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语的男人》 一接妻子 这年如往年一样,并没有什么,一年还是三百六十五天,太阳会在白天升起,黑暗会在夜里笼罩着我们。天下雨时会让我们有所感觉,记忆里这雨以前也下过。这只是一种现象而已,变化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在那平淡的日子里,有一天我们会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赵明这天就是这样子。 “我结婚有十多年了!” 有些不相信似的,他呆立了一会儿。脸上明显陷入往事中。 也许对于老年人来说,刚三十出头的赵明还是一个年轻人,确实,三十还是一个很年轻的年龄。让赵明感到惆怅的是他不再是二十岁了,那时还要年轻。他知道这点。他在k镇从事的职业是摩托工。这工作自由,赚的钱不比工厂里少。赵明做这事已有五六年了。夫妻俩都在k镇,妻子梅子在一家小吃店做杂工。小吃店的老板娘是一个矮胖的女人,圆脸短头发,勤快的梅子深得她的信任。梅子在店里工作已有三四年。小吃店老板娘一家人都认识赵明。梅子早晨来上班,晚上下班时,赵明一定会去接她。他蹲在小吃店旁边的那家农业银行门口,小吃店打烊,妻子和另外几个女工在收拾东西,赵明就蹲在那里,有时弯腰正在拖地的妻子,会直起身子一下,向他望来,脸上当然带着笑。她小赵明三岁,今年刚好三十,但在赵明看来,她依然非常年轻,她十八岁经媒人介绍和他认识。那时她太年轻了,脸上幼稚得如小女孩子,而现在她脸上现出成熟,是的,她脸上现出成熟。不过三十的梅子在赵明看来,确实还很年轻。他从心里感到一种满足,为拥有这个女人。 拖地是要打佯的小吃店里最后一件事,赵明看见妻子拖完最后一拖把时,心里也为之落了地,妻子一天的工作结束了。每当赵明来接妻子时,另外几个女工便对他笑,有一个会问他:“喂,你对你老婆真好,天天来接她。“ 赵明只笑,不好回答这个问题。 那几个女工的男人一般不会来接她们的。 她们会和赵明说,又会在梅子面前夸她会找老公,“你老公天天来接你,对你真好。“,梅子脸上会有一种幸福的笑。不过梅子有时会说:“来接也只那样。”比起那洋溢在脸上的笑,这句话里还更透出她的满足。 一看见妻子拖完地,赵明便站起身来。老板娘和几个女工出来,在门口梅子伸手把灯拉熄,之后她就伸手拿起一个竹竿钩,拉一下铁卷门,她左手拉住铁卷门,右手随手放下手中的钩子,赵明看见妻子往下一蹲,合上铁卷门,之后锁上。梅子把钥匙递给在一边的老板娘,小吃店打烊的工作正是结束了。 一脸疲惫也会在这时堆在梅子的脸上。赵明看在眼里,内疚起来,他感到自己做为一个男人,哎,有许多事情并不是由自己想的。 “很累?”他轻轻地问。 “你说呢?”梅子问他。并看他一眼。 两人在女工面前的那种默契似乎不见了,赵明的心态是内疚,他并看出妻子似乎对自己现在的处境不满,让他越发感到不安起来。 “不要想许多。”他呐呐地说一句。 他身边的女人没有回应他。这时他会小心翼翼地望她一眼。他没有妻管严病,在家里他做主,正如刚才所说是男人的责任让他这样子。往往他会伸手去揽妻子的腰,想在回家的路上拥着她走,他只能这样做了,用这种方法来抚慰她的心。 “你做什么?”梅子会扭动下身子。 也许是她累了,人累没有心情恩爱的,在回家的路上一个人走自由自在。赵明把手缩了回来,不过他没有落后,两人并排地往前走着。在路上有时梅子会和他说一下店里的事,几个女工间的勾心斗角,老板娘对梅子的信任也只是在皮笑肉不笑里面,梅子在叙说时,有时会哭起来,这点也是他知道的。 “说出来好过一点。”他心里说。 二房东 家只是一间房子,它是这幢三层楼底下的一间。南方k镇以前的房子都是石头砌的,靠近沿海的k镇这几年经济也发展得很快,k镇已具备了一个城市的规模了,不用说镇中心已建了许多新式建筑,周围并兴建了许多新式的居民区;镇上那些还没有拆迁的旧房子,就被本地人出租给在这边打工的外地人了。 赵明夫妻俩就属于这外地人之类。和赵明同租住在一起的是四个老乡,正宗的老乡,同省同县同乡的,不同的只是村。房东夫妻住在二楼,男房东高大个子,五十多岁,嗜酒;每回赵明看见他时都是酒气冲天,每次主动和赵明打照呼都是含糊不清。因为他是房东,心里不乐意搭理他的赵明,也只有停下来,听他说几句。 “小赵,嗯,哼。”接着,他把右手握成虚拳,就着嘴咳嗽几下。 精瘦的房东女人便看着自己的丈夫,眼睛在滴溜溜转。赵明也只好对她笑笑,意思有些无可奈何,他知道自己不听房东讲话,房东的话就不知向谁讲好。一个嗜酒的人,不用说也不得家人喜欢了。房东家人没有哪个喜欢房东,赵明和几个老乡都看了出来。他们在这里住已有三年了。对房东一家也很了解。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都已成家,住在外面。女儿是一个半哑巴,有一个丈夫并且生了个儿子,赵明很少看见他女儿的丈夫来这里。“怎么没有看见她老公呢?”,住在房东家里的人就只赵明不清楚,那几个老乡知道,梅子也知道房东女儿的事,她告诉丈夫:“你还不晓得,她儿子不是她丈夫生的。” “你怎么晓的?”赵明不由得问梅子。 “就只你不晓得,嗯。” 原来房东女儿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只因她是半哑巴,虽然她长得漂亮,这人终还是没有和她结婚,不过两人保持关系。听妻子一说,赵明便知道房东女儿身边的那两岁的儿子是谁的了。是房东的干儿子的。隔三差五干儿子便会来一下,赵明常看见他。他是一个英俊的青年,估计比自己小四五岁,二十七八,国字形的脸,皮肤白析,从他穿着上看有些钱,因为穿得好。听妻子一说,赵明马上就猜到事情的缘故。“干儿子没有骨气。”“也难怪他。”,赵明知道人很容易受到习惯影响,不由得会向它妥协。 “就只那个男的是傻的,还跟这个养儿子。”梅子后来说。 这话让赵明感到刺耳。他不喜欢妻子说得这样市俗,事情并不是我们看见的那样。他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人。 赵明并不关心房东家里的事,只是住在他家,偶尔才会说一下。跟房东打交道是交房租的事,赵明是十五号住进来的,每个月提前几天,赵明就会主动把房租给他,赵明的房租是房东妻子得,另三个老乡的房租归房东,是他这个月的酒钱。因为他喝酒,两个儿子很少给他钱,每个月他就指望房租钱了。 租钱并不够他喝酒,三个老乡的房租一个月也只四百五,不过在房租上来的那几天,房东显然阔了许多。他的表现就是不停地喝酒,到外面和朋友们喝,或者朋友们到他家里来喝。几个人围坐在房东的正屋里的那张圆桌子上,下酒的几盘菜已凉了,个个喝得满脸通红,大家现在不想动筷子吃东西,只是坐在那里说话。 他们并不顾什么,正屋和赵明的房只隔一面墙,每回这时,梅子便会被他们吵得睡不着。但她只有和赵明嘀咕:“喝去死,总是喝。” 也确实吵人,房东的话,他那些朋友们的叫嚷,这些声音只往耳朵里钻。 房东喝了后往往还要大闹一场,在深夜一两点,他们终于散了。这时房东便会走到院子中央,扯着喉咙叫:“有娘,有娘,嗯,有娘。” “抄你妈。” 声声入耳。还没有睡着的赵明和梅子便只有听房东的下文了。有娘是房东妻子的名字,他们知道喝酒的房东找有娘做什么。一想到房东是找妻子脱衣上床睡觉,赵明这时也有点冲动,手就会伸向妻子。 三房东一 梅子也会有所感触,赵明手一过来,就被妻子一下子把自己搂抱住。赵明不喜欢让女人紧紧地搂在胸前,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能说,只能让她搂。灯早已拉熄了,我们在白天的话,就会把这间房打量在眼里,不过这时是夜里,黑暗照样笼罩着这间房,这对男女搂着,他们一时还没有做事。 两人还听外面房东的动静。 房东年轻时发迹过,有钱那时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晚上穿梭于歌舞厅,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女孩子。那时,有娘被他晾在一边。一米八的房东年轻时相当英俊,不管从脸型还是从他的穿着上都能体现出这一点,当然后来有一个女孩子要跟他结婚。这件事终没有成功是因为房东知道自己有两个儿子,儿子对他花天酒地管不了,但若真的要和他们母亲离婚,两个儿子是不会答应的。这女孩子跟房东关系保持很久。这些,也是房东自己说出来的,说给赵明听,说给几个老乡听。 “我那时是很得意的。”房东把两只手撑在膝盖上,“小赵,嗯,我是真的得意。” “那女孩子长得非常漂亮,你没有看到。” 在说时房东有时会打下嗝,让赵明看在眼里的是房东喉咙在动,那喉结以及他的嘴随着房东打嗝而起伏着。这形象让赵明感到不可思议。 他只有这种感觉。 后来的事就不用说了,房东败落下来,不再象以前风光。赵明总认为房东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以前引起的。他妻子晚上不陪他睡觉也扮演了一个角色。 在房东喝酒撒野时,他们即讨厌他又同情他。即使房东的半哑巴女儿,在父亲醉酒时也把自己关在二楼的房间里,不出来一下。有娘了解自己的丈夫。感到苗头不对,在房东还在喝酒时就溜走了,晚上会到儿子家过夜。喝醉了的房东不知妻子已不在家里,他在一番叫嚷后,见没有人理,便会趔趄地走回正屋。嘴里还婆妈地骂着。 “又要摔东西的。”黑暗中赵明听见妻子说。 房东的脚步声,嘴里的咕嘟声,很清楚。“妈的。”只听见房东骂了一句,一个磁盘撞墙,之后掉在地上咣当一下发出破碎的响声。赵明知道正屋地面贴的是灰色的大理石,大理石板不知有没有被打破,自己的心怎么会起这个念头。 “妈的,老子叫你不理老子。” 又是一个盘子被摔的响声。明天一早,可以看见正屋里狼藉不堪的样子,地面上会撒着许多的碎盘片,还会有一些残羹,有房东最喜欢剥着吃的龙虾,还有鱼以及鱼刺,满屋里都会是油腻。 赵明夫妻在听着,他知道几个老乡也在听,这时他们也和自己一样也被吵得睡不着。对房东这种状态已习惯,他们已见怪不怪。房东把几个盘子摔了,之后就是砸板凳,几个塑料凳被他扔得,哎,也可怜;它们没有盘子破时发出的响声脆,一种闷声。赵明知道几个凳子扔了,剩下的就是那张圆桌子,房东会一下子把掀了过来。 “嗵嗵。” 之后一阵沉静,给人感觉这沉静得不一样。 “现在总没东西砸的。”梅子说。 赵明笑了笑。他感到妻子这句话说得让人好笑,房东吵得让人睡不着,所以妻子才会这样恨恨地说。 “吵得一晚上都让人不能睡。” “要是有房子搬出去。”赵明说。 “是,有合适房子我们搬出去,在这里被他吵死了。”梅子说,“明天上班怎么上,现在都还没有睡?” 四梅子生气 不知到几点了,估计在一点多钟。夫妻俩意见并不统一,梅子说估计到两点了。房东在一番歇斯底里后已没有动静,也许就躺在正屋里的地上睡着了。很有这个可能。在二楼的他女儿这时没有听见动静,静听一会儿还是跑了下来。 赵明听见她下楼时通通地响声。这响声也会钻到妻子耳朵里去。果然房东睡着了,因为他们听见那半哑巴在大叫:“爸,爸,你起来,你怎么睡在这里,这里怎么睡呢?” 这声音在夜里是那么刺耳。赵明和妻子屏声静气,很想知道下文。体重一百六的房东,不知他女儿怎么把他弄到二楼上去。一个酒鬼,到这种程度会人事不知的。酒劲还在后头,赵明清楚这点。那半哑巴女儿果然束手无策,只是在正屋里叫。 “爸,爸。” “起来,爸。” 她因为缺陷而口音不清楚,声音含混。赵明有点同情他这个女儿了,房东只有让人搀扶才能上楼,他很想起来一下,帮帮忙。人真的奇怪,有此想法的赵明没有听见老乡的动静,竟让自己不好意思起来。自己起来帮忙明天会让老乡嗔怪的。 他知道一种心在做怪。梅子见他动了下身子,知道他想什么:“你是不是想起来帮?” “他那哑巴女儿得不动。” “就只你好心?” 赵明没有说什么,只睁着眼睛。那半哑巴孤立无援地在正屋里叫一会儿,又听见她上楼,通通地响声,从这声音中听见她来了。 “想起来,也可怜。”梅子说。 他明白她的意思。妻子说他女儿一定上楼拿东西给房东盖,大理石地面晚上凉阴的,躺在上面冷。这是一幕景象,虽然只隔着一面之墙,夫妻俩仿佛都看见那女儿把被子盖在房东身上。 夜是那么寂静,寂静得仿佛也知晓世事。 “还是生女儿好。”妻子又说。 “女儿嫁出去了,她会嫁出去的。”赵明只在心里说。 他若把这句话说出来,妻子又会说他重男轻女。他很想做到不重男轻女,不知为什么心里就是难以做到。从心里想,自己是重男思想,是的,自己重视男孩子。父辈的影响还深深地影响着他。赵明有两个儿子,大的赵磊十三岁,小的还只三岁,如许多在外打工的一样,他两个儿子都跟着赵明母亲。在外打工也打不了几年了,因为母亲也老了,今年六十,看上去身体还好,但人到年纪那身体就是说不清楚的事情,瞬息万变,很可能会这样。母亲在家里还种了些田地。一想到这真的让他感到内疚。妻子还年轻,吃苦是应该的,而母亲却已到年纪了。 他只能在心里这样想,不能在妻子面前表示。她总是说他为他母亲。当梅子这样嗔怪他时,赵明就嘿嘿地笑,不回她的话。越回越纠缠不清,他知道只有嬉皮笑脸。 而他心里的内疚感是沉重的。必定母亲有那么大年纪了,母亲不应该再做田地,想来想去还是自己没有能力,要是自己有钱多好啊!母亲就不用这样操劳了。 一切都不是由自己所想象的,他现在感到这一点。 “你怎么不做声?”妻子问他。 “睡觉,很晚了。” 他把手挪开,不再抱着妻子。滩手滩脚躺在床上是最适服的事情,结婚后这已是身不由已的事情,他不喜欢在睡觉时和妻子搂抱在一起,各睡各的,这样非常好。女人就是那样敏感,梅子感到了那一点。黑暗里她没有做声,赵明也知她不再为自己搂抱她而生气了。他只有伸手过去又搂她。这回梅子并不将就,转过身背对着他。 “你又生气了?” 没有听见回答,真的是生气了。赵明想女人真的是,刚才房东吵得那么久,现在几点了,她还这样。跟他心里想的不一样,是他的态度,他想把梅子抱住哄她几句。 五女人三十猛如虎 他了解妻子,一旦让她发气了,她的心就很难转过来。 “梅子。”说着,手扳她的肩膀。 梅子并不依顺他,依然背对着赵明。这么晚还这样,赵明心里有些烦燥,只有忍着,柔声细语地说。梅子并不是有赵明的气,这女人心里念在家的儿子;只要她生活中有一点不如意,这念头就非常强烈,她很想家,很想家里的儿子。 有些事是不可能的。要是真正让一家人在一起,有两条路,或者她和赵明都回去,或者把儿子接在身边来。这两点都不实际,赵明在这边一个月有2500,若回去赵明怎么都赚不到这么多钱。把儿子接过来也不现实,赵明没有能力负担一家人的开支,儿子过来自己不能做事,那么全部责任都落在赵明一个人身上了。 事情是那么显而易见。 赵明没有把梅子扳过身来,并没有放弃,他就从后面搂着妻子,边搂边对她耳边说话。 “你这女人今晚怎么了?”赵明说,“很晚了,你知道吗,你明天还要做事,我倒无所谓,不管睡到什么时候都没有人管。” 不知是这句话触动了梅子的心,还是这时她想开了,赵明的手并没空,从后面伸过去搂着梅子的他,手正常好搭在妻子的胸部,他那不安分的右手便抓着妻子的乳房,揉捏着;轻轻地,这个男人怀着某种目的,他想把妻子的性引上来和她交欢,只要她肯交欢,那么她的气就会消掉。 这种办法还有一点好处,让人感到麻醉,肉体以及心里,只要一交欢,很快就会睡过去,那一觉睡得会非常香。 他终于如愿以偿了。梅子在他的撩拨下也来了,她同样渴望进入那种状态,那是非常美妙的状态,欲火会烧遍她的全身,她渴望赵明用力再用力,她要在这种状态下达到忘我,摆开店里的事,不再想家里的儿子。要知梅子正值壮年,虽然赵明也是,但妻子的欲火的强烈还是让他吃惊。 “她太强了。”赵明心想。 他感到自己力不从心,很快就会完事的。而他身下的女人正闭着眼睛,略微抿着嘴唇,看样子正沉浸在他带给她的快感中。他很想把这种快感持继地带给她,但这男人知道很难做到,一种要射的感觉来了。 “我马上。。。。。。。” 还没有等他说完,他就完事了,一种极舒服的感觉溢在全身。男人紧紧地扒在女人身上。梅子感到恼火,当赵明说“我马上”三字时,她就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推下去,而他哪里肯下去,他支撑着上身,下身紧紧贴着她。他感到射精的舒服。 “自私。”梅子恨恨地说。 有什么可以说的,不用为自己辩护了。这种状态已不是一回,它正频繁地出现在两个人的性生活中。“三十如虎。”赵明想到这句话,但他只是在脑子里想着,嘴里说:“很累,你也知道。”梅子看了一眼赵明,没有回答他的话。 “你知道,我天天载客也要载十二个小时。” “其实真的很累。” 他从不在妻子面前叫累,他知道妻子在店里的工作真的是很累。而赵明在这件事情上,不得不想给妻子解释清楚。 另一种惭愧又在这个男人身上起来了,那就是自己不能满足妻子。哎,他越来越有这种感觉,他每天晚上都没有空过,而性频繁又加速他性功能的减退。刚才他可以调整战术,在自己快射时从妻子身上抽出来,歇一会儿再上去。他没有按心里的这个想法去做,而是在最后关头还加快速度。所以梅子说他自私。 他只是想早点完事睡觉,因为他惦记着很晚了,很晚了,马上就会天亮。 六取环 一会儿赵明睡着了。 梅子怎么都睡不着,她试图把眼睛闭上,但没有用,脑子里显现着异常清醒状态。完事后她一直没有理赵明,听见他轻微的酣声,估计他已睡着。丈夫睡在她身边,在夜里这间房里她还是感到一种孤独,深夜里四周那么静,除了赵明的酣声,没有一点动静。睁开眼睛,黑暗的房里只有一种轮廊,她的感觉如一个人在深山,是那么空旷,寂寥。 她并非真的有赵明的气,只是心情不好不愿理他。夫妻俩之间常会出现这种情况。她没有过高的要求,是的,她只想一家人都在一起。这个女人始终摆脱不了一种情绪,也难怪这种情绪纠缠着她。儿子赵磊今年小学毕业,这个暑假后就要上初中。 “等儿子上初中,我们就回去。”赵明曾经说过。 那时她也是这样想的。几年过去了,这几年里两人也没有赚到钱,赵明还是这两三年没有赌;家底子太穷了,他以前总想靠赌博来赢钱,而终至没有心想事成,反而在出来的那几年里没有赚到钱。这几年每年赚一点,开支也随着手头的宽裕大了些。如所有父母一样,他们只紧自己也不愿在儿子身上吝啬,每个月汇回去的钱是非常宽裕的。梅子看出赵明没有心思做新屋,不过她有这个打算,随着手头活了些。她要把那幢一层的屋拆掉,在上面做两层带防震的楼房。这是她的想法。要知道这些想法是很现实的,一想到回去还要住在那一层的屋里,梅子就不甘心。 那一层是她和赵明结婚后做的。赵明父母还有两间房子给他们,现在不要了,给赵明弟弟赵建华。赵建华没有钱给他们,梅子清楚这一点。赵明更不用说了,对那两间房子的事提都不会提。梅子当然不会问赵建华要那钱,不过心里会想这件事。 她总是想这些。 赵明跟她的想法不一样,对做房子他不热心,家里的儿子似乎也让他们放任自流。这是梅子感觉到的。有一回她问过他,赵明说:“你真的,你以为我不想,想有什么用呢?” 做为一个女人,她陌生地打量自己的丈夫。 “想也是白想。”他看了她一眼,说。 他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人,不过梅子看出来他的想法就是不甘于现状,总想发财。他头脑聪明,但做事不利索;这样他的想法就难以实践,因为动手能力太差了。赵明也认为自己在动手能力上的劣势是天生;“我要是会炒菜,这时就是一个大酒店老板。”“我要是一个泥工,这时一定是个大大的包工头。”可是他什么都不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过一技之长。 “下学时,我爹要送我去学裁缝,我眼睛不行,怕看不清楚针眼,就没有去学。”赵明曾对她说过这件事。 当他讲自己结婚前的事情时,梅子就看他,眼睛里有一种想了解他的光。不过他确实也够聪明的,那年在家里待不下去,一个人揣着三百块跑出来。若那年没有出来,梅子知道一家都会在一起,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境况不如现在这个样子。 “你以为在这种地能赚钱?”赵明说,“在家种地能赚这么多,赚不到的。” “赚不到,总图一门,一家人在一起。” 梅子嘴硬,但心里知道他说得对。若真正在家里,那小儿子也不会生的,因为没有钱。至于自己为什么要生那个,对当时的想法梅子也不记得太清楚了,时间已让它变得模糊起来。不过,她那时非常想生,她没有告诉赵明,一个人偷偷地去把环取掉。生赵磊后她就一直采取避孕措施,计划生育也要她这样,她偷取出的环是放在她身体内的第二个,在她体内已有五年,环和肉已长在一起。医生给她取时她痛得受不了,只能咬着牙,忍着。 环取出来后,她感到人虚脱得要命。那时还住在五十三号,那是两层石头砌的楼房,她一步步走回来,看见五十三号,“好了,到家了。”。 “赵明知道我取环会怎么说?” 她依稀感到有些事自己不能做主,要先对他说。他是家里的男人。这念头让她有些忐忑不安。 七睡觉 赵明坐在五十三号的正屋里,见妻子跟平常不一样,她今天回来这么早?他看见她的脸苍白得很,人象是生病似的。 “你怎么了?”他连忙问,边说边站了起来,在向她走时关切地看着梅子,“你病了?” “没有。”梅子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她看见丈夫那种急切而又担心的样子,“我把环取了。” “取就取了,早就要取。” 听赵明这么一说,梅子心里舒展多了,没有把这件事先告诉他怕他说。赵明也从妻子身上感觉到这点。计划生育的政策要梅子每个季度在这边检查一次,然后把证明寄回去。在外这几年,每次去检查时,赵明都要陪妻子一起去;平常他也对妻子身体内的环在妻子身体上的反应留心,他认为环在身体内时间长了副作用大。赵明一直叫妻子取掉。 不过,他并不想生。他明白她的意思。 “你想生?”到自己的房里,他问。 “嗯。” 他只看着自己的女人。多生一个多一份负担。他知道。梅子当然也清楚。看到丈夫并没有责怪自己,这个女人甭提有多高兴了。她看到丈夫的心正变成和她一样,因为他的脸上也表明了那点。 “生就生。”赵明说,“你怎么不叫我跟你一起去,痛死了!” “我怕你说我,不痛。” 她一下子把丈夫抱住。她还没有抱时赵明就看出了这点,他不但任她抱着自已,他也要抱着她。梅子把脸偎在他的胸前。赵明对妻子并没有二心,对她的感情都是发自内心,但不知怎么他就是不喜欢妻子这样。而做为丈夫又不能说出来。 细心的梅子当然也看出了这一点。她知道赵明嫌她噜嗦。做为一个女人她就是忍不住要这样做。她喜欢抱着赵明,更喜欢让他抱着自己。这种情况并不是说每时每刻都会存在她身上,当她心情舒畅时女人的柔情密意会促使她这样做,反之我们就不用说了,没有心情这样。梅子今天晚上就是没有心情。 一些事,有时我们会有一些事让我们这样。这就是生活。梅子忍不住右手伸了过去,摸赵明的脸,他睡得很沉,她在他脸颊上轻轻地摩挲着。之后,她的头就了过去,在丈夫的嘴上与右脸颊上亲了一下。 赵明没有一点知觉,因为他睡着了。梅子动他的头都让他不知晓,她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左怀里,自己侧着身子,注视着他。 “我看你越来越好看。”赵明说。 梅子只笑。他总是这样说,有时在路上,特别两人在床上时,他总是喜欢捧着她的脸,注视着。鹅脸蛋型的,身体丰腴,赵明不喜欢瘦子,在他的眼里妻子是合适他的女人。而梅子对赵明的看法却还有点不一样,她还用一种比较的眼光来打量着他。他并不帅,不过也不丑。这种看法会在梅子心里产生什么,那是没有人知道的;不过赵明清楚,妻子已是他的女人,也就不会有二心的。梅子性格也忠厚。 梅子真心喜欢赵明。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心。在相貌上也许她略胜一筹,而赵明是一个很有个性的男人,他平常老实,好说话,但他有自己的主见。正是这点让梅子为之倾倒,当然还有夫妻关系的约束。做为一个女人,梅子也深受我们传统的影响,赵明在她心中的位置非常重要。 “你这个傻瓜。”她忍不住说了这句,又去亲了一下赵明。 丈夫睡得很沉,不过他这次动了一下,梅子搂着他睡让他不舒服。梅子怕把他弄醒,只好放下他。自己也要睡了,她又亲了一下赵明,之后背对着他睡。 “明天早晨一定会睡过头的,那老头儿又会说话。”她这样想着。 八小吃店 小吃店每天早晨四点开门,是老板的父亲来开门。他近七十岁,不过身体还很健。小吃店生意很好,在k镇是有名的当地特色小吃。连梅子一共请了四名女工,另外老板娘自己也帮帮忙,在中午或傍晚时,穿着光鲜衣服顶着大肚子的老板也会过来,一来帮帮忙,二来看看钱箱里的钱,已卖了多少。他父亲负责早晨,到上午八九点老板娘来到店里,被几个女工叫老头儿的这个人就可以回去。 小吃店仅仅只是小吃店,老板娘一家人自有住处。在小吃店上面的二楼,有一间可供几个女工住的宿舍,不过这几个女工都是结了婚的,也就没有人愿意住在店里了。白天辛苦的她们晚上就想回去和丈夫团聚一下,彼此温存一下对方,这时会让她们在异乡的心得到某种安慰。一天要工作十三个小时,店门打烊晚还会超过这个时间,这时,梅子就会非常的揪心,虽然白天十多个小时都熬过来了,而她的心却偏偏要按捺不住,满身都会烦燥不安,不过也没有办法,必定是跟别人做工,只有忍着自己。 在几个女工中,她长得最漂亮。这点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衣着方面她也会照顾自己,尽量穿好点,不要那么太让人感到寒碜,这并非说她无节制,她只是认为不要过于寒碜而已。另几个女工就不同了,她们并没有这种看法,已结了婚的她们并不是女孩子,已有了男人也就让她们不再顾及自己的打扮;还有一点,条件所限制,穿好点是要钱,节省总是与贫困同行,奢侈每个人心里都想。第三点,自己做的事也不适应穿好点,粗事都比较脏,这也许是她们对自己的穿着感到无所谓的另一个原因吧。 梅子是看不惯她们几个的,这还因为她们几个在一起工作的原因。同事之间总之如此,略微发展一下,就会陷入彼此瞧不起对方的境地。这也是梅子所处的环境,她瞧不起她们,她们也瞧不起她,她们之间又互相瞧不起。因妻子对他说过,让赵明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样的关系还能在一起做事。 难以想象。 “你们几个总是虎着脸?”赵明问。 “也不是这样。”梅子说。 赵明不会问第二句的,梅子处在这种环境下工作,哎,让他不好问。对他来说最好不知道是最好的选择。以他的性格,是在这种境地里不能共事的,宁可不做。他当然不会劝妻子,每个月一千二百块工钱让他不忍看到妻子放弃这份工作。“梅子出来找工作,工资不会有这么高的。”“她只读三年级,什么技术都没有。”他从他这个家的男人角度来看,很希望她做下去。他对妻子很了解,他曾劝过她试图做些小生意,这样,就不用跟别人打工了。赚的钱一定不会少于小吃店里赚的钱。他是真心劝妻子的。镇上有好几个自己搞小吃滩的人,赵明眼睁睁地看他们的生意一天天红火起来,如那个晚上在工商银行门口烧烤夫妻俩,赵明估计了一下,夫妻俩一天能卖一两千块,这让他眼红。 一晚上一两千,一个月是多少,一年下来那就不得了。 这是可以算到的。 他曾劝妻子学这个,并跟她找好了师父。“不学。”她脸上表示她真的不想学。他看出她不喜欢做这些。“只是跟别人做工的料。”,事情明白得很。 他死心了,不对妻子抱有什么希望。他只想她把店里的工作做下去。梅子在这个店里做了四五年,老板娘虽然是皮笑肉不笑对她,但一个做工的到哪里都是一样,因为你是跟别人做工。而妻子好象自己是老工人,老板娘一家人对她就要好一点。赵明很理解妻子这种心情,他认为妻子这种想法感到好笑。而正是这种想法表明妻子是多么老实。做为一个男人,他看到这点不会对妻子说这些,他只能默默地听妻子回来时对他唠叨店里的事情。在她眼泪出来时,他用手跟她拂拭,这时,他还会主动去抱她,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傻瓜,有什么哭的;你干脆辞工不做。” 连他自己都感到自己说的不是心里话,有一种虚伪感觉。自己只能这样了,假如她真的不做,也只是那样,日子是要过下去的。 他在搂抱着妻子时这样想。 “你假嘴。”梅子会让他搂着,她的抽泣停止了,“你希望我做下去,你生怕我不做事,吃你的。” 女人是知道男人的心,因为瞒不过她。两人在一起生活怎么会瞒不过对方呢?梅子的话击中了赵明的心中要害。赵明只能以笑来回答她,他会主动亲她的脸颊。 “我还不是为了家。” 梅子当然知道他真实的想法。她一直忍着没有辞工,就是有点惮忌丈夫,她知道他希望她把这份工作做下去。是的,他就是这样想。假如自己的付出得到老板娘的好,梅子认为自己不会有辞工的念头。在店里几年,她总是很认真的工作。她从不偷懒。是的,她从不偷懒。而老板娘有时还对她眼睛一横。这个矮胖的老板娘用眼光脸色对她表示不满,从不会用言语数落梅子。 九梅子迟到 梅子当然会把老板娘的样子看在眼里,她便不由得来气,对于她这个工人来说,也只能在心里生闷气。店里该她做的事,还是要她去做,并没有哪个来帮她。梅子在店里时间长,和那几个女工做的事也就不同了。她主要做的是打肉与包棕子;每天店里要销一百多斤肉粳,这肉粳的前期工作,就全是梅子的事情了;切肉,打肉酱,之后她把打好的肉酱拿到下面去,那几个女工便一撮一撮地撮到一个锅里,把它煮熟。棕子她一天也要包那么多,用开水煮棕叶,炒米,之后就是包。她做的这份事老板娘不会轻易托给别人,她只让自己信得过的人做。梅子是她最信任的人。肉粳与棕子是小吃店里的主打食品,从这点看,她的事在店里很重要似的。 并非说她做的事重要而就让她身份有所抬高,梅子自知自己是个工人,她只想老板娘尊重她,并没有别的意思。这只是一种心情,大约也如她是个老工人有关吧,一旦人自持为老,这本身就说明了一点。对于那几个女工来说,她们认为梅子和自己一样,不过还是有些不愤她。梅子认为老板娘对她不怎么样,而在另几个女工看来,老板娘还是偏心。“小梅,这个东西你拿去吃。”,有时老板娘从家里带来些小零食,会这样说。那几个便瞪着眼看着。老板娘拿来的是她家不吃的东西,梅子知道。 “你拿她们,我不要。”梅子还往往这样说。 “嗯,你们吃不?” 那几个女工便笑着接下,并非说梅子清高。当着她们面老板娘拿给她,梅子自感到不好,也不稀罕她的东西。她们在吃时,梅子也会去拿点尝一下。老板娘有自己的打算,当着另几个女工的面,她先问梅子表示对她的载重。又因梅子是老工人,也确实如另几个女工眼见的那样,老板娘要对她好些。这些被她们看在眼里,当然会不愤。 “都是打工的,嗯。” “是啊,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旦竖立了一个敌人,这几个女人便很团结似的。梅子是她们共同的敌人。在梅子到二楼去干活时,有时这几个议论起来,就如上面所说的那样。这几个人还不愤的是,她们上班要来早点,而梅子可以晚一些。梅子上班是六七点,老板娘说最好不要超过七点。那几个要六点来上班。这点尤其让几个同事愤愤不平。不过,她们也无可奈何,因为是老板娘说的,允许梅子晚点来上班。她们所能做的就是团结在一起,尽量在老板娘面前诋毁梅子。是的,她们只能这样做,没有别的办法。在房东又大闹的那天晚上,第二天梅子起晚了,一醒来外面已是大天大亮。 “不好了,晚了。” “几点了?”赵明也醒来,问。 “肯定很晚了。” 她慌忙地穿衣起床,没有时间和赵明说话。不过她还是婆婆骂骂:“都是那个房东,昨晚吵死人,弄得人睡不着。” “你什么时候睡着?”赵明问。他不记得自己是几点睡的,没有一点印象。 “很晚才睡着,我走了,昨天没有带东西回来,今晚带什么?” “莫带,真的不要带。” 店里的老头儿正在张望,到现在这个女工还没有来上班。虽然店是儿子的,自己老了并不管事,但在几个工人面前,做为老板的老子也会因这层关系,嗯,我这个老头儿是有权力说她们的。那几个女工当然也把梅子还没有来这件事看在眼里,很放在心上。 “这小梅今早怎么了?”老头儿别着头,说。此时店里不怎么忙,他双手绞在身后。 “喳,别人是什么人,你又管不了?”那个头发有些凌乱,一根辩子拖在身后的女工说。 老头瞪了她一眼,他当然知道她话的意思。店里的事他确实无权过问,但他可以说这些女工。对店里的几个女工,谁是什么样的人,老头儿当然心里清楚。他也相信梅子。不过做为工人她怎么还没有来? 这个瘦长的老头儿,便总是向街口望去,那女工住在街口的下面,她每天来上班是从那街口出现。那几个女工也望,虽然大家关系不好,但大家在一起必定已习惯了。