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的艾米》 壹.我是艾米, 1. 我是艾米,生于1989年末,卒于2011年。 有关于生辰年代的讨论一直是我最讨厌的话题。 在中国有两种计算时间的方式,没错,一种是阴历,一种是阳历。 悲催的是,我阴历是89年,阳历是90年。 你可能会说:这有什么悲催的,不就是个生日麽? 我只能说,你太不了解夹缝中的人了,尤其是存在于夹缝中的焦虑症患者。 89年,就意味着你是80后,靠得再后也是80后。 90年,意味着你是90后,靠得再前还是90后。 抛开这一切和印着我1990年出生的身份证不说,此刻我正奔跑在301国道上,急速行驶的车辆掠过身旁,那种力量似乎快要把我掀翻。 我还要跑的快些,不然就来不及了。 真的要来不及了。 “到b城不?”终于赶上了。 “十块钱一位,还差一位了,走不?”司机推开车门,破旧的银灰色面包车上挤满了人,我好不容易把自己塞进车里,司机砰的关了门,险些夹着我的裙角。 从这到b城,大约是半个小时的车程。 “小姑娘去b城干嘛去?”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近四十岁的男人,秃头,他挤在我旁边,黑红色泛着油光的皮肤和满嘴的酒气让我很不喜欢这个人。 还有他同样泛着油光的裤子,和被汗渍沁黄的白色汗衫,无一不挑拨着我敏感的神经。 哦对了,他还点了一支烟。 顿时车里的味道变得更加复杂了。 后排打着呼噜的男人的汗脚味,他旁边的女人身上的劣质香水味,副驾驶正在吃早饭的大叔的包子味,这一切都在男人点了一支烟后以疯狂的姿态混在了一起。 这个男人让我想起了另外一个男人。 从外形上看两个人确实很像, 只是那个男人没穿裤子。 至少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没穿。 那时我走在回学校的路上,路边是一人多高的隔离带,由那种修的方方正正的树组成的,大约每三四米的长度就有一个一米的间隙,而那个男人就站在那里。 一切都发生在那个间隙。 在我走近那个间隙的时候,我看到一个赤裸着下身的男人,正起劲的向我展示着他下半身的羞愧。 我看了他一眼,没做任何表情,转过头,走了。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么淡定,事后想想,可能只是我的思维回路比较长。 在我走过后我听到了那个男人失望的叫喊。 内容是:你怎么不怕?你为什么不怕! 2. 司机的一脚油门把我拉回现实。 车向前蹭了一下,以至于我胃里的东西险些漾出口腔。 “妈的,堵了,”司机啐了一口。 “我下去看看,好像是出什么事了。”见半天不动,司机准备下车看看。 身旁的光头似乎还在等我的回答。 他问我什么来着? 对了,他问我去b城干什么。 “我去找个朋友。”真的是去找个朋友,所以也算不上敷衍。 “朋友?是去找男朋友吧,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年纪轻轻的就都有对象,老公老婆的叫得腻歪着呢,我们家隔壁院儿那小闺女,才16,都换四五个对象了,你说你们这些年轻人。。。。。。” 接下来我曾几度尝试关闭耳朵的功能,可还是有顺着缝隙溜进去的语句。 甚是刺耳。 只因我最初的一句话,他从一个“朋友”,先是说到了当今社会现状,接着是新旧社会的爱情观,最后我仿佛还听到了诸如:“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之类的词句。 可我最在意的,还是那满是酒气的腐味。 副驾驶的大叔似乎是吃饱了,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 “太惨了。”这时司机回到了车上,表情十分的纠结,点上了一支烟,车里再次云雾缭绕。 “是个小伙子,肯定活不成了,太惨了。”他极尽全力的扭动着五官,似乎硬是要拧成车祸现场的样子。 其实即使他不拧也很像。 真的很像,一样的惨烈。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前方的路被疏通了,我们的车一头扎进b城。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b城会成为省会,在我看来,这里除了脏乱差毫无其他特点。 可它就是省城,丝毫不会因为我的厌恶而改变半分。 就像我中学时期的教导主任。 记得那是一个深秋的早晨,星期一,是升旗的日子。 大家穿着整齐的校服站在操场上,等待着升国旗、奏国歌、然后少先队员行队礼。 每次升旗后我们的教导主任都会进行一番激情洋溢的国旗下训话,那天也不例外。 主任姓汤,性别女,那天她穿了一件红色的紧身唐装,下身是一件及脚面长的紧身裙。 印象最深的还是她烫成碎卷的头发所盘的那一坨红色的发髻。 没错,是一坨,松散蓬松的一坨。 脸色被大红的唇膏衬的惨白。 她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 听,她要说话了。 “本周的首要任务还是抓学生的着装。”她扫了一眼台下的学生们,不错,大家都在听,都没有走神。 “还是那条规定,不准穿奇装异服,不准梳怪发型!”言罢又扫了一眼,很好,大家似乎都被她震慑住了。 震慑于她得着装和发型。 “最后,各年组的值周生要做好卫生检查工作,另外,进校门一定要佩戴胸签!” 我对她的厌恶在那一次演讲后就扎下了根。 在她剪掉我鬓角的那一刹那得到了升华。 为了更好的贯彻、落实本周的方针,她当天就带着几个保安出入各班进行检查,还带了把剪子。 手起剪落,一个悲剧诞生了。 剪影翻飞,一个班的悲剧就诞生了。 我的鬓角也没有幸免于难。 可她的仕途丝毫没有因我,甚至是全校学生的厌恶受到一点影响,据说现在已经是校长了。 贰.我要见到他,马上见到他 给了车钱,我逃一样的冲下车,贪婪的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可b城的空气一样的污浊。 在我找到那个人之前,这里的一切都不会让我的心情好转。 尤其是在阴天,苍灰色的天,空气沉闷而微凉。我拨通了那个号码。 “你在哪?”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他,多一句话的时间都不想耽搁。 “有事么?”我再一次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时隔一年,一年零127天。 “我想见你,已经齐腰了,真的。”那是一年前的约定,哦对,是一年零127天前的约定。 那天我们一起见证了一个魔咒。 毕业即分手。 我烫了那时很流行的梨花头,跑到他的出租屋去找他。 “什么时候领我去见妈。”那时我以为,毕业了就是该见家长的时候了。 “现在。”他回答的干脆利落。 “真的啊,太突然了。”我故作矜持。 “有什么突然的,你见你妈,我见我妈。”依旧的干脆利落,还夹杂了些不耐烦。见我没说话,他接着说。 “也就是说,我们分手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懂没?”他看出了我的疑惑,于是手起刀落,给了我个痛快。 说完转手关门。 右手突如其来的痛感提醒我,原来我的反应还可以如此的快。 我的右手奋不顾身的扳住了门,全然不顾我的感受。 他和我的右手一样,全然不顾我的感受。 “我需要个理由。”我说。 “因为不合适。”这是敷衍,赤裸裸的敷衍。 “我要具体的理由。”我需要可以骗过自己的理由。 “因为。。。。。。因为你头发剪太短了,太丑,我不喜欢。”是因为头发麽?原来是这样。 “我可以再蓄起来,很快的,真的!”我很掉价的不依不饶。 “等长起来再来找我吧,哦,对了,要齐腰那么长。”说罢把我推开,果断的关上了门。 再也没有打开。 这一年,头发和思念一起疯长。 这时我清楚的听见电话那边的他叹了口气。 “好吧,你来吧,营兴路,我在街口卖麻辣烫的摊儿那等你。。” 我拦了辆的士,开心的冲上去。 “到营兴路。”我匆忙的把自己连同裙角和长发塞进副驾驶。 “哪啊?”司机问我。 “营兴路啊。” “到营兴路哪啊?营兴路那么大。” “街口有卖麻辣烫的那条街。” “好几条街都有麻辣烫,我还挨个给你找去啊?”司机不耐烦了,和他一样的不耐烦。 我再次打通了电话,那边依旧是无奈的声音。 “你让他在肯德基对面那个街口停就行,营兴路就一家肯德基。” 我和司机说明了一下,他似乎还真知道有那么一家肯德基,一脚油门就蹿了出去。 好,快一点,再快一点。 这样我就能早些见到他了。 “我说小姑娘,大白天的往那跑什么啊。”遇上红灯,司机打量了我几眼。 “我去找个朋友。”我死死的盯着红灯上的秒数,23,22...... “你还有在那的朋友啊?不是哥哥我说什么,这交友吧一定要慎重,那地方没几个正经东西。” “10,9,8...啊?您说什么?” “我说小姑娘,交友要慎重啊,近墨者黑,这是老道理,这老辈儿人说啊......” “师傅,红灯过了,咱该走了。” 原来那里并不远,大约二十分钟后我在肯德基门口下了,过了天桥就能见到他。 司机师傅说,营兴路的那条街是这个区的烟花地,白天那里除了几家摆摊卖速食的还算精神,出入那里的人都一脸的疲惫。 我飞快的爬上天桥,向另一端疯狂的跑去,我能听见风掠过耳边的声音,长裙在速度的驱使下向后翻飞,可这却裹住了我的双腿,我提起裙子不顾一切的奔跑着。 不顾一切的奔向什么?我也不知道。 突如其来的迷茫感让我不知所措。 先不管那些了,我只是想跑,就这样一直跑下去。 天荒地老的跑下去。 叁.第一百零一种猜想 下了天桥就是街口。 也就是说,我马上就要见到他了。 我准备给他一个华丽的转身,要极尽全力将我的长发舞的飞扬。 一切都在那一秒钟。 一个转身,我没有看到他。 只看到散落满地的石榴。 我转的太用力了,撞翻了桥下的石榴摊儿。我慌乱的将长裙抚平,一时间不知所措。 “唉唉唉,小姑娘,你说这怎么办吧?”摊主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圆寸头,黑色的紧身短袖,皮肤微黑。此时此刻他正眯着眼看着我,一脸玩味的看着我。 我又惹祸了。 “我帮你捡起来吧。”我挽起裙摆,准备蹲下来捡。 “别啊,这都摔坏了,捡什么捡,赔吧。” “这...这不还有好多没摔坏的麽?我帮你捡起来就是了。”我相信,以石榴的硬度,这么摔一下没问题。 但看这男人的架势,似乎没问题也变得有问题了。 “我说你是不打算赔怎么着?”说着男子转过头,跟身后卖盘的哥们使了个眼色,那哥们笑了笑向这边走过来。 “哥几个干嘛呢?这是我妹妹,别跟她一般见识。”对于一年后的见面我曾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少说也得有一百个,可今天这场面却是第一百零一个。 他掏了根烟出来给卖石榴的点上便招呼我过去。 “伟哥,这是我妹子,叫小米,刚刚对不住了,这孩子不懂事。”说着宠溺的摸了摸我的头,像从前一样。 像我们没分手时一样。 “呦,我说的嘛,跟你还真有点像。”伟哥从下至上的打量着我,我身上的鸡皮疙瘩也随着他的目光涌起。 “伟哥,今儿生意怎么样啊?”他给自己点了根烟,开始跟伟哥拉家常。 “还成吧,我说志达,你刚冲过来的时候可吓了我一跳,后来一想,这不可能是你女朋友啊,原来是你妹子。”那个伟哥还是不肯把话题从我身上移开,怎么就不可能是女朋友了?想当年我们可是最有夫妻相的一对。 虽然现在成了兄妹相。 “伟哥,你看这石榴......”志达笑着说,他笑起来真漂亮,和从前一样。 “算了吧,没几个钱儿。我这可是给你们家那位面子啊。” “谢谢伟哥,改天咱哥几个再聚,我带我妹子先去吃口饭,这孩子还饿着呢。”说着笑了笑,转身便带我离开了。 我努力的跟上他的脚步,一年不见,他瘦了很多,可面容依旧清秀。 半长的碎发被染成了橙黄色。 夕阳的颜色。 “你有女朋友了?”我想知道石榴男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你怎么知道我在b城。”答非所问。 “我问了小磊你的手机号码,查了一下ip,所属地是b城。” “真有你的,一年了,还神经兮兮的,没变。”他走的太快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是无奈还是嘲讽? “你有女朋友了?”我想问个明白。 “别问了,想吃什么?”逃避,他是在逃避。 “吃火锅吧。”我喜欢吃火锅,喜欢那种热气腾腾的感觉。 “你有女朋友了麽?”我不依不饶。 “再问就喝西北风。” 肆.遇见,有时只是一种巧合 ① 1. 中间是热腾腾的火锅,我和他面对面而坐,他随便点了几样东西,我粗略的看了看,都是我愿意吃的。 记性还不错嘛。我暗自偷笑。 “说吧,什么事。”他开门见山的问。 “头发,头发齐腰了。”我支吾着,我来这里的理由,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 “艾米,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的,即使你头发长到脚后跟,我们也不可能了。”他抽出纸巾把盘子和碗擦了一遍,修长的手指还是那样好看。 “你过的好么?”我接过他递来的餐具,再看着他把另一份擦干净。 “你也看到了,还不错。”他淡淡的笑着,似乎在感情这件事上他比我要放的开。 也对,他没什么放不开的,因为原本就是他先放开的。 “工作了?”我喝口茶,有点烫。 我和志达都是b城一所普通大学的学生,和大多数大学生一样,每天过着混吃等死的生活。 刚上大学时,大家都觉得:在大学不爱一回,这大学就白念了。 于是从军训开始,女生楼下就不乏弹吉他、放烟花的男生。 一次宿醉,一句我爱你。 