪他的人就在隔壁!” “就在隔壁?”听到这话,冯冀刚开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突然,他双目怒睁,长大了嘴,结结巴巴道:“安……安少是……是说,安家栋?” 赵丹丹面色微动,原来是那个人得罪了安师啊,怪不得一个人被留在那边,也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命运,看看这冯冀都吓成这个样子,更不要说他只是个经理了。 面无表情的赵丹丹,内心复杂无比,望着椅子上半躺的安子善羡慕不已,这就是人上人啊,自己一直这么努力,就是为了成为这样的人啊。 听到安家栋的名字,吴玉川目光一闪,安家栋和安家业,怎么感觉像是亲兄弟用的名字呢? 安子善寒声道:“对,就是他!” 冯冀面色胀 红,双眼几欲喷火,怒气冲天,大骂道:“这个混蛋,不知道好歹的安家栋,他是瞎了狗眼吗,居然得罪了老爷子。简直是自寻死路,安少,您放心,这事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绝无二话。” 此时的冯冀,心中恨意滔天,他没有想到莲山建筑公司遇到的一切不公正待遇,都是因为安家栋,亏他之前还一直很欣赏他,觉得他是个干将。 此刻他恨不得亲手宰了这位干将,都是因为他把自己吓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差点就要给这安少跪下了。 安子善面无表情的望着冯冀,轻声道:“冯先生,这些我们先放在一边,安家栋的事情,我会告诉你怎么做。现在,我们来谈下你的事情,我还是那句话。” “冯先生,你想得善终吗?” 冯冀哭了,这怎么又绕我身上了,这关我啥事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是真的不知情啊! 第二百零二章 请安少指条明路 冯冀很委屈,很慌,难道大人物都是这样的吗? 如此的不讲理,报仇要连坐,人家株连九族,你株连同事吗? 在大人物眼里,难道连在同一个屋檐下工作,都是错吗? 冯冀不知道该怎么说,面容凄苦,惶然。如果他看过二龙湖二哥的视频,可能会吼一声“卧槽!无情!” 然并卵,他没有看过,此刻五十多岁的人了,面部表情那叫一个委屈,真是见者心疼,闻者同情。 可惜,屋里的其他三人一个是当局者,两个是‘马仔’,丝毫没有同情和为冯冀叫屈的意思。 吴玉川和赵丹丹同样以为安子善是因为他爸这件事,拿整个莲山建筑公司开刀。虽然老吴心有不忍,但也没有多说,毕竟他也有自己的立场,至于同情弱者,他早就没有了那种情怀。 望着不说话的冯冀,安子善笑眯眯的说道:“冯先生,莲山建筑公司的情况,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有些事藏是藏不住的。” 冯冀愣了,抬起头直勾勾的望着安子善。 “你如此迫切的想要跟龙湖合作,拿下乡镇合并工程的分包业务,难道不是在欲盖弥彰?莲山建筑公司虽然是国企,但这些年上层领导一个个不仅无作为还疯狂啃噬着它,这家企业早已经千疮百孔。” “你想着拿到龙湖的分包工程,然后跟龙湖搭上线,救活这家国企?我看你是没有睡醒,现在你应该醒醒了。你想顺利退休,可能不大,想善终难呐!” 冯冀脸上的表情很精彩,吴玉川也是,赵丹丹更是如此。 此时三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大哥啊,咱能说话一次把话说完吗? 咱能不这么吓人吗?这么大舌头吗? 能不这么折磨人吗? 冯冀此刻的心情那是翻江倒海,惊恐失声道:“你怎么知道!” 莲山建筑公司现在的情况,只有他和上层股东知道,他非常恐惧,不知道安子善是怎么知道的。 冯冀很清楚如果再没有大的转变和机遇,公司就真的彻底完了,其实公司早就连年亏损了,而且亏空很大,只不过一直靠着银行贷款和做假账来掩盖。 对,就是做假账,每年度莲山建筑公司报给县政府的财务情况都是伪造的。而坚持到如今,如果还没有大工程入手的话,伪造都伪造不了了。 莲山建筑公司走到目前的境况,不是冯冀的管理失误造成的,相反他是最勤勉和务实的一任总经理了,但那又如何,他接手的时候,这家公司已经病入膏肓了。 前面那些高层已经吸饱了血,功成身退。 冯冀从接手总经理这个位置后也曾宏图盖世,多次改革试图除去沉嗬,让企业再获新生,然而得到的结果只是几次回光返照罢了。 于是,他改变了想法,正如安子善所料,他现在只想让这家公司坚持到自己退休,获得正常退休待遇就行了,至于公司的未来走到哪儿,他不想再去管。 但,不管怎么样,公司的真正情况是必须要保密的,绝对不能让所有职工和县委知道的。 然而,为什么这个安少知道? 看到冯冀的表情,安子善放心了,看来情况确实如此。 实际上,莲山建筑公司的情况具体如何,他也不清楚,只不过前世的时候他曾经听安家业说过这些陈年旧事。 当时安家业还感叹自己曾经工作了那么多年的莲山建筑公司破产倒闭了,当时项目经理以下的职员都没有任何保障,只有项目经理以上职位的人才被另外安排了工作。 而时间,就在2000年的夏末,当时安子善问了句,这国企怎么就倒闭了呢?安家业回答,当官的贪污,把根子挖断了。 所以,按照这个情况推断,安子善猜测此时莲山建筑公司的情况已经是刻不容缓了。 又根据张明教给自己打电话时无意中透露的话语,这两天他接到了无数的电话,莲山建筑公司疯了一样的公关,让他不由的猜测这家公司是不是现在已经到了悬崖边上。 而冯冀作为现在的掌舵人,他应该想的不是让这家公司起死回生,那除了公司的起死回生恐怕也只有自己的善终了吧。 当然,或许也有再尝试一把看看能否救活这家企业的念头。毕竟那个时代,国有企业职工是骄傲的,也是自大的,总是守着那些昔日的辉煌和荣耀不放手,不愿面对社会的进步和时代的变革。 在改革的大潮中,许多国企被迫改制,破产,倒闭。 相对于那些改制的国企,接手这种即将破产、倒闭的国企,代价要小的多。 况且前世的时候因为这些破产后职工安置问题还曾引发了非常恶劣的国企职工上访事件,安子善相信,在这样的情况下有民企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处理好劳资关系和债权债务关系是最佳选择了。 只不过安子善不想事情的发展让自己太过被动,也要让这些国企职工站到绝望的低谷,放弃国企职工的硬骨头和“铁饭碗”这样的固有观念。 如果在莲山建筑公司没有暴露破产危机之前,提出了并购意向,这要是让职工听说了自己的“铁饭碗”要被换成“泥饭碗”,职工们肯定是不干的。 从国企主人变成给人打工,当了那么多年的国企职工,他们思想上一时肯定难以接受,安子善可不想费劲的去给他们讲理想,讲未来,讲价值观。更不想因为这件事引发不必要的群体性 事件,那不是他想看到的。 对国企职工来说,他们认为民营企业一旦进来,就意味着自己失业了,以后也就没有什么保障了。 因此,民企对国企的并购和重组,需要慎之又慎,小心筹划。 所以,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安子善决定拿下冯冀,主动出击。 吴玉川的心中波涛起伏,到这会他才明白安子善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当然,也可能他本来的目的就是一石二鸟。 安子善淡淡的笑着,看着冯冀不说话,目中自信的光芒刺的冯冀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冯冀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难道安少是某个股东的亲戚?建筑公司的现状只有我和上层股东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就算是县委都不知道具体情况。” 吴玉川瞳孔一缩,县委都不知道?这件事就耐人寻味了,刚开始吴玉川还以为安子善是通过方仁清或者是张明教的关系获得的信息。 那么,倘若不是他们得到的信息,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易算! 想到这个可能,吴玉川激动的心神一顿,浑身有一种麻麻痒痒的感觉。 安子善笑了笑,轻声道:“冯先生,你先不要管我从何处得到的消息。我还有一个消息要送给你,那就是就算我把龙湖的分包工程给你,你依然无法坚持到退休。实际上,在明年的夏末,莲山建筑公司就会被宣布破产倒闭。” “而你,就是那个将莲山建筑公司经营到破产的经理人,这个锅你不背也要背。这其中的风险你是清楚的,那么你该怎么选择呢?” 吴玉川更激动了,赵丹丹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面容亢奋的吴玉川,有些搞不懂他激动个什么劲。 冯冀面色彻底变了,颤声道:“还请安少指条明路!” 第二百零三章 收伏 安子善笑了笑,“85年国家就颁布了国有企业破产改制法案,这个冯先生肯定知道的吧?” 冯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安少的意思是?” 安子善并没有回答冯冀的问题,而是说:“冯先生,虽然莲山建筑公司目前是国企,但如果让你在莲山建筑和龙湖之间选择,你会选哪家企业?” 冯冀目光微凝,毫不迟疑道:“这肯定选龙湖的。” 安子善满意的点了点头,赞赏道:“冯先生果然有眼光、有魄力,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莲山建筑公司的现状你很清楚,只有个国有企业的名头并不能养家糊口,更不能为你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 “那么我便直说了,我有意收购莲山建筑公司,同时给你一个更辉煌的未来,你有没有兴趣呢?” 吴玉川目光微动,有些羡慕的看着冯冀,有相同眼神的还有赵丹丹。 在赵丹丹看来,能够跟随神秘的安子善,比跟随吴玉川更有前途,然而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冯冀获得的招揽,是吴玉川梦寐以求的事情。虽然他一直在努力,但到现在为止,他和安子善依然只是合作关系。 冯冀面色瞬间潮红,他亢奋了,虽然从安子善说出那话开始他已经有所预料,但此刻他依然不敢置信,这位来历神秘,恐怖异常的安少居然要招揽他。 其实他很早就开始考虑后路了,毕竟莲山建筑公司的现状他清楚无比,未雨绸缪也是被逼无奈。 毫无疑问,在他考虑的所有后路里面,获得安子善的招揽,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冯冀毫不犹豫的,急声道:“我愿意!我愿意!想让我怎么做,安少请吩咐,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安子善笑了,虽然他知道有吴玉川的大旗,这件事情不难,但他也没有想过会这么顺利,毕竟他所知道的信息有限,仅仅从安家业的嘴里得到了只字片语而已。 安子善笑着说道:“赴汤蹈火不至于,我需要你做的是,把莲山建筑公司的现状和问题,详细的整理出来,做好呈报的准备。” “我会让老吴,找机会告诉县委方书记,再给你们谈判分包工程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你们的经营出现巨大的问题,然后县委去调查你们的时候,你装作没有办法,才把所有的问题呈报。” “你需要注意的是,维护自己是完全无辜和不知情的形象,而且是站在所有职工的一面,因为我需要你来安抚所有的职工接受现状。” “待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让老吴跟县委提出并购莲山建筑公司的意向。在后面的事情,到时候会告诉你怎么做,有老吴配合你。” 冯冀点了点头,面色激动的说:“没有问题,安少请放心,属下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 安子善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下面我们来聊一下安家栋的事情,安家栋现在是二婚,你知道吗?他的原配妻子,在十年前离婚了。” 冯冀点头道:“知道,他现在的妻子是建筑公司的职工。” “他现在的妻子叫什么名字?” “冯秀彩。” “冯秀彩?也姓冯,跟你有什么关系?”安子善疑惑的问道。 “安少,此人跟属下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一个村的而已,我们都是冯家岭村的。” “哦,没关系就好。这个人在建筑公司的风评如何?” “不是很好,他们家,在我们村里的口碑也不好,这家人为人刻薄。” 安子善想了一下,沉声道:“其实安家栋是我大爷!” “啊?” 冯冀猝不及防失声惊叫,赵丹丹猛地抬起手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 吴玉川面色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嘴角抽搐了一下。 好似没有看到他们的反应,安子善面色有些哀伤,自顾自的说:“十多年前,安家栋用欺骗的方式顶替了你们建筑公司给我爸的转正名额,并且在所有人的反对下,把他前妻扫地出门,娶了这个冯秀彩。” “更过分的是,从那之后他就跟家里人断绝了往来。当年我爷爷去世他都没有回家去看一眼,现在我奶奶也上年纪了身体不太好,我四个姑轮流养着她,奶奶曾哭着说想他的大儿子了,想去看望安家栋,在他家里小住几天,他不允。” “为此,直到如今,我爸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听到安子善说的话,赵丹丹眼皮直跳,只觉心头有一股无名火,噌的烧了起来。 冯冀也变了脸色,虽然说公司对于个人的私事并不干涉,但安家栋的所作所为已经有悖伦理。 俗话说百善孝为先,孝都做不好的人如何堪用,短短几句话冯冀就意识到了,当年的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吴玉川的眼中凶光四射,他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家庭,自幼父亲去世,母亲辛苦拉扯他长大。 在他的心里母亲是最重要的人,而现在听到安家栋如此对待自己的母亲,他有些忍不住,杀之而后快。 他认为,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不配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与这样的人呼吸在同一片蓝天下,他都感觉恶心。 安子善面沉似水,冷哼道:“这样的人必须要得到惩罚,上天不罚,我来罚!” “但现在我想亲自问一下安家栋,作为一个儿子,他是如何做到如此狼心狗肺的。我还要让他睁大了眼看着,自己曾无所不用其极得到的名利,被夺走。” 冯冀面色复杂的沉默了片刻,他没有想到这里面有如此多的故事。 此时他突然不明白了,这个安少又是什么情况,安家栋只是公司的项目经理,那么他的父亲应该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 这个安少,又是凭什么役使吴玉川的呢? 不是家世,还能是什么? 他有些想不明白,不再去考虑。不管这个安少是凭什么得到了现在的地位,这跟他都没有关系,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获得对方的赏识和认可,就可以了。 冯冀想了一下,沉声道:“安少,关于您父亲被顶替转正名额的事情。在当年,肯定不是那么简单,公司内部一定有参与的人。” 安子善猛地瞪大了眼,喝道:“什么意思?详细的说说看。” “莲山建筑公司是国企,所以,转正的事情会考虑到家庭成分和人品,如果您说的事情属实的话,安家栋的人品太差,不孝敬父母就是大忌。” “他不会一直干到现在,并且做到项目经理这个位置上。” 安子善紧紧的拧起了眉头,瞳孔微缩,寒声道:“我不管还有谁参与了这件事!我不管他们现在是退休还是在职!我绝不会放过一个人!” 他一直记得前世的时候,父亲的工作有多么苦,多么累。都是因为转正名额被顶替,然后到坊丘市又遇到了无良师傅造成的。 都是那时候的因,造就了以后的果。 冯冀忍不住抹了把汗额,心里不禁替当年的参与者默哀起来。 面寒如冰的沉默了片刻,安子善涩声道:“把安家栋带过来吧,我想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第二百零四章 真真假假 安家栋望着冯冀和那女秘书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思索之中。 刚到县委,安家栋就被赵丹丹迷住了眼,这身材,这脸蛋,真美啊,心中很是羡慕吴玉川,有钱真好,有钱人真幸福。 早上安家栋还在睡梦中就被电话吵醒了,他很是小心的拿起床头的手机,然后就听到了冯冀的吼声:“老安,限你十五分钟内到县委门口,陪我一起跟龙湖谈判去。” 那一刻安家栋幸福的笑出了声,本来跟龙湖谈合作是交给郑召维的,安家栋当时并没能争的过他,还郁闷了半天。不过他也没说啥,谁让郑召维有个好舅舅的,这个社会的现实,他早就清清楚楚了。 谁成想,人在家中坐,福从天上来,郑召维居然办事不利,人家龙湖不屌他,结果让自己得到了这个机会。 他们两人来到县委之后,就被那漂亮的女秘书带到了这个房间,一呆就是半个多小时。安家栋觉得,龙湖既然给打电话让过来了,那这项目分包的事情就是十拿九稳了。 而冯冀既然喊自己一起过来,那这分包的工程必然少不了自己的。想到又有工程在手,又能获得下面那些分包商的包工头们给的各种孝敬,安家栋不禁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这两年,建筑公司接到的活越来越少了,能够拿到工程的部门才能过的滋润一些。 “嗯?”,正在畅想的安家栋皱了下眉头,刚刚他似乎听到隔壁有隐约的惊叫声,只是听的不是很清楚。 安家栋喃喃道:“这县委大楼的隔音就是好啊,不像我那破办公室,小声说个话,边上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干啥都不方便。” “嘭”,正出神的安家栋被吓了一跳,扭头看向被猛然推开的房门,只见冯冀冷着脸走了进来。 安家栋的心中不由的咯噔一下,难道没谈成? “冯……” “老安,你过来。”安家栋还没说完就被冯冀打断了,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安家栋,冯冀沉声说道,转身就走。 安家栋有些懵,怎么回事? 发懵也不敢耽误,他赶紧起身快步跟上前面的冯冀,只见冯冀出门右拐站在一间办公室的门口瞪着刚走出房门的安家栋不耐的喊道。 “你快点。” “神经病啊,谈不成是你本事不行,朝我撒什么气。”安家栋看着冯冀那不耐烦的表情,低声骂着。 脸上却浮现起笑容,急忙应道:“来了,来了。” 紧跟着冯冀走进了这间办公室,前面的冯冀说道:“老安,这是龙湖的吴总。” 安家栋看到站在办公桌旁的冷面男子,脸上堆满了笑容点头哈腰道:“吴总。”看到吴玉川的时候,安家栋也看到了其旁边老板椅上坐着的那个少年。 那个少年也在直勾勾的看着他,面无表情,他不认识。 “这小孩是谁,大人谈正事呢,怎么四仰八叉的就坐那老板椅上了,估计是这个吴总家的孩子。有钱人也就有钱了,孩子都教育不好,这种场合也带着。”安家栋心里暗自嘀咕道。 吴玉川冷着脸看着安家栋,心里说不出的厌恶,对他卑微的问候毫无反应,冷哼道:“安家栋,问你个事情,希望你如实交代,这关系到你们莲山建筑公司能不能拿到分包工程。” “啊?” 安家栋愣了一下,什么情况这是?他有些懵的转头看向边上的冯冀。 冯冀同样冷着脸,略有怒意的说道:“吴总的话就是我的话,问你什么,你就说。记住,实话实说。” 这下安家栋听明白了,虽然还是疑惑,但这个场合他清楚没自己提问的份。 他笑眯眯的说道:“吴总请问,只要我老安知道,一定会给您说的明明白白地。” “安家业是你亲弟弟吧?” “啊?” 安家栋又愣住了,他以为吴玉川会问工程上的一些细节,冯冀回答不上来,才喊自己过来。 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对方张口就问自己的弟弟,一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冯冀面色更难看了,厉声道:“老安,你发什么愣,吴总问你话呢?” 安家栋回过神来,看到怒形于色的冯冀,他下意识的低了一下头赶忙道:“不好意思冯总,吴总,不好意思,您问的问题太出乎我的预料了,我还以为您问我工程项目的事情呢,不好意思。” “那个,安家业是我亲弟弟,不过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 看到吴玉川冷着脸问安家业的事情,安家栋下意识的以为安家业跟对方有什么嫌隙,于是赶忙想办法把自己撇开。 “很多年没联系了?为什么不联系了?他不是你亲弟弟吗?”吴玉川继续问道。 安家栋很无语,我他妈来谈生意的,你关心我的家务事干什么?但这些牢骚他也只能在心里发,嘴上却依然急忙回道对方的问题。 只见安家栋面色有些为难,郁郁的叹道:“让吴总见笑了,这都是我们家的丑事。我很早就跟他断绝了关系,安家业虽然是我的亲弟弟,但我宁愿没有这样的弟弟,他上不孝敬父母,中对不起兄弟姐妹,心里只有自己那个小家。” 坐在老板椅上的安子善面色变的很难看,瞳孔缩的跟针尖一般盯着睁眼说瞎话的安家栋。 吴玉川面色未变,依然冷声道:“说说,发生了什么事,说的详细点。” 安家栋呆住了,你够了啊,有病呢吧,对我们家事这么关系个毛啊。他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扭头看向冯冀,为难道:“冯总,您看这……。” 冯冀拧起了眉头,大声喝道:“安家栋!你让我说几遍,吴总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实话实话,你没听明白?耳背是怎么滴?” 安家栋鼻子都要气歪了,心里恶毒的咒骂着,你个冯瘪三,卧槽你八辈祖宗,这他妈问的些啥事?我家务事跟分包工程有什么关系? 我看你肯定是有病,山阳精神病医院必须要给你留个床位。 不对,你们都留床位,都有病,有钱人真他妈了个逼的恶趣味。 心里狠狠的骂了一通,安家栋感觉舒服多了,脸上再次挂上笑容,小声道:“行,吴总既然想知道,今天我也不怕丢人了。早些年的时候,我把我弟介绍来建筑公司上班,我怕他乱花钱,就帮他保管着工资。” “谁知道这家伙居然不领情,后来他说家里用钱,我就把钱都给他了。但是他还问我要,一直说我落下了他的钱,这事我忍了,我是哥哥嘛,包容着他,他说多少,我就拿自己的钱给他补多少。” 安子善坐在椅子上,有些忍不住想抽他了。 “我以为他这就知足了,谁知道后来建筑公司给了我转正的名额,他非要让我给他,一直嚷嚷着我弟妹刚生了二胎,家里钱不够花的。你们不知道啊,我那弟妹一点都不过日子,太败家了。” “但是那时候,我家里也不宽裕啊,况且他那会才干了三年,按照公司的规定,考核也不合格,根本就不能顶替我的转正名额。” 顿了一下,怕吴玉川不了解,安家栋笑着解释道:“俺们公司那个时候,是允许血亲顶替转正名额的。” 冯冀站在边上,皱起了眉头。 吴玉川冷声道:“继续说。” 安家栋笑眯眯的点着头,“后来我没同意啊,其实我同意也没有用。但是我没有想到那个混蛋居然跑回家,跟我爸又吵又闹的非让我爸帮他拿到那个转正名额。那个混蛋一直吵闹,烦的我爸拿起扁担和水桶就出门了,大半夜的去我们村的水井那边去挑水。” “我们老家是在朱家沟,山村,四面环山,路上漆黑,山里头还有狼叫。” “然……然后,没想到……我爸他……他不小心掉到井里……淹死了……” 安家栋哭了,非常难过,伤心,居然就站在他们面前哭了,泣不成声了。 吴玉川和冯冀的表情很精彩,同时扭头看向安子善。 “嗡”。 看到安子善的双眼时,两人同时蒙了,脑袋嗡嗡作响,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爬了上来,直冲脑门。 第二百零五章 得失之间,只论对错 吴玉川再次看到了这双眼睛,他的心头,惶惶不安。每次看到这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他就会对这个少年发自内心的恐惧和敬畏。 他不知道这是所有通神境易算师的特殊之处,还是安子善自己独有的能力,他不敢去问,甚至不敢提及。 冯冀是第一次见到安子善这种状态下的双眼,仿佛两个无底的深渊将要把自己吸入,他不曾发觉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这一幕深深的刻入他的脑海中,以后漫长的日子里,每当心生杂念之时,面前总会浮现这个场景,那双眼睛。 两世为人的安子善,都没有想到自己能见到如此令他作呕之人,这世间真有黑白颠倒,谎话连篇之人。如果他不是知道真相,真的会被安家栋这番表演蒙骗。 看着安家栋在卖力的表演,声泪俱下,安子善只觉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越来越旺,越来越盛。 他猛的站了起来,厉吼道:“住嘴!安家栋,你真是个人渣,我为爷爷奶奶有你这样的儿子感到不值,感到痛心。” 哭泣声顿止,安家栋眼角还挂着泪滴,一脸震惊的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看着这个站起的少年,颤声道:“你……你是安家业的儿子?” 说完之后,安家栋不敢置信的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安家业那个废物的儿子,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一句话,点燃了安子善的无边怒火,“人渣”。 “啪、啪”。 怒火滔天的安子善猛的冲了上去,对着安家栋的脸就是两巴掌。在安子善的三观中,从来不以年龄和血缘来认定你是不是长辈,而是以你是不是做了长辈该做的事情,说了长辈该说的话。 就如安家栋,虽然从血缘来说,是他的亲大爷,但他却是第一次见到他,对他更没有丁点的尊敬,此时更是厌恶至极,痛恨至极。 他依然清晰的记得前世自己踏上社会工作后,有一次过年的时候,一家人去二姑家走亲,席间聊起来已经去世的爷爷奶奶,二姑当场就哭了,说爷爷的命不好,养了这样的儿子。 也就是那时,安子善才知道,当年爷爷投井自杀居然是被安家栋的小后老婆气的,具体是什么事情,二姑并没有细说,只是在不停的哭泣。 又说奶奶安家栋也不养,更不让他去他家,嫌弃她脏。 那个时候安子善就对这个未从谋面的大爷厌恶到了极点,虽说龙生九子各个不同,但却没有想到还有反噬父母的。 俗话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安家栋是真真的连狗都不如。 安子善的两个耳光打懵了安家栋,骤然被自己的侄子打了两耳光,他还有些不敢置信。 过了一会,他反应过来,癫狂了,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在哪儿,在干什么,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中的怒气蹭蹭的就上来了,淹没了自己的理智。 他凄厉的大吼道:“你个小兔崽子,有爹妈生没爹妈教的东西,竟然敢打我,我是你大爷,你知不知道。” 说完,他抬脚就向安子善踢去。 “砰”。 安家栋蒙了,仰倒在地上望着吴玉川,他刚抬脚就被早有准备的吴玉川一脚踹倒在地,直接把他踹蒙了。 吴玉川寒声道:“安家栋,你敢对安少无礼,大了你的狗胆。” 冯冀面色狂变,猛的冲了上来,狠狠的拍了安家栋脑门一巴掌,怒吼道:“赶紧给安少道歉,你个混蛋。” 安家栋更蒙了,安少?谁?这个安家业的儿子吗? 你们是怎么了?都是刚从山阳精神病院跑出来吗? “冯……冯总,啥……啥意思啊?” 扇了安家栋两巴掌,安子善的火气消了一些,目光阴沉的盯着他,寒声道:“安家栋,你只需要告诉我当年你骗走我爸的转正名额,还有谁参与了,把详细过程,原原本本的说明白。” 安家栋似乎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鄙夷的看着安子善,嘲弄道:“怎么?想替你爸那个废物伸冤啊?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有那本事吗?” “啪、啪”。 回应安家栋是两声清脆火辣的耳光,安家栋差点气死过去,被一个小屁孩,还是自己的侄子打了两次耳光,这辈子就没有这么丢脸过。 刚准备站起来动手就看到了一双脚再次踹在了自己身上,“啊!”,可能这次吴玉川踢的有点狠,安家栋哀嚎了好一会。 安子善面色阴冷的看着慢慢坐起来的安家栋,幽冷的说道:“安家栋,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吗?我这么说,你可能就理解了,如果你不把真相说清楚,第一你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第二,你会生活的很惨。” “你现在的工作,职位你会失去的,你现在住的地方也是建筑公司分的房子吧。如果你不配合,房子也会收回,你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明白了吗?” 安家栋面色大变,瞳孔放大,嘴唇哆嗦着慢慢扭头看向边上面无表情的冯冀,颤声道:“冯……”。 冯冀不待他说完,冷声道:“安少说的没错,所以,你最好配合一点。” 安家栋傻了,脑海中想起来十多年前的那一幕,虽然过了十多年,他依然记得清清楚楚,那个大雪飞扬的夜晚,安家业哭嚎着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把转正名额还给他。 那时的自己是如何的志得意满,娶了年轻貌美的妻子,成为了国企的正式职工,端着铁饭碗,不可一世。 转眼间,十多年过去了,中年已过的自己却不曾预料,事有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想着家里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安家栋面若死灰,抬起头可怜兮兮的望着安子善,哀声道:“侄子,看在我是你大爷的份上,看在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的份上,不要夺走我的职位和工作,行吗?求求你了。” 吴玉川感觉自己要吐了,他把头别了过去,不愿再看这个令他作呕的人。 安子善面色丝毫未变,冷的瘆人,缓缓道:“安家栋,把你的这些伎俩收起来吧,刚刚发生的一切我们已经看透你了。所以,你现在只需要坦白交代就行了,房子我会给你留着。” “至于工作和职位,那不是属于你的。” 安家栋面色灰败,哭笑不停,惨笑着道:“好,我说。当年你爸获得的转正名额只是因为迟奎欣赏他,认为他是个人才,但他所在的部门项目经理恨他揭露自己收人好处的事情,而且你爸经常在项目会议上跟他唱反调。” “所以,当时公司安排他给你爸做家庭成分和品格调查时,让我作证,证明他品格有问题,在家不孝敬父母,村里口碑极差。” “条件就是,把转正的名额给我。” 安子善面无表情的说道:“迟奎是谁?那个项目经理又是谁,名字,现在在哪儿?” 冯冀说道:“安少,迟奎就是当时的总经理,是我的上上任。” 淡淡的看了冯冀一眼,安子善轻轻的点了点头,继续看着坐在地上的安家栋。 “项目经理叫于兴军,现在是山阳乡的乡长。哦,前不久听说被抓起来了,看新闻好像是牵扯进了县城南家的案子里。” 安子善沉默了,看来这个于兴军也是当时南家乡镇势力的成员之一。 转头看向冯冀,问道:“那个迟奎又在哪儿,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感谢一下他。” 冯冀张了张嘴,面色复杂。 地上的安家栋笑的很奇怪,“那老家伙命不好,抽烟太凶,前两年肺癌去世了。” 安子善默然,是好人不长命吗? 望着地上的安家栋,安子善没了兴致,跟那件事有关的人就面前这一个了,扭头看了一眼冯冀,轻声道:“这件事交给你了。” 冯冀点点头,沉声道:“安少放心,一定办妥。” 再转身看向吴玉川,默然道:“其他的交给你了,老吴,看着办吧,我先走了,我不希望他打扰我家人的生活。” 吴玉川目光闪烁的看着面色黯然的安子善,若有所思,“好的,安少,他不会打扰到你的,除非他想给我个借口让他消失。” 听到吴玉川这不含一丝感情的话语,安家栋猛的打了个哆嗦,目中有深深的恐惧。 点了点头,安子善转身就走,轻声道:“不用送我。”几人猛的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望着那个消失的背影。 赵丹丹没来由的觉得安师并不开心,很落寞的样子。 走出县委大楼的安子善,猛的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望着东方熠熠闪烁的红日,他丝毫没有感受到为父伸冤的畅快,反之,心中只有无尽的落寞和空乏。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报了仇,惩罚了人渣,却不开心。 第二百零六章 吴玉川的小心思 对于人性和良知的问题,两世为人的安子善至今没有想明白。 如安家栋这样的人,他是如何思考和认知这个世界的,认知亲情血脉的。人之初性本善,那么人性恶的原因又是什么,是不同的人生经历造就的吗?是这个社会大环境造就的吗? 安子善不知道,有时候也他也会认为,出走半生归来不是少年,是因为这半生经历了太多的尔虞我诈和风风雨雨。 为什么我们总是会固执的怀念青春?我们留恋的是那时候更年轻吗? 安子善认为不是,留恋的应该是那些简单、纯粹的美好。 代天赏罚完毕的安大少,一路上闷闷不乐,埋头用力的蹬着自行车。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会有这样的执念,一定要让安家栋得到惩罚,或许是前世自己接收了太多父母和亲戚的耳濡目染吧。 行善者就应该得到奖赏,为恶者也必须受到惩罚。 但惩罚了之后,安子善却莫名的有些伤感,挥之不去。 …… 安子善离开之后,办公室内的四人一时间沉默下来,安家栋仍然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空洞无神,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掏空了他这些年所有的骄傲。 半晌之后,吴玉川看着地上呆坐的安家栋冷哼道:“安家栋,你可以走了。记住,不要去打扰安少和他的家人,否则后果不是你能够承受的起的。” 说道这儿,吴玉川的目光微凝,一字一句道:“或者说,我也承受不起,所以劝你躲着点。如果让我知道你去打扰他们,以龙湖的实力,我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最后,说一句对你来说可能没有意义的话,生而为人,要有人性,若无人性,畜生都不如。” 不知道安家栋有没有听进去自己说的话,对方一直处于怔怔无神的状态中,吴玉川看向冯冀,轻声道:“你送他出去吧,然后再回来,我们商量一下。” “诶”,冯冀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安家栋,应道。 随即,弯腰拽着安家栋的一支胳膊,感受到胳膊上的力量,安家栋回过神来,面无表情的扫视了吴玉川和冯冀一眼,随即起身走了出去。 冯冀呆了一下,扭头看向吴玉川,吴玉川摇了摇头。 安家栋慢慢的走着,走出县委大楼,走出县委大院,自行车都忘记了,就这样走着。 他想了很多很多,从有记忆起,父母微笑的脸从红润到沧桑,从沧桑到布满深皱,到头发斑白,到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 不知道怎的,他感觉自己好似失去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心底空落落的,心中空荡荡的,泪水毫无意识的涌出了眼眶,顺着脸颊肆意横流。 他茫然的走着走着,路过了莲山建筑公司的家属院,也丝毫未觉。 办公室内的冯冀,站在窗前面色复杂的望着安家栋失魂落魄般,蹒跚着离开县委大院的背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种人渣,不值得可怜。” 吴玉川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窗前,看向窗外,淡漠的说着。 冯冀转过身来,欲言又止的说道:“吴总……”。 “冯冀,叫我名字就好,或者是老吴,都行,以后我们就要一起共事了,叫吴总太生份。”吴玉川笑着打断了冯冀的话。 冯冀面色微变,有些不可思议,心跳抖的停了半拍,顿了片刻,方才试探着说道:“那好的,老……老吴。冒昧的问一下,这个安……安少,究竟是什么来历?” 吴玉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打趣道:“什么来历?你不都知道吗?他大爷才刚刚离开啊。” 冯冀无语,嘴角抽动了一下,辩解道:“老吴,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的?你都说以后我们一起共事了,这个也不方便讲吗?” 吴玉川笑脸收了起来,面色凝重,沉声道:“安少的身份,除非他愿意告诉你,否则谁也不能说,我也不能,说了,后果很严重。” 冯冀眼皮狂跳,瞪大了双眼,大惊失色道:“好……好,我记住了。”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冯冀的心里却跟猫抓一样,奇痒无比,好奇心和探知欲都要淹没掉他的理智了。 吴玉川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赵丹丹,吩咐道:“小赵,告诉所有想跟我们合作的建筑公司,想跟我们合作,必须答应我们一个条件。不允许给安家栋小工 以上的职位,可以让他打小工,也只能打小工。” “好的,吴总。”赵丹丹嘴角噙着浅浅的微笑,脆声应道。 冯冀面色微变,涩声道:“没必要这么狠吧?” 吴玉川斜睥了他一眼,冷哼道:“狠吗?对这样的人渣我觉得还不够狠。” 冯冀默然,不再多说,他知道安家栋是咎由自取,但共事这么多年,心中还是有一些不忍,快五十岁的人了,去给下面的那些建筑公司,甚至包工头打工,还只能干小工。 况且,冯冀清楚,吴玉川这话放出去后,那些建筑公司肯定清楚安家栋惹上了龙湖这条过江龙,那么为了避嫌,估计小工的活计都不会给他。 唉,或许最终安家栋真的只能去跟着那些包工头干小工了,除非他不再干建筑这行,但这行干了快二十年了,到了这个年纪,还能干啥,还会干啥。 吴玉川再次道:“老冯,安少既然吩咐了,你那边尽快去办吧。你们建筑公司的情况,真的到这个地步了吗?” 冯冀面色难看的点了点头,内心很是沉重。 吴玉川心头又是一跳,装作不在意的夸赞道:“你们这么严重的情况,县委都不知道,做的很隐秘啊。” 冯冀面色古怪,叹道:“能不隐秘吗,这事抖出来,谁都不好过,上面那些人还没吸够血呢?一个个恨不得能拖一天是一天,谁管下面的那些职工死活,如果我不是在意现在这个位置,也不会跟他们妥协。” “这么说不可能是那些人泄露的消息喽?” 冯冀一脸不解的点了点头,肯定道:“绝对不是,安少的消息绝对不是建筑公司内部泄露的。” 想到这儿,冯冀疑惑道:“老吴,是不是安少背后的大人物得到的消息,但是按理说也不太可能啊。” 吴玉川笑了,哈哈大笑,很是开心,笑的冯冀莫名其妙,笑的赵丹丹若有所思。 他重重的拍了拍冯冀的肩膀,朗声道:“别想那么多了,以后你会知道的,跟着安少,钱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冯冀拧起了眉头,被吴玉川笑的有些心慌,钱不重要啥重要? 神经吧,这话对你们这些有钱人说还靠点谱! 第二百零七章 少女情怀总是诗 方小鱼怒瞪着美目,站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鸡毛掸子指着方小虾气咻咻的吼道:“臭虾米,你给我过来。” 方小虾站在茶几的另一边,右手拿着一个硬壳上锁的日记本,左手拿着一把精巧的薄片钥匙,摇着头扭着腰。 嬉皮笑脸的说道:“就不就不,我就不,你能奈我何。” 说完,把左右手同时举了起来,慢慢的靠近,挤眉弄眼的笑道:“方小鱼!我就要打开了呦,某人的日记本终于落到我手里了。让你天天藏着那么严实,经过本大侦探的认真观察,还不是找到你的钥匙了,嘿嘿。” 方小鱼更愤怒了,双眸几欲喷火,尖叫道:“臭虾米,你要死啦!等爸爸回来,我一定要告诉爸爸你又欺负我,让爸爸把你屁股打开花。” “哈哈哈哈”。 方小虾仰头大笑,活脱脱一个反派角色,目光挑衅的看着方小鱼,把薄片钥匙插进了日记本的钥匙孔内,“当当当,让我们看看‘小燕子’日记本里的‘五阿哥’在干什么。” “我们的‘小燕子’也不知做错了什么,心心念念的‘五阿哥’都好久没有给打电话了。噢,忘记了,好像‘五阿哥’从来没有给‘小燕子’打过电话。呦呦,好可怜啊。” 方小虾一边装模作样的把钥匙插进锁孔内,一边蔫坏蔫坏的笑话着方小鱼。私下里,方小虾总是打趣,说安子善是方小鱼的五阿哥,方小鱼也不反驳。 因为小燕子这个外号是他最爱的老爸给的,有一天晚上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还珠格格的时候,方仁清笑着说,“这个小燕子古灵精怪的样子,简直跟我的宝贝女儿一模一样。” 于是,在程秀琴温婉的笑声中,在方小虾翻着白眼的嘟嘟囔囔中,方小鱼的外号就这么确定了。 其实方小虾觉得,就方小鱼这个小魔女总是欺负他的形象,更像‘容嬷嬷’才对。就在方小虾说着的空当,方小鱼突然就哭了,手中的鸡毛掸子朝着他扔了过来,整个人猛的蹲在沙发上,环抱着两腿,窝在那儿呜呜大哭。 闪身躲过鸡毛掸子,方小虾慌了,赶忙跑上前,把日记本和钥匙放在小鱼的面前,急声道:“怎么了啊,这是,怎么突然就哭了呢?那那,日记本我没开啊,我逗你的,我给你放这了啊,小鱼不哭了哈,不哭了。” 吃完早饭没多久,正在厨房忙碌的程秀琴听到女儿的哭声,蹙着眉头走了出来。抬眼望去,看到女儿蹲在沙发上哇哇大哭,顿时心疼的不行,快步走上前去,伸手就拧住了方小虾的耳朵。 瞪着儿子,厉声道:“方小虾!你怎么回事又把你妹妹弄哭了,你是怎么做哥哥的,一点不知道让着妹妹。” “啊!疼,疼,妈,妈,松手松手。我错了,妈,我错了。”方小虾不由自主的歪起了头朝向程秀琴,鬼哭狼嚎的求饶着。 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程秀琴松开手把他推开,坐到方小鱼边上,轻轻的揽着女儿,柔声道:“怎么了小宝贝,不哭不哭啊,妈替你教训你哥了,不哭了啊。” 方小虾一边揉着耳朵,龇牙咧嘴的翻着白眼,小声嘟囔着:“都多大人了,还天天喊着小宝贝,恶心,呕……”。 方小鱼听到妈妈走了过来,哭的更大声了,简直是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她真的很难过,安子善确实很久没有给打电话了,每天她就写日记,写日记。每天日记本上第一句话就是“今天子善哥哥又没给我打电话。” 她很想给安子善打电话,但上次她已经主动给安子善打过电话了,告诉对方他们不搬家了。她觉得女孩子要矜持一些,至少要等到安子善主动给她打过电话之后,才能再给打的。 然而少女心中的秘密无意中被方小虾说破,恼羞成怒的方小鱼这一刻只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委屈多的翻江倒海都说不完。 昨天晚上,方小鱼趴在自己的小床上,望着床头上穿着一身粉色公主裙的芭比娃娃嘟着小嘴,在日记本上写着。 “今天子善哥哥又没给我打电话,哼,不开心。” “每次见到你就觉得很开心,每次即将见到你就会觉得有盼头,不想让方小虾看时间,不想听你说再见,只因想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久些。” “曾经的自己每天都是无忧无虑的,开心就大笑难过就哭。认识你之后,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就变了,我会压抑自己的喜怒哀乐,不让自己的表情有太多浮动,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淑女,我听你跟哥哥说,你喜欢文静的女孩子。” “现在,从遇见你之后,一切都变了……” “今天也没有太多要跟你讲的,嗯,就这些吧,晚安(^_^),我的五阿哥,嘻嘻。” 越想越委屈,程秀琴在边上哄也哄不好,方小鱼就是不停的哭。 “叮铃铃”。 站在茶几边上的方小虾瞅了一眼桌子上响的手机,皱了皱眉头,随手拿起,接了起来,“喂!啊?子善啊……”。 在方小虾电话响的时候,方小鱼的哭声就小了很多,然后等方小虾喊出子善的时候,哭声顿止。 方小鱼猛的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打电话的方小虾,瘪着小嘴,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的手机。 程秀琴蹙起了眉头,抬头看了眼正接电话的小虾,若有所思。小鱼不哭了,她起身走向了厨房,到了门口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蹲在沙发上的女儿,见她还是眼巴巴的看着儿子,叹了口气。 “子善啊,什么事?啊?我们在哪儿?我跟小鱼在家呢。啊?你问小鱼啊,小鱼在沙发上坐着玩呢。” 方小鱼的双眸蓦的亮了起来,晶莹透亮,闪闪发光。 站在路边打电话的安子善皱起了眉头,疑惑着,这方小虾什么鬼? 我又没问你妹,你告诉我她在沙发上玩干嘛? 想不明白,安子善也没去理会,笑着说道:“小虾,你跟小鱼明天有事吗?明天重阳节,我约了华子和宋飞一起去爬山玩,你们俩去不去?” “宋飞也是我的一个好哥们,跟我一个班的,你们没见过。” 方小虾突然大声道:“什么?约我跟小鱼去爬山玩?明天?哦……,我有空啊,但是不知道小鱼有没有空,不知道她愿不愿去啊。” 眼巴巴,直勾勾盯着方小虾的某鱼,瞬间急眼了,蹭的站了起来就要踩着茶几冲过去。 眼疾嘴快的方小虾缩了下脖子,急忙道:“小鱼说了她有空,愿意去,愿意去,我们一定去啊。” 方小鱼收回了站在茶几上的一只脚,杵在沙发上,嘟着嘴,拧着眉头,气咻咻的哼了声。 方小虾继续说道:“喔,都骑自行车,好啊。那我们怎么集合?明天早上八点在人民广场的入口集合?好的,没问题,我们一准到。” 小虾扭头看了眼气咻咻的妹妹,缩了缩脖子,朝着她做了一个讨好的表情,用手指了指手机,说道:“好的,那你要不要跟小鱼说两句啊?” 方小鱼猛的睁大了眼,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露出希翼的神色。 “哦,不说了啊,你在骑车呢?那行吧,你注意安全,明天见。”方小虾摊开双手朝着妹妹耸了耸肩,无奈道:“小鱼,我已经尽力了啊,是子善不想跟你通话的,爸爸回来不能告状啊。” 然后,小虾又可怜兮兮的说道:“明天我们一起出去玩,屁股打肿了没法骑车的。” 美目奶凶奶凶的瞪了哥哥一眼,方小鱼冷哼了一声拿起沙发上的日记本和钥匙,转身回自己的房间了。 关上门,趴上床,打开日记本,写道。 “1999年10月16日,天气晴。” “哼!五阿哥是个大混蛋,大混蛋!” 第二百零八章 出发吧,骚年 10月17日,农历九月初九,重阳节。 早上5点多钟,东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时间逼近6点的时候,天色大亮。 朝阳从安庄村东山顶上冉冉升起,橘红色的光芒洒向大地,狗尾巴草尖上的露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鸡鸣狗吠的清晨,安子善蹲在院子里压水井边的水泥池子上,扭头看了一眼站在晾衣绳边气急败坏的安子良,然后默默的转过了头,继续怼自己的牙。 安子良的形象简直不能直视,头发乱的跟鸡窝一样,下身穿着三角裤,上身光着膀子,明明冻的瑟瑟发抖还不穿外套。 这孩子用手摸着晾衣绳上潮乎乎的外套,一脸崩溃的吼道:“娘……,为什么昨晚上不把我的衣服拿屋里去啊,这都被露水打湿了,我今天怎么穿啊。” 张桂云闻声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疑惑道:“今天不是周日吗?又不上课,你上哪?” 然后看到安子良抱着膀子瑟瑟发抖的样子恼怒道:“滚进来穿上衣服,冻的都哆嗦了还站那干啥,潮霸孩子(潮霸:莲山方言,意同傻子)。” 安子良哭丧着脸,哀嚎道:“娘诶,我就这么一件拿的出门的衣服,这湿乎乎的怎么穿啊。窝窝眼儿不是要去爬山吗,我也去啊,你这么弄我没衣服穿了。” 张桂云瞪眼,“放屁,怎么就没衣服穿,你看柜子里那些不都是你的衣服。” 安子善转过头,凶巴巴的盯着安子良幽幽的说道:“老大,你是不是飘了,又喊我窝窝眼儿,你信不信我这一杯子凉水泼你身上。” “还有,我什么时候喊你一起去爬山了?” 安子良缩了缩脖子,恬着脸笑道:“子善,我是你哥啊,亲哥,就这一个亲哥啊。你出去玩,能不喊我,对吧?所以,我心里有数。” 安子善笑了,安子良也笑了,然后就听到安子善笑眯眯的说道:“你有个屁数!就不带你,不带!做梦也不带!” 安子良懵了,窜了上来,央求道:“子善……,弟弟……,你最好了,带我一起啊,行不行?” 看着大哥可怜巴巴的模样,安子善失笑,解释道:“哥,不是不带你,今天我们都是同学一起,你去不方便。你要去了,我们放不开啊,谁让你是我哥呢?” 安子良面色一黯,扭头唉声叹气的进了屋,一脸的生无可恋。 吃完饭,在张桂云的叮嘱中,安子良羡慕的目光中,安子善背着书包骑上自行车就出门了。 进了县城之后,从道路旁的一家小卖部买了五瓶农夫山泉矿泉水,红色的包装纸上写着“喝农夫山泉,看98世界杯”的广告语,而不是后世的“我们只做大自然的搬运工”。 在买矿泉水的时候,安子善无意中看到了边上放置的娃哈哈,犹豫了片刻,又买了两瓶娃哈哈,随手把矿泉水和娃哈哈放到书包里,骑上车子就走了。 快到人民广场入口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方氏兄妹已经到了,张华和宋飞还没看到。 …… “爸,那我走了啊。”张华把一卷卫生纸和钥匙串放到了背包里,然后背在身上跟张明教说道。 “嗯,去吧,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张明教笑着说道,随后目送张华下了楼,从楼道里推出自行车就走了。 在阳台上,看着远去的张华,张明教拿出了手机拨了出去。 “小华今天出去玩了,没在家,你来我家吧,我在家等你。” 对面沉默了片刻,尔后一个温婉的女声传来,“好,十分钟。” 挂断手机,张明教若有所思的进了厨房,烧上了一壶水,这时他才想起来忘了让张华带瓶水,不由得叹道。 “唉,男人就是不行啊,心太大了,不会照顾孩子。” …… 远远的望见安子善,方小鱼双眸一闪,下意识的抬腿就要跑过去,刚迈了一步就收了回来,冷哼一声转过身去,站到了方小虾的背后。 方小虾愣了一下,奇怪道:“小鱼,咋了这是?子善来了啊,你不上去迎接吗?” “不去!我为什要去,你想去你去。” “咦?这可是你说的,你别后悔。” 方小虾也不理她,自己的妹妹自己了解,一会就好了,这种莫名其妙发脾气的时候挺多,他有经验。 遂不去管她,抬腿走上前去,安子善也刚刚停好车,跟他们兄妹的自行车挨在一起。 望着鱼虾兄妹的车子,安子善嘴角抽搐了一下,黑了脸。 只见两辆崭新的一模一样的捷安特山地车停在一起,两辆车的区别可能只是车头位置人为绑上去的两块木质的巴掌大的牌子。 靠近安子善的那辆木牌上写着鱼,另一辆木牌上写着虾。 而鱼字牌的下面还有两个歪歪扭扭的小字,“臭鱼”。 同样虾字牌的下面也有两个略显娟秀的小字,“烂虾”。 一看后面的字就是出自这兄妹俩的手笔,而这鱼牌和虾牌裁剪的很是规整,巴掌大小,长方形,牌子的上沿被打个洞,然后一根扎丝穿孔而过绑在车把下面的竖梁上。 上面的鱼和虾两个字似乎是正楷,很是美观大气。 “怎么样?牌子做的很漂亮吧。”方小虾看到安子善在观察他们车子前面的牌子,走上前来,很是自豪的说道。 “这是你爸做的吧,字也是他写的?”安子善瞥了他一眼,轻声道。 “宾狗,回答正确。” “我猜也是,就你们俩这水平,估计下面的小字就是你们的墨宝了。”安子善指着牌子下面的小字,鄙夷道。 方小虾脸红了,嗫嚅道:“是方小鱼先在我的牌上写的。” 安子善笑了,拍了拍方小虾的肩膀,一幅哥们都懂的表情,转而苦着脸道:“你们俩骑这么靓的山地车,我骑着二手大金鹿,让我情何以堪啊。” 方小虾拍拍胸脯笑道:“多大事啊,我的车给你骑,我骑你的。” 安子善呲牙,“算了吧,我怕你骑我的车子大胯疼。” 方小虾黑了脸,怒道:“笑话谁呢,我不就比你矮一点点啊,你才胯疼。” 安子善也不接他的茬,指了指背对着他们杵在那边的方小鱼,笑着问道:“你妹儿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往常他们一起的时候,每次安子善到来,方小鱼都兴冲冲的跑上前,甜甜的喊一声“子善哥哥”。 今天这突然没反应了,不仅迎接流程没了,人都背过身去了,怎么个情况这是? 方小虾意味深长的笑了,贼贱贼贱的那种,努了努嘴道:“不知道啊,你自己上去问问啊。” “切,幼稚。自己把你妹儿惹恼了让我去哄啊,一看你就不会哄女孩子,笨。你看我的。”安子善非常鄙视的看了方小虾一眼,拿下背包昂首挺胸的走了上去。 “小鱼,干嘛呢,看我给你带的啥。” 话音刚落,方小鱼猛的转过身,眉眼带笑,甜甜的喊道:“给人家带什么了,子善哥哥。” 自行车旁的方小吓狂翻白眼,以手抚额,痛心疾首道:“妹诶,你的矜持呢?” 安子善扭头给了方小虾一个眼神,“哥有手段不?”。 笑眯眯的从书包里拿出两瓶娃哈哈,乐呵呵的说道:“看,你最爱喝的娃哈哈,可惜哥现在穷,就请你喝两瓶吧。等哥有钱了,给你买一板。” 方小鱼心花怒放,脸上笑的跟朵花似的,小鸡啄米一般使劲点着头,她太开心了,不但收到了安子善的礼物,而且还是自己最爱喝的娃哈哈。 方小虾目不斜视的从他们身边路过,酸溜溜的说道:“你真抠,都有钱了才买一板?那也才四瓶。” 安子善还没说话,方小鱼怒了,瞪着方小虾大声道:“要你管,臭虾米,你起开。” 在他们的打打闹闹中,张华和宋飞一起到了。 安子善一脸惊诧道:“你俩怎么会一起来的?” 宋飞胖乎乎的脸上,油光瓦亮,嗡声道:“我刚拐过来前面那个路口,就看到华子了,然后就一起喽。” 张华笑着点头,跟同样走过来的鱼虾兄妹打着招呼。 安子善把宋飞介绍给了鱼虾兄妹之后,几人聚在一起聊着,都好奇安子善带大家去爬什么山。 “九仙山!”安子善笑着说道。 “九仙山?”另外几人愣住了。 “莲山近郊有这座山吗?没听说过啊。”张华有些疑惑道,骑着自行车去,肯定也不会太远,但是近郊没听说过这座山啊。 “有,它现在还叫柏山,不过很快就会改名的。”安子善笑眯眯的说道。 “啊!柏山啊,你说柏山就好了,说什么九仙山,神叨叨的。” 宋飞无语道,张华也是直撇嘴,只有鱼虾兄妹一脸懵逼,他们来莲山没多久,不太熟悉,柏山也没听过。 看到他们一脸茫然的样子,张华低声给他们解释了一下。 既然确定了目的地,那就出发吧,几人各自骑上自行车,宋飞骑的也是二八大杠,张华的是一辆变速车。 几个人兴冲冲的骑在自行车上,安子善大喊一声:“出发吧,骚年!” 随即当先冲了出去,其他人争先恐后的跟了上去,一路上大呼小叫,欢声笑语相随。 第二百零九章 又是九月九(加更) 柏山,在莲山县柏山乡境内。 柏山是后世安子善所熟知的莲山县最大的自然风景区,莲山风景名胜区的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就是莲山,莲山县也是因此而得名。 此时的柏山还未进行开发,与莲山隔壑相峙,奇峰异石与洞窟泉瀑颇多,与莲山并称双绝。 柏山更以其突兀的山峰,苍翠的植被和古老的文化传说而闻名,当然目前的名气仅限于莲山县境内,再远点也就覆盖整个照市。 柏山的最高峰卡山垛海拔近千米,从曲径通幽的山间秀色到晴空响雪的悬泉飞瀑,从韵脉神秘的自然景观到古老丰富的历史文化,无不受到本地人的喜爱,成为重阳节登高望远的佳处。 尤其是现在的正值霜秋之季,满山的红叶与山光石景相辉映,蔚为壮观。 五人爬上卡山跺之后望着面前的美景,激动的大呼小叫,引来周围同样登高望远的游人各种嫌弃的目光。 卡山跺顶上,有一块高三米多,重达万斤的石头,本地人称靴石。 站在这块大石头下,安子善笑眯眯的看着众人道:“你们知道这块石头的传说吗?” 几人抬头看了眼巨大的靴石,同时摇头,宋飞道:“你肯定知道,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 安子善笑笑,不以为杵,朗声道:“民间传说,上古年间,上洞八仙因为赴白云仙长之约,去往蓬莱仙岛观赏牡丹盛开之景而路过此地,在此歇脚之时结识了此地的山神。” “眼见山神满面愁容,八仙之一铁拐李笑着问他是何事如此忧心,山神答欲治理此地荒山,但凡间之水无法让植被存活。” “于是,铁拐李腾云驾雾至仙山崂山用自己的一只靴子装来净水,随后山神用柳枝蘸了净水洒遍莲山风景区的山峰,于是所有的植被都活了过来,并且生长的郁郁葱葱,百花齐放,万鸟争鸣,这才有了现在的莲山和柏山。” “荒山变绿海之后,八仙辞别山神各显神通过海而去,铁拐李的靴子却遗留在此,化作了这块巨大的石头,故名靴石。” “哗哗哗”。 “讲的真好”。 安子善刚讲完,周围响起了哗啦啦的掌声,张华、宋飞和鱼虾兄妹回过神来扭头看向身后,不知何时围过来不少登山之人。 这些游人听到安子善在讲这块大石头的来历,一个个好奇的围了上来,没成想居然听到了如此奇幻瑰丽的神话传说。 安子善腼腆的对着周围的游人,笑了笑。 张华蹙起眉头,若有所思道:“在人民广场的时候,你说这个山很快就叫九仙山了?难道是因为这个传说吗?” 安子善有些意外的看了张华一眼,笑道:“对,八仙加山神,这不正好是九仙吗?九仙山是不是比柏山洋气多了?” 几人点头,很明显啊,这个名字再加上这个故事,到时候再稍加润色,绝对上档次的多。 宋飞有些不太明白,疑声道:“但是你故事讲的再好听也没用啊,这么大座山,轮不到你改名字。” 安子善翻了个白眼,“这我当然知道,现在还改不了,不过快了。” 张华看了安子善一眼,又看了看身边的鱼虾兄妹,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安子善也看了他一眼,两人什么也没说,却非常默契的点了点头。 方小鱼两腮红扑扑的,吐着小舌头,开心的说道:“子善哥哥故事讲的好听,但是这山路太难走了,游客上来一趟很不容易,也看不到靴石啊。” 安子善真想给这姑娘点个赞,“所以啊,你们觉得这个柏山开发一下,有没有前途?会不会有很多游客来呢?” 几人下意识的看向周围,层层叠叠的红叶随着山风摇摆,望向山峰之下的嶙峋怪石,山间的溪流瀑跳,同时点着头。 方小虾不由得说道:“这地方太漂亮了,要是有家上档次的酒店,就更好了。” 安子善对着他伸出大拇指,怪声道:“小虾,有眼光,要不你来开一家?” 方小虾斜睥了他一眼,恼怒道:“我要有开酒店那钱,我还用骑自行车跑这么远,差点累死我,你真是个大坑。” 安子善讪笑不语,他也没想到这家伙如此缺少锻炼,才骑了半个多小时而已嘛。 方小鱼倒是跳出来为安子善打抱不平了,哼道:“那 跟子善哥啥关系咧,都怨你自己体弱,你看张华和宋飞就没事,人家宋飞还那么胖,都没喊累。” 宋飞脸色一垮,差点哭了,有这么夸人的吗? 我胖,我吃你家肉了? 看到宋飞郁闷的表情,张华笑了,乐不可支,他可是知道这小鱼的脾性,眼里只有他的子善哥哥。 很多事,他跟方小虾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只是所有人都不挑破而已。 安子善也笑了,跟年轻人在一起真好,感觉自己都年轻了很多,简单,纯粹。 卡山跺顶上是一块比较平整的山石,有一点点凸出在山峰之外,安子善就沿着凸出的部分走了两步站在山崖边上,望着满山浸染的层林唱了起来。 “又是九月九,重阳夜难聚首。思乡的人儿,飘流在外头。又是九月九,愁更愁情更忧……” 清脆的声音里蕴含着说不清的沧桑飘扬而出,瞬间就吸引了斗嘴的几人走了过来,方小鱼俏生生的站在安子善身侧,偷偷的望着安子善普通的侧脸和那双充满魅力的眼睛,情不自禁的跟着唱了起来。 随后,其他几人也跟着唱了起来,这首九月九的酒流行好几年了,多多少少几人都听过,尤其是高潮部分。 “走走走走走啊走,走到九月九。他乡没有烈酒,没有问候……” 谁也没有看到,安子善眼底滚动的泪水,一首歌让他想起了很多很多,前尘万事已成云烟。 …… 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张明教听到敲门声,擦了两下手,快步走到门口。 打开门,四目相对之下,气氛略有凝重,看了对方一会,张明教笑了,轻声道:“快进来吧,你都好多年没来了,唉。” 崔秀琪沉默了片刻,眼底有一丝哀伤闪现,缓缓道:“这么多年不见,上次在县委机关家属院门口看到你,还是当年的样子,没有什么变化。” 看着她走进屋来,张明教随手关上房门,笑道:“怎么可能没变,十几年过去,我都老了。你看,都有好多白头发了。” 崔秀琪将手里的包放在沙发上,轻轻的坐下,环顾了一圈叹道:“这些家具你都用了十几年了啊,都没有换过。” 张明教从茶几下面拿出两个杯子,询问道:“喝茶水还是白开水?还是说,老规矩?” 顿了片刻,面色落寞,幽幽道:“没有换,这些都是当年我跟文英一起置办的,有我们两个人的回忆,看到这些家具和毫无变化的家,我就觉得文英一直在边上陪着我,不曾离开。” 闻言,崔秀琪看向张明教落寞的脸,面色复杂的说道:“姐夫,英姐嫁给你,这辈子都值了,不管如何,我想她想要的是余生幸福、开心的你,而不是沉浸在这些回忆中不能自拔的痛苦的你。” 张明教没有言语,沉默着拿起边上的暖瓶倒了一杯白开水,推到崔秀琪面前。 沉默了一会,方才缓缓道:“没有她的余生,我不可能再幸福,这辈子我只剩下一个愿望,把小华养育成人,亲眼看到他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就满足了。” “然后,我就可以去陪她了,她肯定等了我很久很久了,我不知道她是否等的着急了,她是否会怨我去晚了。” 崔秀琪面色大变,她能听的出来,这都是对方的真心话,她没有想到张明教爱田文英,爱到如此之深。 她急声道:“姐夫,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第二百一十章 崔秀琪的故事 张明教抬起了头,轻轻放下手中的暖瓶,望着崔秀琪疑惑道:“什么事?” 崔秀琪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道:“姐夫还记得我们当年是怎么认识的吗?” 张明教非常不解,这怎么可能不记得,虽然过去20年了,可那段记忆是自己心中最美好的回忆,万万不敢忘,也不会忘。 他沉声道:“记得!记的清清楚楚。” 崔秀琪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当年,南城步第一次带我和英姐去参加你们三个人的聚会,是在老幸福路那棵大柳树旁边的风和居。” “而现在幸福路已经改造过两次了,那棵大柳树也在七年前的第二次改造时砍掉了。” 说到此处,崔秀琪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是不是到现在都以为那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张明教愣住了,目光如炬的盯着崔秀琪,颤声道:“难……难道不是吗?” 崔秀琪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你肯定不相信,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都是注定会出现的。” 张明教呆住了,嘴唇轻微的抖动着,瞳孔不断放大,难以置信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一定会认识我们,一定会认识英姐。” 崔秀琪一字一句的说道。 张明教还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难道自己的爱情都是注定,都是被设计好的吗? 他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 难道文英认识他是为了某种目的吗? 一时间,张明教浮想联翩,心乱如麻。 崔秀琪继续回忆道:“可能你根本不会记得,当年你们下乡办学的时候,有一个小姑娘也在听课的人群之中,那时候的她跟个丑小鸭一样,平平无奇。” “但那个时候英姐,就已经对你萌生了情愫。” 正在胡思乱想的张明教,听到最后这句话,又愣住了。 这些事,田文英都没有跟他说过。 崔秀琪对于张明教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面色依然平静的说道:“后来你们参加高考之后,就失去了联系。但英姐却对你始终念念不忘,多年后,我带她去参加读书会。” “在读书会上她见到了南城步,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此人就是当年一起办学的三个人之一,还依然记得他的名字。” “那天,英姐高兴了一整天,从早到晚脸上都是美美的笑容,我很好奇的问她,她告诉了我这个秘密。她还要求我帮她,她要认识你,她说这么多年从未忘记你。” 张明教目光呆滞的看着崔秀琪,眼眶红了,双手放在膝盖上,不停的颤抖着。 崔秀琪眼中有一丝丝的忧伤,“英姐央求我假装对南城步感兴趣,跟他接触,跟他成为朋友。然后,不管我们三个人就熟悉了,我们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参加读书会。” “熟悉了之后,我就跟南城步说希望认识他的朋友,再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英姐主动的追求你,你们就在一起了。” 张明教的心中复杂无比,激动无比,双手不停的颤抖着,泪水慢慢的从眼眶滑落。 他咧开嘴笑了,笑得很幸福,但却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什么这些事情文英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崔秀琪目光复杂的说道:“英姐是一个脸皮很薄、性情传统的人,她不想让你知道,她那么早就爱上了你。而且她也不想让你觉得,她是一个很有心计的女人。” “只不过,那么多年念念不忘之后她才看清了自己的心意,才会在再次遇见南城步的时候,如此的情不自禁。” 说到这儿,崔秀琪面色垮了下来,目光中有深深的哀伤,“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让南城步误会,英姐喜欢他。” “他喜欢上了英姐,但是他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英姐也不知道,那些日子的接触之后,我暗暗的喜欢上了南城步。” 张明教的笑容逐渐消失,呆呆的看着崔秀琪。他一直以为崔秀琪和南城步的结合,是因为南家的安排,他知道南城步并不爱崔秀琪。 所以他以为崔秀琪也并不爱南城步,只是贪图他的家世而已。 看着张明教的神情,崔秀琪冷笑道:“你们是不是一直以为,我只是贪图他们南家的家世。” 张明教无言以对,面色黯然。 崔秀琪的声音冷厉了起来:“我成了英姐的替代品,但是我从来没得到过幸福,我也知道南城步从来没有爱过我,心里想着的始终是英姐。” “可是我天真的以为结了婚之后,我只要对他好,真心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他肯定会爱上我的,会看清我的心意的。” “然而,确实是我太天真了,在他不小心害死了英姐之后,他的世界里就更容不下我了,只有他的权力和儿子,他为了获得更多的权力,他癫狂了。” “直到现在,他都不相信,我那么爱他。” “我的全世界都是他,可他的世界里却没有我的一丝空隙……” 崔秀琪哭了,面色狰狞,有些凄厉的吼道:“我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只想得到简简单单的幸福。” 张明教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劝她,该怎么说,他犹犹豫豫的说道:“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南城步,文英爱的人并不是他,让他死心呢?” “哈哈哈哈,你以为我没有说过吗?南城步他疯了,他固执的相信,英姐爱的人就是他。他觉得我为了夺走他的心,故意去欺骗他。那天,恼羞成怒的他,第一次对我动手了。” 似乎是这个秘密憋了太久太久,第一次对别人倾诉,崔秀琪的神情乖张,言辞激烈,情绪非常的不稳定。 张明教张了张嘴,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 过了许久,等待崔秀琪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张明教轻声问道:“那么,你今天为什么又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为什么你以前不说?” 崔秀琪目光有些敌视的看着张明教,冷声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一生我过得如此不幸福,不快乐,都是你们的责任。” 张明教愣了,目光异常复杂的看着她,看着面部有一些扭曲,双眼中带着恨意的崔秀琪,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突然间感觉心口堵的厉害。 望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想起二十年前,那个热情洋溢青春活泼的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人了。 崔秀琪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知道,我能到公路局上班,肯定是你的安排。如果你不说,高策不会这么做的。” “谢谢你……” “今天把这件事情告诉你,是因为我想你帮我一个忙,南枫在学校受到了很多同学的欺辱。南家倒了,所有人都跟躲避瘟神一样的躲着我们。我只能求你帮我,作为报答,我把当年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你,还有……” 崔秀琪拿起沙发上的包,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硬壳的笔记本,本子的表面是那种覆膜的,放眼看去,膜都已经掉了,表面有一朵盛开的牡丹花,红紫相间的花色已经黯淡无光。 她摩挲着笔记本,目光复杂的说道:“这是英姐……当年遗失的日记本,她落在了读书会上,我捡到后没有还给她,今天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张明教激动万分,猛的站起身来,伸出双手接过本子紧紧的抱在胸前,颤声道:“谢谢!谢谢你秀琪!” 崔秀琪目光复杂的看着他,轻声道:“你就不想问我为什么当初没有还给英姐吗?” 张明教脸上带着傻傻的笑容,非常满足,非常幸福,“不重要了,都已经不重要了。” 崔秀琪愣住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我们都要好好的 崔秀琪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张明教说的那句“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教育局家属院距离县委机关家属院不远,崔秀琪走到家里楼下的时候,也就十多分钟。抬头看了一眼自家所在的楼层,崔秀琪目光中似有一丝释然,喃喃道:“我也该放下了。” 脚步轻快的进了单元门,崔秀琪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敲响了家门。 南枫一脸期待的打开门,兴奋的喊道:“妈,怎么样,怎么样,我能转学了吗?” 随手关上房门,将包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崔秀琪笑眯眯的说:“儿子,咱们不用转学了,还有半年你就上高中了,明年一中和二中扩建完之后,下面的四所乡镇高中就合并到一中和二中了。” “所以,你看,你现在转学完全没必要,还有半年就上高中了,县里那么多学生汇聚到一中和二中,谁还记得你?对吧。” 乡镇高中撤并这么大的事情,崔秀琪居然丝毫不知情,南家倒台之后,对这些大政方针完全没了消息来源,而崔秀琪又是不喜欢看新闻的人,看电视也多数看一些家庭伦理剧而已。 再者说,虽然去了公路局工作,但高策躲着她,别的同事知道了她的身份,也并不同她说话。 南枫面色一垮,哀嚎道:“啊……,还有半年啊。” 崔秀琪一脸苦涩,缓声道:“小枫,咱们家今时不同往日了,明白吗,而且过去犯下的错,该咱们还的跑不掉。” 南枫张了张嘴,然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有说话,只是面色有些苦闷,点了点头回屋里去了。 崔秀琪望着走回房间的南枫,目中却有奇异的光泽闪现,从上次在小区门口的时候她就发现儿子似乎不一样了,看他刚才的反应,她非常确定儿子确定变了。 此刻,对于家里发生的这次巨变,崔秀琪的心底头一次有了不同的感受。 …… 从柏山回到家的张华站在厨房门口,有些奇怪的看着父亲。 只见张明教在厨房里,站在菜板前,正在处理着一条鲤鱼,张华问他,他说做鲤鱼汤,那是张华最爱喝的汤。 这倒没啥奇怪的,奇怪的是从来不喜欢听歌的张明教,却一边做饭,一边听着客厅里音响放着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 张华一脸狐疑的上下审视着父亲,总感觉哪儿有些不对。 张明教瞧了一眼倚靠在厨房门边的张华,笑道:“怎么样,玩的开心吗?” 张华笑嘻嘻的点了点头,“爸,我跟你说柏山可美了,没想到咱们县还有这么美的地方,不枉我骑了半个多小时的自行车。” 张明教有些意外的看了张华一眼,诧异道:“你们去的柏山吗?挺远的啊,我以为你们也就爬爬城郊的一些小山。柏山确实很美,可惜啊,柏山乡太穷了,县委更没有钱,开发不了。” 听到父亲的话,张华若有所思,轻声道:“今天子善说这个山以后会改名叫九仙山。” “九仙山?” 张明教放下了手中的菜刀,一脸诧异的说道:“这个名字倒是有些味道,但是为什么要叫九仙山呢?” “子善说,这个地方如果要开发的话,需要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而且要有一个美丽神奇的传说,他说这叫包装。要宣传,需要有好的包装,这样才能引起游客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张明教点了点头,笑道:“说的很好,也很对,但是开发没有那么容易的,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行了,你到客厅里等着吧,饭一会就好了。” “好的,爸。” 张华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厨房里张明教做着饭,皱着眉,一脸沉思的模样。 悠扬婉转的歌声在屋子里回荡,“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 张明教笑的非常温和,田文英日记本里的一段话,不时的在他眼前浮现,“自从遇见你,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南城步又在听《我只在乎你》,我厚着脸皮蹭了他一只耳机,你知道吗?这是我最喜欢的歌了,因为这就是我对你的心意。” …… “方小虾,我说了,你闭嘴行吗?” “凭什么,我有言论自由,你管我啊。” 方小鱼停下了脚步,站在家门口,怒瞪着方小虾,用手拍着门。 “砰”,门开了,方仁清面带微笑的出现在门口。 “爸爸……”,非常意外的看到开门的是爸爸,方小鱼笑逐颜开,飞身扑了上去,像个大号树袋熊一般挂在方仁清的脖子上,晃来晃去。 “诶,我们的小燕子回来了啊,哈哈。” 方仁清大笑道,抱着方小鱼转身就进了屋,远远的一个严厉的声音飘进了方小虾的耳朵里。 “小虾,关上门。” 方小虾翻了个白眼,对着远去的父女俩拧着鼻头,努了努嘴。 “爸爸,我跟你说,今天子善哥带我们去的柏山可漂亮,风景太美了,要是能住在那儿就好了。” 父女俩坐到了沙发上,方小鱼抱着方仁清的胳膊叽叽喳喳的说道。 方仁清面带微笑的看着她,意外道:“你们去柏山了啊,那距离县城可不近呢,累不累啊,小宝贝儿。” 方小鱼昂起了小脑袋,脆声道:“不累,我一点都不累。就是虾米太怂了,骑到山下就累的叫苦连天了,真丢人。子善哥还带了一个胖子同学,人家都没喊累,哼。” 方小虾怒了,不忿道:“方小鱼!你有完没完,这点事你都说了我一路了,我给你丢人了,你下次别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啊。哼!你看下次子善给我打电话,我还喊不喊你。” 方小鱼扭过头,对着他吐起了舌头,轻哼道:“不去就不去,子善哥说了,下次直接给我打电话,才不给你打,了了了。” 方仁清笑眯眯的看着斗嘴的儿女,笑的眼睛都要看不到了。 “爸爸,子善哥说,柏山改名字了,以后就叫九仙山了,他还讲了一个神话故事呢,就是根据这个故事起的名字。子善哥还说,柏山和莲山是很美的自然风景,开发好了,对我们县的发展大有帮助。” “还有还有,子善哥还说……” 方仁清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在滴血,听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一口一个子善哥不离嘴,目光开始变的阴郁起来。 每个女孩都是父亲的心头肉,虽然明知她迟早有一天会嫁人,但还是期待着那一天越晚越好。 方仁清觉得,每一个出现在宝贝女儿生命中的男人,都是来跟他抢女儿的,尤其是安子善这个臭小子,简直就是个混蛋。 第二百一十二章 对峙丁海洲 从柏山回来之后,安子善看到母亲有空,就开始教她识字,不管张桂云怎么抱怨,安子善不为所动,整整一个下午和晚饭后的时间,哥俩轮番上阵。 最后发现母亲确实困的睁不开眼了,方才罢休。 张桂云倒下就睡了,临睡前迷迷糊糊的跟安家业说:“学习真的太累了,比我种地卖菜还要累,这俩孩子太厉害了。” 