“这时还没有来,她,真的是享福。”,几个女工每个人心里都这样想。“这件事可以告诉老板娘。”,不知老板娘会怎么对待她。 十切伤了手 不过有一点,会在老板娘脑子里留下个不好的印象。这几个女工知道,一想到这,她们竟会心地笑了起来。而梅子这时已出现了,只见她急匆匆地向店里走来。 “来了,看。”那长头发的女工说。她在心里最恨梅子。 另两个也向街口望去,果然她竟来了。依她们的想法,梅子最好迟到得等老板娘到店里来,似乎这想法落空了,以至让她们有些失望。当梅子一在街口出现时,长头发便留心老头儿,看他说不说梅子。老头儿也看见女工正往店里来,他就把头转向梅子,看她,问:“你怎么现在才来?” “睡忘记了。”梅子脸上明显带着歉意。 老头儿并没有再说第二句。这让长头发失望。梅子竟觉察到她这一点,因为长头发看见梅子向自己看了一下。心怀鬼胎的她有些心虚,挤出笑对梅子笑了笑,之后把头别向一边。另两个女工对梅子并不十分有气,和梅子关系不好,只是女人的小心眼在做怪。在店里只有这个长头发与梅子水火不相溶,两人关系这样,连梅子都不知为什么。如每个新来的工人一样,长头发刚来时也怯怯的,对老工人梅子就很尊重。“我刚来什么都不会做,还要你教我。”她谦恭向梅子说过这句话。一旦做时间长了,这句话就变成另一个意思,“什么我做不到,要你说。” 人的变化就存在于这点中。梅子不解,她对长头发并不差,没想到她竟这样对自己。 长头发就是恨梅子,无理由地恨,恨老板娘对她好,恨梅子会做事;要知道店里没有梅子,说不定她会受到老板娘的器重。人就是这样,一个人让自己看不顺眼,竟可以达到欲让之死而自己后快的境地。梅子忠厚但也不是一个好欺负的,自己没有得罪她,而她整天对自己沉着脸,梅子心里也不高兴。“我又不求你。”,梅子看她时也把脸沉着。两人关系一直处于这种状态,虽然同在一个店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到最后梅子和长头发不说一句话。另两个还好点。 梅子看见长头发对自己笑一下,这是近来没有过的事。 “嗯,想看老头儿说我?”梅子心里说,“没有看到吧。” 店里不怎么忙,有她们在店里就可以了,梅子决定上二楼去做自己的事。加工都在二楼,梅子上楼去了。随着梅子离开,大家的气氛又活跃了,可以说些话。梅子刚才在时几个人都不好说什么。长头发先开口,她见梅子上二楼去,说:“来了就上楼,也不知在店下面帮一下。” “你有什么事啊?”老头儿问她,“你要小梅在下面做什么?” 长头发没有想到老头儿会这样呛她。竟让她不相信似的,她只有说老头儿为小梅,小梅迟到他都不说一句话,“好吧,明天我也迟到。”“你迟到,不要你做。”“你又没有权力管我,没有权力不要我?”这下老头儿被她呛住了。 梅子在二楼当然不知道下面的事情。虽然来晚了些,但应做的事如平常一样在一定的时间内可以做完。她一般是先切肉,之后打酱,那些肉屠户早已送来了,就放在二楼上。系好围裙,梅子就在砧板上切起肉来。由于昨晚没有睡好,在起床时感到头昏,当时匆匆走并没有警觉,现在她坐椅子上切肉,就感到头昏脑胀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这时,她又很有倦意,想睡觉。 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有过经历的人都知道,人处在这种状态下只有先休息休息,而对于梅子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来自己就是这种状态,使她对这一天感到非常害怕,有一种今天不知怎么过的恍惚感。不管梅子现在状态如何,她知道自己都只有做下去。是的,她只有做下去。 这是她心里的一个念头。很快她就推翻了这个想法,人确实难过,头昏不说,浑身无力,平常并不在乎的菜刀,这时在她手里似乎有千斤之重,而且她眼睛迷离,似乎就要闭上。因为做得很熟,即使在平常切肉,梅子也只要凭感觉来。她切肉从来不用看手,在砧板上左手按肉,拿刀的右手就只要嚓嚓地往前切。 “哎哟,手切了。” 这念头一振,人马上清醒过来。她确实是把手切了,左手食指,她现在所看到的是血往下流,不知是痛还是别的原因,梅子的泪水一下子流下来了。她右手去捏那左手食指,血沽沽地往外冒,至使看不到伤口切有多深。依稀有一种感觉,当时感到切到手马上停住没有刀,若不然,那食指尖头肯定要切掉。这时老板娘还没有来,她们还在下面。二楼就只梅子一个人,她确实流了眼泪,但流眼泪并不能代表哭,因为她没有哭出声。 在二楼楼上,梅子很想哭一下,因为伤口越来越痛。 眼前怎么办?这肉谁来切,谁来打肉酱,棕子哪个来包它?没有想到自己竟想这些,很快梅子就把脑子里这些念头驱逐出去。 “我做它妈的,老子不做。” 十一:相拥 女工们如往常一样在店里工作,今早的客人似乎没有往日多,老头儿明显感到这一点,并从心里感到奇怪;而对长头发几个女工人来说,从心里认为这是不与自己相干的事,生意不好,自己趁机磨蹭。 “今早怎么没有人?”这句话老头儿呐呐自语说了几遍。 几个女工坐在店里的板凳上。开始店里有些客人,而这时一个客人都没有;其实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这种状态是很正常的现象,但让一些人的感觉就不是这样,特别是那老头儿,他认为今天怎么不一样。那几个女工在他呐了几句后,也恍惚和他一样有此感觉。 “是啊,怎么今早没有人?”一个不禁对另两个说。 “管他呢,没有人我们正好坐一下。” 她们互相看了一眼对方,每个人神情里竟有些庆幸没有生意。梅子的伤口止不住,她右手把食指中段捏住,以我们平常的认识,捏住这里可以阻断血往指尖那里流,这是一种枉然的举动,只有让它流会儿,血在伤口自动凝固后就会不再往下流了。她后来索性走到自来水旁,冲,没有用血还是往下流,不过让梅子看到自己的伤口,有那么深。在注视自己的伤口时不由得打了个冷噤,一种自然的反映。她决定把门锁上,之后捏着那根指头下楼去。 坐在店里的长头发眼尖,一下子看见了梅子,她并看见梅子是捏着指头下来。 “你看,她把手切了。”她低声对另几个说。 这个眼睛有点浮肿的女人并没有幸灾乐祸,因为她知道受伤的滋味,也就很能体会梅子这时候的心情。那两个女工也注意到了,老头儿也看见梅子,看见她的手在出血。 “手切了啊?”老头儿叫了起来,“快点,伤口贴,拿伤口贴来。” 店里有备用的伤口贴,包括那长头发的几个同事,这时连忙起身去找。每个人知道店里有,在这时刻,但就是不知放在哪里,还是长头发眼尖,被她看见了。“在冰箱这里。”,她看见叫了起来。伸手把它拿在手上。 “痛不?” “你说呢?”梅子对长头发说,“我当时不晓痛,现在很痛。” 长头发小心地给梅子贴着伤口贴,她见自己把伤口贴贴在梅子的伤口时,梅子脸上又现出难过的神色。这几个女工,只有在这一刻时才没有勾心斗角的心情,我们知道它仅仅只是在这一刻,生活一旦恢复了平常状态,那种心情又会无由地在她们心中存在。长头发给梅子贴伤口完全出于一种自然状态,当然会被梅子看在眼里,一想到平常两人的关系,梅子心里竟涌着一阵感动。 赵明一定还没有起来,回来的梅子知道,因为他的摩托还在正屋里,四部摩托就只他的还在,另几个人出去了。赵明没有想到妻子回来了,他没有看见妻子那受伤的手,“怎么,你没有去店里?”,妻子出去只一会儿。梅子无言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竟还没有看到。 那种处境是让一个人慌张的,因为女人不会主动说出来,女人希望被男人看见。上班去的妻子又突然回来了,情况异常,“她怎么了?”,赵明心里掠过这念头但没有妨碍他的眼睛,他就仔细看妻子,想在她身上搜寻让他感到的自己不知的异样。这时,他看见了她手上的伤口贴。 “你手切了?” “嗯。” 泪水在此刻又流了下来。在店里是痛,而在赵明面前,梅子特别地想哭。“她又哭了?”这是赵明看见妻子泪水时的念头,自己竟有些烦,他不喜欢她这样。 “好痛吧?”他捏着妻子的左手,那伤口已被伤口贴贴着,让他看不到。不过,他语气里是真诚的。 “你说呢?”梅子轻声问一句。 “肯定痛。” 赵明是一个最怕受伤的人,哪怕一丁儿的伤,“我宁可身上衣服破,也怕出血。”一看到自己身上出点血,都会让这个男人怀着一种莫名的恐惧。所以,他是以自己的心来度梅子的,认为她一定痛得难过。 “也不怎么痛。”女人轻声地说。 她又一下子把赵明抱住了。她需要抱住自己的男人,让自己有一种依靠感而产生的依慰感觉。不管自己心里怎么不喜欢女人这个举动,赵明平常都只是在心里,而这时他更清楚妻子的心情。他也把妻子抱得紧紧的。 十二:家务事 她这天没有去上班,就在家里躺一天。在小吃店工作几年,心情还从没有象今年起这样的变化。连梅子都不知是为什么,她只感到一种厌恶,有一种想回去的感觉。丈夫赵明并没有这种心情,梅子当然看了出来。也许是女人的心窄吧,家里两个儿子让她牵挂。在外几年,大儿子赵磊与自己生疏了许多,梅子过年回家时就会感到这一点,他看见了自己并不叫,即使有人说,“赵磊,你妈回来你也不叫?”,之后他会勉强自己叫,梅子当然看出儿子的不情愿。这些都在这个女人的心里,一旦她心情不好时,就会在她心里发酵,撞击她的心。自己这样到底是为什么? 是的,是为什么呢? 每年都会重复着,并没有实质性的变化。这样下去只有一个结果,就是年复一年地在外面,让儿子在家里。一想到这,就让梅子难过,赵明的母亲根本管不了他们,并且孩子似乎从心里上需要她和赵明回去,一家人在一起。不过赵明说过,要想真正摆脱目前的困境,只有在外赚一笔大钱,这才是根本之道。梅子当然也知道,问题是我们没有赚这个钱的能力。说来说去,还只有在外面。 “又不是我们一个人,外面许多人。”赵明又说。 梅子当然清楚外面和她一样的人有许多,自己夫妻俩只是其中一对,她不能以此就能让自己想开些,别人的事她不管,自己是自己的事。似乎有一种责任也要她这样做,即回家去。外面的钱总是赚不尽的,这似乎成了她安慰自己要回家的另一个理由。 在手被刀切的这天里,她又想这件事。赵明出去拉客后,隔壁女老乡过来了,身材高大的女老乡大梅子十多岁,今年四十多;房东底层一楼有三间房,一间做仓库,另两间出租给她们了。女老乡在一家美容店做保洁,一天做九个小时,工资比梅子少点,但轻松许多。几个老乡同住在一起,因平常都要工作,也难得在一起叙叙。住在隔壁的女老乡听见梅子没有上班,就过来问问,顺便说说昨晚房东喝酒撒野的事。 “小梅,怎么没有上班?”一进来,女老乡问。 “手切了。” 梅子已在床上躺着,女老乡看了她的手,之后说起房东的昨天晚上。房东已不是一次了,酗酒的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一下,“我准备搬,住在这里吵死了,你搬不?”女老乡说。“有房子我也搬。”梅子告诉她,自己不想在那里做下去了,这不是她第一次和她说,曾经两人谈心时也谈过。女老乡早劝她不要做。 “做什么,辞掉,一个月多那两三百块,一天十三四个钟头。”女老乡说,“也亏你做几年。” “要辞我也是回去。” 女老乡知道梅子是说回去带孩子。两人住在一起,彼此知道对方家里的事,女老乡没有说什么,不过她叹了口气,说人就是这样,为来为去为孩子。她两个孩子都大了,读高中,也就不用操这个心,夫妻俩只要在外赚钱供他们读书就可以了。梅子儿子小,女老乡认为她也应该回去。 “你说我赵明,是让他在这里还是让他也回去?”梅子不由地问。 “你赵明就让他在这里,你以为在家能赚到什么钱。” “我赵明也是这意思。”梅子说,“他说回去只能我回去。” 说到这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做为一个女人,女老乡能体恤一个女人在家里的境况。梅子当然清楚。她脸上表现出她清楚自己一个人在家的神色。女老乡只站一会儿,就走了,她还要去上班。 梅子只想好生睡一觉,因为昨晚没有睡好。她今天即然没有上班,自然就会筹划今天的伙食,赵明不愿煮饭,每天都在外面吃,平常她每天晚上回来时带些肉,补补他。而今天就不用了,睡一觉起来到菜场去,买些菜,赵明出去时她对他说,叫他回来吃饭。而等赵明回来时,她的饭还没有熟,她正在切菜。因手受了伤,她小心翼翼地切着。 “我以为你饭熟了,还没有熟?”一进来,看见她在切菜,赵明笑着说。 “睡过头了,起来快十二点。”梅子说,“你先歇一下,上午跑多少钱?” “跑六十块。” 赵明没有进房去,就站在妻子身边,把上午跑客的事讲给她听。他每天早晨都要跑些钱,而今早没有出去,“我出去时心想完了,今天肯定跑不到钱。”“没有想到,我一出去就碰到两个客人,一个到板材厂,一个到东村。”他眉飞色舞地说着,梅子边切菜边听他说,脸上露出那种由衷地笑。 “我起来一看到十二点,赶快到菜场,买一条鱼,另外还买些肉,还买排骨打汤。” “抄,买这么许多,吃得了不?”赵明问。 “嫌我买多了,慢看,说不定到我头上还没有。” 连梅子自己都感到多买了,两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只是自己一到菜场,就想多买点,因为赵明天天在外吃快餐。 十三:吃饭 做为一个女人,因自己在小吃店打工,即使在过节时和赵明也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今天对于她来说,那是很难得的事情了。她的心情不由得舒展起来。因睡了一觉,头也不昏,虽然她手受了伤,但她的快乐是显而易见的。那房东过来了,他在开口说话前,先咳嗽两声,之后嗯嗯两下,之后说:“小梅,你今天没有上班。”说这句话时,他自己都笑了起来,“你没有上班,你看你小赵,小赵,你看你老婆弄这么多东西给你吃?” 夫妻俩只笑,没有哪个跟他搭话。 这个人已完全不记得自己昨晚的行为了。正屋里的地上已被他回来的老婆打扫干净,天一亮她就从儿子家赶回来,站在正屋里狼藉的地面上,苦笑了一下,之后拿起扫帚来扫。让赵明感到奇怪,房东老婆怎么有这么恨心,两人这样而两人又在一起生活。当然他是清楚答案的,两人年纪来了儿女都大了,他们只有这样生活在一起。有时夫妻俩议论到房东夫妻时,梅子说自己若处在房东老婆境地,她也会这样,赵明明白她的意思是不和自己睡在一起。梅子说时,并还看一眼他,眼光里带着一种警告他的意思。因为是一种假设,赵明不好回答,只讪讪地笑。不过做为房客,夫妻都看不惯房东一家人。“那房东老婆也不是好东西,个性强。”这是梅子说的话。 自己只住在这里,到月交房租,和他们并没有实际上的来往,赵明持着这种态度住在这里。这个青年本身心胸豁达,他也就不把房东一家人放在心上,有一种我行我素的感觉。那几个老乡就不跟他一样,包括梅子,如昨晚上的事,面对房东的吵闹梅子就会发燥。“莫理他,你要知道他是这样人。”赵明说。“不理行不,把耳朵捂住?”梅子说。赵明知道这是一种心态,只有你达到那种程度你才能知晓。他当然知道梅子说的是事实。 大家都住在这一幢屋里。包括楼上的老乡,四个人和房东共用一个厨房。那厨房不大,不过四家的煤气可以放进去,他们占的地方少,做为房东当然是占大头部分了。是的,他占大头部分,因为是他的家。而他们只是房客,饭熟了,他们就在一个小桌子上吃,折叠的小桌子在吃了饭后可以收起来。赵明一套炊具都有,就只没有吃饭时用这种折叠的小桌子。 “在哪里吃?” “就搁在那里。随便搁在那个上面。” “慢别人回来了呢?” 对于赵明来说,今天在家里吃反而让他似乎感到生疏,因为他已习惯了在外吃快餐。很洒脱。妻子在煮饭时,在一边的他不知怎么好,看她忙碌,自己总想帮她一下,而插不上手。梅子也不要他帮。菜熟了,赵明帮着端菜。三个老乡的折叠桌子放在那里,就拿老郭的吧。老郭和他同住在底层,他那折叠桌子是白色桌面,老郭还没有回来。 三菜一汤,小桌子上摆得满满的。辣椒炒肉,红萝卜炒肉,白萝卜排骨汤,一个小白菜。这是赵明在外吃快餐所不能享受的,快餐千遍一律,让他吃得已麻木不仁。“炒得好吃。”,赵明边吃边说。梅子看他狼吞虎咽,筷子在菜上面急不可待地夹着,一夹,往嘴里一塞。丈夫这样子,让梅子心满意足地笑了。 那房东又过来了,背着手站在一边,看他们吃饭。住在他家四对夫妻,他认为赵明夫妻俩最老实。他站在这里也许是无聊,因为他整天都没有事。梅子出于一种主妇心里,说:“在这里吃一点。”“不。”赵明没有做声。