一首情歌,一句我们在一起。 一个拥抱,一句我不能没有你。 一次牵手,一句我许你未来。 我和志达的相遇,却是因为一本书。 只有在言情小说里出现的情节,就这样发生在我们身上。 小说里,男女主角同时把手伸向一本《泰戈尔诗集》,霎时间目光的交汇,指尖触而未及的羞涩。 这一切于我们,都太过于美好。 好吧,事实上我和志达的交汇是因为一本《金瓶梅》。 是的,是一本《金瓶梅》。 两个人都在那本书附近打转,想趁没人的时候取下来。 我必须要说,我绝对是本着猎奇的心理。 转了大约有十多分钟,我们似乎都揣测到了对方的目的。 相视而笑。 不是微笑,是大笑。 我忘了最后是谁拿走了那本书,只知道自那以后我和他便开始称兄道弟了。 后来我们发现周围的人似乎都有了男女朋友,就决定就地取材,取了楼台近水。 毕业后他留在了b城,而我则回了家乡。毕业就像一支棒槌,每年都会打散一大批鸳鸯。 “也就随便打点零工。”他夹了些羊肉进锅里。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锅,监视着里面的水是否有一点沸腾的迹象。 “艾米,你一点都没变。”他笑了,笑的很坦然,我竟然在他的笑里寻到了一丝宠溺,兄妹间的那种宠溺。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这一年里都做了什么,找到工作了没?”他把脱掉的外套挂在椅背上,开始给我添蘸料。 “还没,这一年,我一直在等头发变长,然后来b城找一份工作。”锅里泛起小小的浪花,熟了。 “为什么要在b城找工作。”他夹了些油麦菜给我,我最喜欢吃油麦菜。 “因为你在这里。”这是我来这里唯一的原因。 “那现在呢?还要在这里麽?”他笑了,我看到他的胸前挂着一枚戒指,用银色的链子穿着,很是好看。 其实来这里之前我就知道,这段感情早就被判了死刑了,不管再怎么申诉,连死缓的余地都没有。 只是我还执拗着,固执的想看到尽头的样子。 “不知道,也许还是会留在这吧。”我低头吃东西,可我能感觉到他在看我。 “我说艾米,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只有吃的时候才这么认真。”他笑了,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我向来对他的笑没有抵抗力。 瞧,我连这点都没变。 “我其他时候也很认真的。”我放下筷子,认真的看着他,他有些被我看愣了。 “哦?什么时候?” “等你。” 肆.遇见,有时只是一种巧合② 这顿饭吃的很安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仿若他还是我的他。 只是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我们像两条相交线,匆忙交汇后就要奔向属于自己的方向了。 他看了看表,说时候差不多了,他要去接个人。 我问他是谁, 他说,是他的爱人。 走出饭店,道了别。我没有看他离去的方向,我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方向。 “以为是你走了,我红了眼睛,以为是我哭了,我红了眼睛。。。。。。”手机铃声及时的想起,提醒我要清醒过来,我还有路要走。 “喂,你猜我是谁?”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你是谁?”我不喜欢这种猜来猜去的游戏。 “哈,果然是你,转过头,我在你身后。”电话那边的女人笑了,我转过头,看见身后不远的一家歌厅门口有人在向我招手。 我慢慢的挂掉手机,一步步走向那个女人,在脑海里搜索着她的模样。 黑色的漆皮长靴,灰色打底袜,黑色短裙,上身是一件黑色的短西服,里面衬着暗红色的高领底衫,脖子上挂着亮晶晶的十字架。 我用目光拨开她酒红色的卷发,想看清她的面容。 终于,这张脸和我记忆中的人像发生了重叠。 “林琳?”是她,原来是她。 林琳是我的初中同学,人并不如其名,印象里此人除了生理上是个女人,其他完全没有能和“女人”二字重叠的地方。 林琳是我们年级的女痞,就是自以为能混的动社会的小青年。 哦不,那时应该是少年。 在那个会为小说里的主角接吻而羞红脸颊的年纪,林琳已经挎着男朋友出入各种休闲娱乐场所了。 是的,各种休闲娱乐场所。 林琳很够义气,会帮着女生跟男生抢凳子,大扫除的时候和男生抢干净的抹布。 林琳对我格外的好,因为她说我长的像她妹妹。 她小学三年级就死于肺炎的妹妹。 林琳不光对女生够意思,对男生也很够意思。 记得那时班里的小石头被高年级的男生欺负了,林琳率领着广大人民群众去为其讨公道,虽然最后只讨到了一纸处分,却因此事深得民心。 可事实证明,自以为能混得动社会的,最后都被社会给混了。 “哎呦,小米,记性不错,没忘了我。”林琳笑了,依旧爽朗,我看着她大红色的唇膏弯成夸张的弧度,突然觉得那句话说的没错。 时间是把杀猪刀。 “你在这工作?”我指了指走出来的那家歌厅。 “是啊,不是在这工作,这歌厅就是我开的。”我看了看这歌厅,砖红色的墙面,一个普通的有些简陋的二层楼,不过这一条街都是这个状况,因此总体看来还算不错,至少在这里看起来也算得上体面。 “走吧,到里面坐坐。”我跟着她走了进去,里面和普通的歌厅没什么太大差别,我在一楼的沙发坐下,她给我开了厅可乐。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林琳点了根烟。 “来见个朋友。”我喝了一口可乐,凉凉的,入喉。 “朋友?你在这地方怎么还有朋友。别告诉我是男朋友啊,这地方的男的可没几个好货。”听完我笑了,怎么一听说是找朋友,大家都以为是找男朋友。 “没什么,就一普通朋友。”只是普通朋友了。 “呦,哪位啊?不是我吹,这条街上还真没我林子不认识的男人。”林琳吸了口烟,几缕白雾顺着嘴角溢出。 “林子?叫林琳多好听,怎么成林子了。”记得初中那会儿林琳特喜欢自己的名字,那时候大家都流行取外号,像石磊就叫小石头,史甜甜叫一坨,越难听越亲近,可林琳特坚持着不让别人给她取外号。 她总说:林琳,听着多有诗意啊,你们想象一下,一阵微风吹过,水面会怎么样?波光粼粼!多好听。 想到这,我问她:“波光粼粼,多好听,怎么就叫林子了?” “呦,记性不错啊。”林琳眉毛一挑,妩媚至极。 “原来是波光粼粼,现在是剥光林琳。” “有什么不一样麽?” “当然不一样,不一样的地方多了,初中毕业就没往下念,跟着那个人到处跑,结果他把我卖了,打拼了这么多年,才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那个人?你那个男朋友?”我依稀记得那时候林琳总是一脸的幸福,每次别人问及她和他男朋友的事,她都会坚定的说:那个是会娶我的男人,我俩会幸福到死。 我无法想象她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不过从她的神情来看,她已经足够坚强。 “那个男人说带我来b城,说b城是省会,是大城市。我就背着家里跟他跑出来了。”她咳了两声,吐了口痰,又点了一根烟。 “私奔?” “对对对,是私奔。还是你们大学生懂得多。谁知道来了b城一切都不像他说的那样,我们住在只有几平米的出租房,没钱了就吃泡面过日子。” “那他现在人呢?” “他?几年前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后来他开始吸毒,没钱了就去偷去抢,我说他他就打我,最后索性把我卖了。”我很佩服她的坦然和坚强,她就像是讲别人的故事一样,轻描淡写的把她的悲惨讲给我听。 “那怎么就又叫林子了?” “一是我不想用自己的名字出来卖,太脏;再一个这也算是大家在这个行业里对我的尊称。” “这怎么算是尊称了?” “因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哈哈!”我开始读不懂她的笑,明明听起来这麽开心,眼里却溢满了无奈。 “林子姐!有客人来了!”有人在叫她了。 “来了来了。”她大声应和着,说完又对边上一个女孩子使了个眼色,叫她过来。 “小米,我那边还忙着,先让jk陪你到处转转,晚上这顿饭我请。” 伍.我想我们一起狂奔① “你好小米,我是jk,hijk的jk。”那个叫jk的女孩子坐到我身边。 “你怎么知道我叫小米?” “刚刚听林子姐这么叫你的。”我很难把眼前这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子和这个行业联系在一起。 “你的名字怎么这么奇怪?” “林子姐给我取的,她说jk.rowling的书卖的特好,她希望我也能卖的那么好。”她眨着的大眼睛,睫毛膏的碎末粘在眼周,却丝毫不影响她眼底的清澈。 &哦,那jk,你带我在这附近走走吧。&我当真受不了进进出出的客人打量的目光,我甚至听到有人打听,说:店里新来的?换文艺范儿了,行啊。 走出歌厅,我深深了呼了口气,jk一脸木然的看着我。 “jk,总在里面闷着会不会累?”我看向jk,我觉得她天生就不适合干这行,首先这浑身都闪的要命的衣服根本不适合她。 鞋子上满是塑质的假钻,裤子上也是,星星点点的排成一个大大的“lv”,衣服上则更夸张,大大的米奇头闪的耀眼,胸口却标着“gucci”。 可这丝毫不影响她的脱俗,若莲出于水。 “还好,习惯了也就不累了。走,我带你去吃碎冰。”说着领我去了街角的一家冷饮厅。 我跟jk聊的很投缘,我讲给她我来这里的原因,讲到志达的时候,她先是一怔,却也没多说什么。 她告诉了我她到这里的过程。 jk的经历和林子差不多,只不过林子是被自己男人卖了,jk是被自己爸妈卖了,辗转了几家,才来到这里。 “我对家唯一的印象就是院子里有口井,她喜欢趴在井口向下看,看映在井里的天,那是只属于她我的一片天。” jk用勺子把碗里的碎冰拨开,又重新堆在一起,开心的像个孩子。 她本来就是个孩子。 jk19岁,应该是上大学的年纪。 至少我在她那个年纪的时候,还只会抱着漫画趴在课桌上发呆。 “6岁那年家里添了个弟弟,爸妈就把我卖了,弟弟好可爱,我几次想伸手去摸,结果都被妈妈推开了。 妈妈说:捡来的野孩子,别碰我们家宝贝。 随后我就被卖了,其实是后来我才知道我是被卖了,起初我以为只是去叔叔家玩。他们把我卖给了邻村的哑巴叔当闺女,哑巴叔是个酒鬼,喝多的时候总拿我出气,可平时对我很好,去朋友家喝酒总是带花生米回来给我吃。 有一天,哑巴叔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字给我看,他写的是,只要他在,我就饿不死。” “那你怎么又到这来了?” “哑巴叔不在了,有一天他喝醉了,跌到井里,淹死了,捞上来的时候口袋里还装着包好的花生米。” 井,给了她一片天,又夺走了她的一片天。 &jk,你有没有想过放弃这行,干点别的。&我有一种冲动,被我压抑着的冲动。 “想过,可是我不知道我还能干些什么。”jk说,她只做过两份工,第一份是被人贩子扔到街上乞讨,第二份便是现在这行。除此她基本没有谋生的技能。 “你可以的,你有手有脚,长的漂亮。”不知不觉中我竟扮演起一个说客。 “那也不可以的,逃不掉的。”逃?她竟然用了逃这个字。 “是啊,逃不掉的。谁都逃不掉的。林子姐那有我们的照片,不能曝光的那种,你懂的。”她讲这些的时候和林琳一样,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在我的印象里,林琳不像是那种会抓着别人把柄不放的人,我决定试一试,至少我觉得我眼前的这个人,她不应该在这里。 物是人非,时过境迁。这两个词却陡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决定赌一把。 我赌她还是原来的林琳,原来那个大义凛然的林琳 此时我感觉自己就像古时的侠客,解救姑娘们于花街柳巷的侠客。 我甚至没有去问姑娘们愿不愿意,就打算执其手而狂奔。 可笑的是,我唯一的赌注竟是老鸨的仁义。 “如果可以,你愿意跟我走么?”我到现在都不明白,那时为什么我会执着着带她走。 如果当时她没有答应,是不是现在的她,会过的更好。 “我愿意。”她回答的很干脆,像是决定要玩躲猫猫一样的干脆。 “好,我带你走。” 伍.我想我们一起狂奔② “喂,你们在哪,怎么还没回来?”电话里传来林琳的声音。 “林琳,我想带jk走,离开这里。”我觉得跟林琳没必要拐弯抹角,至少我这样认为。 “呦,相见恨晚了吧,我就觉得你们俩有点像,打算去哪玩?” “林琳,是永远离开这里。”我回答的很坚定。 “给个理由。”沉默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林琳没有出口相驳,也没有笑我天真,只是在等我给个理由。 “我想像原来的你一样,帮帮别人。”我确实是这样想的,初中时期的林琳在某些方面是被我羡慕着的,她的勇敢是那时的我所不及的。 “帮?怎么帮?带她走,之后呢?”她很淡定,淡定的超乎我的想象。 “我会想办法,我们会努力活下去。”活下去,这是最起码的底线。 “好,呵呵,像我妹妹。”她一直当我是妹妹,一个任性的妹妹。 “林琳,谢谢你。”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也不知她为何能再次包容我的任性。像初中时一样,像我们不曾长大一样。 “小米,你要知道,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也不是你我能改变的。”我静静的等她说下去,我想知道那些不能被决定的是什么。 “走吧,别回来了。”这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似是无奈,也似是放任。 