安家业哭笑不得,这女人啥都行,唯一惧怕学习。为闺女的时候,村里组织的识字班,别人学的认真,她听着就瞌睡。 从那之后就不再去了,每天帮着家里干活挣工分,挣的工分都快赶上生产大队的男劳力了。 谁知道都这个年纪了,还要受这罪,也幸好是两个儿子教她,否则让自己来她肯定不会当回事的。 …… 周一,小雨。 重阳节后,天气愈渐寒冷。 第二天一早,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安子善穿上了雨披,顶着扑面而来的雨滴,骑着自行车赶往学校。 此时此刻,他特别怀念,前世有车开的日子。每当天气不好的时候,就特别有幸福感,尤其是下着大雨,或者是大雪,看着外面骑着自行车或者是电动车的行人,顶雨冒雪的样子。 人啊,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不管是幸福还是痛苦,都是对比之后才会更强烈。 因为天气不是太好,赶到学校的时候就快要上课了,安子善匆忙把车子放在靠近车棚门口的位置,就赶去了教室。 却没有看到,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旁边的宿舍里缩头缩脑的走了出来,走到了他的自行车面前。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像锥子样的物件,扎向了他的前后车轮。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安子善赶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上课铃声正好响起。 文敏已经站在了讲台上,看到出现在门口浑身湿漉漉的安子善,她笑了笑,轻声道:“赶紧进来吧,下了班去宿舍换身衣服,小心着凉。” 安子善笑着回道:“谢谢文老师关心,我找您有点事情,下课后能不能等我会儿。” 文敏愣了一下,“好啊,那我们下课后再说,现在先上课。” 走到座位上的安子善下意识的往宋飞的位置看了一眼,却发现他的位置是空着的,他居然没有来。 安子善皱了皱眉头,坐了下来。 因为宋飞的没有出现,整整一节课安子善有些心不在焉。他很清楚,虽然宋飞平时有一些不着调,但上课还从未迟到过。 加上今天的天气不好,他心中有一些担心。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课铃响起,安子善连忙起身走了上去,来到正低头收拾教案的文敏身边,急声道:“文老师,宋飞请假了吗?” 文敏抬起头来笑着说:“我看你这一节课都心不在焉的,就是因为这事啊?” 随后文敏敛去笑容,沉声道: “他昨天就请假了,放心吧,他没事,不过他奶奶病危了。” 安子善面色微变,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说道:“还请老师在门口等我一会。” 话毕,安子善就跑了出去,直奔二班去了,他站在门口,对着教室里,正在埋头不知干什么的张华,大喊道:“张华,出来。” “怎么了,子善?”闻声跑出教室的张华,笑着问道。 “上周五下午我们放学回家的时候,你还记得遇到程进虎的事情吗?当时我们跟张加林说过,要向学校反映这件事情。” 张华点点头,这件事他一直记得。 安子善继续说道:“我跟文老师说了,在门口等着我们,我们去找她。然后请她找丁海洲,跟学校反映这件事情。” “毕竟因为他家里的事情,丁海洲欠过你的人情,所以我们找他,然后通过他反映给校领导,是最有效的。” 张华点头道:“好的,那我们现在就去吧,早点把这个事情解决了,那些同学也不必再受到程进虎的欺负。” 文敏面色有些凝重,望着面前的安子善和张华,沉声道:“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吗?这都是你们亲眼所见吗?” 两人同时点头,双目有神。 “行,你们现在就跟我来,现在就去找海洲。这样的事情性质太恶劣,绝对不能姑息,必须要严肃处理。” 三人出了教室,直奔教务处而去。 到了教务处,文敏门都没有敲,直接推开了教务主任的办公室。 丁海洲一脸惊愕的望着出现在门口的三人,诧异道:“小敏,你们这是怎么啦?” 文敏面色冷厉的说道:“我们学校出现了非常严重的学生事件,安子善和张华亲眼所见,初四三班的程进虎勒索低年级学生。” 丁海洲面色丝毫没有惊讶,轻声道:“哦,这个事情啊,我们教务处早有耳闻,也曾找这个学生谈过话,却没有效果。” “这个学生的情况比较特殊,是单亲家庭,母亲早年改嫁了,听说去了很远的地方,他跟着父亲生活。” “他父亲每天起早贪黑,在县城打工,根本没有时间管教程进虎。我们教务处也找他父亲谈过话,他父亲也没有办法,甚至还破罐子破摔的说,不行就让我们把他开除吧。” 说到这儿,丁海洲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很是无奈。 安子善和张华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学校早就注意到这个问题了,也曾尝试解决过,却并没有什么卵用。 安子善问道:“那么丁老师,后面学校还有其他的行动吗?还是说就不了了之了。” 丁海洲苦笑道:“学校也没有办法呀,这个学生已经这样了,学校不能真的开除他,那他的一生真的就完了。” 安子善怒声道:“那学校也不能就这样,由着他胡作非为,去欺辱其他的学生啊,学校的这种行为是在助长校园霸凌。丁老师可知道,你们担心毁了他的一生,却不知因为他毁了更多人的一生。” “校园霸凌是多少人心中的痛,学校有没有问过,被欺辱的那些学生是什么样的想法,现在是什么样的性格,而这些被欺辱的阴影,将伴随他们一生。” 张华也说道:“丁老师,我们认为不能因为一个人,而害了更多的人,这样做对那些被欺辱的学生来说,非常不公平。” 丁海州面色暗了下来,沉声道:“你们说的都对,这个是学校考虑不周。我代表学校答应你们,学校会继续想办法的。” 安子善看着对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皱起了眉头,直觉告诉他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他轻轻的拽了一下张华的胳膊,笑着跟丁海洲说:“那行,丁老师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两个人就离开了教务处,文敏没有跟来。 他们两人离开之后,文敏蹙起眉头,盯着丁海洲的眼,疑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丁海洲笑笑说:“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没有,绝对没有,你快上课去吧,这事我会上心的,你放心好了。” 把一脸疑惑的文敏哄走后,丁海洲面色阴沉的回到办公椅上坐了下来,眉头拧起。 低声骂道:“什么玩意儿?真把自己当当盘菜了,两个小屁孩而已。小孩欺负小孩打打闹闹,不是常见的很,再说了欺负的都是学习不好的学渣而已。” “况且……”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丁海洲的秘密? 丁海洲目光微闪,望着窗外依然绵绵不停的小雨,喃喃道:“况且,这么大一块肥肉,为什么不吃?” …… 几乎是被安子善拽出办公室的张华,一脸不解,奇怪道:“怎么了子善,我都还没说完呢,他丁海洲怎么能这样,就这么放任程进虎欺负学生?” 细密的小雨随着微风打在脸上,迷的安子善有些睁不开眼,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沉声道:“华子,你没觉得丁海洲根本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吗?你别看他说的很好听,只是在敷衍我们而已,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帮忙。” 张华抬起袖子擦了下脸上的雨水,小雨淋在脸上慢慢往下滑的时候,有些麻麻痒痒的感觉。 他一脸厌恶的说道:“我也看出来了,看他这幅样子就烦,这种脸色我见到的太多了,不想帮忙又不好拒绝,笑的比谁都灿烂,说的比谁都真诚,实际上什么也不会做,就算做也不会用心。” 安子善愣住了,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惊诧的看着张华,“你这话说的很有深度啊,过来人啊。” 张华嘴角抽搐了下,斥道:“过来啥,我宁愿不要这样的过来。小的时候,我爸经常把我放在奶奶家,我想他了,就缠着大人,想回家,他们就是这样的表情敷衍我。当年李阳出事,我不是没有求过别人,他们还是这样的表情。” 安子善默然,这就是成人的世界,孩子的事情,他们很少会认真去思考,去真正的当回事去处理,去对待。 张华回头远远的望了一眼雨幕中的教务处主任办公室,目露鄙夷之色,冷哼道:“我现在有点后悔当时帮这个丁海洲了,就应该让他爸关在里面,欠了咱们人情居然不还,白眼狼。” 安子善苦笑,张华还是孩子的思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只是理想主义状态。 “华子,你想多了,如果他爸真的有大错误,是不可能被放出来的,就算放出来也不可能还升正局的。这只说明一点,就算他丁海洲不找你,他爸也肯定很快就会放出来了,张叔也是赶巧了,赚了个人情。” “只不过,他们家里人着急担心,才乱了分寸。但是,我想现在他们也肯定想明白了。所以,这个丁海洲对我们这么敷衍,我猜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张华面色一垮,苦着脸道:“那现在怎么办啊,子善,要不我们直接去找校领导?” “找谁?” “校长啊?” 安子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以为我们俩是啥身份啊,去找校长,他搭理我们才怪,在他们眼里程进虎这事都不叫事,除非事闹大了,他们才会重视起来的。” 张华瞪了眼,嚷嚷着:“怎么滴了,我们参加辩论赛给学校争了多大的光,这点面子都没有吗?我们说话就不好使了?” 安子善乐的差点岔了气,直接在雨幕中笑弯了腰,你为校争过光,就要供着你啊,说到底,争光是你的本分,是该做的,毕竟本质上他们都是学生,就读于这个学校。 那么为大集体争光,付出就是本分的事情,还要拿这个邀功请赏提条件,不得不说张华实在是想的有点多。 虽然,他并不是为了自己,但在校领导眼中是一样的,不管为了谁,都是提条件。 看着面色越来越差,怒瞪着双眼有点恼了的张华,安子善收敛了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这样是行不通的啊,哥们,在他们眼中,我们都是孩子,说的话没有人会当回事的。” 张华的正义感是非常强的,否则当初也不会次次跟南枫怼上,看南枫那么不顺眼。只见他急声道:“那怎么办啊,我们不能就这么无视吧!”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聊着,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张华眼前一亮,开心道:“诶!我有办法了。子善,我可以跟我爸说啊,学校里发生的事,这不也是他份内的事吗?” 正在开锁的安子善目瞪口呆的看着手舞足蹈的张华,失声道:“华子,你爸是教育局局长没错,但在你眼里就是用来指使着干点这点小事的吗?” “这是关乎教育的事情不假,可也不至于上升到那个程度。你等我换身衣服,我们再合计合计,实在没办法再跟你爸讲。” 张华面色暗了下来,闷闷不乐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愁人。” 安子善站在自己的床位边,把脱下的湿漉漉的衣服挂在床沿上,从床头边堆叠整齐的衣服里面随便拿出来一身换上。 面带笑容的看着张华,轻声道:“放心吧,肯定有办法的,我们答应过张加林了,说到做到,一定会帮助他们的。” 想了一下,安子善继续道:“咱们先这样,详细的了解下情况。等中午你去找这个张加林聊聊,问问他这种情况多久了,除了程进虎三人还有没有其他人,除了问他要钱,还干什么了。再就是,还有没有其他受到欺负的同学,他知道的都尽可能让他说说。” 张华不停的点着头,一脸认真的听着安子善说的每一句话。 “那你呢?你不跟我一起去吗?”张华疑惑道。 “我去找程进虎,我想单独跟他谈谈。”安子善面无表情的说道,在路上的时候他就有这个想法,他相信没有本性恶劣的孩子,可能只是缺乏某些必要的引导。 父母疏于管教也是可能的原因,还有可能是父母管教的太过了,毕竟这个年龄的孩子正好处于叛逆期。 张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痛快的应道:“行,没有问题,交给我吧。” “对了,我不知道张加林是几年级几班的啊,怎么办?” “去找文老师,让她查一下。” “哦,好主意。” …… 中午,雨停了,山阳初中操场方向的天空出现了一道美丽的彩虹。很多女孩子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兴高采烈,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安子善望着她们心里想着,还好这是1999年,如果是2019年,那就不是一群人讨论彩虹了,而是一群人举起手中的手机咔嚓咔嚓的拍照,拍完之后不约而同的发着朋友圈。 然后……,朋友圈就会看到同一片天空,同一道彩虹。 “哇,快看快看,我们学校有彩虹诶。”这个是陈述式。 “好漂亮的彩虹,五彩斑斓,仿佛一座桥架在天地两边。”这个是抒情式的。 “我的世界从此以后多了一个你,有时天晴,有时雨。阴天时候我会告诉你,我爱你,胜过彩虹的美丽。” 最后一个就牛逼了,不但拍到了美丽的彩虹,而且借此机会跟爱慕的女同学表白成功,两个人手牵手远远的欣赏着那道彩虹,时而相视会心一笑。 嗯!或许女同学还会有羞涩的表情。 第二百一十四章 疑云丛丛 安子善笑眯眯的脑补着画面,从教学楼的楼道里走过,一直走到三班的门口,随手拦住了一个刚走出门的学生,笑道:“同学,我找你们班程进虎,麻烦帮我喊一声。” 这个男学生似乎认识安子善,看着他笑呵呵的说:“好啊,你一等。” 随即转头看向教室里,对着某个方向,大喊道:“程进虎,有人找。” 然而坐在教室靠南边窗户的程进虎两个耳朵塞着耳机,桌子上放着一个银灰色的随身听,似乎在听歌,没有听到这个男同学的喊声。 男生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头看了安子善一眼,“我进去喊他,他又在听歌,戴着耳机听不到我声音。” 安子善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目视着这个男生走进了教室,心中却疑云丛生。按照丁海洲所说他是单亲家庭,父亲在县城打工,根本没有空管他。他的母亲改嫁了,估计是家里太穷,跟着有钱人跑了。 那这样的话,程进虎怎么有钱买磁带随身听呢?虽然安子善没有看到,但他确定程进虎是用磁带随身听听的歌,cd和mp3这个时候还没有研发出来,手机听音乐就更天方夜谭了。 只有这种磁带随身听才有可能,在80年代初期,以索尼walkman系列为代表的便携式磁带随身听出现,一推出就风靡全球,索尼的东西虽好,但价格昂贵。 恰逢那个时候改革开放不久,沿海的一些商人和厂家嗅到了商机,铆足了劲生产出来一些功能相同的仿制品。虽然质量上不能和索尼相比,但因为亲民的价格,逐渐的从沿海风靡至内陆,但这东西传到莲山县这样的小县城却一直到90年代末了。 即便价格已经很亲民了,安子善也是在前世上高二之后才拥有了这个东西。 所以他很清楚,磁带随身听只是播放设备,真正记录音乐信息的还是磁带。可以说要想用这个磁带随身听听歌,就必须买磁带,而且每块磁带上的歌曲数量是相当有限的。 安子善记得这个时候,磁带每一面也就是五首歌的样子吧,磁带分为a、b两面,所以一盘磁带最多听十首歌。 前世安子善上到高二之后,安子良就从中师毕业了。他参加工作后,时常给安子善零花钱,于是安子善手上也宽裕了不少,攒了挺长时间终于买到了磁带随身听。 安子善至今还记得,那个磁带随身听花了他将近七十块钱。 虽然磁带随身听价格已经不菲,但跟磁带相比还差了一些,单盘磁带的价格当然还无法跟随身听相比。可问题的关键是,每盘磁带上就十首歌,很多听着听着就厌了,那时流行歌曲和流行的歌手又很多,想听就需要继续买磁带。 所以这个东西养活了不少以贩卖磁带为生的人,那个时期安子善很喜欢的一件事就是赶集。在集市上经常可以看到一堆堆卖磁带的人,而在摊边慢慢选购一块包含自己喜欢歌曲最多的磁带,实在是一种乐趣。 经常会看到这样的摊位前,围着一些学生,挑挑选选了近一个小时最后才买一块磁带,不得不说,这些小贩也是很有耐心的。 正因为价格不菲,所以安子善那时手上也没有几盘,为了听到更多自己喜欢的歌,就经常跟班里的同学交换不同的磁带。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听到对方说程进虎在听歌的时候心中疑窦丛生,不禁怀疑难道程进虎勒索同学来的钱就是用来买磁带随身听和磁带了吗? 那男生径直走到程进虎的身后,猛的拍了一下怔怔望着窗外的他,吓的程进虎猛的一颤,扭头看向身后,笑骂道:“王勇,你找死啊,吓我一跳。” 这一幕被站在门口的安子善看在眼里,皱起了眉头。 王勇笑哈哈的说:“我在门口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反应,听的这么入迷啊,门口有人找。” “谁啊?”程进虎下意识的问道,同时看向门口方向。 “一班的安子善!”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程进虎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笑着点头示意的安子善,他心里咯噔一下,拧起眉头,暗自疑惑着,不可能吧,他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这个叫王勇的男生再次走了出去,对安子善说:“马上就出来,你等下吧。” “好的,谢谢同学。” “不用谢,小事。”王勇笑着说道,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听到安子善说:“同学,你跟程进虎是好朋友吗?” 王勇扭头疑惑的看向安子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诧异道:“不是啊,只是同学而已,怎么了?” 安子善笑笑道:“没事,只是随口问问。” “哦,没事我走了啊。” 安子善点点头,笑看着对方离去,他以为对方是好朋友。那如果不是好朋友的话,照程进虎那种欺负低年级同学的秉性,怎么可能被他吓了一跳还不恼呢? 安子善有些想不通,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看着程进虎走了出来。 “有事?”程进虎斜睥了安子善一眼,面无表情的问道。 安子善盯着他的脸,笑了笑道:“嗯,有点事,聊聊?” 静静的看了安子善一会,程进虎目光闪烁,点了点头,跟在安子善身后走出了教学楼,来到楼前的河边铁栅栏处。 程进虎双手扒着铁栏杆,望着下面小河里熙熙攘攘的学生淡淡的说道:“说吧,什么事?” 安子善看着对方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有些想笑,你装也好好装啊,握着铁栏杆的手握的那么紧干啥。 “你跟同学之间关系不错嘛,我还以为他们都应该怕你,惧你才对,难道你不勒索同班同学的钱?” 程进虎撇了安子善一眼,嘲讽道:“你学习这么好,学傻了吗?兔子不吃窝边草,不懂啊?同级的学生我都不会欺负。” “哈哈”,安子善笑喷了,好强大的理论。 程进虎面无表情,看安子善就像看傻子一样。 笑毕,安子善面色冷厉了起来,寒声道:“不管是同班、同级还是其他年级的学生,都是同学,都是校友。欺负弱小,这样你就有成就感了吗?” “为了一己私欲,为了买个随身听,你就放任自己勒索低年级同学。程进虎,我只想告诉你,你这么下去就完了,别说你爹不管你,就算他管你又能怎么样?” “路是自己走的,学坏是自己学的。我告诉你,我已经跟教务处丁主任说了你的事情,你马上就会被开除的,你这样的情况,不会有学校想要你。” 安子善以为自己说完之后,对方肯定会恼羞成怒,或者是狗急跳墙,好几种可能他都想到了,他唯一没敢去想的是程进虎居然会这么说。 第二百一十五章 原来如此(加更) 只见程进虎目露奇异之色,怪声道:“谁告诉你我买个随身听还需要勒索学生,我爹每个月给我的钱都够买好几个了。再说了,丁海洲也不可能开除我,你不用吓唬我。” 安子善呆住了,下意识的问道:“你家里很有钱吗?” 程进虎面色微变,闷声道:“我家里没钱,但是我爹有钱。” 安子善又愣了,诧异道:“你娘改嫁跟着有钱人走了,现在不就你跟你爹住在一起吗?你爹有钱不就是你们家有钱?” 程进虎怒了,面色狰狞,大吼道:“你放屁,你再胡说小心我揍你。谁告诉你是我娘改嫁了,明明是程克斌那个混蛋,赚了钱发财了,抛弃了我娘。他就是个混蛋,每个月给我再多的钱,我都不会原谅他。” “我娘每天早出晚归,种着地还跟着别人去建筑工地打小工,她那么累,那么苦。程克斌呢?住在县城,找了个小蹄子,每天出门开着车,雨淋不着天晒不着。他以为每个月给我那几百块钱,我就能原谅他,他做梦!” 看着暴怒的程进虎,安子善突然明白了,原来这才是真相,真正见异思迁的是他的父亲,这个叫程克斌的男人,不知道做什么生意发财了,然后抛弃了人老珠黄的发妻。 安子善脸色变的难看起来,冷声说:“是丁海洲告诉我的,他说你娘跟着别人走了,现在就你们爷俩相依为命,还说你爹在县城打工,没空管你。” 程进虎两眼几欲喷火,恨声道:“肯定是程克斌那个混蛋告诉丁海洲的,他就是个花言巧语的骗子,混蛋。丁海洲从这个混蛋那拿了不少好处,他们就是一伙的。” 安子善了然,似乎有些明白了真相,“那你说丁海洲不会开除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嗯!” “丁海洲从你爹那边拿了什么好处?” “我爹说,他给了丁海洲不少钱,让他照顾我,不管我干什么都不会开除我,保证我上高中。” “丁海洲拿了多少钱?” 程进虎恼了,非常不耐烦的说:“你谁啊?我凭什么跟你说这么多?” 安子善面色平静下来,真诚的看着程进虎,缓声道:“程进虎,谁都有做错事的时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欺负、勒索低年级同学,只要你改了,并且挨着跟被你欺负过的学生认错,还钱,我就原谅你。” “我知道你有心事,相信我,不管你有什么心事,我都会全力以赴的帮你。所以,你要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程进虎看着安子善,面色不为所动,嘴角带着冷笑。 顿了一下,安子善继续道:“还有,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们做个朋友,怎么样?” 程进虎不为所动的脸呆滞了,张大了嘴,不可置信的望着安子善,吞吞吐吐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程进虎傻住了,虽然他从来没勒索和欺负过同班同学,但他一个朋友都没有,他学习不好,偶尔脾气也很差,同班同学只有借他随身听的时候才会把他当‘朋友’。他经常一个人怔怔的望着窗外,很孤独,那两个经常跟在他后面一起勒索的同学,只是为了分他的钱而已。 他没有想到学习成绩优秀到变态,还是学校名人的安子善居然会主动请求做他的朋友。 猛的,程进虎蹲了下来,手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看到这个样子的程进虎,安子善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每个校园霸凌的事件背后,都有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原因。不管是实施霸凌的人,还是被霸凌的人,他们的内心究竟是怎么样的,又有谁清楚。 人之初性本善,初中生也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他们并没有健全的三观,那么此时主导他们行为的因素是什么,除了学校环境,就是家庭环境,其中家庭环境因素占了最大的比例。 就如这程进虎一般,父母离异,因为痛恨父亲的行为,他拼命的花钱,却不知道给母亲留着,改善家用,用他的话说,他爹的钱脏,不想脏了母亲。 然而,为了帮助母亲改善家庭负担,不想母亲那么累,他却去勒索低年级的同学。因为性格孤僻,没有朋友,却又内心暴躁,一直有一股对于父亲的怨气和怒气,促使他实施了校园霸凌。 在这其中,他的父母都有责任,父母的离异,父亲程克斌抛妻弃子的行为刺激了程进虎,他的母亲每天忙于打工赚钱,根本无暇去管教程进虎,一切都只能依靠学校和相信学校。 最重要的一环,学校。因为丁海洲收了程克斌的好处,根本不去管教程进虎,反而愈加放纵,变本加厉到不允许任何人去管这件事。 而关键的关键,这一切,程进虎的母亲根本毫不知情,其父程克斌是偷偷的来找程进虎的,而且告诉程进虎不要把自己来找他的事情告诉其母,否则其母会很难过,单纯的程进虎相信了混蛋父亲的话。 程进虎抽泣着说完这些之后,安子善面色异常复杂,颇有感触的说道:“你这么做想过你娘的感受吗?她如果知道自己最在乎的儿子在学校不但不好好学习,反而欺负和勒索同学,你娘会不会被你气死掉?” “你如果在乎你娘,你就不该这么做,你更不该瞒着她一直跟你爹联系。你爹离开了你娘,你娘现在只有你了,如果你再有个好歹,你娘还活不活了?” 程进虎大惊失色,慌不择言道:“不能让我娘知道,绝不能让她知道,安子善,你帮帮我。我错了,我不该报复你,扎你的自行车胎。我求求你了,你帮帮我好吗?你的自行车我帮你修,行不行?” 安子善呆住了,我操诶!你扎我车胎了? 你咋这小心眼呢?真是坏痞。 “你?啥时候扎的我车胎?” 程进虎偌大的块头,虎头虎脑的,小心翼翼的看着安子善,吞吞吐吐的说:“就……就今天早上,我……看着你把车锁在车棚里的,我那会就在旁边的宿舍里看着呢。” 安子善傻眼了,你他妈还会蹲点盯梢了? “可是,车棚边上是初二的男生宿舍啊?” 程进虎更不好意思了,低下头嗫嚅道:“那个宿舍有个学生我……我欺负过,吓唬一下就给我开门了。” 安子善无语了,气急道:“你咋这么优秀呢?” 程进虎现在非常不好意思,刚把人的自行车两个轮胎给扎了,现在就求人家帮忙,虽然平时他很莽,但也知道这样很过分。 看着程进虎脑袋都快低到腰上了,安子善也很是无奈,反正他说了给修,一码归一码,他帮忙那是想让他走上正路,是为了那些被霸凌的学生。 但是!弄坏我的车子,必须要赔,这事过不去。 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子善叹了口气,轻声道:“行了,我原谅你了,你给我修好就行。” 程进虎抬起了头,面色兴奋道:“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我给你换两条新的。” 安子善翻了个白眼,斥道:“从今天起,不要再乱花钱,你爹给你钱你就回去给你妈,你要有本事多要点,更好。你娘赚钱不容易,你要过日子,车胎能补就不要换,明白不?” 程进虎那大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不停的说:“明白,明白,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可是,如果我娘知道爹经常来找我,给我钱,她真的会很难过的。” 额,这个问题安子善也有些理解,于是想了片刻,说道:“那你就不用把钱给她了,自己都放好,交学费啊,杂费啊用,尽可能不问你娘要钱,也是一样的。” 程进虎开心的笑了,连声道:“嗯嗯,这样好,这样好。” “行吧,态度不错。现在说吧,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看着他的态度,安子善非常满意。 第二百一十六章 阳光总在风雨后 程进虎目露怨恨之色,寒声道:“程克斌就是个混蛋,我想教训他,让他知道自己做错了。” 安子善道:“难道你还想让他主动跟你娘复婚?” 程进虎面色黯淡下来,哀声道:“不可能的,我娘说了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我娘已经被他伤透了。” 安子善默然,“那你是想怎么教训他?揍他一顿啊?” 程进虎大惊,失声道:“怎么可能,他再混蛋也是我爹。” 安子善点了点头,暗道,还行,这孩子还有救,心没问题,路走错了而已。还知道那是他爹,如果这孩子真想揍他爹一顿,安子善就要考虑有没有必要帮他了。 可能到时候就只能靠张华他爸施压校领导直接开除,任他自生自灭了。 安子善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很清楚自己的尺度,并不是什么人都帮,什么人都救。 那叫烂好人,而安子善并不想当个烂好人,不管是帮人还是救人,他是有自己的标准的。 那就是这个人,还有的救,不是烂在根上,只是烂在表皮。 “那你有什么想法?”安子善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觉得他是因为有了钱才变坏的,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所以我想,他如果没有钱了会不会就不这样了,所以他给我钱我就收着,而且使劲花他的钱,给他花光了。” 程进虎怒瞪着眼,气咻咻的说道。 安子善也是醉了,靠你那点消费花光他的钱,你是在天方夜谭。或许在你看来那些钱很多了,但实际上对你爹来说,可能只是九牛一毛。 安子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问道:“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你知道你爹是干什么的吗?” 程进虎点点头,想了片刻说道:“他第一次来找我,给我钱的时候说,让我没钱了就跟他要,告诉丁海洲,让丁海洲通知他。他说自己在县城开了家公司,干装修材料,还跟我说现在机会好。” “公司名字知道吗?”安子善再问道。 “不知道,他没说。我可以找丁海洲问问,丁海洲应该知道。”程进虎皱着眉说道。 “不用了,不要去问丁海洲。我有办法,你放心吧,你等一下。”安子善笑着摇了摇头,这事肯定不能去找丁海洲问的,丁海洲这事做的过了,身为老师,却贪图钱财,误人子弟,安子善没打算放过他。 在程进虎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安子善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轻轻的拨了出去。 程进虎暗自咋舌,原来安子善家里这么有钱,都能用上手机了,那可比自己有钱多了,幸亏没揍他。 “老吴,你查下,跟龙湖合作的建筑商里面有没有个老板叫程克斌的。对,有点事,回头再跟你说。” “公司名字不知道,不过他是做建筑装饰材料的。嗯,好,有消息给我打电话。” 挂断电话,安子善笑呵呵的看着瞬间低眉顺眼的程进虎,暗暗笑了,这熊孩子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安子善笑道:“等等吧,我朋友很快就会查到你爸那边是什么公司,先了解下情况,再决定怎么教训他。” “嗯嗯”,程进虎现在更乖了,安子善说啥就是啥。他刚才感觉安子善打电话的样子太帅了,一个电话事情就办了。 安子善继续道:“这个事情只能等着了,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办好。现在我们去办另外一件事。” 程进虎目露奇异之色,问道:“什么事?” 安子善定定的看着程进虎,缓声道:“这些年,你欺负了那么多学生,你觉得自己是对的还是错的?你就没想过跟他们认错?说一声对不起?” 程进虎面色微沉,沉默了很久,嗫嚅道:“我……我知道自己是错的,只是没人制止我,我……我觉得也不算什么大事儿。没……没怎么当回事,你想让我道歉,我道歉就好了。” 安子善面色一正,严词厉色道:“程进虎!如果以前没人告诉你,那么现在我告诉你,你这么做是错的!不但是事儿,而且是大事儿!你现在这么想,将来踏上社会你就会把勒索别人也不当做什么大事儿,那个时候你就触犯了法律。” “而当你触犯法律的时候,警察就会抓你,你就会进监狱。你进了监狱,你娘怎么办?嗯?你还没觉得是大事儿吗?” 程进虎白了脸,嘴唇哆嗦着,目露惊恐之色,颤声道:“没……没那么严重吧?” 安子善冷笑道:“没那么严重?那行,我有个叔叔是公安局的,我带你去问问他,这事儿严不严重。” 程进虎面露惊恐之色,瞳孔放大,忙不迭的挥着手说:“不……不用了,我……我知道很严重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不要……不要带我去公安局,安子善,我们是朋友,你不会带我去公安局的,对吧?” 安子善正色道:“我们是朋友,我希望你好,当然不会带你去公安局。不过你要是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将来警察会抓你去公安局的。” “我认识到了,认识到了。” “好,那我们一起,挨着去像那些你欺负和勒索过的学生道歉。还有,你勒索过的学生,准备好钱,全部还给他们。这些都做完之后就说明你真正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改过自新了。” “好,好,没问题,走,走。” “你身上有钱吗?还给他们?” “有,有。” 然后安子善打了一个电话,问张华他在哪儿,此时张华应该跟张加林在一起。根据张华提供的位置,安子善和程进虎来到了初二男生宿舍外,路过车棚的时候,安子善特意去看了一眼自己的自行车。 见到果然瘪了的车胎,面色漆黑,边上的程进虎全程低着头,不敢看安子善。 站在男生宿舍外的张华一脸好奇的看着一同走来的安子善和程进虎,尤其是目光不停的扫视着低头耷拉脑的程进虎,看到对方一幅犯错请罪的样子,张华相信了安子善电话里说的话。 同时心中对安子善的佩服之情上升到了极致,连老师和校领导都办不到的事情,安子善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就解决了,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张加林看到一同走来的程进虎,浑身颤抖,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 安子善微笑着走到他们俩人跟前,目光询问了一下张华,只见对方摇了摇头,安子善了然,看来张加林心中的阴影不小,没怎么说话。 遂把目光投向张加林身上,笑着说道:“加林,上周我们就跟你说过了,一定会帮你解决这件事情,今天程进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是来跟你道歉的。” 转头看向依然低头耷拉脑的程进虎,安子善皱了下眉头,喊了一声,“程进虎,抬头,给张加林同学道歉。” 闻声,程进虎抬起头来,目光闪避的看着张加林,小声道:“对不起,张加林。” 安子善蹙起眉头,和声道:“程进虎,道歉要有诚意,心诚才行,你这么小声我都听不清。” 于是,程进虎的目光不再躲闪,楚楚可怜的看向张加林,声音大到至少在站的四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了。 “张加林,我错了,对不清,请你原谅。我不该欺负你,要你的钱,我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请你原谅我。这些钱,是我还给你的,多的算我补偿你的。那个,只想请你原谅我,求你了。” 张加林愣住了,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程进虎居然真的是来道歉的。他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想着这些年的经历,再看到面前一脸真诚认错的程进虎和他手里拿着的好几张十元和二十元的钞票。 他哭了,泪水哗哗的从脸颊流下来,目光不停的闪动着,看着站在身边一脸关切的安子善和张华,张加林突然觉得这个学校也没有那么糟糕,学习生活也没有那么糟糕,每个周来学校上课,也没有那么糟糕。 生活,也没有那么糟糕…… 猛然间,他发现,雨后的晴天真的很漂亮,天很蓝,空气很清新。 阳光总在风雨后。 从张加林那边离开之后,安子善和张华陪着程进虎走遍了学校的初一到初三区域,所有被程进虎欺负过和勒索过的人,一个一个挨着道歉。 有的人接受了程进虎还回来的钱和赔偿,有的人像张加林一样并没有接受那些钱,但相似的一点是,他们都哭了。 这一天,这一幕,安子善和张华两个人,深深的刻入了他们的记忆中,永世难忘。 …… 吴玉川皱起了眉头,所有的合作商都问过了,没有程克斌这个人。站在边上的赵丹丹同样蹙起了眉头,轻声道:“吴总,那安师吩咐的这个人找不到,怎么办?” 吴玉川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回道:“必须要找到。” 随后再次陷入了沉思,其实他可以通过县委去找这个人,但这样的话事情就有点大张旗鼓了,安子善的吩咐是不要声张。 “诶,吴总,我想起来了!”赵丹丹突然喜形于色的喊了起来,吴玉川一脸疑惑的抬起头,看着她。 “吴总,咱们买办公室的那个房东李先生,他不是也做装饰材料的吗?都是同行,他或许认识啊。” 吴玉川双目一闪,笑了,这个十有八九是认识的,毕竟莲山就这么大点。 第二百一十七章 克斌装饰 再次收到吴玉川的电话,李德伏激动莫名。 前两天收到赵丹丹送来的装修设计图传真,李德伏惊呆了,这种天马行空,别具一格的设计,他还是第一次见,当时他就确定吴玉川确实不是一般人。 从装修设计图上就可以知道,是大城市来的。 李德伏接起电话,很是爽朗,“您好,吴老板,有什么事吗?” 吴玉川微笑道:“打扰了,李先生,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也是做装修建材的,叫程克斌,你认识吗?” “程克斌!?”李德伏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吴玉川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剧烈的情绪波动。 吴玉川微皱了下眉头,看来这李德伏不但认识此人,而且还有什么纠葛。 沉默了片刻,李德伏的声音再次响起,“吴老板,这人我确实认识,您有什么需要吗?” 吴玉川笑道:“我找这人有点事,能给我介绍下此人的情况吗?” 李德伏顿了一下,声音略微有些低沉,“吴老板,此人跟我有些纠葛,这故事可能稍微有点长。” 吴玉川怔了一下,回神道:“没关系,李先生方便的话可以慢慢讲。” “行,既然吴老板想听,那我就翻翻这些陈芝麻烂谷子。这事大概发生在两年多前吧,当时程克斌是我公司的一名员工,那个时候他在我这儿工作也快三年了,因为做事稳妥,成绩突出,我让他干了经理。” “嗯,大概就是除了我之外,其他人他都能管的那种。两年前,我儿子不小心得罪了南家的小子,被南家报复。儿子被迫转学到了我们县最贫苦的乡镇壶晓乡上初中,并且只能在那边上高中。” 吴玉川皱眉,南家什么来历,这么霸道?孩子之间的仇怨竟如此大动干戈,简直比自己还嚣张。 “因为这个事情,我的生意也被南家给打压,当时南家就放出话来,不允许我的合作商再跟我合作。吴老板或许不知道南家,当年南家两兄弟,一个是县长,一个是公安局局长,他们在我们县经营了十几年,势力根深蒂固,盘根错节。” “南家当时号称是我们县最牛的家族,排名第二的张家比他们都差了一截。所以,听说我得罪了南家,那些合作商纷纷跟我断了往来。本来仅仅是如此,我也还能东山再起,然而我没有想到这个程克斌……” 李德伏顿了一下,提到这个名字他的情绪就有些难以自控。 “这个程克斌居然在听说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辞职了,不但辞职还带走了我大半的业务精英。后来他又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抱上了南家小子的大腿,之前跟我合作的那些合作商大部分跟他合作了。” 吴玉川拧起眉头,目露厌恶之色,在商场上他最恨这种反复小人。从李德伏的情绪变化和平淡的叙述中,他就能猜到程克斌此人能够在他那儿做到经理,肯定是得到他的信任的。 而被最信任的属下背叛,这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安子善给他打电话时,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情,也让他肯定程克斌此人不是什么好鸟。 这次李德伏沉默了好一会,吴玉川也不催他,同是生意人,他能理解这种心情。本来慢慢淡忘的事情,让自己再次给掀出来了,对此,吴玉川有点歉意。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了,吴老板。程克斌的公司就叫克斌装饰,好找。” 吴玉川笑道:“好的,李先生,感谢。做生意嘛,起起落落很正常,不要太在意,往前看。水涨了,还怕船不高吗?” 李德伏情绪看来已经稳定,轻笑道:“是的,感谢吴老板指点,受教了。” “好的,那我就先挂了,李先生你先忙。” 挂掉电话后,吴玉川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赵丹丹,冷声道:“问一下所有的合作商,有没有跟这个克斌装饰有生意往来,具体什么生意,合作程度如何。有不愿说的,直接告诉他们,这个克斌装饰跟我们有怨。” 从吴玉川开始打电话,赵丹丹就安安静静的站在边上,所有整个电话内容,她一清二楚,朗声道:“好的,吴总,我这就去办。” 下午第二节课的课间,安子善收到了吴玉川的电话。 要不怎么说,细节决定成败呢,吴玉川为了以后给安子善打电话不打扰他上课,特意从他那边要到了每周的课表。 就这一点,让安子善大为佩服,前世的自己就没有做到这么细致。 “老吴,你说。” “安师,程克斌的情况已经查清楚了,公司名字是克斌装饰。跟咱们下属的很多建筑商都有合作。刚开始通过这些建筑公司的老板并没有查到这个人,还是通过咱们买的办公室房东查到的。” “他这个公司的规模一般,主要靠这些建筑商的工程项目盈利,家装的部分很少。所以这些建筑商的老板都不知道这个人,还是查到公司名字后,他们继续查下去,下面的人汇报上来的。” 安子善道:“很好,情况是这样的……。” 安子善把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下,尤其是程进虎的家庭情况。 吴玉川面色有些难看,冷哼道:“我就知道,这程克斌不是什么好鸟,抛妻弃子,背叛恩人。” “额”,安子善有些懵了,这老吴怎么这么大火气,疑声道:“背叛恩人是个什么意思?” 吴玉川把李德伏的事情跟安子善讲了一下,安子善皱起了眉头,暗自想着不会这么巧吗? “你说这个人姓李?叫什么?”安子善问道。 吴玉川愣了一下,面色微变,缓声道:“怎么了安师?这人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我可能认识,你说他叫什么。”安子善笑呵呵的说道。 “李德伏!” “噢,李德伏的事情先这样。咱们先说程克斌的事情,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你看一下有没有问题。程进虎想让他老爹破产,他以为他爹是因为有钱才变坏的,咱们先不管他,但是程克斌确实需要受到惩罚。” “让他破产有没有问题,而且,我跟程进虎还需要亲眼见到。另外,我还需要知道他究竟给了我们学校教务主任丁海洲多少钱,还有没有其他的好处。这个有难度吗?” “没有问题!” 安子善刚说完,吴玉川就一口答应下来,搞的安子善有些愣神,不由得说道:“你先别答应的这么快,想想再说。” 吴玉川笑了,掷地有声的说:“安师,程克斌的情况我都已经调查清楚了,所以,您的要求没有问题,放心好了。” 安子善笑道:“哦,那好,我等你电话,办妥了,告诉我。另外,尽量选周末。” “好的,安师,放心吧,我晓得。” 第二百一十八章 他来了 这一天,安子善打了宋飞家的座机好多次,都没有人接,联想到文敏说宋飞的奶奶病危,他猜想可能他们家人都在医院。 一直到下了晚自习之后,电话才终于打通,一个疲惫的女人声音响起,“喂,你找谁?” 安子善微笑道:“姨,我找宋飞,我是他的同学安子善。” 女声明快了一些,“喔,小安啊,我听飞飞说过你,你等下哈,我喊他。” “诶,好的姨。” 然后安子善从放置在话机旁边的话筒里听到了响亮的叫喊声:“飞飞……,飞飞,小安来电话了。” 然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飘进了安子善的耳朵中,一个熟悉而沙哑的声音响起:“子善吗?” 安子善精神一阵,急声道:“是我胖子,我给你打了一天电话都没有打通,你没事吧。” 宋飞咧了咧嘴却没有笑容,依然沙哑着甚至带了点哭腔,“呜……,我没事子善,我奶奶去世了,呜呜。奶奶打小最疼我了,可是医生说奶奶年龄太大了,他们已经尽力了,呜呜。” “子善,我心里好难过!” 听着宋飞的哭声,安子善湿了眼眶,他想起了去世的爷爷,都说孩子是隔辈亲,事实也真是这样,安子善跟爷爷的感情很深。 安子善柔声道:“胖子,你要勇敢、坚强一点,人有生老病死,谁也阻挡不了,你不要太难过,难过就哭一场,哭完就好了。我爷爷去世的时候,我也特别难过,但我知道自己改变不了,我能做的就是陪着他走最后一程,办完丧事,让他老人家入土为安。” 宋飞被安子善劝慰的哇哇大哭,哽咽道:“谢……谢你子善,我知道了。” 跟宋飞聊了十多分钟,安子善神色黯然,挂掉电话后,站在宿舍外面怔怔的望着夜空看了好一会。 …… 这几天,程进虎有空就去找安子善,跟他们几个混在一起。 宋飞周三下午回到的学校,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张华也知道了他奶奶去世的消息,陪宋飞玩闹的时候,很是给他面子,让他欺负惨了。 当宋飞得知程进虎的事情已经解决的时候,对安子善和张华伸出了大拇指,佩服的不行。 一直到周五,上午第二节课,课上的时候,手机响了。 安子善瞅了一眼台上侃侃而谈的化学老师,脑袋低了下来,把课本往桌子上一立,偷偷的接起了电话。 “喂,小善啊,王守文来了,你什么时候过来趟?” 听到声音,安子善愣了一下,他还以为是吴玉川打来的,接之前他还在想老吴应该知道自己这会正在上课啊,难道是出现了什么变故? 没成想接起来之后才知道是张明教打来的,菜都的王守文来了?安子善瞬间高兴了,小声开心的说道:“张叔,我这会在上课呢,明天去您那边行吗?明天周六,我上午一早过去。” 那头张明教可能正在跟这人聊天,哈哈大笑道:“行,老王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也让他多待两天,那明天早上八点,来我办公室,可以吧?” “好的张叔,没问题。” 安子善开开心心的挂掉了电话,菜都王守文的到来说明家里菜园改造的事情正式提上日程了,他期待了好多天了。 早点改造完,打通县里的销售渠道,降低母亲的工作强度和压力,他也了了一桩心事。 低着头傻笑的安子善,突然感觉有人在拽自己,扭头看向张玲玲,只见她朝自己身后使着眼色。 安子善意识到了什么,慢慢转过身来,跟一脸愠怒的徐月东对上了眼。 安子善笑了笑,乖巧道:“那个,徐老师好。” 徐月东挑了挑眉,冷笑道:“我不好,非常不好。第一次跟你们文老师换课,就遇到你上课打电话的情况,安子善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上次考了满分,化学就不用学了啊?” “还是你觉得化学也不是主课,不爱学呢?再或者是你认为我教的不如你教的好,你想上来试试呢?” 安子善瞠目结舌的看着徐月东,有些不明白这老家伙是吃了枪药了吗,说话这么冲,这么怼自己,自己只是打个电话而已啊。 你见过哪个学习尖子因为在课上开个小差被老师这么怼过,安子善无奈,自己不要面子的啊,全班同学都在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尤其是后面的死胖子,自己从余光中看到他正幸灾乐祸的合不拢嘴。 安子善自知理亏,也不反驳,不停的跟徐月东说着:“徐老师,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该上课打电话,只是这是家里给打的电话,有点急事,我保证下不为例。” 似乎是气撒的差不多了,痛快了,徐月东最后愤怒的瞪了安子善一眼,喝道:“以后上我的课,认真听讲,记住了没。别仗着自己上次考全班第一,就不认真学习,学习这个事情是逆水行舟,你要是懒散了,成绩就下滑了。” 安子善笑眯眯道:“记住了,记住了,谢谢徐老师教诲,我铭记在心。” 望着转身走回讲台的徐月东,安子善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边上的张玲玲小声道:“你是不是得罪徐老头了?” 安子善撇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可能老头子更年期吧。” 徐月东是一位老教师,五十多岁了,教学严谨,较真。 中午吃完饭出去遛食的时候,宋飞跟张华说了安子善的糗事,俩混蛋旁若无人的哈哈大笑,气的安子善直瞪眼。 一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课的课间,安子善收到了吴玉川的电话。 简练直接,直奔正题,这就是老吴的风格,“安师,事情办妥了,您想什么时候来?” 安子善想了一下道:“明天上午我要去张叔那边办点事,下午怎么样?” “好的安师,下午几点方便?” “三点吧。” …… 当天晚上回到家中,安子善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张桂云,她也很高兴。 趁着这个兴奋劲,安子善又给她上了一晚上的识字课,直到她眼皮打架了才罢休。 第二天早上,照常进行完英语单词的背诵,吃过早饭之后,安子善就出发去了县城,直奔教育局而去。 教育局办公楼门口负责登记的那个小伙子似乎已经认识了安子善,看到他进来也不说让他登记了,满脸笑容的寒暄道:“来了,局长在办公室呢,早就到了。” 安子善有些莫名其妙,咱俩很熟吗? 不过呢,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笑呵呵的回应道:“好的,谢谢。”一溜烟跑了上去,直奔局长办公室。 听到敲门声,张明教笑着站起身对边上的王守文说道:“看看,说曹操曹操就到,肯定是小善这孩子到了” 随即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 安子善一脸笑容的看着张明教,一脚迈了进去,跟坐在沙发上的王守文四目相对。 望着这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人,安子善猛的心头一跳。 第二百一十九章 菜都王守文 只见此人随意的靠在沙发上,神态悠闲,面色黝黑,头发略显斑白,虽已近六十岁高龄,却双眼有神,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看着安子善。 让安子善心头一跳的正是对方的双眼,有神而锐利,刚刚的一次对视,安子善莫名的感觉到了双眼微疼。 他不知道这是错觉,还是对方的原因,心头有一些不安。 张明教笑呵呵的打量了安子善和王守文一眼,目光闪烁,轻笑道:“小善,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菜都的王守文,你叫叔就行。” 收敛心思,安子善咧开了嘴,甜甜的喊道:“王叔好,我叫安子善,现在读初四。感谢您能在百忙之中前来,来帮我。” 王守文把身体从沙发靠背上拉起来,温和的笑道:“我听你张叔讲了你的事迹,小善很优秀啊。你这么优秀的孩子,我怎么能不照顾,就是再忙也要来看看啊。” 安子善笑道:“王叔过奖了,张叔肯定把我夸的天花乱坠,你别信他的,我就是个初四的学生而已。” 王守文似意有所指的说道:“年少英才在国内也不止你一个,你就不要自谦了。国家的发展和进步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越多越好啊。未来的社会是你们的,我跟你张叔这样的老东西就不行喽。” 安子善心中微动,面色不变,笑眯眯道:“我们再优秀也需要老一辈的教导和指点啊,否则年轻气盛,没有经验容易走错路,走弯路呢!” 王守文跟张明教对视了一眼,两人哈哈大笑,对着安子善点了点头,前者笑道:“嗯,不错,年少英才,戒骄戒躁,看来你张叔没有看错人。” 安子善露出一幅人畜无害的笑容,还带有一丝羞赧,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被夸奖而害羞一般。 张明教笑呵呵的说道:“好了,你们爷俩就不要互相吹捧了,还是说正事吧,谈完正事再说其他的。” 王守文和安子善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前者看向安子善笑着问道:“那么,小善你的想法是什么,可以详细的跟我讲讲吗?你张叔给我说的,并不具体。” 安子善跟王守文并肩坐在沙发上,张明教坐在茶几的对面望着他们俩。 想了一下,安子善缓声道:“王叔,情况是这样的,我家有十亩地的菜园,从我上小学吧,我娘就开始种菜,没有什么技术,她也不懂,都是随便种。产量低,又累又不赚钱。” “我不想我娘这么累,所以就想跟菜都学习,能不能半机械化和自动化生产管理。学习你们的科学种植和管理方法,比如你发明的有机质无土蔬菜栽培技术,当然无公害种植也是要学习的。” 王守文愣了一下,诧异道:“有机质无土栽培技术你都知道啊?” 安子善微怔,看了一眼张明教,笑道:“知道啊,张叔告诉我的。” 张明教笑着点了点头,王守文目光闪烁,哦了一声,“小善,叔也不瞒你,有机质无土栽培技术也可以教给你,不过这个成本稍微有点高。对栽培的基质要求比较高,至于无公害种植并不难。” “掌握最常见的几种病虫害的防治就可以了,都不难。但是,如果种植的规模不够,那么制造无公害农药的性价比会非常低,比如防治蚜虫,我们用草木灰制剂。” “草木灰制剂需要每亩用10公斤草木灰加水50公斤浸泡24小时以上,然后再取滤液进行喷施,就可以可有效的防治蚜虫,而且草木灰直接撒施或沟施,既能防种蝇又能增产。” “但是,制剂的制作,草木灰的存放,都需要场所。你规模太小,这样做的意义都没有,性价比非常低。较大的规模,配上专门的存储场地和设施,才是合理的。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安子善面色微沉,认真的点了点头,性价比的问题他懂,前世开公司的时候,他无数次遇到这个问题。 比如招聘问题,如果找一个专门的人事负责招聘,那么招聘工作肯定又省心,又有效。但,如果一个公司一共才十几个人办公,找一个专门的人事,又太浪费。 倘若不招人事,找别的员工兼职做人事,不仅工作无法考量,更无法确保招聘工作的有效性和稳定性。 沉默了片刻,安子善皱着眉头问道:“王叔,不扩大种植面积,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王守文笑了笑,慢慢道:“办法也有,不进行无公害种植和有机质无土栽培就可以了。” 闻言,安子善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轻轻的摇了摇头,不容置疑道:“那肯定是不行的,王叔。” 他很清楚,无公害蔬菜是未来的一大趋势,如果质量和农药残留不达标,一些大中型超市都进不去,那么就算张明教给找了渠道,他也用不了。或者说,就算他用了,承担责任和风险的是张明教。 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他要的是自己有过硬的产品,请人帮忙找渠道销售。而不是请人帮忙找渠道,把不达标、不符合要求的产品销售出去。 王守文道:“那这个问题,就无解了。除非你愿意投入双倍的资金,产出一半的效益。那不是花钱找罪受吗?” 对面的张明教看着面色纠结的安子善笑道:“小善,其实你完全可以不必纠结,你在乎的问题不就是担心扩大了规模,累着你娘吗?” 安子善望着张明教点了点头,目中露出期待之色。 “那么你看,前次你跟我说,你们菜园周围还有好多个菜园,都是村里人种的。你只需要把他们的菜园一起合并掉,然后雇佣他们或者是合伙一起种植就可以了啊。人手也有了,规模也扩大了,对吧?” “诶!我怎么这么笨呢。” 安子善懊恼的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虽然他也想过雇佣人手,但是他想到母亲也不懂管理,雇佣的人不会干,还要母亲操心。 他倒是忽略了周围那些村民的菜园里有跟母亲一样的熟手,合伙他肯定是不想的,他的方案就一个,合并他们的菜园,然后雇佣他们一起干。 前世的经验告诉他,合伙的买卖做不长久,雇佣制是最合理的,只要形成了利益共同体。 想了一下,家里菜园周围的菜农数量和大概面积,安子善估算了一下道:“王叔,我们家菜园周边,加在一起面积大概有一百亩左右,差不多了吧?” 王守文双目一亮,笑道:“这个面积可以了,性价比还是很高的。” 安子善开心的笑了,继续道:“那么王叔,我该怎么做呢?” 王守文道:“你需要把菜园准备好,这一百亩的地方。然后我会给你派技术员,给你设计最合理的种植结构和规划,进行半自动化和机械化改造。最后,集中给种植人员进行技术培训,比如如何制作无公害农药制剂,如何科学的管理。” 安子善笑着说:“明白了王叔,那我先回去跟村民谈菜园合并。这块您有什么好建议?张叔有什么建议吗?” 张明教笑着说:“我没什么好建议,不过我知道空口白牙可能不太好使,你需要有这样的心理准备,看不到利益的时候,他们很难认同你。” 王守文也笑道:“你可以先跟村里谈谈嘛,找找村支书。” 就这样,三个人在张明教的办公室里,聊了三个多小时,一眨眼就到中午了。 眼看着到饭点了,张明教笑道:“走吧,一起吃个饭,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彼此留下联系方式,小善不懂的多问老王,不要逞能。” 安子善笑着说:“放心吧,张叔,我会经常麻烦王叔的,嘿嘿。” 王守文饶有兴趣的看着安子善,笑的很和煦。 “张叔,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吃饭了,赶紧回家跟家里人商量下,改天我请您和王叔吃饭,行吗?” 张明教笑骂道:“那你赶紧回去吧,请我们吃饭就免了啊。” 王守文如是道:“你张叔说的对,我们是你的长辈,提携和帮助你是应该的。” 安子善脸上又露出了一丝羞赧的表情,情真意切的说了声:“那就感谢王叔和张叔了。” 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前,张明教看了一眼边上的王守文,然后望着楼下推着自行车离开的安子善幽幽的说道:“怎么样?老王,能确定吗?” 王守文目光如刺,盯着离开的安子善道:“有机质无土栽培技术我没跟你说过吧?” 张明教摇了摇头,面色复杂道:“不曾。” “八九不离十吧!”王守文叹道,目光深邃。 “怎么办?” “再观察,等等看。” 第二百二十章 改变未来,你来吗? 离开教育局大院的安子善并不知道张明教和王守文聊的内容,他也没有看到两人在办公室的窗户边盯着他。 但他却有种感觉,似乎哪个地方不太对,刚进办公室的时候跟王守文的对视,双眼的那一下刺痛,让他心有疑笃。 而且当他提出有机质无土栽培的时候,王守文的变化明显比较大,说出去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其实他也不知道那个时间段,菜都是不是已经掌握了这个技术。 只是前世的时候他知道,有机质无土栽培技术和无公害蔬菜种植技术,是未来的两大趋势,无公害蔬菜和有机蔬菜,是进入一些大中型商超和大型酒店的门槛,尤其是后者。 而菜都,作为世界上第一部农学巨著《齐民要术》作者贾思勰的故乡,不但是全国冬暖式蔬菜大棚的发源地,更是全国最大的蔬菜生产基地。 菜都的蔬菜已经销往全国三十多个省市自治区的二百多个大中城市,并出口亚非欧几十个国家,所以安子善下意识的以为菜都已经掌握了这个技术。 但安子善却忽略了,菜都做到这样的规模是在十几年之后。 然后他顺口就说了出来,当王守文反问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没有办法就把这个问题推到了张明教的身上。 重生之后他处处小心谨慎,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顺风顺水让他有些掉以轻心。 况且有一些习惯性的东西并不是那么容易改变,有的时候他总是有一种错觉,以为自己还是生活在前世的那个时代,所以对于脑海里的知识,他下意识的以为大家都知道,像平时闲聊一样并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安子善非常的讨厌这种感觉,不管跟谁聊天,说每一句话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仔细斟酌一下这句话里有没有很超前的内容,毕竟一个人表现出来的不同之处太多的时候,总会引人注目。 况且他还有一个最大的短板,就是年龄太小了。 如此看来他还是比较喜欢跟文卜先交往,还有易算界的那些人,老吴也算一个。 因为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管自己说什么,如果他们理解不了总会下意识的认为这是自己的易算之术所得到的信息。 跟自己的同学在一起的时候也不错,因为他们的知识面本来就很窄,很好忽悠,也容易相信自己,不像成年人的世界,总是有那么多的质疑。 安子善觉得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才会真正的放开,其他的时间自我捆束着,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的放开自己,无所顾忌。 或许,机会需要自己创造,他这样想着。 骑着自行车琢磨了一路,安子善面色有些阴郁的到了县委大院。 停好自行车之后径直的走到了吴玉川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请进之后推门走了进去。 看到走进门的是安子善,吴玉川一脸笑容的从办公桌后走了过来。 然而,看到一脸笑容的吴玉川,安子善却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嘟囔着:“猪脑子啊,不记事儿。” 他淡淡的看了吴玉川一眼,轻声道:“老吴你等一会儿。” 安子善拿出手机给张华打了过去。 刚刚拨过去响了没两声,电话就被接起来了, 一个笑眯眯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子善啊,找我什么事。” 安子善笑道:“华子,李阳他爸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张华怔住了,诧异道:“突然问这个干什么呀?发生什么事了吗?” 安子善笑道:“没事儿,龙湖这边买了一个人的房子做办公室,听房东说起他的儿子因为得罪了南家,被转学到了壶晓。” “我怀疑他说的就是李阳,可能这个人就是李阳他爸。我这不想着如果真的是李阳他爸的话,到时候龙湖的合作,可以给他爸一些生意上的机会。” 张华高兴了起来,大声道:“肯定是他爸,肯定是他爸。他爸叫李德伏,他之前是做装修建材生意。” 安子善笑了,“名字对上了,看来就是李阳他爸。” 张华继续道:“子善,求求吴总如果有机会就帮帮阳阳他爸,当初他爸的生意受到了那件事的牵连,公司都倒闭了。” “行,你放心吧,给你打电话就是因为这个事情,那我先挂了,我这还有事。” 挂掉电话看向一脸笑意的吴玉川,安子善无语道:“老吴你笑什么?” 吴玉川一脸感慨的说道:“突然觉得安师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了。” 安子善翻了个白眼,语带深意的说:“这易算界,又不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超脱世俗的仙界。也仅仅是有一些特殊技术的,普通人而已。” 吴玉川双眼一亮,赞道:“安师的这个说法倒是别开生面,殊不知在我们这些普通人眼里,您就如陆地神仙一般。” “这些年我接触过很多的易算师,他们大多性情高傲,看我们这些去求一签易算的人就像看凡夫俗子一般,那种高高在上俯视的神态很多时候,都会让我有一种错觉,我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安子善无言以对,这种情况他并不是不清楚。他也很清楚那些人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保持神秘,才能保持高贵。 吴玉川继续说道:“像安师您这种境界的易算师,我一直认为,就是真正的神仙中人了,不食人间烟火才对。” 安子善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缓缓道:“老吴,你着相了,我们都是凡夫俗子肉身皮囊。不要被这些表象干扰了你的认知,这些都不重要。” “我们都真实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不同。只是有些东西科学无法解释而已,我们冥冥中能感觉到,一股神奇的力量加持在身上。” “这个世界很大,也很复杂。” 听着安子善说的话,吴玉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轻笑道:“感谢安师指点迷津。” 安子善笑了,意味深长的说:“没有什么迷津,我很羡慕你,或者说是你们。因为看到未来的人,总会有更多的恐惧。” “你觉得未来的一切都在你眼中的时候,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吴玉川愣住了,目光有些凝重,顿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他斟酌的说道:“难道不是为了改变未来吗?” 安子善笑道:“你说的对,但思想改变现实,需要以现实的物质加以撬动。以物质干涉物质,才能改变物质。” 吴玉川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他感觉到,今天的安子善不太寻常,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说,而且这个事情跟自己息息相关。 安子善一脸真诚的望着面前的吴玉川,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有兴趣跟我一起改变未来吗?” 吴玉川猛地瞪大了眼,双目充血,面色潮红,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如同筛糠一般。 第二百二十一章 好戏不会晚 此时的吴玉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等到了,终于让我等到了。 安子善面色和善的看着嘴唇颤抖的吴玉川,舌头仿佛打卷了一样结结巴巴的说道:“想……!我想!从今天起,我……吴玉川唯安师马首是瞻。” “哈哈……”。 安子善笑的非常开心,特别欢畅。 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既然重生了为什么要这么憋屈,如果不能畅快的呼吸就创造一个环境让自己可以畅快的呼吸,如果未来不满意就去改变未来。 经过了这么多天的接触,他觉得吴玉川是一个可以一路同行的人,于是决定把吴玉川纳为自己的势力。 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刚重生的时候他的格局还是太小,总想着想尽一切办法去赚钱,然后通过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赚到的才是自己的财富。 总想着自己是冒牌的通神境易算师,做事小心翼翼,生怕引起了易算界顶级易算师的注意,可是实际上他已经踏进了易算界。 既然如此就要充分的利用自己能够利用的资源达成目的,又何必局限在自己那一点点财富里面。 其实安子善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生命时钟改变了,他以为是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的。 实际上当他看到生命时钟的那一刻,前世的性格习惯让他做出了,最直接、最保守的做法,小心翼翼、按部就班的走下去,直到生命时钟的剩余时间清零。 他怕太招摇,万一生命时钟的剩余时间清零自己死去,亲朋好友无人护佑。 而重生之后这些日子发生和经历的事情,在不断的改变着他。无意中他拥有了在莲山县范围内可以呼风唤雨,几乎无所不能的势力。 曾经他小心翼翼的发展是担心自己的异常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自己都能够重生,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或许这个世界上有更多的重生者呢?所以他担心自己表现的太过不同,为自己的亲人引来灾祸。 但今天菜都王守文的事情刺激到了他,给他敲响了无形的警钟。 他突然意识到,就算自己再小心,那一件件不同之处积攒到一起同样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似乎自己真正需要做的,应该是,在不好的事情来临之前,有自保和保护亲人的能力。 而不是像个鸵鸟一般,往前走两步就把脑袋埋到沙子里,祈求别人看不到自己。 于是看到吴玉川的那一刻,他决定了。 利用自己的一切先知和资源、人脉,在生命时钟的剩余时间清零之前,强大自己。 又何必局限于,握在手里的钱才是自己的这样狭隘的观念。 自己的势力就是自己的财富,比如说现在的龙湖和文卜先。 不得不说,这一刻的安子善真正的蜕变了。 他彻底的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些站在权力或者世俗顶端的人,并不是说他们银行卡里躺着多少钱,也不是他们有多少的固定资产,更不是他们有多少企业的股权。 而是他们所拥有的势力和影响力,带来了无穷多的无形的财富,那些财富虽然不在他们的名下,但他们可以随意的役使。 这,才是最可怕的。 这一刻的安子善突然想到了前世的福布斯排行榜,那些挂在榜上的富豪,并不是最可怕的,也不是最富有的。 而是有一些看似一无所有的人,名下没有任何财产的人,他们却可以随意的调动排行榜上那些人的财富和资源。 这,就是安子善蜕变后的想法和决定。 毕竟自己跟他们最大的不同,就是,自己是重生者,有一个易算界通神境易算师的身份。 嗯,看来要在忽悠之路上走到黑了。 想了这么多其实只用了一会的功夫,心里已经有了决定的安子善笑道:“我们先去吃饭吧,其他的事情回来再说。” “我带你去尝尝我们本地的羊汤,那可是一绝。” 吴玉川笑眯眯的点头,“行,听安师的安排。” “放心好了,我一定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安子善心情大好,调侃道。 一顿羊汤,喝的吴玉川赞不绝口,开车的赵丹丹也是称赞不已。 莲山县的羊汤传承了上百年,尤其是大集上的羊汤家喻户晓。 在大集上支上一口大锅,用石头垒一下,然后再有些简陋板凳和桌子,一个羊肉汤摊就成了。大集羊汤一般都会在大锅里炖一上午,熬好的汤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再加上用羊油熬出来的辣椒油,颜色鲜艳而香辣味十足,令路过的人忍不住驻足。 赶集的人,在集上逛了一上午后,腹饥身微乏,最经不起那一碗热腾腾羊汤的诱惑。过来坐下歇歇脚,要上一碗羊肉汤。看到汤碗上缠绕的热气,心中就会涌起踏实的感觉。 大片的羊肉配着嫩绿的葱丝香菜,浇上一勺红油。勺子一搅,瞬间让人眼前一亮食欲顿起,一口热汤从喉咙缓缓滑到胃里,仿佛打通了全身的经脉。 喝着羊肉汤,啃着香香的炕饼,看着集市上人来人往,听着商贩的叫卖和行人的讨价还价声,那曾经是安子善记忆中最难忘的情景之一。 难忘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小的时候随张桂云去赶集卖菜的时候,喝过的次数太少吧。前世家境殷实之后,安子善也喝过很多次羊汤,却再也没有了儿时的味道。 回到办公室之后,赵丹丹泡了一壶照市绿茶,安子善和吴玉川悠闲的喝着。喝了一杯绿茶之后,安子善舒爽的眯上了眼,吃完大碗油腻的羊肉汤之后,再喝上一杯色泽翠绿,香气清高的绿茶打打油,简直是一种享受。 安子善微眯着眼,懒洋洋的说道:“老吴,程克斌的事情你是怎么处理的?” 吴玉川也是一副享受之色,轻声道:“我通知了跟我们合作的建筑商里面,对克斌装饰影响最大的三个的老板来我这边,然后叫上程克斌,当面向他宣布,终止跟他的所有合作。” “这三个建筑商提供的项目占克斌装饰公司所有收入来源的百分之八十,可以说克斌装饰就是靠这三家建筑商提供的工装项目养活着,没有这三家,克斌就完了。” 安子善满意的点了点头,老吴不愧是老江湖,一看干这事就熟门熟路。 “那么程克斌给我们学校的丁海洲什么好处,你了解清楚了吗?” “嗯,我让这三家建筑商的老板给打听清楚了,据他们说程克斌每个月给丁海洲一千块,确保他儿子考上一中,且不管出了什么事,负责给擦屁股。” 安子善疑声道:“那应该是之前吧,估计这程克斌是想用丁海洲的背景来操作一下,否则程进虎那学习成绩,上一中是不可能的,第三批都没戏。” “但是现在乡镇高中撤并之后,丁海洲的关系应该就不需要了,一中可以直接上了。” 刚说完之后,安子善皱了皱眉,又道:“也不对,也不能保准,等高中撤并之后具体的录取分数线也不确定是多少,程进虎还是有点悬。” 想到这儿,安子善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丁海洲到了现在还在维护着程进虎,原来如此,我就说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嘛,原来程克斌想的这么远,让丁海洲在学校维护程进虎只是其一,其二是确保他儿子上一中啊。” 吴玉川伸了伸大拇指,笑道:“安师果然智慧过人,事实上确实是这样。为了套出这些信息,我找的那个建筑商老板特意请了程克斌一顿酒,把程克斌给激动的不行,席间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安子善笑了,这不是很正常嘛,自己公司衣食父母的老大要请自己吃饭,那必须陪的妥妥帖帖的,再说这点事在程克斌那儿可能都不算事。 说说笑笑间,安子善看了一眼时间,两点多了,该去县委大院门口接程进虎了。 好戏准备上演。 万事俱备,只等演员和观众。 第二百二十二章 真男人程克斌 安子善刚刚走到县委大院门口就看到马路对面推着自行车,左右徘徊的程进虎。 “程进虎……,过来。”安子善一边挥着手大声喊着,马路对面的程进虎望了过来,看到出现在县委大院门口的安子善,兴冲冲的就推着自行车跑了过来。 “子善,你是从里面出来的吗?”程进虎面色红润,激动不已,在他看来从县委大院里走出来简直是太牛逼了。 本来安子善跟他说事情办妥了,约他下午两点左右在县委大院门口见面,他还不敢置信。 最后安子善一再保证他才答应前来,他早就来了十几分钟了,却不敢站在县委大院门口,而是远远的站到了马路的对面。 安子善笑了,再莽的孩子也只是个孩子,有些超出了他们这个年龄能做的事情,他们就只会敬畏。 “是啊,我们赶紧进去吧,你跟我来。”安子善笑着说。 “诶!”程进虎一脸憨厚的模样,闷头跟着安子善。 让程进虎把自行车停在他的自行车旁边,安子善带着程进虎就进了县委大楼。 程进虎跟在他的后面,小心翼翼的迈进了县委大楼的一楼大厅,左瞧右望,活似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看他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安子善笑着说道:“你怕什么呢,县委大楼又不是洪水猛兽,拿出气势来大胆的跟我走。” 程进虎讪笑不语,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安子善很是无奈的笑了笑,他其实能够理解程进虎的心态,这才是一个正常乡下初中孩子的表现。 走到吴玉川的办公室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桌后的吴玉川站起身来笑着走了过来,温声道:“这个孩子就是程进虎吧。”。 “是的,老吴。” “程进虎,这位就是给我们帮忙的老吴,你叫吴叔就行。” 程进虎憨憨的点了点头,看样子非常紧张,嗡声道:“吴……吴叔好,谢谢吴……叔帮忙。” 吴玉川的办公室东北角的位置,有一张折扇屏风,后面是一张床,这是方仁清的秘书特意为他准备的休息室。 老吴的意思就是,让他们两个在休息室里,透过屏风的缝隙观看。 几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程进虎一直非常紧张,很拘束,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他们正闲聊着,响起了敲门声。 吴玉川眉头一挑,笑道:“他们可能到了,你们到后面等着吧。” 安子善笑着点了点头,拽了程进虎一把,两人走进了休息室内,坐在床上,透过屏风的缝隙望去。 吴玉川示意了一下,赵丹丹走上前去打开门。 只见四个中年男人,一同走了进来,程进虎看到走在最后面的那个人,瞳孔微缩,抿紧了嘴。 吴玉川面带笑容的站起身来,赵丹丹一脸微笑的对前面的三个男人说道:“赵总,钱总,孙总,这位就是我们龙湖的吴总。” 走在前面的三个男人同时说道:“吴总,幸会幸会,有幸得到吴总的邀请非常高兴。” 赵丹丹转身面向吴玉川说道:“吴总,这位是奥华的赵总,这位是观塘的钱总,这位是智盛的孙总。” 吴玉川笑着点了点头,和颜悦色的说道:“欢迎几位老总前来,给吴某的面子吴某记住了。” 