他不喜欢妻子这么客套,明显是假叫,他只低头吃自己的。 “还是老婆好啊?”房东说。 “那当然。”赵明不得不说一句。 对梅子今天在家,几个老乡回来了,个个都说她是难得在家一天。梅子把受伤的手拿给他们看,把当时的情况说给他们听,那个胖女老乡听了就打冷噤,说痛死了。另一个别人叫她老元,比老郭妻子还大几岁,是一个矮个子面皮黑的女人。 “我想痛死了。”老元也说。 “当时根本不晓痛。”梅子说。 赵明不喜欢听她们说这些。虽然梅子是他妻子,而她们说话的声音却不管他喜欢不喜欢,每个人每说的一句话,都要往他耳朵里钻。妻子竟有时停下吃饭,跟她们说。这两个在楼上住的老乡,在这中午也下来煮饭,趁菜在锅里炒的空隙,有时会过来站在一边和梅子说话。赵明真不知她们为什么话多,有些事只要一句就可以说清楚,而她们吱吱喳喳地说着。他只是心生反感,也只能在心里,不过他看出妻子今天很高兴。 他知道梅子为什么这样,因为她今天不在店里。 十四:老板娘 到上午九点,那矮胖的老板娘如往常一样,从她家里来到店里。几个女工一看见她来,便精神抖擞一些,不象刚才,刚才店里没有什么生意,几个人就显得无所事事了。店里的情况老板娘一下子看在眼里,这个精明的矮胖女人心情明显受到影响,脸色有些阴沉。那几个女工仿佛是自己的错,店里没有什么生意,每个人都能体贴到老板娘此时的心情。和梅子不和的女工长头发,想了想,还是把梅子的事告诉她。 “老板娘,小梅手切了下,她回去了。”另几个女工和长头发一样,看老板娘。 “啊。” 没有多话。随后她警觉起来,感到有必要在女工面前多问一下。长头发告诉她没有什么,只是把手切了一下,不碍事。那几个女工也在心里揣测老板娘今天怎么安排,受伤的梅子,她的事总要有个人去做。在她们眼里,在二楼一个人做事的梅子,不用总是在老板娘的眼皮底下,光凭这点,就让她们心动。在下面的几个女工,每个人都有点这个心,想到二楼替代梅子。她们只是心里想着,而老板娘有自己打算,那小梅今年也是变鬼,自己一再给她加工资也没有用,也让她不满意。 看她这样子,时间也会做得不长久了。老板娘心里有数,便在心里掂量另几个女工,想找替代梅子的人。没有哪个让她看上眼,都不如梅子。她就想在将来招工中留心,若有合适的再看。这只是她心里的想法,谁知这个女工今天手切了? “慢你上楼去切肉,打肉酱。”她对长头发说。 “啊。” “我上去教你,明天小梅来了,你天天跟她学一下。” 店里的事老板娘全会做,梅子当初来时,是接一个波阳女人的手,那波阳女人也得老板娘赏识,很会做事;若和梅子相比,老板娘还更喜欢波阳女工。工人相对于老板来说,也如我们对待情人一样,这老板娘此时就是这种心情。要知梅子现在是在她店里做工,而曾在她店里做工的波阳女工已成为她记忆里的一部分了,单就这点来说,梅子就在老板娘眼里打了折扣。也正是梅子在她店里,让老板娘无所谓。单不说长头发到二楼做事,却说在家的梅子,这个女工今天即高兴又担扰,高兴的是今天能歇一天,担扰的是她店里的事,不知老板娘今天叫谁上去。 有时,她脸上就露出这点;要知道她没有星期天,也从不请假,一年时间都是如此;她在店里几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今天这样,老板娘会不会说我是故意的?”,这种想法只会增加她心里的负担。了解妻子的赵明,当然能猜到梅子的心。 “你在家就别想许多,想许多干什么?”赵明说,语气里还有些嗔怪。 “不是,不知她今天叫哪个上去,我只是猜。” “她店里还离不开你?”赵明说,“你真是想许多。”妻子早就不想在那里做,赵明知道她的心,他想呛妻子一下,又忍住了,一呛她又会生气的,到时又会流眼泪。梅子也从赵明的话里听出他的不耐烦,只是横他一眼,并没有多说。梅子不理赵明了。 “女人就是噜嗦。”赵明心里说。 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语气里就是耐不住烦燥. 十五:上班 第二天早晨,梅子如往常一样去上班。那几个女工知道她手被切了,也就从心里原谅她,先来上班的她们在店里议论的是梅子来不来的事,并不象以前溪落她。那大块头女工问长头发,昨天在二楼怎么样。长头发顶替梅子一天,终知那味道了。在底下还可以磨蹭,当然在二楼也可以磨蹭,但一天的事是不容允她这样的。切肉,打肉酱,之后洗棕叶,再就是包棕子,做熟了的梅子都没有空,何况这个长头发呢。老板娘上去教她怎么切肉,打肉酱,洗棕叶包棕子,长头发也认真地学着,而当长头发拿刀切肉时,瞅那老板娘就在自已的身后,这时,她不知怎么就是有点慌。 “手快点,小梅很快,七八十斤肉,她一个多钟头就可以切完。”老板娘说,“要是过节过年,一天几百斤肉,你这么慢就不行了。” 她切着,只低着她的头。“老板娘会下去的。”她在心里嘀咕着。 好象是一种自我安慰。 每天老板娘一来,那老头儿就要回去。长头发心里清楚这一点。他工作时间是凌晨四点到上午八九点。店下面是要一个人的,他们是不相信工人,没有人在下面监督,她们会偷懒,甚至会趁机揩油拿钱。果然老板娘在她身后站会儿,就说下去。等老板娘一下去,长头发就把手上的刀一扔,咕嘟一句:“我切快,切不得许多,老子今天慢慢的。” 也许是刚才老板娘在时让她憋得难受,这时她要好生补回来。她把刀扔到一边后,便在二楼上走来走去,到处看看。二楼上有一个冰箱,两个大冰柜。长头发打开一个冰柜,又打开一个,两个冰柜里全是打好了的肉酱,梅子每天都要多打肉酱,之后把它们冰在冰柜里,如此这般,才能供应上。那棕子也是一样,一挂挂包好了的棕子,放在另一个冰柜里的底层存着。说实心话,即使今天长头发不上二楼来做,梅子的存储也足够供应店里一天。 “我今天可以不用死做了。”长头发瞪着眼睛看着,自言自语,“做也是帮她做,明天她。。。。。。。” 她说的是实话。有梅子在店里,自已就只有在一楼的份了。真的让人恼火。心里的那种不愤让她难过。又加上她想到自已是生手,做,一天也做不了什么事。长头发后来就断了这念头,她在二楼,唯一认真做的事就是留心外面的动静。那矮胖的老板娘只要一上楼,就会听见她脚步的响声,那么,她就手脚麻利,赶快佯装认真做事。等老板娘一走,她又是原样。 这就是她在二楼的一天情形。 当然她们是不知道。现在,大块头女人问她时,长头发却说:“不好做,昨天累死了;你想想,一天切那么多肉,包那么多棕子,只一双手。“ “是吗?“大块头女人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你昨天不还吃亏,说实心话,昨天下面没有什么生意,我们总是坐。” “有什么办法,二楼也要人上去。” 彼此是什么样的人,各人都清楚。大块头并不相信长头发的话,当然她不会点破的。这可苦了梅子,上二楼,梅子首先打开冰柜。常做的她知道行情,果然如自己所想,冰柜里空了,没有肉酱,也没有棕子。这让梅子心灰意冷。 十六:在二楼上 “昨天是谁在上面?” “小张。”老板娘说。 “她没有做什么,肉酱与棕子都没有了。” 梅子说的是实话,还是让她感到有点惭愧,象向老板娘告状似的。她刚才坐一会儿,想想还只有起来做,越往下挨事磊得越多,到时还是她做。老板娘在上午十点到二楼来看一下。一上来老板娘没有做声,也没有对梅子的话表态,店里几个女工面和心不和。而梅子见老板娘不说话,认为她有意为下面那个女工。她昨天切的手还痛,一想到自己手这样痛还来上班,而老板娘不问一下自己的手,梅子越想越气人,但她不能多说,只有做自己的事。 上来的老板娘站一下,走了。梅子在二楼让她放心,这个女工是熟手。她当然知道下面那个女工昨天没有做什么事,不过她是生手。她也就对她不苛求了,还有小梅来上班了,也就不要紧,有她一个人就可以供应上手。不过小梅这个女工脸不愤似的,刚才看她切肉,自己应该问一下她的手,不过看她的手并没有什么,一个小伤口贴就可以贴住。 下面生意并没有什么,老板娘下来叫长头发上去:“你去跟小梅做一下。”她昨天就计划让小张学,正好今天下面没有事,而二楼小梅那儿比较忙。听老板娘叫自己上去,而下面明显没有客人,心里不情愿的长头发也只有上去。 “你昨天什么都没有做?”长头发一上来,小梅就不客气地问她。 “谁说我没有做,也做了,你知道昨天生意多么好,我做不赢。” 小梅不好再说,都是跟别人打工。有时她们要上二楼来拿东西,如下面没有棕子,就有女工上来提。梅子开始以为长头发是上来拿东西,见长头发站在一边并没有动,看自己切肉。梅子切肉快,她已熟练到不用看刀,长头发想我切长时间也有她这么快,不会比她慢的。梅子见她不走,站在自己身后看,便瞟她一眼,问:“你做什么?” 长头发便说老板娘叫她上来。梅子明白她的意思,她是不想做,并跟老板娘说过几次,而老板娘把长头发叫上来让她一时受不了。 “叫人来跟我学了。” 以前她是跟波阳女工学的,当时她还没有学会,只学一个星期,波阳女工就走了。店里哪个辞工都是这样。“今天我并没有说自己辞工。”梅子思前想后,让她感到老板娘的意思了,认为老板娘已准备她走人。 “好吧,即然叫人上来学,我过两天就走人。” 似乎她只有这样了。梅子并不吩咐长头发做事。长头发正好可以站在那里。梅子切着肉,心里又很不愤,想她就是这样子,自已不吩咐她就不会找事做。 “你去把肉酱机洗一下,打肉酱。” 长头发拖着步子向肉酱机走去。肉酱机靠东边墙安装,这是一个小型的机器。一个电机,上面是个白铁皮加工成的漏斗,里面有一个搅动的。梅子看长头发走到那里,并见她对肉酱机看。 “莫望,提一桶水。”说着又补了句,“水小心点,不要弄到电机上去。” 叫一个人做事,口气避免不了一种命令式。梅子的话让长头发有些刺耳,但这女工没有办法,只有忍着。 十七:辞工 梅子没有把辞工的事告诉赵明。长头发在上面跟学三天,在第四天,梅子就对老板娘说,她要回去带孩子。 “暑假还只刚开始,你还可以做一两个月。”老板娘说。 “不,我想现在就回去。”梅子知道自己是在撒谎,有些心虚,但只有这样了,不然老板娘不放,“我老公也叫我现在就回去。” 老板娘不相信,用怀疑地眼光望面前的女工。这女工在她店里做五六年,老板娘对她家的情况也知根底。她两个孩子在家里有婆婆带,依梅子说,她婆婆还健。由此老板娘很怀疑她是想自己加她的工资。梅子刚开始来时每个月六百五,几年下来,工资已加到一千一了。一般在小吃店做工的女工工资只有这么高。若再给她加工资,老板娘就有些不愿意了,要知店里有好几个女工;“你工资是她们中最高的。”老板娘曾对梅子说,“你不要对她们说。”,这意思梅子明白。自己是老工人,而她们呢,嗯。梅子也认为自己工资是几个女工中最高的,高工资能体现一个人的价值,就是在这几个可怜的女工中,她们也有这种攀比的心。由于老板娘给她们每个人发工资时,遮遮掩掩,所以几个女工彼此并不知对方工资到底是多少,几个女工彼此也不怎么问这个事,即使问,老板娘嘱咐她们的话也会起作用,不会说实话。不过,几个女工知道梅子是老工人,不用说工资比她们高。 有一次老板娘在店里给长头发发工资时,虽然她背对着她们数钱,但梅子似乎也可以根据老板娘手的动作猜她数多少。下面的店不到二十个平方,在店打佯时给长头发发工资,钱柜就搁在靠墙的那里,老板娘清点当天的收入,之后把长头发的工资拿了出来。 “嗯。”老板娘转身,钱递向长头发。 “你今天发工资?”白天女工问长头发。 “是。” 几个女工每个月哪天发工资,彼此心里有数。长头发接过老板娘递过来的钱,往身上一揣,不数。从老板娘清点当天收入时,梅子就留心她数了二十五下,今天卖两千五;她看见老板娘数一十三下,这长头发发一千三。自己比她早来两三年,也只一千一;梅子知道长头发每天凌晨四点就要到店里来,虽然起得这么早,似乎也不应该比自己多两百块。 “你发多少?”别的女工问长头发时,梅子倾耳听着。 “还不是跟你一样,九百。”长头发说着,努了一下梅子这边,“算她多,她一千多。” “骗人。”梅子心里说。 第一次发觉疑团,到长头发下次发工资时,梅子特别留心,没有错,老板娘数一十三下。老头儿四点起来开店门,几个女工中,只有长头发跟老头儿起这么早;即起来这么早,她工资不可能跟另几个女工一样多,假如这样,谁愿意起早呢?梅子并不是小心眼的人,她知道长头发工资应该多些,但也不应比她多两百块,并且老板娘鬼鬼祟祟的,这点也让梅子看不惯。 借口说是为了孩子上学要回去,其实梅子心里是五味杂陈,总之,她已经厌恶了这里。梅子不愿意再在这店里做下去了,哪怕多做一天,这个女工也不愿意。而她确实得老板娘的信任,舍不得放她走,找个好工人不容易。梅子向老板娘辞工时,老板娘还想挽留她,说:“小梅,你别走,我给你加一百块工钱。” “不,我是要回去。”梅子说,“不是钱的事情,我在你这里做几年,你还不知我的人?” 老板娘没有做声,几个女工只有梅子可以去碰钱柜,其余几个人碰时,老板娘就很留心她们。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是深知这一点的。在钱这件事上,她很相信梅子。 十八:在雨中 当老板娘晚上跟梅子结清工资后,梅子有一种解脱之感,自己在这店里做了五六年,哎,终于不再在这里做了。同时,她也有一种惆怅。五六年过去了,并没有得到什么,所赚的钱已花光,她和赵明两人并没有赚到钱;这女工脑子里只有一个时间概念,确实她是一天天过来的,而现在她脑子里只有自己在这里做了五六年。 她没有和赵明打招呼,不知赵明会说什么。他一定会不高兴,梅子了解自己的丈夫,他总是希望自己工作,这样就有收入。梅子很了解赵明。从店里回到家,在赵明接她时,她告诉了他。 “我辞工了,今天就结工资。”赵明晚上来接她时,她说。 “是吗?”赵明说,“辞就辞,也要辞了。” 梅子在告诉赵明时,一直在看他的脸,他显然感到惊讶。赵明确实没有想到梅子这么快就辞工了,自己希望她做到八月底回去,这时她辞工就要玩两个月了。这男人马上想到这两个月少了一个人的收入。他心里这样想,但并不能说出来,只能对梅子表示辞就辞了。 这天晚上回去时,两人就没有象平常一样,有一种互相猜测对方的气氛围绕这对夫妻了。赵明心事重重,显然是为梅子辞工后的局面着想。梅子即高兴又担扰,高兴终于明天不用上班了,担扰赵明会责怪自己。赵明怕梅子这样想,佯装无所谓地说:“正好,我养你,哈哈,你不是总是说我没有养你吗?” “也不要你养,玩一段时间,有事再做。”梅子说。 赵明的话让她感到温暖。以前都是赵明主动来拥她,这时她看了一眼赵明,手去牵他,紧紧地依偎在他身边,两人向前走着。脚下的这条街,两人太熟悉了,梅子一天两趟,六年来;赵明每天必走一趟,那就是晚上来接梅子。梅子在小吃店做了六年,六年他风雨无阻,越是下雨,赵明越是担心梅子,会冒着雨来小吃店。 “下雨不用来,我晓得回去。”一看见赵明冒雨前来,梅子就嗔怪他。 “越是下雨,我越要来。” 他会和往常一样站在店旁边的银行前等她。下雨与往常不一样的是,小吃店收工早些,街上也没有什么行人,冷清,不过雨中的街别具特色。他们共一把伞,冒雨前行,一旦赵明把雨伞多让给她时,就会被梅子发觉。 “你那边没有伞。”这女人边说边把伞往赵明那边挪。 “我不要紧。”赵明又把伞移她一些。并把妻子搂紧,从小吃店到他们的住处,路程不要花十分钟,在清冷的雨里,他们顺着那小镇的旧街向家里走去。 自从梅子辞工后,赵明就很认真地载客了。自己以前也很认真,只是没有这么认真,他明显感到一种压力,两个人在外面,现在靠他一个人工作;当然在家里的孩子也一直在他心头上。妻子辞工后,赵明留心到她心情舒畅,不再跟以前一样受到压抑。梅子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工作,就格外体贴赵明。 “明天吃什么,明天我买排骨回来?”梅子问赵明时,会柔情蜜意地看他。 “管买什么。”赵明随口一说便后悔了,“昨天不是买了?” “你说吃什么,我现在真的不知要买什么了,天天买菜。” 梅子一心一意想把赵明伺候好,现在家里靠他一个人赚钱了。她往家里买不是鱼就是肉,和她们住在一起的几个老乡,明显就有些隔阂,他们几天才吃一次荤。梅子是出于好心,一个做妻子的好心,而赵明心里就有些不乐意,他希望妻子能节省一点。但妻子的脾气他知道,又不能说,一说她会生气。赵明还看出一点,妻子把自己伺候好,晚上夫妻同床时他就有精力了。自己白天载客要载十二个钟头,不吃好点,身体会差下去,不用说了房事就会跟不上来。 明显晚上他也力不从心,要知梅子已没有工作,轻闲的她晚上一上床就会如饿虎一样抱着赵明。赵明确实也体贴妻子,尽量跟上她的节奏,但时间一长明显就吃不消。