我猜不到彼端的她此刻是什么表情,也不敢去揣测,就像不敢去直视阳光,怕被刺痛了眼,怕泪湿了年华。 我抓起jk的手开始向一个方向狂奔,向一个与林琳相反的方向狂奔。jk没有反抗,只是任我抓着,逃似的奔了出去。路边的人很惊异的看着两个女孩在路边疯跑,后面没有流氓,没有疯狗,两个人没有理由的疯跑。 记得大三的时候我和志达在学校的后街闲逛,看到路边一男一女两个人并肩跑的飞快。 我跟志达说:“突然感觉咱都老了,你看现在的孩子,多有激情。” 志达笑着勾住我的肩,“我说啊,那两个应该是哥们关系,你看那女的,都跑成什么样了,太没形象了。” 我们太专注于猜测两人的关系,全然忽视了两人飞奔的理由。 这个时候身后骤然传来了一声呐喊,我和志达猛然一惊。 “都他妈给我站住!把手机还我!抓小偷啊!!” 这句话包含了三个信息. 一,让他们站住,证明被偷的实在是追不上了。 二,被偷的是手机。 三,暴露了前方二人的身份。 俗话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不管是在现实生活中还是警匪片里,抑或是青春偶像肥皂剧,所有的“站住”换来的都是“就不站住”。 好吧,我承认我很无聊。此时此刻我想的是,我和jk要跑去哪里。 我只是想逃,带着jk拼命的逃。 为何脑海里总能出现林琳的模样。 她一边吐着烟圈一边流泪的模样。 没有了朱红的唇膏,哭花了精致了眼妆。干裂的嘴唇喃喃的重复着那样的几句话,干瘪而沙哑。 小米,你们逃不掉的。 小米,你逃不掉的。 不知何时,天空已经抽换掉湛蓝的绸布,于天边换上了绚烂的红缎,我和jk停了下来,不是醉心于火烧云有多美,是真的跑不动了。 “我们要去哪?”jk喘的厉害,汗顺着额头流至脖颈,一直蔓延到胸口。 “不知道,先找个住的地方,天黑了。” “嗯,天是黑了,店里要开始忙了。”jk回头望着我们跑来的方向。 “jk,不要回头,回头就是后悔,人这辈子最悲哀的就是后悔。” “好,我不回头,那我们现在去哪?” “去找个能睡人的地方,不是被人睡的地方。” 陆.未讲完的故事 “老板娘,还有房间麽?”此时已近夜半。 “呦,今儿没了,明儿再来吧。”老板娘坐在柜台里,目不转睛的盯着角落里一台老旧的电视机。她的回答让我觉得似乎来错了地方,这种感觉像是去街上买包子。我问老板:老板,今儿有茴香陷的麽?老板说:今儿没了,明儿再来吧。 “老板娘,我们只找今晚住的地方。”可能我问的还不够明白,我忘了把时间加上。 “今儿客满了,着急的话去别家找找吧。”好吧,我们是很着急,再找不到天就亮了。 “一间都没有了麽?”我觉得这么偏僻的地方,这么破旧的旅店,没有理由生意那么好。 老板娘似乎终于意识到了我们两个的存在性,不是她良心发现了,而是广告时间到了。 “还剩个单人间,只能住下一个人。” “那好,我们要单人间。” “只能住一个人,两个人要加钱。” “那给加床麽?” “不加,但是要收两个人的钱。” “有区别麽?”我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区别,一间房里一个人,或是两个人,能有什么不一样。 “有区别啊,加钱给加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 想了想,我果真不习惯和别人同床共枕大被同眠。 “那好吧,加一床被子。” “给,这是钥匙。” 我们领了枕头和被子,抱着进了拐角的房间,114,难怪空着。 数字向来有着强大的力量,刨除成绩单或是工资表上难看的数字不说,单是数字本身就足以产生很大的气场。 诸如六八之类,因表吉祥之意,多是被推崇的,四,则是禁毁的。 尤其是一四连在一起的时候,因为沾了“要死”的谐音,连看着都觉得诡异。 我不懂,为什么这么晦气的一个数字,只要和一三连在一起,就会被美化成“一生一世”。 房间很潮,注意,是潮湿的潮,不是潮流的潮,潮到让我想起一句古词。 “布衾多年冷似铁。” 想想真的很神奇。 两个陌生人,下午刚刚认识,晚上就挤在一张床上。 我无法猜测jk此时的心情,此刻和她同床的人与以往不同。 此时此刻,她可以放心的和衣而眠。 床是一米二的尺寸,两个人躺在上面有些艰难,我和jk索性坐了起来,裹着被子,靠着墙聊天。 “jk,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敲开女孩心门的万能问题。 “有啊,我来这里的第一个男人,也不是,也算不上第一个男人。” 我以为是jk记不太清了,以至于把开张的第一个客户给忘了。 “这很正常,女人总是对她的第一个男人耿耿于怀。” “这到不是,他不是我第一个男人,是我来这里以后的第一个男人,你能听出区别吧?” “哦,是这样,那我懂了,说下去。” jk停顿了一会儿,应该是在组织语言,她吞了一下口水,细嫩的脖颈动了一下,很是好看。 “哎哎,都说没房间了,你不能进去,里面有客人!”门外传来老板娘的吼叫声,清晰度甚高。 “砰!”门开了。 一个男人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看了我们一眼,也没说什么,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我认得这个男人的脸。 “哎呦!你们说这可怎么办,他要是死在这我可怎么说的清啊。”老板娘乱了手脚。 “没关系,他只是喝醉了。”他身上渗出的酒味已经开始弥散开来。 “那也不能让他在这趴着啊,你说说,哎,我怎么这么晦气。”老板娘很是为难的看着我们。 “没关系的,我认识他,让他在这吧。”话一出口,老板娘为难的表情立刻换做震惊,继而又暧昧的笑了。 “哎,我懂,我懂。”说着便退出了房门。 “等等!”我突然想到了些事情。 “还用交三个人的钱么?” “不用了,你们三个人挤挤吧,别让他吐被上啊。”说完头也不回的关了门。 “jk,帮我一把,咱把他扶起来。”我下床穿了鞋,走到男人身边蹲下,他紧闭着双眼,已经在打鼾了。 “伟哥,醒醒啊伟哥。” 陆,未讲完的故事② “石榴,别走,别走。”伟哥猛的抬起手,似是要抓住什么,可刚抬起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手腕的佛珠触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如果伟哥醒着,定会被那一个个圆圆的突起硌的骂娘。 “伟哥真是太敬业了,都喝成这样了也忘不了他那几个石榴。”我不禁感慨。 “这个石榴不是你说的石榴。是个人,是个女人。”jk看着伟哥,叹了口气,这气叹的极为意味深长。 “女人?”原来是一个女人。 似乎男人只要喝醉了,嘴里都要喃喃的念着什么人,其中多半念着的是女人,除了“妈,我对不起你”这类的,基本念的都是爱人,或是想爱又爱不得的人。 “咱先把他抬床上吧,这么躺着会病的。”jk走到伟哥的另一边,示意我和她一起抬。 喝醉的人貌似都会变得异常的重,似乎是酒在他们的体内蒸腾成一种相思,然后重重的贯穿整个血脉。 我和jk吃力的把他抬到床上,期间他的头着地三次,整个人摔在地上两次。 所以说,如果对后事没什么把握,千万不要把自己灌的烂醉。 我和jk无奈的坐在床边,看着伟哥沉沉的睡着。 此刻,那个在街口卖石榴的痞子正像个委屈的孩子,喃喃的念着一个女人的名字,做着我们所不知的梦。 不知从何时起我每天都会做梦,而且每天都是噩梦。 我并不惧怕噩梦,有时甚至是感激。 因为第二天醒来时,我会发现,原来生活可以这样的美好。梦里已被摧毁的街道,死去的朋友,只要睁开眼他们都还在。 有时我甚至分不清梦里梦外,这也是我最头疼的。 我梦到自己目睹了一只猫的死亡(我不愿承认那是梦,因为它是那样的真实),它被一只匕首划破了半个躯干,流着血惨叫着死去,印象里并没有梦醒的过程,一切和生活衔接的几乎没有缝隙,直到之后的一天,我再次看见了那只猫。 不夸张的说,我的精神险些崩溃。 因为我找不到那个接口,现实与梦境的接口。我拼命的在脑海中搜索着梦醒的画面,无果。 那么现在的我是梦醒,还是梦中? 我想我是醒着的,因为之后又有好多次的梦醒梦醉。 只是我还是找不到那个丢失的接口。 “小米,你怎么会想要帮伟哥?你说过的,你们只见过一面,而且不是什么欢快的事。” “jk,咱们也是刚见一面,可我已经可以决定要带你走。” “你是个怪人,但我相信,你是个好人。” “我也觉得我是个好人,就是好人通常没好报。说说那个石榴吧。”我对伟哥的石榴很是好奇,同时我很佩服那些能让男人念念不忘的女人,于我来说,那些女人都是美好又神秘的。 “石榴是伟哥曾经的女朋友。”曾经的,那就是现在不是了。 “然后呢?” “砰!”门再次被踹开,为什么现在的人开门喜欢用踹的,我很想问他们一句,每次用脚踹门的时候,你们考虑过门板的感受麽? “警察,身份证都拿出来!” 我以为今晚会是个普通的夜晚,我可以安安静静的听jk讲她的故事,紧接着伟哥闯了进来,我又以为我可以静静的听jk讲伟哥的故事,可事实证明,这注定是个听不完故事的夜晚。 柒.这一晚,注定了不会安宁 这是我第二次与警察有直接的接触,第一次是以受害者的身份,这次应该是嫌疑人的身份。 因为没有哪个警察会用枪指着受害人。 “都别动,蹲下!”一声呵斥下jk本能的抱头蹲了下来,我还是愣愣的站在那里,jk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的告诉我先蹲下。 我小心的蹲在jk旁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我很清楚,我是无辜的,真是无辜的。 我自认为是个良民,最起码我一不偷,二不抢,不反革命不反党。 要说抢,我只抢了一件东西,那就是jk,而且是在她自愿的情况下。 至于jk,我深信她是个好姑娘,这与职业无关,就像你想要吃腰花或是肚丝,你不会去想它们原来是做什么的。即便硬要拿着职业说事,jk从下午起就算是正式从良的,此时此刻我们是纯洁的同志关系,不,应该说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床上那个,听见没有,给我蹲下!”对了,伟哥还在床上躺着呢,这会儿就是房子塌了他也未必能醒。 “他喝醉了。”我答复道。其中一个警察走过去把伟哥的两只手别在了一起,做制服状。 “队长,两女一男,没错。”其中一个警察说。 “那俩女的,把头抬起来。”我极为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被审视的感觉。 我抬起头看向队长,队长此时正看着jk。 “抓错人了,我们撤。” “队长,这两男一女...” “我说抓错人了,没听懂啊?撤!”领头的挥了挥手,带着其他几个就走了。 这时天已露白,我迫不及待的把窗帘掀到两边,打开满是灰尘的窗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破入的凉风混着灰尘被我毫无准备的吸入肺里,我大声的咳着,似乎快要把肺咳出来,我就这样站在窗口,任污浊的风肆虐着我的脸颊。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以至于jk没有来打扰我,任我站在那里咳的昏天暗地。 “jk,为什么他们要我们蹲我们便要蹲。” “因为他们是警察。” “可是我们没有错,我们是良民。” “因为他们是警察。” jk说,她们总被扫黄组突袭,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砰!&这次没有人踹门,是伟哥翻了个身,然后摔到了地上。 我和jk再次把他抬到床上,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顺利的多。我不禁会想,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竟能让他醉成这般模样。 我没有继续去问jk他第一个男人的故事,也没有再问她石榴的故事,有些故事注定讲不完,有些人注定只能思念。 像那个男人于jk,像石榴于伟哥。 像志达于我。 “jk.rowling写过什么书?”jk问我。 “哈利波特。” “那本书讲的什么?怎么卖的那么好?” “讲一帮孩子被选到一所重点中学上学的故事。” “哦,上学啊,她是个教育家吧。” “算是吧。” “我小时候还想过当老师来着,教书育人,听起来就伟大。”jk一脸的憧憬,随后又换上了无奈,她完全有资格去无奈,她不是没挣扎过,只是这个社会强奸了她,然后逼良为娼。 “那你现在的梦想呢?”人总会有梦想,jk也不例外。 “不能教书,只能育人了,我想嫁个好人,然后给他生孩子。” “好人?怎样算好人。” “能不嫌弃我的出身,然后带我走。”jk说的很平淡,她的要求也很简单。 我带走了jk,只是我不能娶她。 我们还有好多路要走,我们所要面对的是生存,而不是生活。天已破晓,我看了看时间,五点半,离退房还有六个小时三十分钟,我们必须在这六个小时三十分钟内想好接下来要去哪,否则难保昨晚的事情不会再次上演。 伟哥依然沉沉的睡着,jk把伟哥往里推了推,然后在床边坐下,折腾了一整晚她的妆已经彻底花了,鼻翼泛着油光,我把外套丢给她让她穿上,她看起来单薄的让人心疼。 我想去外面透透气。 “呦,出来这么早,退房麽?” “不退,只是出去透透气。”老板娘穿着睡衣,嘴里叼着牙刷,暧昧的看了一眼114的方向,然后拖沓着帮我把大门打开。 清晨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油烟的味道,四周的小饭店纷纷开了门,早餐摊儿也出来了,我买了两屉包子,三碗豆腐脑,我觉得伟哥早晚会醒的,就带了他一份,即便是中午醒,也能当个午饭。 “呦,这不是志达的妹子麽?”一个梳着碎发的男人和我打招呼,是昨天卖盘的那个。 “啊,我们见过。”