三人连忙摆手大声道:“吴总太客气了,能邀请我们三人前来,就是给我们三人面子。” 他们双方寒暄的时候,不管是吴玉川,还是另外三人,都没有搭理程克斌。仿佛这个人根本没有存在一般,赵丹丹介绍到第三个人的时候,程克斌还一脸激动的样子。 他以为自己今天有机会认识,来自于渝都龙湖的掌门人,特意穿的西装革履,打扮得精神抖擞。 然而他没有想到对方却丝毫没有介绍他的意思,程克斌的谄笑僵在脸上。 其实从对方进了办公室之后,吴玉川一直在若有若无的观察着他,看到他被如此冷落,还能保持脸上的表情不变,可见是一个心机很深的人。 另外三人也在观察着吴玉川,从跟龙湖合作到谈判,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老吴,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的秘书赵丹丹代理的。 此时见到了本人,他们心里不禁暗自赞叹,这龙湖的掌舵人果然气质非凡。 风后面的安子善也在观察着程克斌,看到对方的表现之后也是赞叹不已,果然是个人物。 没有这么厚脸皮的功夫,怎么能干出来那么人渣的事情,不管是抛弃妻子还是背信弃义,都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来的。 几个人寒暄完了之后,吴玉川好似才看到程克斌,一脸惊诧的问道:“几位老总,此人又是谁?” 程克斌高兴了起来,难道终于轮到他表现了吗? 他正准备接话,却不防奥华的赵总轻描淡写的说:“哦,此人是我们下面的供货商,不用管他,今天其实我们三个找他是有点事情,只不过,恰好吴总找我们,没有办法就把他带过来了。” 程克斌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脸色黑了又白,心里已经把这赵总给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们几个混蛋,不是说找我有事情吗? 不是说龙湖的吴总,要跟我谈个大项目吗? 难道你们几个混蛋临时起意,想把我推出去,独自吃掉这个大项目。 于是,程克斌急忙喊道:“吴总,吴总,我是克斌装饰的程克斌啊,不是您喊我前来说是有大项目要跟我谈吗?” 被未来巨大的无限可能给砸懵的程克斌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些话都是他们三个告诉他的。 这里面很明显已经存在了阴谋,但他却忽视了这些问题,却只看到了吴玉川的存在。 不得不说,他是一个为了利益很疯狂的人。 吴玉川一副傻眼的表情,诧异的说道:“谁说的?我没有说过啊,这位程总是不是搞错了?” 程克斌懵逼了,扭头看向带他来的三个人,颤声道:“赵总,钱总,孙总,你们不是说吴总找我有大项目要给我吗?” 这三人一脸鄙夷的看着他,嘲讽着:“程克斌!你是还没有睡醒吗?吴总多么大的企业,怎么会有有项目跟你谈,你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数吗?” “我们是说,有项目要跟我们三个谈,带你来是因为我们找你有事情,清不清楚?” 程克斌怒极,晚上却依然挂着淡淡的微笑。 第二百二十三章 好男人程克斌! 场面一时极度安静,吴玉川和赵丹丹面无表情,而那三位建筑公司的老总,却一脸幸灾乐祸。 安子善目光闪烁,看了眼面色紧张无比的程进虎,嘴角泛起笑意,轻轻的蠕动了一下嘴唇默念道:“请开始你的表演!” 程克斌面色如土的望着三人,此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但他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昨天这个姓赵的还专门宴请他,席间两人相谈甚欢,称兄道弟。 他以为这都是因为姓赵的听说了来自龙湖的大佬要给自己大项目的原因,所以才突然屈尊降贵的巴结自己。 因为正如姓赵的所说,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很清楚的,虽然在莲山的装修建材行业自己是个名人,可跟姓赵的比,也就是个虾米而已。 莲山的建筑企业里面,如果莲山建筑公司没有这个国企的名头,根本无法跟奥华建筑相比,更关键的是自己公司近50%的收入都来自于奥华的工程项目。 所以昨天程克斌在奥华的关系,他一直巴结的那个经理兴奋不已的通知他说老总要单独宴请他的时候,程克斌激动的昏了头,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要飞了。 当席间这个赵总神神秘秘的讲,听说来自渝都的龙湖掌舵人要跟他合作,有大项目给他的时候,程克斌更飘了,先不管那大人物为何青睐他,毕竟谁没有走狗屎运的时候,对吧? 反正他当场就相信了,这由不得他不信啊,如果不是因为那种大人物,奥华的老大怎么会专门宴请他。 那一刻他确定自己是真的要飞了。 然而,这一刻,巨大的冲击和反差却让他懵了。 那一身笔挺的西装和鬓角喷洒的定型啫喱像是无形的嘲讽让他内心澎湃汹涌。 面对三位衣食父母,程克斌还是忍不住嘶吼道:“三位老总,这是为什么?我程克斌哪儿得罪你们了?” 这三人似乎是商量好了,观塘和智盛的老大一声不吭,只是兴致盎然的瞧着程克斌。 还是那个赵总笑呵呵的说道:“程克斌!没有我们三家给你项目,你那克斌装饰80%的收入都没了吧?然后我们三家再透漏出去这件事,你说剩下那些建筑公司为了不得罪我们,还敢给你项目吗?” “那你公司剩下那20%的收入还能剩多少?差不多黄了吧,你放心莲山的建筑公司你一点活都拿不到,有本事就去别的地方发展,或者只能开发家装市场了。” 程克斌呆了,瞳孔剧烈颤抖放大,浑身如触电般抖动,仿佛浑身的力气被猛然抽空,他只觉双腿酥软再也无力支撑身体。 嘭的一声,瘫坐在地。 面色哀戚,眼泪瞬间就涌出了眼眶,只见程克斌哭嚎道:“三位老总,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在三位老总的眼中,我屁都不是。我颤颤惊心,一路走到今天,是怎么得罪的三位老总。” “能不能求三位老总,就把我当个屁放了,不要跟我一般见识,行吗?” 屏风后面的安子善,嘴角抽搐,斜瞥了程进虎一眼,却见对方的眼中,似乎有颤抖的泪光,目中有不忍之色。 双手紧紧的扒着床沿,床单被狠狠的攥到一起,他丝毫未觉。 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如此软弱无助的样子,该是一种非常复杂的心情吧。 不知道当你提出那个要求的时候,是否想过这一幕,这一幕又是否让你欢喜,让你满意。 安子善如是想着。 亲手把自己的父亲,从云端打落到地狱,就算他得到了惩罚,你又会快乐吗? 安子善,悄悄的,认真的观察着程进虎。 其实,他最想知道的,是面对这种情况,程进虎会怎么做。 程进虎的做法,决定了他以后的命运。 那个奥华的赵总冷笑道:“不能,你程克斌这个屁太臭了,太恶心人了,必须处理掉。” “噗~”。 安子善连忙闭上嘴,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个姓赵的,真是个人才,怪不得他们三个人让他说话,天生适合演反派角色,简直就是个怼死了人不偿命的主。 果然,听到姓赵的这么说,程克斌瞬间面色紫红,紧紧的咬住牙冠,抿紧双唇。 程克斌内心气到爆炸,却不得不忍,想他在莲山一路走到现在,还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的羞辱。 程克斌面色变了又变,脸上挂着泪水沉声道:“赵总可怜可怜我吧,我上有双亲,下有妻儿,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我母亲常年卧病在床,只有靠我赚钱供养啊……” “而且我儿子正在上初中花费很大,赵总也是知道的,我妻子在两年前改嫁他人,现在就我们父子相依为命,我没了收入来源,这一家人可怎么办啊?” “呜呜……”,说着说着,程克斌哭的更伤心了,双手拍打着地面,哭声震天,痛苦欲绝。 安子善猛然伸出手拽住了程进虎,后者面容愤怒,转头看向安子善,低声道:“这个混蛋程克斌,他居然咒我奶奶,奶奶身体好好的。而且他还敢污蔑我娘,明明是他……” 安子善拍了下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低声道:“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你先不要出去,我们继续看下去,听我的。” 程进虎瘪了瘪嘴,哭了。 安子善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外面,不再说话。 赵总皱了皱眉,不经意的,回头看了吴玉川一眼,对方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疑声道:“程克斌?就我所知,是你当年釜底抽薪背叛了老李,自以为发了财之后抛弃妻子的吧?怎么到你这儿成了你老婆改嫁了?” 程克斌傻眼了,他没有想到对方把他的情况了解的这么清楚,这下他真的有些匪夷所思了,自己是如何得罪的地方,为了毁掉自己调查的这么清楚。 自己值得他们如此兴师动众吗?克斌装饰在他们眼中应该是不值一提才对。 程克斌表情一变,露出痛苦之色,双目中透射出往事不堪回首的神情,嘶声道:“赵总,您居然以为我程克斌是这样狼心狗肺背信弃义之人。也罢,这些往事我本不想再提,但也不能因为这些事情让我蒙受这不白之冤,让我的父母晚年还要颠沛流离。” 赵钱孙三人露出感兴趣之色,吴玉川皱起了眉头,他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程克斌伤心道:“当年我离开李总,并不是因为我是背信弃义之人,而是他虽然让我做了经理,但却处处克扣我的工资,外人看来却是对我不薄,但我有苦自知。” “我从进入他的公司,工作特别努力,我的销售业绩是全公司最高的,一半的销售精英业绩加在一起,都没有我多。” “按照公司规定他应该发我的提成是40%,但是他却扣掉了10%,理由居然是我作为经理没有带领所有人进步。” “不仅如此,每次我请假他都很不高兴,不仅克扣我的工资,还给我降低提成比例。” “因为工作原因,我三个月只能回家一天。就因为这个原因,我妻子背着我在外面偷人,几位老总给我评评理,我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他李德伏这么对我,我为什么还要忠诚与他?” “因为我长时间不回家,我妻子在外面偷人,我为什么不能跟她离婚?为了给她保留颜面,我也不想别人嘲笑我,我才对外谎称我们感情不和,她改嫁了,我这样也有错吗?” 程克斌愤怒的咆哮着,面色狰狞,目光哀伤至极。 赵钱孙三人面面相觑,难道这才是真相? 如果真相是这样的话,那程克斌这么做真的无可厚非啊! “你放屁!你就是个大骗子,大混蛋!” 一个清亮的声音突然怒吼道,在猛然安静的办公室内响亮无比。 安子善一脸无奈的跟着冲出屏风的程进虎走了出来。 刚刚他正震惊于程克斌的故事,一时不察居然没有拽住程进虎。 其实他并不想让这父子俩相见,因为不管未来如何,他们的血缘关系是无法更改的。 这样的见面对于程进虎的未来来说,可能是非常难过的,悲痛的。 “儿子?!” 第二百二十四章 补刀手程进虎 望着屏风后面冲出来的程进虎和随后走出来的安子善,三位建筑商老板和程克斌都惊呆了。 这啥情况,咋屏风后面还有人呢? 垂帘听政啊? 尤其是程克斌,大惊失色,慌忙站起身来跑了上去,猛的把程进虎搂到怀里,俯身在他耳旁,小声道:“儿子,什么都不要说,乖。只要你听话,回头爹给你五百零花钱。” 这些话站在边上的安子善听的一清二楚,可能在其他三位老总的眼中,父子俩抱在一起,一副父慈子孝的景象。 可程进虎刚冲出来说的那句话,更让几人浮想联翩。 安子善望着在挣扎着努力挣脱怀抱的程进虎,面色阴沉下来,这程克斌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自己的儿子都贿赂。 “你走开……”,程进虎猛的推开了他爹,往后退了两步,怒声道:“程克斌,你就是个混蛋,娘那么在意你,你这么诬陷他,明明是你在外面找了个小蹄子,不要我娘跟我了,你个大骗子,我恨你,我恨你。” 程进虎哭嚎着,一下一下的用力推着程克斌,表情瞬间僵硬的程克斌不停的往后退着。 脚步踉跄之下,嘭的一声仰倒在地上,当程进虎说出那些话的时候,程克斌知道自己完了,克斌装饰也完了。 只是他还想弄明白一件事,只见他面无表情的说道:“虎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程进虎还没消气,依然瞪着眼怒气冲冲的吼道:“你管我怎么在这儿的,你个大骗子,你还诅咒奶奶。你居然说奶奶病在床上,奶奶明明身体好的很。” “我告诉你,程克斌,你别以为每个月给我点钱就能收买我,我跟娘是一帮的,你给我多少钱,都没用,我恨你,永远恨你。” 程克斌张了张嘴,面色颓然的放弃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似乎程进虎这句永远恨他抽空了他所有的坚持,并放弃了挣扎。 他一句话不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非常缓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慢慢的走向门口。 赵钱孙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看向吴玉川,吴玉川好似没有看到三人的注视,目光定定的望着慢慢走到门口的程克斌,若有所思。 不知道程进虎是怎么想的,眼看着程克斌失魂落魄的走向门口,大喊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儿吗?我告诉你,程克斌,就是我拜托吴叔叔惩罚你这个混蛋的,我要亲眼看到你一分钱都没有,让你有钱就变坏,让你抛弃我娘。” 赵钱孙三人愣住了,蹒跚着走到门口的程克斌不动了。 只见他慢慢的转过身来,安子善瞳孔微缩,程克斌呆滞的脸上,一双瞳孔放大的眼睛绝望又哀恸,嘴唇颤抖着,嗫嚅着,最终喑哑着说了一句:“好……好孩子!” 而后,在所有人面色复杂的注视中,程克斌扭头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看着虚合上的房门,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转到了程进虎的身上,今天的事情还真是一波三折,赵钱孙三位老总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这么大阵仗,居然是父子相残的戏码。 不过,他们更关心的是,这程克斌的儿子是如何能请动吴玉川的,这中间又有什么秘密,他们能否利用的。 程进虎面色灰败,哭泣不止,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吼出那句话,但是看到这样离开的父亲之后,他却开心不起来。 程克斌沙哑着嗓子说好孩子的那一幕,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安子善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了眼程进虎,沉声道:“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这么惩罚他,你满意了吗?” 程进虎满脸泪水的扭过头,嗫嚅道:“我……”。 “嘭!” 一声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从虚掩的门外传来,众人面面相觑,安子善面色一变,低吼一声:“坏了!” 抬腿就跑了出去,冲出房门,在旁边的办公室门口果然看到了扑倒在地,一动不动的程克斌。 刚跟出门的几人皆是面色微变,愣了一下,旁边一个身影蹭的就窜了出去,哭喊着:“爹……”。 程进虎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程克斌身边,跪倒在地上,忙不迭的拽着一动不动的程克斌,“爹,你怎么了,爹,你别吓唬我啊,呜呜。爹,我错了,爹。” 吴玉川几人快步走了过来,看着紧闭着双眼,不省人事的程克斌,面色大变,吴玉川低喝道:“快,抬起来,送医院。” 赵钱孙三人忙不迭的把程克斌抬了起来,急匆匆的冲了出去,小心翼翼的放到吴玉川奥迪200的后座上,然后几人开了两辆车冲出了县委大院,直奔县人民医院而去。 几人或坐或站的等在急救室的门口,相比吴玉川的面色平静,赵钱孙三人就有些不安了,这要不小心闹出人命,怎么都是麻烦事儿。 安子善陪在哭肿了眼睛的程进虎身边,叹息不已,世事真是造化弄人,谁成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以为程克斌有什么先天疾病,问程进虎,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程克斌之前就有某种疾病,比如说心脏方面的病症,估计知道的也只有他的发妻和父母了。 众人来到医院之后,医生啥也没说就先送进急救室抢救了,晾着众人在急救室的门口干着急。 只见赵钱孙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走到吴玉川身边,陪着笑脸道:“这个,吴总,你看程克斌要是有个好歹……” 吴玉川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微笑从容的说道:“几位老总不必担心,有任何事情,我来处理。” 三人尴尬的笑了笑,忙不迭的说道:“吴总多心了,多心了,我们几个不是这个意思,这程克斌有什么事也肯定是早就有病症在身,跟咱们肯定是没有关系的。我们几个只是有个问题想问下吴总,这程克斌的儿子跟您有什么关系吗?” 赵钱孙三人眼看着吴玉川理解了他们的意思,均心下一喜,只要他们不担事就行,姓赵的机灵一些,话说出口了也不能让老吴下不了台,紧接着问出了他们三个更关心的问题。 如果这程克斌有什么好歹,他儿子肯定会对他们几个怀恨在心,日后若是有龙湖相助,取得多大的成绩都不奇怪,那到时候说不好会找他们几个的麻烦。 他们那点小心思,吴玉川一眼就看透了,轻笑道:“你们放心,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和交情,跟我有关系的是他身边那个少年。记住,不要得罪他,因为他的任何要求,我都会答应。” “就算搭上整个龙湖!” 三人面色大变,瞳孔剧烈收缩,不约而同的看向陪在程进虎身边的安子善,目露震惊之色,吴玉川的这句话对他们来说,不可思议之极。 就在这时,急救室的门开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程进虎的选择 众人不约而同的望了过去,程进虎面色惶急的冲了上去,跑到最前面的一个大夫面前,急声道:“医生,医生,我爹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程进虎的大嗓门吓了这个刚走出门的大夫一跳,只见他面色不快的瞥了程进虎一眼,没有说话,程进虎微愣。 安子善快步走上前,笑着道:“安大夫,你好。” 安玉海转过头来,一张少年的笑脸映入眼帘,他心中咯噔一下,条件反射般脸上堆满笑容。 “呦,小善啊,安叔叔可是有好久没见你了,你也不来找安叔叔玩啊。” 安玉海一脸温和的笑容,好似一位和蔼的长辈关切自己喜爱的子侄。 安子善腼腆的笑着说:“不好意思,安叔叔,学业太繁重了,所以没太多时间往县城跑。那个,安叔叔,里面的人是我好朋友的爸爸,他情况怎么样?” 安玉海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似乎对程进虎的问话刚刚才听到,转过头,笑盈盈的看着程进虎温声道:“没事孩子,放心吧,你爸只是受了点刺激,昏厥过去,等醒过来就没事了。” “后面医护人员就把你爸推出来了,到病房里休息会就好。” 程进虎面色有些不自然,刚刚才被瞪眼无视,现在又被和颜悦色的相对,一时之间感情上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安子善瞧了他一眼,接过话茬道:“喔,那太好了,谢谢安叔叔,刚刚我们都担心死了,没事就好。” 安玉海笑着点了点头,淡淡的扫视了一眼后面跟来的吴玉川等人,再次说道:“小善,需不需要给你好朋友的爸爸安排一间特护病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还有一间是闲置的。” “需要的话我直接给你安排,虽然按照规矩是要请示邓院长的,不过我知道院长肯定会同意的,哈哈。” 吴玉川对安玉海的话没有什么反应,而身侧的赵钱孙三人却不由得面面相觑,目光中愈加忌惮,小心的望着安子善。 莲山县目前上规模的医院只有三家,莲山县人民医院,莲山县中医院和洪泽镇人民医院,而这三家中又以县人民医院的医疗技术最为精湛,医疗设施最为先进。 而在县人民医院的住院部中,有三间特护病房,非高官和豪富不能入住,这些信息三人是很清楚的。此时,智盛的孙总低声道:“这特护病房我听说过,去年我因为急性胃出血住院,有朋友帮我找关系想住这个特护病房,都没有住进去。” 他的话,另外两人明白,莲山县建筑行业排名稳居前五的智盛建筑的老总都住不进去的特护病房,安子善却只需要靠面子就能让朋友的父亲入住,这得多大来头。 安子善知道对方是在示好,遂笑道:“那就太麻烦您了,安叔叔。麻烦您给安排一下吧,等我朋友他爸醒来后,我们就出院。” 安玉海爽朗的笑着,“不妨事,不妨事,可以多休息一会。回去还是需要静养两天,不易再受什么剧烈刺激。” 在安玉海一路笑脸相陪中,众人一起走进了特护病房,护士一推开房门,好几个人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入目之处是近四十平的单间,超大的窗户因为南向受到了满满的阳光照射,光线充足,室内亮堂堂的,丝毫没有正常医院病房的逼仄和昏暗。 房间里有淡淡的香气,具体是什么香味,安子善闻不出来。 靠西墙,一张目测一米五宽、两米长的病床放置在房间的中央。东边还有两个小间,那个智盛的孙总推开看了一下,一个是坐便厕所,一个是储物换衣间。 房间和厕所干净整洁,同样有淡淡的香味,地面铺设着洁白的瓷砖。 回到人群中,孙总不由得感慨道:“这哪是医院的病房啊,这根本就是四星级大床房。住在这种房间养病,什么病也养好了,跟我去年住的病房比,简直就是蜗居跟套房的区别。” “我住那屋,虽然也是单间,可只有十多平,里面就一张单人病床和一个竖起的铁皮柜子,太简陋了。” 奥华的赵总笑了笑说道:“老孙你就知足吧,你那至少还是单间,普通病房四十多平,六个床位,床位跟床位中间就用一块白布隔开。你有多大空间?就是一张床的空间而已,而且那病房里什么味都有,空气污浊的让人头晕眼胀。” 观塘建筑的钱总也笑了,轻声道:“身份、地位和待遇肯定是匹配的,等咱们到那个层次,这些都不稀罕了。我们拼命的追求财富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些与众不同的对待吗?” 赵总和孙总同时点头,深以为然,名和利带来的是什么,就是活着完全凌驾于普通人之上,不管是衣食住行还是其他。 全程,吴玉川一句话没有说,赵丹丹也安静的跟在他的身侧,此时赵钱孙三人讨论这间特护病房的时候,他的目光却一直在安子善身上。 安子善看到了吴玉川的注视,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病床上的程克斌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怔怔的望着天花板,程进虎和安子善背对着他面向安玉海,所以未曾看到。 安子善心中微动,微笑着对安玉海说:“安叔叔,那您去忙吧,我们在这聊会天,等程叔叔醒了之后我们就走。” 安玉海不疑有他,颔首道:“那行,我还真有点事,先去忙了,你们聊。” 拒绝了安子善的相送,安玉海摆摆手,离开了病房。 微笑目视安玉海远去,安子善随后关上了房门,拽了一下站在身边的程进虎,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对着病床的方向努了努嘴。 程进虎心头一颤,看到了睁开双眼怔怔无神的父亲,急忙走上前,低声道:“爹,你醒了,你还感觉哪儿不舒服吗?” 程克斌面无表情,双眼无神,一动不动的盯着天花板,对程进虎说的话毫无反应。 程进虎急了,以为他爹的病还没好,猛的伸出手想去扒拉他,被安子善拽住了。程进虎目露疑惑之色看着安子善,不知道对方拽住自己是什么意思。 直勾勾的看着程进虎,安子善沉声道:“虎子,这一系列的事情,是因为我对你的承诺而做的,现在的情况你已经看到了,我想问你,你还要坚持惩罚你爹吗?” “你还那么恨他吗?我想知道你的想法是什么,承诺你的,我已经做到了。我希望你记住,无故仗势欺辱他人,背信弃义,这都是恶习,要改。” 闻言,程进虎面色复杂的看着安子善,然后又扭头看了眼程克斌,沉默了好一会,方才轻声说道:“谢谢你,子善,你说的我现在已经懂了。不过,我还是坚持给我爹惩罚,这是他欠我娘的。” “只是,我想还是给他留一点钱吧,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爹,我相信他会变好的。” 吴玉川看到病床上一动不动的程克斌,听到程进虎的这番话,眼角有泪水滚滚而落。 安子善笑了,拍了拍程进虎的肩膀,“如你所愿,就给他留20%吧,这三位老板的生意他以后是做不了了。” “就这样吧,我们走了,你陪会你爹吧。” 程进虎面色复杂的点了点头,今天经历的事情似乎让他突然成长了,懂了很多很多。 虽然有些事,他还看不懂,但他都死死的记在了心底。 包括安子善说的每一句话和他的身影。 第二百二十六章 布局 回去的路上,吴玉川三人的奥迪车在前,赵钱孙三人一辆车在后。 此时后车上,奥华的赵总单手握着方向盘,视线飘忽的望着前方的路面,低声道:“你们说,那个叫安子善的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历,刚开始我以为他是外地人,跟吴玉川一起来的。现在看来,他应该是咱们本地人,否则人民医院号称内科一把刀的安玉海怎么可能认识他。” 观塘建筑的钱总坐在副驾驶位置,轻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说:“这个情况也不好说,万一他的来头太大呢?听安玉海的意思是,邓院长跟这个少年也是熟悉的,都不需要打申请,肯定会同意他使用特护病房。认识安玉海并不能排除他是外地来的。” 赵总轻轻颔首,“你这么说也对,到底是不是本地人,不好说。但是他跟程克斌的儿子是好朋友,程克斌肯定是本地的,他儿子我知道,他亲口跟我说的在山阳初中上学。” “所以我觉得,还是本地人的概率大一些。” 副驾驶后座上,智盛建筑的孙总有些听不太懂,笑道:“你们俩管他是外地,还是本地的,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赵总笑笑,没有说话,副驾的钱总淡淡的说道:“老孙,从今天的事情来看,你觉得这个姓安的少年,是个什么样的人?” 孙总愣了,面露思索之色,片刻后道:“应该是一个很仗义的人吧,他请吴玉川办事我想不是没有代价的,但却为了帮程克斌的儿子达成所愿,惩戒程克斌。” 赵总失笑,钱总也面露无语之色,叹声道:“老孙,他能为了程进虎就把程克斌的克斌装饰弄死掉,这仅仅是仗义的事情吗?正如你所说,他请吴玉川也不见得是没有代价的,克斌装饰也不真的是个虾米公司。至少在咱们县装饰材料这一行里还是数一数二的。” “毕竟他当年一窝端了李德伏的老本,落到的好处也不少。吴玉川为了让咱们三个配合他,承诺我们后面的工程项目让利十个点,这可不是小钱啊。那安子善一个弱冠少年,又凭什么指使吴玉川。” “而且,我们在急诊室门口都听到吴玉川的话了,让我们不要得罪他,否则搭上整个龙湖都在所不惜。你觉得这是普通的关系?你觉得什么样的代价可以让吴玉川不惜放弃龙湖?” “一个在渝都能够盖压大渝建工这样的国企巨头的企业。” 老孙若有所思,疑声道:“你的意思是?” 钱总目露担忧之色,轻声道:“我的意思是,你知道他有哪些朋友,关系,亲人?这次能够为了程克斌的儿子搞掉克斌装饰,下次若我们不小心得罪了他的朋友呢?” “如果他是外地的还好,说明我们本地没有太多他的亲近关系。那如果他是本地人呢?” 孙总愣住了,他还没想到这一层,听到钱总如此说,他才意识到事情的可怕。 像他们几个,把公司做到现在的规模,谁不是用尽了手段,踩着很多人的血泪攀爬上来。 赵总从中央后视镜看到后座上猛然面色阴晴不定,沉默不语的老孙,笑了笑,“也不必太过担心,我敢肯定,这个神秘的少年肯定不会随意出手。程克斌这事必然是有什么导火索的。再者说,我们也不是克斌装饰那软柿子。” 钱总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假思索道:“你们说,前些日子莲山建筑公司的安家栋被双开,所有建筑公司一起封杀,是不是这个少年的手笔?就我所知,现在安家栋在城北嘉华的工地上干着小工。” “啧啧,一个十几年的资深项目经理混到打小工的地步,也是够惨的。” 孙总似乎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道:“安家栋可惜了,不知道得罪的什么人,太惨了。不过他确实是个人才,刚开始我还想着把他拉到我这儿干项目总工的。” 赵总笑了,嗤道:“看来老孙你对人才这两个字是有什么误解,安家栋我知道这个人,有点路子,主要是脑子活,不死板。但,你确定为了这个人搭上自己的公司,我才不信你会这么做。” “再说了,虽然不知道安家栋得罪的什么人,但这话是莲山建筑公司和龙湖一起放出来的,吴玉川掺和这一脚,直觉告诉我跟这个安子善脱不了干系。” 孙总讪笑道:“我就是说说,说说而已。” 赵总和钱总哈哈大笑,刚刚聊过的话题似乎随着笑声消散,谁也没有在乎,只不过他们每个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可能只有自己才知道。 …… 吴玉川的车内,安子善坐在驾驶座后面看着边上的吴玉川轻声道:“老吴,程克斌的事情就这样吧,想办法让李德伏接手克斌装饰那80%的业务,没问题吧?” 吴玉川笑了笑,轻声道:“没问题,这事简单。” 安子善点点头,又道:“你们龙湖的人什么时候到?方叔叔有没有说,一中和二中的工程动工奠基仪式什么时候举行?” “还需要一个周左右,现在办公室那边我交给李德伏装修了,他做事不错,细节做的很好,我很满意。还有一个周左右,办公室那边就装修完了,然后总部那边我调的人就到了。” “方书记的意思是,等龙湖的工程队到了之后,再举行仪式,那个不着急。” 吴玉川顿了片刻,一副请示的语气问道:“安师,我想在莲山成立龙湖的分公司,您看行吗?” 安子善愣了一下,扭头看向他,笑道:“老吴,这应该是你们龙湖在渝都之外,国内的第一家分公司吧?” 吴玉川不太明白安子善的意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是的,安师。” “那,你不是应该把分公司设立在战略发展中心的枢纽上才对啊,在莲山这样的小县城,有点草率啊。” 吴玉川笑了,认真道:“龙湖以后的战略发展中心只有一个,那就是安师,安师在哪儿,哪儿就是中心。” 安子善笑了,目光如炬的看着吴玉川,缓声道:“老吴,我很欣赏你,做事的态度,果决有魄力。你既然决定了,那就设立吧,有什么需要告诉我。” 听到安子善拍板决定,吴玉川开心的笑了,笑的有些腼腆,正在从中央后视镜偷看的赵丹丹惊的手差点从方向盘上滑下来,后座上的两人都感受到了汽车急打方向的抖动感。 “哈哈~”。 吴玉川面色一黑,狠狠的瞪了赵丹丹一眼,安子善失声大笑起来。 笑了一会,安子善轻抚了一下胸口道:“老吴,等奠基仪式之后,你陪我去一趟魔都。” 吴玉川微怔,下意识的问道:“去魔都干什么?” 安子善扭头望向车窗外,快速掠过的风景仿若那似水流年,缓声道:“那儿有一家公司成立了,一家会改变未来的公司,我们去掺和一脚。” 吴玉川面色微变,一股无法抑制的兴奋和激动之情喷薄而出,颤声道:“好的,安师。” 回到县委大院之后,安子善未再停留,直接骑上自行车回家了。 他现在更关心怎么说服菜园周围那十几户村民同意放弃独自承包,而选择出让土地给他们家,一起打造蔬菜基地。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家庭会议 安子善到家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一家人居然都在。 三人坐在炕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闲聊着。安子善好奇的看着这三人,喊道:“爸,你今天下班这么早啊?” 安家业笑呵呵的,看来心情很好,轻声道:“我们部门的项目刚结束,明天休息,就早下班了。” “哦,我说呢,这才五点多,你就到家了,怎么会下班这么早?” 安子善笑道,脱了鞋子也爬到了炕上,“爸,娘,菜都来的那个专家到了,人家说这个半自动化和机械化可以弄,但是咱们家菜园面积太小了,需要扩大面积。” “嗯,大概需要一百亩左右。” “一百亩?!”安家业瞪眼,惊声道,“怎么这么大地方?恁姥爷那时候一百多亩地都是地主了。” “一百亩?”这个声音是张桂云的,只见她震惊的面容下,还有一双激动的、跃跃欲试的眼睛。 安子善笑了,他很了解自己的母亲,是个典型的农村女强人,什么活都能干,而且干的比绝大多数男劳力还要好,还要快。 她要强,不服输,喜欢做生意,安子善上小学时没有种菜园之前,她卖过大豆腐,还骑着自行车走乡串户的收过破烂,最远甚至到过西街乡。 安家业皱起了眉头,忐忑不安道:“一百亩太多了吧,风险太大了啊。这要是遇上前年那样的大风啥的,得亏多少钱啊。” 听安家业这么说,张桂云也犹豫了,面色阴暗不定。 前年的大风是他们两人的梦魇和心病,那年安子善刚上初中半年多,不知因何原因黄瓜的价格特别高,而且持续了很长时间,于是张桂云跟恰好在家的安家业商量,把十亩地都种上黄瓜。 但是黄瓜爬秧是需要架子的,最常用的就是成人食指粗细的竹竿,安家业比较保守,觉得种那么多黄瓜,竹竿的花费太高了,然而后来耐不住张桂云的软磨硬泡,还是买了。 整整十亩地的黄瓜和竹竿花费了大概一千多元,两人等到黄瓜能爬秧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泡在菜园里,用提前放在水里泡软的玉米皮撕成条,把没有爬好的黄瓜秧绑在竹竿上。 黄瓜瓜秧的架子,是四棵对向的黄瓜架绑在一起的,在靠近竹竿顶部二十厘米左右的地方把四根竹竿绑在一起,绑成金字塔的形状。 如此,十亩地黄瓜的瓜秧刚刚爬到竹竿交叉口位置的时候,正在张桂云和安家业期待着黄瓜大卖的时候,天灾降临了。 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那一天晚上突然下起了暴雨,狂风肆虐。第二天一早赶到菜园的两人,呆住了,傻了,只见十亩地的黄瓜架子被狂风暴雨拍在了地上,成片成片的扑倒。 大片的黄瓜被狂风拽断,甚至还有很多连根拔出。 当时两人就瘫坐在地上,面色惨白如纸,张桂云不断的嘟囔着,完了,完了,全完了。而呆坐良久的安家业愤怒的对着她大吼大叫,“我说不让你买竹竿,我说不要种这么多黄瓜,你就是不听。现在怎么办,一千多块钱呐!” 张桂云一句话也不说,哭成泪人,整整一天的时间,不吃不喝,就在菜园里抢救着还有希望救活的黄瓜和倾倒的竹竿,最后能够扶起来,没有断的还不足一半。 那一次打击,让他们两人再次也不敢贸然投资,张桂云每天就是按部就班的种着常规蔬菜,每一种都有。 一直到三年后,两人才第二次投资盖起了冬暖式蔬菜大棚,不过,吃过亏的他们是在周围十几户菜农都建起来的情况下,才最终下定决心投资的。 这些事,安子善都知道,只不过一些非常细的细节就不清楚了,他也知道父母心中的顾虑和担心是什么。 虽然安家业已经进入了公路局,还当上了项目经理,但是如果说之前他能承担投资一千的风险,那么现在他可能也就敢承受投资一万的风险。 当然这是个比喻,并不太贴切。 此时安子良才从电视里抽回注意力,隐约听到他们聊一百亩的事情,诧异的问道:“娘,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一百亩?” 然而,对于安子良的问题,没有人回应他。 想了片刻,安子善笑道:“爸,娘,为什么扩大到一百亩,这个张叔和专家说的是有科学依据的,而且张叔说了,销售渠道绝对没有问题,保我们赚钱。只要我们的菜达到要求,卖都不够卖的。” 张桂云愣了一下问道:“达到要求?什么要求?” 安子善笑道:“无公害蔬菜啊,现在大城市里那些大型的酒店和百货超市,都要求无公害蔬菜。无公害的意思就是农药在蔬菜上的残留是有标准的,不能超标。” 张桂云瞪眼,“以后不能打农药了?” “能打,只能少打。我给你举个例子吧,比如平时你打十次农药,可能菜上残留了一滴农药,但是人家要求的标准就是菜上残留的农药不能超过半滴。” “你明白了不?”安子善笑着问道。 “那不是说我只能打五次药了,治不好怎么办?菜不就死了啊,菜死了还怎么吃?这是什么要求,这样要求都没菜吃了吧?”张桂云一脸不解的问道。 安子善抚额,有些惆怅,给母亲讲这些科学种植的东西是有些费劲。 “娘,所以人家菜都的专家说,菜都那边有别的方式防治病虫害,不需要打农药的。比如王叔跟我讲,啊?那个王叔就是菜都的专家,他姓王。他跟我说,他们那边防治蚜虫,都是用草木灰制剂的。” 张桂云愣了,疑声道:“草木灰制剂?锅底灰?” 安子善忙不迭的点头,笑眯眯的夸赞道:“嗯嗯,就是锅底灰,老娘真聪明。” 张桂玉瞪眼斥道,“滚滚,小兔崽子,给恁娘我上眼药。别以为我不懂,锅底灰怎么能治蚜虫?” 安子善翻了个白眼,大声道:“娘诶,那是科学,你不懂不代表它做不到啊。王叔说了,草木灰制剂是每亩地用十公斤草木灰加五十公斤水浸泡二十四个小时以上,然后再过滤出来,用滤液喷施,就可以治蚜虫的。” 张桂云失声惊叫:“这么厉害?那以后不用农药,省钱了啊!” 安子善无语,娘来,你这关注点真特别。 咱们是在讨论省钱的事情吗? 安子善耐着性子笑道:“爸,娘,你们明白了吗,人家菜都的王叔说,菜都那边都是用这种类似的法子治病虫害的,所以他们的蔬菜没有那么多农药,健康安全,大城市的人都喜欢吃。” “你看咱们种出来打农药的黄瓜,能卖三块一斤吧,人家种出来的黄瓜能卖五块一斤。这就出钱了是吧?恁俩人说,有没有必要学习他们的技术?” 安家业和张桂云面面相觑,沉默不语,都在心里开始算账了。 安子善也不催促,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过了良久,安家业抬起头先看了张桂云一眼,对方眼中的光亮清清楚楚的映入眼底。 他沉声道:“小善,照你这么说,这事倒是能干。” 张桂云也是一脸兴奋的点了点头,对于种菜,她是有很浓烈的兴趣的,她喜欢研究,只是没人教她而已,现在不但有人教了,还能学省钱的技术,她的内心是雀跃的。 然而,安家业接下来的一句话,愁坏了她:“我们家现在只有十亩地啊,要是把周围那十几户都算上,一百亩倒是有了,但是他们会同意吗?” 张桂云苦着脸道:“如果是我,我是不会同意的,好不容易打理的菜园啊!” 安子善笑着道:“这个问题我想过了,你们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让他们同意。” 第二百二十八章 利诱 看着一脸成竹在胸的安子善,安家业纳闷的问道:“你有办法?什么办法?你娘说的,你别不当真,周围的十几户,都是跟我们一样的情况,这片菜地种了五年多了,签了二十年的合同呢!” “当时这儿可都是一片荒地,你以为当初为什么承包价那么低,就是因为自己开荒出来的。我们家那十亩地也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开荒出来,慢慢的修整成菜地。不说别的,就说菜园里这两口四米深的井,当时都花了好几百钱呢。” 安子善皱了皱眉,看来还有很多自己不了解的事情啊。想了一下,安子善道:“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爸你都跟我说说。” 安家业瞧了他一眼,轻声道:“五年前吧,村委想开垦村南坡山阳河边上那块地,可是没有人愿意干,咱们村委又是出了名无作为的,村支书张信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当时选举,都是花钱买的。” “选上之后,不办正事,天天想着捞钱。村南头那片刚砍的杨树林子,你看到没,就是他承包给城里人的,钱都到他腰包里了。” 张桂云瞪了瞪眼,斥道:“安家业你少说两句吧,前屋后屋的,让别人听到不好。不管怎么说,张信也是俺一家子。” 安家业回瞪了一眼,不忿道:“怎么滴,我说错什么了?村里谁不说他贪,谁不知道啊那点事,敢做不敢当。” 安子善皱眉,轻声道:“爸,娘,咱们不说张信的事情了,娘你先别打岔。爸你继续说。” 安家业冷哼一声,继续道:“因为没有人愿意干,村委又不想给什么好处,就让大家白干活。最后村委提议说,那片规划为菜地了,谁想承包谁自行开荒,而且每户最多承包十亩。” “本来村委的意思是就签十年的合同,后来我们这些想承包的人不同意,最后才改了二十年。” 安子善好奇道:“承包合同什么样啊,爸,拿出来我瞅瞅。” 从小到大,前世他也没有见过菜园的承包合同。 安家业哼唧了两声,愤愤道:“哪有什么承包合同,当时张信就弄了一张纸,随便写了写,想承包的签了个字完事了,有个屁合同。” “真弄出来合同,他怎么往自己腰包里扒拉钱。” 安子善笑了,没有合同啊,那更好办了。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开始种了呗,开荒完了之后,把地修整好,就开始种菜了。后来大家陆续的都在菜园里打了井,有的打了一口,有的两口。种的都是些常见的菜,说实话菜太便宜了,真不值什么钱,卖菜就赚点辛苦钱。” 安家业又嘟囔道:“我跟恁娘说了,不种菜了,就那块地,种上果树算了,她就是不听。” 张桂云不高兴了,争辩道:“怎么不值钱了,不值钱你以前在坊丘的时候,一家人开销,这俩孩子上学的零花销,不都是我卖菜赚的钱啊。” “你以为靠你那点死工资,够用吗?” 安家业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面色微黯,他想到了程思远,如果不是他克扣了自己的工资,自己怎么可能只发那么点。 安子善细心的看到了父亲失落的眼神,估摸着他想起了自己那个便宜师父,赶忙道:“娘,娘,过去的事情咱们就不说了啊,爸现在是公路局的项目经理了,越来越好了。” 安家业眼睛又亮了起来,看着张桂云微笑道:“你说的对,你为咱们家立了大功了。我不在家,亏你照顾一家老小。” 丈夫这么说,张桂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扭捏道:“你说这些干什么,这都是我该做的,你快接着说菜园的事。” 安家业笑了笑,缓声道:“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了,那片地有一百多亩,咱们要是真的全部承包下来,靠着山阳河,浇园不愁。边上就是城乡结合路,运输也方便。” 安子善点了点头,这个他清楚。 “爸,你说如果把他们这些菜园买下来,多少钱他们答应。” 安家业愣了,张桂云抢着道:“你要买我的菜园,我肯定不卖啊,卖了我干啥?我每天种菜卖菜,这是活钱,每天都能来钱的。我卖给你了,就算卖一笔大的,那也是死钱。” 安子善笑着说道:“娘,你看一百亩的菜园,你一个人肯定是打理不过来的。那如果雇佣这些人一起干呢?这些都是熟手,到时候菜都的专家一起给讲讲,就会弄了。” 张桂云面色一喜,继而又皱起了眉头喃喃道:“是个好主意,就是雇佣他们又得花不少钱啊。” 安子善奇道:“娘,你不担心他们不正当干活吗?” 张桂云白了他一眼,理所当然的说道:“你个小孩知道什么,都是乡里乡亲的,怎么可能不正当干,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要脸的人。” 安子善点了点头,对他们的了解,他知道自己没有母亲清楚,所以不做辩解。 “那就没问题了,娘。钱的事情不怕,到时候赚钱了,还怕花这点钱雇人吗?对吧?” 张桂云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安家业此时反应了过来,疑声道:“小善,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让他们同意放弃现在的菜地呢?” 安子善笑着说:“很简单啊,老爸,我直接找张信,让村委出面收回菜地就行了。当时是多少承包的,加上菜地上现在种植的蔬菜和其他的投资,折算一下收回来。” “比如,咱们的菜地,当时承包花了六百,两口井花了四百,菜地上剩余的蔬菜按照现在的市场价折算出来是一千的话,那就两千块钱收回。” 安家业蹙起了眉头,安子善说的轻描淡写,但是他感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想了一下,他道:“老二,这么收回的话,倒是可行,可是我觉得张信不可能同意的,他凭什么帮你这么干?” 安子善笑了起来,意味深长的说道:“老爸诶,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你那会也说了,张信这个人贪钱,我给他好处,他为什么不帮我?这件事对他来说,又没有坏处。” 张桂云插了一嘴道:“那要是他拿了好处,还不帮忙怎么办?” 安家业瞪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那不行,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拿钱就得办事,这是规矩。” 张桂云不屑道:“那算什么规矩,我就不信,肯定有不办的。林子大了,啥鸟都有。” 安家业无奈,无力反驳,因为对方说的是事实,这种人虽然不多,但的确有。 对此,安子善笑的更开心了,饱含深意的说道:“如果张信拿了好处不办事,那就更好了。” 安家业和张桂云愣住了,张桂云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安子善的额头,对着同样一脸疑惑的安家业摇了摇头,轻声道:“没发烧!” 一副笑看风云派头的安子善,瞬间面色一垮,只觉满头黑线垂了下来。 装逼的时候,必须要有捧哏,就算没有捧哏,也一定不能有拆台的。 安子善漆黑着脸,多么痛的领悟啊!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上门 最终安家业和张桂云同意了安子善的方案,思来想去,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去拿到那十几户村民的菜园。 张桂云试探着提议自己去挨着跟他们说,合伙一起干,被安家业和安子善异口同声的给严词拒绝了,搞的张桂云有些委屈,但她也知道丈夫和儿子都否决的话,说明自己出的确实是个馊主意。 吃过晚饭之后,按照计划,安家业和安子善一同出门,走出胡同后往村子北边而去。安庄村的北边地势要高很多,一个明显的坡度划定了村南和村北,村支书张信的家就在村东北地势最高的位置上。 张信家门口有一块高出地面的平台,平台几米见方,铺就规整的大理石板。两扇朱红色的木门虚掩着,靠近门缝的两侧中间位置,两个黄铜铺首衔环。 张桂云虽然说张信是他们一家子,但从小到大安子善却从未来过他家。 安庄村也是一个有趣的村子,虽然村名为安,但其实这个村中人口最多的姓氏却是张姓。据张桂云所说,叫安庄村是因为在旧社会这个村有一户地主家姓安,村子也是那个安姓的地主建立的,而那个地主下面姓氏最多的佃户就是张姓了。 小的时候安子善听到这个传闻之后乐不可支,开心的说张桂云家都是他们安家的丫鬟、长工啥的。被张桂云轻飘飘的瞅了一眼,嘲笑道,就算之前那个地主姓安,也跟你们爷仨没关系,你爸是从朱家沟来的,你们老家是那个山沟沟里。 一句话怼的安子善愁眉苦脸,扒拉着小脸委屈的不行。 安家业不解的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发呆的安子善,轻声道:“咋了儿子,怎么不进去啊?” 安子善回过神来,笑了笑,“没事,走吧,爸。”说完抬腿迈上平台,走到门口伸手抓着门环用力一推。 咦,门关着啊! 安子善有些奇怪,这才几点就关门了。在农村只有睡觉之前才会关门,甚至有很多农户,整天不关门,最多就是虚掩着。 扭头看着安家业,道:“爸,关门了,你喊下。” “张信!张信!” 安家业扯开喉咙喊道。 安子善从门缝里看到院前灯亮了起来,一个人影从里屋走了出来,喊道:“来了,来了,谁啊?” “吱哑”,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 张信目露疑惑之色的看着门外的安家业父子笑道:“喔,家业啊,小善也来了,来来,进屋说。” 安家业甜甜的叫道:“舅!”,抬腿迈过有他小腿高的门槛走了进去。 “诶,进来吧,快进来。” 安家业笑道:“恁这么早就困觉了?” 张信笑道:“还没呢,刚才小萍不听话,不做作业非要出去玩,气的我把门给锁上了。” 张信做村支书有不少年头了,五十多岁的年纪,家里有两个孩子,大儿子今年刚考上大学,据说是国防科技大学。老二是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安子善不知道,只知她的小名叫萍萍。 现在上初二,跟安子善一样在山阳初中上学。 跟着张信走进屋里,安子善看到他老婆和女儿坐在炕上,动都没动,他老婆只是客套了一声,“家业来了啊。” 然后对坐在炕上的女儿道:“萍萍喊哥哥。” 于是她女儿望着安子善乖巧的喊着:“哥。” 安子善笑眯眯的应道:“诶!” 张信看着目露崇拜之色的女儿笑着说道:“萍萍跟小善都在山阳初中上学,前次听萍萍说小善这孩子学习非常好啊,还参加县里的比赛拿了两个奖,真厉害啊,家业养了个好孩子。” 这件事也是安家业的自豪,听张信这么说,也是高兴的回道:“可不是,这小子拿 了县里文学大赛的二等奖和辩论赛的一等奖,光奖金就五千块。当时,我们部门的同事都在议论纷纷的,把这孩子都夸上天了。” 面对长辈的礼节性夸赞,安子善一句话不说,只是在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 张信的老婆一脸震惊的看着安子善,失声道:“奖金这么高啊?真了不得来哈!” 张信也是目光一亮,虽然女儿回来跟他们说过这个事情,但并没有说有这么高的奖金,从安家业的话里面张信还听到了其他的信息,只见他微挑了下眉头,一边拿过来两把凳子放在他们爷俩面前,寒暄着让他们坐下。 一边不经意的问道:“家业,你现在是做什么工作啊?” 安家业一脸笑容,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啊?现在在公路局上班,干了个项目经理。” 张信微惊,失声道:“公路局?不错啊,家业,公路局项目经理可是肥差,你这都成了端铁饭碗的人了啊!” 刚刚还端坐在炕上的张信老婆猛的瞪大了眼,赶忙从炕上爬了下来,从电视柜下面端出来一个白色镀瓷边,底部有富贵牡丹的茶盘放到了炕沿上,然后取过来暖瓶,冲上了一壶茶。 给安家业和安子善每人端了一碗明黄色的茶水过来,笑容满面的说道:“来来,恁爷俩喝茶,别光顾着说话了。家业你现在不得了了啊,都到公路局上班了,现在一个月能发多钱?” 安家业有些自得的笑道:“不多不多,也才八百来块钱。” 张信和其妻子偷偷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其妻笑的更灿烂了,“八百还不多啊,张信这村支书,一个月才发不到三百呢。” 张信也是非常平易近人的笑道:“你这就不懂了,我这就是个最底层的干部。家业可不一样,公路局是县委的重要部门,再说了你以为项目经理就靠那点死工资啊,下面那些工程队巴结着呢!” 安家业看着对方的模样,觉得客套的差不多了,该谈正事了。 遂笑眯眯的说道:“老张,今儿晚上过来是有点事要麻烦你。” 张信笑容不变,对方这个时间过来,就肯定是有事的,他心里很清楚,本来他还打算看看对方究竟是什么事情相求再决定是否帮忙。 现在突然听到安家业目前在公路局当差,于是又寻思着,如果不是太麻烦的事情,就痛快的帮了,记个好,留个人情。 他笑道:“你说,家业,咱们都是一家子,只要能帮,我肯定没话说。” 安家业高兴道:“是这么个事哈,就是俺家承包的那片菜园周围不是还有十几户吗?那一片大概有一百多亩菜地吧?” 张信微笑着点了点头,“少不了。” 安家业道:“嗯,我们家想把那片地买下来,然后改造一下,弄成机械化和自动化这个样子种菜,就想请你帮个忙把那十几户菜地都收回来。” 对于这片地到底是继续承包还是买的问题,安家业和张桂云的想法是承包,买的话肯定要贵很多,但是考虑到以后的发展,以防万一,安子善坚持要买下来。 最后安家业和张桂云还是同意了,谁让出钱的是安子善呢,这两口子也有些无奈,俩人加在一起还没有上初中的儿子赚钱多。 这说出去,谁信? 张信呆住了,瞠目结舌的瞪着安家业,结结巴巴道:“你说什么?买下来?这一百多亩?” 安家业笑的有一丝豪气干云的味道,干脆利落的说道:“对,买下来,那一大片。”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除了安家业淡淡的笑声。 第二百三十章 张信的恐惧 张信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这安家业家是发了什么财吗? 又要买下这一百多亩地,又要改造成机械化和自动化种菜,机械化和自动化?怎么种? 收回那十几户的菜地,哪有那么好收的,当年分配下去那些菜地自己弄了小一万块,想让自己把这些钱吐出来? 怎么可能? 这家人还真是敢想,先看看这安家业到底怎么说吧。 张信笑道:“家业你们家这是发财了吗?一百多亩地,这么弄得花不少钱吧?” 安家业笑着说:“嗯,得好几万块吧,都是这些年辛苦攒下来的钱。” 张信咋舌道:“这么多啊。” 随即一脸为难的说道:“咱们这关系吧,按理说应该帮你的。可是情况你也清楚,当时大家伙可都是交了租金的,并且签了二十年的合同。” 安家业微愣,急声道:“老张,租金退给他们不就行了吗?” 张信暗骂,好你个安家业,还真想让我退钱,门都没有,到了我手里的钱,还想拿回去。 他面色微沉,不快道:“家业!这不仅仅是退钱的事情,明白吗?承包的时候,大家伙那白纸黑字上可是写着的,承包期限二十年,那是有合同的。” 安家业瞪了眼,忙道:“那合同我们又不是不知道……” 说到一半的安家业,被安子善拽了一下胳膊,打断了。 安子善忍不住暗自叹息,老爸你要当他面说那合同就是张废纸,这张信还不恼羞成怒啊,这事那还办个屁啊! 打断了安家业的话,安子善微笑着看向面色阴沉,没了笑容的张信,缓声道:“舅,合同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哈,你看我跟我爸来找你帮忙,肯定是因为我们的关系亲近,有好处为什么不让自己人占呢?你说是吧?” 张信呆了一下,疑惑道:“小善你这孩子就是会说话,你说的好处是?” 安子善笑着说道:“这件事也不是我爸一时起意,是我跟他们讲的,也是我的建议。” 张信目瞪口呆,颤声道:“你……你的想法?” 安子善点头,笑着道:“舅,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我有个好朋友叫张华,他的父亲呢是县教育局的局长张明教,他们张家在县里很有势力。有一次我去他家玩耍,聊起来菜园的事情,张叔叔建议改造一下菜园,进行机械化和自动化管理种植。” 张信嘴角抽搐了一下,瞳孔剧烈收缩,教育局局长? 安子善仿佛没有看到对方的表情,继续道:“我想了一下,觉得可行啊,然后就回家跟我爸和娘商量,他们也同意了。其实本来我们只是打算就改造我们自己那十亩菜地,没打算弄这么大。” “可是我拗不过张叔,他帮我从菜都蔬菜基地那边请了个专家来,今天上午还在他办公室里聊过,那个专家说十亩地太小,最少也要一百亩。然后没有办法,我就想着我家菜园周围还有十几户不是?” “当时那个专家就拍板了,说这就可以弄了。我呢,愁着那十几户的菜地怎么才能用上,张叔的意思是直接通过县委给乡政府下命令,把那一片都收回去,然后给我用,把这个菜园打造成咱们县的标志性蔬菜基地。” 张信面色剧变,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瞳孔已经缩成了针眼大小。 安子善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咱们乡的前乡长于兴军因为参与南家的事情被抓了,现在山阳乡和洪泽镇合并了,正好由洪泽镇的镇政府班子领导,甚至可以直接由洪泽镇政府来办这个事。” “但是我觉得吧,这么点事不至于通过乡里或者是县里,咱们村的事情不都是舅说了算嘛,咱们都是自己人。所以我就寻思着通过舅这边,把这地买下来,另外呢,之前的那十几户菜农,他们的地,包括租金和目前菜园里的投入,我们也会折价赔偿。” “舅,你觉得我说的对吧,这是咱们村的事情,根本没有必要通过县委和镇政府去办,这事将来对咱们村的经济发展也是有帮助的,将来打造成咱们县的蔬菜基地,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张信对安子善说的话十成已经相信了八成,他知道县教育局的局长叫张明教,他也知道刚被搞下马的乡长于兴军,这本来就是山阳乡的事情,哪个村的村支书不知道这个事情啊。 但是安子善知道的可能性不大,况且乡镇合并又跟他们这些学生有什么关系,山阳乡和洪泽镇合并,他也未必知道。 比如,自己的女儿这些事情都不清楚。 所以张信现在的心情如坐过山车一般,手心都汗涔涔的,他在想如果真的通过镇政府或是县委,自己这些年捞钱的事,会不会顺带着就露了出来。 他很清楚安庄村的人对他是什么看法,也清楚自己搞钱这些事村里人都知道。 所以,想到此节的张信内心惶恐无比,脸上慢慢的堆起笑容,赞许道:“小善真优秀,还上学呢就开始为父母分忧了,不像我们家这姑娘,什么也不懂,就是死学习。” “你说的很对啊,咱们这一家子的事情,哪儿还需要麻烦政府,这村里的大小事还不是我说了算,恁家这个事,好办。” 安子善笑了,安家业愣了,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张信为啥突然的这么痛快了。 张信看着微笑的安子善,顿觉压力很大,这孩子怎么以前没发现跟个小大人一样。 他继续道:“那你们是准备多少钱买这块地,这地是村集体的财产,我们村委就能决定。” 安子善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觉得这块地值什么价呢?舅?” 张信心头微跳,安子善的意思他懂,这是让他出价,这孩子怎么做事这么老道,比安家业还难缠。 边上张信老婆突然声音尖利的说道:“这么大块地,少不了好几万吧。” 张信眉心突跳,暗道一声糟糕,这个时候你这妇道人家插什么嘴。 这块地如果那么好定价,我还在这头疼了,本来这就是块荒地,又不是口粮田。哪儿值那么多钱,你插这一嘴,要是让这家人想多了,就坏事了。 事已至此,张信也来不及再想了,忙道:“用不了用不了,这地本就是荒地,不是口粮田。家业,这块地就作价一万块,怎么样?” 安子善笑了,淡淡的看了一眼父亲,安家业忙笑道:“行,行,这个价合理,合理。” 安子善笑道:“舅说的这个价格靠谱,一看就是自家人。那就这么说定了,那十几户菜农的赔偿问题我是这么想的,舅你给合计合计。” “第一块是当初承包的费用,说好的是二十年,现在已经承包了五年多了,就按照剩余时间来退承包费,你看如何?” 张信点头,笑道:“合适!” “第二块是菜园里不能动的投资,我看了下也就几口井和储存农具的小屋,这部分我们吃点亏,行情价大家都清楚,几米井多少钱,我们就原价赔给他们,你看怎么样?” 张信目光微动,微笑着继续点头。 “第三块就是菜园里还在种的蔬菜了,不管是已经长起来的,还是刚种下的,我们继续吃点亏算了,都按照已经成熟的菜算,按照亩产多少进行计算,按照市价赔偿,可以吧?” 张信笑了,伸了伸大拇指,对着安子善道:“真是好孩子,这都是为村民考虑的,很好,你说的这个都很好,你按照你说的办。” 安子善笑了笑,蓦的笑容一收,冷哼道:“舅,我们家这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这么做的,所以希望所有的菜农都能够实事求是的上报,如果有谁居心不良,以为我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那到时候不给舅面子,舅可不要生气啊。” 张信心头微颤,赶忙打消了之前的念头,面色一板,同样严词厉色道:“外甥你放心,村委会严把关,有谁敢弄虚作假,我第一个不同意。” 安子善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轻声道:“那就麻烦舅了,这事越快越好,明天能开始办吗?菜都的专家还在县城等着呢!” “没问题,明天就办,放心吧,外甥!” 第二百三十一章 安子善教父 回去的路上,安家业奇怪的问安子善,这张信刚开始还拉耷着脸,不愿意帮忙,怎么后来突然就同意了,而且还那么好说话呢? 安子善乐呵呵的瞧了父亲一眼,本不欲多说的他,想起来那天晚上夜谈的一幕,决定给父亲唠唠这些事。 他语重心长的说道:“老爸诶,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以后要多长点心。你混……” 安子善才说了一句,安家业就瞪眼了,吼道:“你这臭小子,怎么说话的,我看你是讨打了。” 然后啪啪的大巴掌拍在了安子善的头上,安子善恼了,抬头瞪着安家业道:“你还想不想知道了,居然打我。” 安家业尴尬的笑了笑,干巴巴道:“习惯了习惯了,谁让你一幅我老子的样子跟我说话的,不打了不打了,你继续说。” 安子善无语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都多大人了,这点事还要我教你。” “你说不打我?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安家业又瞪眼,刚抬起手,又轻轻的放在安子善的脑袋上,揉了揉,像哄孩子一样道:“你爸我是糟老头子,但是不坏。赶紧的,给我说道说道。” 安子善白了他一眼,继续道:“你混机关的,智商和情商一样重要啊!” “情商是啥玩意?”安家业疑惑道,儿子的嘴里怎么一套套的,净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 “情商就是你为人处世的能力,比如说今晚上的事情,就算你知道那合同是张废纸,你也不能明说啊,对不对?你当着张信的面说他弄的合同就是废纸,是糊弄人的,换你,你高兴啊?” 安家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一脸认同的说道:“嗯!我肯定不愿意!” 安子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不就对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哎,就是说,你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就不要指望别人也喜欢。” “有些话,看破不说破,比如我跟他说,合同的事情我们都知道,意思就是告诉他,你弄的那个合同有没有用,是不是废纸,我们心里都清楚,就不要拿合同说事了。” 安家业睁大了眼,还可以这样吗? 安子善继续说道:“至于他为什么后来痛快的答应了,因为我在给他讲咱们为什么要扩大和改造菜园的事情之时,同时告诉了他,就算他不同意,我们也可以直接通过县委和乡镇府把这个事给办成了。” “但是到时候,既没有他的一点功劳,他也拿不到一点好处。最后,更重要的是,这些年他当村支书捞了多少好处,村里谁不知道,你说他敢让上面的人来处理这个事情吗?万一给他抖搂出来,他不就完了。” 安家业张大了嘴,原来那个故事里面有这么多道道啊,那会他就当个故事听了,根本就没想那么多。 安子善瞅了一眼父亲的表情,继续说道:“而且,我让他知道我们县里是有关系的,不是他能够随便拿捏的,他不帮忙,我们一样可以办,只不过凭白的得罪我们,他落啥好处吗?” “最后我才告诉他,所有的赔偿钱我们来出,让他放下顾虑,不用担心是村委出钱。简单说,就是先挑明了这件事我们必须要干,然后告诉他我们有关系,肯定能干成,最后才告诉他,他没有任何损失。” “老爸,这些就是说话的技巧,就是情商,有些话你说了要让人听懂,还不能太直白。太直了,谁都不喜欢,你这么多年,也不是不努力,也不是没能力,为什么走的这么难,还不是你太直了。” 安家业一句话不说,面色阴晴不定,安子善说的话彻底扰乱了他的心湖,有些事他不是不懂,而是他不屑于那么做,他总是在想人为什么要那么虚伪,为什么就不能有啥说话,直说就是了。 为什么要搞出来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连小儿子都懂的道理,自己却一直自以为是的认为这样的人太虚伪,只有他这样才活的真实。 可是结果呢,真实到这点事还得上初中的儿子教自己,今儿晚上自己不仅什么忙都没有帮到,还差点帮了倒忙。 安家业不说话,安子善也没有再说,爷俩一路上沉默着回到了家。 张桂云有些奇怪的看着走进屋的丈夫,感觉他哪儿不太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她也没有多想,听到安子善说事情办成后,开心的笑了。 …… 第二天一早,安子善蹲在压水井旁刷牙的时候,村委会的大喇叭响了起来,“喂,喂,村南河所有种菜园的户来大队屋开会。喊到名字的听到后麻溜的来大队屋,张继广、张记考、安培亮……”。 此时,起的早的菜农已经到了菜园,还有的走在去菜园的路上。 所有听到广播的人都赶往去村委的路上,安庄村的村委会处于安庄村的最南边,门口一个镂空双开门的铁门,进去后是个一百多平的院子,然后正前方和左右是两排红瓦房。 正前方门口朝南的瓦房就是平常村委开会议事的地方,瓦房的地基打的很高,门口是三级水泥台阶。 村支书张信和村会计魏本田坐在会议桌的一边,一边喝着茶一边笑呵呵的聊着天。 一个国字脸,眉毛黝黑浓厚的中年男子迈步走了进来,脸带微笑的嚷道:“张信!这急火八叉的喊,开什么会?” 张信撇头过去,笑道:“张继广啊,等会,大伙来齐了一块说,反正是好事。” 张继广随后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哂笑道:“什么事弄这么神神叨叨滴,我园里还有很多活要干,来一个说一个就是了啊,等所有人都到齐了,费事了!” 张信没有说话,魏本田笑了笑说道:“老张,村南头那片菜地,村委会决定收回来,那块地卖掉了!” “什么?!” 张继广睁大了眼,喊道,“卖了?开什么玩笑,你卖了我们这些种植户怎么办,地里还有那么多菜,我们是交了租金,承包了二十年啊,这还没到期。这事,我反正不同意。” “恁爱怎么卖,怎么卖,我那块反正是不卖!” 魏本田笑道:“那个你不用担心,地里的菜,村委会赔给你们,租金剩多少退多少,都没问题。” 张继广怔了一下,斜睥了他一眼,“地里的菜也赔?怎么个赔法?” 张信面无表情的插嘴道:“等会所有人都来了,我就讲了,怎么赔,肯定让大家伙满意,你等着就行了。” 张继广呆了一下,干笑道:“那就好,那就等等看看吧。” 于是,几人不再言语,听到广播的菜农陆续的赶到了村委会,安家业带着安子善差不多是最后一个人走进村委会的会议室。 在他们爷俩之后,安培亮走了进来,戴着深色墨镜,头上带着一个军绿色的帽子,手里还拿着一把?头,走进屋后,当啷一声随手放在了门后边,靠在墙上。 第二百三十二章 张信的手段 放好?头之后,他在会议桌的东首找了个位置,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安培亮放?头的当啷声惊醒了一些人,背对着他,没有注意到他进来的人都回头看向他。 张继广笑着打趣道:“培亮,你这大人物出场带响啊,生怕大家伙不知道你到了。” 一句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安培亮努了努嘴,诧异道:“你们都来这么早啊,都不干活的吗?我天不亮就去菜园干活了。” 张继广瞅了眼他放在桌上的墨镜,诧异道:“培亮,你天不亮就去干活,戴着墨镜,你去的是自家的菜园不?” “哈哈。” “老张说的有道理。” 坐在安家业边上的安子善也忍不住笑了,张继广说话真的挺逗。他们家和张继广家关系还是挺近的,安子善得喊他叫舅,张桂云的父亲和张继广的父亲是亲兄弟。 在农村,一个村里的人,有的称呼是因为沾亲带故,有的就真的只是敬称了。 魏本田扫视了一眼,笑呵呵道:“人家培亮帮你们干活,怎么滴,还不乐意啊。” 安培亮斜睥了魏本田一眼,嚷嚷着:“有事赶紧说吧,都忙着呢,也不知道这十年半个月不开门的会议室,突然的开门是什么要紧事。赶紧说完,我还得回去蘸完那三分地的黄瓜。” 张信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肃声道:“既然大家都到了,那就说正事。这次喊大家来开会,是因为村委决定把南河那片地,就是大家承包的菜园,全部收回,因为这块地村委已经卖掉了。” “啊!?” “我操,不是吧?” “张信,你是说真事儿?” “当真啊!收回去我们的菜怎么办?”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顿时面色大变,有已经知道消息的面不改色,如张继广。 众人议论纷纷,交头接耳之下,安培亮右手托着腮,歪着头看着张信,阴阳怪气的说:“当时我们是签了二十年的合同吧,合同都还没有到期呢。再说了,我们的租金呢,地里的菜呢,都怎么办?村委说收就收啊,我们同意了吗?” 他的话引起了一众菜农的认可,很多人不禁附和道。 “就是啊,合同都没到期!” “我们的菜怎么办?租金怎么说?” “……” 张信淡淡的看着议论纷纷的众人,拿走敲了敲桌子,顿时安静了下来。 只见他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圈,沉声道:“关于赔偿和租金的问题,我讲一下。第一个租金,当时是签了二十年,把租金算到每一年里,这已经过去了五年多,剩下多少退多少。” 这话说完之后,有一些菜农点了点头。 “然后说下赔偿的问题,第一个是菜园里带不走的东西,比如说水井,三米井多钱,四米井多钱,大家都清楚,谁家是几米的井,我都了解过了。所以照价赔,另外就是存放农具的小屋。” “那个大家盖了干什么用的,都有数,也不要说你盖的多么费事,多么用心。统一价二百,这个价很合理,都有点数。” 又有一些菜农点了点头,到现在看,这个赔偿方案确实合理,没让他们吃亏,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就是地里的菜了。 “最后一个,大家最关心的地里的菜怎么办。方案是这样的,不管是刚种下的菜,还是成熟的菜,都按照已经成熟来算。每种菜算出来亩产多少,然后按照市场批发价进行赔偿。” “还是那句话,都有点数,按照零售价赔偿是不可能的。” 绝大多数的菜农脸上都浮现起笑容,他们很清楚既然张信说这话了,那么菜园回收是不可能抗拒的,既然如此,那么能多赔点肯定是最好的选择了。听到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个赔偿方案很满意。 张信看了下所有人的反应,冷哼道:“大家伙都清楚这个方案很照顾了,都是左领右舍的,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也都要点脸,不要想着回头偷偷的种上一批。这会儿开完会,我跟老魏就跟大家伙一起,直接去菜园统计这些东西。” “水井情况,农具储物房情况,还有菜地里所有的蔬菜种植情况,今天一天必须把这个事情办完,买家急着用,情况就是这样,谁还有问题?” 魏本田笑了笑,“我这本子和算盘子都准备好了,恁放心好了,我这是绝对不会算错的。” 张继广笑了起来,哈哈道:“本田你算数俺们放心,这个方案我也没意见。不过,我就是想问问,这菜园收回去,村委卖掉了,卖掉的钱怎么算?” “咦?” 张继广的一句话,所有人眼睛都亮了起来,目光炯炯的望着张信。 张信瞟了他一眼,轻声道:“这个村委到时候就商量了,多数是用在村子建设上。” 所有面色微沉,心中暗骂,建设尼玛,还不是被你这老混蛋落自己口袋里了。 张继广笑了笑,“那也行,咱们村的路是好修修了,下雨天出去串个门,回来鞋就被法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他妈是用黄泥糊了双鞋穿。” “哈哈!” 众人哄然大笑,这倒是实情。 安培亮不知什么时候又把他那墨镜戴上了,扭头看向张信,大声道:“老支书,这事吧既然村委已经决定了,看这样子大家伙也是都满意,我也不好多说啥。我就一个问题,想问问这块地是卖给谁了?干什么用?” 张信蹙起眉头,瞅着他,诧异道:“这地不管卖给谁,干什么用,跟你有什么关系?” 安培亮伸手扶了扶眼镜,阴阳怪气的道:“老支书这话就不对了吧,怎么说我也是村民的一份子,村里的成员,这地也是村子的地,怎么就跟我没关系?我随便问问也不行?” 众人被勾起了好奇心,不约而同的看向张信。 安子善望着这一幕,轻轻的戳了一下安家业的腰,安家业会意,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这块地,俺家买的,继续种菜用。” “哗!” “老安,恁家买了?” “我操,家业,恁家发财了?” 安培亮愣住了,他以为张信又是卖给了城里的有钱人,没有想到买方居然就在他们这些人当中,更没有想到的是,买来还是种菜的。 种菜有啥出息?种了这五年多了,赚不赚钱,赚多赚少,他们都一清二楚的。 这老安家又是什么情况? 一时之间,安培亮思绪起伏,看着安家业的目光好奇之极,却没再言语。 而,坐在安家业边上的张继广惊呆了,瞪着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安家业,寻思着安家业是什么时候发财的? 他们两家的菜园挨在一起,没发现他们家有什么奇怪的动作啊,怎么这日子突然就过的比自家好了呢? 一时之间,张继广看着安家业的目光复杂之极,心底一股酸溜溜的情绪在蔓延。 张信笑了,朗声道:“对,那块地就是家业家买下来了,他们家准备搞一块一百亩的蔬菜基地。听说从菜都那边请来了专家,要进行机械化和自动化种植,科学管理啥的。”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就像你一直以为周围朝夕相处的同事,都跟你是一个层次的。然而,突然有一天开会,老板宣布公司被别人买下来了,而买下来的那个人就是你一直以为同是穷逼的同事。 那种震撼,可以想象。 安家业看着大家目瞪口呆的模样,淡淡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继续朗声道:“到时候,我家的菜园会有菜都来的专家教怎么科学种菜,菜园也需要人手。俺家那位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到时候还得雇人,大家伙想干的,就来啊。” “赚多少不敢说,至少跟大家这会自己种菜卖菜差不多吧。” 张记考坐在安培亮的上首,笑起来腮上的肌肉隆起根根线条,“家业,恁家这菜园都弄这么大了,你还让老张一个人干啊,你就从建筑工地上退下来,一块干得了。” 安家业笑了,乐呵呵的看着他,毫不迟疑道:“那不行,我现在在公路局上班了,刚干了项目经理,铁饭碗怎么能扔了。” 张继广又愣住了,瞠目结舌的望着安家业,蓦然失语,突然间他看着面前的安家业好陌生,这家人怎么突然的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张记考也呆了,干巴巴的说道:“公路局上班 了?家业,出息了啊!” 众人均是惊住了,比安家业买一百亩菜地还震惊,在农村人眼里,这个时候在机关单位上班,那真的是吃‘皇粮’,铁饭碗,什么工作都不能比的。 就连安培亮看着安家业的目光都羡慕了起来。 一群人往菜园走的路上,众人有意无意的靠近安家业,各种唠嗑,顺带着安子善也被夸上了天。 张继广落在后面,靠近张信,笑呵呵的说道:“张信,我表现的怎么样?” 张信笑着点了点头,温声道:“挺好。” 第二百三十三章 安培亮的心思 望着前面被众人有意无意的簇拥在中间的安家业,张信嘴角有戏谑之色浮现,面含深意的看着张继广,轻声道:“你们家不是跟老安家关系挺近的吗,老安家看这样子要翻身了。” “说不定到时候,你也能跟着沾沾光。” 张继广咧开嘴笑道:“沾啥光啊,关系近又不是一家人,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能在家业家的新菜园里找个活干,我就满足了。” 张信笑道:“你这要求还真低,我听说他们家老二很不简单啊,你知道不?” 张继广愣了,瞧了眼前面跟在安家业边上的安子善,又看了看笑盈盈望着自己的张信,讥笑道:“他就是个孩子,能有什么不简单的,我也就听维维说他学习成绩还行。” 维维是张继广的儿子,独生子,刚上初一,同样在山阳初中就读。 张信一幅惊讶的模样,叹道:“你不知道啊?这孩子在学校里拿了两个县里的大奖,光奖金就五千块呢?!” 张继广傻眼了,干涩道:“多少?五千?你开玩笑的吧!” 张信无语道:“我闲着没事干了,跟你开这种玩笑,这是安家业亲口跟我说的。这都不知道啊,啧啧,你们的关系也没那么亲近嘛。” 张继广嘴角抽搐了一下,干笑道:“本来就没那么近啊,一支子上的而已。” 张信不再言语,本来他以为张继广会知道点什么,没想到他连安子善参加大赛赚了五千块的事情都不知情,更遑论他在县里的关系了。 安静的跟在父亲身后的安子善,望着他那并不宽厚的背影,看着父亲毫不慌乱的各种应对,目中闪亮。 他知道昨天晚上自己跟父亲说的话,他听进去了,其实安子善一直都知道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直来直去的人,打心底厌恶那些心机深沉的人。 他不喜欢耍弄心机,不喜欢弯弯绕绕,不会各种聊天技巧,不会揣摩人心,察言观色,父亲这样的人在社会上其实是被很多人讨厌和排斥的,这个社会能说会道、八面玲珑的人更吃得开,更受欢迎。 但最终他还是改变了,变成了自己曾经讨厌的那种人,因为他的儿子而改变了自己。 安子善莫名的有些忧伤,鼻头酸涩,是自己亲手把父亲改变了,可是为什么在自己眼中父亲那一米六出头的个头却猛然高大起来了。 安庄村南河边的菜园被山阳河和安庄村东的小河包围着,距离安庄村的直线距离不到一公里,地势平坦,规整。 走在路上,对这片地,安子善越看越满意。 整片菜地被中间一条两米宽的土路一分为二,东边和西边都有六七户的样子。 安子善家的菜园在东边菜地的最南头,他们是从西北边而来,一群人最先去的是西排张记考家的菜园,他们家的菜地大概有五亩的样子。 从路中间简易的栅栏门走进他家的菜园,门口位置右手边就是一座成人高的小屋,建造的非常简单,屋顶铺着红瓦,红砖垒砌而成的墙缝中间粘合的是黄泥。 