被妻子紧紧搂着的赵明,心里已心虚起来了。他知道妻子搂自己的意思,但自己很累,不想。一阵惭愧在他心里起来。 “我真的很累。” 还没有等他说完,梅子立即松了手,不搂他,马上背过身去了。赵明知她又生气了,是的,梅子听赵明一说,女人的害羞便起来了。 “你也让我歇几天。”赵明在身后说。 梅子不理他。说实心话,赵明真的希望梅子早点动身回去,不管从哪方面看。但他的想法只能闷在心里。不过他也没有象以前那样去哄她,自己累,况且她现在没有做事,他便睡自己的,并且还希望早点睡着。一天下来真的累,整天坐在摩托车上,载客时脑子要相当集中,因为要在街上留心客人。这男人没有心情去哄梅子。 而梅子却怎么都睡不着。自己没有工作后赵明对她好象差了些,她知道赵明是为了家而这样对她,总是希望她去工作,增加收入。自己并不是偷懒之人,只是想趁回去前好生陪陪他。出来打工五六年,夫妻俩还没有真正生活在一起过一段时间。是的,自己是这样想的,而赵明以为自己是不想做事。想辩也辩不清楚,因为自己确实是没有做事。心里难过,这女人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她知道赵明很累,也从心里体贴他,但不知为什么一上床,又忍不住要去搂他。一种渴望在她心里升起,她喜欢赵明抚摸自己,脱她的衣服,然后亲吻。这是让她最激动的。 她还喜欢赵明来哄自己,象自己背对着他时,以前他总是会扳自己的肩膀,在后面说:“你别生气,是我的错。”,那时她故意地不理他,他会继续说下去,并且手会从后面伸过来摸自己,她喜欢他的手放在自己的乳房上,来回抚摸,在他的抚摸下自己会感到一种亢奋,欲火会从她心里升起,涌向全身。她在等赵明抚摸后把自己扳过身,之后是不用说了。他会象鸡啄米一样亲她,边亲边及不可待地脱他自己的衣服。当然,他会先脱她的。梅子在赵明来脱时还会假装不让他脱,半推半就,之后被他脱。 十九:在房里一 而今天晚上他没有这样。 灯拉熄的房里那么黑,那么静,背对着赵明睡的梅子溜了一眼窗口,窗口有一丝微弱的亮光。梅子怎么也睡不着,依稀希望赵明忍不住会来哄自已,她没有转过身,但她细心地听赵明的动静。最后的结果是让她失望,明显赵明睡着了。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梅子动了一下身子,碰了下赵明,果然赵明没有一点反应。这时,梅子转过身来,从赵明呼吸中听出他正处于酣睡状态,这女人把赵明搁在外面的手动了下,盖在被子里,之后,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而睡着的赵明毫无知觉,这女人忍不住又亲了一下。 睡在外边的她把左手伸过去,让赵明的头靠在她的左肩上,梅子搂着赵明睡。赵明没有一点反应,象个面条做的人,随梅子揉捏。即使这样也让她感到温馨。 在夜深人静这时,梅子夫妻俩如许多夫妻俩会有过这种现象一样,一方睡着处在梦的状态中,而另一方却久久不能入睡;睡着的一方沉浸于自己的梦乡,而另一方沉浸于夫妻关系之中,梅子总是忍不住去摸他的脸,在他的脸上摩挲着,赵明没有感觉。相反,由于梅子搂着他而让赵明感到不适似的,他动了下身子,想挣脱梅子的怀抱;睡梦中,他这种意识很强烈,梅子只有松开手了,让赵明单独睡。 她帮他掖好被子,又亲了他一下。之后,她竭力想使自己睡着。 时间很快就会过去,意味着她即将要离开这里,离开赵明。以前她也离开过,不过都不长久,相隔一段时间两人就又会在一起。而这回分开似乎与往年不一样了。事情是那么明显,在家的儿子要人照顾,一想到回去后不能再回到赵明身边,梅子的心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就连睡在他身边这种享受都没有。这女人眼泪出来了,在这黑夜里,她明显地感到前途的迷茫,一个女人,她希望和自己的丈夫在一起;而孩子呢?她又深深眷恋在家的孩子。她总想一举两得,一家人都在一起。而现实不能如愿,只有分开。 是的,只有分开。 赵明还在熟睡,现在不知到几点了,梅子知道自己很可能一晚上都睡不着,她脑子里异常清醒。赵明对自己是真心的,自己走后他在外不会乱来的,别的男人妻子不在身边他们就会去找女人,而赵明不会,但梅子还总是试他,暗中观察他,如在两人走路时梅子总是留心赵明看别的女人的神情,还有就是两人在房里做房事时,梅子会情不自禁地问他:“你一生只能跟我一个人。。。。。。。。?” 她后面话没有说出来,赵明也明白。 “一生只爱你一个人。”赵明亲她一下,说。 梅子敏感性很强,感到赵明的话言不由衷。 “真的,只爱你一个人,你不相信?”赵明觉察到梅子审视自己的目光。 的确,这时自己会打量他,观察他。她相信赵明,而从心底又不相信他。 “傻瓜。”赵明又亲她一下,“你记得吗,第一次出来打工时,你没有按时间到,我急得可怜,你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吗?” “怎么想的?”梅子还是忍不住问他。 两人出来打工时,赵明先出来,二十天后梅子也出来了。估计梅子是上午十点到,而十点还没有到,赵明急得可怜,心里七上八下。那时他们还没有手机,所以不知道对方的情况,后来梅子到了,赵明说她若再没有到,他到火车站去找,他生怕刚出远门的她丢掉了。而梅子却担心找不到赵明所在的打工地方,一路上心突突的。这天成了夫妻永远谈论的话题,一谈起来就让梅子激动,她会打趣赵明;“丢就丢掉,正好你再去找一个女人。” “怎么这么说呢?”他的嘴会过来不要她说下去,“我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个人。” “我一生一世也只爱你一个人。”梅子不禁地说。 两人最喜欢赤身搂抱在一起说这些,这时,他已进入了她的身体里面,梅子感到他进入自己身体里的快乐,并渴望他来得再猛一些。赵明会象她所想的那样如愿以偿,他在快速抽动一阵后停下来,撩梅子有些凌乱的秀发,看她。此时,这对夫妻会面对面看着对方,四目凝视。 二十:在房里二 转眼动身那天到了,不能再挨延下去。梅子只有回去,那时已到八月底,自从辞工后两个月不知不觉过去了。马上孩子就要开学,赵磊没有留级,读初中。梅子一想到自己的回去,会让儿子情不自禁地高兴起来,这种念头就在这位做母亲的身上荡漾开来,那是一种母爱,随着她的血流流过她的全身。夫妻两人有时也会谈论到这个话题,都认为梅子回去会让两个儿子很高兴。 “那当然呢。”赵明一说,梅子就说。 赵明脸上便有一种笑,他带着这种笑看着梅子,到那时,家里的重担真的落在他一个人身上。他的笑里有一丝沉思,梅子觉察到了。梅子知道自己回去就不能和赵明在一起,但能和儿子在一起,是的,能和儿子在一起。 在动身的前一天,不管两个人怎么安慰自己,夫妻俩都有自己的惆怅。明天两个人就要分开,这件事真的就在那里了。它是不知不觉来到似的。而一想又是以前计划好了的事情,它循着自己的轨迹按时到来了。 “真快,时间。”赵明在吃饭时,说。 “你不是希望我早点回去?”梅子呛赵明。 有时赵明明显烦人,赵明一烦人,就让梅子感到自己的处境,是自己没有做事才使他这样。她了解自己的丈夫。这就是她呛赵明的意思。 “你以为我真希望你回去?”赵明不满地看她一眼,说。 “我看你象真的样。”梅子说。 赵明是真的希望她回去。即已说回去就回去吧,他从这方面来认为的。但梅子回去后自己一个人在这边,明显让他感到失落。他的心也因此而感到什么。梅子嗔怪他让他难过,仿佛自己那么自私,真的希望她回去。他的情感在他看梅子时的眼神里流落出来,那是自责,又是乞怜的眼神,里面还有一种深深地爱。梅子后悔刚才呛自己的丈夫。 “我说好玩的。”她低声说。 夫妻俩没有再说这件事。这天晚上格外的就与众不同了,双方都有一种准备。明天她就要回去,我晚上就要好好地侍候她一下,这是赵明的想法。而梅子也在等着他的侍候,这个女人想我明天要回去了,两人分开使她想把赵明带走带回去,她心里怀着这种强烈的念头,她想在这天晚上把她即将要失去的捞住并捞住它。这就是两人白天所怀的心情,两人都感到彼此对方的心情。因为它在即将分开时太浓厚了。 让赵明丧气,这天晚上还没有以前强烈。他感到梅子明显感到了他这点。面对梅子的扫兴,赵明忐忑不安,真的感到惭愧。 “看样子,我真的。。。。。。。”他说。 梅子没有象往常一样背过身去,相反她紧紧地搂着他,情欲引起的亢奋已完全把她裹住,她的双颊潮红,呼吸急促,赵明感到她搂自己的双手是那么用力,恨不得和自己溶为一体似的。这天晚上他完全溃不成军了。 “没有用。”他轻轻地说。 “不,我要。” 有些事不是由自己所想的,特别是这件事情,明显会让你感到有心而无力。赵明是想自己争口气,但没有一点用,梅子的手在他身上的抚摸与撩拨没有一点用。他不知道是为什么,其实今天晚上就没有这种心情,是的,没有心情。一种意识在他心里,而不是生理的本能来使他和梅子相亲相爱。他和梅子做了一次后,心情明显感到了这点,他一直在考虑她回去后的事情。 他理解梅子此时的心情,但又不理解梅子这时的心情。 “我们又不是刚结婚时候。。。。。。”这就是他不理解梅子心情的念头。 这时,两人应该谈一下家里的事情。这件事两人在以前谈过,而在梅子回去前的这天晚上,赵明很想和梅子谈一下。 二十一:在房里三 可是妻子没有这种心思,一点都没有。赵明只有任她搂着自己,任她的手在自己身上抚摸,梅子的手从他的上身滑向下身,赵明感到她手的滑动;梅子的手大,并粗糙,她的抚摸也带着这种粗糙,这时这个男人的意识跟着女人的手在走,梅子的手滑向自己的下身,他的意识也意识到她的手在他的下身;他感到她的手在捏着他下身的那个东西在玩弄,他随着她的玩弄而沉入其中,那是抚摸带给他的快感;梅子的目的再清楚不过了,她要把他撩起来。 “没有用。”赵明在心里说。 他知道自己这时的状态。夫妻俩这天晚上把衣服全脱光了,赤条条地搂在一起。梅子玩弄一会儿见没有用,缩头下去,赵明知道她想干什么,他的手去挡她,想叫她不要这样做。梅子推开他伸过来的手,她的嘴已就了上去,含住了他的那个东西,吮吸起来。她真的想他好好再来一次,她渴望他进入她的身体里面;明天,两人就要分开了,这个女人想在分开前的这天晚上得到满足。 “不要,真的没有用。”赵明说。 梅子的动作越发让他感到惭愧。不管梅子怎么撩拨自己都没有用,假如要吃药的话就难说了。吃药的念头只在赵明脑子里一闪,之后就熄灭了,他和梅子从来不吃药。他即不能让梅子得到满足,那么就让她这样吧。他真心希望梅子在吮吸自己那个东西时得到点满足。扫兴,自己这么撩他都没有用,梅子吮吸一会儿见赵明还不能象自己所想的那样起来,最后也灰心丧气了。她一下子从被子深处钻了出来,背对着赵明。 “你又生气了?”赵明说。 多说没有用,一切都明摆在这里。他知道是自己的错,当她想要时自己应该给予她,而明明自己不能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梅子一回去就要和自己分开,哎! “不要生气,明早再来,可以吗?”他在后面哄梅子。 女人不理他了。 赵明第二天早晨也没有实践自己的诺言,因为晚上夫妻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很晚,等两人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了。人真的奇怪,在夜里在被窝里就很想,而一到天亮,就没有那么强烈。况且昨晚两人还熬了瞌睡影响了休息,至使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心情。还有梅子心里的欲火经过一觉后也消失了。她也不敢乱来把它引上来,一引上来又让她感到难受的。她清楚在自己动身回去的早晨,赵明也没有心思来行房事。而赵明还记得昨晚上的话,见梅子穿衣起来,他伸手拉住她,问:“你。。。。。。。?” 没有说出来的话,梅子当然明白。 “起来,还不起来。”梅子说。 赵明笑了,这时他真的有点想。妻子今天就要回去了。梅子不是不想,她怕赵明半途而废,这样让自己更难过;那样还不如不来。 不过在动身前,在房里时,梅子一下子把赵明抱住,紧紧搂着他。赵明也紧紧搂着妻子。梅子的头偎依在他的胸前,赵明的手拂了一下梅子的头发,之后在她头上轻拂着。行李早已准备好了,就放在那里。赵明不会送梅子到火车站,他把她送上公交;若送火车站又要担误一天时间,一天就是近一百块收入。夫妻俩都清楚这一点。 “走吧,早点动身。”赵明最后只有说。 “你要自己照顾自己。”梅子抬起头来,望着他,说。 “晓得。”赵明心里说另一句话,“真的有点噜嗦。” 他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另一句的意思在脸上显示出来,但没有用,梅子觉察到了,说:“又是说我噜嗦了?” “我没有说,是你自己说的?” 他低下头去,亲了她一下。 “你要自己照顾自己。”梅子说,“自己煮吃,不要吃快餐,什么东西都有,煮吃划来不说,吃得也好。” 赵明漫不经心地听着她的话。 一:睡觉 公交只要在房东家后面坐,赵明把梅子送上公交回来,房东在正屋里叫住他:“小赵,你爱人回去了?” “嗯。” 房东老婆以及女儿也从后院里出来,到正屋听赵明说妻子的事情。梅子要回去的事情大家早知道,不过这天还是到来了,不但房东一家人问他,几个老乡也问赵明,老郭妻子也从房里出来,默默站一边听。楼下的几个老乡也下来了。因梅子回去,赵明感到他们要和自己说什么似的。生活平静如水,每个人每天做什么,这种规律化的生活让人们已习以为常。妻子的回去如一颗石子扔到平静的河里,激起一翻涟漪。他们说的话无非是梅子什么时候可以到家。依照路程算,要在动身后的第二天上午,梅子真正到家要到中午。这个男人想到妻子有点晕车,长途旅行不用说让梅子更难过。赵明和房东以及老乡们在正屋里说话时,为妻子担心的情绪掠过他的心头。 不过他很快安慰自己,要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现在他一个人在这边生活了。后来房东调侃他:“小赵,现在你一个人了,正好晚上出去找一个。” 赵明明白他的意思。 “赵明不是这样人。”老元说,“赵明,你不会哦?” 女人不在男人身边,男人去找女人很正常。在他们眼里,赵明还没有过这种现象。而现在不一样了,梅子在家不会过来,连赵明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将来会不会这样,他心里没有底。房东的话让赵明笑了笑,他也没有回答老元的话。 “赵明也说不清楚。”胖子老乡看了一眼赵明,说。 “不会的。”老元说。 在老乡里,老元男人喜欢这样,赵明感到老元的话里有点别的意思。在正屋里和他们站一会儿,赵明就进自己的房里来了。一到房里来他就被某种气氛笼罩住,这间房里并没有少什么,一张床,还有一些东西,电灯线上挂着的电灯炮还依然挂在那里,当从正屋进房里时赵明随着关上房门,也关上了他与外面世界的联系,而这种联系里包括他的妻子梅子。两人不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走到床沿边,仰身一躺,就默默地躺在床上。梅子的回去不仅仅是人回去,有许多意味在其中里面。这间房,这张床,在她回去后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了,以前是两个人的天地。正屋里他们也散掉,就让赵明感到格外的冷清。他双手抱着脑后勺,静静地躺在那里。眼前并没有什么可供他所看,已发黄的天花板让赵明视而不见似的。 他在床上躺了四五十分钟,之后起来了。他起来时似乎做了很大的准备,这样躺着不是事,去工作。他们早出去了,正屋里只剩下他的那辆摩托车。他心情有些沮丧,不过他还是强振作精神似的。他从房里出去,随手带上房门,之后走近自己的摩托车,推着出去。 一切如他往常一样,似乎又不与他往常一样。 赵明启动摩托走了,自己不能这样待着,只有去工作妻子回家的气氛就不会笼罩着自己。分开刚开始是不适应的,要有一个过程来适应它。是的,任何事情都要有一个过程。赵明很清楚这一点。 他知道自己晚上睡觉时会睡不着的,是的,晚上他回来,进到房里,形影相吊的那种孤独感非常强烈。他脱衣上床,钻进被窝,是冷清的被窝。 很不适应。 