我不知道怎么称呼他,总不能一张嘴就说:呦,你是卖盘那哥们儿吧? “叫我扣子就行,买这么多,能吃的完嘛?” “哦,这是三个人的量,对了,伟哥在我那,你要不要去看看?” “在你那?这里面有故事了吧,昨儿一宿他可都没回来,得,我跟你看看去吧。”说着抓起一个包子扔到嘴里。 路上听扣子说,他和伟哥两个人合租了个房子,就在这附近,昨天晚上伟哥说是要见个朋友,之后就一夜没有回来。 “扣子,伟哥为什么要卖石榴?” “这里面就有故事了,想听么?” “扣子,你为什么要卖盘?” “为了赚钱。” “扣子,伟哥为什么不是为了赚钱?” “你看,说白了你还是想听故事。” 捌.我想,我们需要一个方向 有时我们会怪路很长,长到走断双腿也看不到一丝希冀。 有时我们又会觉得路很短,短到还没来得及去听一个故事,就走到了头。 回到旅店的时候伟哥刚刚睡醒,一脸茫然的坐在床上,却不见jk。 “伟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扣子一脸坏笑的看着伟哥。 “伟哥,jk呢?”我最担心的还是jk。 “jk?哪有jk?”伟哥似乎还没醒透,一脸的茫然。在中国有种说法:白日莫念人,晚上莫念鬼,念什么来什么。正说着的时候,jk推门进来了,脸上还挂着水渍,应该是去洗脸了。 我惊异于jk的素颜,不知为何,她让我想起了牛奶。 柔白,浓香。 “扣子,你怎么也在这?”得,看来他们似乎都认识,也难怪,就那么一条街,就那么几个人,除了往来的客人,那的常住人口也还算是固定。 “你们怎么都在这?”伟哥似乎是刚刚清醒过来,迷茫的看着我们三个,脸上还有睡觉时压出来的印记。 “阿嚏!”伟哥打了个惊天的喷嚏,我和jk相视一笑。 昨晚,我,jk,都忘记给伟哥盖被子了。 我们四个一边吃包子一边捋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相互把对方不知道的细节一说,整件事也就拼的八九不离十了。 可这拼图始终缺一块,就是伟哥那块。他始终不肯说他跟谁喝了酒。问及为什么会走到这里,他只是说:喝醉了,没印象。 似乎人喝醉了不管做什么事都是有理由的,事后一句“喝醉了,没印象”就可以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 儿时的记忆是苍灰色的,那时爸爸总是喝酒,随便一个理由就可以喝的酩酊大醉,回到家里对着妈妈拳脚相加,等到第二天醒来,他依旧是一个慈爱的父亲,可以无条件满足女儿任何需求;依旧是一个温柔的丈夫,可以对妈妈关怀备至。 自那时起我对酒便是憎恨的,认为它是一张撕不碎的面具,只要带上它,便可以随意的舞动你的四肢,开合你的双唇,即便动作多么难看,话语多么污秽,一句“喝醉了”便可以获得大赦。 醉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当我的生理和心理都成长到可以接受酒精的洗礼,我喝下了我的胃所能装载的极限。 我开始头晕,开始走不稳脚下的路,胃里如翻江倒海。 可我依旧清醒。 我恨这种清醒,这种清醒让我明白,那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借口。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伟哥点了支烟,烟与酒的味道纠缠在一起在这个窄小的房间内扩散开来。 “找个住的地方,找份能赚钱的工作。” “正当工作。”jk补了一句,我能感觉的出来,她想脱离原来的生活。 伟哥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和扣子对了个眼神,扣子点了下头,两人似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要不你们俩跟我们合住吧。”伟哥认真的看着我,不像是开玩笑。 “这合适麽?”我有些放心不下jk,怕她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没事的,房租咱四个人平摊,能省点就省点你还放心不下我们不成?”扣子笑着看着我们。 jk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担心,看着我点了点头,毕竟她对伟哥和扣子的了解要比我多。 我表示不反对,既然jk答应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我承认在这件事上我是有私心的,既然伟哥认识志达,也许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面。 我不想放弃和他一丝一毫的联系,包括他认识的人,包括见到他的那条街,包括从那条街带走的jk。 退房前老板娘来检查了房间,确认了一下没少什么东西,也很遗憾没多什么东西。 离开房间时已近晌午,虽已入秋,可我还是不敢在太阳下睁开眼睛,也许潜意识里的我是喜欢阴天的,那种阴霾就像是催化剂一样,可以把每一个疯狂的想法最大化。 而今,晴天依旧是晴天,阴天依旧是阴天,我依旧是我,依旧是那个喜欢迎着风奔跑的艾米。 我义无反顾的拉着jk的手跑下去,却从未想过下一站的名字。 “我说志达的妹子,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艾米。” “艾米?好名字。” 玖.无处不在的石榴 伟哥的家离得并不远,出了胡同转个弯就是。到了门口,伟哥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未果,紧接着猛的一拍头。 “擦!我想起来昨晚我为什么没回家了,妈的钥匙丢了。” 我很不明白伟哥的逻辑,他是先发现钥匙不见了,还是先发现自己走丢了,总之这刚好是个借口。 扣子绕到门前,把钥匙插进去晃了半天才把门打开,就在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奇怪的香味扑了出来。 “我说扣子,你们俩大男人品味可真够特别的,这什么味道?”这种香透着一种魅惑,像是一只野性未驯的豹子,可这味道又有一丝熟悉,我竟想不起是在哪里闻到过。 “别问我,我也纳闷呢。”看扣子的表情比起我还惊讶。 “我认得这个味道”。伟哥愣了一下,推开门冲了进去,整个人如脱绳的野狗一样甚是激动。 “石榴!石榴!”应该是伟哥梦中所唤的那个人。 伟哥在屋子里发疯一样的找着,最后找到的却只有失望。伟哥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失望的跌坐在沙发上,他垂下头,两只手撑着额,似乎是又觉得这种动作太过女气,于是向后捋了一下头发,尽管头发的长度还不足以填满他的指缝。 “伟哥,石榴回来过?” “她他妈怎么就忍心又走了,既然走了,还回来干什么。”伟哥的神情让我深刻的感受到他的绝望。他就这样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绝望,有时也是一种强大的伪装,披着绝望外衣的伟哥此时此刻格外的有气场。 扣子对我们使了个眼色,我和jk跟着他去了别的房间,房间里有一张单人床,被子没叠,保留在被人掀开的那个状态,水泥地面上扔着三只纹样不同的袜子。 “这是伟哥的房间,回头让你们住我那间。” “那你呢?”jk似乎对房间的事很敏感。 “哎呦喂我的大小姐,扣子我住客厅,跟你们两个住我还嫌挤呢。”扣子白了jk一眼。我回瞪给扣子一眼,示意他有点正型。 “扣子,你见过石榴麽?” “没见过真人,就在照片里见过。” “一定是个美人。”我猜测道。男人通常只记得三种女人,刨开亲妈不说,通常是自己得不到的,或是对自己有所亏欠的,还有一种就是美人。当美人和前两种状况发生重叠时就更加的难以忘怀。按着伟哥的崩溃程度来看,我觉得这个石榴应该是伟哥想得到却得不到的,而且还对他有所亏欠的美人。 “你还别说,这石榴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美女,我觉得她当初看上伟哥绝对是个意外。如果当时我扣子在场,那就没伟哥什么事了。”扣子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拨了一下额前的碎发。 “我见过石榴。”jk轻飘飘的吐出着五个字,说完在包里摸出一个圆形的挂坠,我接过来看了看,上面嵌着一张照片,照片里两个女孩笑的很灿烂,一个是jk,另一个应该就是石榴。虽然照片很小,可石榴的美足以冲出这个框活脱的展现在人们面前。 石榴对于jk来说应该是重要的,在我看来,只有重要的人的相片才值得随身的带着。 jk说,石榴原来和她一样,都是在林琳手底下干活的,一年前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就走了,石榴走的事林琳没有追究,也不准人问,只说是有人给了一大笔钱包了她。 “这件事上我不相信林子姐说的,石榴她走之前很奇怪。”jk似乎在回忆什么,微微的蹙着眉,很是好看。 “扣子,伟哥跟你提过石榴走的理由麽?”jk认真的看着扣子。 “没有,我也是半年前才来的,只是听伟哥讲过有这么一个人,伟哥这人特傻,为了等石榴就在街口卖石榴,说是石榴最爱吃石榴,要是石榴回来了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扣子,你说这石榴要是愿意吃榴莲伟哥是不是也要卖榴莲?” “那我就不知道了,要是那样我就不会认识伟哥了。” “为什么?” “他要是卖榴莲,我打死也不在他附近卖盘。” 拾.一场游戏一场梦 “两位大小姐,我先领你们看看房间吧。”伟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佯装着平静,瞬间戴上了我刚遇见他时他戴的那张面具。 面具这东西,有的人一辈子都戴不上,也有的人一辈子都摘不下来。 扣子的房间相较于伟哥的要整洁的多,最起码被子是叠好的。 我第一次对扣子产生了一些好感,虽然这些好感完全来自于他房间里的书。 扣子房间的一角放着一个书架,书架不大,但摆满了书,各种各样的书。 “扣子,这些你都看过?”绝对是出于好奇,而非无礼的怀疑。 “大多都看过,有的是新买的,还没看。”扣子说完笑了笑,接着说: “现在电子书太多了,我还是觉得实体的书拿在手里踏实。” “我倒是觉得应该在伟哥的房间里也放这么一柜子书。”jk忽然间来了这么一句,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其缘由。 “因为就算不看,长时间泡在书堆里也能洗去点人渣味儿。”jk笑了,笑的很开心,还夹杂着一些小女生的羞涩。我当真不明白她埋汰伟哥有什么好羞涩的,只是看到伟哥的脸一阵红一震白,扣子也捂着嘴憋不住乐。伟哥并没有生气,反而很无奈的笑了,我突然又觉得眼前的伟哥跟在天桥下的那个无赖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jk,你就这么跑出来能行麽?当初石榴可是,哎。”伟哥的思维回路似乎是正常了,开始关心起jk的事,jk和石榴的交情应该相当不错,自然和伟哥的交情也不会差了。 “没事的,跟林子姐打过招呼了。”jk瞪着天真的大眼睛。jk不化妆的时候看起来特别的可爱,非要说像谁,她长的还真有点像日本的一个女优苍井空。 “真的逃得出来麽?”逃?伟哥也用了这个字眼,为什么要用逃,我不明白。 “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艾米,你们俩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伟哥思量了一下,掏出根烟,在口袋里摸了半天,应该是找火机。 “擦,火机也没了。”后来听扣子说,伟哥一直很宝贝那个火机,那个火机上有他和石榴的合照,镀上去的,是他过生日时石榴送给他的礼物。 “明天我和jk先试着找找工作,只要肯干,不愁挣不着钱。” 事实证明我把挣钱的事情看的太简单了,此时此刻我和jk正坐在市中心的马路边上啃煎饼果子,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瞬间充满了迷茫感。 “jk,你会唱歌麽?” “会啊,歌厅里的客人都很喜欢点我唱歌。” “唱给我听听行不,我有点压抑。”飞驰的车掀起一阵尘土,呛得我险些把肺咳出来。 “艾米,你不是压抑,你是噎着了,我给你买瓶水去。” “别买了,我咽下去了,我真有点压抑。”真的压抑,说不出的压抑。 “好吧,你想听什么?” “一场游戏一场梦。” 哦~为什么道别离,又说什么在一起,如今虽然没有你,我还是我自己。 说什么此情永不愈,说什么我爱你。 如今依然没有你,我还是我自己。 我还是我自己。 拾壹.突袭的爱情 我咽下最后一口煎饼果子的时候jk已经唱完了,说实话,jk唱的真的很好听,像刚刚的煎饼果子一样让我意犹未尽。 我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伸手去拉jk,jk依旧呆呆的坐在那里,一脸的痛苦和纠结。 “jk,别想了,都过去了。”我以为她是想起以前的事了,试图给她毫无意义的安慰。 确实是毫无意义的安慰。 人们似乎习惯了去施予别人这样的安慰,例如摔倒了会有人过来问你:没事吧? 每当这时我都想说:废话,你摔一试试? 不幸的是我从小平衡感就特差,经常摔,听多了也就习惯了。 直到我发现这种话听起来其实也没那么可悲。 直到身边再没有能对我讲这种话的人。 时至于此,我执拗地躺在地上,却是在等一句废话的拯救。 jk抬起头看着我,她伸出一只手遮挡阳光,我猜我逆光的身影肯定格外的伟岸,以至于她盯着我看了好久,我挪动了几步,想替她挡下所有的阳光。 “艾米,坐下。”态度很坚决,我甚至听出了一丝强硬。 “艾米坐下!”jk拉过愣在原地的我,待我硬生生的坐下后又帮我把裙摆往腿下塞了塞。 我清楚的看见碎花的裙摆被血殷红了一片。 jk脱下外套,小心的围在我的腰间,看了半天又皱了下眉。 “艾米,怎么办,挡不住。”越是要遮挡,越是觉得裙摆处红得刺眼。 接下来的事情证明,喜欢突然来袭的不只是大姨妈,还有爱情。 我只觉得身体忽然离开了冰凉的地面,紧接着稳稳的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我没有想逃,只是直愣愣的盯着这个陌生男人的脸。 “你是谁?”我能看到他黑边眼镜下扇动的睫毛。 “不想被看到就老实点。”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棉格子的围巾包裹着他的声带。 jk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在后面默默的跟着,从她闪躲的眼神能看出,她对男人始终还是胆怯的。 大约两分钟后,我被稳稳地放在一辆摩托车的后座。 他扔给我一个头盔,自己戴了防风镜。 “住哪?我送你。”男人利落的跨上摩托车, “你戴两个眼镜真奇怪。”他的眼镜腿被防风镜死死的压在脸上,耳边被挤出一个深深的凹槽。 “要不你把头盔还我。” “。。。。。。” “说,住哪?” “我还是把头盔还你吧。”我回头看了看jk,她好像没有要上车的意思,再说两个人挤一个后座着实有点难度。 这让我想起小时候第一次挨打。 小时候的我有点微胖,脸圆圆的,看着特别喜庆。 可再喜庆的脸一巴掌打下去也会哭得很丧气。 那时爸妈带我回乡下串门,二叔骑摩托载着我和堂弟去田里摘西瓜,我和堂弟两个人挤在后座,我死死的抱着二叔的腰,堂弟绕过我死死的扯着二叔的皮带。 我问他为什么不抱着我。 他说:男女授受不亲。 我忽然很惭愧,我在他那个年龄的时候还不懂得怎样区分公狗母狗,而他已经懂得了男女授受不亲这个旷世真理。 哦对了,那一年我十二岁,他八岁。 去的时候一路安好,二叔在田里干活,我和堂弟在一旁摔土炮。玩累了二叔就摘西瓜给我们吃,我曾一度认为男人的胃是整个身体最神奇的器官,我眼睁睁的看着二叔吃下一整个西瓜,之后二叔站在地头望了会儿风景,期间我竟然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高山流水。 虽然那里的山并不高,而我再站到地头的时候也没有再听到水声。 回家的路上我依旧死死的抱着二叔,堂弟依旧死死地抓着皮带。 到家后我们发现堂弟不见了。 “你弟上车了么?”盯着空荡荡的后座二叔发起了愣。 “上了,绝对上了。”我斩钉截铁的回答,他上车的时候扯了我的辫子,现在头皮还生疼。 “那人呢?人哪去了?”二叔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时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过了半天也不见儿子回来,二叔有些着急了。 “二嘎子,你皮带呢?”二婶问道。二婶是堂弟的后妈,比起堂弟,二婶更关心二叔。 “哥哥嫂子他们大老远回来了,你也注意点形象不是,你看这裤子都快掉了。”二婶走到二叔身边,帮他拽了拽。 “刚刚西瓜吃多了,骑车不舒服,骑到一半我就把皮带解开了,没准儿掉路上了。” “擦!”说着二叔拍了下大腿。 “我知道那熊孩子掉哪了。”说着蹬上摩托就蹿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夹着摔的满身是土的堂弟回来了。 堂弟的裤子都蹭破了,我爸一看,心疼了,一个巴掌就甩了下来。 “让你照顾好弟弟,你是怎么照顾的?”男人的面子果真很重要,老爸这么做是为了表示他教女无方,可他教女无方,挨打的却是我。 原来是我受教无方。 拾贰.逃跑的扣子 我最终还是坐着他的车回了家。 他叫李白。 一个酒吧的歌手。 李白是推着车送我们回去的,不是他想创造机会跟我们闲聊, 而是车胎的气让人给放了。 “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的?”我指那裙摆上惹眼的红。 “从她开始唱歌的时候。”李白瞟了一眼jk,继续目视前方推车。 “那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因为我想听她唱完。” 半个小时后我们便到了住的地方,扣子站在阳台冲我们挥手。李白摘下眼镜,汗水沁满了发根,有一滴顺着额角流过他好看的眉峰。 “二位,到了。”依旧是沙哑的嗓音,像深深的漩涡一样拖拽着我的思绪。 “谢谢你。”jk见我发呆,便替我答道。 “男朋友?”李白看着激情洋溢的扣子。 “是室友。”扣子今天似乎很精神,就差从阳台翻出来了,我们住一层,所以即使翻出来也摔不死。 “方便留个号码麽?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没完。”他认真的看着我,睫毛下好看的眸子深不见底。 我想我可能是陷进去了,大脑竟是一片空白,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而我竟鬼使神差的留了号码给他。 “艾米,你就这么信他?”jk推了推站在原地发愣的我。 “不知道。”是的,我不知道。 不待我们敲门,扣子便迫不及待的把门打开了,今天不仅扣子在家,伟哥也在。 “今天怎么在家闲着,摊子不摆了?”jk和我有着同样的好奇,只不过是她开口问了出来,一听jk发问了扣子便来了兴致,压抑不住的兴奋,非要把今天发生的事将给我们听。 “今儿是这样的,本来摊子摆的好好的,结果城管来了,说是市里要来检查,说什么都不让摆了,还摔了伟哥半箱石榴。”这显然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看扣子这么兴奋,肯定还有后话。 “接着说。”难得扣子这么兴奋,一是为了不扫他的兴,二是我真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趁伟哥和他们纠缠的时候我扣子抱起箱子就跑出去二百多米,使我这一箱的宝贝幸免于难。”说罢得意的看了一眼伟哥。 “自己跑了?”这就更不是什么好事了,弃兄弟于水火,伟哥也没生气? “艾米,这你就不懂了,不是所有的事反抗都有结果,这种时候,跑一个是一个。”伟哥吸了一口烟,然后煞有其事的吐了个烟圈,很简单的一件事让他说的很是沉重。 “扣子,还有没有下文了?”jk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扣子,我看得出扣子已经憋不住要直奔主题了。 “然后我就躲到了附近的彩票站,买了一张刮刮乐,中了五百。”扣子一口气把整件事讲完,如果再被我们打断他绝对能憋疯。 “然后呢?” “然后我决定咱今晚出去吃顿好的。”扣子就像丰收的农民站在田间地头,瞬间脸上挂着菊花般灿烂的笑容。就是这种笑容,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也可以说是安全感。 我离开一个家,又找到了一个家。 不靠谱的伟哥,乐天的扣子,至于jk,我想不出用什么词去形容她。 我想说纯净的jk,至少她在我心里是纯净的。 和她的声音一样纯净。 不靠谱的伟哥,乐天的扣子,纯净的jk。 还有我记忆中的志达。 在艾米心里,你们就是我的家人。 我们没有出去吃,我提议去买些菜,大家在家里做,我想为我的家人做一顿晚餐。我换下那条碎花的长裙和扣子出去买菜,jk和伟哥在家里收拾厨房,在我们两个住进来之前这里的厨房一直是闲置的。 我安静的走在扣子身边,听他激情澎湃的讲着他的故事。扣子说他从大学毕业起就一直失业,可他始终他坚信自己可以做一番事业,即便家里并不困难,扣子还是把自力更生作为首要信条。 扣子说,别看他现在是卖盘的,他坚信自己不会只是个卖盘的,他早晚会卖更大的东西,至少要比盘大。 “不行了,这回可真吃不下了。”伟哥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子,拿起杯子想要喝水,想了想又放下了。 “艾米,你这手艺不错啊,哥哥我连喝水的地方都撑没了。”伟哥一边剔牙一边意犹未尽的盯着桌上的残局。这时扣子也终于吃完了他第四碗饭,他并没有像伟哥那样,而是放下饭碗后还是发呆,再看扣子,他竟红了眼圈。 “艾米谢谢你,自打我从家里出来,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扣子一脸正经,这让我很不适应。 “扣子,你这是捧我了。” “绝对没有,你这手艺跟我老妈绝对有的一拼,扣子我今儿真的很高兴。” “扣子,我也很高兴。” 真的很高兴,因为有你们。 本来这时我们应该一起感慨着漂泊在外的辛酸然后抱头痛哭,可现实不像连续剧,我们草草的收了桌子,结束了这顿晚餐。 这就是家的味道。 拾叁.看客 在家的时候我喜欢趴着阳台向外看,尤其是天刚刚黑的时候,对面的楼星星点点的亮着灯,街上的路人偶尔会紧一紧衣领,喝醉的人摇摇晃晃的说些醉话,这些落在眼里都是别样的风景。 在b城的夜幕下我却怎样都找不到曾经的感觉,时间变了,地点变了,身边的人变了。 家里住五层,而这里是一层。 看,连高度也变了。 “jk,陪我出去走走吧。”我想吹吹风,一会儿也好。 天气渐冷,我随身带的衣服都显得那样的单薄,jk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我拐了出来,连收拾衣服的机会都没有,我们决定去扣子那里先拿两件外套。扣子身材偏瘦,所以他的衣服我们应该能穿。可当真的穿在身上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些穿在扣子身上刚刚好的衣服穿在我们身上是这样的松松垮垮。 我和jk尽量把衣服裹紧,不然凉风会顺着宽松的袖口溜进来,此刻我们像极了两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jk,你后悔麽?”这样不顾一切的跟我跑出来。 “不知道,我想我不后悔吧,你只是帮了我个忙,让我做了想做却不敢做的事。”jk,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在帮你,现在想来我也许是自私的,我只是做了我自认为对的事。 走出我们住的小区,站在主街的街口,一种迷茫感瞬间包裹了我的胸腔,让我呼吸困难,我为什么要固执的留在b城,是为了jk,为了志达,还是单纯为了逃离原来的生活。 借口,都是借口。 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吱——砰!”先是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似乎是什么东西撞到了一起。 “艾米,是车祸。”jk愣愣的看着肇事现场,货车的车头凹陷了下去,一辆轿车死死的嵌在货车的车头,气囊已经出来了,货车的司机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现场满是残骸。 “活不成了,肯定活不成了。”周围的人指指点点的议论着。 这时轿车的后门竟然开了一条缝,大家瞬间安静了下来都以为还有人生还,就在这时车门整个掉了下来。 “还是车不行,要买就得买好车,这破车太不禁撞了。”路人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议论。 “是啊,这个牌子的安全系数太低了,要买就得买德国车,结实。”一个中年大叔说。 “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什么型号的车来着,降价了。”说话的是他旁边的一个矮个子。 “是德产么?” “绝对德产,你要买的话告诉我一声,我有人,能给你抹价。” “是你那个小舅子?” “是啊,就是他,我那小舅子最近可做大生意呢,动静可大了。” “哎呦,那改天得请咱小舅子吃饭啊。”大叔的脸一下子谄媚了起来,这两个人越聊越起劲,直到救护车到了,才把他们的注意力又拉回车祸现场。 “以为是你走了,我红了眼睛,以为是我哭了,我红了眼睛。。。。。。”手机响了,吓了我一跳。 “喂。” “二位,大晚上看车祸太惊悚了。” “你在哪?”我认得这个声音。 “回头。”我缓缓的把手机拿开,转过身,我看到李白正站我后方十米处,身边是他那辆黑色的摩托。他放下手机,冲我们挥了挥手,打了个呼哨。 “你看,我说过我们之间还没完。” 拾肆.灰姑娘 我喜欢迎着风奔跑,任风吹起我的长发,略微卷曲的发丝在空中肆意的翻飞,像一场没有缘由的放逐。 此时此刻我正坐在李白的摩托车后座,速度远比我跑的要快,身上肥大的衣服被风掀起在身后兜成一个弧状,让我感觉自己像被放飞的风筝。我环着李白的腰,只是轻轻的环着。jk在我们旁边的一辆摩托上,她只是小心地抓着男人的衣服,刻意的保持着距离。 “抓紧点,要加速了!”李白侧过头,用沙哑的声音提醒着我,嘴角漾起一抹邪魅的笑,防风镜映着夜晚的路灯,格外耀眼。 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大,jk他们很快被我们抛在身后。路灯飞快的闪过,我用力的环着李白的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去,我开始越来越不懂我自己,这个陌生的男人竟会让我如此的信任。 “李白,谢谢你。”声音被风吞了进去。 “什么?” “谢!谢!你!”我大声的喊了出来,生怕再被过往的风吞了去。 “傻丫头,谢什么。”