面积大概有四五平的样子,张信看着这个小屋,笑着道:“就这样的小屋,赔你二百,你是不是赚着了?” 张记考国字脸,厚嘴唇,眼袋有些下垂,眯起眼睛笑道:“赚了赚了,感谢老支书。” 其他人也是笑呵呵的看着他,他们存放农具的小屋跟张记考家的相差不大,自是心里有数,都赚着了。 张信笑着,跟魏本田走在前面,张记考陪在身侧,其他人跟在身后。 “恁家几口井,都是几米井?”张信笑着问道。 张记考笑道:“就一口三米井,俺家亩数少,一口井就够了。” 张信点了点头,笑道:“大家这井打的时间不一样,有的能说会道,谈的价格也不一样。咱们就不去管这些了,就按照现在的价格来定怎么样,三米井,现在差不多一百五到二百吧?” 张记考点头,“现在是这个价。” 其他人同样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张信笑道:“那就村委吃点亏,三米井都按照最高二百算,行吧?” “行行,老支书就是敞亮。”张记考乐呵道。 张继广笑道:“按照二百算张记考这家伙还赚五十多呢,他这口井当时跟我一个打井队打的,人家给了面子价,最低价了。” 张记考眉开眼笑道:“那你别管,老支书说了,统一价,当时多少钱不管了。” 看到张记考这样子,众人失笑不已。 张信也是笑道:“对,统一价,照着现在算,都是一个村的,也没便宜了外人。” “那四米井的话,市价打一口二百五到三百,也按照最高三百算,都没意见吧?” “可以可以!” “嗯,行!” “那安培亮就赚了,他那两个四米井。” 魏本田笑呵呵的插了一嘴,安培亮的情况他比较清楚。 听到对方提自己,安培亮把墨镜摘下挂在胸口的衣服兜上,嗤道:“赚什么赚,百八十块钱,又不是什么大钱。” 这话说的众人来了兴趣,七嘴八舌的嘲笑道,这是在县城混过一段时间,眼高手低了吗? 一看就是赚过大钱,见过世面的人,百八十块钱都不放在眼里了。 张信没理他,继续道:“既然都没有异议就这么定了,我们继续看看菜。” 最终,看完张记考菜园里所有的蔬菜后,有两陇刚冒出两片叶的黄瓜,四陇刚种下的小油菜和六陇冒芽一指高的胡萝卜。 最后统计出来的黄瓜有三百斤,小油菜六百斤,胡萝卜九百七十斤,菠菜三百四十斤,茼蒿五百五十斤。 黄瓜按照批发价六毛一斤,小油菜批发价六毛五一斤,胡萝卜批发价四毛五一斤,菠菜批发价五毛一斤,茼蒿批发价七毛五一斤,张信跟大家商量,为了便于计算,斤两都凑整数,价格也四舍五入。 众人均面带笑容,纷纷同意,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在所有菜农的见证下,魏本田最后算出来张记考可以拿到的赔偿,租金部分退了300块,水井和小屋赔偿400块,所有的蔬菜赔偿1589块,张记考最后拿到的所有赔偿金共计2289元。 张记考乐的合不拢嘴,这都快赶上一年的收入了,他有个很好的习惯就是记账,每次卖菜回来都记账,去年终他记得自己卖了一年的菜也才三千出头,那还是没抠掉菜园投资的。 比如那些农药,工具啥的。 张记考乐呵呵的接过魏本田送上来的纸笔,在上面签字确认,等着明天拿着纸条去村委领钱。 签完字之后,他环视了一圈找到安家业,双眼一亮笑道:“老安,你看我以后也没菜园了,去你们菜园干行不行?我干活怎么样,你应该清楚啊。” 安家业满脸笑容的说道:“要啊,要,你干活没的说,先说好了,工资多钱我还得回去跟俺家那口子商量下,绝对少不了就是了。” 张记考哈哈大笑,开心道:“那个好说,那个好说,不着急。诶,对了老安,我还有一些剩下的竹竿,浇园的水泵,你用不用,反正我以后也用不着了。” 安家业愣了下,周围其他的菜农也呆了片刻,顿时醒悟,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围了上来。 “对啊,张记考这脑子就是活,我咋没想到呢?” “安家业,俺家也有啊,一起买了去吧,便宜给你。” “俺家也有……” 安家业看着瞬间沸腾的人群,哭笑不得,大喊道:“大家放心,以前种菜的家什都放好了,要是俺家将来用到了,一定先买大家手里的。” “这会能不能用到,我还不好说呢!” 众人大笑,张记考笑眯眯的说:“行,有你这句话就行,给你留着啊!” 安家业笑着点头。 安培亮站在人群的最外圈,目光微闪,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余光看向张信。 张信站在张记考的身后一米多的距离,也悄悄的斜瞥了他一眼,两人眼神之间偷偷的对视,谁都没有注意到,所有人都围着安家业叫卖着自家即将闲置的农具。 除了安子善! 第二百三十四章 原形毕露 安子善深知人心难测的道理,况且前世他们村边上修国道,占了很多村里的地,那个时候村里兴起了各种种桃树,因为当时的征地补偿政策,一棵成株桃树赔偿二百块。 虽然这次赔偿安子善是让张信以村委的名义做的,但是在场的人都不傻,估计也清楚是他们家出钱。 从现在的情况看,可能他们都以为他家里发了什么财,否则怎么会突然买一百亩地,继续种菜呢? 既然如此,能多薅点羊毛,肯定不会松手。 当然,安子善也没有把人心想的那么恶劣,但早做准备总好过到时候太被动。所以一路上,但凡有机会,他就会关注所有人的动态。 包括走在路上,张继广和张信在后面聊天的情形,他也偷偷看了个一清二楚。 于是,张信和安培亮的眼神交汇,他也收入眼底,心中微凌。 看了眼熙熙攘攘的人群,安子善默默的退了两步,转身走出了张记考家的菜园,来到中间的土路上,掏出了手机。 “喂,小善啊,嗯,我这方便,你说?”张明教笑呵呵的声音从电话里响起。 安子善笑道:“张叔,事情是这样的,菜园的事情已经搞定了,现在正在各家的菜园里计算赔偿金。我担心有人为了多拿点赔偿金,故意找茬找人闹事或者是找什么领导来以势压人,所以提前跟您说一声,如果遇到状况可能需要您帮忙。” 张明教笑了:“这点事啊,好办,到时候你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 安子善笑道:“嗯,好的张叔。也可能只是我的猜测,不过以防万一嘛。” “嗯,你这小子办事就是周全,我的电话畅通的很,你不用担心。” “好的张叔,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您先忙着,再见。” 挂掉电话,安子善回头远远的望着菜园里往外走着的那群人,嘴角露出淡淡的冷笑。 你们最好不要出什么幺蛾子,如果看我们家好欺,我不介意崩断你伸出的爪子。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走了过来,张继广看到站在路中间的安子善笑道:“听维维说,你在学校里拿了两个大奖啊,这么有出息。” 安子善腼腆的一笑,“运气好,俺弟学习也很好啊。” 张继广面露不屑之色,嗤笑道:“就他?天天吊车尾,哪回不给我带回来个零蛋,我就烧高香了。” 安子善讪笑不语,好尴尬,本来就是随口客套一下,谁知道他儿子学习成绩这么差,经常考零分啊,这还了得。 张继广一脸好奇的问道:“听说你拿这两个大奖,奖金就五千块?真的这么多吗?” 安子善笑着点头,“嗯,一个是县里的文学大赛二等奖,一个是县里的辩论赛一等奖,奖金加一起是有五千了。” “嘶……”,张继广瞪了眼,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孩子要逆天了,随便参加两个劳什子比赛,随便拿拿奖金就赶上他们在家辛苦一年的收入了。 张继广不再说话,看着安子善的眼神都变了,就像看少年巴菲特一样。 张信笑呵呵的领着所有的种植户一户户的计算赔偿,前面都有标准了,后面的速度就快多了。 两个多小时之后,一群人进了安培亮的菜园。 从进入菜园,安子善就注意关注安培亮的表情变化。 只见他一直面带微笑,不管张信说什么,两口井的价格没有异议,小屋的价格也没有异议,一直到计算蔬菜种植面积的时候。 一路走过来,安子善也发现了,大家种的蔬菜都是一样的种类,根本没有种那种比较小众的市价高的蔬菜,可能他们都不知道如何种植。 而这些常规蔬菜,都没有什么技巧,撒种,施肥就是了,遇到病虫害,对症打农药。 所有菜园里种植的蔬菜里面,市价最高的就是茼蒿了,茼蒿也是他最喜欢吃的一种蔬菜,蒜蓉茼蒿口感清脆,又不油腻。 对于前世身体发福的安子善来说,简直就是最爱,同样最爱的还有炝小油菜。 可能因为茼蒿的种植非常简便,撒上种子,等它出苗后减掉太密的苗株就可以了。完全不像黄瓜那样,还需要架杆,蘸花,绑瓜秧。 就在张信笑呵呵的统计到茼蒿种植面积的时候,安培亮嘴角上挑,笑眯眯道:“老支书,等会,你统计这个面积不对啊。” 张信怔了下,看了看手上计算的数据,抬头愣声道:“不可能啊,没错,你看就是四百斤。” 说着,张信拿着手中的纸竖在安培亮面前,对方却一脸不耐的随手推开,冷声道:“老支书,我这地里,刚种上的茼蒿,难道不按照成熟的来算吗?” “我这是十多亩地,你看,这些空着的都是刚撒上的茼蒿种子,最少有四亩多地了,这些你怎么没给我算上呢?” 所有人都愣住了,望着眼戴墨镜的安培亮,心里跟明镜似的,看来这个混痞是想讹钱啊。 就算他闲置的菜垄种了些茼蒿,也不可能都种上了;再者说,就算他所有闲置的菜垄都种上了菜,也不可能那么巧正好种的都是茼蒿。 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不言不语,他们都知道以前安培亮在县城鬼混过很长时间,认识了很多不三不四的人,在村里他就是个浑人,一般村民很少有人敢惹他。 听到安培亮这么说,安家业怒了,厉声道:“安培亮,你说你刚撒了五亩地的茼蒿,有什么证据?” 安培亮笑了,对着安家业勾了勾手指头,轻佻道:“安叔,你跟我来。” 说完安培亮就走到了最近的一片空置的菜垄边上,安家业也众人也跟了上去,安子善紧紧的跟在父亲身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安培亮。 只见安培亮走到菜垄边上,从兜里掏出来一把茼蒿种子,就当着众人的面往地里撒着,一边撒,一边笑嘻嘻的对安家业说:“你看,安叔,这是不是茼蒿种子,这不是刚撒的吗?大家也都看到了,没问题了吧?” 安家业面容顿时成了猪肝色,面沉似水,双眼几欲喷火,怒骂道:“安培亮!你当大家都是瞎子吗?你这是不要脸了?” 安培亮把墨镜推到了额头上,一脸戏谑的看着安家业,轻笑道:“安叔,我当然要脸啊,规矩是老支书定的不是,他亲口说的,刚种下的菜也算啊,我这难道不是刚种下的?” “你……”,安家业怒火更盛,被气的手脚颤抖。 张记考皱了皱眉,轻声道:“培亮,你这么做就太过分了啊,都是左邻右舍的。” 安培亮斜睥了他一眼,斥道:“张记考!我怎么做,关你屁事啊?规矩是你定的吗?老支书还没说话,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你……!”,张记考被怼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但是望着对方健壮的身体和横眉竖眼的模样,尤其是想到听别人说起的他在县城混的种种劣迹,不禁望之生畏,不再言语。 “呸!” 安培亮白了他一眼,唾了一口在地,转头看向张信,笑呵呵的说道:“老支书,您说话,规矩是您定的,您说了刚种的菜也算成熟的,对吧?我这算不算刚种的?” 张信面色难看之极,目光冰冷的看着安培亮缓声道:“我是这么说的不假,你这也……也算是刚种的,可是……” “行!您打住,这就够了,规矩您定了,我这算刚种的,那就给我算钱啊,还废什么话!” 安培亮一副坏坏的痞笑,随口打断了张信的话头。 张信面色为难的望向安家业,安家业怒吼道:“安培亮!我实话告诉你,赔偿的钱,都是我家出的,你这个我就是不给算,你能怎么着!” 安培亮仰天大笑道:“安叔啊,你不给算,那不好意思,我家这块菜园,您还真用不了!” 安家业抓狂了,彻底失去了理智,拿起边上的一把铁锨就要冲上去,被安子善赶忙拽住了胳膊。 安家业回头,双目通红的瞪着儿子,只见安子善面带微笑的看着父亲,温声道:“爸,不至于,这才多大事,您交给我,安心看着!” 第二百三十五章 陈浩南?(加更) 安抚下父亲,安子善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在安培亮饶有兴趣的讥笑中,在张信闪烁的目光中,走上前去。 径直的走到安培亮面前一米处,微微仰头盯着对方的脸,缓缓说道:“那么,你觉得这四亩多地的茼蒿算多少斤合理?” 安培亮笑了,安家业喝道:“老二,不给他,他就是个混蛋!” 在张信微沉的目光中,安培亮笑嘻嘻道:“不多,我觉得一亩产一千斤没问题,接近五亩地,我吃点亏,算五千斤吧。” 安子善笑了,意味深长道:“他们的菜园一亩地才产七百斤,为什么你这儿一亩地就产一千斤呢?” 安培亮自豪的笑道:“他们哪能跟我的比,我这种子都是从外地特购的高产种子,而且我这地里都埋上了猪粪,养分足,产量高,正常。” “噢……”,安子善笑道:“你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你的意思是要多给你算五千斤茼蒿,多拿3750块,是这个意思吧?” 安培亮乐了,伸手就想摸摸安子善的头,被安子善闪身让了开去,他也不在意,赞叹道:“你真聪明,还是你上道,不像你爸老糊涂,不知道变通。我就是这个意思,给我算上,这事就过去了,地该怎么收怎么收,我绝无二话。” 安子善哈哈大笑起来,正笑着猛然面色一敛,一字一句的寒声道:“如果这钱我不给呢?但是地我却必须要用!” 望着安子善冰冷的目光,安培亮心头猛的一跳,莫名的有些畏惧,随后他嗤笑一声,一个毛孩子而已,怕个熊。 他笑眯眯的冷哼道:“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不给钱还想用地,那你就得问问我的兄弟们答不答应。” 安子善微愣,兄弟们?谁? 安培亮抬手看了看腕表的时间,指着远处公路上扬起的尘土和隐约传来的发动机轰鸣声,笑着说:“瞧,我的兄弟们来了。”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只见路上一溜烟出现了一排摩托车,估计有个十辆八辆的,有的车上是一个人,有的是两个人。 摩托车队顺着菜园中间那条两米宽的土路就冲了过来,安子善面色平静的数着,1、2、3……。 安培亮听到声音,扭头看向安子善,仔细听了一下才发现他是在数自己的兄弟来了多少人,看到安子善面色平静甚至嘴角还挂着丝丝冷笑的模样,安培亮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心底升起。 他悄悄的看了侧后方的张信一眼,对方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的微微点头。 安培亮放下心来,看来这个孩子是在玩空城计了,哼哼,等会看你还能不能玩的出来。 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幕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清晨,大概六点多钟,张信一个人来到他家,两人在东屋里合计着。 张信道:“那安家业家也不知发了什么财,突然要买南河那一片菜地,要把你们的菜地都收回来。但是,我不想卖给他们,关系太近又不好意思讲。” “他们家给的赔偿方案对你们很有利,具体是这样的……,到时候呢我就这么讲……,能不能弄到钱就看你本事了。” 安培亮双眼锃亮道:“这肯定没问题啊,可是万一他们家有什么背景呢?” 张信不屑道:“他家能有什么背景,就安家业在公路局干个项目经理,就他那直脾气,能有什么关系,不被领导骂就不错了。” 安培亮想想也是,遂点头道:“那行,我去县城联系几个以前一起混的兄弟,让他们来帮我助助威,吓唬吓唬他们。” 张信笑道:“这个可以,但是不要闹出事,只要吓唬就行。” 安培亮会意的点了点头,他当然不会闹出事来,求财嘛,薅羊毛的机会只有一次。 于是按照两人的计划,当即安培亮就去县城呼唤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了,所以才会是最后一个到村委会的会议室。 此时,张信面无表情的看着安培亮在县城的混子朋友们鱼贯而入走进菜园,斜瞥了一眼安家业目露轻蔑之色。 哼,什么玩意,想一毛不拔的从我这儿买地,还暗暗的威胁我,当了这么多年村支书我是假的吗? 张信的算盘打的很好,手段也很高,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还是把这块地卖出去,但是不再是一万块,而是五万块。 为防止其他菜农不同意,他找了张继广当托见缝插针。 担心安子善威胁他的话都是真的,他找了安培亮这个见钱眼开没脑子的混痞当探路石。 一旦安子善过不了安培亮这一关,回头张信就会给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不但狠狠的赚了一笔,还重新树立了自己村支书的威严。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道魔兼具的安子善高万丈。 他们俩根本不知道自己捅的是什么样的马蜂窝,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安子善向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更不是那种想着只人单剑扫清朗朗乾坤的人,所以张信在村里的所作所为他清楚,贪点正常,不贪就奇怪了。 但至少,他没有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更没有惹到自己,所以他才会去夜访对方。 就在所有村民战战兢兢,目露畏惧之色的时候,整整十一个混混,深秋了还赤膊露肩的,把身上的刺青坦露在外,一个个没有一个正当走路的,斜眉竖目、摇摇摆摆的晃了过来。 哗啦一下,把村民围了起来。 安培亮哈哈大笑道:“兄弟们真给面子,都来了啊!” 只见为首的一个混混,染着稀疏的白发,额前披着斜刘海,上身穿着紧身皮衣,看面相应该有二十七八,嗤笑道:“你亮仔有难,兄弟们怎么能坐视。我陈浩南能够混这么久,全凭三样东西:够狠,义气,兄弟多。” “噗……”。 就在一群人战战兢兢的时候,安子善笑场了,实在没有忍住,你混社会学古惑仔我就忍了,你学人家的台词我还忍了,你他妈连名字都不改,也太懒了吧! 远远的看着来了一群混混,安家业就来到了儿子身边,看到儿子突然笑出声来,虽然安家业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他很担心,一脸紧张的连忙拽了安子善几下。 一看这些人就不是好惹的,你这个时候笑啥啊,简直是坑爹啊,安家业此时慌得一批。 看到安子善笑的合不拢嘴,那个叫陈浩南的混混怒了,瞪眼骂道:“小兔崽子,你笑个屁。” 安子善摆了摆手,收住了笑容,“不好意思,实在是没忍住。那个问下,你叫陈浩南?” 这个混混挑了挑眉,歪着脑袋斜睥着安子善道:“是又怎么样?” “真名?” 该混混急眼了,吼道:“小兔崽子你傻啊,混道上的哪有真名,我这是艺名,懂吗?” 安子善又忍不住要笑了,憋的眼泪都出来了,安培亮喊来的这帮人是要兵不血刃笑死自己的吗? 好吧,他快赢了! 好不容易憋了回去,看着这人,安子善正色道:“你们这是来帮安培亮出头的?” 伪陈浩南诧异了,怎么来了之后一直是这个少年跟自己搭话,难道亮仔越混越回去了,连个少年都摆不平? “是又怎么样?” 安子善摇了摇头,轻笑道:“是的话,我劝你们怎么来的,赶紧怎么回去,否则一会真的想走都难。” 伪陈浩南一脸不屑,讥笑道:“吓唬我?我陈浩南在道上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粑粑呢!” 安子善一脸认真的看着对方,又道:“不走?” 伪陈浩南一脸认真的瞪着安子善,狠狠的点头道:“绝不走!我陈浩南能够混这么久,全凭三样东西:够狠,义气,兄弟多。” 安子善一脸无语的伸出了大拇指,无力道:“牛逼!那,既然都是道上混的,你们喊人了,也允许我喊人,没问题吧?” 伪陈浩南震惊了,瞠目结舌的瞪着安子善,结结巴巴道:“你……你也是……也是道上混的?这么点?” 安子善翻了个白眼,“你知道个屁,有志不在年高。你就说,行不行吧?” 伪陈浩南来劲了,大手一挥,吼道:“你喊,你随便喊,我陈浩南要是认怂,我就是孙子。我告诉你,莲山县只有一个大哥,就是我陈浩南!” 安子善感觉自己是真的笑出内伤了,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在伪陈浩南气势汹汹的注视下,在安家业不解的目光中,在张信微缩的瞳孔内,轻轻的拨了出去。 缓声道:“张叔,对方来人闹事了,十一个。好的,地址是安庄村城乡公路结合处往东二百米,菜园内。” 第二百三十六章 你个道上的败类 在伪陈浩南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安子善挂掉了电话,随手又把手机放进了裤兜,笑眯眯的看着对方说道:“你真的不走?现在走还来得及,我的兄弟们可是很凶很凶的。” 伪陈浩南不屑的斜睥了他一眼,冷哼道:“不可能,在莲山没有比我们兄弟还凶的,小子是不是刚开始混没多久啊,道上的事情都不清楚。” “我劝你,现在服软,答应我兄弟亮仔的要求,我们就放过你。” 安培亮看着站在边上的安家业,笑呵呵的说道:“安叔,我这要求一点都不过分,而且占理,规矩是老支书定的,他都说话了,你还犟啥呢?” 安家业怒瞪着他,骂道:“放屁,赔偿的钱是我家出的,他说了也不算。我看你们就是一帮的,恁问问邻居们这样对吗?” 站在边上的张信面色一沉,愠怒道:“安家业!这个方案可是你们自己提出来的,我就是转述一下,怎么就跟安培亮是一帮的了?我好心帮你家办事,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既然这样,你们自己谈好了,我们村委啥也不管了。” 安子善连忙拽了一下父亲,止住他的话头,果然人的改变没有那么快,父亲还是有啥说啥的性子。 安子善笑呵呵的看向张信,语带双关的说道:“舅,我爸出了名的嘴臭,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这事还得麻烦你。我先跟安培亮掰扯完这个事,咱们一家子的事回头再说,行吧?” “不要着急,大家都等十分钟。嗯?现在不用十分钟了。” 张信面色阴沉的点了点头,目光微动。 安子善微微一笑,扭头看向安培亮轻声道:“虽然咱们是一个村里的,但是你这种人我打心底里厌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连一个村的人都不放过,你就太过分了。” 顿了一下,慢慢的走近他小声道:“而且居然傻到被人当枪使,不知道你是怎么混社会的。” 安培亮目光微凝,涩声道:“你什么意思?” 淡淡的看着他,安子善道:“什么意思?你自己不清楚?你以为我傻?你这么多兄弟,如果不是早就计划好的,能来的这么及时?” “不要把所有人当傻子,你以为这些村里人不清楚?他们只是不想招惹是非而已,不要觉得自己混过社会,见过世面,当过滚刀肉,就可以人五人六的欺负别人。这个社会水比你想的要深的多,明白吗?” 安培亮面色微变,目光躲闪道:“我的兄弟们只是约了今天一起聚聚,再说了我的要求合情合理,赔偿方案是你们定的,你们难道不认?” 安子善摇了摇头,嗤笑道:“你还是执迷不悟,行吧,方案确实是我定的,我只是可怜村里人种菜不容易,我知道种菜的辛苦,但是我不是给你这样无耻的人定的,你这样的人,我给你准备了其他的方案。” 安培亮越来越看不懂安子善了,这孩子不仅仅说话做事沉稳有度跟大人一样,而且面对自己十几个兄弟丝毫不惧,难道这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只是莽? 但直觉告诉他,不仅仅是这样,被安子善说的他心里越来越不安,然后沉默了下来,目光审视着侧后方的张信。 难道是这老家伙给自己下套使绊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安培亮越来越不安,因为他怎么看安子善都不像是在唱空城计,那胸有成竹的微笑,就是一副吃定他们的模样。 想了一下,安培亮面色纠结的拽着伪陈浩南走到了一边,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低声道:“南哥,要不……要不你带兄弟们走吧?” “你说啥?!” 伪陈浩南瞪了眼,大喝一声,引的在场众人都望了过去。 安培亮面色一黑,无语道:“南哥,咱能小点声不?我说,要不你还是带兄弟们走吧,我感觉这水有点浑,我可能被我们村支书这老家伙给坑了,还没摸清楚水深浅就跳了进来。” 伪陈浩南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亮仔,你不是吧?现在这么怂了?这都还没看到人,你就服软了?难道结个婚变化这么大?怪不得道上的前辈说不要结婚呢?” “曾经那前辈跟我说绕指柔啥玩意的是什么英雄冢,我还不信呢,你看看你这怂包样,当初我们十二生肖叱咤莲山的时候,那南家小霸王都躲着我们?” 安培亮翻了个白眼,着实心累,谁躲着谁你真的没点数吗? 眼见劝不了他,安培亮也死心了,心想着就安子善那小孩喊来的道上人估摸着年龄也跟他也差不多,可能就是一群学生痞,遇到他们这样的真古惑仔就是秒怂。 就在安培亮刚死心的时候,伪陈浩南一行来的路上再次扬起了一片尘土,伴随着漫天的尘土还有一阵接一阵的刺耳的警笛声,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三辆警车鱼贯而入停在了东西菜园中间的土路上,恰好把摩托车的去路堵了起来。 看到警车的那一刻,安培亮脸上就没了血色,惨白如纸。 或者说是所有人都变了脸色,那些村民怎么也想不到安子善一个电话喊来的居然是警察。 而伪陈浩南一行人更是如筛糠一般瑟瑟发抖,伪陈浩南更是双目喷火,怒吼道:“小子,你个道上的败类,居然不遵守江湖规矩,喊条 子来。” 安子善愣住了,转而无语的看着他,“我啥时候说过我是混黑道的了,我混的是白道好嘛?” 伪陈浩南登时傻眼了! 随着“砰砰”的汽车关门声,车上一溜烟下来七八个警察,当先的一个人大喊:“所有人都不准动,站在原地!” 这声音有点耳熟啊,安子善怔了一下,循声望去,瞳孔微缩,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一脸诧异的接起电话,张明教笑呵呵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善啊,老秦一行人过去了吗?事情是这样的啊 ,当时吴玉川反应那个事情,回头老方就查了,发现老秦的问题不是太大。” “然后我就做主放过他了,并且跟他说是你为他说了两句好话,他方躲过一劫。嗯,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明白了吗?” 安子善呆了片刻,苦笑道:“谢谢张叔,让您费心了。那,城管局那俩领导呢?也没大问题吗?” 张明教笑道:“局长金弋的问题很大,办了。副局胡峰那天纯粹就是去看热闹的,除了作风有些懒散,没有什么大问题,所以放了,水至清则无鱼嘛。” 安子善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明白,张叔放心。这位秦副局过来了,改天再跟您聊啊。” “行,有事再跟我说。” 安子善挂掉电话,望着小跑着过来的县公安局副局长秦会,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伪陈浩南一眼看到走在最前的秦会,面色彻底大变,嘴唇哆嗦着跟边上的安培亮说:“亮仔,完了,居然是秦会这家伙,完了完了。这点小事,县公安局的副局都亲自来了,亮仔诶,你惹的这小子啥来头啊。” “完犊子了啊,我们十二生肖要栽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深不可测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会大腹便便的跑了过来。径直跑到安子善面前,低着头,微躬着腰满脸笑容的喊道:“安……安同学,再次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张信瞳孔剧烈收缩,双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安家业一脸狐疑的看着此人,再瞅瞅儿子。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这个人儿子是怎么认识的。 安子善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能够再次见到秦副局,我也很高兴。” 转头看向安家业,安子善笑道:“爸,这位是县公安局的秦副局长,是张叔的朋友,我们上次在张叔的办公室见过。” 秦会愣了一下,我们是在办公室见过吗?我怎么没有印象? 噢!秦会猛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伸出双手握住安家业的手热情的说:“安先生,你好,你好,我是秦会。” “秦朝的秦,开会的会。” 眼瞅着安家业听到自己的名字面色微变,秦会急忙解释道。 “哦……”,安家业恍然大悟,面带笑容的说道:“你好,秦局长,没想到这点事情还得麻烦您过来。” 扭头看向安子善斥道:“儿子,你也太不懂事了。” 安子善苦笑,老爸那淡淡的虚荣心,又开始作祟了。 秦会哈哈大笑道:“安先生这么说就见外了,我跟您儿子可是忘年之交,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张信的面色更难看了,血色慢慢的褪去,本来因为长期抽烟而变成紫黑色的双唇,居然第一次出现了其他的颜色,苍白色。 此时,跟在秦会身后快步走来的民警,已经把十二生肖给围了起来,南哥面如土色,哀嚎道:“秦局,这都是误会啊,误会,我们都是来找朋友玩的。” 秦会头都没有回,依然笑呵呵的跟安家业闲聊着。 站在伪陈浩南身边的一位民警笑呵呵的看着他,打趣道:“呦,今天南哥怎么这么没骨气,这就认怂了。” 伪陈浩南一脸讪讪,干笑道:“蔡大队,我们真的是来找朋友玩的,这都是误会,刚才我们准备走了都。” 伪陈浩南内心凄凉无比,怎么就这么倒霉,正好栽到这蔡永强手里。 当年南家还盘踞在莲山的时候,他们十二生肖,无意中跟南枫怼上了,后来被南枫揍得很惨,从那之后他们十二个人就躲着南枫。 然而有一次,他们在路上收保护费的时候。被蔡永强的巡逻车撞了个正着,然后几人就被抓了起来,恰好被路过的南枫看到。 看到这场面南枫就笑了,趾高气昂的说,只要他们以后跟着他混,他就保他们无事。然后他们一行人,在伪陈浩南的带领下,认了南枫当大哥。 当场他们就飘了,把扣住他们的民警推开,伪陈浩南还嚣张的大吼道:“我南哥在莲山混,是最有骨气的,想让我认怂,门都没有。” 随后一个个昂首挺胸,大摇大摆的跟着南枫走了。 当时蔡永强只是阴沉着脸,注视着他们离去,什么也没有做,也做不了。 今天看到这家伙,蔡永强简直太高兴了,南家已经完了,看谁来救你们十二生肖。 蔡永强戏谑道:“名声响彻我们县的十二生肖,怎么这么巧来这乡下找朋友玩?你以为我信吗?” 伪陈浩南快哭了,之前就跟这蔡永强结下了梁子,仗着南枫的背景对他各种挑衅,南家倒台之后,他们收敛了很多,生怕落在公安局手里,被这个蔡永强整治。 今天大清早安培亮去县城找他,说这桩买卖的时候,他还在想,那都是乡下了,就算有啥事,也不是县局出警吧,结果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这个乡下小子的关系居然这么吓人,直通县局。 更可怕的是这县局的副局都跟他称兄道弟,伪陈浩南绝望了,他肯定自己出门没看黄历,为什么要答应安培亮的请求? 虽然许了自己五百块的好处费,可现在好处没捞到,还惹了一身骚。 想到此处,伪陈浩南扭头看向身侧的安培亮,目光中都是怨怼,安培亮已经自顾不暇了,手脚都颤,刚刚他已经剜了张信好几眼了。 如果目光能够杀人,可能张信已经凉透了。 看到南哥那望着自己怨怼的眼神,安培亮也管不了了,暗恨刚才让你走,你非要充英雄,现在走也走不了了。 其他的村民各色表情皆有,张记考震惊,张继广呆滞。 但不管是什么表情,所有人都知道安家小子的厉害了。 望着兴致勃勃跟父亲闲聊的秦会,安子善无奈了,你这堂堂公安局的副局,真有这么多闲话聊吗? 你这拍马屁也太毫无遮掩了吧,难道就不在乎那些民警怎么看你? 这个倒是安子善多虑了,他没有注意,这次来的民警,大部分都是上次参与张桂云被打事件的人,他们亲眼看到了安子善一个电话的恐怖。 此时对于秦会明目张胆的拍马屁,他们也是心有戚戚,如果不是他们级别不够,都想自己上去拍了。 看着秦会,安子善笑道:“秦副局,我们是不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一下?” “哦?!好好。”秦会一幅才反应过来的模样,笑了笑转身走到被围起来的十二生肖,安子善和安家业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过去。 伪陈浩南畏畏缩缩的望着走过来的秦会等人,目光躲躲闪闪。 秦会瞅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扭头看向安子善,笑呵呵的说道:“安同学,这事你想怎么处理,把他们关多久?” 一句话,满场皆惊,这他妈拍的太赤裸裸了。 秦会也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只是张明教给打了个电话,说安子善那边有人闹事,需要出警,然后告诉秦会你不是一直想找机会认识他,报恩吗,机会来了。 于是,秦会啥也没问,喊上人就冲来了,期间还拉上警报闯了两个没有行人和车辆的红灯路口。 他心里想好了,安子善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既然卖了这个人情示好,那就卖的彻彻底底。 安子善翻了个白眼,无语道:“秦副局,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用问我啊。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哦!” 这下秦会终于知道事情的经过了,看向安培亮和伪陈浩南等人的目光冰冷无比,望着他们寒声道:“你们这种行为,构成了敲诈勒索罪,按照我国法律规定,你们的罪行要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罚金。” “而且,我认为你们的行为非常严重,非常恶劣,我局会向法院提起公诉,你们判三年是没跑了。” “啊!” “不要啊!我才刚结婚啊……” 伪陈浩南当场就软了,跟面条一样瘫坐在地上。而安培亮更是面色煞白,目露哀求之色,哭嚎着。 秦会面色冷酷,“哼!这你们咎由自取。” 安子善望着周围村民恐惧的眼神,目光微动,想了一下,轻声道:“秦副局,我觉得他们的情节没有那么严重,就按照最低量刑怎么样?不过,安培亮,你需要马上签署同意村委回收菜园的协议,有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我赔偿都不要了,菜地你们家拿去用,拿去用!” 安培亮瞬间激动了,刚刚还处于绝望的深渊,一转眼就看到了希望的出口。 安子善嗤笑道:“不必,我花钱买地堂堂正正,不想落人口舌,该赔你多少就赔你多少。” 说到这儿,安子善顿了片刻,扫视了在场所有的村民一眼,寒声道:“我家规规矩矩做生意,遵法、守法,同是邻里所以照顾大家,但是如果有些人觉得我家好欺,便宜好占。” “那可能最后你会发现不仅便宜没占到,还崩掉了牙,也可能不止崩掉了牙,还搭上了命,所以奉劝大家,我家宽以待人,不代表可以容忍恶虎和豺狼。” 张信面无人色,微低着头,不敢去跟安子善对视,对方轻轻的扫视却让张信觉得是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此时安子善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词语能够形容,那就是深不可测。 模模糊糊中,他有一种直觉,或许安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都是这个小儿子的原因。 第二百三十八章 迈出第一步 最终,在秦会似笑非笑的威胁中,在其他民警冷眼注视中,安培亮哆哆嗦嗦的签了菜园自愿回收赔偿协议。 签署协议之后,安培亮和伪陈浩南被秦会当场宣布拘役45天,而其他参与闹事的十二生肖成员被判拘役30天,随后在所有村民的见证下,被带上车押往了县公安局。 其中几个民警和十二生肖成员骑着摩托车前往县局,这些摩托车作为作案工具,也被县局扣押了,至于最后拿多少钱来赎回或者是如何处理,安子善就不清楚了。 临走的时候,秦会把他的手机号留给了安子善,并百般嘱咐,有任何需要随时给他打电话,只要他在莲山县的地界,绝对在第一时间赶来。 一群人站在安培亮的菜园入口,目送着警车和摩托车的混编车队离去后,面面相觑。 今天这些菜农种植户都开了眼界,没想到一件普通的回收菜园赔偿的事情,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很多人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警察出警是什么样子,更遑论就在自己身边全副武装带着手铐抓人了,望着被拷上手铐,低头耷拉脑按进警车后座的安培亮,都是唏嘘不已。 看到混编车队远去之后,安子善转过身笑眯眯的盯着张信,轻声道:“舅!我们是不是继续统计赔偿情况啊?这还有好几家呢!” 冷不防安子善喊了他一声,张信条件反射般哆嗦了一下,脸上堆起僵硬的笑容,干笑道:“对对,继续,继续,大家继续。” 话毕,转身就往北走去。 一众村民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菜农看看右前方两米外的自家菜园入口,再看看一个人往北走的张信,忍不住喊道:“老支书,你上哪?俺家菜园就这个啊!” 听到喊声,张信停了下来,转过身,一脸尴尬的说道:“唉,这上年纪了,上年纪了,记性真的不好了,看来我这村支书也该卸任了,换年轻有为的人上了。”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所有人不着痕迹的瞟了安家父子一眼,心知肚明。 看来张信这是服软了,惹不起就躲啊! 安家业眉头一挑,倒是没有说话,安子善却是笑着说道:“哪能啊,我觉得你的身体还很硬朗,这村支书您还能干几年,您干了这么多年,有经验啊,对吧?” “对!对!” “说的是啊,是这个理!” 最后一句安子善是对着在场的菜农说的,所有人都笑着附和了起来。 张信嘴角挤出一丝丝笑意,沉声道:“既然外甥这么说,大家也还认可我这半老骨头,那我就再站两天岗,再为我们村服务两年。” 安子善意有所指的说道:“对啊,舅这样想就对了,您看我们村也算是城郊,但是村里的道路真的太差了,也是时候修修了,您说呢?” 张信面色微变,张了张嘴,干笑道:“是该修修了,是该修修了,其实村委已经把这事提上日程了。” 安子善哈哈大笑,看着张信和一众菜农说道:“我们村会越来越好的,大家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听到张信当众承诺修缮村里的道路,菜农都笑了起来,笑声中张继广目光复杂的看了张信一眼,这本来找自己当托说的话,没想到应验了。 安庄村可能从此之后少了一位贪腐的村支书,多了一位不是村官的村官。 中间因为安培亮和那十一个混混的事情,耽误了一点时间,以至于菜园赔偿统计的事情持续到正午一刻才结束。 最终统计的结果显示,十三户菜农的赔偿金总计28780元,如果算上买地的1万块,那么什么也没干,就要先投进去近四万块钱,看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安家业额头的皱纹道道隆起。 他心中不禁打起了退堂鼓,这完全超出了他的目标投入。 本来安子善还想着明天再签土地买卖合同,给所有种植户发赔偿金。然而想到明天就是周一,他就开学了,耿直的父亲一个人办这事他又不放心,遂当场宣布把时间提前了,下午三点发放赔偿金并签订购地合同。 对此,张信毫无异议,满口答应。 回家的路上,安家业愁眉苦脸的提出了自己的担心,安子善笑着撒了个谎,“老爸,我忘记跟你说了,咱们搞这个菜园,初期就投入这些钱了。至于菜都专家给做的改造,买各种机械啥的。” “人家王叔说了,看在张华他爸的面子上,暂时不收咱们的钱,等啥时候咱们赚钱了再给就行,人家不着急。” 安家业顿时眉开眼笑,如释重负道:“那就太好了,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感谢你同学他爸,帮了我们太多忙了。你看今天要不是人家帮忙找来这公安局的关系,咱们爷俩搞不好就要被那群混混揍了。” “嗯嗯!一定感谢,一定感谢!” 安子善浅浅的笑着,认真的应承着。 中午吃饭的功夫,上午发生在菜园里的事情就悄无声息的传遍了整个安庄村,今日之后,很多村民经过安家的门口时,都不禁放轻了步伐,降低了说话声。 吃午饭的时候,安家业把菜园里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各种润色后吹嘘给了张桂云和安子良听,安子良听的瞠目结舌,望着安子善的目光佩服不已。 而张桂云则是目光闪烁,想到了自己在机关家属院门口被打的事情,隐约间对那个什么公安局的官有了点印象。 吃过午饭之后,在安家业强烈要求的陪同之下,安子善无奈的答应了父亲一同前往县城取钱,安家业骑着自行车载着安子善来到了舜尧路上的建行营业网点。 在那个年轻漂亮的女柜员震惊的目光中,取了四万块钱,随后装进了安家业的手提包中,转身离去。 安子善重生后一共投了两次稿子,第一次赚了四万多,拿出部分钱给一家人都买上了手机,剩下的钱给了父母。第二次赚了五万多,一直没有想到做什么用,所以就扔在了卡里。 后来突发奇想,帮张桂云改造菜园,最终还是用到了这笔钱。 取了钱后,安子善又让父亲骑车到县委大院门口,让他在门口等着,自己进去找到吴玉川,让赵丹丹给准备了一份土地买卖合同。 在他们两人的热情挽留中撒丫子跑了。 安家业惊讶的问他是干什么去了,他甩了甩手里的合同道:“找人拿了份土地买卖合同。” 安家业惊异的问,这县委大院里他也认识人吗?安子善随口道,也是张明教介绍的朋友。 安家业一脸狐疑,感觉自己的小儿子越来越神秘了。 下午回去后,就快三点了,爷俩直接赶往村委会,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等着了,包括村支书张信和会计魏本田。 在所有菜农殷切的目光中,安子善从兜里拿出三沓现金,按照上午统计的赔偿金额,一一发了下去,并跟所有人签署了菜园自愿回收赔偿协议。 最后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安家业跟村委签署了安庄村西河一百亩菜地的买卖合同,并当场缴纳了一万元钱。 让所有人称赞的是,安子善多给了1220元,说是捐给村子用来修路的。 张信一脸苦闷的接过了这笔烫手的捐款,这下村里的路不得不修了。 周围村民稀稀落落的掌声,标志着安子善的菜园改造计划正式开始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张桂云的担心 晚上吃饭的时候,张桂云一脸担愁的说道:“这么说,现在这一整片菜园,还有里面的菜,都是我们家的了?” 安子善笑着点点头,掷地有声的道:“娘,都是咱家的了,那一整片都是。” 张桂兰呆住了,呆了好半晌后,愁声道:“俺滴亲娘来,这不是要了我的命,这十几个菜园一百多亩的菜,我怎么卖啊!” 安家业白了她一眼,轻声道:“老二不是说了吗?到时候他同学他爸就给找渠道了,人家上门拉,不用你愁。” 张桂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怒声道:“这还用你说,我还不知道咋地?” 安家业愣了下,迟疑道:“那你是?” 张桂云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愤愤道:“你是不是傻?现在地里没有菜吗?一百多亩的菜地,就咱们那十亩地天天卖菜就累死我了。现在这是一百亩啊!难道让这些菜烂在地里?” 安家业傻眼了,安子善也傻眼了,爷俩面面相觑,都变了脸色。 我操,怎么忘记这茬了! 扔地里烂掉肯定是不行的,不管卖多卖少,把地里已经成熟的蔬菜卖掉,至少能收回来部分赔偿金。 安家业苦着脸,皱着眉,过了片刻,喃喃道:“要不……要不我请两天假,跟你一起卖?” 张桂云瞪眼道:“你快算了吧,你卖点菜还不够我操心的。” 以前菜园里同时成熟的蔬菜多的时候,安家业不是没有帮忙卖过,两人各骑一辆大金鹿驮着菜娄。 可是,很多时候张桂云卖完一篓了,他半篓都没卖掉。 张桂云去看了一眼,气的不行,只见安家业到了地方,摆上摊之后,就蹲在摊位后面,偶尔还找块石头坐着。 不管多少人从摊位面前经过,他都不会喊上一嗓子叫卖一声的,而且偶尔有驻足购买的,他一丁点都不给人便宜,人家讲价,他就板着脸不允。 这要能卖出去才怪了事了,没办法,再往后他们就两个摊位靠在一起,安家业只负责称重,找零,装菜了。 可是安家业干活慢腾腾,装菜和找零的活都入不了张桂云的眼,最终被嫌弃了,再也不用他了。 只是偶尔菜比较多的时候,他帮忙给运一部分去市场,倒下菜之后,就回家了。 安子善拧着眉头,听到父亲的话后摇了摇头,“爸,就算加上你,也卖不了这么多的,上午统计的时候你又不是没看到,各家的地里已经成熟的菜是占了大半的。这哪是你们两人能卖的完的啊!” 安家业愁的揉了揉脑门,哀声道:“那怎么办啊,这么多菜坏了多可惜,我们也是花钱买的啊!” 安子善右手轻轻握拳,敲了敲眉心,缓声道:“爸,娘,你们不要着急,不行我问问张叔有没有好办法,或者我们可以找那些小贩,让他们直接来菜园收购。然后,把之前那十几个种植户都召集起来,一起处理地里的菜。” “那十几个人,都想继续在咱们菜地里干,既然如此,那就马上开始好了。” 张桂云认真的听完安子善的话后,微皱的眉慢慢舒展开了,笑道:“这个法子靠谱,这个可行,只要那些小贩来菜园批发,我们只负责摘菜处理,那没问题。” 安家业也是笑逐颜开,听的直点头。 安子善笑道:“那行,就这么办,明天我就给张叔打电话问问。另外,那十几户菜农,娘,给一个月发多少钱合适,你自己看着办吧,或者跟老爸商量着来。” 安子良刚才一句话也不说,他们聊天的时候就闷着头吃饭,此时听到给菜农发工资的事情,突然抬起头来说道:“我觉得工资不能比他们卖菜赚的少。” 张桂云一脸惊讶的看着大儿子,高兴道:“什么道道?” 安子良理所当然的说道:“你想啊,娘,本来他们种菜每个月就是赚那些钱。现在虽然在咱们家菜园干,但是说白了还是种菜啊,要是比之前赚的少,那不是干着没劲啊。” 安子善对着大哥伸出了大拇指赞道:“哥说的有道理,娘我觉得刚开始干工资就跟你们每个月卖菜赚的钱差不多就行。以后菜园要是效益好,再给涨工资,至于卖一个月赚多少钱,这个你肯定比俺俩人儿清楚。” 张桂云开心的点点头,有两个儿子给出主意,她感觉太省心了。 …… 第二天,1999年10月25日,周一。 天气阴,多云。 早早赶到学校的安子善,放下东西后径直去了三班找程进虎。 在他们教室门口,遇到了刚从里面走出来的程进虎,安子善笑道:“虎子,这是干什么去?” 程进虎抬起头来,看到门口的安子善开心起来,“我正准备去找你呢,我都去你们班门口两趟了,瞅了你座位上没人就回来了。” 俩人走到走廊最外侧靠近窗户,程进虎从兜里取出一张叠的方正的纸递了过去,轻声道:“子善,这个给你,这是我爹亲自写的给丁海洲的所有好处,下面有他的签名和手印。我可是严格按照你说的,让他弄的,刚开始他还不愿意,我说你要是不写这事牵扯到他,那20%的业务也就没了。” “就这样,他才写的。” 说完,程进虎一脸犹豫的看着安子善,吞吞吐吐的说道:“子善,你真的是要告发丁海洲吗?他不是你们班主任的对象吗?” 安子善淡淡了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他跟文老师谈恋爱,跟这事没有任何关系。文老师也丝毫不知情,当然,如果他因为这个事情迁怒文老师,或者是两人就此分了。说真的,我还替文老师感到高兴呢。” “这说明丁海洲不仅不配当一名人民教师,更配不上文老师。” 看着他有点生气,程进虎不再多言,面色有些惶恐不安。 安子善笑道:“这事就跟你没关系了,虎子。你现在需要做的是认真学习,虽然明年一中和二中就扩建了,但是不代表所有人都能上,为了保证一中的省级重点高中的水准,录取分数线肯定低不了。” “我希望能在一中看到你,因为我肯定会上一中的。虎子,你记住了,你只有学习好,将来考一个好大学,出息了,你娘才能过上好日子。” 程进虎一脸认真,重重的点了点头,略带哭腔道:“我知道了,子善,谢谢你!” 安子善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离开了。 望着安子善离开的背影,程进虎面色严肃,我一定会跟上你的步伐! 第二百四十章 更年期老方? 安子善紧紧的攥着手中这张纸,慢慢的走到二班的门口。 他从门口打眼向里望去,一眼就看到张华正表情呆愣的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也不知道在想啥。 “华子!” 他大声喊着,张华闻声扭头望向门口,笑着跑了出来。 两人来到小河边的铁栅栏旁,安子善把那张纸递给他,轻声道:“给,这就是程克斌的供词,所有给丁海州的好处。” 张华慢慢的接过来,犹疑道:“子善,我们确定要这么做吗?文老师会不会很难过。” 安子善面色平静的看向对面,河岸边的垂柳叶打着旋纷纷而落,明年它们就会化作春泥佑护着这棵主干嶙峋的垂柳。。 他意有所指的说道:“既然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责任,虽然我不能改变整个教育的风气,但我可以改变某一个人。” “或许,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呢?并不是所有的落红都会化作那护花的春泥。” 他叹了口气,转过头直勾勾的看着张华,轻声道:“你跟张叔说吧,整个过程实话实说就行。” 张华点点头,他看到安子善心情似乎不太好,就没多说,两人分开后回了教室。 安子善呆呆的站了一会,脑海里回荡着张华刚刚说的话和程进虎说过的话,他知道这件事一旦捅到张明教那儿,以张明教敏锐的意识,定然会知道校园霸凌的危害。 而丁海洲这种人对整个教育系统来说,就是祸害。 结果,安子善大概已经猜到了,丁海洲大概率的情况下会被辞退,且永不聘用,那么这件事也必然会对文敏造成影响,因为当初就是文敏带着他们去找的丁海洲。 况且丁海洲也很清楚张华的背景,安子善也不知道如果事发后丁海洲会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文敏,不管前世还是今生。 他已两世为人,也做了两世的学生,他容忍不了这样的人出现在教育工作中。 一个人呆了片刻,安子善掏出了手机,给张明教打了过去。 “喂,张叔,昨天的事情处理的很完美,谢谢张叔帮忙。” 张明教从办公椅上站起身来,拿着手机走到窗前,笑呵呵的说道:“跟我客气啥呢,在我心里,你跟小华一样重要,都是好孩子。” 安子善狡黠的笑道:“哦,那张叔我就不见外了啊,这还有个事要麻烦您。” “哈哈,你说,你说。”张明教一脸笑容的回道,他很喜欢安子善这种不做作的性格。 “张叔,是这样的,昨天我家已经跟村委签了合同,那一百亩地买了下来。另外,所有的菜农也赔偿完了,但是现在那十几个菜园里有很多已经成熟的蔬菜。如果只靠我娘骑着自行车去县城卖,根本不可能卖的了。” “而这样的话,会有大部分的菜烂在地里,坏掉,就太可惜了。所以我想张叔有没有办法让一些小贩直接去菜园收购,到时候我娘跟那些被雇佣的菜农就可以只负责摘菜了。” 张明教笑了,顾左而言他的说道:“小善,你进行菜园改造这个事情,没有跟老方讲吧?” 安子善怔了一下,疑惑道:“没有啊,这事……不太好麻烦方叔吧?” 张明教笑了,意味深长的说道:“小善,老方跟我一样,也很喜欢你这个孩子,所以经常麻烦麻烦他是有必要的。这个事情呢,我跟他讲了,我们俩商量了一下,决定把你们家这一百亩的菜园,打造成我们莲山县的蔬菜基地。” “县里的政策,渠道一定会全力向这个菜园倾斜,能做多大就看你们的了。” “而且,老方知道我把老王给喊了来,决定召开一个发布会,重点宣布这个事情,所以你现在担心的菜园里的蔬菜滞销问题,根本不会发生的。发布会之后,自会有很多商贩找上门去的。” 安子善呆住了,不可思议道:“张叔,您的意思是县委要专门为我家这个一百亩地菜园进行宣传,召开发布会?” “嗯,没错。你理解的很对,小善这个菜园呢虽然是你家的,但是你要明白,既然老方这么做了,这个菜园就是县里的门面,是莲山县全力打造的蔬菜基地。” 张明教点拨道:“其实,早年的时候我们想过学习菜都,打造蔬菜基地。但是这事呢,不能政府牵头,需要民间资本自己来做,而咱们县所属乡镇以种菜为生的菜农又太少,这里面有魄力和胆识的人就更少了。” “所以这事就一直搁置着,直到现在,这不恰好你出现了,哈哈。” 安子善明白了,自己家这是适逢其会啊。 他高兴道:“那张叔这个新闻发布会啥时候举行?” 张明教笑道:“就这两天吧,县委正在筹备,会议和蔬菜基地动工仪式会同时进行,就在你们的菜园子里。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县委会有专人联系你爸妈和你们村委,以及镇委。” “嗯,你可以提前通知下你爸妈,让他们早做准备。” 安子善高兴的点着头,“嗯嗯,会的,这事简直太给力了。谢谢张叔,我马上通知他们。” 张明教笑道:“好,去吧。” 挂掉电话的安子善依然还在激动的情绪中,他没有想到方仁清会突然出手帮忙,实际上他们的交集并不多,关系也不深。 并不像自己和张家的关系,自己毕竟与他们有恩,再者自己和张华是铁哥们,一来二去关系就亲近如此了。 而上次母亲被打自己给方仁清打电话,其实有两层意思,他知道当初方仁清给自己号码也是认可自己,或者是说隐晦的承认欠自己人情。 那么当时,自己就需要他还这个人情。 其次呢就是自己带吴玉川来承接一中和二中的扩建、改造工程,是自己立功了。这工程又毕竟是县里的政绩,那时借了吴玉川的势,方仁清作为县里的一把手,出面也是必须的。 安子善在想,要不要给方仁清打个电话表示感谢的时候,上课铃声响了。 “铃铃铃……”。 兴高采烈赶到教室,坐在座位上的安子善,心还在噗通乱跳。 然而,看到台上微笑的文敏之后,他的笑容逐渐消失。 整整一节课,在复杂的心情中度过,再次走出教室的安子善想了想,还是拿出了手机,拨了过去。 片刻之后,一个厚重沉闷的声音响了起来,“哦,小善啊,有什么事吗?” 方仁清微皱着眉头,面无表情的说道。 “额!”安子善感觉有一点不对,这声音怎么感觉不是很高兴啊。 安子善微蹙了下眉头,笑着轻声道:“方叔,我听张叔说县里要把我家的菜园当做县级蔬菜基地来支持和帮扶,您看您帮了我家这么大忙,我也没有什么能感谢您的,给您打个电话,谢谢您。” “谢什么谢,不用谢。就这事啊,没别的事情就挂了吧。” 方仁清声音郁郁,语气不耐的说道,说完就挂了电话。 听到这话,安子善傻眼了,呆了好一会,直到对面的忙音也没有了才回过神来。 这什么情况? 我得罪你了吗? 啥时候的事情? 好像就上次给你打过电话之后就没联系了吧! 安子善苦着脸,皱着眉头,郁闷无比,方仁清这语气也不太像得罪的那种愤怒和怨恨。 嗯,倒是有点像烦他。 可是,为啥啊? 烦我,为什么还要帮我家这么大忙? 安子善郁闷的脸都簇拥在了一起,跟个沙皮似的。 蓦的,安子善双眼一亮,难道? 老方更年期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哭泣的张信 安子善愁眉苦脸的想了一上午,都没有想明白,老方为这么对他。 想不明白,安子善也不想 了,趁着午饭后的空闲给安家业打了个电话,把张明教跟他说的事情告诉了他。 安家业震惊的说道:“老二,这是真的?咱们家这菜园还能上新闻?” 安子善笑道:“肯定的啊,都要召开新闻发布会的,而且县里的领导都要出席,甚至县委书记都会到,到时候你跟俺娘要在场的啊。” “嗯嗯,没问题,在场在场。那个,那我们要准备啥不?” “没什么准备的,张叔说政府会有人联系你们的,人家怎么说,恁就怎么办行了。” “好好。”安家业兴高采烈的回道,忙不迭的应承下来。 挂掉电话的安家业,高兴的在办公室里来回走着,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敲门进来的钟世谦满脸笑容的问道:“安经理,什么事这么高兴?” 安家业扭头看向对方笑道:“老钟,跟你说过好多次了,喊我老安就行。” 钟世谦连忙摇头,“那还行,你现在是我们的经理,不合适不合适。” 安家业无奈道:“你就是犟。这不刚刚俺家老二给我打电话说俺家菜园被县委定为蔬菜种植示范基地了,县委要召开发布会,重点扶持俺家的菜园。” 钟世谦呆住了,喃喃道:“这么厉害!” 安家业兴奋道:“可不是嘛。” …… 同一时间,安庄村的村头,张信忐忑不安的望着远方。 不多时,一辆黑色小轿车出现在视野中,越来越近,径直的停在了张信的身边。 后面车窗降下一半,车里一个面容富态的中年男子笑呵呵的看着张信,笑道:“老张,不是跟你说了,在村委等我就行吗,还需要你亲自迎到这儿啊。” 张信一脸恭敬的笑容,温声道:“沙书记,乡镇合并后,您也是首次来我们安庄村,我这不是担心您不太认路吗?” 沙友忠笑道:“还是你想的周全,不愧是干了这么多年的村支书。你上车来,一起走吧。” “诶!好,好。”张信微低着头,脸上堆满笑容,额头上的深皱纵横。 不一会,在张信的指引下,小轿车稳稳的停在了村委会门口,一行人走下车来。 村委会的门口,安庄村会计、村长和村主任皆在门口迎接,半个小时之前,他们突然接到通知,洪泽镇党委书记沙友忠要来他们村视察工作。 于是在张信的急忙召集之下,所有人齐聚村委会门口,毕竟这是乡镇合并后的第一次相见,所有人都很是重视。 在张信的介绍下,沙友忠异常亲切的跟所有人握手交谈,聊着家常,亲民亲政父母官的形象显露无疑。 一行人坐在村委会客室里,沙友忠跟张信坐在会客室唯一的黑色双人沙发上,其他人围坐在茶几周围,坐着马扎子。 本来张信也要坐在马扎子上的,被热情的沙友忠硬是按到了沙发上。 聊了一会村民的生产生活和各种变化之后,沙友忠笑道:“老张啊,你们安庄村在你的带领下发展的越来越好了,能人辈出啊。这次县里要在你们村建立蔬菜种植示范基地,可是你们安庄村发展的机遇啊。” 沙友忠来安庄村的目的,其他人毫不知情,会计魏本田愣住了,小心翼翼的问道:“沙书记,您说的是蔬菜种植示范基地?” 沙友忠笑容和蔼道:“对,就在你们村的南河,那片一百多亩的菜地上,来的时候我路过看了一下,现在就搞的很不错嘛。我相信,等那一片地经过菜都的专家改造和建设之后,一定会发展的更好。” 魏本田狐疑的看了张信一眼,只见对方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他心下了然,看来这老东西早就知道消息,却没有告诉他们。 看到魏本田还想说什么,张信急忙道:“沙书记,他们几人还有很多农活要忙,要不就让他们先忙,我在这儿陪您?” 沙友忠微怔,笑道:“好好,你们去忙吧,农活不能耽搁,去吧,去吧。” 魏本田其实还有很多话要问,但沙友忠已经说出这话了,他们也不好继续留下,遂起身告辞离去。 沙友忠扭头看向张信,若有所思的笑道:“老张你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单独聊吗?” 张信微赧,不好意思道:“让沙书记看出来了。您在电话里说的,县委要把安家刚买的这块菜地建成县级蔬菜种植示范基地这事,是真的吗?” 沙友忠面色微板,有些不快道:“老张,你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的样子吗,我都说过几遍了,你这是什么情况?” 张信忙不迭的道歉,“沙书记,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只是我老张太奇怪了,昨天他们才把这块地买下来,今天就出来这个消息了。” “我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呐!” 沙友忠一幅理解的表情笑道:“这是因为你不了解这个县里的局势,县委很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只不过一直未能成行。而……” 沙友忠顿了一下,面露思索之色,看了张信一眼似是下了什么决心,笑道:“而更重要的是,安家的老二,就是那个其貌不扬的正在山阳初中上初四的小子。他的背景惊人,直通县委和张家。” “你可能不清楚,前不久发生在县里的一件事,震动了整个县界高层。据说事情的起因是这个叫安子善的孩子看到母亲被城管殴打,然后愤怒的他一个电话就把县委方书记和张局长喊了去。” “嗡……”。 张信蒙了,什么?把谁喊了去? 县委方书记?县委书记方仁清? 我的娘咧! 沙友忠依然自顾自的说着,“你知道当时在现场的有谁吗?公安局的副局长秦会,城管局的局长金弋,副局长胡峰,结果呢城管执法大队的大队长魏军被当场撸了下来。” “后来,城管局的局长金弋,被撤职移交了检察院。据说,秦会和胡峰躲过一劫是因为这个叫安子善的孩子放过了他们。” 沙友忠一脸感叹的说道:“老张啊,这可是县局权力部门的一二把啊,说办就办了。这个孩子的背景简直太可怕,现在县里稍微有点消息渠道和关系的,谁不知道?” “谁都想跟这孩子,这家人拉上点关系。这家人我都调查清楚了,这孩子的父亲在公路局上班,局长高策的麾下,这高策呢又是张家的人。这孩子的大哥在一中上学,他们的母亲在家种菜。” 沙友忠扭头看向张信笑道:“所以老张你知道了吧,这次成立县级蔬菜种植基地,就是很多人的机会。” 看到表情呆滞,木然的张信,沙友忠以为对方是高兴的,换做是他也会很高兴,有机会搭上这样的关系,未来县域内的仕途至少是平坦无比。 不对,也有人羡慕自己,沙友忠想道,邻乡镇的几位领导就羡慕自己,至少安庄村是洪泽镇的。 沙友忠再次温和的笑道:“老张啊,我跟你说这么多,你可得记住了啊,你现在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有什么机会别忘了我。” 张信面色煞白,浑身哆嗦着,他在想着昨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和安子善说过的那句话,“你会发现不仅便宜没占到,还崩掉了牙,也可能不止崩掉了牙,还搭上了命。” 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对方一个电话县公安局的副局长都能到,而且还不停的拍安子善的马屁。 可是,知道的越多,张信就越恐惧,对方一直没有找自己算账,是因为什么呢? 他肯定安子善知道自己背后搞鬼了。 想着想着,张信哭了…… 看着看着,沙友忠懵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张信的决定 沙友忠一脸懵逼的看着张信略显苍老的面庞上滑落的泪水,呆滞了片刻,恍然大悟的调笑道:“老张,你这也太沉不住气了,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激动了哭了。看来做了这么多年的村支书,你也不是没有想法啊。” 张信下垂鼓起的眼袋上满是泪水,泪眼朦胧的瞅着沙友忠,他知道对方是误会了什么,可是如果让他捅出一切,告诉对方,昨天自己还得罪了安家,他也做不到。 而且,他估计可能等不到安家找自己麻烦,这沙友忠就动手了。 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张信不停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要镇静,老祖宗说的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说不好,这真的是自己的机会呢? 抬起胳膊,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水,声音还有些哽咽的张信笑道:“让……让沙书记看笑话了,我也没想到安家老二这么出息,我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那个时候怎么就没发现这孩子有什么不一样呢!” 沙友忠有些羡慕的笑道:“老张你说笑了,我要是有这么出息的后辈,我也会高兴到哭出来。这孩子吧,越大了变化就越大,就越是出息。” 张信脸上浮现出回忆之色,叹道:“是啊,不过现在仔细想想,这孩子小的时候还真的与众不同。其他的孩子都很皮,他却很乖巧,经常一个人坐着像是思考什么,跟他哥哥一点都不像。” 张信狡黠的笑道:“沙书记您可能都不相信,那时候这小子还不会走。有一次他爸喊我去吃饭,我去的时候,他就被扔在簸箕里,一个人老老实实的坐在里面玩自己拉的粑粑。” 沙友忠怔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暗自想着,看来自己猜对了,他们的关系还真不错。 张信也是笑的合不拢嘴,此刻的他就像安子善的和蔼长辈一样,跟外人聊着发生在出息了的后辈身上的,那些童年幼时的糗事。 笑毕张信继续道:“昨天小善跟他爸买完地之后,听说我们村委准备修缮村里的道路。还特意捐了一千多块钱,还悄默声的跟我说,算是对我工作的支持。” 张信无奈道:“我还把他说了一顿,我说就算村里修缮道路,村委自会出钱,哪能要你的钱,这孩子不允,非要给,说给村民做表率,没办法我就代表村委收下了。” 沙友忠一脸赞叹道:“天才果然都是有大胸怀的,安子善同学才上初四就知道回报家乡了,不简单呐。” 两人聊了一阵安家和安子善的各种事情,最后沙友忠意犹未尽的嘱咐道:“老张啊,明天县委就来人了,我会陪同前来,安排蔬菜种植示范基地的新闻发布会和动工仪式。” “你提前做好迎接准备啊,可不能失了礼数。另外,发布会和动工仪式一定要做好周全的安排,到时候我会同你一起陪同县委的同志处理,发布会上方书记也会前来的。” 张信一脸震惊道:“方书记也回来吗?” 沙友忠一幅理所当然的表情道:“肯定的啊,人家是啥关系。” 张信默然点头,心头波浪滔天,起伏不定。 …… 当天傍晚,张信提着两箱四十二度的莲山白酒,怀里揣着一个红包就去了安子善家。 莲山白酒在整个照市都享誉盛名,莲山酿酒厂产的白酒共有三种度数,分别是三十二度、三十八度和四十二度。 其中又以四十二度的口味最佳,价格最高,包装最精美,一箱手提装的共有六瓶,价格大概在二百多一箱,也就是说,这两箱酒的价值大概是五百块左右吧。 张信可谓是用心良苦,他知道安家业爱喝点酒,张桂玉他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喜好,但是钱肯定是所有人都爱的。 张信到的时候,张桂云刚开始做饭,安家业也刚刚到家没多久。 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造访的张信,有些不明所以,安家业看到他手里提的两提四十二度的莲山原浆,大惊失色,忙道:“你这是干什么?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快快,里面请。” 同时扭头对着张桂云喊道:“多做几个菜,我跟张信喝两盅。” 张桂云满脸笑容,对着张信点着头不停的说道:“来了就别走了啊,今晚在俺家吃饭,我炒几个菜,让家业陪你哈点。” 张信笑眯眯的说道:“我就是踩着点来蹭饭吃的,不走不走。你别炒多了,都不是外人,我这有些年头没跟家业一块哈酒了,今天高兴,哈两盅。” 张桂云笑着进了厨房,安家业领着张信进了中屋,忙不迭的从那台熊猫牌黑白电视旁边的木制组合柜上端过来茶盘放在炕沿上,然后又从电视机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铁制的盒子。 摆弄着上面绘有朵朵白色茉莉花的铁盒,安家业笑道:“尝尝这好茶叶吧,这是俺公路局的一个总工送我的,他说也是人家送他的特等茉莉花茶,我一直没舍得喝。” 张信睁大了眼,赞叹道:“那就尝尝,我还没哈过这么好的茶呢,今天跟家业你沾光了,有口福了。这不是说,我还来巧了吗?哈哈。” 两人寒暄了一阵,一边喝茶一边聊着菜园的事情,十几分钟之后,张桂云笑盈盈的走了进来,说道:“恁俩人聊完了吗,喝酒吧?我菜都炒好了。” 安家业笑道:“上菜,上菜。”说完,他走进厨房从里面搬过来一张大圆桌,四条腿,腿长二十厘米左右,放置在中屋的炕上。 随口道:“俺哥俩在炕上哈就行。” 张桂云笑着应道:“行行,坐炕上还热乎点,这霜降之后晚上就开始凉了。” 随后张桂云就开始上菜,一次端两个,望着桌子上的六个菜,张信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虽然都是些家常菜,可是两个人喝酒给整六个菜,这说明对方很重视自己。 于是,张信心里踏实了,跟安家业交杯换盏的喝了起来,俩人喝了一斤多四十二度的莲山原浆,安家业的嘴都开始瓢了。 安家业开始上头的时候,张信还比较清醒,他仍然记得今晚来此的目的,趁着酒劲当着两人的面,从怀里掏出红包,塞到边上的张桂云手里。 一幅上头的模样,断断续续道:“妹子……今日儿……乡党委的沙书记特地来咱们村跟我说,县里准备把你们的菜园列为蔬菜种植示范基地,这是大喜事啊,咱老张家这门儿里就没出过这种长脸的事。” “今日儿我很高兴,沙书记说,明后天就要举行这个新闻发布会,县里的很多领导都会来。恁家太给咱们村长脸了,所以我今晚上来是给恁贺喜的,我这钱呢,也是喜钱。” 蔬菜种植示范基地的事,安家业回家就告诉她了,所以张桂云也不惊讶,只是一脸不好意思的推辞着,“这个钱俺不能收,真不能收,太客气了啊。” 张信借着酒劲,面色一板,喝道:“怎么了?瞧不起我?我这当哥哥的送喜钱都不要,咱们村都没这回事吧,老张你不要行吗?” 安家业已经上来酒劲了,面色通红,嚷道:“收,收。” 于是,张桂云笑着收下了,这一晚上吃喝的主宾皆大欢喜。 一直到晚上快十点了,张信才摇摇晃晃,满身酒气的在安家两口子的注视中离去。 回到屋里,安家业就躺炕头上打起了呼噜,而张桂云收拾起了桌子,整理厨房,收拾完之后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 拖着一身疲惫的张桂云坐到炕上,随手拆起了红包。 当她从里面抽出来整整十张红色的百元大钞时,她惊呆了。 红色百元大钞,那是国庆节的时候为庆祝建国五十周年刚刚发行的第五套人民币。这个时候市面还很少这样的百元大钞,张桂云去卖菜的时候偶尔收到的百元大钞还是灰蓝色四个老人头的。 当然,重点并不是百元大钞的颜色,而是数量。 张桂云震惊的晃醒了沉睡的安家业,两人望着躺在炕上的一千块钱和地上放着的两箱白酒,沉默不语。 安家业睡了一觉后酒醒的差不多了,此时联想到昨天在菜园发生的事情,他隐约明白了这张信今晚前来的目的和送这份厚礼的原因。 要知道,那个时候就算结婚喝喜酒,在农村,随礼二十就很多了,五十就异常大方了,要是随礼一百,那就是非常非常亲、非常非常铁的关系。 一时之间,安家业心中有些忐忑,不知这些钱和酒该不该收下,收下的话会不会误了儿子的事。 不知何时开始,安子善在安家业的心目中已经被当做成年人对待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丁海洲被捕 第二天早上起床,刚走出宿舍门口的安子善就收到了安家业打来的电话。 宋飞正在身边唧唧喳喳的说着邻床同学的闲话,听到安子善的手机响了起来,登时闭嘴瞪眼看着他。 安子善一脸狐疑的掏出了手机,“喂?爸,这大清早的打电话有什么事?” 安家业乐呵呵的问道:“儿子起床了吗?学校里早上凉不凉。” 安子善以手扶额,皱起了眉头,老爸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每次打电话,不直入正题,各种问候和关心的说一通。 他记得前世的时候,父亲每次打电话过来,也不管他忙不忙,总会先问一遍,你在哪儿?吃饭了没有?在干什么?诸如此类的话。 不忙的时候,安子善还是非常有耐心的跟父亲聊上几句。但是一旦正在忙着,他就会直接问安家业,有什么事情你直说。 此时安家业的电话,又勾起了他前世的记忆,安子善苦笑起来,轻声道:“我刚起床,早上还行不是太凉。” “爸,你今天没有上班吗?” 安家业笑着叮嘱道:“凉了就要加衣服,注意不要感冒了,或者给恁娘打电话,让她去给你送衣服。我今天上班啊,这就准备出门了。” 安子善疑声道:“好的爸,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那你这会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有个事。”安家业沉声道,随后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然后又问道:“小善,你说这钱和酒,能不能收,还是给他送回去。” 安子善笑了,其实周日上午,在处理完安培亮和十二生肖的事情之后。 他就已经决定放过张信了,安子善很清楚在安庄村,父母一直是很要脸的人,一直做的也是与人为善。 而且父母是一个非常念旧的人,安庄村就是他们的家,是他们的根。 所以安子善并不想因为这点事情,就把张信怎么样,然后又因为这样的事情给别人留下了睚眦必报的印象。 如果让整个村里的人都惧怕他们家,那么父母肯定会生活得不快乐。 反正安培亮的事情已经震慑和警告张信了,他肯定是心里有数的。 可能是因为张信太害怕了,否则的话他认真想一下就知道自己已经放过他了,代价就是村委要把村里的路修缮一下。 安子善淡淡的笑道:“没事的爸,既然送来了你就收下吧,如果你退回去,他可能睡觉都不踏实。” 有了安子善这句话,安家业就放心了。 早上跑早操的时候,初四一班和二班的方阵紧挨着,安子善在一班队伍的最左侧。 张华正在二班队伍左侧带队,他眼瞅到安子善之后,跑着跑着就到了他的边上。 安子善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只见张华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说道:“子善,昨天下午我已经把程克斌和丁海洲的事情,告诉我爸了。” 安子善心中一紧,涩声道:“你爸怎么说?” 张华顿了一下道:“他问了我事情的经过,然后暴怒了。真的子善,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生气,我怀疑事情可能会闹大。” 安子善怔住了,反问道:“闹大?怎么个闹大法?” “不知道,我只是有这样的预感。” 张华一席话说的安子善心里惴惴不安,他只是在担心,如果事情真的闹大了,那么文敏夹在中间可能会更为难堪。 两人都沉默不语,静静的跟着前面的队伍跑着。 安子善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事应该也大不了哪儿去吧。 然而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料到,事情居然大到了他们都想象不到的程度。 上午,他们正在上第二节课的时候,所有人都听到了刺耳的警笛声,呼啸着冲进了山阳初中。 两辆警车路过文卜先家门口的时候,这文老头还出门看了一眼,远远的望着警车进了山阳初中,文卜先皱了皱眉头。 两部警车的后面还跟着一辆教育局的车,张明教就在上面。 三辆车冲进山阳初中之后径直的停在了校长办公室门口。 校长刘成伟和教导主任高本利两人一脸诚惶诚恐的样子,战战兢兢的望着走下车的张明教和其身后跟随的公检警务人员。 张明教一脸冷酷的模样,寒声道:“刘成伟,电话里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现在带我们去吧。” 刘成伟面色苍白,哆哆嗦嗦的说道:“好……好的张局,大家跟我来。” 刘成伟恐惧至极,他似乎已经看到自己这个山阳初中的校长坐到头了,他没有想到有一天教育局的局长会亲自给他打电话。 他更没有想到,这个电话对他来说就是惊天噩耗。 当初程进虎的事情,丁海洲是跟他说过的,不过相同的是他也并没有当回事。 跟丁海洲不同的是,他不当回事只是觉得那是一件小事而已,学生之间的打闹太常见。 然而他没有想到,就是他当初认为的那件小事,此时却要把丁海洲拉入深渊。 一行人气势汹汹的冲进教务主任办公室的时候,丁海洲正在给部分教师开会。 文敏也在其中! 望着走在刘成伟身后的张明教,丁海洲面色突变,似有不详的预感。 张明教冷冷的望着丁海州没有说话。 他身后的一名检察院的工作人员上前一步打开随手携带的一个文件夹,肃容道:“受群众举报,山阳初中教务主任丁海洲,收受学生家长钱财贿赂,枉顾职业操守,数额巨大,行为恶劣。” “调查属实,经县教育局和检察院批准,依法逮捕,立即执行。” 这名工作人员望着屋里一脸呆滞的众人,冷声道:“带走!” 从他身后应声走出两名民警一言不发的走上前,打开手铐直接拷在了怔怔无神的丁海洲手上。 不知为何,丁海洲一句话都没有说,似乎是吓傻了。 眼看着丁海洲要被带出门去,文敏哀嚎一声扑了上去,“不要啊!这是怎么了?你们抓错人了,海洲不是那种人。” 刘成伟面色难看的挡在文敏身前,喝道:“文敏老师,你冷静下,不要妨碍公务,这位就是我们县教育局的张局长,他是不会冤枉丁海洲的。” 文敏傻住了,扭头看向张明教,金丝边框的眼镜下面,泪水夺眶而出,她知道此人就是张华的父亲。 她想到了上个周发生的事情,那个叫程进虎的学生引发的事情,当时她就察觉到丁海洲似乎有事情瞒着她,难道就是此事? 被两名民警押解的丁海洲走到门口,似乎清醒了过来,依然一句话不说,只是扭头看向哭泣的文敏,目光平静的渗人,冰冷而不掺杂一丝感情。 第二百四十四章 最近的五月,2.1公里 一群人看着远去的两辆警车,各种表情都有,文敏身旁一名跟她私交不错的女老师搀扶着浑身发软无力,泪眼朦胧的她。 丁海洲最后看自己的目光,深深的烙在了文敏的心底,寒的刺心,冷的彻骨。 就在那一刻,文敏感觉自己的心不再坚韧,一碰就要破损,她努力用牵强的微笑掩饰那突然而至的裂痕。 她不想让身旁的同事看到自己的脆弱,丁海洲走出门口前扭头看她的目光在她的心底留下了一根针,留下了一个永远不再单纯的,乱纷纷的梦。 发易断,情难长。 她知道丁海洲误会了自己,但猛然间她却不想去解释,她看错的人也看错了她,这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张明教居然如此铁面无情,在丝毫不通知县税务局局长丁兆辉的情况下,直接抓捕丁海洲,由此可见张明教的确怒极。 看到两辆警车离去,张明教转过身,对身边的两名教育局工作人员道:“即刻起对山阳初中进行教育督察,通过各种方式进行排查,是否还有收受学生家长贿赂的这种情况出现。” “另外,对所有在校学生进行明察暗访,是否存在学生之间相互欺辱,勒索和殴打这种情况。把所有发现的情况详细记录在册,听明白了吗?” 这两名工作人员,都是男性,异口同声道:“听明白了!局长!” “好!”张明教面无表情的应道,他说完后转过身看向校长刘成伟冷声道:“刘校长!