他只有睁着眼睛躺着。有一两次他的手摸了摸梅子曾睡过的地方,伸过去的手是为了证明什么,虽然他心里清楚,果然身边是空的;他的手伸开抓住床单,五爪抓住让他感到真实。脑子里总有一种梦幻,昨天她还在这里,而今天说回去就回去了。有一种做梦感觉。 其实他怕自己回来睡不着,今天晚上比以前回来晚些,即使这样他还是睡不着。 “几点了?” 他不知道,似乎自己躺了很长时间,看样子到凌晨三四点都睡不着的。 二:婆媳之间 第二天中午他打电话回去,梅子刚到家。赵明在电话里问了一些路上的情况,不过听梅子的口音她精神还可以;赵明最想得到的信息是儿子对梅子回去的反映。“小儿子开始还认生,不过很快适应了,马上抱住我,再也不要婆婆了。”赵明带着笑握着话筒,听她说。而赵磊却一时还改不了口,“他不叫我,怕羞样。”他问赵磊长高吗?“长了,长了许多。”当时赵磊就在梅子身边,梅子叫赵磊接赵明的电话,赵磊不肯按。 “他不接。”梅子说。 “不接算了。” 即使儿子接赵明也不知说什么好,无非叫他听话,好生念书,几句话就可以表达他的意思。赵明没有用手机打,公用电话便宜,他是站在路边的一个公用电话给梅子打电话的。即使在电话这边,他也感到梅子到家时一家人的心情,左右邻舍不用说见梅子回来了会过来坐一会儿。梅子回去后母亲不用那么操劳了,听梅子说母亲身体还是那样,他的心就放了下来。他最担心的是母亲。但梅子叫他和母亲说几句时,赵明心里又有点不愿意。他和母亲之间明显也有生疏之感。心里总有一种内疚,一想起母亲,正是这念头使他怕和母亲通话。 不过,梅子即已说出来,赵明只有硬着头皮和母亲说话。 “妈,身体好吧?” “好。”母亲说,“儿,你莫担心我。” 没有话说了,也不知说什么好。母亲在那边也是一样,无话可说,只是叫他一个人在外要照顾好自己。赵明的眼泪要出来了。梅子回去母亲轻松些,但母亲脾气不好,婆媳两人之间难免不产生矛盾,赵明担心的是这点。他不会说母亲,他一再嘱咐梅子面对他母亲的唠叨时要忍。他的嘱咐只让会让梅子生气,说他偏心。 “她是大人。”赵明见她生气时,会说,“我妈脾气已生定了。” 梅子当然清楚赵明母亲的性格,不过赵明的嘱咐还是让她感到难过,明显偏袒他母亲。赵明的嘱咐只会增加梅子的反抗,每次他嘱咐时,梅子偏偏不就他的意思,当面会顶撞赵明,说只要他母亲说她,自己就会还嘴。赵明知道梅子脾气好,但也会在母亲面前使脸色。是的,她也会在我母亲面前使脸色。这些都是可以预见到的事情,不过梅子回去最近这段时间,婆媳关系非常溶怯的。 母亲还没有说两句,就把电话给梅子了。 “没有话说的。”赵明听母亲说,“还是你跟她说吧。” “妈跟你没有话说的。”梅子一接电话,笑着说。 夫妻俩边说些私房话,赵明说他昨晚睡不着,梅子问他为什么;他当然听出她是故意这样问,她想听我怎么说。梅子知道是自己回来让他睡不着的,她很想听赵明说是想自己而睡不着。赵明婉转地说:“不习惯,你回去一时。” “哈哈,你不是早就希望我回来?” “也不是希望你回去。” 夫妻俩在电话争吵着,不过是笑着争吵。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自己竟打了四十多分钟。后来只有挂断电话。从梅子动身那一刻起,赵明就很担心她在路上的安危,他知道路上不会有什么,但就是让他牵挂担心。梅子到家了。 从今以后梅子在家里生活,自己在这边生活。经过一晚上,梅子回去带给赵明的惆怅淡了许多,没有昨天她动身后那么强烈。 三:打电话 两人之间的联系就靠电话了,每天晚上赵明都要给梅子打电话,在电话里他问梅子家里的情况,梅子也问他这边的情况。两边都没有什么变化,似乎变化的只是他们两个人的处境。赵磊上小学时学校就在他们家的后面,这回上初中,中学在十三公里处,有四五公里。学校规定住读,赵明问梅子为什么要住读,不可以不住读吗?学校说不行,学生全部要住读。这意味着梅子想管赵磊都没有用,因为上学的赵磊住在学校里。 这是夫妻俩都没有想到的事情。赵明在外打工多年,已不知家里的变化,学校为了学生安全起见而制定这个规定的。不象赵明以前所知道的那样,学生可以住读,也可以不住读。让赵明奇怪的是,没有一个学生家长反对学校的规定。不过在电话里也没有多问,梅子只有跟着大家走,让赵磊住读。 “其实住读还不好。”赵明说。 “要你住读,有什么办法。” 赵明知道住读也是把学生关在学校围墙里面,晚自习与早自习方便,而读初中的儿子赵磊和学生们都只有十二三岁,学校老师不可能常跟学生身边,那么这些少年们集在一起时,还会养成更多的不良习惯。赵明清楚这一点。而如妻子所说,学校规定让他也没有办法。 “你现在呢?”他问。 “你说呢?”梅子问他。 赵明不好说。只有几个月时间就过年了,况且梅子还想在家里带小儿子,那小的很调皮,赵明母亲根本带不住。夫妻俩这样说时,都没有戳破那层纸,就是梅子是不是过去的事情。梅子当然想到赵明身边去,而她一回来让两个孩子高兴不说,梅子从孩子的衣着上看,认为赵明母亲并没有十分尽心带孩子。她在回来的当天,就带他们到镇上去买东西,衣服与吃的东西,每个孩子都买了许多。 “两个孩子高兴得不得了。”梅子说。 “是吗?”赵明在这边也想到这点。 母亲在身边他们当然高兴快乐。这样说,即使赵磊住读梅子也要在家里,因为星期天赵磊放学回来,就可以和梅子在一起了。从这方面看也是一种对赵磊的补偿。赵磊六岁被扔在家里,整个小学父母都不在他身边。夫妻俩曾说过等赵磊读初中时,两个人都回去,而赵明是不能回去,自己要在这边赚钱。 只有这样了。 赵明这边发生的事情,他也会在电话里说给梅子听。 梅子回去并没有变化,那房东隔一段时间会闹一下,当然是喝醉酒,要老婆陪他睡觉,不用说老婆在他喝酒时就已溜走到儿子家,结果房东又是摔东西,这些梅子都知道,清楚房东的为人。赵明一个人独来独往,只会偶尔跟老乡说几句话,他清早就出去,晚上回来,一天最低要载十二小时的客,他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看看书,之后睡觉。晚上睡不着时他就静静地躺着,只到自己睡着。梅子有时问他有没有出去找一个,赵明说自己没有,梅子会说:“鬼啊?” “真的。” “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里有一种我相信的意思,赵明听了出来。他确实没有去找过。有几天晚上他睡不着时确实起了这个念头,不过还是被他压了下去。当和梅子说起这些事时,那情景仿佛还出现在他面前,自己这样,在家的梅子也是一样的。他站在梅子的角度来想。不过他没有说出来,他能在心里体谅梅子。 “你也想。“赵明心里在说,“我能忍住,你也要忍住。” 梅子只说到晚上自己怎么也睡不着,不会多说的。赵明明白她的意思。每天晚上打的电话时间不会少于半个钟头,有时还会长到一个钟头。赵明若挂断电话,必三番五次小声说:“我挂断哦。” 这时,梅子在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赵明还不忍挂断,两人都不说话,各自握着话筒默默。 房东一 没有人能知道自己生活会发生什么变化,我们只能对自己的事进行安排,并试图掌握生活。而现实的生活,有许多不是由我们所能掌控的。赵明做为一个男人,他和许多男人一样想维持好自己的家庭,用他那微溥的收入。梅子的回去,开始让他感到身上的压力,过一段时间后他就坦然面对眼前的现实情况了。不过压力还是存在那里,以前梅子工作,让他对每天的收入并不十分计效,如他一天赚到八十块,这个男人就在心里想算了,已赚了八十块了;而现在却不一样,赵明想每天多赚一二十块,若没有多赚到这一二十块,他心里就非常难过,这种认识烙印在他身上。 在摩托车工的行业里,赵明认为自己载得不会比别人差,他只要有点赚头就会去,而别人不一样,许多人要高点价钱才肯去。赵明载客不宰人,往往自己把价钱说得合理,他这种态度拓宽了他的客源。是的,拓展了他的客源。 在这个镇上有许多摩托车工,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他们也是以老乡为中心而形成圈子,老乡跟老乡住在一起,载客老乡和老乡在一起候客;在这个镇上赵明的老乡如他载客的有二三十个人,还有许多开大货车的老乡,当然,这些司机与他们这些摩托车工属于两个行业,来往就少,不过撞到一起时大家一聊起来就知道,因为都是说家乡话。赵明的圈子很小,即使是和他住在一起的几个人,赵明也很少和他们说话,这是他的性格生定了的,他不喜欢和别人交往,仅有的那点空闲时间也是看看书。要知他一天工作不少于十二个小时,加上睡觉,空余时间也不多了。平常大家碰面时,也只笑笑,各载各的客。梅子回去后他的生活依然如此,并没有改变什么。 每天也是这样过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生活似乎就是这样平淡,工作然后睡觉,白天与晚上交替,但也只让我们感到时间的逝去,无知无觉,以至我们不知这生命在这悄然中逝去。只有到某一天,我们才会有所感觉,因为累积已在我们身上带来了让我们觉察到的变化。赵明那平淡的生活也是如此,他以为自己会一直住在房东这里,会载客,只要他在这个小镇上。房东酗酒并不如自己相干,房东在正屋里大嚷大叫,摔东西,骂他老婆的娘,赵明躺在自己的房里,听着这一切。 他知道房东是这样人,也就不把他的行为放在心上。那几个老乡就不一样了,他们会在房东酗酒后的第二天集在一起,商量搬房子的事情。三对夫妻在一起嘀咕着,睡在房里的赵明没有起来,也知他们在说什么。 “房子并不好找。”赵明知道,“要是好找,他们早搬走了。” 他们总是说搬,而到现在都还没有搬出去。对于他们这些摩托车工来说,找房子主要考虑的是摩托车有放的地方,没有,就不用搬了。房东酗酒不好,但他的屋牢固,大门是两扇铁门,每天晚上回来的最后一个人,插上铁门销子,用锁从门里面锁着。这样,贼就不容易进来了。有一些专门偷摩托车的贼,他们手段高明,稍有不慎,几分钟之内摩托车就会被他们搞定。许多人摩托车丢掉了,后来让摩托车工认识到只有把摩托车锁在自己睡的房里才安全。本身在外租房子地方就小,把一辆125豪爵摩托放在房里,那就更没有地方可去。房东家正屋这么牢固,摩托车安全是最好的事情。这也是他们不想搬走的主要原因。 房东酗酒吵闹不说,最怕的是他酗酒时把大铁门敞着,那么几辆摩托车就没有一点安全保障了。包括赵明都不敢睡着,老乡都在自己的房里听外面的动静,有时心里没底时,就特意打开房门看看正屋,看到摩托车还在正屋里,就放心了。没有谁去管醉薰薰的房东。不过房东听见打门响,会转过头来,盯着那从房门伸出来的头,口舌不清地质问:“看什么?” 见不理他。 房东显然生气了,嘴里骂骂咧咧。赵明往往这时屏气凝神,打门响是隔壁老郭,不放心,老郭就会出来看一下。楼上的两个老乡有时也会下来,但他们都等房东酗酒后才下来看看正屋的情况,喝醉了的房东是只狗,见人就咬的。 房东二 这次与往常不同,老郭昨晚受的气比较大,那房东见老郭从房里伸出头,喝斥一下老郭,见老郭不理,骂咧着:“滚,给我滚出去。” “你说什么?”赵明听见老郭问。 “说什么,叫你滚。” 当时赵明睡在床上,心想老郭要气死。但你又不能对房东怎么样,老郭只有跟他争论几句,说自己不滚,自己交了房钱。房东被老郭几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老郭。他们今天早晨围在一起,议论的就是这件事。不管怎么样老郭都想不开,交了房钱还受他的气,无论如何是要搬走的。楼上那几个老乡也说要搬走。他们看见赵明出来,老元便问赵明:“小赵,你搬不?” “你们找不到房子。”赵明笑着说。 一清早房东老婆就回来了,默默地把正屋打扫一下,之后到后面的院子里去了。房客们集在正屋里,她听不懂他们家乡话,但也知他们在议论着什么;有一两次她走到院子门口,站在那里望着他们。这个瘦削的女人脸上显现的都是精明,此时,她的眼睛在骨碌碌地望着他们。而他们并不把她放在眼里。 “管他看不看。”老郭说,“我就是要搬走。” 赵明的心没有这么急切,无所谓。 “要是找到房子,你搬不?”老元又问。 “有,我也搬。” 只是昨晚上房东闹了下才会提起搬房子的事,之后,大家又会恢复原状,每天还是在这里出出进进。还会跟原来一样的,赵明想。 “我们搬走了,看他哪里有钱喝酒。”胖子说。 “也不靠我们这点钱。”老元说。 “怎么不靠,你以为他家有钱?”老郭老婆大块头说,“他家没有钱,两个儿子也是跟别人打工,没有什么钱。” 又说起房东要房租的事,哪个老乡房租快到期了,在前几天房东的眼睛里就有一种意味,似乎叫你把房租给他。每家都不会提前给房租的,都是在到期的这天给。房租对于房东来说,是能指望的东西,好不容易巴望他们交房租时间,而住在他们家的房客不识好歹,偏偏要等到期这天才交给他。特别是老郭,他非要到晚上才给,这尤其让房东恼火,房东与房客的租金关系,如狗和骨头的关系,骨头就在狗面前而得不到,那会令狗是什么滋味。赵明对房东这点是最清楚的,他往往会提前给房东。 “还是小赵老实。”房东说。 其实老郭他们也知道房东指望房租钱喝酒,但就是偏偏不提前给,这种结果就可想而知。有一回小赵劝老郭,老郭说:“我偏不,为什么提前给他。” 赵明不好劝了。昨晚房东骂老郭,就是借机骂,当时赵明心里清楚。他们是要搬走的,而自己无所谓。几个老乡也看出房东对赵明不一样,认为赵明不会搬的。“有房子我也搬。”赵明说。 但现实没有房子,议论也是白议论。赵明出去载客了。 说实心话,他也不希望他们搬出去,剩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那是多么冷清。自己虽然和他们很少来往,但他们和自己住在一起,就让他心里感到一种踏实,不孤独。他也看不惯那房东,但没有办法,他是房东。 后来如他所想的一样,这次大家没有搬,过几天大家把房东的那件事忘掉了,似乎没有发生过。赵明暗暗感到踏实,他希望和他们住在一起。一天,这件事终于发生了,在昨晚上还没有异样,大铁门还是被最后回来的一个人锁上,赵明上床后一时没有睡着,后来睡着了。房东似乎觉察到人们的情绪,知道他们想搬家,这段时间他就让自己忍着不酗酒撒野,要知他们的房租也可以让他喝几天酒,享受一番。 摩托车被盗 事情正是发生在这平风静浪的日子里,没有一点知觉,人们在睡完一觉便象往常一样起床。赵明睁开眼睛,躺在床上不想动,静静地躺着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昨天的疲劳,经过一晚上的睡眠,已无影无踪了;只要一起床,他又要投入一天的繁忙工作里去,他不想这样急促。就这样躺一会儿吧。几个老乡中每天出去最早的是老郭,天刚亮就可以听见他打房门,之后听见他打铁门,赵明从心里就可以判断老郭地行动。“起这么早也没有什么客人。”这是赵明的看法,而老郭认为早晨有客,各人的看法不一样。老郭是从早晨六七点出去,到晚上七八点收工,中午从不休息。赵明上午七八点出去,到晚上九十点收工,不过他每天中午回来会睡两个钟头。赵明如往常一样听见老郭打房门,之后听见他叫自己:“小赵,小赵,摩托车没有看见。” “跟自己开玩笑。”赵明心里想。 “喳,摩托呢?”老郭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又叫赵明,“赵明,还不起来,摩托全部丢掉了。” 老郭又喊楼上的两个老乡。 铁门从里面锁着的,贼不可能从里面打开锁。没有亲眼所见的赵明,怎么都不会相信老郭的话。这么大清早,逗逗大家,把大家逗起来好玩。不过赵明还是起来了,打开门正准备对老郭说你莫骗人,骗人干什么。正屋里老郭正傻站在那里,四部摩托车没有看见一辆,铁门开着的,赵明一直没有听见老郭打铁门。 恍若如梦。 “真掉了?”赵明只问一句。 “你还不相信,你以为我逗你。”老郭一脸心痛,“这,他妈的,又去掉几千块。” 人们全下来了,包括房东一家人。大铁门的锁眼被剪断了,蒙在铁门上的铁皮被推开,贼从外面把手伸进来剪断锁眼的。这是现场,大家围着看。因为大家对这个不内行,竟至后来人们怀疑亲眼所看到的。 “你说他们怎么剪?” “也服了。” 楼上老乡下来,一看摩托真的不在,那脸上的神情也只有接受这个现实了。赵明也心痛那丢的摩托车,买一部新的要几千块,又要自己跑两三个月了。只有那老郭,一直婆婆妈妈,说将怎么办。房东背着手,咳嗽几声,没有表示什么。