我贴近他的背,声音透过他的胸腔被我收进耳朵里。 我们就这样一直在路上狂奔,我有些压抑不住的兴奋,原来b城的夜晚也可以如此的快人。 对了,jk还被抛在后面。 “李白,我们等一下jk。”我不能把jk抛下。 李白一个转弯华丽的把车停了下来,大约两分钟后他们就赶了上来。 “李白,火急火燎的跑这么快,急着上垒啊?”李白的哥们摘下安全帽,从兜里摸了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用手遮着风点火。 “shit!呸!”风太大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那人索性就把烟吐了。 “时间差不多了。”李白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什么时间?”他们要干什么?我不禁有些忐忑,可我又无法去怀疑李白什么,他一定不是坏人,至少我这么认为。jk从车上下来后就一直没说话,静静的站在我的身边,很安静,甚至有些木讷。 “走,带你们去个地方。”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好听的让人着迷。 “去哪?” “我工作的地方。” 十分钟后我们来到了nb酒吧,李白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让我们先坐下,他们去找老板谈些事情。 “jk,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坐陌生人的车。”我对jk有一丝愧疚,真心的愧疚。 “艾米,我没事的,真的。”jk依旧是有些麻木。 “艾米,你相信那个男人麽?”jk突然问我。 “也许吧,jk,我感觉他不是坏人。” “可是我们才见过两次面。”jk的声音有些颤抖,透着隐隐的不安。这时李白一个人回来了,手里端了两杯柠檬汁。 “jk,去唱首歌试试。”李白指了指中央的舞台。jk先是一愣,却是没有做声。 “jk,你可以的,真的,那天我听过了,很好听。”李白肯定地说。jk犹豫的看了看我。 “艾米,我可以麽?” “试试吧jk。”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怂恿,可jk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jk犹豫了一会儿后起身向舞台走去,李白示意了一下乐队,jk和乐队交流了一会儿,吉他手点了点头,紧接着一个熟悉的旋律响起。 不要谈什么分离 我不会因为这样而哭泣 那只是昨夜的一场梦而已 不要说愿不愿意 我不会因为这样而在意 那只是昨夜的一场游戏 那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听,她唱的多好。”我喜欢这首歌,也喜欢正在唱歌的人。 “让jk来这里唱歌吧。”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老板会答应么?”原来是为了帮jk找一份工作。 “我可以帮你们。”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 “就当是缘分。”缘分?好奇妙的一个词。 “jk可以唱歌,那我可以做些什么?” “做我女朋友。” “什么?” “做我女朋友。” “小米,做我女朋友吧。”志达眯着眼睛看着我,笑的很暖,暖的足以融化眼前的冰淇淋。 平时我和志达不是游荡在小吃街,就是在网吧包夜刷游戏,去过最有情调的就是图书馆。因此志达约我去吃哈根达斯的时候我特意外。 志达家里并不富裕,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浪费。 他把只有一颗球的碗推到我面前。 “吃吧。”好听的声音,好看的笑容。 这小子真是个妖孽。 “干嘛?无事献殷勤,说,有什么事求我?”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 “达子,有事说事,你笑的我发毛。” “小米,做我女朋友吧。” 李白炙烈的吻把我从回忆里硬生生的扯出来。是被我的无视激怒了么? 他的吻很霸道,干裂的唇让我很不舒服,一时间嘴里沁满了烟草的味道。起初我能嗅到他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紧接着香味被荷尔蒙的味道贪婪地吞噬。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粗鲁,而我却忘了把他推开。 他拥着我说:“艾米,你注定该是我的人。”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认定了,你就是我的人。” 霸道的不容反驳。 我曾一度认为自己是强悍的,我在那场变故中逃了出来,找到了志达,带走了jk,可在感情面前我始终是脆弱的,脆弱的永远学不会拒绝。 一曲终了,jk在凌乱的掌声中下台。 “你看那妞,长的像苍井空。” “哎呦喂,还真像。” jk走到我身边坐下,一口气喝了一大杯柠檬水。 “艾米,你们等我一下,一会儿我送你们回家。”李白进了休息室,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老旧的红棉吉他。 “一首灰姑娘,送给我的艾米。” 怎么会迷上你, 我在问自己 我什么都能放弃, 居然今天难离去 你并不美丽, 但是你可爱至极 哎呀灰姑娘, 我的灰姑娘。。。 拾伍.她的他 我并没有听他唱完,我不是谁的灰姑娘,他更不是我的王子。对我来说,这一切都太突然了,和那个吻一样突然。我抓起jk的手冲了出去,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我怕回头看到他失望的神情。我站在路边疯狂的挥着手,我要尽快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然后逃离这个不真实的梦。 一路上jk没有说一句话。她安静的就像一个好看的瓷娃娃。 我们在小区的门口下了车,jk机械的走在我身边,像是把灵魂丢在了那个酒吧。 我们刚站在门口门就打开了,开门的是扣子,外套还没来得及穿好,似是有什么急事要出去。 “扣子,出什么事了?”扣子鞋带都没系,看来是真着急了。 “我家里出事了,我得回去一趟。”说完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我和jk关上门,伟哥也不在家,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我和jk,顿时安静的有些尴尬。 “砰砰砰!”有人敲门。 我转过身把门打开,扣子竟然又回来了。 “怎么了扣子?”扣子鞋也没脱就急匆匆地进了我们住的房间——扣子之前住的那间。我们不知道扣子要做什么,便跟了过去。只见扣子抬起书架的一角,从下面抽出一包用报纸包好的东西,接着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垫了回去。 扣子起身扑了扑身上的灰尘,然后把纸包放进包里又匆忙的走了。 “砰。”门关上了,这回是真的走了。 “jk对不起。”我是真心的想说一句对不起,jk好不容易有了唱歌的机会,我这一走必然惹恼了李白,jk的机会也许就这样毁了。 “艾米,我可以不要那份工作。”jk终于开口说话了。 “艾米,你相信一见钟情麽?哦不,应该说是两见。”她是在说我和李白,我刚刚的逃离已经被她看穿了,那不是逃离,是逃避。 “不信。”我知道我是在逃避,逃避对李白的感觉。对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人,我害怕去说那个“情”字,尽管他抱起我时我已经心动,尽管坐在他后座的我是那样的快乐。 不同于志达,李白对我来说是个谜,越是不了解就越想去探个究竟。 对了,我心里应该还有个志达。 温暖的志达。 “艾米,我不在乎什么工作,我只是怕那个李白不靠谱。” “jk,我心里应该还有个志达,不是麽?”我希望jk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让我放弃对李白的那种近乎着迷的猜测。 jk没有做声,叹了口气,像是下了一个好大的决心。 “艾米,忘了志达吧。”这是她给我的答复。 “为什么?”我不明白。 “艾米,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起的那个男人麽?我来这里后的第一个男人。”jk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说出了那个我熟悉的名字。 “那男人就是志达。”我的志达,原来是jk曾经喜欢的男人,这是她让我放弃的原因麽?我不懂,甚至有些糊涂,我只能说世界很小,小到可以缩略成一个舞台,而我的剧目注定是悲剧。 “你还爱他麽?”jk,你还爱他么? “艾米,不是爱,是喜欢,也可以说是喜欢过。” “艾米,其实你我都是错的,现在的他不会爱上我们任何一个。”因为他的爱人么? 门口哗啦啦的作响,是钥匙的声音,应该是伟哥回来。 “忍住了,先别吐。”是伟哥的声音,他在跟谁说话? “不行了,我。。。我忍不住了。。。。。。”,我认得这个声音,尽管它被酒浸透了我也一样认得。 “啪。”门开了。 我看到了志达。 拾陆.陈哆拉的梦① 1. 我不明白,是什么事情,抑或是什么人,可以把志达折磨成这般模样。 “达子,先忍着啊,一会儿再吐。”伟哥架着志达,往厕所的方向走,看志达痛苦的表情,我估计他忍不了多久。 果然,还没到厕所志达就吐了,连同他胃里的悲伤混着一滩的污秽吐了一地。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变成这个样子,那个如阳光般温暖的志达,那个笑起来可以融化一切的志达,究竟是什么,把他融成了一滩死水。 “哎,这还不如让他吐门口了,看来公共卫生意识还是不能太强。”伟哥看着一地的污秽无奈的摇头。 志达瘫倒在地上,碎发盖了半张脸。 “哆拉,对不起,对不起。”哆拉,应该是他的爱人吧。 “哆拉,对不起。”他脸颊的晶莹,是为她留下的泪水。 我和伟哥把他扶起,抬到扣子的床上。伟哥说他是在营兴街的街口遇到志达的,伟哥晚上去那里的夜市摆摊儿,刚准备回家就看到志达摇摇晃晃地站在马路中间随时都会倒下,扔他一个人在那肯定危险,于是就把他带了回来。 “哆拉怎么了?”jk似乎认识哆拉,她认真的看着伟哥。 “妈的,哆拉死了。”伟哥叹了口气,随即眼圈竟然红了。jk则愣在了原地,紧接着泪水顺着光洁的脸颊滑落下来。 哆拉究竟是谁?可以让志达颓然,可以让jk关心,可以让伟哥红了眼圈。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外人,站在圈外,看着圈里的人为一件事而落泪却无法介入,尽管圈里尽是我所在乎的人。 “我来照顾他吧。”我走到床边坐下,毕竟我还是志达的“妹子”。 我帮他脱下外套和鞋子,棕色的皮衣上满是灰尘,衣服的手肘处还蹭破了,应该是摔倒过,鞋子上还粘着刚刚吐出来的秽物。jk拿来了湿毛巾,我抚起志达粘在脸上的碎发,深陷的眼窝,塌陷的脸颊,这几天他应该也是这样度过的吧,不知在哪里醉下,又不知会在哪里醒来。 “jk,说说哆拉吧。”我说不清此时的心情,失落,心疼,好奇,还有羡慕。 我羡慕哆拉可以占据志达的心。 jk没有说话,应该是在组织语言,寻找着这个问题的切入点。 “艾米,其实志达不是不爱你,只是他不能爱你。” “为什么?”什么叫不能爱?我不明白。 “好吧,这个问题还要从陈哆拉说起。”陈哆拉,志达的陈哆拉。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我一直静静的坐在那里,直到jk把他们的故事讲完。 jk说,陈哆拉有个梦,就是开着车载着心爱的人,拿着最好的相机为他拍下沿途最美的风景。 可陈哆拉没有车,没有相机,只有个梦。 直到志达闯入了这个梦,陈哆拉知道,他只缺一个相机和一台车了。 志达曾经问哆拉:你梦里的那个最美的风景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哆拉说:傻瓜,不管到哪里,只要有你入镜,拍下的都是最美的风景。 2. 大四的那年,志达和室友一起去酒吧喝酒,那是他第一次去酒吧,几杯酒下肚后被那里的灯红酒绿眯了眼,等他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的事了。他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削瘦的背影,逆光站在窗前,被阳光镀上了好看的光圈。 “睡了这么久,终于醒了”。那人转过身来冲他笑了笑,是一个清秀的少年。 “你是。。。。。。”志达的头有些痛,他依稀记得昨天的他是喝醉了。 “我是陈哆拉,你现在睡的是我的床。”少年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志达有一瞬间竟是失了神。 “没发烧啊,怎么发起愣来了呢。”哆拉走过来坐在床边,摸了摸志达的额头。 “是这样的,昨晚从你们进门开始你就被人盯上了。”“盯我?盯我干嘛?”志达一头雾水。 “因为你长的好看”陈哆拉顽皮的笑了笑。 “你从进门开始就没正眼看过女生,有女生走过来搭讪你都是躲躲闪闪的,当然会被我的朋友们顶上喽。” “你的朋友们?是谁?” “这么跟你说吧,我和我的朋友们呢,都是蓝颜酒吧的招待,昨晚是集体出来打猎的。”