我命你立刻进行全校师生大会,向全校通报,丁海洲的严重失职失德行为。” “啊?!” 刘成伟目瞪口呆,这么狠吗? 张明教无视它的震惊,寒着脸,继续说道:“随后,我会在下午举行的全县教育系统扩大会议上进行通报,丁海洲的事情将会是县教育系统首次教育工作整治的反面典型。” 刘成伟冷汗涔涔,不敢言语,这下丁海洲怕是要声名狼藉了。 可是,他父亲不是县税务局的局长吗? 应该跟教育局局长不相上下吧? 张明教冷哼道:“刘校长,马上去办吧,不要误了下午的会议。” 刘成伟恍然,自己想这些干什么,现在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回过神后,忙不迭的点头,喊了边上驻足的所有教师离去。 第二节课下课后,收到通知的初四年纪所有班级,急匆匆的赶往操场,在所有教职工和学生的见证下,校长刘成伟对丁海洲的事情进行了全校通报说明。 并强调,日后一旦发现有教职工收受学生家长的财物,发现一例处理一例,绝不姑息。严令所有教职工,关注学生的身心健康全面发展,不要只把目光注视到学生的成绩上。 必须深入学习6月13日国务院颁布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深化教育改革全面推行素质教育的决定》,以“素质教育”为旗帜的教育改革,必须培养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直到此时,安子善才知道上课的时候听到的那一阵急促的警笛声,原来是把丁海洲抓走了,安子善觉得好像事情确实闹大了啊。 而且,张明教似乎在借这件事进行或者是推动什么计划。 全校通报之后,安子善让张华去打听一下事情的经过,猛然得知抓捕丁海洲的时候,文敏就在现场。 得知这个消息,两人沉默不语,气氛沉重。 他们俩都知道,文敏是一位好老师,认真负责,他们也不想让她受到这样的伤害,但现在来看,伤害已经不可避免了。 下午第一节课,是语文课。 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的文敏,第一次在自己的任课时间内没有出现在讲台上。 只是让班长兼语文课代表的张玲玲宣布上自习。 看到边上忧心忡忡的张玲玲,安子善面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玲玲,文老师怎么样了?” 张玲玲并不知道这件事出自身边这个人的手笔,泫然欲泣道:“我感觉文老师很不好,她眼睛红肿的吓人,我在办公室没有找到她,后来别的老师跟我说她可能在宿舍里。” 安子善皱起了眉,不可置信道:“文老师在宿舍里?” 张玲玲点点头,闷声道:“嗯,我去的时候,她趴在床上哭着呢,哭的好伤心。” 顿了一下,张玲玲又道:“让我说,丁海洲根本不值得文老师为他哭,文老师那么好,他配不上。” 安子善翻了个白眼,你知道啥叫配得上配不上不,瞎掺和。 “安子善,你说,我们能不能帮帮文老师啊?”张玲玲一脸希翼的看着他。 安子善愣了一下,疑声道:“怎么帮?你知道文老师是因为啥事这样的吗?你以为就是因为丁海洲被抓走吗?” 安子善觉得不太相信,或许有这方面的因素,但文敏是一个很坚强的人,爱憎分明的人,如果是因为这个事情,她或许会难过,但绝对不会耽误他们的学习,不会不来上课的。 除非这之间还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张玲玲苦着脸,可怜巴巴的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但是我就想帮帮文老师啊,她哭的好伤心,我看着心里好难过。” 安子善无语,很是无奈的说道:“首先,如果是因为丁海洲的事情,那么我们帮不了,因为丁海洲是犯罪了,是被抓起来了,他是坏人。如果不是因为丁海洲的事情,那我们得先搞清楚啥情况再说。” “你们女人就是太感情用事,一头苍蝇,啥都不知道就帮帮帮,咋帮啊,唉!” 张玲玲怔住了,刚刚安子善最后那句话的语气给她的感觉,两个人已经认识了很久,很熟悉、很亲切。 苦着脸想了一阵子,安子善完全没有头绪,此时他才感觉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呢。 扭头看向张玲玲,不知道何时,这个姑娘早就转过头去,低着头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语文课本发呆,脸颊微红。 安子善歪着头低下,脸贴着课桌面看向张玲玲,试图看到对方的表情。 冷不防张玲玲突然转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 场面一度极其安静! …… 后来,安子善找到了张华和宋飞,三人讨论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去帮助文敏,安子善其实早已清楚。 感情的问题,谁也帮不了,只能靠自己走出来! 总有一天,撞了走不到的南墙,见了跨不过的黄河,谁的话也不听,一条路走到黑之后才会懂,这个世界没有谁成全谁,爱情也不会存在谁离不开谁。 总有一天,所有痴情男女,他们会懂。 最近的五月,2.1公里。 却是永远都到不了的距离。 第二百四十五章 铁面张明教 当天下午,全县教育系统扩大会议在莲山县教育局大礼堂举行。 本来会议计划是在大会议室举行的,因为人数太多,临时更改到了大礼堂。 此次扩大会议盛况空前难得一见,参会的有县六所高中,几十所初中和近百所小学的校长。 另外还有莲山县唯一的技术学院,莲山县中级技术学校的校长和三所私立初中的校长。 张明教坐在办公室里,微拧着眉头想着回来的时候收到的丁兆辉的那个电话。 电话里丁兆辉情绪平静无波,轻声道:“张局,海洲这孩子做了这样的错事,现在的结果是他咎由自取,我也不求啥,只求张局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把他的事情通报全县。” 顿了一下,丁兆辉又轻笑道:“其他的任凭张局处置,如何?” 面对丁兆辉的微笑,张明教却无丝毫表情,“丁局!很抱歉,丁海洲作为一所初中的教务主任,所作所为太过了,我无法容忍,我县的教育工作也无法容忍。” “所以他的事情检查机关会依法进行量刑,他的受贿金额巨大,情节恶劣。丁局还是有些心里准备比较好,三年五载的牢狱之灾少不了。” “另外,对于你说的不进行全县通报的事情,很抱歉我也不能答应。他的品行不良、影响恶劣,并且给我县的教育工作造成了巨大损失。” 顿了一下,张明教缓声道:“两点钟进行的全县教育系统扩大会议上,他将会作为反面典型来进行通报。” 张明教说完,对面沉默了很久,出乎他的预料,丁兆辉情绪依然平静。 只听他幽幽的说道:“张局,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呐!你真的以为南家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那么简单?” 张明教愣住了,似乎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他涩声道:“你……什么意思?南家……南家的事情还有什么内幕?” “哈哈。” 丁兆辉讥笑道:“我还以为张局依然无动于衷呢,至于我是什么意思,就看张局的表现了,如果你执意不放过海洲,也随你吧,再见!” 张明教怔住了,对方如此痛快的挂断电话,让他心中更加不安。 丁兆辉的话就像魔咒一样不停的在他脑海里回荡,南家到底怎么了? 这里面还有什么更深的内幕? 虽然张明教因此而忧心忡忡,但他却没有丝毫妥协的打算,丁海洲他不会放过的。 昨天下午张华告诉他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后,经过他的详细询问,安子善对张华说过的话,他也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那一句“既然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责任,虽然我不能改变整个教育的风气,但我可以改变某一个人。或许,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呢?并不是所有的落红都会化作那护花的春泥。” 这句话让张明教心中一紧,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于是他便有了这样的决定和计划。 严肃并大张旗鼓的处理丁海洲的事情,然后借这个事情的契机进行全县教育工作专项整治。 在他看来这件事比南家的事情更为重要和严峻,所以对于丁兆辉的欲盖弥彰他选择了暂时搁置。 下午的全县教育工作扩大会议上,很多与会人员第一次见识到了铁面无情的张明教。 会议中,张明教高坐 台上,面色冷厉的讲道:“教育工作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工作,肩负着培养祖国未来的重任,我绝不允许损害教育工作的行为出现。” “丁海洲作为一名基层教育工作者,居然枉顾教师职责,忘记自己教书育人的职业操守。不仅收受学生家长的巨额贿赂,更对校园暴力事件进行包庇。” “简直是道德败坏,恶劣至极,是可忍孰不可忍,在此对他进行全县通报,永久吊销教师资格,永久排除教育系统之外。至于其他构成犯罪的事实,自有国家审判。” 顿了片刻,张明教厉声道:“自今日起,进行全县教育工作专项整治,严查所有教育工作者的受贿违法行为和渎职不作为行为。” “全面进行深化素质教育改革,关注学生身心健康成长。我们不要只会考试的书呆子,我们需要的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人才。” “关注发生在校内校外的学生霸凌事件和校园暴力事件,务求发现一起解决一起。如果谁存在不作为,无视校园霸凌的行为。” “我告诉你们,全部一撸到底,绝不姑息,我不管你是什么职位,什么身份,什么背景,在我这儿,都没用。” 面对声色俱厉的张明教,台下的所有人噤如寒蝉,他们没有想到事情闹这么大,这么严重,张明教意志如此之坚决。 张明教继续道:“此次专项整治工作持续到明年暑期结束,一中和二中扩建改造完毕。另外,县局开通对应专线信访渠道,24小时受理投诉和举报。” 说到此处,张明教面色微寒:“我奉劝诸位,如果诸位存在上述情况,及时到县局自陈,我可以从宽处理。倘若被县局工作人员查到,我不管你在教育岗位上干了多久,也不管你之前获得过什么荣誉称号,一律开除公职,吊销教师资格,移交检察院。” 当张明教说完这句话后,台下有些人面色大变,阴晴不定。更有一些人,额头冷汗涔涔,腿脚发软。 索幸此时所有人都在认真听讲,望着台上的张明教,甚少有人注意他们的变化。 在后来很多人的记忆中,正是这个会议拉开了教育改革的序幕,这张大幕确实如星星之火般燃烧起来,一直从照市的这个普通山城烧遍全国。 在后世很多史学家和教育家的史书和著作里,把此次会议称为祖国的教育革新事件。 以致于存在于安子善前世里,那些屡见不鲜的校园霸凌事件和教育工作者渎职、受贿事件,再也难以得见。 校园悲剧越来越少,身心健康成长的人才越来越多。 人民教师真正的成为了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 也真正配得上了,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赞誉。 此后的几十年间,越来越多海外深造的人才选择了回到祖国,回报祖国这棵擎天巨树。 而这件事的发起者和推动者,张明教则被冠上了新时代教育之父的头衔。 而安子善…… 会议结束之后,张明教阴沉着脸回到了办公室,刚进办公室就听到办公桌上乱跳的电话铃声。 随手抓起话筒,方仁清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张局,方便的话现在来我办公室聊聊?” 张明教微怔。 第二百四十六章 资金扶持 赶到方仁清的办公室,张明教只用了十多分钟。 望着走进来的张明教,方仁清笑着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朗声道:“张局神速啊,我还以为你要晚一会才能到呢。” 张明教笑道:“方书记此话何意?” 示意张明教坐在沙发上,方仁清对面而坐,跟随张明教进来的方仁清的秘书王友禄冲泡上了茶叶给两位领导端上之后,就在方仁清的示意下出去了。 看到房门关上,方仁清轻声道:“我听说,你们教育系统下午不是有扩大会议嘛,这么快就结束了?” 张明教笑道:“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结束了。” “哦!” 方仁清一副了然之色,若有所思道:“关于丁海洲的事情上,张局是怎么想的?” 张明教怔了一下,意有所指道:“丁兆辉给方书记打电话求情了?” 方仁清微笑着点了点头。 张明教定定的望着他,哑然而笑道:“这家伙嘴上说着不在乎,暗地里却做这样的勾当。我的想法很简单,依法办事,我们会议已经结束了,丁海洲的犯罪行为已经被我当做了反面典型通报了出去。” 方仁清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哈哈大笑道:“张局果然没让我失望,丁兆辉的请求也被我驳回了,我回复他的话跟你说的一致,依法办事,不容姑息。” 张明教笑了。 方仁清继续道:“张局的想法和做法,我完全支持,对教育系统的改革和整治我也完全支持,我县本就是经济不发达的县域,对素质教育认识浅薄,这是亟待解决的事情。” “张局敢做,我高兴万分,全力支持。” “有方书记的支持,我就更有信心了,哈哈。” 笑了一阵,张明教笑容微敛沉声道:“方书记,这丁兆辉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话,此话我仔细想来还是有些不安。” “哦?”方仁清凝眉,面色肃然道:“是什么话?” “他说,你以为南家的事情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张明教一字一顿的说道。 方仁清怔了下,眉头深深的皱起,若有所思的说道:“从话里的意思,南家的事情这丁兆辉知之甚多啊,可当时的调查却发现他们并没有深入的来往。” 张明教点头,“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而且丁兆辉的话,那种笃定的语气,不像是无的放矢。” 顿了片刻,张明教又道:“方书记,南城步坦白他身后的保护衣了吗?” 方仁清摇头,“未曾,他口风依然很紧,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省委对他的案件高度重视,没有办法之下把他关入了817号特监。” 张明教愣了一下,疑声道:“817号特监?” 方仁清微怔,才反应过来,张明教应该不清楚,遂笑着解释道:“这817号特监是我省专门用来关押一些案件牵扯较大或者级别较高的问题官员的特殊监狱。” “哦。” 张明教恍然,想了片刻低声道:“方书记,我可否再见一下南城步,我想试试看能不能让他说点什么。” 方仁清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眉头微蹙,为难道:“张局,你不太清楚,这817号特监非案件关联人员和公检法系统不能进入,如果说我来莲山之前的身份进入没有丝毫问题,但是……” “但是现在,就连我进去也得提前向上级申请。” 张明教呆了,喃喃道:“这样的吗?” 方仁清轻轻颔首,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又道:“张局,你是又有什么发现还是怎么了?如果你真的有什么重大发现,我可以向上级申请下,我陪你一起去探监南城步。” 张明教面色复杂的看着他,方仁清可以清楚的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犹豫和挣扎。 方仁清目光凝重起来,心中一凌。 沉默了片刻,张明教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面容忧郁道:“也罢,那就跟方书记说说。南城步还在莲山的时候,有一次通过你找过我,你还记得吧?” 方仁清目光微动,点了点头。 “那一次他跟我说……,如此我才知道当年南城步那样对我那么恨我,原来都是因为我的爱人,文英。” 张明教一五一十的把那天南城步讲的内容陈述出来。 望着面色凄然的张明教,方仁清傻眼了,他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狗血的爱恨纠缠。 原来都是因为一个女人,方仁清不禁好奇,张明教那去世的妻子是有多么国色天香,让这两位如此优秀的男人自甘沉沦。 呆滞了片刻,方仁清道:“那后来呢?” “后来,前不久南城步的妻子崔秀琪找到我,给我讲了当年的恩怨纠缠,我才知晓,原来文英在我们三个当年下乡办学的时候就喜欢上了我,后来国家恢复高考后我们去参加高考,就失联了。” “再后来,我们回到莲山后,偶然的机会才再次结识,这中间因为一些误会让南城步误以为文英喜欢他,才引发了后面的一些事情。” 张明教顿了片刻,面色复杂的说道:“秀琪给了我一个早年文英的日记本,里面有一些记录。我在想,既然南城步是因为当年的事情而耿耿于怀,那么如果他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会不会释然。” “那,这个时候,他会不会告诉我们南家背后的势力和我们想知道的信息。” 方仁清微眯着眼,眉头微扬,思索了片刻道:“南城步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并不了解,但张局你说的这种可能并不是没有。” 顿了一下,他目光微凝沉声道:“反正省委那边也没有任何进展,不管可能多大,都是值得一试的。这样,我马上跟上级反映这个情况,如果省委批准,我们等一中和二中的工程奠基仪式之后一同前往。” “好!”张明教重重点头,面色肃然。 方仁清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又道:“张局,这次找你前来,丁兆辉的事情只是顺带。主要还是小善这孩子他们家这菜园设为我们莲山蔬菜种植示范基地的事情,你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张明教愣了一下,疑声道:“这事不都确定下来了吗?明天不就是发布会和启动仪式了?” 方仁清笑道:“是,我这不是问问你,是否还有什么其他的意见或者是想法嘛,小善这孩子昨天给我打电话了,说是感谢我把他们家的菜园设为县级蔬菜示范基地。这话是你这老家伙透露的吧?” 张明教调笑道:“是我说的,这事本来就是你自己提的,咋还不敢承认了。做了好事还怕留名啊,这不是你方仁清的风格吧。” 方仁清苦笑,心里暗骂,你以为我想,还不是被家里那个宝贝疙瘩给缠的,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这事的。 张明教继续笑道:“你是有什么想法了吧?” 方仁清点了点头,笑呵呵的说道:“你看啊,这孩子从渝都拉来吴玉川接咱们县这个一中和二中的扩建和改造工程,可以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吴玉川这个活到底赚不赚钱,咱们心里可是清楚的很啊。” “那么,现在他们家搞这个菜园改造,我想了下,既然县里已经把他们家的百亩菜园列为了县级蔬菜种植示范基地,我们是不是应该适当的给与一些资金扶持?” 张明教呆住了,瞠目结舌的看着方仁清,喃喃道:“扶持多少?” 方仁清微笑道:“菜都那边改造的所有费用,县财政来支付如何?” 张明教面容呆滞,这方仁清是出的什么招? 又是突然把安子善家的百亩菜园列为县级蔬菜示范基地,又是进行财政拨款支持! 直觉告诉他这老家伙肯定在打什么鬼主意。 第二百四十七章 各方准备 张明教似笑非笑的望着方仁清,饶有兴趣道:“方书记同意,我肯定是愿意的。这个方案很合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投桃报李吧,这么做也是合适的。” 方仁清嘴角微抽,你同意就同意,那句“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说的那么重是什么意思? 点我呢? 不过方仁清的涵养也是高的很,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朗声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况且这蔬菜基地若真的打造成功,对我县来说又是一项巨大的改变和税收来源。” “既然张局也没有意见,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明天早上我们一同前往。” 张明教笑着颔首道:“行,没问题,我就是去捧个场,顺便送上贺礼。” “额?贺礼?” 方仁清愣住了,“送什么贺礼?” 张明教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要送上贺礼了,从私交来讲,小善这孩子对我家有莫大的恩情,救了小华就等会救了我们家,小善于我们张家来说,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 “于公来说,乡镇高中撤并和一中二中改造扩建工程,能够顺利的进行,绝大部分是他的功劳,你我都知道,如果没有吴玉川来接这个工程,目前来看顺利实施的可能性真的很小。” “而小善这孩子出这么大力的原因,又是因为他跟小华是好朋友,其实还是在帮我。” 张明教笑了笑继续说道:“所以我带点贺礼不是很正常的吗?” 方仁清笑了,颔首道:“照你这么说,还真应该带点贺礼才像话,哈哈。” 说到吴玉川,方仁清脸上露出好奇和探究之色,笑问道:“你知不知道小善是如何认识吴玉川的?我看他们的关系有些奇怪,也不普通。” 张明教轻笑起来,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个我是不清楚的,不过,谁还没点隐私和秘密呢,你说对吧,方书记?” 方仁清怔了怔,看着张明教的模样笑了,也舒了一口气。 …… 这两天安庄村的村民都发现村里似乎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经常有各种小轿车来来回回的停在村委会门口。 安庄村村委会的会客室内,村支书张信,洪泽镇党委书记沙友忠和另外两名男子在坐,张桂云和安家业有些拘谨的坐在茶几旁的马扎子上。 其中一名戴着黑色方框眼镜的男子笑着问道:“老安、老张,你们都记住了吗?明天上午呢,你们什么也不需要做,就坐在主席台边上等着就行,稿子都给准备好了,到时候喊你们上台的时候,就上去。” “老安,你就照着稿子念就行,不用紧张。” 安家业有些腼腆的笑着,“行,领导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干,我就怕到时候我嘴笨,照着念都念错了。” 沙友忠笑着宽慰道:“老安,啥也不用担心,错了也没事。高部长不是说了嘛,这个事就是为你们家的菜园办的,你紧张啥,你就当领导们来给你捧场的就行。” 沙友忠一句话说的安家业眉开眼笑,哎呦,领导们都来给我捧场的,我安家业太有面子了。 被沙友忠叫做高部长的人叫高建军,是县委宣传部的部长,也是此次蔬菜种植示范基地发布会和奠基仪式的负责人。 高建军哈哈大笑道:“对对,沙书记说的不错。老安,随便你怎么想,只要不紧张就行,顺顺利利的办完,我们皆大欢喜啊。” 张桂云插了一嘴,忐忑道:“诶,领导,我就不用上去了吧,让安家业一个人上去就行啊。” 高建军挑了挑眉,打趣道:“那可不行,这蔬菜基地以后就是你来管理了,实际上你才是今天的主角呢,要不是发言稿上的字你认不全,这活应该是你的。” 虽然安氏兄弟尽心尽力的教授张桂云识字,但先天基础差的她目前认识的字有限的可怜,仅限于常用的一些日常交流用字。 张桂云面色一垮,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的张信直啜牙,这么好的认识很多大领导的机会,他想都想不来,而对方却不想去,唉。 事情敲定之后,高建军看着张信笑道:“老张你一会就可以通知全村了,明天记得去观礼,注意维持好秩序,按照我们划定的区域观礼。” “嗯嗯,高部长请放心,我一定安排妥当。” 张信一脸笑容,忙不迭的点头道。 …… 山阳初中,下午第二节课。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数学老师前脚刚走,后脚一个人影紧跟着就溜了出去,安子善把桌上的数学课本整理好,拿出下节课需要的课本摆在桌上,转身往后望去,瞥了眼空着的位置问张玲玲:“你看到宋飞哪去了吗?” 张玲玲抬起头回道:“不知道,刚刚看他急匆匆的跟在老师后边出去了,可能上厕所去了吧。” 安子善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货这么尿急的么,也不喊我。” 走出教室后,在二班门口遇到刚好出门的张华,于是两人搭着肩膀往厕所而去。 “华子,前面那人是不是宋飞?” 张华寻声望去,在教学楼边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蹲着一个圆润的身影。 张华打趣道:“看这膀大腰圆的,蹲着跟个球的样子,不是他还能有谁。” 安子善哈哈大笑,张华坏笑道:“咱们过去看看他神神秘秘的在干什么,吓唬吓唬他。” 两人轻声慢步靠近那墙角边蹲着的身影,宋飞正在聚精会神的盯着地面,丝毫没有注意到走近的两人。 张华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大吼道:“胖子!” 没有一点准备的宋飞被吓得浑身一抖,顺势坐倒在地。 安子善和张华看着宋飞坐在地上那滑稽的模样,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来。 宋飞瞪着两眼,看两人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怒声道:“卧槽,你俩干嘛呢,吓死我了,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啊,没看见我在忙正事吗?滚滚滚,别打扰我。” 两人面面相觑,看到宋飞一本正经严肃的样子,想到刚才他们远远看到宋飞蹲在墙角的模样,现在又在说忙正事,不知怎的,俩人只觉得异常滑稽,没忍住又大笑起来。 “笑笑笑,笑个屁啊,有什么好笑的!”宋飞一脸嫌弃的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又重新蹲下盯着地面。 两人终于笑的有些累了,在宋飞的左右两侧蹲了下来,同时好奇的看向地面,发现宋飞目光正盯着一块圆形的半透明硬糖。 这货不会是在纠结要不要捡起来吃吧,安子善心里想着,一脸无语的问到:“那个,胖子,你要是想吃糖。放学后我带你去小卖部买两包啊,那个水果糖比这好吃多了,这掉地上粘上土了也不能吃了啊,你就别纠结了啊。” 卧槽,不是吧! 张华猛然抬头恍然大悟的盯着宋飞,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胖子 ,你不至于吧,为了这么块糖在这蹲半天,你是有多馋。” 宋飞刚反应过来他们的意思,翻了个白眼,一脸鄙夷的说道:“你们想多了,我可不是要捡起来吃的,你们捡我都不会捡。我可没你们那么吃货,掉在地上的糖都不放过!” 安子善突然想起夏天的时候,他跟宋飞一起去小卖店,宋飞买了根冰棍,刚咬了两口一个没拿稳冰棍掉在了地上,那家伙想都没想就捡了起来,嘴里还念叨着扔了太浪费。 掉在地上的冰棍你都能捡起来继续吃,还有什么是这个吃货做不到的,如果不是这么好吃,他也长不这么胖。 不是我不相信你,实在是你有前科在啊,安子善心里想着。 第二百四十八章 发布会开始 望着一本正经的宋飞,张华愣住了,他一脸懵的问道:“不是,我搞不明白了,你既然不想吃,那你在这盯着它干嘛,生怕被别人抢了去是的,护食呢?难道是给你们家冬冬留着的?” “滚滚,我们家冬冬也不稀罕。” “嘘,别说话,上钩了。”宋飞突然兴奋的说道。 三人蹲在墙根,直勾勾的盯着那块糖,安子善仔细看了下原来是有一只蚂蚁爬到了糖块边上,用触角顶了顶糖块,围着糖块转了几圈就走了。 这就完了? 安子善和张华两人抬起头一脸懵逼的看着宋飞,还没搞明白状况。 宋飞昂起下巴,骄傲的说道:“我在地上偷偷放了块糖把蚂蚁引过来,让它尝到甜头以后回去报信,等它把同伴引来的时候我再悄悄把糖拿走,让它的同伴以为它在撒谎,你俩说它会不会被揍。” “嘿嘿嘿……。” 听到对方原来在进行这么无聊的实验时,安子善内心是崩溃的,在宋飞讲的兴高采烈的时候,和张华交换了一下眼神,齐齐给了他一个白眼,起身就走。 “哎,哎,哎,别走啊你俩,等等我。” 宋飞呆了一下,赶忙站起身小跑着追上前边已经走远了的两个人,站在安子善身边一脸贱笑的说道:“诶,你们觉着呢?你说它会不会被揍,哈哈哈哈,想想就好玩。” 安子善一头黑线,没有搭话,这孩子是有多无聊才能想出来干这个。 宋飞又颠颠的跑到张华边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张华无奈道:“胖子要不我和子善攒钱带你去看看脑子吧,你这样我俩很担心啊,别耽搁了治疗,也不知道你这种情况严不严重,对面的医院还收不收你。” “哈哈”,安子善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了猪叫声,一脸认真道:“我觉着靠谱,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放学以后就带他去。” 宋飞顿时火冒三丈,对着张华一脚就踹了过去,同时一拳捣向安子善。 谁知两人早有防备,一闪便躲开了,哈哈大笑着往厕所跑去。 宋飞一边追着俩人一边骂骂咧咧的,“你俩才神经病,有本事别跑,别让我追上你们!” 追逐打闹的声音响彻通往厕所的道路,三个少年在夕阳下肆意奔跑。 …… 1999年10月27人,周三。 天气晴朗,艳阳高照,碧空如洗。 大清早的,一些吃过饭的安庄村村民就来到了南河菜园,就在靠近沿河路安子善家的菜园里,有一块大概两亩的土地被整平了,上面搭上了铁架台子。 台子距离地面高一米多,台子的背后靠近公路的方向有一块高大的牌子,牌子边角喷涂了一些蔬菜的画面,牌子中间写着莲山县蔬菜种植示范基地新闻发布会暨奠基启动仪式。 目测下台子大概有三百平大小,上铺红毯面向北方,站在台上可以将百亩菜地尽收眼底,菜园里郁郁葱葱的蔬菜长势喜人。 台子下方被黄色立柱的红色隔离带分成了三块,正中间对着高台最前面摆放着两排桌子,上面放置有瓶装矿泉水和立牌,立牌上面写着人名。 两排桌子东西两边,靠着隔离带各放置了两块竖牌,上面写着“领导嘉宾区”。 领导区后面间隔大概两米后,整齐有序的放置了大量的靠背折叠椅,椅子最后面还有几张较大的长方形桌子,旁边放有一块插在土里的牌子上面写着“新闻媒体区”。 张继广猜测那桌子可能是给记者放摄录设备用的,此时他正和一些村民站在被隔离带隔开的最右边区域,该区域也放置了一些靠背椅子,区域的最外侧,同样有一块插在土里的竖牌,上面写着“村民观礼区”。 张记考站在他边上,一脸羡慕的说道:“看看这个场面就了不得,老安家真的要能起来了。” 张继广斜瞥了他一眼笑道:“别羡慕了,等你来他们菜园干活之后,你也发了。看这场面,到时候生意就差不了。” “怎么可能差,你看西头,那边那些人,我刚才路过的时候看到那个牌子上写着“洽谈合作区”,是不是来买菜的?” 张记考指着被隔离带分开的三块最西边的部分,双眼放光的问道。 张继广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那些人,小部分衣着考究,大部分穿着跟他们相差不大,里面甚至还有一些眼熟的面孔。 他一脸笃定道:“八成就是了,你看后面站的那几个人是不是眼熟,我在早市上见过他们,就是有固定摊位的那几个贩子。” 张记考微愣,疑声道:“固定摊位?你是说早市入口那边,那一排石台的地方,我倒是没上眼他们的长相。” 张继广笑道:“嗯,就是那两排石台,我听别人说他们是租下的摊位,一个月好几百呢!” 张记考微惊,失声道:“这么贵吗?” “你以为呢?人家那位置多好啊。” 随着时间的流逝,到来的村民越来越多,甚至还有邻村得到消息的也跑来看热闹。更有从沿河路上经过的路人或站在路上张望,或走过来好奇的询问。 不知何时,新闻媒体区也或站或坐的聚满了人,如果安子善在场的话,就会发现很多熟面孔,曾经一起参加过县文学大赛的颁奖典礼。 领导嘉宾区的第二排桌子上也坐上了几个人,安家业和张桂云赫然坐在第二排桌子的最东边两个位置。 村民观礼区不少安庄村的村民嘻嘻哈哈的对着他俩人指指点点,安家业环顾一圈,看到这么多人,这么大场面,还没上台就开始紧张了。 感觉到面前桌子的抖动,张桂云诧异转过头,看到安家业颤抖的身体,她翻了个白眼,讥笑道:“你个大男人紧张啥,你看我都不紧张,瞧你那出息。” 安家业瞅了她一眼幽幽的说道:“你替我讲话,我就不紧张了,你不知道我们局长也会来的。” 张桂云一脸骄傲的不屑道:“我就是字没认全,我要认全了还有你讲话的份。” 安家业撇了撇嘴,我信你才怪。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场上顿时安静了很多,诧异的抬起头看到远处沿河路上驶来了一溜的黑色小轿车,从沿河路上驶入停在了菜园中间两米宽的土路上,上面依次下来了很多人。 早就站在路边等候的县委宣传部部长高建军带着洪泽镇党委书记沙友忠,和安庄村村支书张信,快步迎了上去。 县委书记方仁清当先而行,县长盛呈世不知正跟他聊着什么,两人言笑晏晏。边上教育局局长张明教,公路局局长高策和公安局副局长秦会同步而行,不时的对着远方指指点点。 一行人在高建军的迎接下,直接走入了会场,径直的坐到了领导嘉宾区桌子的最前排,全程张信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陪着笑脸跟在沙友忠身边。 从方仁清一行人下车后,那些新闻媒体的记者就涌了过去,一路上直到步入会场,闪光灯就没有停过。 直到两名衣着得体,落落大方的男女走上了高台。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加更) 这男主持人就是路军,他似乎是各大重要场合的御用主持人,笑容满面的走上台,朗声道:“各位领导、嘉宾,以及现场的朋友们下午好,我是今天的主持人路军。” 这女子身着玫红色晚礼长裙,笑靥如花,“我是今天的主持人,阚娜。” 身着黑色西装,打着领结的路军,额前的头发似乎打了发胶,和风吹动却丝毫不动。 睁大的眼睛炯炯有神,咧嘴笑道:“各位来宾和朋友们,莲山县蔬菜种植示范基地发布会暨奠基仪式将在五分钟之后开始,为保证发布会和仪式的顺利进行,恳请各位来宾在会议期间不要随意走动且不要大声喧哗。” 阚娜脸上浮现温和的笑容,唇线优美,轻声道:“现在先让我们介绍一下今天与会的领导和嘉宾,他们是莲山县县委书记方仁清同志、县长盛呈世同志、县教育局局长张明教同志、县公路局……”。 “今天与会的嘉宾有来自菜都蔬菜基地,著名的冬暖式蔬菜大棚发明者王守文先生、莲山百货集团总经理周茂松先生、莲山宾馆总经理沈士华女士、莲山蔬菜种植示范基地总经理安家业先生和张桂云女士,以及……”。 坐在台下的安家业和张桂云面面相觑,两人一脸懵逼,这就当上总经理了? 当主持人念到安家业和张桂云的时候,村民所在的观礼区顿时沸沸扬扬,一群人忍不住交头接耳,有的人面露兴奋之色,有的人面色平静淡然,有的人目露艳羡之光。 只是这突然的喧嚣却在安静的会场上甚是显眼,一些领导和嘉宾都忍不住望了过来。 站在观礼区边上的张信脑袋瞬间蒙了,冷汗腾的一下就冒了出来,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怒瞪着双眼低声吼道:“都闭嘴,不要说话,安静!” 说完后狠狠的瞪了一眼村里的几个村干部,会议开始之前,他就反复嘱咐了,让他们几个人分散到队伍中维持秩序,结果还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主持人阚娜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观礼区笑道:“看来我们蔬菜种植示范基地的两位总经理在安庄村的人缘很好啊,村民的反应很大。” “好!” “都是好人啊!” 观礼区也不知道是谁听到阚娜的话之后,吼了两嗓子,张信老脸一白,面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领导区和嘉宾区的一些人笑盈盈的看向安家业两口子,其中就有张明教,他借这个机会认真打量了这两人一会,心中叹道从外貌和反应看也就是普通的农民啊,看来老王的所料不差。 安家业此时紧张的不行,额头上的汗居然比张信都要多,手指的骨节攥的都有些发青了。 张桂云也好不到哪儿去,脸上的笑容已然僵硬。 看到观礼区的反应,阚娜笑了,大声道:“感谢朋友们对本次会议的热情反响,不过还请保持安静,以免影响会议的正常顺利进行。” 台下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 路军轻飘飘的看了阚娜一眼,两人同时面向台下,齐声道:“各位领导、各位来宾,朋友们,莲山县蔬菜种植示范基地新闻发布会暨奠基仪式正式开始,首先有请莲山县县委书记方仁清同志发言致词。” 闻言,台下的方仁清站起身来,在瞬间热烈的掌声中走上台,从路军手中接过一个话筒握在手中。 满脸和煦的笑容,朗声道:“我县毗邻坊丘市,是菜都的近邻,然而多年来菜都蓬勃发展的蔬菜种植业却没有影响到我县,这不得不说是一个令人失望的事情。然而,从今天开始,我们弥补了这个遗憾,填补了这项空白。” “今天,有我县优秀的菜农种植户安家业和张桂云以大魄力建立了我县的第一块蔬菜种植示范基地,这将是我县蔬菜种植业的革新和发展,我们请来了菜都蔬菜基地的专家,冬暖式蔬菜大棚的发明者王守文同志。” “王守文同志呢,是一位优秀党员,他以大魄力和大毅力,以敢为天下先的精神带领广大的菜都人民创建了菜都蔬菜基地,发明了众多科学种植和管理蔬菜的方法,包括当下先进的有机质无土栽培技术。” “……” 方仁清浅笑温声的讲了二十多分钟,在所有人的掌声中走下台。 阚娜笑道:“方书记一席话打开了我县蔬菜种植的新局面,下面有请县委宣传部部长高建军同志上台答记者问。” 看面相高建军不过三十许,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散发而出,面容温和,手持话筒跟台下的媒体记者侃侃而谈,应答自如。 台下一名身穿帆布马甲的男记者,戴着一副藏青色边框的眼镜微笑道:“高部长,请问对于这个蔬菜种植示范基地,县府是否还有其他的帮扶政策。” 高建军笑道:“这个当然还有,首先县委县政府会尽最大努力的为蔬菜基地寻找合作伙伴和销售渠道,打通走向全市乃至全省的售卖路线。” “其次,在税收方面,县委也会给与最大限度的支持,低税和快捷业务办理。” “再次,经县委决定,蔬菜基地建立前期,从菜都引进技术进行改造的所有费用,都由县财政拨款扶持。” “哗!”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震惊了,财政拨款支持啊,这可是私人建立的蔬菜基地,莲山县的历史上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扶持政策呢。 安家业和张桂云呆住了,所有的安庄村村民也愣住了,张信更是目光呆滞,心里不停的念叨着,好硬的关系。 那个男记者也愣了一下,同样没有想到扶持政策这么给力。 答记者问的环节,其实是更多的向外界抛出蔬菜基地各种信息的时间和机会,让更多的采购商和有合作意向的商人看到县政府的决心,以此来为蔬菜基地提供政府层面的背书,推动蔬菜基地的快速发展。 答记者问结束之后,主管农林的一位副县长再次上台发言,洋洋洒洒的一大通各种好话和赞许,把台下的安家业和张桂云给撂的晕头转向,只觉得只要菜园改建好了,就马上能够赚大钱。 就在两人头昏脑胀的时候,主持人路军笑道:“现在让我们掌声有请蔬菜种植示范基地的代总经理安家业同志发言。” 听到安家业的名字张桂云猛的一激灵,回过神来,推了一把边上还在发愣的安家业。 安家业面色一僵,机械式的站起身,快步走了上去。 望着走上台的安家业,路军笑着介绍道:“大家可能会疑惑,为什么安家业同志是代总经理呢,这是因为真正的总经理是张桂云女士,因为个人原因需要安家业同志代其发言。” “我个人很佩服张桂云女士,以个人之力建立了如此规模的蔬菜种植基地,女中豪杰和女强人的称号,我认为放在她身上是贴合无比的。” 在哆哆嗦嗦中,安家业完成了发言,虽然整个发言结结巴巴不太流畅,但至少没有出太大的洋相,这让走下台的安家业放心不少。 发布会结束之后,就是奠基仪式,县领导和嘉宾在方仁清的带领下,走到台子东边,有一片早就准备好的土地,中间有一个土坑,土坑中间埋了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奠基二字。 石碑上端缠绕着红色绸花,围绕着土坑的是一圈土堆,上面均匀的插着一圈大概有十几把铁锹,铁锹上也缠绕着红色绸花。 第二百五十章 张明教的目的 一行人在土坑旁停了下来,路军一脸正色的走上前,面对所有人朗声道:“全体肃穆,奏国歌。” 热血激昂的义勇军进行曲回荡在会场上空,所有人静静的立在原地,沉默不言。还有一些人脸上的表情复杂,目光沉重起来。 曲毕,路军微笑道:“莲山县蔬菜种植示范基地,奠基仪式正式开始。” 高建军从队伍后方快步上前,一脸笑容的站到方仁清身侧,引领着县委县政府的领导和嘉宾们围绕奠坑基床而站,然后人手一把铁锹。 安家业和张桂云仿若牵线木偶一般,在高建军的指挥下挪动着步伐,保证每人之间的间距大致相同,两人一脸新鲜的打量着奠坑里刻着奠基字样的石碑和手里握着的红色绸花缠绕的铁锹。 张明教就站在他们斜对面,不时的打量着他们两人的反应和表情变化。 方仁清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若有所思,从张明教第一次观察他们两口子,方仁清就发现了,后面他又留意到几次。 如果说,昨天张明教跟他说给安家两口子带贺礼的理由,他还丝毫不疑,那么现在他却起了疑心,这张明教究竟是有什么样的目的呢? 等待前来的媒体记者,都摆好了长枪短炮之后,仪式正式开始。一圈人,拿起手中的铁锹,进行奠基培土。 安家业和张桂云刚开始还以为要他们这些人用铁锹铲边上的土堆,直到把大土坑填平为止。 谁知道居然是表示性的铲几铁锹之后就停了下来,别人都是铲一点点然后撒到奠坑内,而他们俩却是每次都把铁锹铲的满满的倾倒进奠坑内。 还是安家业多少见了些世面,看到别人怎么弄之后,才示意张桂云跟着别人学。 这一幕也被张明教看在了眼里,差点笑出声来,真是朴实的两口子。 整个仪式一直从早上的八点进行到接近十一点钟方才结束,仪式结束之后绝大多数够分量的领导就陆续的离去了,其中就包括方仁清,而张明教却留了下来。 安家业和张桂云却在高建军的带领下来到了几位县工商和税务部门的工作人员面前,领取了县委颁发的莲山县蔬菜种植示范基地的牌匾和证书。 以及“桂云蔬菜”的营业执照和相关税务、工商证明。 昨天高建军跟他们在村委交流的时候,就提出来他们必须成立一家公司,有完善的税务和手续等,当时安家业和张桂云就傻眼了,也不知道该叫什么名字合适,两人更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还是张信笑着建议,“既然以后菜园主要是大妹子管理,不如就叫桂云蔬菜好了,简单好记。” 两人琢磨了一下,感觉也挺好,就同意了,于是东山省桂云蔬菜贸易有限公司就这么草率的成立了。 将这些东西交于两人手中后,这些人也离去了,高建军告诉两人仪式这就完全结束了,他们可以回家了,剩下的事情不用他们管了。 高建军带领张信和沙友忠到边上忙碌去了,安家业和张桂云面面相觑正准备拿着牌匾和证书啥的回家,冷不防边上走出一人站在了他们面前。 两人微怔,只见这男子穿一身形似中山装的外套,面目和蔼,鬓角有丝丝白发,安家业猜测此人年龄可能跟自己相仿。 这男子温和的笑道:“你们好,我是张明教。” 安家业愣了,颤声道:“你就是教育局局长张明教?” 此时,张桂云也反应了过来,惊声道:“小华他爸爸?” 张明教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对,都是我。今天这事是你们家的喜事,小善这孩子呢跟我们家关系很好,当初这事就是他拜托我给办的,我来的时候还带了点贺礼,送给你们。” 安家业和张桂云大惊,安家业忙道:“不用不用,你太客气了,还带什么礼啊。小善跟我们都说过,是你帮了大忙,这个……这个张……局长要是方便,上俺家坐坐?” 张明教笑道:“咱们年龄差不多,就不要叫的这么生份了,我就喊你老安,你叫我老张行了,这么论我跟你家这口子还是一家子呢。” 张桂云也笑了,看着这个贵为局长的高官慢慢的不再拘束,笑着说:“那可不是,那可不是,咱们姓张的都是一家子。” 安家业笑道:“那行,那老张一起上俺家坐坐?” 张明教轻轻颔首道:“行”。 一行人上了张明教的车,在安家业的指挥下,开到了他们家所在的胡同外的村道上。 张明教从后备箱里提了两提茶叶出来,笑呵呵的跟在他们两人身后走进大门。从进了大门开始,张明教一直默默的打量着安子善家的格局。 心里对照着安子善所说的话,发现丝毫不差。 走进屋后,安家业把张明教让进了中屋,把餐桌搬了过来,然后把茶盘子端出来放在上面。 看着低矮,虽然擦的很干净,但长久使用后依然有些油腻和暗黑的餐桌,安家业脸上有点火辣辣的,心里想着是不是应该买个城里人用的那种茶几了,万一家里来重要的客人,也好用,更好看。 实际上,他们使用那张圆桌用来吃饭也显得太矮了些,坐在马扎子上都要比圆桌高半头,这样弓着腰吃饭会有些不舒服。 而用来喝茶,就更显得不上档次了。 张桂云烧热水去了,家里居然没有能泡的开茶的热水。安家业挨着试了一下,暖瓶里的水都不是太热。 两人坐定之后,张明教笑呵呵的把手里的茶叶递了上去,“头一次来,也不知道你们两口子有什么喜好,就带了两盒茶叶,有一次我跟小善聊茶道的时候,听那孩子说老安你喜欢喝点茶。” “这是特等的铁观音,口感还行,给你尝尝。” 安家业满脸笑容又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看看,你这来一趟还要带东西,恁帮了俺家这么大忙,应该是俺们去恁家上门感谢你才对啊。” 张明教哈哈大笑道:“老安你这么说就见外了,以后常去我家坐坐。但是别提感谢的事,要说感谢,我才应该感谢你们,如果不是有小善这好孩子,我这下半辈子都不知道怎么过才好呢。” 张明教从政多年,人情练达,远不是安家业可比,他深知携恩登门会让人有紧张感,生怕对方是来索取回报之类。 而携感恩登门,情况往往就大不相同。 不出乎他所料,当他说完这句话后,安家业怔了怔,诧异的问道:“老张这话是什么意思?听你的话头,小善这孩子是做什么事了吗?” 张明教笑着道:“事情是这样的,老安你也知道小善跟我家小子是好朋友……。” 安家业点头,这个他清楚,安子善说过好多次了。 “然后呢,不久前因为前县长南家的一些事情,我家小子晕倒在家中,幸亏小善这孩子察觉到了不对,赶到我家把小华送往了医院。医生说,如果再晚点,小华可能会很危险,永远都醒不过来了都是有可能的。” 安家业大惊失色,低呼道:“这么严重吗?现在孩子好了吗?” 张明教现在想来依然是心有余悸,面色复杂道:“嗯,很严重。后来,在小善这孩子的帮助下,小华康复了,医生说他是有了心病,幸亏小善这孩子帮他走了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安家业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叹道:“没事就好,好了就好,太好了。” 说完后,安家业又诧异道:“可是小善是怎么帮到小华的呢?” 张明教目光微闪,轻声道:“据小善所说,他也曾经也得过心病,好不容易才走了出来,所以他有经验。” 安家业呆住了,怔怔道:“啊?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第二百五十一章 八九不离十 安家业的一句话,让张明教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不禁有些口干舌燥,他轻轻的抿了抿嘴唇,试探道:“我听小善说,你早前是在坊丘那边上班的,有没有可能你并不知情?” 安家业面色微沉,摇了摇头,一口否决道:“不可能,如果家里有什么事,尤其是孩子的事,她一定会告诉我的,除非她也不知道。” 一句话引得张明教浮想联翩,目光闪烁若有所思道:“那我就不清楚了,可能小善这孩子有一些别的想法所以并没有跟你们讲吧。我跟你说老安,这个年龄的孩子正好处于青春叛逆期,想法很多,不跟父母说也正常。” “这个时期的孩子,哪个心里没点小秘密啊。” 这虽然是宽慰的话,可是安家业阴郁的心情却丝毫没有舒缓,张明教的话无意中勾起了他的很多回忆,这半年来儿子的改变,他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 有些事安子善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自以为可以自圆其说,但其实做父母看的是一清二楚,自己的孩子什么样,做父母的是最清楚的。 前世那二十多年的习惯也不是那么容易改的,况且一个三十多岁成年人的思维方式和说话方式跟十几岁的孩子反差太大。 而这些安家业都看在眼里,却没有多想,他觉得孩子都有长大的时候,有的孩子就早熟一些,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嘛。 然而,这些没有当回事的事情被张明教的话突然给点燃了,安家业猛的怔住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孩子。虽然自己看着他们慢慢长大的,可是却从没有参与到他们的成长中去。 他不禁胡思乱想起来,难道小儿子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有了心病,才有这么大的变化的吗? 那又是什么样的心病让他有了这么巨大的改变? 安家业心中微痛,眼睛有些干涩。 “来来,开水来了。” 张桂云的声音响起,只见她提着一个暖瓶快步走了进来,笑容满面。 安家业抬头,看到妻子的笑容,眉头轻皱,你是怎么照顾的孩子,连儿子受了这么大的苦都不知道。 张明教笑着回头道:“真是麻烦了,我来这一趟还要麻烦你忙活着烧水。” 张桂云薄怒道:“诶,这有什么麻烦的,这以后你就知道俺家门了,带着小华常来玩啊。” 张明教笑道:“好,好,你快坐下歇会吧,聊聊天。” “不用不用,你们聊就行,我去收拾收拾厨房,中午在这吃饭吧?” 张明教一怔,忙道:“不用不用,我坐会就走,局里还有事情要回去处理。”说完这句话后,张明教清晰的看到张桂云眼底深处有一丝失望之色,他心中微凌,自己推辞的太明显了。 可能会在他们心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比如觉得高攀不上他,比如自己看不起他们家。 于是,张明教再次无奈的笑道:“真的不用,这次来的太仓促了,主要还是参加这个新闻发布会和奠基仪式,等下次得闲一定来你们家做客。” 张桂云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显然张明教的补充回答让她很满意。 安家业面色平静的说道:“你快去忙吧,我跟老张聊聊天。” 看了自己男人一眼,张桂云也没有多想,轻快的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安家业笑了笑,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话题,一边把他珍藏的茉莉花茶冲泡上,一边道:“来老张,尝尝别人给我的茉莉花茶,送我那人说这茶很好。” 张明教笑着点了点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安家业泡茶,看到安家业哗哗的倒上了一大撮茶叶,然后直接把茶壶倒满水放置之后,轻皱了下眉头。 这安家业不懂茶道,或者说不懂如何泡茶,用量不对,也没有洗茶。 那安子善这茶道上的见闻,是跟谁学的呢? 还是说看书自学? 对于这个可能,张明教觉得不太符合逻辑,有哪个初中生学习之余不去玩耍,而去研究茶道? 张明教笑着道:“老安,你知道紫砂茶具吗?” 安家业愣了下,诧异道:“紫砂?什么东西?” 张明教心下了然,笑道:“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种茶具,是用紫砂泥制作的茶壶和茶杯,长期使用对身体很好,因为紫砂泥中有很多的矿物质。” 安家业恍然大悟,“噢……,这茶壶和茶碗还有这么多道道啊,你们城里人倒是挺讲究的。” 张明教苦笑,这哪是讲究,只是稀松平常的生活用品而已嘛。 张明教继续道:“我听小华说,小善这孩子在学校学习很好啊,前不久还拿到了县里的两个奖项,那个文学大赛的奖还是我给他颁的呢。这小家伙,是不是打小学习就很优秀?” 谈到孩子的学业,这是安家业最自豪的事情了,大儿子已经考上了一中,小儿子也是年级前三名,如果拼儿子,同期来说,他已经是人生赢家了。 “那可不是,这孩子太让我省心了,可能现在懂事了,知道自己用功了。我跟你说,他小学成绩很一般,考初中的时候年级排名一百多。其实他初三上学期学习成绩也中等水平,期中考试他的语文作文才得了九分呢!” “就因为这事,被我打的屁股都肿了。” 安家业笑容满面的侃侃而谈,聊孩子,他能跟你聊个三天三夜不住嘴。 张明教的面色又变了,阴晴不定,看到他的脸色安家业笑容微敛,皱起了眉头,疑声道:“怎么了,老张,有什么问题吗?” 张明教望着安家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了片刻疑声道:“老安,你就没有想过孩子的成绩为什么变化这么大?比如说作文吧,初三上学期期中考试作文还是九分,下学期就能参加县里的文学大赛获奖了。” “这进步也太吓人了吧,可能老安你没太把县里这文学大赛当回事。我简单的给你介绍一下吧,这大赛参加的就有近五万人,其中绝大部分是成年人。学生,尤其是初中生投稿的没有多少。” “而,这部分人里面,还有很多是县里各大报社和新闻媒体的编辑,甚至是主编。可是,你知道吗?小善这孩子居然把这些人都压了下去,获得了二等奖啊。” “而且,我还听小善说过,这孩子写了很多稿子投到全国各地的报刊和杂志社,拿到了五万多块的稿费。就我所知,现在投一篇稿子,稿费大概也就三百左右吧,这还得写的好的。” “你想想,五万多的稿费,这孩子要投多少篇稿子?不少于一百六十篇吧!” 安家业傻眼了,孩子取得的很多成绩,他一直都处于一种知道了,很不错的状态。 他从来没有去考究过,取得这样的成绩有多难,取得这样的成绩说明孩子有多优秀。 现在让张明教稍一剖析,他悚然而惊,原来这么厉害的吗? 那么问题来了,正如张明教所说,一个初三上学期作文九分的学生,如何做到下学期成为 “大文豪”的,稿件发遍全国,笔名震动南北。 安家业讷讷道:“这……这孩子说,都是他老师教的好,他突然就懂了,然后就这样了。” 现在说出这话,安家业自己都不相信了,他有些想不明白,当时孩子这么跟自己讲的时候,自己咋就信了呢? 张明教目光诡异,面色有些凝重,通过安家业的一些讲述和印证,他基本确定了心中的猜测,正如王守文所说,此事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破土动工(加更) 安家业和张桂云站在村头的路上,望着张明教的车远远驶去,久久无言。 转过身对视一眼,默不作声的回到家中,看着炕上那个破碎的红包和一千块钱,都苦笑起来。 怎么这两天净收这么大额的红包,如果说张信是为了求放过,那这张明教又是为什么呢? 安家业感觉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半个小时前的一幕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跟张明教聊了一会之后,对方显得有些心神不宁了,安家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虽然对方还是笑呵呵的,但那眼神和嘴角的弧度却莫名的让他想到了这个词。 没多会,张桂云刚收拾完厨房,张明教随即就起身告辞,然而在离开之前他却掏出了一个红包放到了炕上,笑着说:“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红包是喜钱,务必收下。”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虽然他们两口子不知道里面多少钱,但他们不是贪财和喜欢赚别人便宜的人。 况且他们跟张明教目前只是泛泛之交,实际上连朋友都算不上,对方能来他家坐坐喝个茶,都完全出乎这俩人的意料,当时在菜园他们邀请对方来家里坐坐,也只是习惯性的客套而已。 尤其是张桂云还知道,当时自己被城管打,也是他帮的忙,自家麻烦对方那么多,都没有表达谢意又怎么能收下这红包。 于是两方谦让和拉扯之下一不小心就把红包给撕破了,当时那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张明教笑着打趣道:“你们看看,红包破了,这是有说法的,这红包必须得留下,来财了。要是不留下,就破财了。” 安家业和张桂云非常尴尬,面色讪讪道:“留下,我们留下就是了。” 于是,在安家业的提醒下,张桂云匆忙装了两桶自家花生榨的花生油,不管张明教如何推辞硬是塞给了他,这下俩人心里方才稍微舒服些。 然而,回到家后两人看到破损的红包里居然是一千块钱时,又不淡定了,惆怅不已,这人情还不清了。 看来这事还得问下老二该怎么办才好,毕竟是他的关系,安家业如是想到。 额?!他的关系?安家业猛的回过神来,想起来一个重要的事情,扭头看向张桂云问道:“这半年多老二没出什么事吧?” 正坐在炕上数钱的张桂云愣了,反问道:“出啥事?” 安家业眉头一拧,有些烦闷道:“我问你呢,有没有啊?” 张桂云把手里的钱放在了炕上,稀里糊涂的斥道:“安家业!你什么意思?说清楚点,小善怎么了?” 看着妻子的反应,安家业明白了,她也不知道。 他想了一下道:“事情是这样的,那会我跟老张聊天,他说小善……。” 安家业把张明教的猜测原原本本的讲给了张桂云听,她深深的拧起了眉头,面色苍白,颤声道:“我也不知道啊,他也没跟我说过。我就每天在菜园忙活,平时他也不在家,周末回来我也没空管他。” “他们兄弟俩,我能照顾好吃穿就不错了,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啊。” 安家业望着有些哽咽的妻子,面色难看,他知道对方说的都是事实,他也怪不了她,她已经很不容易了。 深深的叹了口气,安家业目色哀伤,轻声道:“唉!就这样吧,等周末孩子回来,我们一起跟他聊聊。现在我也回来了,以后我们多拿出点时间关注下他们俩。” “日子越来越好了,我们也不图啥,只要他哥俩能有个出息,长大成人就行。” 张桂云面色忧郁的点点头,又意有所指道:“嗯,好。不过,我觉得现在老二现在就比你还有出息了,将来肯定更有出息。” 安家业面色一黑,差点没忍住喷出一口老血,愤愤不平的瞪了张桂云一眼,似乎在说我知道你儿子有出息,但也不用拿我当垫脚石吧。 我是他老子,我不要面子的? 安家业和张桂云根本没有想到新闻发布会的效果那么好,下午就收到了好多个菜贩子的上门采购电话,他们急忙召集之前那十几户菜农赶往菜园,按照对方的批发要求给收拾蔬菜。 整整一下午的时间,一百多亩的菜地,成熟的蔬菜至少卖出去了两成。 张桂云感叹,按照这个速度,不用五天就卖完了,菜园改造就可以破土动工了。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官方号召力,当上午的发布会在晚七点的莲山新闻联播播出之后,张桂云的电话瞬间被打爆了。 只是因为新闻联播最后加了一句“据悉,蔬菜种植示范基地内还存有大量已成熟蔬菜等待售卖,请有合作和收购意向者拨打桂云蔬菜张总的电话直接联系,联系电话……。” 于是,第二天一早,就有大量皮卡和大头货车,甚至手扶拖拉机出现在了菜园南边的沿河路上。 仅仅只用了一个上午不到的时间,一百亩地蔬菜剩余的八成销售一空,就算一些成色不是很好的蔬菜也以极低的价格被买走了。 张桂云等人甚至都不明白,这样的菜买了去,能卖给谁,谁又会要。 当所有商贩都离开后,十几个人累的坐倒在菜地里,笑逐颜开,每个人都看到了未来可喜的景象,如果等蔬菜基地建成之后,还是有这么多客户来买,那赚钱也太容易了吧。 中午吃完饭之后,张桂云和安家业两口子把大门插上门栓,关上中屋的窗户和房门,四眼放光的坐在炕上数钱。 整整数了半个多小时,才数明白,所有的菜共卖出了一万两千四百多块。 因为蔬菜的品相不同,卖价有高有低,均价大概也就到市场批发价的六成。 数完钱之后两人面色潮红,激动不已,这样来看的话初期投入的四万块钱就收回来快一半了。 而且发布会上也说了,菜园改造的钱县里出,这百亩菜地实际上初期投资只有两万八千多。 说来也是挺有趣,以前的张桂云卖菜时,那几分几毛都算的很清楚,更遑论几百了,那都是巨款。 然而现在他俩在算投资的时候,却只算到了千位数,似乎一夜之间那几百块已经变成小钱了。 …… 当,周四下午,安子善收到老爸的电话之时,也是震惊不已,他也没有想到发布会效果会这么好,百亩蔬菜一天卖空。 通过安家业的电话安子善才知道,县委居然给予了资金扶持,然而这件事张明教却没有告诉自己。 更让安子善摸不着头脑的是,更年期老方一边烦着自己,一边又不遗余力的帮自己,是何居心来。 越想越觉得老方肯定是到更年期了,要不怎么跟女人来大姨妈似的,这么喜怒无常,变化莫测咧。 想不通方仁清的脑回路,安子善给王守文打了个电话,通知对方菜园已经处理干净,可以进行改造了。 而王守文笑着告诉安子善,相关专家周六就能到,到时面谈。 随后,安子善就电话通知了父母,周六开始破土动工。 真正进行百亩菜地的规模化改造和种植。 第二百五十三章 文敏的爱 十月底的天,偶尔会有一阵刺骨的冷空气袭来。 对文敏来说,从周二上午丁海洲被警察带走的日子里,都是冰冷刺骨、冻彻心扉的,却与天气无关。 这三天来,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她以为看到丁海洲那样的眼神,自己已经伤透了心,然而周三的时候她又开始自责了。 她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小心眼,不够理解他,在那样的情况下,他误会自己也很正常,如果自己真的爱他,不管他做错了什么都应该站在他身边,不是吗? 而,这才是真正的自己,不是吗? 这样想着之后,文敏再也忍不住了,对丁海洲汹涌澎湃的挂念和担忧淹没了她所有的情绪,没有了怨怼,没有了难过,她只想知道他怎么样了。 于是在周四下午的时候,她用学校的座机拨通了曾经丁海洲留给她的,他家里的电话。 话筒里一直响着的连接的声音,这让她坐立不安,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耳垂,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一个让人感觉精神恹恹的女声响起,“喂,哪位?” 文敏目光一亮,面色紧张,脸颊微红,忐忑又激动的问道:“喂……您好……,阿姨,我是文敏,请问您是海洲的妈妈吗?” 文敏清晰的听到,当她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对面传来了急促而又沉重的呼吸声,然后。 “啪!” 文敏愣住了,不可置信的拿过耳边的话筒定定的望着,对面把电话挂掉了? 在听到自己做完自我介绍的时候挂掉了! 文敏呆了片刻,嘴瘪了一下,心里酸溜溜的,想哭,但她还是随手又拨了过去。 电话在响了几声后再次接了起来,这次比上一次接的要快一些。 文敏还不等对方开口,就急忙说道:“阿姨,您先听我说一句成吗,不要挂我的电话好吗?我不知道您对我有什么误解,可是我真的很在乎,很喜欢海洲啊,阿姨……。” 然而,对面没有声音,却也没有再次挂断电话。 过了半晌之后,一个厚重而又有磁性的男声轻声问道:“你……是文敏?” 文敏呆了,海洲的爸爸?想到这儿,她脸腾的就红了,像晕染的晚霞。 她突然紧张了起来,有点结巴的说道:“是……我是文敏,叔叔……您是海洲的爸爸吗?” 电话对面的丁兆辉,面容有些憔悴,神色不渝,叹声道:“对,是我。小文啊,不要怪你姨,她挂你电话是有原因的。” 文敏目光剧烈闪烁,急声道:“叔,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怪姨。我只想知道海洲怎么样了,我很想他,担心他。” 丁兆辉回头望了一眼兀自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妻子,无奈道:“小文啊,海洲被判了三年……。” “砰!” 文敏呆住了,手中的话筒无意识的滑落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两行热泪顷刻间涌出,啪嗒啪嗒的滴落在桌面。 “喂……,喂……,小文?”话筒里传出阵阵呼喊声唤回了失神的文敏,她猛的回过神来,抓起话筒,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低声啜泣道:“叔,怎么会这样,您不是税务局局长吗?难道您不能给走走关系吗?”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么严重?都怪我,都怪我没有早点发现。” 对面沉默了下来,文敏的无意识质问似乎刺痛了丁兆辉,他沙哑着嗓子低吼道:“小文,你并不了解咱们县这官场的形式。当年南家势力最大,一手遮天,然而南家被县委书记方仁清和张明教联手摧毁了。” “南家倒了之后,张家,张明教所代表的张家就是势力最大的家族了,明白吗?我?呵呵,一个小小的税务局局长而已,对方并不看在眼里,我求过情,我甚至找过方仁清。” “你知道他们说什么?他们的口径完全一样,依法办事!依什么法?就算依法也要给我儿子申辩的机会吧?就算依法也有个量刑的空间吧?为什么检察院直接提起了公诉并要求判刑三年?” “为什么法院不闻不问,连辩护律师都不给,直接就宣判了?因为他张家势大啊,因为他方仁清是站在张家这边的,在他们眼里,我这个税务局局长算什么?没有丁点的分量,你明白吗?” 文敏蒙了,她没有想到事情居然这么复杂,她更没有想到张华的父亲居然有这么大的权势。 从丁兆辉的语气中,她能感觉到那浓浓的怨气,所以她觉得对方说的是真的,因为他是丁海洲的父亲,从情感和心理上,文敏本就倾向于他的。 文敏的心中滋生了淡淡的恨意,对张华,对他的父亲张明教,那天亲自抓走丁海洲的那个面目冷酷的男人。 文敏哀声道:“叔……,我想去看看海洲,行吗,我想看看他。” 丁兆辉顿了一下,涩声道:“小文啊,不是叔不让你去见,你知道你姨刚才为什么挂你的电话吗?” 文敏怔了下,似乎预料到了什么,结结巴巴的说道:“为……为什么?” 丁兆辉犹犹豫豫的说道:“我们跟海洲这孩子见过,这孩子……这孩子告诉我们,他之所以被捕,就是因为你带着张明教的儿子去找他了,就是因为你告的密,就是因为你,他才被捕的!” “所以,海洲说他不想再见到你,我今天跟你说完这些话,你也不要再打电话了,也不要再联系了,打了我们也不会再接了,明白吗?” “轰!” 丁兆辉的话如晴天霹雳一般炸在文敏的耳边,令她头晕目眩,浑身发软,面色刹那间惨白如纸,握着话筒的手像触电般不停的抖动。 她再也忍不住,泪水似溪流而下,失声痛哭道:“不!叔叔,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没有告密,我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我以为只是普通的校园欺凌,我根本就没有想到会牵连到海洲啊……。” 丁兆辉听到对面声嘶力竭的哀嚎声,面色有一丝不忍,就在这时,她的妻子从沙发上起身,走了过来,面色冷厉的瞪了他一眼。 丁兆辉面色黯然,再次沉声道:“这是海洲亲口说的,不会有错。我们相信这孩子,他对我们从来不会撒谎。所以,小文,我们家不欢迎你,你自便吧。” 话毕,“咔嚓”一声,丁兆辉挂断了电话,怔怔的看着身边的妻子,神情凄然,喃喃道:“这样有用吗?” 他的妻子面容憔悴,目露希翼之光,静静的说道:“有用吧。” 话筒里传出急促的忙音,文敏傻住了,双目空洞无神,面色哀戚欲绝,事情居然跟她想的一模一样,丁海洲确实以为是她告的密。 他真的看错她了,怎么可以? 他怎么可以把她当成那样的人,她明明是一个对爱情坚贞不渝的人,只要她爱对方,就算对方犯了死罪,都可以陪他去死的人。 这才是真正的她,这才是她的爱情观。 而为什么丁海洲不懂她? “砰!” 文敏双眼突然闭合,趴倒在桌子上,昏迷过去。 第二百五十四章 坐你的后座 当文敏因为突发昏迷而住院的消息传到初四一班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宋飞正坐在安子善的旁边,两人把饭盒凑到了一起手里都拿着煎饼,安子善的长方形铝制饭盒里依然是辣椒炒制的咸菜疙瘩,宋飞的饭盒里是两人一起去食堂买的一份清炒土豆丝。 两人煎饼里卷进一些土豆丝,然后蘸着饭盒里土豆丝的汤水把煎饼稍微泡软,就着咸菜疙瘩丝吃了起来。 他们吃的煎饼都是家里自制的,用地瓜、玉米和小麦掺杂在一起,带皮磨成的糊糊,然后用家里的鏊子摊成薄薄的一张,像是满月,又如同初升的朝阳,伴随着诱人的麦香味,刚做好的煎饼脆香无比。 当张玲玲梨花带雨的哭着跑过来的时候,安子善和宋飞都愣住了。 张玲玲跑到他们面前抽泣道:“文……文老师突然昏迷,住院了。” “啊!” 安子善和宋飞瞪大了眼,前者面色大变,猛的站起身来喝道:“怎么回事?” 张玲玲眼眸带泪,点点泪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显得楚楚可怜,“我刚才去办公室交语文作业,文老师不在,二班的张老师告诉我说,下午的时候文老师被发现晕倒在办公室的桌子上,手里还握着话筒。” 宋飞愣了下,瞪眼问道:“话筒?什么意思?” 安子善面色难看的说道:“意思就是,文老师可能是在跟谁打电话的时候,受刺激啥的昏迷了。” “你怎么知道?” 张玲玲和宋飞异口同声的问道,前者那泪眼睁的大大的,震惊无比。 安子善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猜的!”。 确实是猜的,但安子善知道这基本就是真相了,而且他还能猜到电话的对象不是丁海洲就是他的家人。 张玲玲目露崇拜之色,轻声道:“张老师说,文老师是给丁海洲的家人打电话了,不知道对方说了啥,她因为受到了刺激,情绪起伏太大,才会昏迷的。” “安子善,我们……我们去医院看望文老师,好不好?” 安子善怔了下,诧异道:“我们?我们两个?” 宋飞的眼神变了,小眼睛眯了起来,看看他,再看看她,坏坏的笑着。 张玲玲脸蹭的就红了,轻轻的用小袖擦了下脸颊的泪水,嗫嚅道:“不是……不是的,我说的是我们四个,还有张华。当时参加辩论赛,文老师每天给我们培训,那么辛苦的教导我们,现在文老师病了,我们不应该去看望她吗?” 安子善和宋飞面面相觑,同时道:“应该,应该。”后者吼道:“我现在就去找华子。” 两人望着宋飞急匆匆的跑了出去,桌子上放着还没吃完的煎饼,安子善看了一眼道:“我们也去吧。” 张玲玲微垂首,羞涩的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来到二班门口,正好撞上刚出来的张华。 张华若有所思的跟安子善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明白彼此在想什么,安子善扭头看向张玲玲方才想起问道:“文老师在哪个医院?”,一边问着,他一边透过楼道的窗户看向外面,天色依然大亮,虽然此时已经六点多。 “就在咱们乡医院。” 安子善挑了挑眉道:“你说的是乡政府边上的那家医院?” “嗯。” 张玲玲点了点头,安子善想了一下道:“那这样,我们骑车去,我跟华子去骑车。你跟胖子去跟张老师要批条,要不我们出不了校门。” “然后,我们在门口集合,怎么样?” “好!” 三人几乎异口同声应道,安子善没有注意到宋飞和张华偷偷的对视了一眼。 往车棚走的路上,安子善目光复杂的望着天际橘红色的夕阳,涩声道:“华子,我现在心里有些难受,文老师这个样子,是不是我们的错?” 张华苦着脸,干巴巴的说道:“当时我们就知道这事一定会影响到文老师的,只是没想到文老师会这样,子善你说是不是丁海洲的家人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刺激的文老师。” 安子善诧异的瞅了眼张华,好奇道:“你咋知道是给丁海洲的家人打的电话?为什么不是丁海洲本人?” 张华叹了口气,“因为丁海洲已经判刑了,他现在可能已经在监狱服刑了。” 安子善瞪大了眼,惊诧道:“这么快?这才三天吧,什么时候效率这么高了?” “因为人证物证具在,丁海洲也丝毫没有狡辩,所有程克斌的供述他都痛快的承认了,然后法院就判了,判了三年。” “三年?这么久吗?” “他的受贿数额太大了,一年上万啊,如果按照最高标准判的话,要判五年的。我爸说,看在他认罪态度很好,有悔过之心的份上,按照最低标准判的就是三年。” “噢!”安子善恍然,这些东西他还真不是太清楚,不过这数额确实很大就是了。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直到推着自行车从车棚里走出,张华站在车棚门口看着安子善,认真道:“子善,我们要不帮帮文老师吧?” 安子善双手扶着车把,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好,我们先去医院看看文老师,搞清楚是什么情况再说。” “唉……”。 张华有些好奇的望着长叹一声骑车远去的安子善,他感觉那声叹息里有很多很多他还听不懂的情绪。 仿佛这一声叹息里都是讲不完的故事。 两人骑车赶到校门口的时候,宋飞和张玲玲已经在等着了,安子善看着张玲玲傻眼了,那会他下意识的安排着,想到两辆自行车就够了。 此时他才意识到,似乎心里已经把张玲玲安排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了,一如前世,可却根本没有征询对方的意见。 张华看着愣住的安子善,奇怪道:“子善,愣着干什么,我戴着胖子,你戴着张玲玲,赶紧走了。” 说完,在张华的示意下,胖子跟兔子似的跳上了他的车后座,张华猛的蹬了下地面,窜了出去。 宋飞一脸猥琐的扭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两人,嘿嘿的贱笑着。 张华听到他的贱笑声,也很鸡贼的问道:“他们俩还没走吗?” “嘿嘿……,还没走,华子你说张玲玲会揽着子善的腰不?”宋飞依然扭过头,远远的望着那俩人,恬着脸问道。 张华也嘿嘿贼笑道:“肯定的啊,女孩子又不能跟我们一样,分开腿坐在后座上,他们并着腿坐不稳的,必须的必得搂着子善的腰。” “呦呦呦。”两人怪叫着,也不知道兴奋个什么劲。 望着瞬间窜出去的两人,安子善面色漆黑,现在才想起来自己忽略了什么,怪不得当时自己说去骑车的时候,这俩人答应的那么痛快。 看着张玲玲俏丽丽的站在那儿,也不说话,微低着头,手指无意识的揉搓着自己的小袖,安子善头疼起来。 犹豫了片刻,他轻声道:“唉!不好意思啊,玲玲,忘记让你也骑一辆车了,现在再去骑有点耽误时间,咱们就骑一辆吧,你坐后座,我戴着你,行吗?” “行!” 张玲玲细如蚊蝇般的声音清晰的响在安子善的耳侧。 安子善扶好车子,用腿撑住一侧,让车子整体倾斜向她,轻声道:“好了,你上来吧。” 张玲玲还是没有抬头,轻轻的点了点头,慢慢的坐了上去,一只手握住车座下的钢管,一只手握住车座。 安子善看到她坐好后,左脚放在脚蹬上,右脚轻轻用力蹬了几下地面,待自行车平稳后快速抬起右腿从大金鹿的横梁上翻了过去,放在右侧的脚蹬上。 张玲玲感觉几乎没有怎么摇摆的自行车,心里暗自开心着,车子这么稳,他是不是很在乎我。 安子善快速的蹬着自行车,感觉到张玲玲不时往后倾倒的身体,皱了皱眉,低声道:“玲玲,要不……,你用手拽着我的衣服?” 张玲玲脸腾的就红了,也不回话,过了好一会,安子善感觉到一只温热的小手慢慢的爬上自己的后背,抓住了自己的校服。 透过校服外套里面薄薄的秋衣,他似乎感受到了对方快速跳动的脉搏。 张玲玲慢慢的抬起头,看着安子善挺拔的脊背,夕阳洒在她泛起酒窝的侧脸上,目眩神迷。 第二百五十五章 扑朔迷离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两辆自行车几乎同时到达山阳乡人民医院。 一路上,安子善就慢吞吞的跟在张华的车后面,因为他知道一旦赶上他们俩,这俩贱人肯定会各种搞怪,那后座的小姑娘能不能坐稳就两说了。 山阳乡人民医院的规模小的可怜,安子善猜测可能文敏的病情也不严重,所以才会在这儿,否则早就送县医院去了。 入目之处百十平的院子南边,就一栋三层的小楼,然后东西两边是两排瓦房。 四人把自行车放在楼前,一同走了进去,停自行车的时候张华和宋飞俩人不时贼兮兮的看着安子善怪笑,挤眉弄眼,气的他直瞪眼。 走进楼内,是一个七八十平的大厅。 大厅的右手边居然还有个导诊台,让安子善惊诧不已。 一行人走到导诊台前,安子善看着后面坐着的医护人员笑着问道:“你好大夫,请问文敏在哪个房间,她是山阳初中的老师。” 这医护人员是个女的,看面相应该在三四十岁,长脸,脑后束着马尾,笑起来挺随和。 “文敏啊,二楼205。”女医护笑呵呵的说道,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明显是学生的四人。 安子善微惊,不用查下就报出来了吗? 可能是医院太小了,住院的病人很少吧,安子善如是想着,嘴上却未停,笑道:“噢,谢谢大夫。” 四人一起上到二楼,安子善走在前面直接右拐,往前走去,后面三人也没多想,跟着他就走,看安子善毫不停留的样子,他们都以为他来过,所以知道205在哪儿。 直到快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三人一脸懵逼的看着掉头往回走的安子善,宋飞一脸不解的问道:“怎么了,子善,你这是去哪儿?” 安子善面色平静的说道:“这边没有205,205在对面。” 三人瞪了眼,张华诧异道:“那你上了二楼就直接右拐了?我们还以为你知道205在哪儿呢!” 安子善面色有些不自然,讪笑道:“习惯,习惯了。谁让这医院在楼梯口的位置也不标注,两边都是几号到几号。” 看着安子善讪讪的模样,张玲玲忍不住捂嘴轻笑。 宋飞翻了个白眼,嚷嚷道:“你不知道就早说啊,我们兵分两路就是了。” 