附近有狗,四部摩托车一晚上丢掉了,自己怎么睡死过去而不知晓呢?赵明一睡着就是有人叫他也叫不醒,而另几个人都是中年人,特别是老元的老公老彭,曾说过晚上睡觉时有一点动静自己就会醒过来的。 “大勺,你怎么也睡死过去呢?”老郭问。 “不晓得,我从没有睡死过去,就只昨晚睡死过去了。”老彭说。 “嘿,你就是这样。”老郭望了一眼赵明,呛他。 这时,房东说他昨晚很晚睡,凌晨三四点他还站在三楼的阳台上,并没有感到异常。大家估计贼是凌早一两点过来的,猜他们怎么弄走,一部摩托车很重,一个人不能推,赵明听他们说他们可能是抬,这样就不会闹出动静。大家站在正屋里议论一会儿,都不知怎么好。这时还只六点多,警察还没有上班,也就还不能去报案。一种平常的生活被打破了,每天人们这时出去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而现在不知做什么好了。 几个人也没有心思再回房里睡觉,就待在正屋里,默默地。赵明总感觉是梦,昨天晚上自己还把摩托停在这里,今天就没有看见了,真的是出鬼。 事实是确实是被偷走了。 “我早知道要丢掉的。”老郭后悔着,说,“我早知道总有一天就要丢掉的,妈的,我还放在外面。” “你不是装了暗开关?”老彭问他。 “装了有什么用呢?” 不过老郭经老彭一提起,往外走,老彭也跟了出去。两人顺着路一直往前找去,找到公路没有看见,回来了。 变化 赵明和胖子老公阿兵一直站在正屋里,两人没有说话,事情发生了后悔也没有用。老郭两人出去找摩托时,阿兵说将怎么能找到得呢?他们回来果然没有找到。大家议论一会儿,是否要去报警。最后决定去报一下。要是贼用偷去的摩托犯案,丢摩托的他们没有报警,说不定会查到他们头上来的。这时还只到七点,离上班的八点还有一个钟头,赵明几个人现在无所事事了,派出所不远,几个人向那里溜去。街上一切如往常一样,行人以及车辆,还有早晨那特有的宁静,这四个人神色沮丧,引起别人的注意,人们纷纷向他们看来。偶尔碰到载客的同行,会很奇怪地看一眼他们,之后问他们做什么。 “摩托丢了,昨晚掉了。”一个便苦笑着说。 “是吗?”这人就停住摩托,问。 赵明几个人也说不清楚,因为他们睡着了,也不知贼怎么偷的。但他们只有如实地告诉他,锁眼被剪断了,早晨起来摩托就没有看见了。他们并告诉这个人,现在几个人去报警。还没有到上班时间,但110值班室有人值班,是个年轻小伙子,他说派出所不受理即不属于他们管辖的,这是刑事案件,小伙子告诉他们要到刑警中队去报案。大家知道镇刑警中队,还有近一公里远。 只有去了。几个人谢了那110小伙子,向刑警中队走去。四个人没有谁跟刑警打过交道,初次还有些摸不着门。幸亏有四个人,让大家感到有伴,这种心情在四个人中的每个人心里都漾起,连赵明都感到自己的卑鄙,想想四个住在一起,若一个人摩托被偷去,这个人心里就会不平衡了。现在大家都丢掉了,好了。这真的是一种奇怪心情,从这点看,每个人心情都会好一点。有一次赵明和老彭走在后面,现在摩托被偷了,又要花钱去买,两人议论现在怎么办? “总有办法。”老彭说,“又不是我们两个人,四个人。” 赵明明白他的意思。自己故意落后一点跟老彭走在一起,是他知道老彭手中没有什么钱,若买新摩托也够呛的。自己手上也没有钱,从早晨到现在,赵明一直筹划这件事。几个人手中谁有钱买新摩托,每个人心里一清二楚。老彭也知道自己和他两个人手上没有什么钱。老郭有钱,但他心疼,比每个人都会心疼丢的摩托车。一路上他的脸色最难看,赵明几个人表面显得无所谓。反正刑警中队还没有上班,几个人便找一个小吃滩吃早点。老郭走到赵明身边,说:“我们在一起吃吧。” “好。” 赵明明白他的意思。四个人分坐两张小桌子上,赵明知道老郭的意思,也没有放在心上。果然老郭在吃时,说:“你付钱,我身上没带钱。” “我知道。” 果然是这样,赵明想,不过老郭说在明白处让他心里好过点。 在吃了早点准备到刑警中队去时,老郭手机响了,只见他接了电话后匆匆就走,老彭警觉地看了一眼老郭,追上去问了一句,只见他们两个人坐摩的,离开了这里。不是说报警吗?怎么不报就走了,赵明还在傻里傻气地想。阿兵也怔怔地看他们离去。 “怎么他们走了?” “不知道,奇怪。” 很快就看不见他们了,赵明和阿兵呆呆地站一会儿,前面就是刑警中队,即然来了,现在两个也要去报一下案。不过老郭刚才的举动真的让人奇怪。赵明叫阿兵打电话问一下他们。阿兵和老郭是同村人。 “刚才有人看见老郭的摩托车,叫他过去看一下。”阿兵说。 “是吗?”赵明问,“我们的呢?” 贼不可能只丢下老郭一个人的摩托车,假如这样也真的不讲义气,你要丢就全部丢下吧。 躺在床上 赵明心里也起了希望,希望贼把自己的摩托车也丢了下来。他和阿兵就在刑警队门口等,等那边的消息。一会儿老郭打电话过来,告诉他们只有他一部摩托车,他的摩托车被贼推到附近的公园,老郭装了暗开关,贼怎么都打不响他的摩托,最后放弃了扔在公园。不用说老彭又回来了,老彭一到刑警中队门口,阿兵呛他:“怎么,没有把你的也留下?” “他装了暗开关,他走时。”老彭说,“我们倒霉,偷去了。” 那么只有去报警。他们是第一次来刑警中队,值班室里一个人睡眼惺忪,见他们进来打量着他们。赵明故意落后一点,看他们怎么说。老彭大字不识一个,普通话不标准,值班刑警一时听不懂他的话。老彭说了半天,刑警还不知他说什么。阿兵反感老彭抢话说,刑警还没有开口问,他自己就先开口。 “说,怎么不说?”阿兵呛老彭。 讪讪地,老彭退一边去了。阿兵如实地说了来意,刑警在他说时做了些记录,之后叫他们填写表格。每个人都要填一张。老彭不会填,赵明帮他写。表格就是案件的事实经过,赵明把自己的摩托车牌号以及自己的姓名与联系方式写了,之后,站在那里。老彭与阿兵也站在那里,大家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好吧,你们回去,有消息通知你们。” 每个人都望了望刑警,第一次来,就是这样?似乎跟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想象中的报案不是这样子。 “走,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阿兵对老彭说。 “就是这样?”老彭问。 自己都感到自己没有见过世面,后来大家出来了。摩托车被偷去的事情并没有结束,对于他们几个人来说,他们是以摩托载客赚钱的,现在摩托没有了,而钱不可不赚。一路他们心事重重地回来了。房东已叫来电焊工,正在修补门锁眼。房东看见他们,问:“怎么说?” “等消息。”老彭说。 “那老郭摩托车找到了。嘿嘿。”房东说。 老郭从外面进来,现在与早晨判若两人,喜笑颜开;而赵明这几个人脸上明显闷闷不乐。老郭讲他找到摩托车的经过,赵明没有心思听他讲,往自己房里走。他还想老郭欠他的早餐钱呢。 一进房里,他随手把门关上,往床上一躺。他知道自己一整天都会心情不好。摩托被偷不仅仅是摩托车的事情,它打乱了赵明下半年的计划。丢掉一部摩托意味着要花钱去买一部新摩托车,哎,看样子过年不能回去了。他是计划回去的。而假如过年还回去的话,回去车费不说,来回一二十天,要知过年在这边载客一天一两百块,里打外开几千块钱。他现在格外在乎这钱。 脑子盘旋着这些,只会让他更感到伤感。还有房里的气氛也不适宜他此时的处境,房门关着的房里,不用说与世隔绝,让他感到比平常更阴冷似的。他们也不在正屋里了,电焊工已完了事,也没有听见房东的声音;寂静得让人感到异样,这是他忽然的感觉。 看书没有心情。是的,看书没有心情。 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没有心情去做。 妻子会知道的,自己到晚上打电话说给她听,不用说她心里也难过。几千块,不,不仅仅是几千块的事情。妈的,这小偷真的可恶! 他不知道自己在房里躺了多长时间,连时间都不愿去看,真愿意一直这样躺下去。这样是不可能的。他又劝自己不要想这么多,事情已发生了;自己不可能不想,因为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没有摩托就不能载客,今天明显没有收入了。是的,今天一天没有载就没有收入,要尽快去买一部摩托车。要知天上不会掉一部下来的。什么事情都要去奔波才会有结果。 他一会儿心灰意冷,一会儿又给自己打气,后来他决定起来,因为确实是没有办法的。人真的奇怪,一起来就让赵明感到身上有点力量,跟的心情完全不同了。他感到了这点。 打开门,他出去,院子里的那口阳光明晃晃,但给他的感觉好象与往日不同。他决定出去走走。 他们搬家 街上还是一样,没有变化,不过在自己看来一切都变了。赵明顺着街道往前走着,无所适从地走着。这整个白天都是这样,在街上溜达,之后回到房里躺一会儿;有一两次想睡过去,而确实是恍惚得很,连自己都感奇怪,早晨在老郭他们面前装着无所谓,背后一个人时就单独计效这个。是的,在别人面前装佯。 不管他怎么痛苦都没有用,因为事实已发生了。晚上给梅子打电话也晚许多,他不想把消息告诉她。不过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摩托被人偷去了。”他说着,细心听梅子的口气。 “你逗人吧?” “是真的。”赵明就把事情说了一遍,并故做轻松地说,“不是我们一个人,三个人都掉了,老郭走时没有丢。”他说将来买新摩托时也要装个暗开关。 梅子在那边一时没有做声,之后说:“丢就丢了,妈的,倒霉。” “是倒霉。” 夫妻俩说着。赵明告诉她想明天就去买一部,一天没有载一天没有收入。梅子问钱呢,哪里有?赵明想向老郭借。梅子说你自己看着办吧。赵明买摩托时老郭也主动借他,因为他老实,老郭不怕他。新摩托车在第二天下午就买回来了,一部新豪爵125。他们还没有买,要看两天,赵明叫老郭一起去买的。过两天他们也去买了一部新的回来。这下大家不敢把摩托车放在正屋里,赵明和老郭睡在地下,可以把自己的摩托推进自己的房里,而楼上的阿兵与老彭就不能了。现在是真正要找房子的时候,不能挨延下去。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在学校那边,他们一说赵明就知道在那里。四五年前他曾在那里住过,那里有两幢两层楼房全是老乡租下来,住在里面,这回正好有几间空的。 “你去不?”老郭老婆说,“那里正好有四间。” “我不去。” 房里全是东西,赵明不想搬家,搬家自己一个人很噜嗦。况且房东对自己还好,没有什么。他们三个人搬走了,赵明还跟老郭帮忙。他们是晚上六七点开始搬,竟也只要一个钟头就搬完。在时房东出来,站在正屋,看。他们搬走意味着房东少了他们这笔收入,这,也让房东心里有所触动。 “嗯,你们搬走啊?”他咳嗽一声,问。 “我们搬走。” “小赵,你不搬吧?”房东问赵明。 听说赵明不搬,房东脸色适展一些。“我知道你不会搬的。” “将看你哪有钱喝酒。”几个人在搬家时,恨恨地说。 他们这样说才感到出气似的。他们早就说搬,这回搬明显是小偷偷摩托引起的,赵明清楚。帮他们搬完一个人回来后,房东家就格外冷清了。三层楼,房东一家人住在二楼,底层以前是自己和老郭住着,而现在老郭搬走了。这念头让赵明还没有进房东家就有一种感觉,自己住的隔壁老郭以前住的房子,现在再也听不到老郭夫妻俩的说话声了,以前他们说话声音大一点,赵明就在自己房里听得一清二楚。老郭小气,而他妻子与他相反性格,赵明总是听见老郭在房里骂他老婆,自己在听时会鄙视老郭不象男人,比女人还不如。这是他和梅子的议论。而现在连老郭骂老婆都听不到了。 他不知怎么会想这些,后悔没有跟他们一起搬走。哎,现在就住在这里吧。房东家只是村落里的一户,因为他们搬走了,赵明从那狭窄小巷子过时还感到有点怕,一到晚上,小巷子两边人家休灯熄火,寂静无人的小巷子里就让人感到一种异样,赵明清楚是自己的感觉所至,不过心里还是有点怕,竟总让他感到房东门口会藏两个人,心突突地。要知以前老郭住在下面。 外乡房客 推开门进去,赵明拉亮正屋里的灯,之后把大门关上;他走进自己的房里,把摩托放好,当他躺在床上,那种寂静还在笼罩着他。几次细听周围的动静,确实感到周围没有什么,赵明才慢慢地放心了。 只有过了一段时间,他渐渐地才适应了一个人住在房东的家里。本来以前住在一起,赵明也是形影单吊,连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们搬走后,自己的心也会起波浪。房东在他们搬走后一段时间,对赵明相当客气,只要一看见他,就笑着打照呼:“小赵,回来了?” “嗯。” 赵明只答应一句,并不多说。不过他在心里想现在你不会吵了吧,以前他们在这里住,你这样;房东有些巴结自己的意思。自己是不会搬走的,不是不想搬,而是不愿动手搬家。当然房东只是在开始一段时间,后来又习以为常了。一家人都为少了几个房客而奥恼,每个月房东的酒钱是在那里,现在没有这笔收入,哎! “小赵,要是有人租房子,带这来。”房东说,他老婆也跟他打照呼。 “要是有,我就带过来。” 心想也只是带老乡,若不是老乡,赵明也不愿带。不习惯和不是老乡的住在一起。这件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房东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没有找到房客过来租房子。几次赵明碰见有人来看房子,之后就没有来。外人都知道房东的嗜酒,租房子的人都要向旁人打听一下,那旁人就会如实说来。不过有一天赵明中午回来,看见一个陌生女人在正屋里,之后见她进厨房;这女人身材标致,个子不会少一米六五,细腰,瓜子脸;看见她长得漂亮,又不认识,赵明不由多看她两眼;女人也看他两眼。正当他纳闷时,女人从厨房里出来,端着一些菜就在厨房门口挑着,哦,上午有人租房子了。 女人手里是芹菜,低着头,挑选着。赵明的房子正是和厨房对门,他和女人彼此又陌生的打量对方一下。这是他们搬走后近两个月,才有人来租房子;女人老公是个秀气的男人,看见赵明和他笑了笑,赵明也笑了笑。 “你是哪里的?”赵明问。 “波阳的。” 同省但不是同一个老乡。 “听说房东难讲话?”男人问他。 “也好说话。”赵明没有多说。 “找不到合适房子,没有办法才搬来的。” 理解。他和女人没有说过一句话。房东在他们搬来后开始不用说是好些,过段时间又如以前一样了。没有人租房子,喝酒的钱就更不充裕了,就让房东更容易发脾气。当房东在正屋里吵嚷时,赵明倒无所谓,不过他心想这对夫妻俩会怎么想。他不但习惯了房东这样子,若过一段时间房东没有发作倒还让赵明奇怪,感到反常。 “有娘,老子抄你妈。” “咣当。” 赵明听着房东含糊不清的话,慢慢地睡着了。可怜那对夫妻从没有见过这种阵式,第二天早晨男人问赵明:“这房东总是这样?” “有时这样。” “这还住得?” 夫妻俩只住一个月就走了,他们搬出去时赵明在外面载客。中午回来休息时没有看见女人煮饭,感到异常,赵明特意到厨房看一下,只见他们的厨具都不见了。老板娘站在院子里,心事重重的样子,她看了一眼在厨房里的赵明。看见他们搬走了,那种失落感又回到赵明身上。 很少和他们说话,但同住在一起使他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什么。现在又一个人住在这里了。这时已近过年,赵明计划不回去的,原本想他们住在这里自己有一个伴,看来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了。 阿兵借钱 在载客时赵明很少和同行说话,在载客时碰见老郭,两人也只是笑笑。老郭不但小气,而且势力眼蛮重的,赵明知道他有点瞧不起自己。以前和自己住在一起的,他只和阿兵合得来。不务正业的阿兵基本上是每天把摩托骑出去,之后找几个人打牌。有一天阿兵来找他,吐吐吞吞,赵明一看就知他估计问自己借钱。 “赵明,有钱吗,借点我。”阿兵迟疑一下,说,“过几天还你。” 赵明手上有点钱,他隔一段时间才会把钱汇给梅子。阿兵说他只想借一百块,这几天手气不行,输了点。赵明没有多说,借给他了。一会儿老郭看见他,问赵明阿兵向他借钱了吧。原来阿兵总是问老郭借,这回老郭不借给他了。 “说话总是不算数,总是要我问。” 只一百块,赵明想,不过还是有点担心阿兵不还自己。