听到这里志达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蓝颜酒吧可是b市有名的gay吧。 “放心吧,你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昨晚你喝醉了以后我朋友硬是要把你领回去调教一番,还是我好心,救了你。”陈哆拉得意的看了看志达。 “谢谢你。”志达挠了挠头。 “喂,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哆拉别扭的瞥了一眼志达,像是在耍小孩子脾气,一下子把志达逗乐了。 “呵呵,你说吧,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是直的。”陈哆拉拿出一张照片,是我和志达的合影。 “照片怎么会在你这?” “呐,我可是你救命恩人,不要诬陷我偷你钱包。” “噗”志达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这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喂,有点良心好不好,要不是我啊,你早被别人吃干抹净了。” jk说,志达回忆起他和陈哆拉的相识时一脸的幸福,恨不得把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深深的刻在脑子里,可万千的言语都敌不过他脑海里陈哆拉的一抹微笑。 自那天以后志达便时不时的就会想起陈哆拉,他一千次一万次的对自己说:我有女朋友,我不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尽管那个男人是那样的可爱,那样的。。。。。。 他想证明自己是个正常的男人,一个对女人有兴趣有欲望的男人。 就这样,他遇见了jk,也变成了jk来这里后的第一个男人。 志达对jk说,他不想碰自己的女朋友,因为他不确定他能否给她幸福。 那是jk来这里的第一天,志达是她第一个客人。面对着jk,志达甚至连脱衣服的勇气都没有。 “对不起,我做不到。”志达叹了一口气,沮丧的靠着床头坐下。 “你真奇怪,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小姐道歉。” “我做不到,不只是觉得对不起我女朋友,更重要的是,哎。”他叹了口气,很是懊恼。 “怎么了?”这样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我承认你很漂亮,身材也很好,可是我,我没反应。” 那一晚他们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志达拉着jk陪他聊天,两个人像朋友一样聊到天亮,他们聊到了家乡,聊到了梦想,聊到了我,聊到了陈哆拉。 就在那天,志达肯定地跟jk说:他喜欢陈哆拉,前所未有的喜欢。 jk则悄悄的对自己说,她喜欢志达,前所未有的喜欢。 尽管这种喜欢永远不会有结果。 我问jk,你为什么会喜欢志达。 她说,因为志达是唯一一个对她没有邪念的男人。 拾陆.陈哆拉的梦② 有关志达和陈哆拉的故事jk只了解这些,她说后来志达搬到了营兴街和哆拉住在了一起。 “对了,哆拉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起了初见伟哥时伟哥和志达说的那句话:我这可是给你们家那位面子。 志达家的那位就是陈哆拉。 “哆拉人很好,真的很好。”说起陈哆拉,jk眼睛一亮,随即又无奈的蹙了下眉,叹了口气,紧接着又陷入了回忆。 陈哆拉是营兴街的老住户,他在这里住的比伟哥他们要久得多。 哆拉是被他奶奶带大的,从小就和奶奶两个人相依为命,一老一小住在营兴街的一个不足三十平米的小房子里。 “哆拉奶奶人特别的好,她从来没瞧不起我们这行的人,虽然我们入了这行起就没打算被别人瞧得起,可街坊邻居的鄙夷还是让人心里不舒服,呵呵,其实鄙夷也很正常,谁让我们天生命贱来着。”jk说的很释然,释然的让人心痛。 “哆拉奶奶和那些人不同,她虽然年纪大了,可却能记得我们每个人的名字,实在想不起来了就再问一遍,然后用圆珠笔记在手掌上,等下次再碰见的时候一定叫不错。”说到这时jk有些得意,微微的扬起圆润的下巴,就像是在称赞自己的亲奶奶一样。 “奶奶对我们很好,她说我们在她眼里都是孩子,孩子都需要疼爱和照顾。奶奶还在的时候,每次过年都会把我们叫去她家里吃饺子,像我们这些外地来的孩子就都在奶奶家过年。” “奶奶她不在了?” “嗯,奶奶去世一年多了。”人们总说好人长命,可在我的认知里,好人多是不长命的,只是要么死的壮烈,要么去的安然,在人们心里或是留下一条长长的影子,或是一道深刻的印记。 总之他们所留下的,远远比他们所拥有的要多。 jk说奶奶去世后,能叫出她名字的人只剩下陈哆拉了。 “大家不是都知道你叫jk么?” “我不是指这个名字,而是本名。”是啊,jk不可能是本名,就像林琳说的,干这行的都不愿意拿自己的名字出来卖,太脏。 本名就像她们的自尊一样,被小心的包好,藏在心里最安全的地方。 我忽然觉得自己其实是对不起jk的,明知道jk是她的假名却一直唤到现在,说好了带她逃离那个行业,却时时刻刻用这两个字母揭她的伤疤,时至如今,我却没有正式的询问过她真正的姓名。 “jk,对不起,我不该再叫你jk。”我发自内心的感到歉意。 “艾米,先这么叫着吧,没事的,只是个代号而已。” 原来我始终还是走不进她的心。 jk说,哆拉比她小一岁,到今年圣诞节应该刚好十八岁。 我心里一紧,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jk说,哆拉像奶奶一样,可以清楚的记得她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哆拉比她们中的大多数都要小,叫她们的时候习惯在名字后面加上“姐姐”两个字,所以大家都喜欢戏称他为“宝玉”,贾宝玉的宝玉。 每当这时哆拉就会说:“我不是贾宝玉,我是哆拉,哆拉a梦的哆拉,我的口袋里装满了要送给大家的幸福。” 陈哆拉是个孝顺的孩子,儿时的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拼命赚钱,让奶奶过上好日子。哆拉白天在附近的小饭店打工,到了晚上便偷偷的跑去蓝颜酒吧做招待。 做招待的事情哆拉没有告诉奶奶,周围的人也都心照不宣的瞒着奶奶。 哆拉把照顾奶奶的梦想最大化的摆在眼前,把豆蔻年华所萌生的浪漫小心的埋在心底。 志达轻哼了一声翻了个身,一只手死死的抓着挂在胸前的那枚戒指。 “哆拉,对不起。”哆拉,你听的到麽?志达梦中的呢喃。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该难过,亦或是为了什么去难过。 我难过,因为我败给了一个男人。 我难过,因为我在乎的志达现在如此的颓然。 我难过,因为我还来不及认识陈哆拉。 我难过,因为我难过着别人的难过。 拾柒.流浪的歌声 讲完故事后jk不再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志达,我让她先去睡,我来照看他就好。 我想即使躺下我也是睡不着的,今晚的故事我需要消化一下。 我靠着床边,看着熟睡的志达,希望此时哆拉正出现在他的梦里,希望梦里的他们亦如往昔,未曾分开。我以为我会这样失眠下去,却又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破晓,我拿起手机想看看时间,打开手机,屏幕上闪着一条未读的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艾米对不起,我应该给你些时间,李白。”原来是他。 我看了看时间,快七点了。 这时门口传来声响,伟哥开门进来了,手里提着豆浆和油条,还有一袋豆腐脑。 “艾米,拿几个碗来,吃早饭了。”伟哥脱了鞋,把东西递给我,搓了搓手。 “今儿真冷,我才出去这么一会儿手就冷了。”jk从房里走了出来,眼窝微青,昨晚应该是没睡好。 关于哆拉我还有个疑问,直到吃完早饭我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伟哥,哆拉怎么死的?”我真的很想知道。 伟哥把塑料袋团成一团扔进垃圾通,咳了两声。 “是车祸。”上次看到志达的时候他还说要去接他的爱人,世事无常,也许就是这么回事。 “什么时候的事?” “据说是前几天,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伟哥走到屋里拿了件厚实的外套,刚要走又折回屋里找了副手套出来。 “我走了,上面的检查团走了,今儿能出摊儿了。”说完便出去了。说起哆拉的死,伟哥的表情也是沉重的,十八岁,应该是个美好的年纪。 陈哆拉,也应该是个美好的少年。 午饭过后志达终于睁开了眼睛,微青的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看着让人心疼。 “艾米,你怎么还没走?”不似以往明媚的声音,入耳的竟是一片沙哑。 “我没走,我现在住在这里。” 志达没再说话,只是愣愣的坐在床上,jk给他倒了杯水,他一口气把一整杯都喝掉了。 “jk,哆拉死了。”半晌,志达才说出这一句话。 “我知道了,伟哥说了,是车祸。” “都是我不好,都怪我,都怪我。”随即志达又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我受不了这样的沉寂,随便裹了身衣服便冲了出去,外面的雾很浓,天灰蒙蒙的,阵阵冷风吹过,天地苍凉。 我花了三年的时间都未曾走进志达的心里,而哆拉却很简单的把自己融进了他的生命。 我沿着路边一直走,没有目的的一直走,直到回头看不清来时的路,直到忘了自己出来了多久。 直到耳边响起好听的歌声,我停下了脚步。 唱歌的是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男人的边上放了一个简易的音箱,他手里抱着把土黄色的吉他,打开的吉他箱放在眼前,里面有散落着一些零钱,男人靠着路边的围栏潇洒地唱着郑智化的《水手》。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至少我们还有梦。。。。。。” 男人唱的很投入,仿佛他真的是一名水手,寄情于大海的苍茫。 擦干泪不要问,至少我们还有梦。 陈哆拉有个梦,就是开着车载着心爱的人,拿着最好的相机为他拍下沿途最美的风景。 可陈哆拉的梦,终其一生还是个梦。 我静静的站在男人面前,看着他抱着吉他唱完一首又一首,我渐渐地发现男人的眼睛似乎是看不见的,也许正因为他看不见,才会这样的快乐。 他看不到匆匆而过的行人,看不到他们对他不屑一顾的表情。 看不到琴箱里少的可怜的钱,看不到这蒙蒙雾气的苍凉。 如果他能看见一定当我是个疯子,我笔直的站在他对面,就像是旗杆一样的笔直。 “你唱的真好。” “什么?” “我说,你唱的真好。”我走到他身边坐下。 “我眼睛看不见,可是我的心能看见,今天一定是个好天气。”男人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开心的咧着嘴笑了,微青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沧桑而有味道。 “不是么?”见我没做声,男人反问了一句。 “是啊,今天是个好天气。”我看着琴箱里少的可怜的零钱,从兜里摸出十块钱放到里面。 “唱首歌给我听吧。”他应该看不到我刚刚的动作,而我只是出于对他职业的尊重。 “你不是听了很久了麽?”原来他知道,人们都说眼睛失明的人其他的感觉会变得异常的灵敏,看来果真如此。 “是啊,那是你唱给自己的歌,我想请你专门为我唱一首。” “好啊,你想听什么?”男人竟是爽快的答应了。 “一场游戏一场梦。”我执着的想听这首歌。 男人拨动了琴弦,熟悉的前奏在耳边想起。 “唉唉唉!说你呢,怎么还在这!谁让你在这的!”马路对面的两个城管一边喊一边冲了过来。 我真的不希望他被抓住,在我看来,流浪歌手是应该受到尊重的。 我的脑袋里瞬间闪过n多种可以帮他开脱的方式和借口,他是个盲人,上苍夺走了他的光明,他的自尊心已容不得践踏。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我明白,我那颗悲天悯人的心完全可以丢去喂狗。 男人迅速地站起身来,把散落在箱子外的硬币精准而快速的捡起,接着把吉他准确的丢进箱子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起地上的音箱撒腿就跑,空留我一个人傻坐在原地。 警察扑了个空,我的心也扑了个空。 拾捌.藏在风里的秘密 我有些后悔了。 如果当时我和那些路人一样只是匆匆走过,此时心里就不会这样的五味陈杂。 雾气越来越浓了,浓的抬头已看不见太阳,天空被笼上了一层苍灰色,这种色调使我的胸口有一种压抑感,像是被一床厚重的棉被紧紧的包裹着,我迅速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弯腰拾起男人落下的一枚硬币揣进兜里,就当是今天的纪念。 “以为是你走了,我红了眼睛,以为是我哭了,我红了眼睛。。。。。。” 手机在口袋里不安的响起,屏幕上闪动的号码让我不舒服,这一年里,从失望到希望再到失望,这个号码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我一年前的那场意外还没有落幕。 就像看一部推理剧一样,凶手一刻没有露面这部剧就不算完结。 “喂。”