安子善瞪了他一眼,斥道:“我这是为了你好,你都胖成这样了,多走点路,减减肥,省的你再胖下去,你们家冬冬嫌弃你。” “滚滚,冬冬才不是那样的人,从来不以体型来评价我的英俊。” “呕……”。 张华忍不住张开嘴做呕吐状,无语道:“胖子,是谁给你的自信,你英俊吗?” 宋飞斜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说:“自信当然是自己给的,你是不是傻?” 安子善顿时侧目,打趣道:“胖子,你现在说话很有深度啊。” 张玲玲笑嘻嘻的看着插科打诨的三人,一路看着路过的门牌,再次走过二楼的楼梯口之后,经过两个房间就看到了205的门牌。 她从门口的小玻璃窗看进去,里面有三张床的,但只有靠窗的那张床上有人。 一个身穿白蓝相间病号服的女子坐在床中间,一动不动的望着窗外。 安子善三人也看到了这一幕,几人面面相觑,安子善心中有些沉重,看了几人一眼,轻声道:“我们进去吧。” 几人点头,安子善轻轻的敲了敲门,然后推开当先走了进去。 正坐在床上发呆的文敏,闻声慢慢的转过身来,跟走在前面的安子善对上了视线。 安子善清晰的看到文敏的瞳孔微缩,目光闪动了一下,虽然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当看到鱼贯而入的四个人后,文敏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张玲玲猛的跑了上去,抱住文敏的胳膊就哭了,“文老师,你怎么了。我下午去送作业的时候听张老师说你昏迷住院了,担心死我们了。” 安子善三人也走到近前,异口同声道:“文老师,我们来看你了。” 文敏脸颊刚刚浮现而出的笑容,瞬间僵住了,瘪了瘪嘴,哭了。 他们四个人来看她,让文敏感动万分,心里想着之前还有些怨怼安子善和张华,如果不是他们俩,丁海洲就不会被抓。 此时她幡然醒悟,错的不是这些好孩子,而是丁海洲,而是自己。 文敏抚摸着张玲玲的头,哽咽道:“老师没事,你们不要担心。老师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明天就能出院回到讲台了。” 安子善面色复杂,轻声道:“文老师,您要保重身体啊,您还很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 文敏怔了一下,目中含泪的盯着安子善,这话她怎么听着怪怪的呢? 不过文敏也没有多想,只是轻轻颔首道:“嗯,老师会注意的,你们都是好孩子,老师没事。” “放心吧,老师明天就回学校了,明天还要给你们上语文课呢,天快黑了,你们早点回去吧,听话。” 几人面面相觑,安子善和张华悄悄的对视了一眼,前者看着宋飞和张玲玲沉声道:“胖子,玲玲,你们先出去,我跟华子有话想跟文老师说。” 宋飞愣了下,面露不忿的嘟囔着:“有啥话啊还要把我们俩赶出去,我们是一起来看文老师的。” 安子善瞪了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张玲玲拽了一下宋飞的衣袖小声道:“胖子,我们先出去,走。” 被张玲玲拉着,宋飞不好意思硬甩开,有些不开心的跟着走出了病房。 文敏若有所思的望着这一幕,等房门关好之后,目光闪动的看着安子善和张华。 安子善看了张华一眼,对方点了点头,安子善目光沉重看着文敏,黯然道:“文老师,对不起。我跟华子知道,都是因为我们俩,你才会这样的。” “我们对不起你,因为我们丁主任才会被抓。” 文敏怔住了,他没有想到安子善会如此开门见山的说出缘由,看到站在自己面前低头耷拉脑的两人,文敏心中微痛,涩声道:“你们不要多想,老师没有怪你们。错的是海洲,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没有做好一个老师该做的事情,你们帮助同学,见义勇为,你们没错,你们不需要向老师道歉。” “老师的事情也跟你们没关系,你们不要多想,好好学习。” 张华一个没忍住,哭了起来,他抽泣道:“文……文老师,都……都是我们的错,要不你也不会昏迷,也不会被他家里人说。” 文敏面色微变,唾道:“这个张恒真是大嘴巴,怎么什么都跟你们说。” 安子善看着文敏的脸,眼底深处的哀伤怎么也藏不住,他摇了摇头道:“文老师,这个不是张老师跟我们说的,我们知道丁主任被判刑了,所以猜测你是给他家里人打的电话。” “华子听他爸爸说,丁主任被判了三年,如果不是丁主任的认罪态度好,就会被判五年的。” 文敏面色大变,惊声道:“你是说三年还是少判了吗?” 安子善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理所当然的说道:“是的,文老师。丁主任收了程进虎他爸太多钱了,一年就一万多,好几年呢。受贿的数额太大了,正常都会判五年的。” 文敏傻住了,她猛的想起来丁兆辉跟自己说过的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张华他爸乱用职权,过度量刑,非常不公。 然而安子善的意思却是已经网开一面了,她头疼了起来,不知道究竟谁说的是真的。 望着拧起眉头,微闭双目,一脸痛苦之色的文敏,安子善急声道:“文老师,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痛苦的睁开眼睛,文敏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没事,老师不怪你们,真的,你们快回学校吧,天一会就黑了。” 张华此时也止住了哭声,眼眶微红的看了安子善一眼。 想了一下,安子善小心翼翼的说道:“文老师,我跟华子想帮您,您能跟我们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文敏怔住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善恶的边界 回去的路上,两辆自行车并道而行,却沉默无言。 安子善没有发现,张玲玲不知道何时居然用手揽住了他的腰,脑袋轻轻的靠在他的脊背上。 四个人各自有着心事,安子善从有些恍惚的走出文敏病房的门时,就魂思不属的跟几人一起骑上车走了,张玲玲什么时候上的车,他都没有注意到。 脑子里就想着文敏说过的话,据她所说丁兆辉告诉她张明教给丁海洲的量刑是高判了,而且完全没有给与丁海洲符合法律的辩护机会。 而张华告诉他的是,丁海洲对所有的罪行和过错供认不讳,因为认罪态度良好,所以才会轻判,三年。 安子善深知,当权力没有了约束和制衡之后,人会慢慢的膨胀,从无意识的滥用权力到有意识的谋取利益,他不知道张明教此时是处于什么样的境况之下。 他知道,这些话必然是张明教告诉张华的,而文敏的话也是丁兆辉告诉她的,他清楚这两个人之间必然有一个说谎了。 因为跟张华的关系和从认识以来,张明教的各种做法,安子善对他甚是佩服、欣赏,如果张明教变成了一个滥用职权为自己谋取私利的人,在感情上安子善是很难接受的,他不知道将来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 安子善想过,如果自己成为张明教或者是南城步这样的人,自己会如何做,在长期握有重权的情况下,会不会心态失衡,肆无忌惮。 想了半天,他不知道答案,他回顾了从重生以来他做过的所有事情,推动乡镇合并和乡镇高中撤并,惩治安家栋和程克斌,一手把丁海洲送进监狱。 仔细想来,他没有觉得自己错了,安家栋作为他的亲大爷,是他前世最痛恨的亲戚之一,同样作为儿子安家栋却无情无义,简直泯灭人性,对他的惩罚安子善自觉并不过分。 程克斌因为在县城发财之后抛弃发妻和儿子,却又因为农村的传统观念不愿意放弃儿子,而偷偷的接触儿子,给与丁海洲巨额的钱财以实现让他儿子上一中的目的。但是程进虎欺凌其他同学,却是因为程克斌的背叛和家变。 对于这样的程克斌,安子善谈不上痛恨,只是厌恶,所以他的所作所为只是遵从程进虎的意愿,而对于丁海洲的行为,他却是痛恨。 前世目睹那么多的校园霸凌,甚至初中时期亲身经历了两次校园霸凌,安子善深知这种事情的出现不仅仅是学生家庭环境的诱因,更有某些教育工作者的懈怠、无视甚至助力导致的。 一个霸凌会影响多少人,只有那些被欺辱的人才清楚。年少时被欺辱的阴影会跟随在他的一生中,他的家庭,他的孩子。 有人受到惩罚,有人必然会受到牵连。 比如安家栋的孩子,他们是无辜的;比如程克斌公司里的员工,他们一些人也是无辜的,再比如文敏之与丁海洲,文敏同样是无辜的。 然而,安子善考虑不了那么多,在这其中他只能坚持自己的本心,他做的是好事,是善事。 这世间事,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 不管是为善,还是为恶,总有人得利也会有人受难。 安子善也并未想过去做那执掌世间善恶的使者,更未想过打造什么朗朗乾坤,大同世界。 有人的地方,就有善恶,就有私心,就有杂念。 他只想在照顾好自己的亲朋好友的同时,去为那些听得见的哭声,看的到的不公,伸张一下正义。 文敏告诉他们,丁兆辉说从此之后他们家跟文敏断绝一切往来,这是丁海洲要求的,因为丁海洲认定是自己害他进的监狱。 文敏哭着告诉他们两人,她深爱着丁海洲,就算他错了,她也愿意陪在他身边。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抛弃他,唾弃他,她也甘心跟在他身后。 那一刻,安子善瞬间泪目,他无比的嫉妒和羡慕丁海洲,或者说是个男人都想拥有这样的女人吧。 他不由得想,这丁海洲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去做? 明白了文敏的心意,安子善告诉她,他们会去监狱探视丁海洲的,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文敏满脸泪水的重重的点着头,随后扑倒在床上,哇哇大哭。 回到学校的时候,天色已见黑,在教学楼边上,张玲玲和宋飞下车先一步回到了教室。 安子善和张华两人去了车棚,将自行车放好。 两人并肩走向教学楼的时候,安子善面色沉重的说道:“华子,周末我们一起去探视下丁海洲吧,你问下你爸能不能陪我们去一趟。据我所知,好像是只有亲人之类的才能探监。” 张华诧异的看了安子善一眼,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连这种事都知道,“好的,那等我问问我爸之后,咱们再联系。” “嗯,行。” 回到教室的时候,晚自习已经开始了,安子善发现张恒居然笑眯眯的坐在讲台上,对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朝着自己点点头,就把他放了进来。 坐在座位上,安子善诧异的小声问张玲玲,“张老师怎么在这儿?” 张玲玲面带红晕,缓了一会轻声道:“第一节晚自习是语文啊,文老师住院了,所以张老师给代课。要不是张老师代课,我们哪有那么容易拿到出校园的批条呀。” “哦……”,安子善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看来对于自己四人主动要求去看望文敏,这张恒很是认同啊。 偷偷的看了眼对着书本发呆的安子善,张玲玲心如鹿撞,刚刚安子善伸头说话的时候,她还以为对方会问回来的时候自己为什么要揽着他的腰呢? 搞的她好紧张,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从医院里往回走的时候,看到面色沉重不渝的他,习惯性的就揽住了他的腰,靠在了他的脊背上。 似乎,这样可以给他力量,而她也会心安。 他们跟文敏聊了什么,张玲玲没有问,宋飞本来想问的,但是看到出来的两人面色不渝,也把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周五的语文课,确实是文敏上的,从表面上看,巧笑嫣然的她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安子善从对方不时注视自己的眼神中看到了期待和希望的光芒。 下午第一节课后,张华来一班找到安子善,告诉他,他爸爸同意了,周六的上午陪他们一起去监狱探视丁海洲,让安子善八点前到教育局,然后一同开车去莲海监狱。 事情定下来之后,安子善就给王守文打了个电话,把菜园改造动工的事情安排在了他从监狱回来之后。 对方满口答应下来,应道自己就在张明教的办公室等他。 下午放学后,刚跟宋飞一起骑车走出校门的安子善突然收到了吴玉川的电话。 第二百五十七章 探监丁海洲 吴玉川敦厚的笑声传来,“安师,咱们的办公室装修好了,而且渝都那边的人也到了,你不来看看,开个誓师大会?” 安子善懵了,诧异道:“誓师大会?誓啥玩意?” 吴玉川笑道:“我已经跟方书记说了工程队伍到来的消息,他说安排这两天就举行奠基仪式,马上工程就开始了,我们不应该搞个誓师大会啊?” “以后,莲山就是我们的根据地了啊。” 安子善脸黑了,感觉一脑门子的黑线缠着自己,骂道:“你们公司搞的工程,你们公司的事情,你让我去开誓师大会?老吴,你脑子怕是进水了吧?” 吴玉川怔了一下,喃喃道:“说的也是啊。诶,安师我给你安排个总经理的位置吧,啥也不用干,就挂个名就行,成不?” “卧槽!” 安子善实在忍不住爆了粗口,骂骂咧咧道:“老吴?我才初四啊,初四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不?你龙湖是多大的企业,你让我去当总经理,你这是打算把我架在火上烤?” “我看你病的不轻,你该去看医生了。我还有事,不说了,我看看周末要是有空就去参观下你们的办公楼,挂了。” 安子善一脸恼怒的挂断了电话,骑上他的大金鹿就窜了出去,追上前面等待的宋飞,吼了一声:“走了,胖子。” 宋飞站在桥边,伸头看向下面的河岸,也不知道在瞅啥,被安子善的吼声吓的一哆嗦,满脸不忿的回头准备怼他,就看到人已经远去了。 “日,这家伙吃枪药了,又是谁给他打电话刺到他了。” 宋飞转悠着小眼睛,贱贱的笑了起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龌龊事。 另一边,吴玉川还在县委大院的办公室内,赵丹丹捂嘴笑嘻嘻的看着一脸讪讪的吴玉川。 瞪了赵丹丹一眼,无奈道:“安师太精了,居然没上套。” 赵丹丹巧笑嫣然,脆声道:“我就说安师不会同意的,吴总您还不信,他才多大呀,怎么可能来咱们公司挂名。” “唉……”。 吴玉川一声长叹,惆怅道:“试试嘛,总没有坏处,万一安师心血来潮同意了呢?你不清楚,如果把安师拐来咱们公司,意味着什么。” 赵丹丹目光闪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意味着什么?” 吴玉川斜瞥了她一眼,嘴角上扬,轻笑道:“小赵,这次带你来莲山,你可能发现了很多,但是你很聪明,什么也不问,很好,很不错。这世界很大,人不到某些层次是发现不了那些神奇的。”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和猜测,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的,这之前呢,用心办事就好。” 赵丹丹心中一凛,脸上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急声道:“是,丹丹明白,请吴总放心。” …… 第二天,10月30日,周六。 赶到教育局门口的安子善,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看天。 阴沉沉的,有些压抑和沉闷。 把车子停在院子里的自行车停放处,安子善快步进了楼,直奔张明教的办公室而去。 推门而入的安子善惊诧的发现菜都的王守文居然也在,张华也坐在沙发上,却唯独张明教不在。 “王叔。” 安子善微笑着跟王守文打招呼,随口对张华说道:“你咋来这么早?” 张华笑道:“我早就来了,我爸上班的时候,我跟着一起过来的,就在这等你。” “王叔比我晚到一会,我们都聊了大半天了。” “噢!王叔怎么这么巧,会在呢,来找张叔办事啊?张叔人呢?”安子善漫不经心的问道,随手拿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王守文笑呵呵道:“老张他去局里的人事处了,不知道什么事,说十几分钟就回来。” “至于我,我听他说你们去探监,闲着没事跟你们一起去看看。” 安子善愣了一下,跟我们一起去探监? 眉头轻皱,心下狐疑不已,这王守文是什么意思?突然之间,安子善的心底有些不安起来。 就在这时,“吱哑”一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张明教面带微笑的走了进来。 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安子善微笑道:“小善来了啊。” 安子善站起身来,笑道:“张叔,您忙完了?” “嗯,忙完了,现在就可以走了。”张明教笑呵呵的说道,目光轻轻的扫了王守文一眼。 张华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开心道:“终于可以出发了,闷死我了都要。” “走吧,走吧。” 张明教笑呵呵的看着张华,轻斥道:“一点都不稳重,你多少跟人家小善学学。” 张华毫不在意的嬉笑道:“学不来,学不来,他就跟个成年人似的,整天老气横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张明教目光微动跟王守文对视了一眼。 安子善瞪了张华一眼,不忿道:“我这叫稳重,俺们家穷,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你不懂。” 张华飞了他一记白眼,阴阳怪气道:“穷,真穷,穷到人人一部手机,买一百亩地种菜,随便写点东西赚个几万块,唉,我也想这么穷,穷到当地主,做土豪。” 安子善斜睥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 张明教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温声道:“好了,走吧,去莲海监狱,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 车上。 王守文坐在副驾驶,张明教开车,安子善和张华在后座上。 看着前面的路况,张明教温声道:“小善,你们老师的事,小华都跟我讲过了。这事吧,也怨不得你们,丁海洲受贿渎职,确实是咎由自取,你们俩孩子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不要觉得愧对于你们老师的教导,你们老师教导你们,是她的职责,但这不能成为你们无视丁海洲作奸犯科的理由。” 安子善浅笑着回道:“嗯!我明白的,张叔,您放心。我跟华子只是想帮帮文老师,见到丁海洲问他几句话,如果丁海洲真像文老师想的那样,那我们就劝文老师趁早忘了他。” “文老师实在是太痴情了,我们也不忍她这么难过。” 张明教斜瞥了王守文一眼,两人默默的交换了下目光,前者笑道:“嗯,小善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你跟你们老师几乎每天见面,怀着愧疚生活可是不好。” 莲海监狱地处莲山县城北,距离教育局近二十公里,有些偏远,并不在城区范围内,要知道前世的时候,安子善回莲山开了家店,在城中心点了份城西的外卖,居然都在配送范围之内。 由此可见,莲山县确实是一座小城,城区面积小的可怜。 到达监狱门口的时候,安子善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还不到九点钟。 前世今生,还是第一次来监狱,安子善不免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门口高大的铁门和身穿警服威严的卫兵。 监狱门口有一片不大的停车场,张明教把车子停过去,一行人下了车。 遥遥的望着高耸的狱墙,和上面的铁栏电网,安子善不由得想起了那首曾经红极一时的《铁窗泪》。 张明教不知道在想什么,站在车前望着监狱的大门沉默了片刻,神色黯然道:“走吧。” 第二百五十八章 这就是真相! 几人跟在身后,张明教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走到门口的时候,监狱大门上的一个小门从里面打开,一个满脸笑容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快步走上前来伸出双手,跟张明教伸出的手握在一起,笑道:“张局!收到我们局长的电话我就在门口等着了,里面请。” 张明教轻轻的握了下对方的手,笑道:“谢谢陈科长,麻烦了。” 陈科长满脸堆笑,“不麻烦,不麻烦,张局太客气了。” 一行人在陈科长的带领下,从小门走了进去,安子善好奇的打量着,中间是一个很大的院子,说院子不是太合适,因为面积有些大,至少有两个标准足球场大。 然后中间是一条两车道还要宽的道路,直通道路尽头的一栋三层小楼。道路两边有好几个高大的铁栏杆围起来的场地。 进入大门后,走过一个铁栏杆场地,那个陈科长带着他们右拐,走向前方的一栋三层楼,这栋三层楼明显要比正对大门的那栋窄的多。 进入楼内后,陈科长回头看向张明教笑道:“张局要不先去我的办公室坐坐?” 张明教微怔,微笑道:“不了,我还有事,还是赶紧探视完丁海洲吧,我有些话要问他,关于在学校发生的事情。” “哦,那好,张局跟我来。” 张明教微笑点头,跟在陈科长身后走到一间屋子门口停了下来,安子善看了一眼,门牌上写着探监室。 陈科长站在门口,有些为难的看着张明教几人,张明教倒是明白事理,轻笑道:“怎么了,陈科长,有什么为难的吗,请讲。” 陈科长尴尬的笑了笑道:“也倒不是多么为难,只是探监室有规定,一次最多只能进去两个人。张局你们四个人需要分两次进去,您看行吗?” 张明教理解的点了点头,“行,没问题,按规定来就行。让这俩小子先进去吧,这俩小子是那丁海洲的学生,事情也主要是跟他们俩有关。” 陈科长眨了眨眼,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应道:“行,那就这样。” 张明教看了眼安子善,轻声道:“小善,你们俩跟着陈科长进去吧。” “好的,张叔。”安子善轻轻点头,跟着笑眯眯的陈科长走进探监室。 屋子不是很大,就跟银行柜台似的,不同的是银行柜台是用防弹玻璃隔开,这儿是用铁栏杆隔开的,有三个窗口,外面放了三把四腿高脚凳子。 在陈姓科长的引导下,安子善和张华走到了最里面靠墙的那个窗口位置,这陈科长还非常体贴的从旁边窗口拿过来一把凳子,放在他们边上,以便张华也坐下。 安顿完之后,陈科长笑道:“你们坐着等会,犯人马上就过来。” “好的,陈科长。”安子善笑着应道。 陈科长点点头,转身推门出去了,探监室两边都有民警审视着进来的人。陈科长进来的时候,探视一方的民警笑着点头示意,这一幕都看在安子善的眼里。 安子善和张华挨着坐在凳子上,谁也没有说话,默默的等着丁海洲的到来。 “吱哑”,推门声响起,俩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探监室里面的门口,只见一个穿着蓝底白条纹上衣,下身蓝色长裤的男子,戴着手铐走了进来。 安子善看到丁海洲明显的怔了一下,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暗自想着难道狱警没有告诉他是谁来探视? 愣了一会,丁海洲缓慢的走了过来,慢腾腾的坐在他们的对面。 中间隔着铁栅栏,三人相视无言,沉默了好一会,安子善张嘴打破了寂静。 “丁老师,我跟华子是代文老师来的,有些话想问问你。” 丁海洲面色微变,目光剧烈的闪烁着。 安子善透过铁栏杆明显可以看到对方被手铐束缚的双手,青筋鼓胀。 张华也说道:“丁老师,还请你如实的告诉我们,不要欺瞒,文老师为了你都晕倒在办公室,住院了……”。 “你说什么?” 丁海洲猛的瞪大了眼,目光狰狞的盯着张华,大声道。 他突然的反应吓的张华一哆嗦,恼怒的瞪了一眼不忿道:“也不知道你们家里人跟文老师说了什么,说话有多难听。反正她给你家里人打完电话后,就晕倒了。” “她有没有事?她怎么样了?她在哪个医院?”丁海洲目露焦急之色,抿紧双唇,连珠带炮的问道。 安子善望着对方,瞳孔微缩,轻声道:“丁老师,你不要着急。文老师现在没事了,已经出院了,我们几个去看望过她,听她说起了一些事,所以我跟华子自告奋勇来找你,想听你说几句实话。” 丁海洲面色颓然的坐倒在凳子上,颤声道:“你……你问吧!” 安子善面色微肃,冷声道:“你家里人说,你被抓是因为文老师告密,你把责任推到了文老师身上,所以怨恨她,并让你爸妈告诉文老师老死不相往来,这是真的吗?” 丁海洲抬起头,嗫嚅道:“是!” 安子善面色微寒,冷笑道:“丁老师,你骗鬼呢?如果你真这么认为,你刚才那么担心文老师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文老师有多在乎你,多爱你!文老师亲口告诉我们什么?” “她说,就算你错了,她也愿意陪在你身边,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抛弃你,唾弃你,她也甘心跟在你身后。她说这辈子认定你了,只爱你一个人!” 最后一句话,安子善几乎是目露凶光吼出来的,引得两边的狱警目露不快之色,探视这边的狱警忍不住喝道:“探视的亲属小点声。” 安子善充耳不闻,目光如刀的盯着丁海洲,张华扭头对那狱警赔笑道:“不好意思,叔叔,他太激动了。” 张华说错了,安子善不是激动,是愤怒,这股怒气憋在他心里好几天了。自从看到痛苦的文敏,扑倒在床上哇哇大哭的文敏之时就憋在了心里。 前世他看过很多这样虐心的爱情片,他实在搞不明白,明明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要那么复杂? 如果两人真心相爱,入狱三年算长吗? 在安子善看来,不长,至少比抚平心底那道因爱受到的创伤要用时短的多。 越痴情的人,越是难以痊愈,越是努力忘记,越是记的清楚。 就文敏这样的女孩子,你若放弃,就清清楚楚,不要给她冠上那样的罪名,找那可恶的理由。 丁海洲瞳孔剧烈的收缩,双手不停的抖动,慢慢低下了头,安子善看到有一滴一滴的泪水滴落在桌子上。 好一会之后,一个颤抖的声音响在安子善和张华的耳边:“都是……我的错,我知道小敏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我一直都清楚。” “那天我看到张局长带着人进来我就知道,事情被发现了,我也知道我的情况最少判五年都是轻的。所以,那一瞬间我想了很多,她是一个认真的女孩,心思细腻,于是我出门之前故意怨恨的盯着她,让她多想。” “然后我知道她肯定会给我家里人打电话,我让我爸妈告诉她不要再联系,我故意让她以为我看错她了。我只想让她觉得我不值得她去爱,让她不要再惦念我,不要耽误了自己。” 说到这儿,丁海洲慢慢的抬起头,满脸泪水,目光迷离,“你们还小,你们根本不懂五年对一个妙龄女孩意味着什么,我不想耽误她,更不愿让她等我五年,甚至更久。” “我宁愿让她心碎,忘记我,放弃我,开始新的生活。” 张华怔怔的望着满脸泪水的丁海洲,心中如沸腾的湖水,猛然间懂了一丝情滋味。 安子善黯然的闭上双眼,深深的叹了口气,一脸疲惫的说道:“那么,现在你被判了三年,是轻判了吗?” 丁海洲点了点头,目光复杂道:“是,张局长跟我说,看在我认罪态度很好,知错能改的份上,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安子善双目漠然的注视着丁海洲,“现在,你亲口告诉我,你对文老师的感情如何,回去我们转达给文老师。文老师的心意,你现在清楚了,你要不要她等你,说句话!” “三年时间的等待不算长,你还可以在狱中好好表现,还会减刑,说不定会更早出狱。” 丁海洲目露希翼之色,仿佛那个扎着马尾,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俏丽女孩站在了他的面前,抚摸着他的脸颊轻声道,“我等你,不管多久!” “我爱她,非常非常爱她!你告诉她,我会努力表现,早日出狱的!” 丁海洲面色焦急,目露迫切之色,几乎是喊出来的。 安子善和张华相视一眼,眉开眼笑。 “那回去后我会告诉文老师你在哪个监狱,以后她也能来看望你了。” 张华也高兴的喊道:“你不用担心她进不来,我会让我爸帮忙的。” 丁海洲嘴角泛起了幸福的笑容,目露欣慰之色,缓缓说道:“谢谢你们!她教出了两个好学生,这是我们的幸运。” 两人面带笑容的走出探监室的时候,安子善发现张明教和王守文居然就在门口等着,只不过那位陈科长不知从哪儿拿了两把椅子,三人坐在门口小声的聊着天。 看到安子善和张华出来,张明教笑着站起身来问道:“问完了?” “嗯。” “那行,你们俩坐这等会。我跟老王进去趟。” 安子善和张华点点头,前者若有所思的望着两人消失在门口,那种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 (新手写书坚持很不容易,恳请有能力的书友到纵横中文网,正版阅读。一章也就几分钱,大家一顿饭钱百十块可能就看完这一本书了。谢谢所有喜欢这本书的书友,不管您是在其他网站看的盗版还是在纵横看的正版,恳请支持,恳求!) 第二百五十九章 改造方案 谁也不知道张明教在探监室里跟丁海洲说了些什么,而且这事又跟王守文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跟来,就算无聊跟来,又为什么也进探监室? 真的有这么无聊吗? 回去的路上,坐在车里,安子善默默的想着。 他跟张华在探监室外的时候,刚坐下还没有两分钟吧,两人就出来了,这么短的时间里,能聊什么呢? 安子善想不通,悄悄的看着正副驾驶上闲聊的两人,心中有些莫名的烦闷。 就在他望着窗外胡思乱想的时候,王守文突然说话了,“小善啊,搭一下老张的便车,我们直接去你们家菜园吧。” 安子善回过神来愣了,疑声道:“王叔,就我们几个吗?不要接着你们菜都那边来的专家吗?” 王守文笑道:“不用,我们几个先去,我踩踩点,认识下你爸妈,回头我带专家们去,就不麻烦你了,你才上初中,学业为重。” 安子善略一思索笑道:“那也行,就是太麻烦王叔了。” 王守文拖着长腔道:“诶……,你这孩子说这话就见外了。以我跟老张的关系,他的侄子就是我的侄子,都不是外人说那外话做什么。” 安子善咧嘴笑道:“行,听王叔的,长辈们说了算,说啥我听啥。” 话毕,他皱了皱眉头想起一事,愁声道:“可是我的自行车还停教育局院里呢?” 王守文微怔,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苦笑道:“我倒是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张明教目不斜视的笑道:“这个好办,我打电话给局里的司机,让他把车子骑到菜园,正好回来他开车。” 安子善笑逐颜开,王守文啪的一巴掌拍在大腿上,笑赞道:“这个办法好,还是老张你脑子活。” 安子善想了想又道:“这时我爸可能还在公路局上班,没有下班呢,要不就不见他了吧,反正这事也跟他没关系,菜园都是我娘操持的。” 王守文一呆道:“那也行,你爸还在上班,就不要耽误他的时间了。” “嗯嗯。” 安子善笑眯眯的点点头。 张明教笑道:“你们定下来了是吧?定下来我就更改目的地了啊。” “嗯啊,去我家菜园吧,张叔。” “好咧。” …… 车拐到沿河路上的时候,安子善远远的就看到了张桂云站在菜园那条土路的入口处,伸头往这边的眺望着。 还没到之前,他就已经给张桂云打过电话了,嘱咐她早一点过来等着。 张明教把车直接停在了沿河路上,靠近菜园的那边,没有像上一次一样开到土路上。 安子善正准备下车,却一脸呆滞的看到老娘快步走到了驾驶座的位置,对着刚迈步下车的张明教满脸笑容的说道:“孩他叔,今天在我家吃饭啊,可不能走了。” 张明教脸上堆满了笑容,连忙推辞道:“不行不行,今天是来办正事的,这还拉着菜都的专家呢?老张你就不要客气了。” 这时,安子善一脸狐疑的走了过来,看了看这俩人,诧异道:“娘,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张桂云笑眯眯的回道:“上次咱们菜园,开那个什么发布会的时候,你张叔去过咱们家,可惜没有吃午饭,坐了一会就急忙忙的走了。” “你张叔还给带了两盒茶叶呢,还硬塞给我们一个红包。” 安子善脸色微沉,抱怨道:“这事你们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张叔帮了咱们家那么多忙,你们还收他的红包,不合适吧?” 张桂云还没有说话,张明教故作生气状,一脸不快道:“诶……,小善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都不是外人,为什么我的红包就不能收,我做的那些,都是应该的,谈不上帮忙不帮忙的问题。” “咱们不说这个事情了哈,老张你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菜都的专家。” 他们在寒暄的时候,王守文一直笑呵呵的站在旁边也不说话。 “这位就是菜都的专家,叫王守文,老张你有所不知,你们用的冬暖式大棚,就是他发明的。” 张桂云目瞪口呆的望着王守文,惊叹道:“真事啊?这么厉害。” 虽然都是农村人,但是王守文一看就经历过大场面,面色波澜不惊应对自如,笑眯眯的说道:“没什么厉害的,能帮上咱们菜农的忙,帮大家多赚钱,都过上好日子,这才叫厉害呢。” 张明教笑道:“说的太对了,老王,这位就是我们县蔬菜种植示范基地的所有人,张桂云。她可是一位女强人呀,干活比男劳力都好。” “你们俩互相留一下联系方式吧,以后需要常联系。” 王守文笑道:“好的,女人干点事,比男人更难。我很佩服老张你啊,操持这么大的菜园,还弄的井井有条,你这才是真的厉害。” 说着,王守文伸出大拇指,点了点。 边上的张华终于找到空插话了,一副乖孩子的模样笑道:“张姨真厉害。” 张桂云温和的笑道:“这就是小华吧?听我们家小善经常提起你呢。” 张华莫名的兴奋起来,急吼吼的问道:“真的吗姨,子善都说我什么?” 张桂云无视边上安子善的白眼,慈祥的笑道:“他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说你学习很好来,在学校里你们经常一起玩。” 张华开心的笑了起来,大声道:“那是,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看着张华一副毫无质疑的样子,安子善心里暖暖的,看了所有人一眼后笑道:“娘,张叔,王叔,我们先干正事吧,忙完了好去我家吃午饭啊。” “我跟你们说,我娘做饭可好吃了,厨艺顶呱呱。” 王守文笑了,朗声道:“先忙正事是对的,吃饭就不吃了啊,去你们家小坐片刻倒是可以。” 安子善也不勉强,轻笑道:“那也行,坐坐,认认门,以后来做客就不用我去接了。” 众人大笑,一行人进了菜园。 沿着菜园中间的土路一直走到了最北边,王守文把东西两边的十几块菜地尽收眼底,一脸赞叹道:“老张啊,你们家这片菜园,位置太好了,地势平坦且西边和南边都是河流,灌溉方便,雨季又不会内涝。” “出口就是三车道的沿河路,走二百多米就是四车道的城郊柏油路,交通也方便的很呐。” “我敢断言,改造完之后,只要按照我教的弄,赚钱没问题。” 张桂云面色兴奋道:“这以后还得常麻烦王师傅才行啊。” 王守文笑了,摆摆手道:“老张你可别这么叫我,你就喊我老王就行,喊什么王师傅太生分了。” 张桂云从谏如流,美滋滋的应道:“行,行。” 安子善皱了皱眉问道:“那王叔,您觉得怎么改造好呢?” 想了一下,王守义沉道:“本来我还想把中间这条土路推掉,两边连在一起。仔细想了一下,保持这个格局就不错,我们把东边这些菜地连在一起,西边也是单独连在一起。” “为了方便后期运输,中间的土路浇筑成水泥路面,拓宽成三车道。” “靠近沿河路的地方,东西两片菜地都建上一栋小楼。嗯,应该两层就够用,有能力三层也行。第一层做成大型仓库和储物间存放农具,二层存放材料,三层用来休息、办公和洽谈客商。” 张桂云愣了下,疑声道:“老王,谈生意到我家里去不行吗?少弄一层还省点钱。” 王守文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道:“老张你认真想想,你家真的适合谈生意吗?” 张桂云沉默了片刻,似乎想到了张明教去家里的场景,讪讪道:“那还真的不太合适。” 王守文笑道:“这就对了,你这菜园规模不小了,将来生意越做越大,得有个像样的地方谈生意。况且,这些钱不都是你们县里出吗?你心疼啥。” 这话张明教倒是不爱听了,白了王守文一眼,打趣道:“政府的钱不是钱啊,老王你这党员觉悟有点低啊。” 王守文也不在意,呵呵笑着,彼此都清楚是玩笑话。 张桂云笑着也没插话,安子善倒是理解王守文的意思,做生意门面很重要。 他笑道:“就建三层,还有别的吗?王叔。” 王守文笑道:“别的就是详细的规划了,比如每种蔬菜的种植区域,面积,机械的采购和安置,这些等专家来了再说,改天我就带专家来。” “现在需要做的是先把地都整平,松土,埋置有机肥。” 一行人忙完之后,就十一点多了,这期间,张明教吩咐的司机也把安子善的自行车骑来了。 第二百六十章 摊牌吗? 忙完之后,最终他们也没有去安子善家小坐。 因为张明教突然收到一个电话,局里有事情找他,所以他们匆忙的回去了。 安子善和张桂云站在沿河路口,她对着远去的轿车挥了挥手。 安子善望着道路尽头消失的那一抹黑影,幽幽的说道:“娘,张叔给的红包多少钱?” 张桂云怔了一下道:“一千啊。” 安子善叹了口气道:“唉,我生平最不愿欠人人情,钱财易还,人情难偿,但是现在欠张叔人情越来越多了。” 张桂云笑道:“这事跟你没关系,这事是我们欠的人情,等着我们还。” 安子善失笑道:“老娘诶,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你不懂啊。以后,你跟爸要是跟他们有什么往来,一定记得跟我说一声啊。” 张桂云愣神道:“这是为什么?” 安子善叹了口气,再次瞥了一眼看不到的车影若有所指道:“因为我得一笔笔的记下来!” 晚饭之后,一家人坐在中屋的炕上,其他三人在津津有味的看着正在热播的还珠格格,偶尔看到精彩之处,安子良就大呼大叫,“我日啊,原来是这样,五阿哥真是傻逼,这都看不出来。” “日哦,容嬷嬷这老妈子太坏了,真想揍她。” 不同于安子良的时而大吼大叫,安子善却安静的靠墙而坐,享受着父母家人在侧的温馨,同时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电视。 安子善目光有散漫的模样,一看就是在想事情,他没有注意到安家业正悄悄的观察着他。 看到小儿子如此安静,不管电视剧到多么精彩的片段,他脸上的表情都依然是波澜不惊。 与大儿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安家业突然感觉呼吸有些不畅,心狠狠的揪在了一起。 无边无际的懊悔和自责淹没了他,老二比老大还要小,怎么可能比老大还要稳重,怎么可能看到精彩的电视片段,毫无反应。 这样看来只有一个可能,这说明张明教说的话是对的,儿子一定是遇到过什么他们都不知道的难事,得了心病才这样的。 可是,他们两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儿子该是遇到了多么大的难事才变成了这样啊! 安家业痛苦的闭上双眼,以前他忙于工作,远在坊丘市,分身乏术,根本无法参与到孩子的成长中去,想到坊丘,安家业想到了坊丘建筑公司的程思远,他那便宜师父。 蓦然间,他的心中第一次对程思远涌出了清晰的恨意。 如今回到了莲山,工作也安顿下来,安家业相信以后家里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那么他们夫妻俩是不是应该多关心一下孩子们的成长。 安家业慢慢的睁开眼,目光凝重而又坚定,“看来必须要跟老二聊聊了,必须要确定儿子已经好了。” 他瞅了一眼还沉浸在电视剧中的张桂云,目中露出一丝不满,这女人心怎么这么大,也不知道问问儿子到底是怎么了。 安家业伸出脚,用脚尖戳了一下坐在他和安子善中间的张桂云。 后者微怔,扭头看向安家业,随口道:“怎么了?” 安家业对着安子善努了努嘴,张桂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神游天外正在发愣的安子善。 张桂云没有明白安家业的意思,又一脸懵的看向他,安家业皱起了眉头,轻声道:“那天老张来咱们家,说的事,你忘记了?” “噢!”张桂云恍然大悟,想了起来关于安子善的那些话。 安家业微蹙着眉头轻声道:“我们跟老二聊聊吧,这么大的事,我们都不知情,太不合格了。” 张桂云面色微黯,轻轻颔首。 于是,俩人用手撑着炕,往安子善面前挪动了几下,一左一右的坐在他旁边。 安子善一脸呆滞的望着他们,啥情况,这架势有点像审犯人啊。 看到父母一脸严肃的表情,安子善却莫名的想笑,咧嘴道:“爸,娘,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一本正经的,三堂会审啊。” 安家业并没有因为儿子的调侃而缓和面部表情,看着安子善的眼睛,他沉声道:“老二,前些年恁爸我在坊丘工作,确实对恁娘仨关心不够。恁娘要照顾好你们兄弟俩吃穿还有恁姥爷,可能也没有太关心你们俩。” “而且菜园里的活也多的很,恁哥俩要是遇到什么事不说,恁娘也发现不了,更不会主动关心恁俩。” “作为一个父亲,我很不合格,不知不觉你们俩就长这么大了。爸做的不好,让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那么大的苦,都是爸不好。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做父母的还是想知道你究竟遇到了什么难事啊?” 安子善懵了,他感觉今晚的父亲很不一样,或者说老爸真的变了,具体哪儿变了他又说不清楚,就是不一样。 他根本想不到有一天那个不善言辞,不会表达感情的老爸会说出这么一番话。虽然他也不清楚,老爸说这些话的原因,而且,自己遇到了什么难事? 安子善暗自思索了一下,没有啊,到现在为止还没遇到什么难事啊? “什么意思啊爸?我挺好的啊,哪有什么难事。” 安家业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样子,痛声道:“老二,事情都过去了,你还瞒着我们干什么啊,我跟恁娘想知道,只是不放心你,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啊。” 安子善傻眼了,无语道:“爸,我真没事啊,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啊。” 看着安子善丝毫没有想要主动讲的意思,安家业沉默了,片刻后他才缓声道:“咱们菜园开发布会那天,老张来过咱们家,我跟他聊了很多。” 安子善眉头上挑,确认道:“张叔?” 安家业点头,“他说你对他们家有恩,你救了他儿子,他儿子得了心病是你帮他走出来的。还说,你亲口说的,你以前也遇到过这个情况,所以你知道怎么才能走出来。” 安子善面色微变,目光平静的望着安家业。 安家业似丝毫未觉,自顾自的说道:“还有,你初三期中考试的时候还在你们班中游的水平,语文作文还考了9分。你下学期就能参加县里的作文大赛拿奖了,还发了那么多稿子到外面,拿到那么多稿费。” “你怎么可能进步那么快,我自己的孩子,他是不是天才我清楚。虽然恁爸我不合格,但最起码这些事情都清楚,自己的孩子我还是了解的。” 安家业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的盯着安子善,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说,老二,要是你没遇到什么事,怎么可能变化这么大。以前你是老实,但是也不是这种老实啊,刚才看电视,你哥都大呼小叫的,你看着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你说,没遇到事,你怎么可能成熟这么快,好多次了其实我也感觉你变化挺大,办事比我都周全,都有谱,我只是没多想,但,现在我不能不想啊,儿啊,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变化这么大。” 安家业眼眶红了,哽咽道:“都是我跟恁娘不好,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你到底受了多大的苦啊。” 张桂云也红了眼眶,呜呜的哭了起来,喃喃着:“我可怜的庐山啊。” 望着在自己面前完全失态,泪水潸然而下的父母,安子善的心乱了,从重生以来,就没有这么乱过。 原来,他们其实都看到了,感受到了,只不过没有多想而已。 那么,怎么办?摊牌吗? 第二百六十一章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安子善面色复杂之极,心头沉重,猛然间感觉嘴中干涩无比。 沉默了很长时间,甚至沉入还珠格格里面的安子良都爬了过来,好奇的望着三人,疑惑道:“你们这是肿么了?这集还没演完,怎么就不看了,还没插广告啊?” 瞪了一眼后知后觉的大儿子,安家业没有理会他。 安子良缩了缩脖子,嘟囔着:“瞅我干什么,我就是问问,好端端的哭什么啊?” 说着说着安子良的声音小了下来,直至细如蚊蝇,小不可闻,粗神经的他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太对。 “唉……!” 深深的叹了口气,安子善慢慢的抬起了微低的头,目光似乎陷入了过往的岁月里,沧桑而久远,那些流逝的时光如皮影戏一般在面前跳动。 安家业定定的望着他,目光中有鼓励、歉疚和支持。 一个沙哑又压抑的声音响起,“爸,娘,其实不是我不告诉你们,而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讲,就算跟你们讲了,你们可能也不相信。” “所以,我就没有说,我并不想让你们觉得我病了,或者是魔怔了,其实我挺好的,我还是我,还是你们的儿子。” 安家业感觉眼皮一跳跳的,瞳孔猛烈收缩,事情果然如他所料,儿子出事了。 安子善饱含深情的目光看了一会父亲的脸,又看了一会母亲的脸,缓生道:“其实,我发生的这一切改变,都是因为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安家业失声惊叫。 “啊?!”张桂云瞪大眼睛,微张着嘴,似乎非常的不敢置信。 安子善重重的点了点头,一字一句道:“对!就是梦!但我感觉又不像梦,因为那个梦太真实了就像真的一样!” 安家业两人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依旧处于震惊失神当中。 安子善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轻声道:“既然你们想知道,我就给你们讲讲吧。” 他目光复杂的环视了一圈屋子里的景象,缓缓道:“那是今年三月底的事情了吧,那个时候班里的很多同学都在叠千纸鹤,我觉得挺好玩的,就利用下课的空去买了叠纸,然后上语文课的时候偷偷的叠千纸鹤。” “谁知道,被语文老师给发现了,罚我站在讲台边上,站了整整一节课,还把我叠的那串千纸鹤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安家业面色微变,目光闪烁。 张桂云瞪了瞪眼,埋怨道:“小善,你上课不好好听讲,叠什么千纸鹤,恁老师罚的对。” 安子善顿住了,翻了个白眼,抱怨道:“娘,你能不能先不打岔,听我讲完行吗?” 张桂云面色一僵,一脸宠溺道:“好好,我不说了,你说,你说。” 安子善郁郁了,挺好的氛围就这么被你破坏了,难道我天生不适合讲故事吗? 重整思绪,安子善继续道:“然后,脖子上挂着千纸鹤,我就睡着了……。” 张桂云又瞪眼了,刚准备张嘴,被边上的安家业狠狠的瞪了一眼,憋了回去,却听她微不可闻的声音嘟囔着,上课睡觉也不对。 说到睡着,安子善的目光更复杂了,好似身体里突然出现了另外一个人,声音低沉道:“梦中,整整过去了近二十年,到了2018年……” “啊!” “我操!我日,好牛逼!” 安家业和张桂云震惊失声,安子良眼珠子瞪的滚圆,瞠目结舌,嘴里无意识的爆着各种粗口。 往常安子良这样说话,早就被张桂云拧住了耳朵,或者是扭上了大腿,然而此时,三人全部失神了。 安子善复杂的看着安家业,缓缓道:“爸,在梦里你不是这样的,虽然你也从坊丘回来了,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在建筑工地上打着小工。跟着我二姑家的哥哥干,他后来自己干包工头的。” “在梦里我看到大姑因为胃癌去世了,我看到三姑父出车祸去世了,我还看到小姑父因为肺癌去世了,去世的时候医院拍的片子上肺都已经漆黑了。” 安子善顿了一下,迟疑道:“我……我还梦到,奶奶……奶奶吊死在三姑家里,就在他们家大门口,那个木头门栓的绳子上……。” “啊!你说什么?” 安家业瞬间只觉血液上涌,直冲脑门,方寸大乱,面色惶恐至极。 “爸,爸,只是梦,只是梦而已,别当真啊。”安子良急忙宽慰道。 然而安子良又何曾知道来龙去脉,安子善这半年来的表现说明梦里的事情很有可能是会真实发生的啊。 安子善目光平静的看着父亲,一字一句道:“爸,就是你听到的样子,这都是我在梦里看到的,亲身经历的。” 安家业浑身颤抖着,嘴唇嗫嚅着,哆哆嗦嗦,却说不出话来,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 安子善目光沉凝,丝毫没有躲闪,只是眉头轻轻蹙起,若有所指道:“爸,你也不要激动,我在梦中经历的那二十年,还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你们听我慢慢讲。” 张桂云才回过神来,急声道:“老二,恁姥爷呢,姥爷呢?” 听到母亲的话,安子善转头看向母亲,轻声道:“娘,梦里的时间,你还是跟现在一样,丝毫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就知道干活。经常饿着肚子去赶早市,去卖菜,梦里的世界我们家一直经营着那十亩地的菜园。” “而你,在我梦醒之前,因为经常不按时吃饭,不注意身体,你的胃很不好,做过两次小手术,但是也没有痊愈,经常吃药。” “姥爷无病无灾,只是在一天晚上睡着后就再也没有醒来,去的很安详。” 张桂云面色一松,目光中有泪珠闪现,不过能得善终,无病无灾的去,在他们眼里就是福分了。 安子善继续说着:“我那七个姨,三姨家发生了很多事,经历了大起大落。四姨一家人健健康康,只是后来两口子搬到了江城,去跟她儿子一起住了。而大姨一家,唉,大姨夫出车祸去世后,再一年大姨胃癌去世了。” 听到她大姐得胃癌去世了,张桂云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瞬间奔涌而出,低声啜泣着。 “二姨家跟我们闹掰了,起因是姥爷去世后闲置的那间老屋,就在我们家里二姨夫打了我爸,夺门走了。这事发生的时候,我正在上高中,还是回家后你跟我说的。” “只不过后来你们都原谅二姨了,但二姨夫却从那之后再未上过我们家门。只有二姨逢年过节偶尔来一趟,但关系却也不复从前。” “六姨就不知道了,人在东北,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联系。就连姥爷去世,她们家都没有一个人回来,只是汇来了五百块钱。” 张桂云面色微变,有些难看,嗫嚅道:“不……不会吧,小……小六不是这样的人,她很孝顺的啊。” “唉……。” 安子善目光迷离,一声长叹,落寞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娘,或许人是会变的吧!” “小姨一家也挺好的,至少在我梦醒来的时候,都挺好的,他儿子二十出头就结婚了,生了一儿一女,她跟小姨夫每天都高兴的不行。” 安子良听到这会,似乎也发觉了不同寻常的事情,安静的坐在边上,三人就这么围着依靠在墙,盘坐在炕头的安子善,像是在讲一个波澜壮阔却又平平淡淡的故事。 “至于你,哥!” 安子善转过头看向安子良,对方瞬间紧张了,颤声道:“我后来怎么了,弟。考上名牌大学了吗?” 安子善笑了,现在的你眼里只有名牌大学吗? 如果是大学毕业后,你就不会这么问了? 问我自己发财了没有,这才正常。 嘴角微挑,安子善轻声道:“哥,在梦里的世界,你没有上高中的。你最终还是上了照市师范学院,上了中专。然而你中师毕业之后,学校却不再包分配了。你利用在学校里自学的电脑知识,当了网管。” “再后来自己创业,吃了很多很多的苦,才在照市买上了一套不到八十平的房子,嫂子人也挺好,生了个女儿,乖巧可爱。只是后来社会发展太快,你的生意越来越差,亏了很多钱。” “借了好多的外债和贷款,甚至有不少网贷,后来我很少在你脸上看到笑容了,每次见你,都是愁眉苦脸的模样。” 安子良怔住了,当安子善说他上了中师,没有上高中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了很多事情。 想起了初中报志愿的时候,安子善奇怪的举动,想起他阻止父母的决定,让自己报考了高中,想起正是那一次的改变,自己现在才能坐在一中的教室里上课。 安子良傻住了,难道,难道这梦里的事情都是真的? 此时,安家业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只是面色复杂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精神也有些恍惚,看着闪烁的电视屏幕,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但,过去这半年多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他知道,这不是做梦。 安子善望着一家人变幻的神色和表情,叹道:“直到我梦醒前,我们家的日子一直都很苦。爸,娘,你们都六十多了,每天还出去干活,爸的腿经常疼,却依然要去工地上打小工,干那些又脏又重的活。” 说完这些之后,安子善沉默了片刻,抽动了下嘴角,牵强的笑道:“爸,娘,你们不是想知道我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吗?就是这个事情,就是这个梦改变的我,因为梦里的一切都特别的真实,我记得的清清楚楚。” “真的就像我亲身经历过一般,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梦里我已经三十多岁了,你们说我怎么可能不如现在的大哥成熟、稳重呢?” 安子善摇了摇头,一脸哂笑道:“这些话我说出去,谁会相信我,我怕被别人说我疯子,傻子。我更不想你们不理解我,怕我,惧我,所以,梦醒了之后,我就一直藏着、憋着。” “但,那二十多年的经历我忘不掉,我似乎已经变成了梦里三十多岁的自己。我不想梦里的那些苦难再次发生,所以我努力的去改变,改变我们每一个人的命运,改变我们家未来的轨迹。” 张桂云泪眼迷离,抽泣道:“傻儿子,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们的好孩子。我们怎么会怕你,娘永远都相信你。” 安家业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安子善,脑海里不停的滚动着一件一件他所知道的事情,一直到安子善刚出生时的场景才结束。 此时,安家业这个本就封建的男人信了,他信了安子善说的每一句话。然而,他也注意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始至终,安子善都没有说未来,他自己怎么样了。 于是,安家业目光颤抖着,声音干涩,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梦里,后来你怎么样了?” 安子善愣住了,洒然而笑道:“我?” 发个单章聊两句 最新这个章节,小安子终于跟他家人摊牌了,为了这个目的,橘子留了好多坑和伏笔。 最终迫使小安子摊牌,当然像大佬“心想事成”所说,也可以不摊牌,继续飚演技,但那不符合小安子的性格。 小安子同学是一个重感情的孩子,尤其是亲情,每次各种理由欺瞒自己的至亲,他感觉很累,所以他需要亲人的理解。 然而,刚重生,说这样的话,他们真的会担忧,会胡思乱想,所以在这样的时间节点上,由其他人点醒他们,由他们去主动逼问小安子同学,得到答案,是最好的。 所以,这章橘子删改了几次,最后写了差不多四千字,凌晨两点多才发出来。 橘子很对不住一直等着更新的几位朋友,心想事成、炉石水爹和袖里藏芳,当然橘子知道还有一些朋友也在等更新,只是你们没有在圈子留言,橘子不知道。 对等更新的朋友们,橘子深表歉意。 等橘子全职一定不让你们等,绝逼要喂饱你们。 …… 然后,第四卷名动莲山很快就要结束了,更精彩的第五卷就要来到了。小安子重生以来,想尽一切办法推动的乡镇高中撤并,就是为了她。 那位神秘的红颜即将登场! 还有前世跟小安子纠葛最深的两个女子! 又会掀起什么样的故事呢? 拭目以待吧,朋友们。 …… 再就是,橘子得到了深刻的教训,做人真的不能太贪心,尤其是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因为几位大佬的打赏,让我们的书猛的进了月票榜前十,结果呢没有两天又掉到了12。 然后咧,橘子贪心了,橘子忘乎所以了,橘子炒鸡想进入前十,怎么说呢,其一是证明咱们的书是本好书,对吧? 其二,也是主要原因喽,那就是宣传效果,橘子是新手,这也是橘子的第一本书,橘子知道多宣传才有机会,让更多的读者看到这本书。 结果就是,为逞一时之勇,橘子自己打赏了小安子几千大洋,现在来看还不一定能稳在前十。干完橘子就后悔了,唉。 人啊,得有自知之明。 橘子,你是新手,萌新。 不知怎的,这么跟自己说的时候,有些心酸。 …… 最后,橘子恳求所有在看本书的朋友,喜欢小安子的朋友,如果您看的是盗版。 可否来纵横看,支持下萌新橘子,一盒烟钱看一卷,一顿饭钱看全本。 橘子也是上班族,为了保重每天三更,经常熬夜,到凌晨一两点已经是常态了。 生活不易,坚持创作也不易。 求在那些盗版网站上看书的朋友们来纵横帮帮橘子吧。 橘子的书在盗版网站的日点击都比纵横高了,没天理了啊。 橘子泪奔t﹏t,跪求支持。 纵横正版阅读,不但是对橘子的支持,还能收获书评区各位老司机带你飞,绝对欢乐无比。 (来吧,来纵横快活吧!) 第二百六十二章 心细如发的安家业 愣神片刻,安子善轻笑道:“爸,我怎么样,重要吗?反正,我不会让梦里经历的那些不好的事情,痛苦的事情再发生的。” “既然如此,咱们还去想他干什么呢?你说呢?” 安家业望着儿子眼底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沧桑,沉默了下来,面色没有变化,心中却痛的厉害,那个梦……梦里他究竟受了多少苦,才会在目光中显的如此漠然,如此波澜不惊。 张桂云抬起右手,用衣袖擦了下眼角的泪水,担忧道:“怎么不重要啊,你是我们的儿子,你要遇到了什么难处,我们不知道,我们会很担心的。” 安子善笑了,从依靠的墙上直起腰,伸出手擦拭了一下母亲左侧脸颊的泪痕,温声道:“娘,不管梦里那二十年是真是假,那总归是梦里的 ,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重要了。现在,当下,我们看到的,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健健康康,日子越来越好,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张桂云愣了下,咧嘴笑了,伸出手想摸摸安子善的头,然而猛然看到儿子那张稚嫩的脸上却有一双似乎历经沧桑的眼睛,想起梦里儿子都三十多岁了。 都那么大了,摸头的话? 是不是不太合适了啊? 于是,又讪笑着慢慢把手收了回来。 安子善怔了下,面色微黯,这件事到底还是对他们有影响的。 安家业目光微闪,看了两人一眼,嘴角浮起微笑,伸手在安子善的脑袋上重重的揉了两把,大笑道:“说的对,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 安子良嬉皮笑脸的凑了上来,低呼道:“老爸说的对。” 安子善笑了,目中的黯然尽去,似乎已经恢复了一个十五岁少年才应有的清澈和明亮。 看着一家人尽管心思不定,却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安子善心里暖暖的,他知道他们都在,他们对自己的爱和关心,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有什么改变。 “爸,你知道奶奶为什么……为什么会吊死在三姑家的门栓上吗?” 安子善面色微沉的说道,目光炯炯的看着安家业。 “为……为什么?” 安家业脸皮抽动,瞳孔微颤着。 安子善叹了口气,看了眼母亲,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沉声道:“详细经过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在梦里的世界听你们提起过一些,还有在过节走亲的时候,听几个姑提到过。” “那大概是我上高中时候的事情了,奶奶的身体不是很好,大姑就提议几家轮着养,其他几个姑都同意了。然而奶奶也想去安家栋家里住些日子,安家栋不同意。直到奶奶去世,都从没去过他家,听那几个姑说,是他那小后老婆不愿意。” “再后来,你跟娘想把奶奶接来,也一起养老,然而那几个姑不同意。说你是上门女婿,这样不符合规矩,上门女婿就是为别人养老的,过年也只能在女方家里过。” 安家业双目颤抖,眼眶中晶光闪烁,嘴唇嗫嚅着。 做上门女婿,他又何尝愿意,然而当年那是父母的选择,他也无法反抗。 那个时候张桂云家是中农成分,生活条件比他们家好太多,为了儿子更有出息,从朱家沟那个山沟里走出来,在媒人的介绍之下到了安庄村,做了上门女婿。 这些年,他深刻的体会到了上门女婿的痛苦,都说养儿为防老,可是上门女婿就是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回不去。 安子善淡淡的看了父亲一眼,目露不忍之色,却依然说道:“再后来,三姑父出车祸意外去世之后,三姑改嫁了。据二姑讲,改嫁的那男人不太待见奶奶,经常呼喝她,所以有一天在他们都下地干活之后,奶奶……。” 三个人都明白安子善的意思,虽然他没有讲出来,但安氏兄弟的奶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是啊,对这位老人来说,晚年是多么悲苦,养了两个儿子,大儿子从来不让上门,小儿子成了上门女婿指望不上。 只能依靠四个女儿,然而女儿家才真正是嫁出去的孩子,泼出去的水,本就遭男方家里反感,这么大年纪了被女婿呼喝,如何能承受的住这样的委屈。 安家业哭了,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哭的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张桂云一脸不忍的坐在边上,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只有安子良低声宽慰着,“爸,别哭了,爸,你不要难过。这不现在都没事嘛,都还没发生的嘛,别哭了啊。” 安子善一句话也没有说,静静的坐在那儿,他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些年扛了很多压力,他们看不到的压力和苦闷。 做上门女婿的苦闷,事业不顺的压力,一家老小的生活。 让他痛快的哭一场,或许哭完心里会舒服些。 过了好一会,安家业的哭声渐小不可闻,他默默的拿起张桂云递过来的毛巾,擦拭了一下。 看到父亲冷静下来,安子善一字一句的说道:“爸,你跟娘都是好人,虽然你来这儿做了上门女婿,但娘从来没有对你有何不同,只是姥爷偶尔有些老思想。主要还是奶奶和我那几个姑,她们在坚持规矩。” “虽然这事是为了奶奶,帮那几个姑减轻负担,我也不懂她们坚持的意义是什么。” “你不要难过,既然我们知道了,这些事就肯定不会出现的,不是吗?” 顿了片刻,安子善继续道:“安家栋我相信,他也会改变的,他会同意奶奶去他家住的。而且,我们家生活越来越好,就算把奶奶接来养着,也没有问题,不是吗?” “而,那几个姑,如果他们还是老思想,我们就不管她们,偷偷的把奶奶接来养着就是了。奶奶不同意也没关系,到时候我跟大哥去缠着她,她肯定会松口的。” “爷爷去世了,我们就要照顾好奶奶,让她安享晚年。” 安家业重重的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张桂云也轻轻的笑着说道:“就是,恁姥爷肯定不会有意见的,放心,就接来跟我们一起住。” 安子善继续说道:“虽然梦里过了二十年,但是咱们家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那几个亲戚,得病去世的,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得的病。所以我觉得,只能提醒他们常去医院检查下吧。” “如果早查出来,还能治,到了晚期,谁也没有办法了。” 张桂云似乎想起了安子善提到她大姐胃癌去世的事,面色黯然,眼眶又红了。 安家业轻轻的点了点头,涩声道:“现在也只能这样,没有什么好办法。” 沉默片刻,又道:“老二,这些事你谁都不要说啊,就咱们家里人知道就行。” “还有,老大你也记住了,谁也不能说,听到没?” 后一句话安家业是跟安子良说的,面色严肃,目光冷峻。 安子良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忿道:“怎么着,咱们家就我嘴不把门啊!” 第二百六十三章 龙湖分公司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以后的日子里这家人谁也没有再提,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是每个人听到别人聊还珠格格,或者是任何跟还珠格格有关的事情,都会不自觉的想起那一夜,那一幕。 只是这家人从此以后多一个也不知道是好习惯还是坏习惯的习惯,稍微遇到点重要的事,就会给安子善打电话问,这事后来怎么样了? 这人后来怎么样了? 尤其是安子良更过分,三天两头打电话问些让安子善青筋直跳,火冒三丈的话。 五阿哥和小燕子后来在一起了没?容嬷嬷死没死?还珠格格有第二部吗? 这些问题差点把安子善给气疯,我他妈重生回来就是为了给你剧透的吗? 第二天,1999年10月31日。 十月份的最后一天,早上起床抱着英语课本背诵单词的安子善发现湛蓝色的天空下无一丝云彩,在这个秋末冬初的时节,居然有一丝秋高气爽、云淡风轻的味道。 吃过早饭后,安子善给吴玉川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自己上午去他们龙湖的办公楼看看,把吴玉川给激动的不行,嚷着中午请他去喝羊汤。 自从安子善带老吴去吃过那家大集羊汤之后,吴玉川像着了迷一般,三天两头去,店家那对朴实的老两口都认识他了。 对此,安子善也是无奈,你说你这龙湖的掌门人,多大的老板,居然被一锅羊汤给征服了。 按照吴玉川说的地址,安子善骑了半个多小时,赶到了办公楼前,吴玉川和赵丹丹已经站在了楼前翘首以盼。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他们边上,满脸笑容。 安子善猜测,这个男子可能是从渝都那边来的负责人之类。 但没有想到是,这人居然是李德伏,远在壶晓初中的李阳的父亲。 这栋三层小楼前,台阶之下,还规划了一片小停车场,安子善目测了一下,大概也就停十辆车左右吧。 现在停车场内只停了一辆车,就是吴玉川那部座驾。 吴玉川和赵丹丹笑逐颜开的迎上来,赵丹丹很自然的接过安子善手中的自行车推进了停车场,旁若无车的占了一个车位。 “安少,咱们这地弄的还行吧?”吴玉川笑嘻嘻的看着安子善,指着身后的三层小楼笑道。 安子善点点头,赞许道:“你这位置真心不错,繁华又安静,带我进去参观一下吧,看看你的装修上不上档次。” 吴玉川咧嘴笑了,傲然道:“那绝对上档次,这标准是按照总部那边搞的,所有的办公室都是百叶窗玻璃隔断,集成吊灯。地上铺的也是釉面耐磨的瓷砖,窗户我都给换成了隔音保温的塑钢窗。” 安子善傻眼了,尼玛真土豪啊,现在这个时候就算照市一些高端楼宇,办公室依然是空心砖隔断墙。 百叶窗玻璃隔断,安子善前世的公司就是用的这个,不过那个时候价格已经很亲民了。 不像现在,一平米玻璃隔断上千块的价格,估计也只有龙湖这种大企业才能玩得起。 看到安子善震惊的表情,吴玉川舒爽无比,吹完牛逼之后扭头看向身侧的李德伏道:“老李,这就是安少,奥华建筑和观塘建筑的项目就是他做主给你的,你现在见到恩人了吧,我跟你说了,我就是个执行的,你还不信。” 安子善愣了一下,老李?李德伏? 当初处理程克斌的事情,他也记得把克斌装饰砍掉的业务吩咐吴玉川安排给李德伏了,既然吴玉川这么说,那此人就是李德伏无疑了。 李德伏呆了,他今天来找吴玉川是表示感谢的,从前些天吴玉川给他打电话笑着说,帮他揽了点工程,他就震惊到今天,他没有想到对方嘴里那点工程,居然是本县最大两家民企建筑公司的所有装饰材料供应。 虽然这两家公司在南枫事件前就跟他合作过,但那个时候合作的力度也没有这么大啊,是很多家装饰材料公司分吃的这块蛋糕。 而现在,这两家公司的老总居然亲自找上门宴请他,且把公司所有的装饰材料供应业务都交给了他,对了,当时一起的还有智盛建筑的老总,也给了他智盛建筑装饰材料供应业务的百分之七十之多。 这三块业务就让李德伏的德伏装饰年利润超过了曾经最鼎盛时的两倍还多,这么大的馅饼突然砸到李德伏的头上,让他晕眩了好几天。 这几天一直在处理跟这三家企业合作的事情,直到今天才终于腾出空闲,特地上门感谢吴玉川,但李德伏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笑着告诉他自己也是听人安排办事的。 从吴玉川告诉自己真正的恩人一会就到时,李德伏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甚是惶恐,他想象不到莲山还有什么样的人物能够吩咐吴玉川,这些日子的相识他也知道对方的来历了,那可是渝都龙湖啊。 从奥华、观塘和智盛三位老总宴请自己时,没有下限的吹捧,李德伏就知道了这家企业多么牛逼,自己跟对方比起来,如云泥之别。 他猜想了无数可能,就没敢想吴玉川嘴里能够指使他的人,自己真正的恩人,居然是面前这个估计也就十几岁的少年。 李德伏佝偻着腰,满脸堆笑,有些颤巍巍的说道:“安少好。” 安子善瞅了吴玉川一眼,暗自郁闷,这事你自己担着就行了,你干嘛告诉他真相? 你这样我解释起来多麻烦,等李阳回了县城,又是一桩麻烦事。 吴玉川看到安子善嗔怪的目光,心下微颤,我说错啥了? “你是李德伏吧?”安子善看着对方,笑眯眯的问道。 “对对,安少,他就是李德伏。”吴玉川急忙插了一嘴,让安子善瞅的心慌,都忘记介绍李德伏了。 李德伏惶恐道:“对对,安少好,我就是李德伏。” 安子善脸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朗声道:“李叔客气了,我跟张华是好朋友,而张华和李阳又是好朋友,您别这么客气。” 李德伏傻眼了,原来对方帮助自己是因为这个原因,张华怎么会认识这么牛掰的朋友,他爸爸也只是个县教育局的局长啊。 他不可置信道:“安……安少您认识张华啊,张华是个好孩子。” 安子善点了点头,笑道:“说了李叔您不要这么客气,我们都是晚辈,咱们到办公室聊吧。” 吴玉川恍然,朗笑道:“走走,上屋里聊。” 一行人赵丹丹在前面引着,进了办公楼。 第二百六十四章 成行 走进一楼大厅,安子善一眼就看到了正对着门口的一面巨大的形象墙,上面用凹凸的发光字晶块写着,渝都龙湖集团莲山分公司。 呆了一下,安子善扭头看向吴玉川,诧异道:“老吴,这分公司已经成立了?” 吴玉川愣了一下,眉头微挑,试探着说道:“那……不然呢?” 安子善皱了皱眉头,好奇道:“你们这么大规模的公司,成立国内第一家分公司不应该很隆重,有个什么仪式才对吗?” 边上的站在前面侧身望着他们的赵丹丹笑了,俏声道:“安少,吴总说了,您同意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能省则省,越快越好。” 安子善愕然,轻轻摇了摇头,叹道:“挺好,挺好!” 吴玉川喜笑颜开,赵丹丹继续道:“方书记说希望我们举办个成立仪式,提振一下莲山的经济气象,毕竟首次有全国知名的大企业在莲山成立分公司,也被我们吴总给推了。” 安子善再次摇头,叹道:“老吴,按照规矩办就好啊,经营企业你有你的理念和方法,不需要征求我的意见。如果有需要嘱咐你的事情,我会提前跟你讲的,如果没有,那么你按照自己既定的方案去做就可以。” 听到安子善的话,吴玉川若是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道:“好的,安少,我明白了。” 一楼大厅的格局进门是一个宽阔的大厅,左边是一堵很长的形象墙,展示和悬挂了很多渝都龙湖获得的成绩,以及龙湖的发展历程。 形象墙所在的位置是一块高出地面约十厘米左右的台子,台子整体铺就枣红色木板,上面摆放了两组个性别致的组合桌椅。 大厅右边就是一扇磨砂玻璃门,镶嵌在百叶玻璃隔断墙上,透过开合的百叶安子善看到里面有不少人和很多十字形组合办公桌,应该是员工的办公区域。 赵丹丹走在前面,笑靥如花的看着安子善解释道:“安少,一楼是从总部赶来的一建的办公区域,二楼是二建的办公区域。” 安子善点点头,目光看向正对大厅的前台位置,前台右手边旁边有一个巨大的鱼缸,里面有一些安子善也不认识的鱼类游荡。 靠近二楼楼梯口,向左拐还有一些跟右边玻璃隔断相同的办公区域,同样是一个个磨砂玻璃门和玻璃隔断阻隔成的办公室。 看了两眼,安子善抬头上了二楼,二楼靠近楼梯的右侧是个开放式的会客室,中间摆放着茶几,周围是一组黑色沙发,只是瞟了一眼,安子善也不确定其材质是真皮还是人造革。 左右两边的格局也跟一楼类似,都是一个个百叶玻璃隔断构成的办公室。 随意的看了几眼,几人没有停留,直接上了三楼。 三楼的格局就变化太大了,最东边是一扇闭合的红色实木门,靠近木门边是一个宽阔的会客休息区,摆放着两组沙发和一个小型酒水吧台。 楼梯口正对着的是似乎是一个运动区,摆放着一些运动器械,右边也有几个隔间,不知作何用途。 赵丹丹轻笑道:“安少,最东边是给你留的办公室……” 安子善懵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奇怪道:“你说什么?” 赵丹丹笑嘻嘻的又重复了一遍,安子善听明白了,一脸无语的转头看向吴玉川,“老吴,我不会来你们公司挂职的,你赶紧把这个想法从你的脑子里清除出去,这办公室更不用给我留。” 吴玉川笑眯眯的回道:“安少,小赵说的不准确,那不是办公室,就是一间属于您的屋子而已,方便您来玩的时候,休息之类。” 赵丹丹急忙笑着补充道:“对对,我的表达不是很贴切,安少见谅。” 安子善狐疑的看着吴玉川,疑声道:“老吴,屋子里都有什么?” 吴玉川笑了,一脸神秘道:“安少自己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走?” 看着对方贼兮兮的模样,安子善好奇心大增,众人一起走了过去,赵丹丹轻轻的推开门。 安子善愣住了,这他妈不就是一套两室两厅的房子吗? 进门就是玄关和衣帽架,地上铺的地毯,墙上挂着一些精致的简约装饰画。 正对门口的是一堵山水屏风,后面是客厅,摆放着一组纯灰色布艺沙发,中间似乎是黑色水晶面的茶几。 本该是厨房的位置,是一个摆放着各种酒水的酒柜和吧台。 两个卧室相对,主卧和次卧均靠窗,窗户改成了落地窗。 转了一圈,安子善惊呆了,望着吴玉川缓声道:“老吴,你这是准备让我搬家,住进来吗?” 吴玉川大喜,高兴道:“那当然是最好了。” “好你个头!”安子善没好气的唾道,“我跟你说,你搞这间两居室完全是浪费,我看啊,你快自己住吧,或者是让丹丹美女住在这儿。” 听到安子善喊自己丹丹美女,赵丹丹美的不行,一时间笑的眉目如画。 吴玉川笑呵呵的说道:“安少不搬来也没事,至少来这边的时候有个地方歇脚。” 安子善翻了个白眼,你这歇脚的地方还真大,这得多大脚。 看完之后,一行人去了西首吴玉川的办公室,刚坐下吴玉川就从他的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了一串钥匙,从中拿出了两把,笑眯眯的递给坐在沙发上的安子善,轻声道:“安少,这是大门的钥匙和您房间的钥匙,您收好。” 安子善斜睥了他一眼,懒声道:“我不要这个,你自己留着吧。” 吴玉川也不着急,依然笑嘻嘻的说道:“安少,您还是留下吧,万一有用的着的时候呢?比如说,您要招待朋友啊,不方便回家的时候。” 说者无意,这话安子善听进去了,若有所思之下,收下了钥匙。 吴玉川目光中闪过一丝喜色,望了眼边上的赵丹丹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对方美目中也是笑盈盈。 收好钥匙之后,安子善轻声道:“老吴,一中和二中的工程奠基启动仪式,方叔说了什么时候举行吗?” 边上全程跟随默默不语的李德伏,目光微动,方叔? 难道是? 吴玉川笑着点了点头道:“方书记说了,明天举行。” 李德伏瞳孔猛缩,果然如自己所猜测,这个神秘的安少嘴里的方叔居然是县委书记。 安子善点点头,沉默片刻轻声道:“老吴,你去查一个人。嗯?准确的说是一家企业。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奠基仪式之后陪我去一趟魔都吗?” 吴玉川面色严肃的点点头,安子善面色淡然,轻声道:“idg资本,你知道吗?” “idg?” 吴玉川面色微变,涩声道:“安少指的是创立于1992年,现在在国内进行风险投资的idg技术创业投资基金?” 安子善点点头,笑道:“对,就是它。” 吴玉川疑惑道:“安少的意思是?” 安子善轻笑道:“idg月初的时候在魔都投资了一家公司,这家公司在魔都长宁区,你想办法联系上他们,下周五下课后我们出发,去拜访一下。” 第二百六十五章 山楂树之恋 在吴玉川的办公室,安子善和他敲定了出行的一些细节,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饭时间,众人同坐一部车去了大集羊汤。 这期间李德伏数次想离开,都被吴玉川给劝了下来,安子善有些奇怪这老吴为什么对李德伏这么热情? 不得不说,前世喝了那么多羊汤,安子善依然对这口没有抵抗力。 前世每次有酒场,第二天早上他总会去喝上一碗热辣的羊汤,据老人说这玩意养胃。 喝过羊汤之后,李德伏就离开了,离开之前说了好多次,下次宴请安子善和吴玉川等人,一定给他个面子。 