喜欢打牌的阿兵手上常没有钱,赢了钱他老婆胖子就要,输了胖子不给让自己想办法。以前有老郭靠,现在老郭靠不住,阿兵就靠赵明了,阿兵知道自己尽量讲信用,手上一有钱就赶快把赵明的一百块还了。 “这几天手气好,给你。” “哦。”赵明问,“你天天在哪里玩?” “有时几个人打麻将,没有我到程边玩。” “你又跑程边去玩了?”赵明笑着问。 赵明对程边也很熟,也是阿兵带他去的。全是开车子的老乡,大家滚洞子,男男女女,那时他是第一次去那里,也是第一次滚洞子。他们玩得大,下注的都是百元大钞,象阿兵这些载客的以及司机老婆,在一边十块二十下。那时赵明还没有玩过这么大,跟阿兵去时心咚咚地跳。进去时没有人理他们,赵明知道自己的渺小,和阿兵默默地站在一边。哎,他在程边玩一年,结果是输钱,到最后没有一分钱,只有载客了。梅子那时候管他,赵明总是躲着玩,有时气愤的梅子找去了,当着赌场人的面抓他。这些都是过去的事,赵明已有三年没有摸一下牌了。 一听阿兵说起程边,赵明不由地想起这些。 “你现在彻底不玩了。”阿兵说。 “不是不玩,不能玩。” “是不能玩。”阿兵说,“不过性质生定了的,改不了。” 赵明只是看一眼阿兵,没有多说。上午一般没有牌打,一般都是下午和晚上。三年没有打牌的赵明对这点还是清楚的。他眼睛落在阿兵身上,问:“程边变吗?” “变,还是那样,有许多人走了。” “哦。”赵明问,“哪些人走了?” 阿兵说的几个已走的人赵明还有些印象。和来还钱的阿兵说的这些话,让赵明的心起了很大涟漪,在阿兵走后,赵明还一直默默待在那里。自己还去玩不玩,连自己都不知道,不过他总是很相信自己。那年玩牌之所以输钱,都是因为梅子在身边,只要自己一赢钱,就会被梅子拿去;而要知道玩牌是要本钱的,当自己输钱时,梅子又不拿钱给自己;至使自己不能放开手脚玩。女人,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竟起这些念头。那种欲望又上来了,如一个吃过鸦片的人样,一听说鸦片两个字心里就会涌起某种东西。赵明很想去玩一下。可是阿兵走远了,假如阿兵要是邀自已,自己是会去的。三年没有去玩,又让赵明不好意思打破这种规律。只要自己去玩,老乡就会笑话自己的;“看,又玩起来了。” 只有在后来来一个客人,赵明才把心思集中在拉客上,和阿兵谈话的情绪才在他身上消失怠尽。他又恢复了原状。 赵明搬家 从梅子回去到第二年过来,夫妻俩分居整整一年。赵明一直在外面,并且过年也是在那里过的,虽然一个人冷清清,并且在过年这天感到伤感,但随着这天的过去,他的心也恢复了常态。要知过年对他们这类人来说,生意还要好,大年三十他就赚了近三百块,当然他晚上回来时也累得很。大年三十这天一直舍不得休息,从早晨出去一直载到晚上十二点回来,一上床他就睡着了。 他没有休闲时间使自己沉浸于节日之中。大年初一也是如此。梅子带孩子在家里过年,在这团圆的日子里,桌上少了丈夫赵明,就让她感到少了些什么。不过一想到他在外赚钱,又使这女人心安理得了。吃了年饭她等赵明的电话。 “我没有时间打的,只跟你说几下。”赵明说。 梅子在听着。 “什么时候吃的年饭?”赵明问。 梅子是下午三四点吃的年饭。吃了,每个孩子给点压岁钱,赵磊得二十,小的得五块。特别是那小的,梅子给钱他喜不自禁。赵明听了在这头笑了。他问了母亲的身体,之后就挂了电话。年就这样过去了,事后想起来并没有什么遗憾,因为一过了年一切都是重头再来。有一些载客的老乡回去过年,也有一些没有回去。趁过年生意好做时,没有回去过年的就拼命地拉客。赵明半个月赚两千块。 他是在梅子来之前搬离房东家的。在老郭搬走后,房东开始对他很好,后来,又是一样对待他。赵明并没有什么,感觉还是那样。每天只过自己的生活,别人对他好坏并不让他放在心上。而老郭的女人一看见他,就问赵明你还住在那里;另几个女人看见他也是这样问。真正让她们奇怪,赵明喜欢一个人单吊住着。 “嗯。”赵明说,“我不存在。” “那房东还喝酒不?” “那有不喝酒?”一个女人连忙说,“死都戒不了。” 不用赵明说,这个女人帮他说了。喝酒是房东的事情,自己从来不关心他。一说起房东家,她们就叽叽喳喳说没有人会去租的。确实如她们所说,来了几个,顶多住一个月就会走的。现在房东家的房子还没有人来租。赵明的房子旧,糊的石灰就剥落了许多,最近因为天气潮湿,比以前剥落得更厉害了。特别是挨着地面米把高的墙,不时地有石灰掉落着,整个房子的形象非常难看,一天房东走到他门口,扫了一眼,说:“小赵,灰掉得这么厉害了!” “是。” 房东只扫一眼,没有说什么。赵明有些不愤,别以为看我住得不想走,你房子这样也不表示一下。这间房从进来时的一百二,涨到现在的一百五。房东曾当他的面说过房子差点,不然还要涨点房租。不过隔壁没有住人,赵明想搬去,以前老郭住的房子。里面的墙面很好,不象赵明这间房。他早有这念头,只是不好说出来。看房东站自己房门口,赵明想趁机问他一下。 “我这间房这样,我搬到隔壁里去。” “你就住在这里面。不要搬。” 一见赵明提这件事,房东说完话就走开了。近来房子没有租出去,房东感到小赵这间房的租金低了点,应该要一百八一个月。不过刚才自己看见了,他房子是不好。那几间房都比他的好,当然就要留给别人来租了。房东知道房子差别人来看房会看不中的。他没有想到这伤了赵明的自尊心,这不是明显看不起自己吗?此时,赵明就很想搬走。正好梅子过段时间到这边来,女人不象男人,她们住的地方要有伴,女人多就好。其实在老郭搬家时,梅子就叫赵明搬。一旦想搬房子,赵明就马上留心老乡那里有没有空房子。 “你搬,正好有一家又要搬走,你过几天搬来。”一听说赵明要搬家,曾和他住在一起的几个女人非常热心。 赵明搬家一 赵明这回搬进去的房子标号是56号,几年前赵明就在隔壁55号租过房子。老郭和阿兵他们都是住在55号,这两幢房子住的大多是老乡,老郭妻子非常热心,房子是她帮赵明留心的。当初老郭搬房子时,赵明帮搬。这回老郭妻子要帮赵明搬时,被他拒绝了,不好意思要她帮忙。搬家只赵明一个人,轻东西就用摩托拉一下,也不远,重点东西就走一下。他花了一个下午才搬完。 在准备搬时还有些不好意思,似乎对不起房东;而房东看见他搬家,脸上也确实显现着这一点。 “小赵,你搬家?”一看赵明搬家,房东走到他的房门口来了。 “嗯,我搬我老乡那里去。” 一会儿房东老婆以及那哑巴女儿也围了过来,一家人站在赵明的房门口,看他搬家。弄得赵明总是把头低着,有点怕看他们。一般在外的人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搬房子,只要在房子没有到期之前搬走就可以了,不用和房东说。所以赵明搬家房东一家人开始没有看出一点端倪,小赵搬家,真的出乎他们意料。 “你现在搬哪里?”房东问。 “就在学校那里,56号。” 他们没有多说。赵明把东西搬空后,还把房打扫一下,房里掉的石灰太多了。在他搬家时,房东家不时地有一个人过来看一下,包括那哑巴女儿。他在外这么多年,在这里他住的时间最长。刚来时赵明在码头工作,梅子过来没有钱两人住海边的鱼篷,之后搬到一间很小的民房,那间民房真正只有一床大,周围连赵明只住两家人,一到晚上赵明就担心妻子。在码头的他有时要值夜班,而他们所住的那间民房是准备拆迁的,没有人住,只有他们两家人住。不知为什么,一到晚上他就担心梅子,他担心她在那里怕。 “你怕不?”一从码头回来,他就问。 “有什么怕的。”梅子说。 而一到晚上梅子的耳朵就竖了起来,有一点响动就令这个女人心咚咚地跳。是不是赵明?她要静耳细听;若住在隔壁那家回来一个人,梅子胆就大了许多。隔壁住的是姓吴的夫妻俩,也是在码头做事的同事。即使两家四个人全部回来,赵明自己都有点怕,那里太静了,偏僻得总让人感觉有什么。 梅子怕,只是在赵明面前说不怕。赵明当然清楚这一点。后来他们搬了出去,之后搬到这里来了。自己在这里住了四年。这房子是老魏找的,这是一个身高不到一米六五的男人,又瘦,在家做木工的老魏跑这边来,开开摩托车,做做木工,就认识了这个房东。那时自己和老魏住在一起,他说这里有房子,房东好说话。 “我去了,他总是叫我喝酒。”老魏说。 他们就搬来了。在搬来时房东确实叫他们喝酒,赵明不喝房东还说他讲什么理,在他家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刚开始赵明也认为房东很好,时间长了就清楚了。 是的,什么时间长了,就清楚了。 连赵明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想起这些。他把地面扫干干净净,那哑巴女儿跟他拿来一个铲子,嘴里嗯着:“拿去,那,那。” 赵明知道她的意思。 一切都弄妥了。房东夫妻到最后也不过来看他,底层只有哑巴女儿,她不时地瞄一眼赵明。到最后赵明没有说什么,走了。 从房东家出来,赵明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象以前那样自由在这家进出。房东喝多酒抄老婆的娘也只会在他的印象里。几年,自己在这里住了!比起刚来在码头做工的他,现在骑摩托为职业的他收入变化不少,环境也因此而改变了一些。 想女人 多年后当赵明回想自己的往事时,他认为自己的命运的改变点就是在这次搬家中,他在外几年搬了几次家,再没有这次搬家对他影响深了。当然在开始时,一切还没有一点显现;而在他的回想中,若自己没有搬到56号,也许自己的命运不会发生变化,可是他知道这是说不清楚的事。不过细想一下,命运似乎已在那里,在前面等着我们;我们只是不知道而已。变化并不仅仅是在他身上,还有另几个人。事情真的让人想不到,一切来得无知无觉。那天他搬进56号,终于在傍晚把事情都弄妥了,一个身材不高而矮胖的女人过来了,她不声不响走到赵明的房门口,站在那里。 赵明开始没有留心,当他把手上的床单抖了一下,直起腰来时看见了门口的女人。他笑了下。 “你搬来了?”女人笑着问,“小赵。” “嗯。下午搬来的。” “这房子比较大,比你住在那里好多了。”女人说,“这里又没有房东,亏你在那里住那么多年。” 赵明没有说什么,只笑笑。女人比他大七八岁,是载客的龙财老婆。56号共九间房子,底层四间,除了住在赵明隔壁的一家是安微老,其余全部是老乡。安微老是一个鼠头鼠脑的中年人,曾和赵明打过牌,彼此都认识。当然赵明和龙财也认识,也许是自己索群性质引起的,赵明有点看不惯过于小气的龙财,而跟龙财的老婆却很合得来。龙财跟老郭性质差不多,也许是人到中年见的世面太多了,他们太在乎钱。而正是赵明对钱不怎么在乎的性格,使他在老乡中很有人缘,谁都愿意和他打交道。自己曾和他们都认识,这回搬到56号来,真正溶入了老乡的社会之中。除了这矮胖的女人,每个女老乡都来看他,她们一来站在房门口,不进来但朝里面望着。 “可以,扫得很干净。” “啊,现在好了,有伴。” 龙财老婆还没有走,几个女人在他的房门口叽叽喳喳,她们议论白天的牌局,又问赵明梅子什么时候过来。梅子当然在暑假过来,一个女人对龙财老婆说。她们站在赵明门口让他感到不好意思,他不习惯,老郭妻子看出来了。 “走,走,你们看小赵样子。”她说。 几个女人哈哈笑了起来。 “真看不出,你还怕羞。”龙财老婆笑着说。 “赵明好玩!”老元说。 这些娘儿们的嘲弄让赵明的脸都红了起来,他真的希望她们早点走开。 “喂,赵明。”龙财老婆说,“我问你,你梅子不在你身边,你有没有出去找?” 若是她单独问自己,赵明就想自己会跟她开个玩笑。可是她们一大堆,赵明只笑而不答。龙财老婆虽然大自己一点,但她长得也标致,并且她那矮胖的身材符合赵明对女人的审美观点,这只是赵明心里的看法,而正是这种想法也让他的心蠢蠢欲动。赵明想说找就找你,这句话又让他感到不妥。 “别人找跟你说。喳。”大块头说。 “他去找还来跟你说,我去找女人。” 几个女人在他面前嘻嘻哈哈。站了会儿她们走了,房子里一下子冷清下来。龙财夫妻就住在56号下面靠窗子那间房。下面另外还住一个胖子,和胖子是同村的赵明是从不和胖子说话,同村胖子的小气就是令他看不惯,在赵明眼里人应该有点人情味,而过于小气的人在生活的交往中是没有人情味的。自己搬来胖子当然知道,看,明明那几个女人来了,而胖子老婆没有来。赵明看不惯胖子,而胖子见自己拼命赚钱并且比他会赚,胖子看见自己好象也很不愤似的。在准备来时赵明就考虑到这一点,在那几个女老乡走后,这些又在他脑子里浮现。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天就只上午出去载一下客,晚上赵明没有出去,趁搬家休息一下。不知是龙财老婆开的玩笑,还是搬家所引起的,一晚上赵明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想入非非。梅子回去近一年了自己都没有过这种现象。他顺着龙财老婆所说想起了女人,自己喜欢胖乎乎的女人,顺着这种想法下去,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的他似乎眼前真的出现了一个女人。他下面的东西随着他的念头正在起变化,不用看也知它正在硬了起来。 “这都是她妈的不好,跟我开的玩笑。”赵明心里大笑着骂了一句。 一个人在外面他就怕处于这种状态。自己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硬躺着,不过今晚跟以往不一样,没有一点睡意。 想女人一 以前自己也有过这种现象,不过不象今晚这么强烈。已到深夜两点了,他还没有一点睡意。他不知道时间怎么走到两点的,因为这个男人一直静静地躺在那里。他脑子里完全在想入非非。在他的脑子里有熟悉的女人,自己怎么把她勾搭手,这种过程在刺激他的神经,只会让他亢奋,以前梅子在身边时,自己只要搂她一下,两人亲热亲热,在满足后自己很快睡过去。看样子今天晚上到天亮都睡不着。 只有去找一个女人,赵明早想到了这一点,后来他想只有这样去办了。此时整幢房子都在静寂之中,一想到自己在这深更半夜里打门就会惊动他们并引起他们的怀疑,就让赵明迟疑不决。到凌早三点了,赵明决定起来。 不用顾忌他们了,管他们怎么想。 不管他怎么小心,打门还是发出刺耳的响声;他的心随着门关上后又平静下来。街道上冷清得很,这时人们都还在睡梦之中。一路上没有看见一辆摩托车,他知道这时候只有在镇十字路口有,犹豫一下,向那里走去。 一些晚上载客的这时也收工了。不过还有两部在那里,其中一部是老黑。 “你做什么?”老黑看见他,问。 “睡不着。” “哎,睡不着去找一个。”老黑说,“走,我带你去。” 他怕看见老乡,果然还是看见老乡老黑。身材槐梧的老黑年纪跟老郭差不多大。不过平常也跟赵明熟悉。自己出来确实是想去找一个,出鬼,一看见老黑又让赵明不好意思去。去那里非要坐摩托车,而老黑在这里他不可能去坐别人的摩托。比起他在房里的床上,赵明好多了,不再那么亢奋。他出来时并没有一种背判梅子的感觉;只不过让老乡知道了就会使自己产生对梅子背判的感觉。 “我不会去找,睡不着出来荡一下。”赵明对老黑说。 “你这人。” 和老黑说一会儿话,心静了下来后赵明回来了。第二天起来晚些。早出去的龙财此时又回来了,看见他,问“现在起来。” “嗯,你载了几十快吧?” “也没有,今早不好拉。” 四十三的龙财这几年发胖了许多,脸上长了肉,肚子也挺了起来。安微老也过来了,跟他打照呼。这跟在房东家不一样。龙财只跟他说两句,就走了。赵明和安微老并没有什么话说的。不过赵明打量打量了安微老一下。他是一个鳔夫,有一个女人跟他;要知这女人也是一个站街的,而喜欢赌博的安微老并没有钱,又不喜欢打扮,穿得跟叫化子一样;真正让人们想不通这女人怎么会看中安微老。每个认识安微老的人,只要安微老站在自己面前,就会不由地对他充满好奇,不过在好奇中带着鄙夷。赵明并没有这种心情,在打量安微老时只有一种同情。 “你天天还是玩?” “是啊,不玩干什么。”安微老骂了一句,“妈的,不象你,现在鸟都不鸟。” “不要玩了,好生赚钱吧。”赵明说,“安微老,你一天赚一百,一个月也有三千块;你天天玩,一个月赢不到三千块,你相信吗?” “是。” “真的,不要玩,你玩别人还笑你,你没有钱。” “小赵,你说得有道理。你们老乡中,你最老实。” 后来安微老走后,龙财从房里出来,告诉他安微老这个月房租都没有钱交,还是向他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