吴玉川不等安子善说话,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李德伏骑着自行车离去之后,站在楼前安子善扭头看向吴玉川,面色严肃,目光深沉。 这眼神看的吴玉川有点慌,不知所谓的问道:“安师,怎么了?这么看我,我试着有点慌,有话您直说。” 安子善冷笑道:“老吴你不应该跟我解释解释吗?何故对李德伏如此热情,你有什么想法?我可告诉你啊,他是我好哥们的好哥们的爸爸。当初南家的事情,就是因为他儿子抗下了整个事情才被流放到壶晓的。” 吴玉川怔了一下,面色微变,苦笑道:“安师,您误会我了,正因为你们这关系,我才会对他如此的啊,没有其他的想法。如果说有想法,也就是我觉着他这个人还不错,深交一下,没事吧?” 安子善愣了,狐疑道:“真的?” 吴玉川拍着自己的胸脯啪啪响,大声道:“真的,对安师绝不敢欺瞒。” 安子善笑了,轻声道:“那就好。”说完之后,安子善望着看似繁华的罗山路,目光如剑,一字一句道:“老吴,这莲山并不是我们的世界,我们的目光是星辰大海,是这5.1亿平方公里。” 吴玉川浑身一震,呆呆的看着安子善那单薄的侧影,目光迷离,心中囊括了整个星球的少年,未来该多么让人震撼。 正在此时,安子善的手机响了起来,一个破锣嗓子秒秒钟破坏了这么肃穆的氛围。 “喂,子善,下午一块去我们村东边的山林里拦山楂去吧,我听村里朋友说那边有一片山楂林都结满了,是大金星哦,非常甜,做糖石榴超好吃,你叫着华子我们一块去,行吧?” 安子善微怔,想到下午也没事,在家闲着也是无聊,去就去吧,随口道:“行啊,那你在你们村头上等我们,我这就给华子打电话。” “行嘞,no problem,你们快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再出门。”宋飞开心的笑道。 挂掉电话,随手给张华拨了过去,响铃一声就被接起来了,“诶,子善啊,怎么了,知道我在家很无聊,拯救我来的?” 安子善笑了,“华子,我现在在县城,一会就到你们家楼下了,胖子喊我们一起去他们村边上拦山楂。你准备下,我到了咱们就走啊。” 张华大喜,安子善在电话这边都听到了他兴奋的呼喊声,“好啊!太好了,我都快闲出鸟来了,你赶紧来。” 一边走向自己的座驾,安子善随口对吴玉川道:“老吴我走了,你忙去吧,有消息了给我电话。” 吴玉川笑眯眯的说道:“好的,安师。” 赶到张华家楼下的时候,对方早就等在楼下了,推着他的山地车,咧着嘴喊道:“子善,你真慢,我都早下来了。” 安子善翻了个白眼,斥道:“我信你个鬼,你带装山楂的东西了吗?” 张华嬉笑道:“在储藏室里,等你来了,我再去拿,要不要帮你拿一个,手提的竹筐。” 安子善呆了下,轻声道:“走,看看去。” 进了储藏室,看到张华握着的竹筐,安子善傻眼了,“你拿这么大的筐子是要把人家的山楂树都搬走么?” 张华嘴里的手提竹筐,安子善目测长至少一米,宽也有半米,挺深的。 手刚握到竹筐提手上的张华,一脸讪讪,尬笑道:“那用什么东西装啊?” 安子善白了一眼,无语道:“找两个结实点的塑料袋就行了,帮我也拿一个。” “行,我去家里找,厨房下面的柜子里我记得有不少。” “嗯,我在楼下等你,就不上去了。” “好咧。” 安子善和张华赶到宋飞他们村头的时候,用了还不到半个小时,莲山县城从地势上来看,是建在一个小山头上,城郊的村子都在坡下面。 所以安子善往县城走时上坡较多,而回家则是一路下坡,速度就快多了。 宋飞家所在的村子在安庄村的西边,两个村子中间隔一个村庄。 两人看到宋飞车子后座上那个硕大的筐子,笑到眼泪都出来了,张华不禁想到自家储藏室里那个筐子,跟宋飞自行车上这个相比,还要小一些。 张华坏笑道:“胖子,你拿这么大的筐子是要把人家的山楂树都搬走么?” 安子善翻了个白眼,你这是现学现卖啊! 宋飞呆住了,疑声道:“你们啥也不带,一会用什么装山楂啊?” 安子善淡定的从口袋里掏出塑料袋子说道:“我们有这个就够了。” 宋飞懵了,突然觉着这么大筐子确实很不方便,占地方,嘟囔着:“我现在回家换,你们等我啊。” “别换了,别换了,就这样凑合吧,没事。”张华急忙道。 “那行吧,出发。” 宋飞前面骑车带路,安子善和张华紧跟在后,三人慢慢悠悠的骑着车,不一会就到了胖子说的那片山楂林。 远远的,安子善瞅了那片山楂林一眼,感觉不太对劲,等三人把自行车放好,走到近前一看,面面相觑,都傻眼 了。 树还在,就是山楂不知道在哪,树上光秃秃的只剩叶子,零零星星还挂着几个山楂。 张华一脸懵逼的喊道:“胖子你是不是领我们走错地方了,这横看竖看不像你说的样子啊,我的大金星呢?” 宋飞也是无比郁闷,嘟囔道:“就是这,没错的啊,在我们村我还能走错路?不可能啊,我朋友说就是这,一片红彤彤的大金星啊。” 安子善无奈道:“看这样子是被主人家摘完了,地上还掉了一些烂掉的山楂,应该有些日子了,胖子你啥时候听你那朋友说的。” “也就是上周吧!”宋飞目光躲闪,吞吞吐吐的回道。 张华一脸怀疑的盯着宋飞:“也就?上周?吧?你确定?” 宋飞面露尴尬之色,挠了挠后脑勺讪笑道:“嘿嘿!我也忘记了,反正差不多,有段时间了,嘿嘿嘿。” 看着宋飞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两人无奈的摇摇头。 张华突然坏笑到:“胖子,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之前的问题了!” 宋飞懵了一下反问道:“什么问题?” 看到张华的坏笑,安子善似乎想起了什么,也跟着坏笑起来,把双手骨节捏的咔吧脆响。 张华嘿嘿怪笑道:“你说上次那个被你拿糖骗了的蚂蚁,把它的小伙伴引来后会不会挨揍?它会不会挨揍我不知道,反正你肯定是会挨揍的。” 这下宋飞听明白了,人虽然胖,但反应迅速,跟兔子一样蹦起来,撒腿就跑。 三人打打闹闹的跑出山楂园,迎着慢慢滑落的夕阳,安子善突然想起了冷漠唱的那首山楂树之恋。 那时,那天, 那年,那青春盛开的火焰。 第二百六十六章 学校记事 1999年11月1日,周一。 山阳初中,初四一班教室,第一节语文课上。 一截掰折的粉笔头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从讲台上飞下来,砸在一个圆滚滚的脑袋上。 文敏放下手中正在讲解的试卷,面露愠色:“宋飞!站起来!你来说说我刚刚讲的哪道题?” 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一处,那个趴在桌子上睡的迷迷糊糊的人。 宋飞睡懵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桌子上平铺的试卷被口水浸湿了大半,迷迷瞪瞪的站起来却两眼呆滞,他同桌在边上指着试卷上某个位置疯狂的暗示他也毫无反应。 文敏看着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怒喝:“你站着听课吧,清醒一下,实在不行出去吹吹风,精神一下。” 宋飞瞬间惊醒,这么冷的天出去不得冻成傻子,下课以后还有一堆人围着我像看猴子一样,太丢人了。 这一瞬间,宋飞那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嬉皮笑脸的急声道:“不用不用,文老师,我站着听就行。不用出去了,门外隔着太远,听不到您教诲啊,而且我还得改试卷上的错题呢,您说是吧?” “哈哈哈哈。” 全班同学跟着笑出了声,安子善莞尔,不禁感叹,这胖子求生欲很强嘛! 文敏本就没打算让宋飞出去,虽然生气宋飞上课睡觉不认真听课,但是又怕他落下课程进度,把他叫起来才继续讲试卷。 对宋飞来说最漫长的一节语文课终于结束了,眼看着文敏走出教室,宋飞扑通一声就坐下了,哀嚎着:“累死我了,终于走了,站的我腿都麻了,文老师太不给面子了!” 安子善慢慢收起课堂上做的笔记,突感后背被人用圆珠笔戳了两下。 扭头,宋飞一脸讨好的笑容落在眼中,“子善,咱俩是不是好兄弟,好哥们!” “不是!” 安子善没有一丝犹豫的回答,回过头,不再理他。 宋飞也不着恼,伸过头来,依然笑眯眯的自顾自的说道:“好哥们有难你是不是得帮忙,不用两肋插刀,很简单,动动手就可以。” 安子善瞥了一眼正在飙戏的宋飞,诧异道:“你谁呀,咱俩认识么?” 一句话堵的宋飞目瞪口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缓了一会,宋飞哭丧着脸哀嚎着, “子善,文老师布置这作业试卷要抄二十遍,你看我这细皮嫩肉的小手肯定要磨出茧子!还有一篇作文,这怎么写的完啊……” 安子善白了宋飞一眼,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他,“什么布置的作业,明明是被罚抄的,我怎么只需要写作文,上课时间还敢睡觉,不罚你罚谁。” 宋飞一脸委屈,可怜兮兮道:“我实在太困了没忍住才瞌睡的,之前借了隔壁班的还珠格格答应今天还的,人不能言而无信啊,昨天晚上在家通宵看完的,你说我能不困吗,我他么容易么我。” 安子善无奈了,佩服道:“你看还珠格格耽误学习,上课睡觉你还有理了?” “子善……好子善……,小善善?哎?善哥……善哥……别走啊,你帮我抄五遍试卷,我请你吃一包唐僧肉,easy不easy?” 安子善起身离开往厕所走去,宋飞紧跟在后面。 左一句右一句的说个不停,安子善无语道:“胖子你是不是有点傻,咱俩的字迹一样么,就你那狂草,我这一手帅字,你以为文老师傻啊,她看不出来是我帮你写的才怪,你信不信到时候再罚你抄五十遍。” 宋飞撇撇嘴,不甘心的说道:“你就是不想帮我,枉我把你当兄弟,当最好的朋友,真是看错你了。” 说着说着使劲挤着眼,硬是要挤出眼泪来,安子善一脸淡定的看着,眼神示意宋飞请开始你的表演,苦肉计都用上了! 宋飞见安子善不吃这一套,故作生气扭头就往教室走,嘴里振振有词的说着安子善的坏话。 安子善很无奈,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幼稚,欲擒故纵的把戏! 教室里,宋飞呆坐在座位上,想着怎么才能省力气的完成作业,二十遍实在是有点多。 突然眼珠一转,嘿嘿傻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安子善回到教室以后,发现宋飞正低头写字,以为宋飞终于想明白了,开始认真写作业不走捷径了,走近一看发现自己真是低估这家伙了。 宋飞右手握着三只用透明胶带缠在一起的圆珠笔,笔芯和笔记本每行的距离都恰到好处,可以连着三行写下一模一样的字,也就意味着一次可以写三遍。 安子善惊呆了,打趣道:“胖子,你真是有才,这么多鬼点子用在这上边还真是委屈你了,屈才了啊!” 宋飞白了一眼安子善,一脸傲娇,“你不帮我写我也有办法完成,多大点事,能难倒小爷我。” 安子善无语,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你真是飘的有点厉害啊,被文老师发现你就惨了。” “嗤!” 宋飞撇撇嘴,低头继续奋笔疾书,完全不理会安子善,一心只想着早些写完就可以出去玩了。 眼看着宋飞不把自己善意的提醒当回事,安子善也不管他,心里想着周末去莲海监狱探监丁海洲的事情,该去找文敏了。 中午下课后,安子善来到了二班教室门口,喊了张华,一起去了文敏的办公室。 路上,张华望着前面的语文教研组办公室,轻声道:“子善,你说咱们在办公室说这些事情,如果有其他老师在,是不是不太好啊?” 安子善有些意外的看了张华一眼,这小子怎么突然想这么多了? “没事,如果有其他老师在,我们就把文老师喊出来,找个没人的地方就行。” “比如文老师的宿舍……” 事情正如张华所料,办公室里还有两个老师在,不过文敏也是聪明人,一看他们俩一起来找自己,估计也是丁海洲的事情,环视了一圈办公室的情况,轻声道:“你们跟我来。” 起身当先走了出去,径直去了教师宿舍。 文敏坐在自己的床上,安子善和张华坐在对面一个老师的床上,望着她。 沉默了片刻,文敏面色平静的说道:“你们说吧,我做好准备了。” 两人对视一眼,张华示意安子善来讲,他也没有推辞,轻声道:“文老师,周六的时候我跟华子去探视丁主任了,有些情况可能跟您想的不一样。” 第二百六十七章 他说 窗外的秋风吹打着落叶,屋内安子善的话似寒风刮过文敏的心房。 文敏面色突变,声音颤抖着,如瑟瑟发抖的枯叶,“什……什么意思?” 安子善面色复杂的说道:“丁主任并没有误会你,相反的是,他非常的了解你。” 文敏目光闪烁,面色略显紧张,但并没有说话。 安子善继续道:“丁主任亲口对我们说,当天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望着你的眼神是他故意的,就是为了让你误会他。”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情况,只要被抓,最少会判五年,他不想耽误你五年的时光。” “所以他想你主动的离开他,放弃他,忘记他,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恨他。” “正因为他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他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你。” 文敏目光闪动,眼眶中有晶莹的泪滴闪烁。 她哽咽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就知道他是在乎我的。” 文敏泪眼朦胧的问道:“海州他还说什么了?” “我们把您跟我们说的话全部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他说他知道自己错了,他会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出狱,争取减刑。” “他说,他爸妈说的那些话也是他教的,他只是想让你放弃他。” “他说,他非常非常爱你,他的心里一直都装着你,从未变过。” “他说,他想带你回家见他的父母,让你做他的新娘,为你穿上婚纱,盖上红盖头。” “他说,他很感激你没有放弃他,他没有看错你。如果你看错了他,那么说明他也看错了你,你们都没有看错对方,这样真好。” 安子善双眼迷离,似乎沉入了前尘往事之中,而文敏早已经哭成了泪人,就连张华也湿了眼眶,他感觉安子善讲的那些自己听了莫名的感动。 听不懂,但就是很感动,想哭。 “他还说,不管未来有多难,不管再经历什么风雨,他都不会主动放弃,不会猜忌你,不会放你走。” “文老师,我们已经替你答应他了,他就在城北的莲海监狱服刑。张华他爸已经帮你办妥了探监的事宜,每周六和周日,你都可以去探监,每周一次机会。” 文敏泣不成声,金丝边框眼镜早已摘了下来,放在身侧,双手捂着脸,呜呜大哭。 修长的黑色呢子外套,把她的身形衬托的楚楚可怜,头上那一个小碎花发卡轻轻颤动。 过了好一会,一个沉闷中透着欢愉的声音响起,“谢谢,谢谢你们两个,你们都是好孩子。” 想了一下,安子善再次说道:“文老师,丁主任他爸说的话,并不全对。丁主任亲口所说,正常情况下他至少判五年,因为他认罪态度好,张叔给他求情轻判了三年的,并不像他爸说的那样。” “张叔根本没有滥用职权,更没有无端剥夺丁主任的申诉权,因为丁主任自始至终对自己做的事情都供认不讳,丝毫没有辩驳。” 文敏似乎并不是太在意这个事情,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该说的说完了,安子善给张华示意了一下,两人起身轻声道:“那,文老师我们先走了。” 文敏还是没有抬头,安子善看了眼低头捂脸的那双手,青筋跳动,皱了皱眉头,忍不住说了一句,“文老师,起初我们揣着糊涂装明白,后来我们揣着明白装糊涂,并不是我们愿意活得不明不白,只是好多事情一用力就会拆穿,拆穿了就会失去。” “所以,建议您有些事情心里清楚就好,不要去究根究底,明白生活的重点和你想要的是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就放下吧。” “如果放不下,折磨的不仅仅是你自己,两颗疲惫的心也撑不起一个未来。” 说完后,安子善也不等对方回答,推门就走了出去,当然他也没想让对方回答。 张华有些愣神的跟着走了出去,望着安子善走在前面的背影,在秋风的吹动下,簌簌而落的银杏叶飘舞左右,一种孤独的感觉从心底蔓延而出。 张华看不到的是,走在前面的安子善早已泪流满面,想起了前世的那个她。 如果她能够跟文敏一样,就算安子善与全世界背道而驰,她也不顾一切地爱他,那么或许人生就不是现在的结果了。 就算他们的爱情被所有人视之为错,他们也能够不顾一切的去爱,坚持到底,或许安子善也不会在这里吧。 安子善犹记得,前世大学毕业后,有一次跟一个好哥们聊天的内容。 “还忘不了她吗?” “早忘了。” “我还没说是谁呢……” 文敏趴在自己的床上哇哇大哭,在无人的空寂的教师宿舍内,疯狂的释放着心中的苦闷和委屈,安子善最后说的那句话,击溃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和伪装。 她是一个认真的人,或者说是一个较真的人,她对爱情的期望如梦幻般美好,却容不得一丝沙子,忍不下背叛和欺瞒。 当她得知真相的时候,她庆幸自己并没有看错人,丁海洲说的那些话击中了她内心最柔软的一片地方,然而随后她就委屈了起来,为什么要欺瞒她? 为什么不相信她? 不管多久,她都可以等的。 那一瞬间的释怀之后却是道不尽的委屈和愤怒,脑子里都是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欺骗我,这样的话,直到安子善说完那句话,走出门。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没有一个孩子看的明白? 这世间,有多少美好的爱情,有多少开始相爱的两个人,因为放不下那些陈年旧事,而磨灭了激情,甚至磨灭了感情,以至于分道扬镳,形同路人。 …… 到下午放学之后,安子善收到了吴玉川打来的电话,对方说一中和二中扩建及改造工程的奠基仪式完满结束了,从明天开始工程就正式动工了。 接到这个电话之后,安子善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望着河岸边晃动的垂柳笑了。 那么,明年暑假之后开学,在一中是不是就能够看到她了。 吃过晚饭之后,安子善又收到了家里的电话,是张桂云打的。 对方说,今天王守文带着专家去过菜园了,已经规划完了。 还说,专家就是专家,规划设计的整整有条,那专家说按照他们的这种设计进行蔬菜的种植,不仅会增产,还会起到防治病虫害的作用。 对这些知识,张桂云啧啧称奇,求贤若渴的问了很多,直到王守文笑着说以后会经常来给做这些蔬菜的科学管理和种植知识的培训,她才停下。 张桂云还说,明天就开始进行所有土地的翻耕和有机肥的埋置了,机械租用和有机肥购买的地方,是县里安排的专门负责蔬菜基地的工作人员给联系的,价格都是最公道的。 安子善笑着回道,那就行,这样他就放心了,嘱咐张桂云不懂的多问专家,需要帮忙就找张明教,有什么进展及时跟自己通气。 挂掉电话之后的一整晚,安子善都心情澎湃,难以自已,这个状况宋飞的感受最直观。 他还没有抄完二十遍试卷,晚自习期间安子善居然不认真看书,不停的打扰他做作业,让他恼的不行。 第二百六十八章 征兆 莲山县税务局局长丁兆辉的家中。 此时他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握着话筒,话机放置在沙发边的小柜上。 “丁局长,这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上次我跟你讲的可是句句属实啊,你看这张明教丝毫不给你面子,一句话都不通知就把你大儿子抓了起来。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难道你想步那南城步的后尘?当初我就劝他早日把张明教废掉,他却妇人之仁,摇摆不定,现在怎么样了?” 一个轻佻的男子声音从话筒里传出,话语中丝毫不掩饰对南城步的嘲讽和鄙夷。 丁兆辉面沉如水,目光不停闪烁,“佟少,我想知道您说南家倒台背后还有更深层次的秘密,那秘密是什么,现在还不能告诉我吗?” 这男子正是佟凡,当初南家清算抓捕之日从矿坑镇逃脱,且击伤王文华的那个人。 佟凡轻笑道:“丁局长!咱们这是第三次联系了,我已经告诉你不少信息了,你却始终没有答应我进行合作,你不答应,我怎么帮你?我更不能告诉你这背后的秘密了。” “你想知道也行,我也说过了,知道了秘密,就必须要跟我们合作。不合作,后果会比南家才惨,你确定想知道吗?” 丁兆辉深深的蹙起了眉头,冷哼道:“佟少,你只说让我帮忙找一个人,连你们是什么势力,你是什么来历都不说,如何让丁某相信你?” “我小儿子虽然跟你有一些来往,但他也不清楚你的来历,难道你这样就想让我跟你们合作?” 佟凡哈哈大笑道:“丁局长,跟我们合作,我们只需要让你找个人而已,给你的许诺却是三年内坐上县长的位置,乃至县委书记也不是不可能,你还想要什么?” “仅仅是找个人就这么大的好处,你还不满足吗?” 丁兆辉冷笑道:“佟少,我们都是成年人,明人不说暗话,正是因为你这个报酬太大了,我才不踏实。只是找个人,就许诺我坐上一县之长,我丁兆辉又不是利欲熏心之人,我有那么无知吗?” “这恰恰说明此人干系重大,如果我是那样的人,南家倒台的时候我就一起栽进去了,你以为我还能够更进一步,副局变正局。” 佟凡赞许道:“丁局长是个聪明人,正是因为你进退有度,我们才能看得上你。别的不多说,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不过时间可能不是很多了。” 说完之后,不等丁兆辉回复,佟凡就挂掉了电话。 轻轻的放下手中的话筒,丁兆辉面沉如水,双目凝重的呆坐在沙发上,随手点上一支烟,沉默的坐着,渐渐黑暗的客厅里,只见一点火星明灭不定。 …… 文卜先站在自家院门口,遥遥的望着夜色下的山阳初中,面色犹疑不定。 就这样静静的站了好一会,面容微肃,转身回到屋里,拿出手机打了出去。 “大师傅,您跟二师傅的切磋打算什么时候进行啊?” 一个沉闷喑哑的声音缓缓响起,“你二师傅的情况确认了吗?” 文卜先默了一下,嘴角浮现出淡淡的微笑,轻声道:“嗯,徒儿基本确认了。” “好,他现在是上初四了是吧?” “是的,大师傅。” 那个有些喑哑的声音略微轻快了些,似乎是在笑,“很好,等等吧,快了,时机合适之后我会通知你。” 文卜先沉声道:“好的,大师傅。您身体最近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淡淡的笑声传来,“就这样了,老毛病了,也不知道哪天。现在呐,协会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会长整天不见踪影,那小唐柔呢,又是个拴不住的性子。只有我这把老骨头在支撑着这偌大的易算师协会。” 文卜先面色微戚,有些哽咽道:“大师傅!早年为了国家,您进行的通神易算有些多了,我早就跟您说过,可是……” “行了行了,这些陈年旧事就不要再提了,多说无益。你这小家伙如果想帮我,就多上点心在你二师傅身上,我要休息会,挂了吧。” 这男子,也就是文卜先的大师傅,易算师协会的副会长之一,通神境易算师周处有些不耐的回道,说完之后随手挂断了电话。 文卜先走到院子里,怔怔无神的望着夜空,脑子中想 了很多很多,闪过的都是周处的音容笑貌,不知何时,他略显苍老的面容上滑过两行热泪。 此时,京城某地,一处幽静恬雅的四合院内。 院子中间一架落光叶子的葡萄藤下,放置着两把藤椅和一个圆形藤桌,桌子上摆着一个紫砂茶壶和两个茶杯,两个老人半躺在藤椅上。 周处须发皆白,下巴上还有一缕白胡子,虽面容苍老,却精神矍铄,此时他一改给文卜先打电话时的沉闷喑哑,声音清亮,笑逐颜开道:“这小家伙,我不吓唬吓唬他,他还不当回事,竟然敢欺瞒我,看我找机会不打他屁股。” 对面的老人也是笑呵呵的回道:“你就知足吧,当年谁不羡慕你收了小文这样的好徒弟,不仅聪慧,而且孝顺,对你敬如亲父。” 周处哈哈大笑道:“尊师莫若父,他不如此对我,我怎会视他如己出,用心教诲。再者,我毕生收徒仅他一人而已,我的通神易算岂能有假。” “行了行了,每次来就听你这老家伙显摆你徒弟,显摆这么多年了,还不够。” “哈哈……。” …… 周三午饭的时候,安子善收到了吴玉川打来的电话,安子善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来到河岸边。 看到左右无人,安子善轻声道:“老吴,你说吧。” 吴玉川笑道:“安师,我已经联系上了,您说的这家公司是不是魔都携程商务有限公司?” 安子善笑道:“正是,对方怎么说?” “对方对我们的到访非常高兴,欢迎我们前去。同时照市前往魔都的火车票我已经确认了,您周五下午放学后,我接着您可以直接到照市坐火车,大概周六的上午十点左右就能到达魔都。” “对方会在火车站迎接我们,现在的问题是,安师咱们这边去几人?就我们两人吗?” 安子善想了想,轻声道:“嗯,不错,那就这么定了。至于我们去几个人的问题,四个人,你跟赵丹丹,我跟文卜先。” 吴玉川惊诧道:“安师,这件事还要文大师前往吗?” 安子善轻笑道:“要的,这是我承诺他的。” 吴玉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轻声道:“好的安师,那我去安排。” “嗯,去吧。” 把手机揣进兜里,安子善也没有回教室,两只手插到裤兜,慢慢的在校园里溜达起来。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万般皆有因 看着熙熙攘攘的校园,安子善却莫名的有些疏离,这些人才能称之为孩子,而自己呢? 去魔都收购携程是他早就有的想法,或者说是前世就有的执念。 这个执念或者说是怨念在很多人看来或许有些搞笑,中二和无厘头。 前世苦心经营的公司倒闭后,安子善欠下不少的银行贷款和外债,手头上既没有合适的项目做,又因为单打独斗多年,不愿再去企业上班为别人打工。 一次偶然的机会,安子善听朋友说开携程专车挺赚钱,那是在和前妻离婚之前,那部2012款的奥迪a4l还在手里,于是他萌生了开专车的想法。 结果,车型和驾龄都符合条件的情况下,不知何故,没有通过审核,无奈的安子善这才退而求其次开了挺长时间的滴滴专车。 也正是那会留下的怨念,安子善在网上查了很多关于携程的信息,暗自发誓有一天发达了把携程买下来去开专车。 看那会谁还敢不给自己通过审核。 这是多么天真和幼稚的想法,在前世那个时候,安子善事业最辉煌的时候也不过年赚百万左右,对携程来说,屁都不是。 在他落魄凄惶,债台高筑的时候却想着买下携程,这真的是天方夜谭。 如果没有改天换地的机缘,他怎么可能拥有那样庞大的财富去收购2018年的携程。 不得不说,当人落魄潦倒,遭遇很多不公平对待的时候,发的那些豪言壮语实在是可笑至极。 回想起前世那段时间的种种,安子善苦笑不已,他没有想到改天换地的机缘真的出现了,他重生了。 而且携程也刚刚成立,这也许就是上天给他“一雪前耻”的机会吧。 溜达了一会,安子善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从通话记录中找到文卜先的号码打了过去。 “卜先,我晚上去你那吃饭,做点好吃的啊。” 文卜先喜出望外的声音传了过来,“没问题师父,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安子善微怔,兴致盎然道:“水煮肉片你会做吗?” 文卜先呆了,缓声道:“这个……不会!” “那水煮鱼呢?” “额?也……也不会!” 安子善面色一黯,没了兴致,意味索然道:“算了,随便做吧。” 文卜先面色微苦,低声道:“那……那好的师父。” 挂掉电话的文卜先苦着脸自言自语道,“这川菜我哪会做诶,我最多做些家常菜。师父咋还喜欢吃川菜啊!” 打完电话往教室走的安子善,暗自苦笑,前世自己最爱吃川菜和湘菜了,这不自觉就问了出来,还真是难为文老头了。 下午放学后,安子善随口告诉宋飞自己出去办事,不跟他一起吃饭后就走了。 这些时日以来,吃饭的时候他们都是在一起拼饭吃。 跟着走读生走出校园,没一会安子善就到了文卜先家,还没到大门口他就闻到了浓浓的香味飘荡而出,似乎是炖的鸡。 大门前的路上经过的学生无不垂涎,更有甚者哀嚎道:“谁家做的菜这么香啊,本来我就饿的走不动道了,问这味肚子都打雷了。” “不行不行了,我腿软了,这要爬回去的节奏啊,陈磊你扶我把,我他妈站不稳了。” 安子善正准备推门,看到路边那俩小子的惨样直接捧腹,这种情况他也遇到过多次。 推门走进院子,香味更浓了,安子善都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噜直叫的声音。 听到推门声,文卜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到安子善走进来,开心的笑道:“师父,您来了,您先坐会,马上就好了。” 安子善笑道:“嗯,不着急,在门口我就闻到香味了,把路过的小孩都馋哭了。你做的什么好吃的啊,这么香?” 文卜先哈哈大笑道:“炖锅里炖着一只老母鸡,已经做好的一盘红烧兔子放在锅盖上保着温,蒜苗炒肉也马上就好了。” 文卜先说完,安子善的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惊声道:“还有红烧兔子?” 看到安子善的表现,文卜先似乎很满意,开怀大笑道:“也该师父有口福,你打完电话我就去了县城,就在罗山路人民市场,有人在卖野兔,一只死的,一只活的。” “两只都让我买回来了,死的先做了,活的养两天,师父啥时候想吃我再做。先尝尝这个对不对您的味,前次您说起曾经吃过的红烧兔子,我可一直都记心里呢!” 安子善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夸赞道:“你有心了,赶紧上菜吧,让你说的我更饿了。” 文卜先乐呵呵道:“好咧,师父先坐。” 安子善笑盈盈的坐下没一会,菜就上齐了,安子善以为是两菜一汤,没想到是三菜一汤,还有一个凉菜,鸡丝香菜。 也是安子善最爱吃的菜之一,鸡肉撕成条,然后把香菜叶子摘净,把茎切段跟鸡肉条拌在一起,佐以各种调料,好吃的不得了。 夹了一块红烧兔肉,也不顾其上的油腻,安子善直接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啃了起来。 “唔……,不错……不错,做的很好吃。”嘴里嚼着香嫩的兔肉,安子善含混不清的笑赞道。 文卜先更开心了,嘴角的皱纹都完全舒展开来。 一顿饭吃的安子善舒畅不已,美食真是个好东西,尤其是饥饿的时候,饱餐一顿后那幸福感直接爆棚。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霜降之后,文卜先就缝制了一个内夹棉花的套子整个把躺椅套了起来。 安子善不禁感叹这老头太会享受了,这样以来,躺椅既不硌人,又不发凉,躺在上面再盖上一床毛毯,喝着刚泡开的茉莉花茶。 安子善爽的呻吟了一声,斜瞥着边上的坐着的文卜先轻声道:“你这老家伙就是会享受,小心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过度享乐是不对的。” 文卜先笑眯眯的应道:“嗯嗯,师父说的对,听师父教诲,麻烦师父起来下,我把椅套拆下来。” 安子善呆了下反应过来,笑斥道:“你这糟老头子坏滴很,在这等我呢。” “不扯了,说正事啊。你觉得吴玉川这个人如何?是否值得信任?” 文卜先微愣,思索了片刻道:“师父,实话说我跟他接触的并不多。但是,就是这不多的接触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是一个非常严谨、细致的人,不管什么事,特别注意细节。不但如此,他懂得感恩,知恩图报,对于是非曲直他有自己的判别标准。” “这个标准跟我的标准基本一致……” 安子善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你们的价值观和世界观基本相合?” 文卜先笑道:“对,还是师父有学问。” 安子善白了这个马屁精一眼,“你继续说。” “好的,师父。当初您让我找个人来承接一中和二中工程的时候,其实我这符合条件的挺多,但吴玉川年轻有为,有闯劲,有魄力,对易算界非常的认可,并且虔诚。” 顿了片刻,文卜先继道:“最关键的是,我通过朋友调查了他所有的生平后发现,他是一个有原则,有温度的人,他是商人,但却不是奸商,而是儒商。” “这才是我最后选择了他来为师父做事的主要原因!” 第二百七十章 吴玉川的决定 安子善轻蹙了下眉头,他感觉文卜先这句话另有深意,他若有所思道:“嗯,这么说,跟我观察分析的结论差不多。卜先,我怎么觉得你最后一句话里面,另有深意?” 文卜先微愣,望着安子善轻笑道:“师父果然慧眼,其实有件事,徒儿一直没有跟您说。” 安子善眉头微挑,轻笑道:“噢?是什么事情?没事,慢慢讲。” 文卜先缓声道:“在易算界,通神境易算师都有追随者……” 安子善呆了,疑声道:“什么东西?追随者?扈从?” 文卜先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沉声道:“是的师父,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追随者跟易算师的利益一致,而且绝对忠诚于易算师,你可以理解为古时候王公贵胄的家臣。” 安子善深深的皱起了眉头,面色沉凝,若有所思。 “易算师需要给予追随者必要的需求,追随者也需要无条件接受易算师合理的要求。” 安子善疑惑道:“这个说法很笼统啊,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界定,比如说什么需求,什么样的要求算是合理的?” 文卜先苦笑道:“师父,这是法治社会,你以为有些东西能明码标价吗?只不过,这是在易算界约定俗成的事情,毕竟通神境易算师少之又少 ,这个规矩还是执行力很强的。” “也没有追随者敢背叛易算师,背叛者的结果都很惨,整个易算界共诛之,这样的力量是没有任何势力能够抵挡的。” “至于师父说的问题,就是追随者和易算师之间的事情了。” 安子善点了点头,轻声道:“那如果是易算师放弃追随者呢?” 文卜先轻笑道:“那随意!” 安子善懂了,这个规矩其实是维护通神境易算师的,说的好听是追随者,实际上就是扈从。 “那易算师和追随者的关系,是双方口头认定的吗?还是有什么文书,签合同啥的?” 安子善好奇的问道。 文卜先笑道:“怎么可能口头约定,流程还是稍微有一些繁琐。需要双方自愿,然后在易算师协会总部签订追随者协议。” “这样协会才认可,一旦追随者背叛,协会才会动用整个易算界的力量让对方受到惩罚。换言之,你也可以口头约定,出现问题,协会也不会管。” “噢……。” 这下安子善明白了,他想到了吴玉川,然后试探着问道:“这吴玉川,难道你想让我收他为追随者?” 文卜先笑了,朗声道:“师父英明,我就是这么打算的。上次师父说要加入易算师协会,那追随者就必不可少了。” 安子善点点头,看来在易算师协会,这都是标配了。 思索了片刻,安子善道:“明白了,其实我要跟你说的事情差不多,我跟吴玉川算是口头上约定了这种追随者的关系,那天……” 安子善详细的跟文卜先说了那天他跟吴玉川说过的话,然后笑道:“卜先,这算是口头约定吗?” 文卜先笑道:“肯定算啊,没想到师父这么有远见。” 安子善苦笑:“这不算啥吧。” 文卜先笑呵呵的说道:“回头我再找吴玉川,问下他是否愿意成为您的追随者。另外,师父,您打算什么时候去京城加入易算师协会啊?” 安子善皱了皱眉,头疼道:“不着急,这个不着急,入会就要跟老周同志切磋了,头疼的事情,再说吧。” 文卜先苦笑不已,他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 安子善又道:“我今天来找你,是有另外的事情,这个周末我要去一趟魔都,你跟我一起。” 文卜先愣住了,面色微变,失声问道:“去魔都干什么啊,师父?” 安子善没注意文卜先的面色变化,随口道:“去谈个生意,那边有个企业,我们谈下收购的问题。” 文卜先恍然大悟,面色瞬间舒缓,满口应承道:“好的,师父,没有问题。” 安子善点头道:“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学校去了,周五我下课后咱们就出发,老吴会来接咱们。” “好的,师父。” 安子善离开后,文卜先静静的躺在躺椅上想了好一会,拿起手机就给吴玉川打了过去。 一个略有惊喜的声音响了起来, “文大师?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文卜先微笑道:“吴先生,明天上午方便的话来我这一趟,我找你有点事情。” “方便,文大师,明天一早我就过去。” 吴玉川丝毫没有犹豫,急忙应道,语气中散发着喜不自禁之意。 “那好,明天见。” “明天见,文大师。” 莲山龙湖分公司,吴玉川的办公室中,此时依然灯火通明。 慢慢的放下手机,吴玉川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目光不停的闪烁着,坐在他对面的渝都一建总经理唐川面色阴晴不定,轻声道:“吴总?” 吴玉川猛的惊醒,抬起头来笑道:“没事,我们继续刚才的问题,你们一建负责一中的改造和扩建工作,我的要求只有一个。” “保质保量,按时完工。记住,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玩忽职守,出现偷工减料的情况,这是学校,学生是国家的未来,我要绝对保证工程质量达到国家级标准。” “完工时间,必须在明年学生暑假结束,新生入学前,结束所有的扫尾工作,这个时间可以提前,但不能拖后。” “能不能做到?” 唐川猛的挺直了腰背,大声道:“能,我保证完成吴总的要求,保质保量,保证工期,只会提前绝不拖后。” 吴玉川满意的笑了,朗声道:“很好,达标完成,奖金一百万。若出现什么篓子,我可要告诉你了唐川,一建总经理的位置就可能不是你了。” “这个工程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同样的话我也告诉了二建的梁博,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唐川双目放光,声音比刚才更响亮了,“吴总,出任何篓子,我自卸职位从施工员做起。” 吴玉川哈哈大笑,仿佛对唐川的回答非常满意,毫不吝啬的赞赏道:“这点上你就比梁博那家伙有魄力多了,这点随我,哈哈,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兵,把一建交给你,我算是做对了。” 吴玉川最早创立龙湖的时候,那时候整个龙湖只有一个建筑施工队,他就是总工,唐川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工程师。 后来,公司规模不断壮大,吴玉川也早就不在建设一线了,于是他力排众议把一建交给了有能力没资历的唐川。 说一建是吴玉川的亲兵,也毫不为过。 唐川面露感动之色,“吴总带领一建创下赫赫威名,我怎么也不能给您丢了脸啊。” 吴玉川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道:“大家住的地方还都满意吗?” 唐川激动的点了点头,高兴道:“满意,太满意了。大家都没有想到,吴总给安排的是刚建成的新小区,而且是装修好了,家具齐全的。” 吴玉川笑了笑,不以为意道:“大家满意就好,只有休息的好,才能更有精神头工作。对了,有家室的职工如果要带家室前来,按照总部的规定,安排整套房子供给住宿,安家费也参照总部规定执行。” 唐川郑重的点点头道:“放心吧吴总,这些都安排下去了,绝对不会有纰漏的。” “很好,你忙去吧,有事情及时汇报,跟县政府调节的事情直接找王秘书。” “好的,吴总。” 唐川离开有,吴玉川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沉思了很久,慢慢的按响了桌子上的座机。 “小赵,你进来下!” 第二百七十一章 第一位追随者 赵丹丹怎么也没有想到,吴玉川给她讲述的是一个奇幻瑰丽的世界,一个叫做易算界的地方,那里的人被称为易算师。 刚开始听吴玉川面色严肃而又庄重的讲易算师的时候,赵丹丹忍不住想笑,然而她突然想起了那些遍布大街小巷的卜卦之人,遂试探着问道,这些人也是易算界的易算师吗? 没想到吴玉川对这些人嗤之以鼻,并言道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没有摸到易算界的门槛,连半卦境的易算师都算不上。 如此,赵丹丹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神奇的世界,或者说是行业就存在于他们的日常生活中,但是达不到某个阶层,是无法接触到的。 不是贫穷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而是易算界是有准入门槛的,那就是地位和阶层,或者是易算之术。 而此时,吴玉川告诉自己这些之后,也表示自己已经踏入了易算界,据吴玉川所讲,易算界规矩森严,易算师是有等级的,半卦境、望颜境、通神境,甚至还有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境界叫如仙境。 赵丹丹表示非常懵,看着吴玉川一脸郑重的模样,她觉得对方应该脑子没有问题,也没有跟自己开玩笑。 那么? 易算界是真实存在的? 这些神奇的易算师,也是真实存在的? 难道,这些人就像神话剧里面演的一样,掐指一算知过去未来不成? 不过再具体一些,吴玉川就没有跟她讲了,只是明确的告诉她,文卜先和安子善都是易算界的高人,周五要一起去魔都,让她以后一定要小心伺候着。 离开吴玉川的办公室时,赵丹丹整个人还是懵的,原来这就是吴玉川神神秘秘的原因,这就是他说时机合适会告诉自己的秘密。 然而,她只是觉得很神奇,有些好奇,也仅此而已,她并未觉得这些人有什么值得追捧和敬重的。 除非? 除非他们真的掐指一算能知过去未来! 这一夜,赵丹丹辗转反侧,却是难眠,脑子里不停的回想着吴玉川说过都那些话,说来奇怪,虽然吴玉川没有说这易算界和易算师有何神奇之处,但赵丹丹内心的探知欲却越来越强,不停的脑补着各种可能。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吃过早饭后,赵丹丹送吴玉川去文卜先那边的时候,双眼通红,就跟个兔子似的。 吴玉川看到后也没有说话,只是嘴角滑过一缕深沉的笑意。 把吴玉川送到文卜先家门口,赵丹丹就掉头回办公室了,现在一建和二建的人来了,工程已经完全动工,她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在中间进行协调。 吴玉川轻轻的推开院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中间打太极的文卜先。 文卜先闻声望向门口,脸上浮起笑容,朗声道:“吴先生来的真早啊!” 吴玉川恭笑道:“文大师有邀,不敢不早。” 说话的功夫,文卜先手脚上的架式却没有停止,轻挪缓步,行云流水。 吴玉川看的津津有味,目露赞赏之色,点头道:“文大师这太极拳舞的甚是有韵味啊,我看过一些太极名家的架式,跟文大师的并无二致。” “文大师这太极拳是出自哪个流派的?我观看了这么久,发觉不太像陈式,倒是有些像杨式太极的味道。” 文卜先微惊,动容道:“没想到吴先生苦心经营偌大的企业,对太极拳还有研究,而且钻研颇深啊。你说的不错,我这正是杨式太极,早年在京城随我师修行易算之术的时候,结识的一位杨式太极大师传授。” 吴玉川一脸艳羡,语气中不乏景仰,“没想到文大师有如此机缘,据我所知杨式大师的拳术是轻易不外传的。” 文卜先哈哈大笑,似乎对此也很是自豪,收功后摆手道:“不算啥,不算啥,对方也是看在我师的面子上才传授的,早年我哪有这样的面子,这杨式太极拳我已经练了三十余年了。” 两人说说笑笑,走到一边的藤椅上坐了下来,文卜先泡了一壶茉莉花茶给吴玉川斟上。 淡淡的笑看着吴玉川,轻声道:“吴先生可知我喊你来所为何事?” 吴玉川微愣,腹诽道这我哪知道?面色不改的笑道:“还请文大师明示。” 文卜先笑了笑,轻声道:“我易算界从古至今传承多少年了,已不可考,吴先生知道易算界的易算师是有高低尊卑的,区分的办法也很简单,就是看易算之术的深浅。” 吴玉川轻轻颔首,面色微动,似乎又是一个隐秘的信息。 “那吴先生可知,在通神境易算师中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吴玉川面色微变,目光闪烁,颤声道:“文大师请讲。” 文卜先似有深意的望着他,笑道:“所有的通神境易算师,都有追随者。这个追随者不是你们公司,传统企业的那种上下级的关系。而是古代王公贵胄主公与家臣般的关系,更可以理解为扈从。” 吴玉川双目猛烈颤动,若有所思。 “当然,现在是法治社会,并不存在古代那种生杀予夺的存在关系。但,每一位受易算师协会认定的通神境易算师的追随者,都终生不得背叛,除非被其所追随的易算师取消追随者身份。” “否则,一旦背叛将会遭受整个易算界势力的处罚,处罚的标准就要看那位他所追随的易算师的意愿了,吴先生应该清楚易算界的势力有多大,当世没有任何一个势力能够与之抗衡。” 吴玉川面色微变,询问道:“那请问文大师,我想成为安师的追随者,有什么条件?” 文卜先微怔,意味深长的望着吴玉川哈哈大笑,“吴先生是明白人,看来也是有大魄力,有决断之人啊。” 吴玉川笑了,目光幽深的说道:“吴某从了解易算界,结识文大师的那天起,无时不刻不想认识您的师父,无时无刻不想让这关系更进一步,更密切一些。吴某是俗人,钱财其实已经看淡。” “虽然吴某目前在富豪榜上也排不上名,但吴某有这个信心,钱财只是唾手可得。可生来这一遭,我没有想到除了赚钱,名利,还有易算界这么神奇的地方,还有易算师这种不为世人所知的神奇术师。” 文卜先一脸赞许的轻轻颔首,却并未插话。 吴玉川继续道:“吴某诚心与安师和文大师结交,不曾想着背叛。吴某曾对下属说过,只要安师有需要,搭上整个龙湖也在所不惜。” 文卜先面色愉悦的摆摆手,失笑道:“吴先生多虑了,不至于搭上龙湖。成为师父的追随者只会让你的龙湖更进一步,只不过需要你的时候,你需要全力以赴而已,而且,师父是什么样的人,这些时日的接触,你应该也有所了解了吧。” 文卜先面露慨叹之色,艳羡道:“师父在如此年纪就达到了通神境,不得不说,吴先生这是你我的机缘啊,易算界从未出现过二师父这般年纪的通神境易算师,这简直是个奇迹。” 吴玉川面容亢奋,笑逐颜开道:“安师至情至性、心性纯良,吴某既敬佩又欣赏。能够有幸成为安师的追随者,吴某只觉此生无憾了。” 文卜先怪笑着看了他一眼,打趣道:“吴先生,你以为此生只有一百年吗?” 吴玉川愣住了,似意识到了什么,面色激动,结结巴巴的问道:“文……文大师的意思是?” 文卜先目露回忆之色,叹声道:“我十几岁的时候就跟随大师父,当时他已经七十岁高龄了,而今我已年近古稀,可大师父面色并未有太大变化啊……” 吴玉川大惊失色,双目滚圆,几欲癫狂! 第二百七十二章 装逼画大饼 周四上午,正在教育局办公室忙碌的张明教突然收到了方仁清打来的电话。 张明教笑道:“方书记有什么吩咐吗?” 电话那头的方仁清开玩笑道:“哈哈,没有什么吩咐,谁敢吩咐你张大局长。” 两人瞎扯了一会儿,方仁清正色道:“上次你说的,想见南城步的事情,上面已经同意了。不过上面有个条件,那就是你们的谈话内容和过程必须全程监听监视。” 张明教沉默片刻,低声道:“可以,我完全同意。” 方仁清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办大事不拘小节。” 缓了片刻,方仁清继续笑道:“你准备一下,我们坐周五下午的火车,前往魔都。” 张明教愣了一下,奇怪道:“去魔都?817号特监在魔都?” 方仁清微笑道:“对,在魔都。” 张明教诧异道:“我们东山省的特监为什么会在魔都呢?” “那我就不清楚了,这座特监由来已久,可能是有什么渊源吧。” 方仁清毫不在意的回复道。 张明教面色有些凝重的挂掉了电话,呆坐在办公椅上,沉思不语。 那天的谈话之后,文卜先就打电话告诉了安子善吴玉川的反应以及决定,对此安子善也早有预料,付之一笑而已。 周五上午的时候,安子善给安家业打了个电话,说要去魔都办点事,周末就不回家了。 安家业沉默了挺长时间,最后问道:“你自己吗?” 安子善笑道:“不是我自己,我跟文老头一起,放心啊爸,娘那边,你帮我想个由头说说吧。” 安家业又沉默了良久,方才缓声道:“行吧,你注意安全,到了电话给我报个平安。另外,这些事你还要瞒着恁娘多久?” 安子善苦笑道:“爸,娘的情况你就不是不知道,跟她讲多了,她不会放心的,她容易多想,多心,等时机合适的吧。” 安家业闷声道:“那好吧,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安子善笑着挂了电话,易算界的事情,安子善只跟安家业聊了一些,只不过他说的是自己拜了个师父,就是文卜先,并没有太深入的讲。 他知道自己的父母只是普普通通的农村人,这辈子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大世面,他担心一次跟他们讲的太多,他们一时接受不了。 …… 周五下午放学,安子善书包课本什么都没有带,只是揣好手机就走了,自行车依然扔在车棚里。 走出校门,安子善远远的看到吴玉川的车停在马路对面,三个人笑呵呵的站在路边等着。 校门口这边有很多放学的学生站在没走,对着吴玉川的车指指点点,有些好奇和兴奋。 安子善就这样在他们的目视中,两手插在裤兜,面带微笑,一步步走了过去。 “安师。” “安师!” “师父。” 赵丹丹和吴玉川满脸笑容的看着走到近前的安子善,文卜先穿着一身对襟棉布褂,吴玉川和赵丹丹穿着西装。 赵丹丹画着淡妆,眉目如画,唇色鲜艳,安子善望去有些像熟透的樱桃,有种让人情不自禁轻轻品尝的冲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子善发觉今天的赵丹丹格外亲热一些。 安子善对着三人笑了笑,轻声道:“上车,走吧。” 赵丹丹打开车门,在文卜先的坚持下,安子善苦着脸坐在了驾驶座后面,吴玉川坐在他身边,而文卜先却坐在了副驾驶。 其实我喜欢坐副驾驶的,安子善一脸郁闷的想道。 四十分钟之后,小轿车进入了照市城区范围,沿着照市海曲路一直走着,安子善望着窗外的情景感叹道:“未来啊,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些低矮的小楼,多层建筑中六层就算是最高的了。” “然而,六年之后……”安子善指着刚刚路过的一个有些熟悉的路口,“这儿会出现整个照市第一栋十一层高的高层建筑,从那之后,再过两年,整个照市的高层建筑就如雨后春笋般矗立起来。” 众人望着安子善的目光闪闪发亮,尤其是驾驶位的赵丹丹,眼都直了,幸好这个时候路上的车辆还不是很多,毕竟此时照市还是一个并不太发达的海边小城。 扭头看了一眼吴玉川,安子善轻笑道:“老吴,建筑行业的发展空间很大啊,未来的十几年,我国的经济都是靠建筑行业,房地产市场撑起来的。你们看此时照市的房价均价七八百的样子。” 安子善目光深邃的望着轿车刚刚路过的一个路口,默然道:“十几年之后,照市的房价呈现跳跃式的飞涨,均价一万左右吧,当然这样的价格仍然不能跟魔都和羊城那样的大城市相比。” “但,对于照市这样的四线城市来说,依然是可怕的价格了。” 吴玉川面露震惊之色,颤声道:“安师,这……这……” 安子善转头轻笑着看了他一眼,幽幽道:“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易算的啊。” 副驾驶扭头过来望着他们的文卜先,听到安子善说易算之时,目露痛悔之色,心中哀嚎,师父呐,这通神易算还是不要太频繁的好啊,折寿呐。 安子善斜睥了文卜先一眼,对方那又可惜又痛苦的表情,他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吴玉川望着安子善怔怔无神,通神境这么厉害的嘛,这……这他妈赚钱也太容易了啊! 安子善看着吴玉川轻笑道:“老吴啊,未来几十年,这整个世界的变化都在我的指掌之间,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吴玉川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嘴唇无意识的嗫嚅着,浑身如筛糠一般抖着。 驾驶位的赵丹丹已经两颊潮红了,双目水汪汪的,颤声道:“安……安师,这都是您算……算出来的吗?” 安子善呆了一下,转头看向吴玉川,目露询问之色,对方点了点头。 安子善笑道:“对,易算之术远比你们想象的还要神奇,跟在我身边,你们会慢慢看到的。” 一路说说笑笑,安子善总能从或宽或窄的路口,找到前世的丝丝熟悉感,不停的给他们讲着多年之后,这座城市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路过照市标志性建筑太阳鸟的时候,安子善别过头去,泪水慢慢的涌出了眼眶。 他依稀看到十多年后,两个刚走出大学校园的年轻男女,站在昂首挺立的太阳鸟下许下了相伴终生的诺言。 副驾驶的文卜先偷偷的瞥了眼侧后方的安子善,目露思索之色。 十分钟后,他们到了还未翻盖改造的照市火车站。 老火车站是一个有三层楼高的大厅,整个照市火车站从外面看就是一个平顶大厂房的模样,楼面喷涂着橘黄色的外墙漆,火车站前的广场是红砖铺设的,约莫两个篮球场大小。 火车站门口还是镂空大铁门,通过检票口进去后,安子善望着停在站台边的绿皮火车,苦笑了起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 奇怪的少年 安子善一行人检票上车后没有多久,张明教和方仁清两人姗姗来迟,两人一路小跑到了进站口附近,张明教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十多分钟。 随手拉了一把跑在前面的方仁清,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老方,慢点慢点,还有十多分钟,让我歇会儿,喘口气。” 方仁清随着张明教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身看到对方佝偻着腰,喘不过气的模样,打趣道:“老张你缺乏锻炼啊,身体不行怎么能为党做好工作,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切莫忘本啊。” 张明教白了他一眼,没说话。过了一会缓过气来后,没好气的回道:“你们公检法系统,跟我们这种行政部门能一样吗?” “如果你没有之前的底子,你现在再笑话我看看?” 方仁清不再刺他,轻声道:“休息好了就走吧,上了车再休息,卧铺车你可以躺着休息的。不过说真的,老张,你确实需要加强锻炼,保重身体啊。” 张明教轻抚了几下自己的胸口,直起腰来,叹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是真的没有时间,太忙了,或许等到什么时候我退休了之后,就有些闲暇了。” 听到这话,方仁清定定的瞧着张明教,心下感叹不已,这才是人民的好公仆。 两人一前一后,过了检票口,进了候车厅毫不停留的走向检票口。 就在这时一老一少从两人身边快速走过,张明教没有注意,摇摆的手中提着的公文包打到了那少年身上。 张明教愣了一下,那个少年扭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身边的老者喊了一声,“怎么了小羽?” 这少年也未搭话,扭头走了,在张明教怔怔的注视下通过检票口消失在人群中。 方仁清也看到了这一幕,但他眼见对方走了,张明教还呆愣在原地,遂问道:“怎么了老张?走啊!” 张明教这才回过神来,随口道:“没事,走吧。” 方仁清一脸狐疑,迈步走向检票口。张明教面色阴晴不定,刚刚那个少年的的目光很冷,冷的有些渗人。 他能感觉到对方不是刻意的针对自己,而是发自骨子里的冷,似乎他生来便是如此,对待任何人和任何事都是冷冰冰的,没有波澜和太大情绪变化。 可这又怎么可能? 他只是个少年啊。 此刻,张明教无端的想起了安子善,某些时候他们着实有些相象。 张明教若有所思的跟着方仁清,通过了检票口,他不曾发现前面的方仁清,偷偷的瞥了他好几次。 7号车厢内。 安子善站在铺位边上,一脸无语的望着吴玉川,埋怨道:“老吴,你为什么不买在一个车厢内?没必要买四个下铺的。” 7号车厢是硬卧车厢,吴玉川买了四个下铺,不过,两个包厢是紧挨着的。 吴玉川脸上露出狡黠之色,轻笑道:“安师,您看文大师年龄大了,睡下铺方便。而我这块头,上铺和中铺也太拥挤。” 安子善瞪了瞪眼,斥道:“那丹丹姐又是什么情况?” 吴玉川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小赵当然也要睡下铺了,这样如果您或者文大师有个什么事,她也方便照顾啊!” “您说是吧,文大师?” “是是是。” 边上笑眯眯站着的文卜先忙不迭的应道。 “是你个头,文老头你是不是飘了,还是小爷我拎不动刀了?” 安子善恼怒的骂道,凶巴巴的瞪着文卜先,文老头缩了缩脖子,一脸郁闷,看热闹也躺枪。 “那行吧,老吴,我跟你换换铺位。我跟文老头一个车厢,你跟丹丹姐一个车厢,就这么定了。” 安子善有些撑不住了,谁知道这老吴是有意还是无意,把自己的铺位安排到跟赵丹丹一个车厢。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那赵丹丹不知什么鬼,上车后喊着车厢有些热,就把外套脱了,这下安子善的鼻血差点冲出来。 直觉气血直充脑门,赵丹丹里面穿一件白色v领修身打底衫,关键是此时安子善才发现赵丹丹的身材太好。 坐在下铺上,v口深深的雪白沟壑看的清清楚楚,前凸后翘,腰间眼见没有一丝赘肉。 这就罢了,她还喜欢略低半头跟安子善说话,这谁能扛得住,安子善总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往那瞟。 而赵丹丹装做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跟他闲聊,若真是这样凭安子善的厚脸皮也还能坚持,可你那绯红的脸颊和羞涩的笑意又是什么意思? 于是,安子善熬不住了,心中哀嚎,我他妈还是十五岁的宝宝啊,干嘛这么对我。 然后,安子善就去找吴玉川了,看着对方这一脸憋不住的坏笑,安子善肯定就是这家伙的鬼主意。 正当安子善站在过道里,怒气冲冲的看着吴玉川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请让一下!” 一个声音仿佛让车厢里的温度瞬间降到零下,坐在下铺上正在笑吟吟看热闹的赵丹丹忍不住打了两个寒颤。 安子善感觉自己的后背有些凉飕飕的,他忍不住回头看去,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 只见一个面无表情的少年,冷冷的望着自己,的,双眼幽深、冰冷,安子善没有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情绪波动。 看到这个少年的时候,他有一种突然看到王守文的感觉,但是又比那次在张明教办公室首次看到王守文的感觉更强烈一些。 安子善也无法形容那种感觉是什么,像是心神悸动,心慌气短。 安子善清晰的看到,跟自己对视的这个少年眼底首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情绪波动,瞳孔猛的收缩了一下,再次冷声道:“请让一下!” “哦……,不好意思。”安子善恍然侧身,对方没有回话,依然面无表情,迈步走了过去。 这少年身后还跟着一个老者,面色和蔼,笑容慈祥,轻轻对着几人点头后跟上了前面的少年,安子善隐约听到对方问道:“小羽,又怎么了?” 安子善拧着眉头站在原地,远远的望着这奇怪的一老一少,看到对方似乎进了车厢末尾的某个包厢内。 “小羽?萧羽?” 安子善喃喃自语着,那老者第一个字的发音是一声,那应该不是小,那么是萧还是肖呢? 文卜先敏锐的察觉到安子善的异常,快步走上前来,站在其身侧凝重道:“师父,怎么了?” 安子善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若有所思道:“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个少年很奇怪?” 文卜先还未说话,坐在边上的赵丹丹急声道:“很奇怪,那孩子说话好冷啊,我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文卜先看了赵丹丹一眼,又看向安子善道:“是有些奇怪,师父。不过这世界大了去了,什么奇人异事都有,也不必在意。” 安子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并没有把自己的感觉说出来,如果说见到王守文时他以为那刹那的心悸是错觉的话,此时他确定那不是错觉。 这心悸的反应,似乎在表明什么! 第二百七十四章 江宁枭家 吴玉川和文卜先面面相觑,看着安子善默不作声的坐到自己的铺位上,也不说话,更不再提换铺位的事情。 赵丹丹也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太对,不再挑逗安子善。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虽然吴玉川把易算界描述的多么神奇,虽然路上听安子善讲了很多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但即便如此她依然对安子善没有什么敬畏。 反倒无意中发现自己脱了外套之后,这个小弟弟有些不敢看自己了,偶尔偷偷的看自己两眼,脸颊上居然有淡淡的红晕,那种小小少年偷窥心上人的淡淡的欣喜让赵丹丹不禁起了捉弄的心思。 故意略低着头跟安子善聊天,直至看到对方满脸羞怒的去找吴玉川换铺位,赵丹丹开心极了。 等那个“寒冰少年”走了之后,他却默默的坐在铺位上,面色沉重。 躺在自己的铺位上默默观察对面那个少年的赵丹丹,突然发现对方的目光有了一种幽深的味道,那双眼眸没有了少年的清澈和纯粹,多了一抹赵丹丹见过无数次的沧桑。 于是,这一路上,安子善没有再纠结于对面那位妖娆的美人偶尔乍泄的春光,不时的坐到过道里的折叠凳上淡淡的望着车厢深处的那个包厢,期间也看到过几次那个奇异的少年。 对方也出来过几次,两人隔着狭长的过道淡淡对视过几次。 最后一次看到对方,是在第二天的早上八点多,列车停靠江宁市的时候,安子善静静的站在车窗边,看到对方下车。 那个少年走在前面,老者提着大部分的行李,默默的跟在身后。 走下车之后,那少年脚下微顿,扭头看了一眼车窗的方向,跟默默凝视的安子善隔着厚厚的火车玻璃对视一眼后,转身离去。 安子善眉头微挑,他感觉那个少年的目光似乎包含什么意思,像是在说我们还会见面的。 看到那一老一少消失在人群中,安子善坐在了折叠椅上,背靠着车厢,若有所思。 江宁市出站口的位置,有几名身穿唐装的男子肃立等候着,为首的男子穿一身黑色唐装,后面几名男子穿灰色唐装。 为首男子远远的看到走过来的少年和老者,快速迎了上去,低声道:“羽公子,这边请。” 少年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这男子也不以为杵。为首男子身后的几名男子取过老者随身的行李,紧随左右,上了出站口一字排开的三部劳斯莱斯上,绝尘而去。 出站口有很多进出的游客在驻足观望那三部车,有三个年轻男子互相攀谈着,“迎接的车都能停到门口了,再看这车,就知道肯定不是一般人。” 其中一个手腕上戴着明晃晃腕表,穿着灰白十字格马甲的男子嗤道:“这还用你说,这不是废话嘛,有本事你说说这些人的来历。” 第一个说话的男子面色讪讪,唾道:“我是废话你不是,海龙你说说这些人会是什么来历?” 最后一个男子居然穿着短袖t恤,在这秋末冬初的时候,也不冷,双手抱着膀子,他右臂上纹着一条龙,龙尾在手背上,龙头盘踞在右肩,甚是威武。 这个男子就是其同伴嘴里的海龙,只见他嘴角噙着淡淡的冷笑,轻哼道:“你们俩也太没见识了,看这三辆车就知道是江宁的大族枭家的人了。” 其他两人慌忙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三辆车消失的方向,目瞪口呆。 张大着嘴喃喃自语着,“枭家啊……,怪不得……”。 离开火车站驶入主干道的三部劳斯莱斯中,中间的一部,枭羽跟那老者坐在后座上,老者看着面色凝重的枭羽沉声道:“枭羽,那个少年有什么问题吗?” 枭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轻不可闻道:“嗯!” 那老者再问,枭羽也不再说话。这老者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这孩子打小如此,谁也拿他没有办法,他如果不想说话,谁也别想让他开口。 然而,他在枭家的地位有些特别,又没人能命令他。 就在老者无奈摇头的时候,枭羽突然说话了,“悄悄查一下那个少年什么来历,不要被他察觉。” 老者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赶忙道:“是。” …… 列车到达魔都的时候,已经晚点了近半个小时,这个安子善也理解,那时的绿皮车是个站台就停,是个列车就让,晚点也是常事。 携程那边已经跟吴玉川联系过了,一直在外面等着。 四人走出火车站的时候,按照计划,安子善一脸淡淡的笑容走在前面,吴玉川和文卜先一左一右随在身侧,赵丹丹跟在他们身后。 杨宁面带微笑,静静的站在火车站外,丝毫没有因为火车晚点而有任何情绪变化。 回想起几天前接到吴玉川电话时的情景,内心依然激动不已,他没有想到享誉渝都的龙湖会主动投资他这初创无名的携程。 要知道,虽然他刚刚获得了idg天使轮的五十万投资,但那真的是感情投资了。因为曾经机缘巧合认识了idg的合伙人之一李晓,这才有了在携程成立之初,名声不显之时就得到的天使轮投资。 为了获得这五十万的天使轮融资,杨宁整整付出了携程10%的份额,对此杨宁也没有办法,idg此时在国内名声显赫,他的目的不仅仅是这五十万,而是通过idg的投资引来更多的资本。 按照安子善前世的发展轨迹,杨宁的策略是成功的,idg在99年的10月初投资了之后,新千年的伊始,三月初就获得了包括idg增持在内的软银、晨兴和兰馨的四百五十万a轮融资。 至于现在,杨宁心中已经对即将到来的龙湖充满着期待,他没有去考虑对方怎么知道的自己,怎么知道的携程。 他也没有再去想靠idg的明星资本光环吸引更多的资本拥挤而来,他现在把全部的目光投入到了吴玉川的龙湖身上。 龙湖不知道携程,但杨宁却知道龙湖,甚至可以说是如雷贯耳。 这个时候的国内房地产市场,大鳄不显,群狼并起,万达还处于住宅开发的同时,进行开办电梯厂、制药厂、连锁商业等的探索,希望拓展长线、稳定业务收益领域,引导万达逐渐向商业地产领域靠拢并壮大。 恒大还在羊城跟近1600多家地产企业竞争,拼的伤痕累累,疲惫不堪才脱颖而出,首度跻身为羊城地产企业的十强。 万科才刚刚放弃综合商社的发展目标不久,确定了城市居民住宅开发为主导业务。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龙湖已经力压大渝建工成为了渝都名副其实的龙头房地产企业,其名声早已享誉内外,杨宁如何不知。 在他的心底,其实更期待龙湖的投资,因为龙湖毕竟不是专业的资本,没有一些资本的恶习,如果有龙湖的入主,可能携程不仅会获得充足的发展资金,更会获得自由而宽松的发展环境。 在杨宁的翘首以盼中,看到了走在那个少年边上的吴玉川。 第二百七十五章 我要收购携程! 杨宁面色略有呆滞,但多年闯荡的经验却提醒着他,快步迎了上去,脸上堆满了笑容朗声道:“您好,吴总,欢迎,欢迎。” 杨宁伸出双手,跟吴玉川握在一起。 吴玉川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亲切又不疏离,“你好,杨总。” 打量了杨宁一眼,吴玉川笑道:“杨总,我为你介绍一下。” 杨宁脸上挂着笑容,诚惶诚恐的望着吴玉川指向的安子善。 “这位是安少。” 杨宁瞳孔微缩,这个时候傻子也知道站c位的安子善是个大人物,而且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他微躬起腰,笑容可掬道:“安少好,安少好,我是杨宁。” 安子善轻笑道:“你好,劳杨总久等了。” 杨宁忙道:“不久不久,能得安少大驾光临,让我等多久都行。” 吴玉川轻笑道:“杨总,我们先走吧,去酒店再聊。” 杨宁陪笑道:“对对,安少请。” 随着杨宁和其身侧的男子一起,离开火车站后上了他们的奥迪车,去了酒店。 站在希尔顿酒店行政酒廊的阚景窗前,安子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望着窗外尽收眼底的黄浦江风光,以及隔江遥遥可见的外滩,心下唏嘘不已。 杨宁和吴玉川一左一右站在身侧,杨宁在旁边娓娓道来的介绍着发生在黄浦江畔的那些故事,着重描述了下95年刚刚建成的东方明珠塔。 安子善也不打断他,浅笑着听他骄傲的讲着,赵丹丹不时的上来恭敬的问一声安子善要不要喝点什么,都被他轻轻的推掉了。 杨宁有些看不透这神秘的安少,从车站回来,他就寡言少语,只是嘴角一直噙着淡淡的微笑。 从对方看窗外风景的样子,杨宁判断对方没来过魔都,但却对魔都的风土没有太多的惊诧,反倒有些淡淡的失望。 杨宁非常好奇,对方是从哪来的,魔都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经济大城,此时还有哪个城市有它的繁华。 京城?羊城? 那也只是各有千秋而已啊。 杨宁何尝知道,这99年的魔都安子善虽没有来过,可十多年之后的魔都他来过。跟那时盛放的魔都相比,此时的魔都只能算是含苞待放的花朵。 站了一会,默默的听着杨宁和吴玉川的聊天,安子善扭头看向吴玉川道:“老吴,先办正事吧!” 杨宁心底暗惊,龙湖吴玉川这样的大佬,在安少的嘴里只是个老吴吗? 吴玉川恭敬的点了点头,温声道:“好的,安少。” 转头看向杨宁,吴玉川微笑道:“杨总安排间会议室,我们先谈正事吧!” 杨宁面露喜色,忙道:“好,好,吴总会议室已经安排好了,大家这边请。” 随即转身微低头伸了伸手,当先向前走去。 杨宁安排的会议室就处于行政酒廊边上,推门进去,一张檀木色的长会议桌摆在房间正中,整个房间是长方形结构,一面墙靠走廊,另一面就是巨大的全景窗户了。 会议桌不是太宽,大概也就两米多,杨宁跟他的男秘书靠西边就坐,安子善四人坐东边。 安子善上首,然后是吴玉川,赵丹丹,文卜先没有上坐,而是静静的站在安子善的身后,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 这一幕给了杨宁很大的压力,嘴角轻微的抽搐着,心里不停的念叨着,这安少究竟是什么来历,心底头一次他对吴玉川一行人的到来充满了担忧。 如果只是吴玉川的龙湖,他倒是没有太多担忧,毕竟他也是知根知底,有idg的背书,量对方不敢乱来提过分的要求。 但安子善的来历,却一点都不清楚,对方不说,他更不敢问。若是这样的人物看中了自己的携程,提出一些过分的条款,自己该怎么办? 杨宁面色有一些不太自然了,心中忐忑不安。 吴玉川笑呵呵的看着对面的杨宁,轻声道:“杨总对我们的来意应该很清楚,我就直说了,安少对杨总刚刚创办的携程非常看好,杨总开个价吧!” “什么?” 杨宁失声,面色瞬间惨白,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不是来投资的,而是来收购的。 杨宁惶恐不安,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颤声道:“吴……吴总,您的意思,我没太明白?” 吴玉川意味深长的瞅了他一眼,逐字逐句道:“杨总,我们安少想收购你的携程,这样说,你能明白了吗?” 杨宁傻眼了,对携程,实话说他是有感情的,对自己的事业他也是有详细的规划,所以他其实并不想卖掉这家公司,他只想借助外部资本的力量成就自己。 但此时,杨宁有些骑虎难下了,单单只有一个龙湖,他就畏之甚深了,而现在想收购携程的是这个神秘的安少,他想拒绝,但着实不敢开口,他知道那条壮丽的黄浦江不仅仅埋葬了历史,还埋葬了很多的罪恶和无辜。 而他不想成为那无辜的一员,突然他想到了idg,对方已经投资,原则上说,也跟这家企业息息相关,这岂不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 杨宁嘴角浮现一丝牵强的笑容,刚准备开口,不曾想安子善笑呵呵的说了一句话,瞬间打消了他的念头。 “杨总,何不听听我的条件,再决定要不要拒绝呢?我相信这世界上没有做不成的生意,没有谈不拢的买卖,只要你的价钱够高,代价够大,你觉着呢?” 吴玉川轻笑着望向杨宁,心中暗自想着,希望你杨宁识趣,否则你以为idg会在乎你这五十万投资,在他们这些人眼里,五十万那是钱吗? 杨宁愣了一下,不由得对安子善这席话产生了认同,看来对方也是一个商人。他不由得露出了笑意,轻声道:“安少这话说的非常在理,我非常认可。那么请问安少出的什么价钱收购携程呢?” 安子善嘴角上挑,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笑容,转头示意了一下吴玉川。 吴玉川笑了笑,看向杨宁朗声道:“杨总,我们知道十月初的时候你已经获得了idg五十万天使轮融资……” 杨宁微惊,对方的消息真灵通啊,现在idg还没有放出去消息才对啊? 似是看到了对方目光中的惊诧,吴玉川笑道:“杨总不要惊讶,这对我们来说并不是秘密。我们还知道杨总这次获得的天使轮融资靠的是李晓的人情,我没说错吧?” 杨宁猛的瞪大了双眼,惊骇无比,这么隐秘的事情对方是怎么知道的,这不可能,这件事只有他跟李晓知道,而李晓又肯定不会外传的。 吴玉川虽然面无表情,但心中同样波涛起伏,暗道通神境易算师好可怕,想知道啥掐指一算就行了。 现在吴玉川是真正的明白了通神境易算师的神通,跟文卜先这样的望颜境相比那是天差地别,当初吴玉川去找文卜先进行易算的时候,对方也大概只能给一个方向,比如说如此行事成功的几率大小之类。 而在他看来安子善的通神易算那简直就是开挂一般,对方不会告诉你这么做成功几率大小,而是会告诉你,你这么做了,会发生什么,经历什么,最后结果是什么。 那一桩桩一件件就像亲眼目睹一般,骇人无比。 杨宁是真的被吓到了,他当然不知道这个秘密是自己泄漏的,虽然是十几年后的自己泄露的,那时候的携程辉煌无比,几乎占了旅游业的半壁江山。 一次电视台的访谈节目中,杨宁自爆当初还是靠了李晓的人情才获得了五十万的天使轮融资,如此慢慢发家,而这些安子善恰好知道。 杨宁此时已经不把希望放到idg的身上了,李晓连这样的秘密都告诉对方,脸都不要了,可见对方的势力根本不是他惹得起的。 作为idg重量级合伙人的李晓都惹不起,他杨宁又算个啥!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大手笔 坐在吴玉川下首记录的赵丹丹面带微笑,双眸中却不时的闪过淡淡的光芒偷偷的瞟着坐在最上首那个浅笑吟吟的少年。 在火车上安子善把整个计划给他们讲了好几遍,所以赵丹丹知道这件隐秘的事情是安子善通过易算之术得知,当初安子善说杨宁所有的信心都来自于idg的李晓,想让杨宁接受这个条件,就必须要摧毁对方心中的靠山李晓。 此时看到杨宁已经无法自持的惊骇神色,赵丹丹相信了易算之术的神奇,但对那个少年却更加好奇了,他才这么点大,是如何做到的? 而,安子善三人都没有注意站在其身后的文卜先精光闪烁的双眼,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惊喜莫名。 文卜先现在有些确定了,安子善真的是易算界的未来,是易算师协会的未来,他不禁在心中感叹,大师傅的通神易算果然了得,果然让我等到了。 想到此节,文卜先不由得又想到他走的时候大师傅病恹恹的模样,心中微痛,都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易算师协会,大师傅才会这样的。 吴玉川笑的非常得意,翘着嘴角默默的看了杨宁好一会,方才笑道:“杨总,现在可以认真听一下我们的条件了吗?安少对你可以非常有诚意的,我相信你选择了跟随安少,一定不会后悔的,将来你一定会庆幸今天的选择。” 杨宁愣住了,脸上依然还带着震惊之色,结巴道:“不是要收购我的企业吗?我跟随安少又是什么意思?” 吴玉川微怔,失笑道:“杨总你可能想多了,你以为安少是看重了你的企业吗?不是,他看重的是你这个人,安少收购了携程之后,携程依然是你来经营和管理的,明白了吗?” 杨宁呆住了,脸上浮现出哭笑不得的神色,他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从第一次接到吴玉川的电话到酒店,他就像在天堂一般,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想象。 然而,听到对方收购之后,他的心情瞬间坠入了无底深渊,无边的黑暗包裹着自己。此时,再次听到对方居然是欣赏自己,收购携程之后依然让自己来经营和管理,杨宁沉不住气了。 他喘着粗气,涩声道:“那……那安少收购携程的条件是什么?” 吴玉川笑了,轻声道:“八百万,百分之九十的股份。” 杨宁面色一喜,这个价码还行,携程目前还只是一家比空壳稍好的公司而已,并没有太多业务和利润产出,他从创办至今也才投入了十多万。 当初idg能够投入五十万,他就已经有些欣喜了,因为按照idg的投入占比来看,他的公司估值至少达到了五百万。 现在,这位神秘的安少却拿八百万收购百分之九十的股份。 就在杨宁窃喜的时候,吴玉川继续笑道:“另外的百分之十属于你杨宁,你依然是这家企业的最高管理者和经营者,另外根据经营情况你每年可以拿到至少百万起步的年薪。” 杨宁傻眼了,自己还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和百万起步的年薪?怎么可能? 对方如此大的手笔,到底看中了自己什么? 他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对了,对方拿百分之九十的股份,自己拿百分之十,这百分之十哪儿来的,idg那百分之十呢? 杨宁睁大了双眼望着吴玉川,疑声道:“吴总,哪儿还有百分之十啊?idg还占了百分之十呢?” 吴玉川面不改色,轻笑道:“idg?他们会还回来的。” 一句话说的杨宁心肝俱颤,吴玉川说的不是李晓会还回来,而是说的idg会还回来,这意义完全不同。 看吴玉川轻描淡写的神色,似乎完全没有把idg看在眼里,当回事。 杨宁脸上浮现出一丝讪笑,心中却已经接受了出售携程的事实,不过此时在他看来,既然自己依然占有百分之十的股份,那自己还是携程的半个主人。 杨宁谄笑道:“那我同意出售携程给安少,正如吴总所说,能够跟随安少我感到非常荣幸。那公司是过到安少的名下吗?” 吴玉川哈哈大笑道:“杨总,这个完全没有必要,您也不是商界新雏,这个应该懂的吧,只需要让文先生担任董事长一职就可以了。” 文卜先站在安子善的背后轻轻的点了点头,面带和善的微笑。 杨宁微惊,随后又一副了然的神色,默默颔首。 安子善笑吟吟的望着杨宁,轻声道:“既然杨总没有意见,那我们签合同吧。” 杨宁微愣,这么着急的吗? 嘴上却笑着应道:“行,行,一切全凭安少决断。” 吴玉川转头看向赵丹丹,对方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合同递了过来。 杨宁瞳孔再次一缩,有备而来啊,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不同意的情况吗? 面上笑眯眯的接过合同,杨宁装作漫不经心的看了起来。嗯,条款跟吴玉川说的都一样,也很简单,给了自己很大的自由度,基本上算是经营管理都自己说了算了,也不必请示报告啥的。 不过,杨宁心里也有数,纸上说的总归还是纸上说的,如果在日常经营的时候,对方要插手,他也无可奈何,毕竟有些时候,合同也只是个摆设,宽慰人心的东西而已。 突然,杨宁眼神微动,抬起头一脸谄笑的问道:“请问吴总,这个善良资本是?” “哦,那也是安少的势力,善良资本的老板正是文先生。”吴玉川不以为意,轻描淡写的回道。 成立资本投资公司是安子善重生后就有的打算,最终还是通过文卜先创立了这家公司,命名为善良资本,交由文卜先暂管。 至于为什么名字叫善良资本,又有什么深意在,那就只有安子善知道了。 “哦哦,原来如此,合同我已经看完了,善良资本出资八百万收购携程百分之九十的股份,我没有问题了,那我就签了,吴总?安少?” 杨宁满脸笑容的回道。 吴玉川和安子善浅笑着,点了点头,杨宁拿起边上的笔在乙方署名位置郑重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同时从秘书手中接过章子盖上,按上了手印。 两份合同做完之后,杨宁浑身一松,靠在了椅背上,仿佛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 吴玉川笑呵呵的看着他,轻声道:“至于你那份百分之十,等处理完idg的事情,会再跟你签一份合同的。” 杨宁诚惶诚恐的低声道:“这个全凭安少和吴总安排,怎么办都行。” 看到事情办完了,安子善轻笑道:“行了,既然合同签了,那么以后老杨就是自己人了。公司的管理和经营你全权负责,有什么事情给卜先打电话,现在我只有两个要求。” “第一,关于我的存在绝对保密,谁也不能透漏;第二,你对外继续讲,携程的发展是得益于idg的天使轮融资,你放心,对此idg不会多说的,你听明白了吗?” 杨宁面色肃然点了点头,沉声道:“听明白了,安少放心。” 安子善微笑颔首,再次说道:“很好,下面让我们聊聊携程的未来。” 杨宁呆了一下,下意识的重复道:“携程的未来?” 安子善笑道:“对,未来。”随即他扭头看向赵丹丹,对方心领神会的递上来几张纸,文卜先接过来,笑着走到杨宁旁边,放在他的面前。 杨宁一脸狐疑的望着他们,不知是什么操作,但当他目光投射到面前的纸上时,双眼瞬间放大,嘴张的老大,似乎发现了什么非常不可思议、不敢置信的事情。 嘴里甚至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这是人惊骇到极致才会有的生理反应。 第二百七十七章 这是未来? 携程的未来: 1999年11月至2000年中旬结束第一阶段,成立“发卡大军”,大量雇佣兼职或者全职发放携程卡,让他们频繁出没于国内各大城市的交通枢纽,商务楼宇和开发区,发放免费的订房卡片。 消费者只需要根据卡片上的电话,就可以自己搞定外地的宾馆预订,从此再也不用麻烦旅行社和亲戚朋友。 通过第一阶段发卡,我们将会积攒海量的用户,然后 进入第二阶段。 2000年中旬至2001年初第二阶段,有了海量的c端用户,也就在旅游市场上拥有了更多的话语权,我们有资格参与到市场规则的制定中。 第一个目标,颠覆酒店行业的支付传统,让合作酒店实现前台现付。第二个目标,改变机票预订现状和格局,把全国的票台统一起来,制定统一的全国性的网络。 同时收购传统旅游分销商,扩充自身实力,收购京城现代运通订房网络,通过收购与传统旅游分销商相结合,加快发展速度。 2001年后至2003年底第三阶段,米国纳斯达克上市,上市时间2003年12月…… 杨宁呆呆的看着纸上所写的内容,那呆滞的神情和见鬼般的眼神与初看这几张纸内容的吴玉川等人一般无二,只不过不同的是。 杨宁傻子一样的神情较多,吴玉川三人崇拜、仰慕的意味更浓。 杨宁机械般的翻看了三张纸,看着纸上写的内容,眼前仿佛出现了同样的画面,不断壮大走向全国、走向世界的携程。 前世安子善在深入搜索携程的相关信息和发展历程时,无意中认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携程远比很多人想象的要庞大和潜力无限。 它没有阿里那么耀眼,没有腾讯那么夺目,但却稳稳的坐着国内ota老大的位置,年净营业额达三百多亿,当然这也不是安子善的目标。 杨宁目光定定的盯着第二张和第三张纸,上面明确而详实的写了三个阶段需要做的内容,经营和发展的大方向和目标是什么,每一项都那么详细。 他首次感觉,原来上市就这么简单? 看完三张纸之后,杨宁目光有些呆滞,隔着会议桌望着安子善,喃喃道:“这就是未来?” 安子善双目精光闪烁,微瞪着眼直勾勾的看着杨宁,掷地有声道:“对,这就是未来!我们的未来!” 安子善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轻声道:“老杨,我很佩服你,你是个敢为天下先,有大无畏精神的企业家和创业者,更关键的是你有眼光。目前国内的人口流动已经比较普遍,各类大小酒店也如雨后春笋般崛起,然而,巨大的市场供应和市场需求之间,却没有形成有效的连接。” 顿了一下,安子善笑道:“而你,却发现了这样的机会。现在出去玩,订酒店这个环节基本就是靠朋友或者是通过公司协议价订个房,基本没有别的方式。” “你的创新和举动,必将在后世影响和改变了国人的出行方式和旅游方式。” 吴玉川和文卜先也露出了赞许的笑容,杨宁突然感觉心中暖暖的,有一种找到知己,被认同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赵丹丹也笑着道:“安少说的非常对,有了携程方便太多了。上次,我跟朋友一起去千岛湖玩,旅游季节啊全镇都没有房间,然后我们几个女孩子就租了辆出租车到处去问有没有房。” “到了一家宾馆客栈的就跳下去问有没有房间,没有就灰溜溜的回到了出租车上继续找,最后我们找到了唯一的一间房,我们四个女孩子挤在了唯一的一张一米二的床上,可怜的不行。” 杨宁也笑了,似乎有过相同的经历,他轻笑道:“赵秘书说的不错,这样的经历我也有过,我是一个喜欢旅游的人,早年从硅谷回国后,就发现了国内旅游业这样的现状才萌生了这样的念头。” “我相信,如果能够帮助国人解决出行不自由、不方便的问题,就一定能找到公司的未来。” 安子善哈哈大笑着率先鼓起了掌,大声赞道:“老杨的想法很对,客户的痛点就是行业的机会和出路。” 杨宁微怔,略微思索了一下,讶然道:“安少“痛点”这个词用的太好了,传神之极。” 一番畅谈下来,杨宁对于公司被收购的不快尽去,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和动力,可谓是宾主尽欢。 …… 张明教目光呆滞的望着面前的建筑,一眼看去就知道是欧洲古典设计,建筑立面为三段式处理,三层中部有六根爱奥尼柱式的石柱,顶端各设置了巴洛克式的风亭,细部雕刻细腻优美。 他呆愣愣的站在魔都外滩的道路上呆立了很久才回过神来,扭头看向旁边的方仁清,还是非常不敢置信的喃喃问道:“老方,这……这……就是817号特监?” 方仁清目露笑意,轻轻颔首。 张明教再次怔住了,他没有想到817号特监居然在繁华的魔都市区,更没有想到的是在寸土寸金的外滩,而且是在这么古典富丽堂皇的建筑内。 他越发感觉到,这个817号特监似乎非常的不一般,自己打电话应该好使吧。 方仁清目露目眩神迷之色,欣赏着面前这栋建筑,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给张明教介绍道:“这就是魔都总会,建筑外观呈晚期文艺复兴式,外墙除勒脚、柱为石料外,均为水泥仿石墙面。当然,现在作为817号特监,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改动。” “这地方,我也是第二次来啊。” 张明教扭头看向他,疑声道:“这么豪华的地方为什么会当做监狱使用?” 方仁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缓声道:“老张,不要把特监当监狱看,特监跟你见过的那些监狱是不同的,换句话说,在这里面的犯人除了没有人身自由以外,可能比在家里住的还舒服。” 张明教傻眼了,张大了嘴怔在原地。 “走吧,别傻站着了,进去吧。” 方仁清咧了咧嘴,扭头示意道。 张明教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默不作声的跟在方仁清的身后,走向大门。 门口处没有任何警卫,方仁清敲了敲边上一个古铜色的小窗,窗口应声打开,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通行证。” 方仁清也没说话,从兜里掏出一个卡片样的东西递了进去。 小窗落下后,只听“咔”的一声,小窗边开了一个成人高,两人宽的小门,两人走了进去。 张明教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表情呆愣木然的跟在方仁清的身后,就在门后站着四名荷枪实弹的特警,身侧居然还放置着防爆盾。 他望着那条至少有三十米长的吧台有些无言。 “走吧,跟着我。” 前面的方仁清喊道,张明教回过神来快速跟上对方,径直进了吧台右侧的电梯井。 走进电梯,张明教又呆住了,三角形电梯? 怎么会有这种形状的电梯? 电梯往上走了两层,电梯在三楼打开了箱门,方仁清当先走了出去,宽阔明亮的走廊中有不少人来来往往,穿着各种服饰的都有。 张明教跟在他身后 进了一个门牌上写着咨询处的房间,里面的布局真的是像酒店的咨询处,简单的两张造型古朴的桌子并排,后面各坐了一个身穿工作服的女子。 方仁清笑眯眯的走上前去,递给对方一张纸,轻声道:“拜访南城步!” 张明教又呆了一下,什么鬼? 拜访? 我们不应该是探监的吗? 或者是提审? 拜访是从何说起,他真的有些迷糊了,这817号特监处处透着诡异。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一波三折 张明教感觉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从政多年带给他的冷静只能让他面无表情的跟着方仁清,就像个提线木偶一般。 他实在是有太多话想问方仁清了,他的好奇心和惊讶甚至超过了很多年前的那个雨夜发生的事情。 古朴的桌子后面那个女子,仔细的看了一遍纸上的内容以及方仁清递上去的证件,笑了笑道:“307号房,去吧,对方现在就在房间,规矩都知道吧?” 方仁清笑道:“知道,来过!” 这女子又道:“嗯,你们的情况比较特殊,上面吩咐过了,全程监听监视,从你们进屋开始。” 方仁清点点头,笑道:“好的,明白了,感谢同志。” 方仁清转身就出了这个咨询处,张明教愣了一下赶忙追了上去,走到他身边轻声道:“老方,这个,这个地方有什么规矩啊?” 方仁清脸上露出了轻蔑的嘲弄,不屑道:“也不算是规矩的规矩吧,就是跟犯人聊天过程中,不能说你是犯人,提审,审问等等在常规监狱中提审和审问中出现的词语。” 张明教怔住了,干涩道:“这叫啥规矩,都被关进来了,谁还不知道自己是罪犯吗,掩耳盗铃?” 方仁清冷笑道:“谁知道,这是那位从国外深造回来的“海龟”博士提出的概念,叫什么环境催眠?意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慢慢的让这些人从心底放弃抵抗,以达到问什么说什么的目的。” “你说这是不是扯淡?” 张明教呆了下,目露思索之色,片刻后沉声道:“这么说,倒是也有些道理。那这些东西执行多久了?有效果吗?” “有几年了,屁的效果都没,没听说过有哪个老顽固吐露什么有用的信息。” 方仁清嗤道,满脸的鄙夷。 张明教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方仁清,看了对方一会,方仁清有些讪讪道:“可能有点用吧,我也不太清楚就是了。” 张明教了然,看来这方仁清跟他嘴里的海归博士有些仇怨啊。 随着两人慢慢的走向307号房,张明教不由得拿出手机瞅了一眼,心中有些惴惴。 就在两人即将走到307门口的时候,咨询处先前那女工作人员冲了过来,喊道:“你们等一下。” 张明教面色一喜,方仁清闻声转过身惊讶的望着对方,问道:“怎么了,同志?” 那女子略有些气喘,面色甚至还处于惊愕的情绪当中,方仁清心下狐疑不已,她急声道:“刚收到上面的通知,这南城步情况特殊,你们不能同时进去,还有你们的谈话不再监听和监视了。” 方仁清傻眼了,声音高了八分,怪声道:“怎么可能?为什么啊?” 那女子白了他一眼,冷声道:“不要问为什么,上面下了命令,执行就是了。” 方仁清面色一肃,沉声道:“同志说的是,对不起。” “嗯,你们安排下拜访顺序吧,另外一个人在休息厅等候。”那女子脸上这才露出了微笑,点了点头扭头回去了。 目送对方离去,方仁清皱起了眉看向张明教,沉声道:“你听到了,老张,不知道是何原因,突然出现了这样的变故。既然如此,你进去跟南城步谈吧,我就不进去了,我在休息厅等你出来。” “注意,就像拜访老朋友一样,我说的那些规矩真的不能提。” 张明教点点头,面色平和道:“行,我记住了,那你在外面等我吧。” 话毕,在方仁清的注视下,张明教敲了敲门,不一会,门开了,南城步从门口走出看到站在门口的张明教和方仁清,面色居然没有什么波动,看来对他们的到来早就清楚。 轻轻的扫了两人一眼,南城步淡淡道:“进来吧!” 张明教转头看向方仁清,轻轻点头,然后在方仁清的颔首之下迈步走了进去。 南城步看到进屋的只有张明教,而方仁清却转身离去后,那种面色平静的脸庞开始了剧烈的抖动,难看起来。 轻轻关上房门的张明教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南城步面色的剧烈变化,心开始往下沉,转身看向室内的布局,虽然早有预料,但张明教还是忍不住张大了嘴。 瞥了一眼震惊的张明教,南城步哂笑道:“怎么,是不是觉得这地比我家还要豪华?感谢老兄弟送我来享福啊,哈哈。” 张明教微怔,涩声道:“身陷囹圄,任你睡卧阿房宫,醒食海陆珍馐又能如何。” 南城步愣了下,望着张明教,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他摇了摇头嗤笑道:“行了,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和同情,直说吧,找我干什么,我知道你来一趟也不容易。” “肯定不是来找我叙旧的,所以不必寒暄说那些套话,还是直入正题吧!” 张明教随着对方走到这套装修奢华且有英伦风的两居室内,坐在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沙发上,怔怔的望着面色潇洒不羁,实则目光闪烁的南城步,缓声道:“前些日子,秀琪来找过我……。” 南城步随意敲打着沙发的右手蓦的停住了,顿了一会冷笑道:“找就找呗,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她是不是在想着改嫁呢?” 张明教瞳孔微缩,冷哼道:“南城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这么讨人厌。秀琪对你的心思,这么多年,你就一点都不知道吗?你在我面前装什么?” 南城步抬起歪着的脑袋,直勾勾的盯着张明教寒声道:“张明教,你给我听着!我!不需要你来说教,我该怎么做,我想怎么做,跟你没有丁点关系,你听明白了吗?” 张明教冷冷大笑起来,不屑道:“是!你南城步是谁啊?当然跟我没有关系了,但是秀琪来找我,给了我一个东西,而且告诉了我一件陈年旧事,你也不知道的事情,你想听吗?” 南城步目光变的阴沉起来,讥笑道:“直说就行,不需要用激将法,你来难道不是因为这件事的吗?” “哈哈!你说的不错,那我就告诉你。这件事可以追溯到当年我们下乡办学,其实那个时候文英就在我们教授的那一群乡亲中,你没发现吧?” 南城步愣住了,继而慢慢瞪大了双眼,失声道:“不可能,如果她在人群中,我不可能发现不了她。” 张明教嗤了一声,冷冷道:“你还真的发现不了她,那时的她就是一个乡下的野丫头,穿着破旧,面色青黄瘦削,根本不是很多年后,你在读书会上看到的那个扎着麻花辫,青春洋溢,热情率真的文英。” “以你南城步的眼光,又如何看得上当年青涩无光的野丫头。但是你可知道,当年这像个野丫头一般的文英已经爱上了我,默默的喜欢了我很多年,直到后来读书会上看到你。” 南城步呆住了,瞪着眼张着嘴,怔怔的望着张明教,没有说话。 “文英认出了你,她想找到我,所以才会接近你,才会跟你套近乎,才会让你错误的以为她喜欢你。南城步!你明白了吗?文英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她一直都把你当大哥一般去对待,自始至终她的心里都只有我!” “你明白了吗?她没有背叛你,没有背叛任何人。而我,更没有跟你抢文英,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那过度的自尊心和无止境的自傲杜撰出来的。一直爱着你那个人,是秀琪,是你现在的妻子崔秀琪,是为你生儿养母的崔秀琪!” “不!这不可能!不可能!文英喜欢过我,我确定她是喜欢我的!” “张明教,你这个骗子,混蛋,我都这样了,你还来欺骗我!” “我跟你拼了!” 南城步癫狂了,张明教没有想到对方会反应这么大,一个不妨被冲上来的南城步挥拳打倒在地,从进门起就握在手里的提包也远远的甩了出去。 张明教也怒了,从当年田文英出车祸死去,他心里就一直憋着火,对南城步的恨和无边的怒火瞬间爆发了,他顺势就拽住了南城步的衣领,一拳狠狠的挥到了对方的脸上,拳到肉开。 南城步左脸瞬间青紫,嘴角沁出了丝丝血迹,鼻血哗哗直流。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厮打在了一起,不一会客厅内便一片狼藉。 817号特监三楼一间门牌上写着经理室的屋内,两个男子站在一个四五十寸的屏幕前,屏幕内显示的正是南城步房间里发生的事情,非常清晰,包括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 就跟在现场观看毫无区别,其中一个面色黝黑,头发略显斑白,双眼有神的男子皱起眉头看向身边那个面色平静默不作声的男子,疑声道:“陆局,我们不去阻止一下吗?会不会出事啊?” 这被称为陆局的男子身穿灰色中山装,眉浓目亮,轻笑道:“不用,不会出事的,老王你这是关心则乱啊。” 老王抽动了一下嘴角,无奈道:“我能不担心嘛,当时张明教这家伙给我打电话也没说清楚,只是让我通知你,可能会有麻烦。” “这么多年,他还没有寻求过你的帮助呢!你说这种情况我怎么能不担心?” 陆局咧嘴笑了笑,没再言语,只是嘴角那饶有兴趣的笑容,怎么看都不像是担心屏幕中的某人,而像是在看热闹一般。 更过分的是,他偶尔还品评一下,像是在看拳击赛。 “哎呦,这下打歪了,力道不足,张明教要吃亏喽。” “好样的,南城步这一拳力道十足,又快又准,张明教这混蛋要破相了!” 老王望着这一幕目瞪口呆,傻了眼。 第二百七十九章 秘辛 安子善带领小队一起忽悠杨宁收购携程的时候,同样位于黄浦江畔的张明教却在魔都总会817号特监的307房内,跟南城步你来我往的互殴着,活像两个街头混混。 足足过了二十多分钟,两人鼻青脸肿,面无全非的一个依靠在侧倒的沙发上,一个靠在竖起的欧式实木茶几面上,冷冷的对视着。 张明教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唾道:“南城步,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就像当年害死文英一样。你再有本事点,你当年为什么不一起害死我们两个?啊?你这个畜生!” 南城步面色阴沉,两个眼眶乌青,唇角破了,鼻血已经干涸,厮打的时候蹭的满脸都是,有些骇人。 沉默了片刻,南城步抬起头盯着张明教嘶声道:“你怎么证明秀琪跟你说的是真话?我怎么知道你没有欺骗我?” 张明教冷笑了起来,也不说话,双手按着茶几面龇牙咧嘴的站了起来,轻皱着眉头心中暗骂,这个混蛋下手真狠,真他妈疼。 南城步默默的看着张明教起身,走到客厅西南角从地上捡起一个黑色的皮包,然后从中拿出一个像是笔记本的东西走了过来,站在他的面前。 “这是秀琪来找我那天,亲手给我的,文英曾经丢失的日记本,你自己看吧!你小心点,别弄坏了,我警告你南城步,你要敢弄坏了我饶不了你的!” 南城步微仰头,歪着脑袋冷冷的瞪着张明教,不耐道:“给我,恁多废话!” “哼!” 张明教面色愠怒的瞪了他一眼,小心的把日记本递到南城步的手里,这温柔的动作看的南城步眉头直跳,冷冷的瞅了张明教一眼,两只手使劲在衣服上擦了下,双手接过日记本。 南城步目露迷茫之色,轻轻的用右手摩挲着笔记本有些发黄的外壳,那一朵有些失色的盛开的牡丹看的他泪眼朦胧。 这个日记本他见过,就在读书会上,田文英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偷偷的望着他,怀里就抱着这个日记本。 像是抚摸自己的情人一般,南城步轻轻的翻开了日记本,扉页上写着一句话,“站在一片荒芜的草原上,你就是我的远方!” 落款写着田文英。 望着那些清秀俊逸的笔迹,那个无数个日日夜夜让他魂牵梦绕的名字,两行热泪从南城步的脸颊滑落,流过脸上的斑斑血迹,血水道道而下。 张明教拧起眉头,看着南城步傻坐在地涕泣横流的模样,痛苦的闭上了双眼,深叹口气坐在南城步旁边,靠在沙发上自言自语着。 “我现在才知道,当年我们三个参考高考离去之后,文英有多么难过,那几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只有日记本陪着她。我们办学的那些教案她居然都收了起来,一直到他们搬家去县城,那个箱子让她家人不小心给弄丢了。” “看到日记里的描述我就像亲眼看到痛苦流涕的她,因为丢失的箱子而好几天不食不眠。这一生对她来说,是不是太短暂了,你说?” 南城步一句话不说,只是一页页,一张张的翻着日记本,小心翼翼,双手不停的颤抖着,泪水不断的涌出眼眶,肆意横流。 当南城步看到一段关于他的内容时,再也忍不住放声嚎啕大哭,像是受伤的雄狮在呜咽哀嚎。 “城哥,今天太开心了,我终于再次找到他了,我终于见到他了。谢谢你城哥,你真是我的福星,让我再次找到他,我的生命中重新有了色彩和光泽,那片荒芜的草原上出现了点点绿色……” 张明侧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目光复杂之极,他对南城步有无边的恨也有很深的感情,现在更多了怜悯和同情。 哭嚎了好一会,南城步面容有些枯槁灰败,张明教从他的目光中看不到丝毫的神采,一个喑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响起。 “张明教,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什么事!” 张明教猛的一震,另一边正在全程监视监听的陆局和老王也猛然一震,互相对视一眼,紧紧的盯着屏幕。 “而且,我还知道你有一个隐藏的身份。” 张明教目露惊骇之色望着他,南城步看都没有看他,嘴角泛起丝丝冷笑,“你以为自己的身份很隐秘吗?他们早就知道了?” “你不是想知道吗?我都告诉你,我只有一个条件,替我照顾好小枫。” 说完,南城步的目光中猛的透射出森寒的恨意,声音冰冷而渗人,“当年那场车祸,害死文英的那场车祸,其实是佟家设计的。是,我确实恨你夺走了文英,但我没有想过要害死你们哪个。” “我只是想在路上安排点意外,让你被大众知晓你是酒驾,让你失去升职副县长的机会,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行事如此疯狂,他们想借这个机会害死你。” 张明教目光骇人至极,猛的抓住南城步的胳膊,厉声吼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哪个佟家?” 南城步唇角上扬,冷笑道:“怎么?你张明教贵为神秘局一员,不知道易算界佟家?” 张明教怔住了,目光露出一丝不可置信之色,慢慢的松开了抓住对方胳膊的手,喃喃道:“你果然知道!你果然知道!” 南城步撇了撇嘴,一脸嘲弄道:“很惊讶吗?佟家要我跟他们合作,肯定会拿出他们的诚意。那一场他们设计的车祸,我做上副县长,就是他们的诚意之一,而关于易算界的存在,则是他们诚意之二。” “至于你的隐秘身份,算是他们诚意之三吧!” 张明教沉默了下来,目光复杂的看着南城步,涩声道:“并不是我要瞒着你,组织有组织的纪律,你应该清楚。” 南城步面无表情道:“我清楚,我当然清楚。我还是太心软,太仁慈了,当初文英在车祸中意外去世之后,佟家就强烈建议我把你除掉,可是我没有做到。” 张明教面色复杂,轻声道:“佟家找你合作的目的是什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说在找一个人,他们准备了很多年,他们背后有庞大的势力。至于找谁,我不清楚,他们说时机到了自会告诉我,而在那之前,我只需要经营好自己的势力,控制的住莲山的局面就行。” 张明教蹙起眉头,继续问道:“他们还说什么了?还有什么布置?” 南城步慢慢道:“佟凡来的时候跟我说,目标人物可能出现了,让我去找。这人应该年龄不大,可能上初中,范围在山阳乡,具体的特征没有,就说与众不同。不过,佟凡说有怀疑对象就行,他们有办法确认。” “当时我命山阳乡长于兴军和山阳初中校长刘成伟去找,但是两个人都没有找到,不对,刘成伟似乎有发现,起因是一次校内的学生打架,但他说不太确定,还要再观察。” “再后来,因为你们设计举行的文学大赛和辩论赛,让他锁定了目标,可惜,我没有想到你们会这么快发难,棋差一招。” 张明教面色大变,怒瞪着双眼喝道:“那刘成伟有没有说目标叫什么名字?” 第二百八十章 那个名字! 南城步一脸狐疑的瞥了眼张明教,疑声道:“你那么紧张干什么?难道你以为会是小华?噢……,你这么想也不奇怪,当初小华意外去了山阳初中,我也以为他说的是小华。” 张明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冷声道:“目标叫什么名字?” 南城步瞳孔微缩,若有所思道:“他没有说,我跟他讲,等那次乡镇合并扩大会议结束之后,让他直接带人来,让佟凡进行确认,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张明教面色微沉,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他说的目标是谁,但刘成伟肯定知道?” 南城步白了他一眼,看傻子一般嗤道:“你这不是废话吗?张明教,你这状态不对啊,怎么你知道目标人是谁?” 说完这句话,南城步双眼亮了一下,怪声道:“或者说,你们神秘局已经锁定了目标人物?” 张明教斜睥了他一眼,沉声道:“这跟你就没有关系了,你知道了也没用。这佟家还有什么事情,你知道的?一起说说吧。” 南城步嗤笑一声,意味索然道:“随你吧,佟家的事情我知道也不多,只知道照市常务副市长佟家乐也是他们的势力。嗯,就这些吧,没有了。” 张明教目光微动,疑声道:“真的没有了?” “没有了,对你有用的我都讲了。”南城步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懒洋洋的说道。 张明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抽出田文英的日记本,慢腾腾的站起身,把日记本装回那个黑色手提包,慢慢走向门口,一边走一边涩声道:“小枫我会替你照顾好的,你出事之后,没人管她们母子,我让阿策给秀琪安排在公路局上班。” “她们母子的生活你不用担心,小枫的学业我也会给安排妥当。还有,告诉你件事,小枫变了,不再嚣张跋扈,肆意张扬,知道学习了,知道说谢谢了。” 南城步猛然抬起头,望向张明教,目光中闪烁着希翼的光泽,嘴唇颤抖着,就在对方拉开门,即将出去的那一刻,他哽咽道:“大……大明,对不起……。” 张明教刚迈出房门的脚顿住了,这个称呼唤醒了太多的回忆,握着门把的手颤抖了一下,南城步看不到的地方,张明教眼角滑落了两滴泪,摔在门口的地板上。 顿了片刻,张明教不发一言的走了出去,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响起。 “啊……,嗷……嗷!” 南城步双手抱着头,再次哭嚎起来,脑子里闪过日记本上的一句话。 “秀琪,我知道你喜欢城哥,虽然你不说但我也知道,嘻嘻。你放心,我会给你创造机会的呦,谁让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呢。我想好了,下周读书会结束后,我会邀请城哥,我们三个一起去看电影……” 原来,那么早,我就走进了她的心里。 经理室内,陆局和老王面面相觑,眼看着张明教离开,南城步抱头痛哭,两人不免有些唏嘘。 陆局面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屏幕里张明教萧索的背影,按下屏幕边上的一个红色按钮,沉声道:“把张明教带过来吧。” 走出房门的张明教目光空洞,面色凄然,鼻青脸肿之下,身上和脸上甚至布满斑斑血迹。 路过的人无不讶然,刚刚走到休息厅,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名全副武装的特警出现在他身后,还有一个身穿西装的男子。 休息厅内的方仁清就坐在入口处,舒适的单人沙发正对着休息厅的入口,所以张明教刚刚出现,他就起身快步迎了过去。 远远的望见张明教凌乱的模样,他的心沉了下去。 刚刚走到近前,带着两名特警的西装男子也赶了过来,厉声道:“把张明教带走!” 方仁清大惊,急吼吼的冲过去,拦在西装男子和张明教中间,陪笑道:“这位同志,这位同志,我是东山省人民检察院反贪局的方仁清,现任东山省照市莲山县县委书记,这位是跟我一起来的同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我们是来查案的啊,为什么要带走他?” 那西装男子上下打量了两眼方仁清,面不改色道:“此人殴打我们的客人,领导说了,带他过去问话,其他的我一概不知,不要问我。” 西装男子伸手扒拉了一下方仁清,态度蛮横道:“让开,不要妨碍我执行公务!” 方仁清一个踉跄,退开了几步,目光呆滞的看向张明教,喃喃道:“我操你大爷张明教,你个混蛋,你居然在817号特监号里殴打犯……客人,要出大事了……” 就这么目瞪口呆的望着张明教被两名特警带走,方仁清猛的回过神来,撒腿跑向咨询处,冲之前给办理业务的那个女子喊道:“同志,请求监内紧急通话!” 张明教对自己被押走倒是没有任何反应,甚至眼都没眨一下,这不禁让那个西装男子暗暗佩服,是条汉子! 在817号特监殴打客人,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上次有一个辱骂客人的什么领导回头就被处分了。 这个更牛逼,看看这一身血滴,鼻青脸肿的模样,这是打成啥样了啊。 这西装男子也不太清楚,只是按照上级的安排,把这个叫张明教的人带到经理室。 听到一声进来之后,西装男子推开门,对张明教说了声:“进去吧。” 张明教面无表情的看了西装男一眼,迈步进去了,西装男拉上门之后,就跟两名特警站在经理室门口。 “哎呦,明教啊,这次你可是立下大功了,来来来,坐坐。” “你看看你,这么不小心,被打成这样,看看这一拳再往里一点,你嘴唇就裂了,破相了啊。” 老王目瞪口呆的看着之前一脸深沉的陆局,刚关上门嗖的就冲了上去,对着张明教就是一通哔哔。 张明教抬起头,斜睥了陆局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道:“滚!” “额!”老王惊呆了,这是什么操作,张明教你骂的可是东山省神秘局的副局啊! 陆局面容一僵,随即再次笑呵呵道:“明教,老朋友见面不要这么粗鲁嘛?你说我们多少年没见了,你这好不容易找我求助一次,就这态度?” 张明教这次认认真真的看着对方,脸上挂起了和煦的笑容,温声道:“滚!” 刚看到对方笑起来,陆局还以为这次有好话了,结果还是一个字。 陆局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凶巴巴的喝道:“张明教!你再说一遍试试,我给你脸了是不是?这么多年我对你照顾有加,就换来你这么待我的?” 第二百八十一章 陆鸦 “哈哈……”。 张明教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面色狰狞的对着陆局嘶吼道:“陆鸦!我请你照顾我了?我求你照顾我了?那个雨夜,你无耻之尤的趁我喝的不太清醒给我讲易算界的事情,把我忽悠进神秘局。” “我求你了啊?要不是因为神秘局,要不是因为你让我暗中调查佟家势力的事情,我妻子会遇害吗?我们会被设计车祸吗?” “陆鸦!我问问你!你是怎么对我好的?” 陆鸦面色变了又变,像红绿灯一般。老王瞠目结舌,愕然失声,原来还有这样的秘辛。 屋子里静了许久,陆鸦面色复杂的叹了口气,有些寂寥道:“明教,我知道你怪我,只是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想的,对我怨气净如此之重。” “行,这次你也立下了大功,既然如此。此事过后,我跟上面申请一下,让你退出神秘局,从今往后咱们恩怨两清了,可以吧?” 张明教呆住了,从当年还上大学时,那个雨夜加入神秘局开始,他就知道神秘局只能进不能退,这怎么还能退出了? 一时之间,张明教没有反应过来,疑声道:“神秘局能退出了?你不是告诉我只能进不能退吗?” 陆鸦惊愕,猛的意识到了什么,一副刚刚忘记的样子嚷道:“哦,对对!忘记了忘记了,不能退,不能退,那个……” 老王抚额,你这演技也太逊了吧! 张明教明白了,瞬间暴怒,厉吼道:“陆鸦!你这个混蛋,这个你居然也骗我!我跟你拼了!” 今天可能是张明教的王者之路,刚刚在半决赛中跟南城步打了个平手,现在又在决赛中怒而单挑号称东山省神秘局古武第一人的陆鸦。 陆鸦看着飞扑上来的张明教一脸无奈,惆怅道:“明教你是不是忘记小华跟前前的谭腿是谁教的?是不是忘记我是怎么成为东山神秘局古武第一人的?” 刚扑到半道的张明教猛然醒悟,顿了片刻面色一狠,仗着对方也不敢怎么样自己,耍开了无赖手段,冲到陆鸦面前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一边打还一边喊:“有本事你就打死我,让我见识见识你陆鸦是怎么成为古武第一人的。” “南城步没本事打不死我,你陆鸦有本事,来,你打死我!” 老王看着如泼皮无赖般的张明教,目瞪口呆,这样的张明教他还是第一次见,真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陆鸦也仿佛第一次认识张明教一般,一副见鬼的表情,傻愣在原地任由对方拳打脚踢也没有反应。 过了一会,不知是张明教发泄够了,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了,主动停了下来,甩了甩手一脸不屑道:“还咱们东山神秘局的古武高人呢,不过如此!” 老王已经彻底失语了,崇拜的望着张明教惊为天人。 陆鸦苦笑着,摸了摸自己有些疼的脸庞,在老王 震惊的目光中从口袋里掏出一面银壳小圆镜,对着自己的脸左看看右瞧瞧。 从镜子里清楚的看到自己鼻青脸肿的脸后,陆鸦沮丧无比,咬牙切齿的骂道:“张明教你畜生啊,打人不打脸不知道啊?” 张明教一脸不屑的斜瞅了他一眼,自顾自的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讥笑道:“陆鸦,你有脸吗?你还知道要脸啊?” “把你最好的朋友忽悠进神秘局不说,还昧着良心骗了他这么多年,只是因为怕他退出神秘局。” 顿了一下,张明教再次一脸好奇的问道:“陆鸦?你确定自己知道脸是什么?” 陆鸦一脸讪讪,有些悻悻道:“明教,都多大人了,还揪着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有意思吗?” 淡淡的瞟了陆鸦一眼,张明教不再说话,看到对方鼻青脸肿的模样也是后怕不已,这家伙今天脾气真好啊! 陆鸦,他们上大学的时候认识,对方低他两届,两人也是因为偶然的机会在学校里相识,慢慢的成为最好的朋友。 大学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家伙非常的臭屁,非常在乎自己那张棱角分明的型男脸,一身家传谭腿练的炉火纯青。 上大学的时候有次打篮球,被别人意外的把脸划破,恼羞成怒之下,一脚把人给踹成骨折,因此被学校处分却毫不在乎。 今天居然任由自己把他打得鼻青脸肿,张明教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寻常。 张明教扭头看向王守文,斥道:“老王,我们俩这么多年的交情呢?看着我被南城步打都不上去帮我一下?” 王守文呆住了,喃喃道:“我……我说过的啊,陆局不让去的……。” 陆鸦阴沉着脸,直勾勾的盯着王守文,阴恻恻的说道:“老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再认真想想,是我不让你去的吗?” 王守文傻眼了,我他妈是软柿子吗,都想捏我? 我看你们两个人真是一丘之貉,都不要脸的。 王守文有些欲哭无泪,陆鸦他可惹不起,他年纪大了,老胳膊老腿的经不起折腾。 他哭丧着脸,就跟被欺负的小媳妇一样,唯唯诺诺的说:“我……我记错了,不是陆局说的,是我不想去……” 张明教无语了,白了陆鸦一眼,你这屈打成招的本事一如既往用的溜啊! 他无语道:“行了行了,赶紧说正事吧。” 陆鸦面色微喜,看着张明教高兴的问道:“明教你不退出神秘局了?” 张明教瞪了他一眼,面色阴沉,声音森寒的说道:“既然这些事情的主谋是佟家,是他们害死了文英,我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至于是否退出神秘局,等报完仇之后再说吧。” 闻言,陆鸦脸色也是有些难看,沉声道:“好!佟家我们肯定不能放过,只不过这么多年,他们屡次弃卒保帅,线索一次次断掉。” “这次挖到了照市佟家乐这条线,是个非常好的机会,一定不能着急,顺藤摸瓜,把他们揪出来。” 张明教面色肃然道:“这个我支持,放长线钓大鱼,这佟家简直就是易算界的祸根和定时炸弹,很多恶劣的社会事件都有他们的影子。” 陆鸦和王守文也是面色难看,前者想了片刻道:“佟家的事情还需从长计议,已经不单单是东山省的事情了。明教,现在我们来谈谈佟家在莲山县寻找的那个目标的事情。” 张明教面色微动,淡淡的瞧了王守文一眼。 陆鸦沉声道:“老王跟我说过了,对于那个叫安子善的孩子,你是怎么看的?” 张明教扭头看向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国之栋梁,成就不可限量。” 陆鸦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我知道他对你们家有恩,你不用这么维护他,国家的政策你又不是不清楚,至于这么担心吗?” 张明教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丝毫不给陆鸦面子的说道:“错了,我没有担心过国家的政策,我担心的是你陆鸦。你的无耻我见识到了,我担心你无所不用其极的把小善这孩子拉进神秘局。” “你……” 陆鸦一时语塞气急,怒视着张明教,却不知该怎么说,难道自己的心思这么明显吗? 张明教瞳孔微缩,目光危险的盯着陆鸦,寒声道:“陆鸦,咱们是好朋友,所以你了解我的。小善,我不会允许你拉他进神秘局,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否则我们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这是我对你的警告!” 陆鸦面色阴沉,目光闪烁不停的看着张明教,冷哼道:“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对这个孩子?” (ps:年底了,工作太忙,更新时间不稳定,还请朋友们见谅,橘子会尽全力保证稳定及时更新的。有任何问题或建议请到书评区给橘子留言,或者加入读者群,橘子会关注群消息的,水群的时间不多而已。)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失踪的会长 张明教没好气道:“还能怎么打算?你也说了,他还是个孩子,孩子该干什么?上学啊!” 看着张明教的样子,陆鸦有些恼怒了,沉声道:“抛开咱俩的关系不谈,我陆鸦于国于家,做过任何错事吗?” 张明教微怔,目光有些复杂,摇了摇头,“不曾!” “你知道就好,我当初拉你进神秘局,是国家的需要,是国情的需要。不是我陆鸦个人的私心需要。是,从兄弟感情出发,我对不住你,半哄半骗的把你拉进组织。” “可是,不管是神秘局还是你现在明面上的职位,都是为国贡献,都是为了国家发展和社会稳定,这并没有什么高低之分和对错之别。我现在是以东山省神秘局副局长的身份,在跟你讲这个问题。” 陆鸦面色严肃,继续说道:“所以,目前易算界的形式你很清楚,易算师协会会长至今不见踪迹,是死是活都不清楚。靠周处那个老顽童和唐柔那个小姑娘,你觉得能撑多久?” “当年,迫于易算界的快速壮大和神秘莫测的影响力,国家创建了神秘局以处理易算界的相关事务,正是方兴未艾之际。而今却是危如累卵之时,这些年形式的发展你难道不清楚?” “现在国家是需要这类人的时候,怎么能让他按部就班的上学?” 张明教沉默下来,面色变幻不定,想了许久才沉声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也认同,但他现在还是太小了。这样,我答应你,等他上大学再说,可以吧?” “在这之前,你必须答应我,除了暗中保护他,不可以跟他接触,更不能拉他进神秘局,不管有什么事情,都让我来跟他接触,也只能让我来。” 陆鸦怔怔的看了他一会,叹声道:“行吧,就照你说的来吧。” …… 就在张明教被送进经理室没有一会,东山省公安厅副厅长姚善法就接到了方仁清的电话。 方仁清一张口就把姚善法吓了一跳,在817号特监殴打犯人? 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张明教这么有能耐啊? 姚善法皱起眉头,轻声道:“老方,你先别着急,我打个电话,问下情况,你等我电话。” 方仁清坐在一间密闭的小屋子中,面积大概有二十平左右,从格局看倒是有点像酒店的储物间,但却没有任何储物间该有的东西,却在墙上有一些黑漆漆的圆片状装置,上面的绿色指示灯不停闪烁。 “好的,好的,姚厅,张明教同志是一位非常尽职尽责的官员,您一定帮忙保下来他啊。” “嗯,你放心吧,我会尽力的。” 挂断方仁清的电话,姚善法沉默片刻,拿起桌上的座机拨了出去。 片刻之后,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响了起来,姚善法一脸笑容恭敬的把事情讲了一遍,又重点提了下张明教的名字和功绩。 慢慢的姚善法的眼瞪了起来,张大嘴,只是不停的回道:“好,好,我明白了。” 不知电话那头是什么人,又跟姚善法说了些什么话,只是打完电话后,他沉默了许久才给方仁清打过去。 “喂,老方啊,张明教的事情解决了,你等会他就出来了,下次让他不要这么莽撞,都是县局级领导了,还这么不沉稳。” 刚接起电话的方仁清就听到了这么一通,顿时面色大喜,也顾不上其他,高兴道:“感谢姚厅,感谢姚厅,回头我一定骂他一顿。” 重新回到休息厅,坐在舒适的沙发上,方仁清放下心来,不禁在想张明教在南城步的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致于俩人拳脚相向。 当张明教从经理室出来,来到休息厅的时候,看到的方仁清就是这副模样,舒服的靠进沙发里,闭目养神。 听到脚步声来到身边,方仁清睁开了眼,看到站在一旁的张明教面色瞬间沉了下来,怒声道:“老张啊,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这特监的规矩?” 张明教虽然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但似乎心情不错,笑嘻嘻的看着方仁清道:“规矩我记住了啊,没有说任何提审和审问的话啊。但是在屋里是南城步这个混蛋先动的手,我不能站着不动挨揍吧?” “我可不像某个浑球那么傻!” 张明教撇撇嘴,方仁清傻眼,这是他认识的莲山县教育局的张局长吗? 这么睁着眼说瞎话,这么不稳重,怕是脑子被打坏了吧? 方仁清突然想到姚善法说的那句话,“都是县局级领导了,还这么不沉稳。” 顿时恍然,我他妈现在才看清你啊,张明教。接着又被其最后一句话转移了注意力,疑声道:“哪个浑球?” “阿嚏!” 经理室的陆鸦揉了揉鼻子随口对身边的王守文道:“这肯定是张明教那个混蛋在背后骂我了。” 王守文认真的看着手中的资料,一句话也不说,你们没一个好东西,我他妈再相信你们,我是猪! 张明教轻笑一声转移了话题,低声道:“不说这个了,南城步透漏了关键消息,照市副市长佟家乐是其背后的靠山之一!” 方仁清瞪眼道:“真的?我早就怀疑他有问题了,当初跑掉那个佟少,整个照市的领导层也就跟他姓氏一样。” 张明教傻了眼,不确定的问道:“你就是通过俩人姓氏一样去怀疑的?” 方仁清翻了个白眼,看着张明教那眼神,不忿道:“怎么?不行啊?” “我们以前办案的时候,你不懂,都是这样,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张明教一幅佩服不已的神色,叹声道:“厉害啊,那我们现在干什么去?回去?” 方仁清白了他一眼,无语道:“回什么回,现在又没火车。找个酒店休息一下,晚上八点多的火车,你脸上的伤没事吧?需不需要去医院处理下?” 张明教满不在乎的说道:“不用,都是皮肉伤,过两天就消了,就是需要清洗下血迹,换身衣服。” 方仁清点头,站起身道:“那行,走吧,找个地方住下,也稍微游览一下魔都。” …… 张明教和方仁清迈步走出817号特监之时,安子善一行人和杨宁的商谈也结束了,站在希尔顿酒店门口,望着吴玉川赵丹丹和杨宁一同离去,安子善松了一口气。 扭头看向身边的文卜先轻声道:“卜先,我们晚上几点的火车?” 文卜先笑盈盈的望着安子善,轻声道:“晚上八点多,师父。” “哦,这样的话,时间还比较充裕,我上去换身衣服,然后陪我转转。” 文卜先点点头,两人再次返回酒店中杨宁早就给开好的行政房,安子善换了身衣服。 十多分钟后,俩人再次离开酒店,沿着黄浦江畔轻轻漫步,看着路上的车流不息和烟波荡漾的黄浦江水,一时有些恍惚。 第二百八十三章 “张小凡”? 在魔都火车站的进站口,安子善四人同杨宁攀谈了一会后握手道别。 杨宁面带笑容的望着安子善一行四人进了候车厅,从安子善到来就跟在身边的那个年轻男秘书轻声道:“杨总,咱们携程卖掉了,您还能这么心如止水,这养气功夫真厉害。” 杨宁看了一眼这个非要给自己当秘书的年轻男子,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这并不是看破之后的心如止水,而是被逼无奈的风平浪静。” 这年轻男子微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此时张明教和方仁清已经在候车大厅里排队等待检票上车了。 从魔都到照市的列车,途径的城市相当之多,因此在始发站上车的乘客多如牛毛,安子善几人站在了队伍的最后头,他往前看了一眼,检票口模模糊糊看不太清。 他没有看到张明教和方仁清,此刻就站在靠近检票口那边的队伍里面。 方仁清有些郁闷的看着张明教,小声道:“我说让你带个口罩,你不听。你看看自己这回头率多高,两个眼眶子比熊猫还吓人。” 张明教无语的撇了他一眼,“我带口罩能遮住眼?老方,什么时候你也成了在乎别人看法的人了?” 方仁清道:“我倒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只是怕你这形象影响我们莲山的发展。” 张明教瞪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左顾右盼观察着排队的人群和魔都火车站的环境。 安子善笑呵呵的打量着火车站的布局,随口说道:“这魔都就是繁华啊,从火车站的规模和布局就可见一斑,远不是咱们照市可比。” 吴玉川笑了,“这完全没有可比性,魔都可是省级城市,是去年全国经济增速排名第一的存在。” 文卜先也笑道:“魔都人家虽然是一个市,但是却是省级行政区划,我们照市只是一个普通的地级市而已。” 安子善道:“老吴,不知道渝都跟魔都相比,又差多少?” 吴玉川愣了一下,思索了片刻道:“现在相差也很大,虽然渝都是中西部地区的副省级城市,但不论经济水平,还是交通的方便程度,都跟魔都差距甚远。” 安子善点点头,“这也正常,毕竟改革开放是从东南沿海开始的,区位优势在这儿。” 就在他们闲聊的时候,在四人前面隔着几个人有一对母子,妇人看面相也就四十左右,面带愁容,男孩年约十五六,面目清秀。这男孩面容微苦,闷闷不乐道:“妈,你真的不送我到照市吗?我一个人从来没有去过这么远的地方,你放心吗?” 妇人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叹息道:“小凡,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现在是没有办法才把你送到你舅舅那边。” “如果不是要来魔都求人办事,妈妈都不会送你到魔都的。” 被称作小凡的少年苦着脸,点了点头。 微低着头环视了一圈后,仰起头望着妇人,小声道:“那妈妈你有时间要来看我。” 妇人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轻轻的抚摸了一下他的头,温声道:“会的,小凡乖,到了你舅舅那边,要听话。” 小凡认真的点了点头,脆声道:“我会的妈妈,你放心好了。” 这时,远处检票口的位置出现了一阵骚动,然后队伍开始缓慢的往前走。 妇人一直陪在这个少年身边,到检票口的时候,她脱离了队伍,站在旁边对少年喊道:“小凡,到了照市火车站不要乱跑,你舅舅会在出站口等你的。” “如果找不到他,就站在门口给他打电话,一定记住不要乱跑。” 小凡挥了挥手喊道:“我知道了妈妈,你放心好了。” 当那个妇人,喊这少年名字的时候,安子善好奇的望了过去,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暗自胡思乱想,小凡? 诛仙张小凡吗?有趣! 也是去照市的,好巧啊! 却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让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去往那么远的地方。 一边跟着队伍慢慢前行,一边注视着这个少年的背影,安子善开始对这个少年产生了兴趣。 通过检票口之后,安子善四人通过隧道上了二站台,直奔六号硬卧车厢而去。 安子善惊讶的发现,前方那个孤独的“张小凡”方向一直跟他们一致,难道在一个车厢? 当安子善远远的看到“张小凡”站到六号车厢门口排上了队伍后,呆了片刻,不禁慨叹一声,“猿粪啊!” 文卜先走在边上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好奇的探过脑袋问道:“师父,什么缘分?” 安子善脸上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容,说道:“没有什么?” 文卜先面色古怪的看着神秘兮兮的安子善,又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前方,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人事。 或许他们几人也听到了那个妇人喊小凡的声音,只是此时诛仙还不在,还不火,他们并不会解其中味。 安子善静静的站在“张小凡”身后,从口袋里拿出车票看了眼自己的铺位,十三号下铺。 然后微掂了一下脚,脑袋高过“张小凡”的肩膀看向对方手里的车票,十四号下铺。 安子善眼睛亮了起来,咦?真他妈有缘分! 他的动作,被身后的文卜先看在眼里,文老头皱了皱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张小凡”,暗自狐疑,我怎么没发现这孩子有什么特别的啊? 上了车,几人鱼贯而入走入六号车厢,回程票吴玉川听取了安子善的建议,买了三张下铺,一张中铺,中铺给赵丹丹睡。 这俏美人,一脸幽怨的看着安子善,让他大感头疼。 吴玉川和文卜先在十一号和十二号下铺,赵丹丹在十三号中铺,安子善的正上方。 安子善把从山阳出发时文卜先给买的旅行包塞到过道上方的行李架上。 出发的时候安子善就带了部手机,因为没打算逗留多久,也没想着带换洗衣服之类。但他没想到上车后文卜先说给买了两身衣服,让安子善暗自感动了许久。 放好旅行包之后,安子善看到“张小凡”愁眉苦脸的拎着一个蓝色的大概有26寸的拉杆箱,站在铺位前望着过道上方的行李架。 安子善想了一下,微笑着走了过去,温声道:“需要帮忙吗?” “张小凡”愣了一下,看向站在过道的安子善,上下打量了一眼,疑声道:“你也搬不动吧?很重的。” 安子善呆了,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腿,好吧,还真有可能搬不动,关键是搬到那么高的行李架上。 赵丹丹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中铺,趴在上面望着下面的两个小孩咯咯直笑,安子善闻声抬头瞪了她一眼,恼怒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转头对旁边包厢的吴玉川喊道:“老吴,过来帮个忙。” 吴玉川笑呵呵的走了过来,轻声道:“安少,怎么了?” 站在铺位边的“张小凡”瞳孔微缩,安少?这样的称呼他曾经也有过,只是时过境迁,繁华不再。 这个少年不是平常人啊,“张小凡”暗自想着。 “把这个大箱子放到行李架上,我们俩都搬不动……”安子善指着地上放着的拉杆箱,苦笑道。 吴玉川忍俊不禁,通神境易算师也有很无奈的时候嘛! 第二百八十四章 甬城陆凡 吴玉川笑嘻嘻的走上前,双手搬起拉杆箱,轻松举过头顶,横着放在了行李架上。 “张小凡”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们,脆声道:“谢谢你们。” 安子善摆摆手,不在意的笑笑,“别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吴玉川笑笑就势坐到了过道边的折叠凳上。 “张小凡”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一个人出门在外,遇到热心人帮助自己,总是会让人心情开朗很多,慢慢冲淡了他离别的愁绪和苦闷。 吴玉川也不说话,悠闲的坐在那儿望着窗外,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安子善对面的少年。 不一会,车身轻微一晃,靠窗坐在铺位上,手肘撑着铺位中间小桌的少年,身体不由的往后仰了一下。 列车缓缓启动,这少年看着窗外慢慢快速倒退的风景,脸上再次浮现起一丝郁郁之色。 安子善坐在他对面,依靠在车厢上笑呵呵的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安子善,安全的安,孩子的子,善良的善。” “张小凡”微愣,转过头来看着他,两个嘴角轻轻上扬,轻声道:“我叫陆凡,海陆空的陆,平凡的凡。” 安子善目光微亮,哦,原来不是张小凡啊,哈哈! “哦……,你好陆凡,在候车厅的时候我就站在你身后不远,看到你妈送你上车就走了,你也是去照市的吗?” 安子善微笑着问道,陆凡双眼微瞪,喜上眉梢,一脸惊讶道:“你们也是吗?去照市啊?” 安子善笑着点点头,叹道:“好巧啊,真是缘分呢!” 陆凡也高兴了起来,开心道:“是啊,是啊,我还是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可是我妈有事抽不开身,不能送我。” 安子善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随口道:“没事,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你跟我们一起就行,你这箱子太沉了,没有大人帮忙,真搬不动。” 陆凡认同道:“就是的,我上车的时候,幸亏列车员叔叔帮我提上来。安子善,你家就是照市的吗?” “是的,照市下面的一个县。” “噢,那你们来魔都做什么啊?” 安子善微怔,笑笑道:“趁着周末没事,来玩的。你呢?你家哪儿的?” 陆凡微笑道:“我家甬城的,我妈来魔都访友,然后我在魔都转车的,从甬城到照市没有直达的火车。” “哦,甬城啊,那是挺远的,快八百公里了呢。那你去照市干什么啊?我听到你妈妈说,你是去你舅舅家?” 安子善面色温和,好奇的问道。 陆凡面色一苦,有些闷闷不乐的说道:“是啊,老远了。我要去舅舅家住一段时间,可能还要在那边上学的。” 安子善目光微动,从候车厅排队的时候,他就有注意对方母子,从穿着到谈吐,不像是普通人家,而此时跟这个陆凡聊了这么久,对方一直是流利的普通话对话,没有任何方言的味道。 这样的人家,大老远的把孩子送到照市投奔他舅舅,而且还要在那边上学。 估计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父母顾不过来了。 安子善笑了笑,宽慰道:“换个地方上学也挺好的,还能认识一些新朋友,而且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做同学呢。” 少年陆凡愣了一下,顿时喜上眉梢,开心道:“说的也对哈,你也上初中吧,上初几了啊?” “初四,明年暑假就要上高中了,你呢?” “我也是啊,你在哪个学校上初中啊?”陆凡更开心了,没想到刚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就认识了一个朋友。 这一瞬间,在陆凡的心底,远方的照市也不再那么陌生和让他惶恐了。 安子善微怔,失笑道:“我在照市下面的一个县,莲山县上初中。” 陆凡张了张嘴,这才想起来,自己在哪儿上学还不知道呢?他耷拉着脸,郁闷道:“我……我还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上初中呢……” 少年青涩的话语中满满的是对未来的迷茫和彷徨,他知道自己去何方,但那个何方在他的心里和脑海中却没有清晰的印象和轮廓。 安子善怔怔的看着他,不由得想起前世自己远去湘水省星城市上大学时的心情,过了一会才轻笑一声,“你既然去你舅舅家,那就应该在他们家附近上吧。你知道你舅舅家是哪儿的吗?” 陆凡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不太确定道:“好像是一个叫莲山的县城,我记不太清了,只是很小的时候去过一次。” 安子善傻眼了,失声道:“卧槽!” 陆凡呆了,看着突然出口成脏的安子善瞠目结舌,安子善怔了下,笑道:“陆凡,我们是不是真的很有缘分,我家也是莲山县的。” 陆凡傻眼了,惊声道:“卧槽!真假?” 安子善笑哈哈的点点头,这真他妈有缘分,这桥段都快赶上自己上大学的时候,第一次坐火车遇到自己大学的同班同学了。 安子善记得大学时曾发生过一个非常狗血的又真实的事情,只不过故事的主角不是自己。 那时大学入学军训还没有结束,他们班有很多同学闲暇的时候就去网吧上网,那个时间多数人是去水qq的,各种加好友,各种闲扯淡,都是些没营养的话。 安子善他们宿舍隔壁一个男生无意中加了一个网友,两人就开始了聊天过程。 男一发道:“你是学生吗?” 男二回道:“是啊,你是哪个学校的?” 男一:“我是商学院的啊,你呢?”男二:“我也是啊,你哪个系的?” 男一:“好巧啊,我是中文的。你呢?” 男二:“卧槽,我也是中文的,你哪个班的?” 男一:“卧槽!我是中英0401的,你呢?” 男二:“卧槽!我也是啊。我叫张雷,你呢?” 男一:“卧槽!卧槽!我是易礼军啊。” “……” 于是俩人都傻眼了,因为他们俩是一个宿舍的,一个人在网吧上的网,一个人在宿舍里上的网。 当时这个事情传遍了男生寝室楼,笑喷了一整栋楼的人。 此情此景,让安子善不由得想起了这件事,忍不住捧腹大笑,好长时间都停不下来。 他突然的爆笑,把陆凡搞蒙了,过道里坐着的吴玉川和中铺趴着的赵丹丹也是一脸懵逼的表情望着安子善。 笑了好一会,眼泪都笑出来了,腮上的肌肉都有些疼了,安子善才止住。 陆凡呆呆的问道:“有这么好笑吗?” 安子善摆摆手,轻笑道:“不是,是我想到了一个很好笑的事情,有的时候缘分真的很奇妙,相隔时空和千山万水都能相识。” 陆凡也是开心道:“就是就是,好奇妙的。” 就在这时,车厢里响起了轻幽的音乐声,“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不必费心地彼此约束,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 安子善愣住了,萍聚?这熟悉的旋律,一瞬间把他拉回到了前世高中时的那一场元旦晚会。 他就站在教室的中间,四周是靠墙排列的桌子,桌子后面坐满了同学,他唱着这首萍聚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那个坐在靠墙角的桌子后面的女孩。 转过了时空,跨越了山海,再次听到这首歌,那个靓丽的扎着两个长辫垂在胸前的姑娘巧笑嫣然的走了过来,安子善的眼睛湿润了。 很快就能再次见到你了,真好。 陆凡呆住了,心里念叨着,这个安子善是不是精神有点问题啊,怎么一会笑一会哭的。 吴玉川目光微闪,看向瞬间沉默不言的安子善,那双深若幽潭的眼眸,蕴藏着点点星光。 怎么回事?难道安师看到了什么? 这一瞬间,吴玉川想到的是安子善是不是预见到了未来的什么事情。 看着安子善的面色有些忧伤,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只是一脸关心的望着他。 半晌之后,安子善嘴角扯动一下,有些牵强的笑道:“你听过萍聚这首歌吗?就是车厢里现在响起的这首?” 看到安子善似乎好了起来,陆凡开心的笑道:“听过,我喜欢这首歌。” 安子善笑了,目光深邃的说道:“我也喜欢!” 第二百八十五章 方仁清的心思 “我也喜欢!” 一个好听的女声从头顶响起,安子善和陆凡都愣了下,陆凡抬头看向安子善那边的中铺。 那个好看的姐姐又在笑了,陆凡关注赵丹丹有一会了,或者说路过的男人都会忍不住打量一眼。 有些脸皮薄的更是装做不经意的扫过她一眼,然后……再扫一眼。 赵丹丹近一米七的身高,匀称的身材前凸后翘加上一套修身职场女装,仅靠这身材就很吸睛了。 更逆天的是还有一副姣好的容貌,精致的五官,这样的美女走在路上就像远光灯一般晃眼。 陆凡这个少年都有些羞涩不太敢看她,此时听到赵丹丹说话,他可是找到了正当的理由仰头盯着那张美丽的容颜。 安子善站起身,走了一步坐在陆凡身边笑着解释道:“陆凡,这位是丹丹姐,大美女是吧?” 陆凡甚是乖巧伶俐,笑容暖暖的,“丹丹姐好,我叫陆凡,海陆空的陆,平凡的凡。” 赵丹丹耸动一下琼鼻,微张着小嘴,笑嘻嘻的说道:“我刚才听到你做介绍了,小凡弟弟,很高兴认识你。” 陆凡两腮瞬间红了,有些腼腆的点点头,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 此时他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那个姑娘,当他家发生大变之后,跟他撇清关系的那个人。 心中多了一丝丝伤感。 就在他们几个轻松又愉快的闲聊时,同一个车厢的19和20号下铺位,张明教和方仁清正坐在床铺上闲聊。 不知道聊的内容是什么,两人笑的很开心,张明教突然站起身来,轻声道:“我去上个厕所。” 方仁清笑着点点头,目送张明教走到过道中却突然停了下来,望向车厢入口方向。 他好奇的问道:“老张,看什么呢?” 张明教转头皱着眉道:“老方,你过来,你看看那个人是不是吴玉川?” “吴玉川?”方仁清瞪了瞪眼,“怎么可能?他不是在莲山吗?” 张明教摇摇头,不太确定道:“我感觉很像啊,你过来看看。” 方仁清起身也走到过道中顺着张明教的目光望去,只见吴玉川坐在过道的折叠凳上,面朝他对面的包厢,面上乐呵呵的,似乎在跟谁说话。 方仁清转过头看向张明教,两人面面相觑,前者道:“就是吴玉川,上去打个招呼?” 张明教点点头,轻声道:“既然看到了,肯定要上去打个招呼的,你等我会,一起过去。” 方仁清点点头,看到张明教去了厕所,一个人坐到铺位靠近过道的一头,遥遥的望着吴玉川,眉头微皱。 对于吴玉川能从渝都来莲山接工程,他有很多不解,当然他也不能去问,他曾经问过张明教关于安子善的问题,但对方轻描淡写之下还有淡淡的警告。以至于后来这件事也不了了之,方仁清也想开了,对方能来接工程,工程质量什么的都没有问题,自己是不应该问那么多,毕竟谁也有点隐私。 但安子善牵扯到自己那宝贝女儿,他没有办法不上心,不在意。 此时在这趟列车上看到吴玉川,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列车刚离开魔都半个多小时,还没有经过任何一个停靠站点。 所以吴玉川只会从魔都上车,那他去魔都干什么? 远远的看到他的侧脸笑容满满,却有淡淡的恭敬,他面向的包厢里坐着的人会是谁? 会不会是安子善? 正在他拧眉沉思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张明教走了过来,看了看他沉声道:“走吧,上去打个招呼。” 方仁清点点头,两人迈步走了过去。 此时过道上也就三两个人,都是坐在过道的折叠凳上,所以方仁清和张明教同时往吴玉川这边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就注意到了。 看到居然是他们两个,吴玉川面色微变,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脸上堆满笑容,朗声道:“方书记,张局,好巧啊,二位也是去魔都了吗?” 虽然正在跟陆凡闲聊,但安子善也一直没有冷落吴玉川,时不时的跟他说上一句。看到吴玉川面色微动,望向车厢深处时,安子善知道可能遇到熟人了,就是不知道这熟人自己认不认识。 当安子善听到吴玉川说的话之后,脸色微变,急忙站起身,快步走到过道中,同样笑眯眯的说道:“方叔好,张叔好。” 方仁清和张明教正要回复吴玉川的话,冷不防安子善突然从包厢中冒了出来,两人均是一惊。 张明教一脸惊诧的望着安子善,疑惑道:“小善,你……你这是跟吴总一起的?” 安子善笑眯眯的点点头,“是啊,张叔,周末没事,就跟老吴一起出来玩了。” 方仁清目光微动,脸上却带着笑容,轻声道:“吴总,我们这真是有缘分,茫茫人海中居然在同一趟列车,同一个车厢。” 吴玉川也哈哈大笑,“确实有缘分,今天有缘分的事情发生的还真多。” 安子善也笑了,“方叔,张叔,过来坐着聊。” 两人点点头,走进他们所在的包厢,赵丹丹刚刚从中铺爬下来,看向走进来的方仁清和张明教,恭声道:“方书记,张局。” 两人微愣后笑道:“赵秘书也在啊。” 赵丹丹笑着点点头,张明教和方仁清看了眼另一张下铺上坐着的陆凡,目露疑惑之色,前者看向安子善问道:“这个孩子是?” 他们以为陆凡跟他们是一起的,安子善笑道:“他叫陆凡,甬城人,我们也是刚认识。” “哦……。” 两人恍然,原来不是一路的。 听到安子善介绍自己,陆凡腼腆的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吴玉川笑呵呵的说道:“这也是一桩缘分,这孩子也是去照市的,而且是去莲山县的。” 方仁清和张明教眉头一挑,疑声道:“那还真是好巧啊。” 吴玉川走过来跟安子善坐在一起,方仁清和张明教并肩坐在陆凡的铺位上。 赵丹丹微笑着坐到刚刚吴玉川坐的那个过道折叠凳上,看着包厢里的众人,脑子里却在想安子善刚刚冲出去说的那句话,他为什么要隐瞒收购携程的事情,不让方仁清和张明教知道。 是因为那个叫陆凡的少年,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吴玉川笑道:“方书记和张局是去魔都出差吗?” 方仁清点点头,笑道:“嗯,因为之前南家的案子还有点遗留问题,去处理一下。” 安子善心中微动,南家的事情? 吴玉川眉头微挑,轻笑道:“哦,南家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听卖我房子的房主讲,南家之前在莲山势力很大,很是霸道啊。” 方仁清道:“是啊,吴总有所不知,我就是因为南家的事情才从省城调过来的。” 这话一出口,吴玉川愣了一下,方仁清边上的张明教也微怔,他为什么会对吴玉川说这事,有什么目的? 吴玉川笑笑道:“哦,没想到方书记还有这样的来历。” 方仁清点头道:“莲山虽好,只是任期到了,我还是要回省城的。省城距离莲山实在是太远,估计日后和吴总合作的机会就少了,但莲山这边张局会一直在的。” 安子善眉头轻皱,方仁清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给谁听的? 这情况自己是知道的,张叔也肯定知道,只有吴玉川不知道。 但,直觉告诉自己,方仁清这话不是特意说给吴玉川听的。 倒是像告诉自己的,因为对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自己。 那么,方仁清故意跟自己强调他要回省城,距离很远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时之间,方仁清的一席话,让众人浮想联翩。 这样的结果,也是他没有料到的,其实方仁清的目的很简单,当他看到安子善真的跟吴玉川在一起的时候,他心底越发的不踏实了。 如果说安子善是成年人也罢了,但是他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如果说安子善有非凡的家世也能理解,但他的父母只是普通的农民。 那,他究竟是凭什么结交的吴玉川,这容不得方仁清不多想。 所以,他是在侧面的告诉安子善,我们早晚会回省城,你跟我女儿是没有未来的,最好离他远一点。 只是,方小鱼的心思,安子善并不清楚,所以他也没有往这方面想,他没有想到这仅仅是一个女孩的父亲对自己的警告。 第二百八十六章 是他! 方仁清和张明教过来之后,陆凡拘束了很多,把自己紧紧的靠在车窗边的车厢上,眼睛注视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耳朵却在不由得听着他们的聊天内容。 从他们的话语中,陆凡得知这个叫方仁清的居然是莲山县的县委书记,而那个张明教是莲山县的教育局局长。 陆凡不禁暗暗称赞自己,我就知道这个安子善来历不一般,果然有厉害的关系,虽然小县城的官也不是多么牛掰。 跟吴玉川聊了一会工程上的事情,方仁清突然把话头转向安子善笑道:“小善,你们家蔬菜基地进度怎么样了?” 安子善微愣后笑眯眯道:“好像正在铺洒基质有机肥 ,前两天跟我娘刚打过电话。” 方仁清点点头,扭头看向张明教笑道:“那个菜都的专家,老王还没回菜都吗?” 张明教笑道:“没有,还在莲山呢,要等小善家的事情办完之后才走,然后再安排前来给做种植技术培训的人员。” 安子善笑道:“听我娘打电话说,基本的改造方案已经确定了,一百亩地的蔬菜种植规划也确定了,铺洒完有机肥,就可以进行菜洼的构建种植了。” 方仁清赞许的笑道:“不错,速度很快嘛。” 吴玉川愣了,好奇的问道:“什么蔬菜基地?” 方仁清怔住了,奇怪的眼神看着吴玉川,意味深长的说:“小善家里买了一百亩地,改造成蔬菜种植基地,这事你不知道?” 吴玉川摇头,安子善笑道:“我没跟老吴说,当时王叔给规划的时候说菜园靠近沿河路的位置要建两栋三层的小楼,我寻思就让老吴给建好了。” 吴玉川眉开眼笑,“没问题,绝对是最高规格给建好。” 安子善轻笑道:“那倒不必有啥规格,就是普通的民房就行,具体建成啥样子,还要看看王叔那边具体的建议规划如何。” 这件事张明教也在场,他笑道:“老王给规划,实用是最重要的,他不太注意面子工程。” 安子善道:“我也崇尚实用性。” 一群人聊了近一个小时,张明教看到有一些中上铺的乘客睡着了,遂跟方仁清起身告辞,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包厢。 赵丹丹看到两人进了包厢后,朝着安子善和吴玉川点了点头,安子善面色沉凝的对吴玉川说道:“携程的事情不要让他们两人知道。” 吴玉川点点头,表示明白。 吴玉川一脸八卦的说道:“安少,你说张局那脸上是怎么回事,像是被人打了,眼眶还乌青。” 安子善白了他一眼,轻声道:“又不是只有你看到,既然张叔没有讲,我们也不要问,就当没看到好了。万一问了,徒让张叔难堪,多难为情啊。” 吴玉川笑笑,点点头,也没太在意。 不过安子善倒是有所猜测,方仁清说去魔都处理南家的遗留问题时,他就在想,不会跟南城步打起来了吧,他可是清楚张明教和南城步的渊源。 又闲聊了一会,吴玉川也回到了自己的包厢休息去了,赵丹丹也再次爬上了中铺。 陆凡看着望向车窗外怔怔发呆的安子善,好奇的问道:“安子善,你们家还有蔬菜基地啊?” 闻声,安子善转过头来,淡淡的看了陆凡一眼,笑道:“嗯,家里刚买了一百亩地,做蔬菜基地用。你知道菜都吗?那边有全国最大的蔬菜基地。” 陆凡一脸佩服道:“真厉害,我听说过菜都,你们家的蔬菜基地是从菜都来的专家指导的吗?” 安子善笑道:“对啊,那位专家还是发明冬暖式蔬菜大棚的人,哦,可能你不知道冬暖式蔬菜大棚是什么。” 陆凡眉头上挑,稍微大声道:“谁说的,我知道,我去爷爷家,他们那也有蔬菜大棚的。” “哦?”,安子善眉头微动,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们家是农村的吗?” 陆凡摇摇头:“不是,我们住在甬城城区,不过我爷爷家是在甬城下边的农村里。” “哦!” 安子善点头,方仁清和张明教在的时候,他一直有意无意的观察这个叫陆凡的少年。 后来发现他对于方仁清县委书记的身份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安子善暗自猜测陆凡的家世可能也不一般,不过现在双方也不熟悉,他也不方便多问。 两人又随便聊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内容,慢慢这都没了聊天的兴致,各自要么在发呆,要么在休息。 安子善环视了一圈包厢内,暗自想着,等智能手机盛行之后,都就变成低头族了,刷着各种短视频,或聊着微信之类。 坐在窗前看了会外面漆黑的夜色中不时闪过的点点光亮,安子善也有些乏了,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对面的少年陆凡早就也睡着了,侧身面向车厢。 把床铺上的被子摊开,盖到身上,有些困意的安子善也沉沉睡去。 “你说什么?”,安家业震惊的看着安子善,安子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再次说道:“你没听错,爸,我收购了一家公司,好几个亿的市值。” 安家业惊呆了,边上的张桂云也是嘴张大到下巴都要掉下来的样子,不敢置信道:“好几个亿?那是多少钱啊?” 安子善略微昂起头,自豪的笑道:“娘,一千万你知道是多少吧?十个一千万就是一个亿了。” 张桂云目瞪口呆,失声道:“那么多钱……,那我们家岂不是村里最有钱的了。” 安子善轻笑道:“娘,那不止,至少还是我们县最有钱的,嗯,运气好点的话,有可能是我们市最有钱的。” 张桂云和安家业面面相觑,同时看向安子善,两人一脸骄傲道:“老二真有出息,以后我跟你爸就跟着你享福了。” 安子善高兴的笑了,大声道:“嗯,爸,娘,以后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这辈子绝不会让你们再受苦,一定会让你们安享晚年的。”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笑了起来,安子善也是,笑的越来越大声。 猛然间,父母的影子突然消失,一个声音在耳边低声喊道:“安少?安少?” 安子善惊醒,睁开眼后看到有些逼仄的车厢,原来只是一场梦啊,沉沉的叹息一声,擦了下有些湿润的眼角,安子善看向旁边站着的赵丹丹轻声道:“怎么了?丹丹姐。” 赵丹丹愣住了,刚刚安子善睁开眼那一刹那,唇角挂着的笑容和湿润的眼角让她心底微颤,他是沉浸在什么样的梦中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多故事? 她笑靥如花,轻声道:“起来洗刷吃早饭了。” 安子善点点头,微笑道:“好的,谢谢。” 赵丹丹笑了笑,走了出去。安子善掀开被子,看了看车窗外明晃晃的,天边已经看到了丝丝霞光。 对面的陆凡也已经起床,不知何时泡上的泡面,看着起床的安子善笑道:“看到你睡的挺香的,就没有叫你。” 顿了下又好奇道:“你是做了什么美梦吗?都笑出声了。” 安子善一愣,想起梦里的场景咧开了嘴,笑道:“嗯,特别美的梦。” 洗刷吃过早餐之后,一行人闲扯聊着,一直到中午十点半左右的时候,火车到站了。 方仁清和张明教也从车厢的后端走了过来,一行人一起说说笑笑的下了车,往出站口走去,安子善跟陆凡并肩走在人群中。 他的旅行包被吴玉川拿了去,所以空着手,偶尔帮陆凡一起搬动一下他的大拉杆箱,看着陆凡一脸紧张的模样,安子善好奇的问道:“陆凡,你不会没见过你舅舅吧?” 陆凡一呆,奇怪道:“怎么可能,见过啊,为什么会这么问?” 安子善笑道:“我看你有点紧张,以为你没见过你舅舅,担心出去找不到他。” 陆凡面容苦涩的笑笑,轻声道:“我只是觉得走出去之后,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陌生的城市了,所以有些紧张。” 安子善了然,很是理解的点点头,这种情绪,都有过吧! 刚走出照市火车站的出站口,安子善就听到远处熙熙攘攘的声音传来,一个烤地瓜的摊位后站着一位妇人,摊位上放着一个小扩音器喊着,“他考上了清华,他考上了北大,我烤上了地瓜。烤地瓜,又香又甜的烤地瓜……” 安子善傻眼了,这么魔性的烤地瓜广告词,他还是第一次见。 边上猛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喊,“舅舅!” 安子善扭头望去,目瞪口呆,失声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