我接起电话,那边依旧是熟悉的声音。 “艾米,案情有进展了,我们有了新线索。”这一年里,这句话我听了好多次,可每次都以失望告终。 “鲍警官,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也许凶手早就跑远了。”没用的,不管怎么努力都是没用的。 “艾米,你信鲍叔一句话,疏而不漏是法网,犯人跑不了多远,更何况她还没出省!” “什么?” “你看,我不是跟你说过案情有进展吗?据线索显示她还没出省,现在应该在b市。”b市,她也在b市。 “艾米,艾米?” “艾米,你说话呀,你在哪呢?” “鲍叔,谢谢你。”此时我只能说谢谢,却又不敢对此次寄予太大的希望,我害怕了那种从希望到失望的坠落感。 鲍叔在我家的案子上费了不少的心思,这一年来只要有什么进展都会在第一时间告诉我,可不管怎样,人已经死了,不管怎么努力死了还是死了。 “艾米,你放心吧,没有我鲍老五抓不到的人。” “。。。。。。” “艾米?” “哎,这孩子。”电话那边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挂了电话后我只觉得脚步愈发的沉重,我和她此刻在同一个城市,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我甚至在想我脚下的路是否也被她所踏过。 天,愈发的苍灰。 我回到家时志达已经走了,整间屋子只剩下我和jk,两个人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发呆,直到夜幕降临,我忽然很想扣子,想他向日葵般灿烂的微笑。 此时此刻,我需要一束光来驱散内心的阴霾。 这时窗外竟然真的闪过一道光,明晃晃的照在阳台的玻璃上,那光打了个弧线随即换了个方向停在了窗前。 紧接着是引擎熄灭的声音。 我匆匆的跑到窗前,贴着玻璃用力的向外看。 我看到了李白。 他走过来敲了敲窗户,示意我把窗子打开。 “你怎么来了?”我以为那天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来接你们上班。”依旧是好听的声音,沙哑而迷人。 “上班?”去酒吧麽? “时候不早了,快出来吧,骆驼也来了,让jk坐他的车。” 我和jk匆匆的穿好衣服出去了,毕竟这样寒冷的天气不适合让别人等的太久。 看,多好的借口,足以掩饰我对他的想念。 和李白一起来的依旧是上次的那个人,原来他的名字叫骆驼。 我依旧坐在李白的身后,不安的心在车子上了公路的那一刻开始变得安稳,在加速后开始躁动,直到路边的树木和路灯因逐渐加快的速度而在我眼里化成一排排虚影,我感到我的血液已经彻底地沸腾。 我喜欢他,真的很喜欢。 在速度与风的掩饰下我尽情的挥洒着我对他的喜欢。 我紧紧地拥着李白的腰,侧着头靠在他身上,这个只见过三面的男子竟是让我如此的着迷。 车子拐了一个弯,渐渐的已经可以看见酒吧的招牌了,我知道又到了把那种喜欢藏起来的时候。 我怕我喜欢不起他,也怕我喜欢的不是他。 我怕我喜欢的只是被速度包围的感觉。 我直起身来,他的衣服上还有被我压出的褶皱,被风吹了一会儿后又逐渐变得平整。 有些东西注定只能藏在风里。 拾玖.天堂能否听得到情歌 一进门jk就被拉进了后台,和上次一样,李白找了个角落里的位子让我坐下,我喜欢这个位子,既能看清舞台也不会太过于喧闹,十多分钟后jk从后台走了出来,白色的吊带长裙,随意披散的长发。 看起来就像是落入凡间的精灵。 “她真美。”骆驼走过来坐在我边上,眼睛却眨都不眨的一直盯着jk。 “骆驼,上次怎么没见你夸她?” “这不一样,你没听说过麽?女想俏一身孝,这女人啊还是穿白衣服最美,尤其是美人,那就更美了。”骆驼看的痴了,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果,几下都拿了个空。 旋律响起,jk的歌声让喧嚣的酒吧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大家不约而同的看着舞台上的少女。 干净,清透。 亦如她的歌声。 我静静的看着jk,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女有那么一些陌生,可那确实是jk。 “艾米,对不起,刚刚跟老板商量了一些事。”李白走了过来,一脸的歉意。 他的声音不适合用来道歉。 李白坐下后跟骆驼使了个眼色,骆驼笑了笑便走开了。 “李白,你喜欢我什么?”愚蠢的问题,却是女孩子都喜欢问的问题。 “不知道,我说是直觉你会信么?” “你的直觉可靠么?”我笑着问他。 “你觉得不可靠么?”他转过身来看着我,把刚刚的问题又反问了一遍,我躲闪着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怕这一看会乱了心智,会更加的无法自拔。 “艾米,我会等你,我会等着你接受我。”李白,请给我些时间。 我怕这次的接受会带来下一次的失去。 请给我些时间。 尽管我是那样的喜欢你。 几首歌终了,人们似乎是听的痴了,过了许久才传来后知后觉的掌声。 jk走下台后向这边快步的飞奔了过来,漂亮的大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 “艾米,我唱的怎么样?”jk开心的眨着眼睛,脸颊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唱的太好了jk,真的太好了。”她兴奋的就像个孩子,而且是个刚考了一百分的孩子。 李白笑了笑,看样子像是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被电话铃声打断了。 “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他拿出手机看了看,跟我们打了声招呼便走开了,我在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了些许的慌乱,只是那种不慌乱瞬间就被他藏了起来。 我有些不安,可又觉得这种不安很可笑。 只是一个电话而已,何况他又不是我的谁。 我凭什么不安。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李白抱着他的红棉吉他出现在舞台上。 他只是清了清嗓子,台下的女孩们便开始躁动起来。 “一首《直觉》,送给我的艾米”。躁动的女孩们先是叹息,叹息过后却又再次因他的声音而沦陷。 直觉我们应属于彼此。。。。。。想你想成了心事等你等成了坚持 不同于张信哲圆润的声线,李白把这首歌唱成了另一种味道。 每一个音符都敲打着我的心。 此刻我终于理解了爸妈相恋时的浪漫。 老爸年轻时是一个小乐队的吉他手,一把吉他加一副好嗓子迷倒了家乡的万千少女。 老爸喜欢唱歌,老妈喜欢听歌,尤其喜欢听老爸唱的歌。 老妈曾自豪的跟我说,那时候她的一个同事特别喜欢听老爸唱歌,每次看了老爸他们的演出都会特别的兴奋,第二天到了单位总要宣扬上好一阵子,每当这个时候老妈只是笑而不语。 我问老妈,你为什么不告诉她那个是你男朋友。 老妈说,那个年代的爱情是低调而浪漫的。 因为爸妈的影响,我执着的喜欢着那个年代的歌,在我看来,那个年代的歌和爱情都是干净而纯粹的,不掺杂任何的功利性。 老妈说,曾经的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听老爸给她唱一辈子的情歌。 我问她:“那现在呢?” 她说:“现在的梦想就是你能够幸福,能够找到那个愿意给你唱一辈子情歌的人。” 妈,现在那个人正在舞台上,他和老爸一样也会弹吉他。 他的歌是唱给女儿的。 妈,你在天上能听得到吗? jk去后台把演出的衣服换了下来,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家了。 jk说老板跟她签了合同,从今天起她算是有一份正式工作了。 我想我也应该考虑一下今后的生活了,账户里的钱还够花上一段时间,可早晚还是会用光的。 上学的时候我和志达总是把以后的生活想的很轻松,想着以后两个人经营个小店面,安逸平淡的过活,可真的到了需要自己去操心柴米油盐的时候,才发现这一切是那样的难。 李白和骆驼把我们送到家,到了门口的时候李白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我一会儿就回去了。”李白小声的应答着。 “我都说了我一会儿就回去了,听话。”他似是在安抚着那边的人。 “李夏!你别闹了!”安抚了半天后那边似乎仍是不依不饶,李白索性把电话挂了。 “对不起,是我妹妹,催我回家了。”原来是他妹妹,李白,李夏,确实应该是兄妹的名字。 “我明天再来接你们。” “嗯,谢谢你们。” jk一路上都很兴奋,从逃出来那天起她第一次这样的开心,我也真心的为她高兴。 她终于找到了属于她的舞台。 贰拾.画中的人 jk睡了,睡的很香,我在她身侧辗转着直到窗外微亮,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这样难以入眠,是从一年前,一个月前,还是一个星期以前,我不记得了,印象里我似乎已经许久没能睡得安稳。 天已破晓,我能隐约的听到窗外开始有人走过,起身掀起窗帘的一角,卖早点的摊位已经零零散散的摆了出来,我回到床上裹起被子,期待着晨光能带给我一次久违的安眠。 我似乎是睡着了,做了一个短暂而美好的梦。 梦里有志达和陈哆拉,志达靠着车门站好,陈哆拉在给他拍照。 梦里有李白,在我看着志达和陈哆拉的时候,李白站在我身边陪着我,温柔的唱着情歌。 梦里有jk,她穿着白色的长裙,在海边快乐的踢着浪花。 美好的梦总是很短暂,睁开眼只剩下一个空空的房间和一颗空空的心。 我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jk在客厅叼着吸管,边喝牛奶边看电视,头发湿漉漉的盖着毛巾,晨时剧场的综艺节目让她笑的像盛放的花儿一样。 今天的天气真好,我瞥了一眼窗外,却看见了那个出现在梦中的人。 梦里那人唱着温暖的情歌,沙哑而深情的嗓音让人着迷。 那人正是我梦中的李白。 我匆忙的跑了出去,他见我出来先是很开心,紧接着打了个喷嚏。 “等了多久?”他靠着摩托车有些发抖,应该来了有些时候了。 “三个小时。”现在是八点半,这么说他五点多就来了。 “你怎么来这么早?” “我想你了。” “那也不至于这么早。”我不知道自己还在怀疑些什么。 “虽然见不到,可至少能离你更近一些。”简单而愚蠢的回答。 “你为什么不打给我?”为什么要傻傻的等在外面。 “我怕吵醒你。” “你不怕冷?” “你心疼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反问总是让我很被动。 “上车。” “去哪?” “带你去看样东西。”说着顺手丢给我一顶崭新的酒红色头盔。 我戴上头盔,稳稳的座在他身后,整颗心随着车子一起狂奔。 我不知道李白要带我去哪,只是安心的随他走,随他去。 大约二十分钟后我们在一间不起眼的店前停了车,我抬头看了看招牌,白色的木质牌匾上只写了一个字:夏。 “进去吧。”李白熄了引擎,把车推到店门口停好。他从兜里摸出一串钥匙,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后门锁被打开了。 他替我拉开玻璃门,我冲他点了点头,用伪装的礼貌来掩饰我对他的好感。 这是一家画廊,虽然很小却很雅致,白色的木质墙面上不规则的挂了很多副画,画的大多是人的背影。 我一幅幅看去,最终被角落里的一幅画吸引。 这是一幅少女的背影,女孩纤细而单薄,乌黑的长发直直的垂过腰际,遮盖了大半截身体,少女左手提着红色的舞鞋,右手拿着一条红色的舞裙,赤裸着身体站在窗前。 “这是谁?” “只是一个模特。”说完李白把那幅画取了下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尘,顺手靠着墙边放下,紧接着又挂了另外一幅画填补原来的位置。 “这里是你开的?” “是啊,平时我到处跑,就让我妹帮我照看着。” “那这些画。。。。。。” “也是我画的,不值几个钱,只能勉强够我们兄妹俩吃饭。”李白自嘲的笑了笑。 “我觉得你画的很漂亮。”李白的画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让人着迷。 我觉得我很矛盾,矛盾的可笑。 我对李白是喜欢的,喜欢的近乎痴迷,而我却始终在逃避。 “对了,今天带你来是要给你看一件东西。” “什么?” “等我一下。”过了一会儿李白从库房走了出来,手里拿了一幅画。 李白取下挂在最中间的那幅,把刚刚拿出来的画挂了上去。 画中是一个穿着碎花长裙的女子,略微卷曲的长发连同长裙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翻飞,女子赤裸着双脚在风里飞快的奔跑, “从今天起,这画中的女孩就是我李白眼里唯一的风景。” 我看到画的一角写着我的名字:艾米。 贰拾壹.李夏 我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画,画中的我脚步轻快,快速地沿着铁路向着夕阳狂奔。 李白画的很细致,细致到每一根发丝都是那样的真实。按着肥皂剧的套路来说,此刻我应该扑到李白怀里,然后流下感动的眼泪,从此公主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可此刻的我并不想哭,也不想和他执手此生,他所做的一切反而让我觉得更加的不安。 “李白,谢谢你。”我真心的想跟他说一声谢谢。 “艾米,别说谢。” “为什么?” “说谢显得太见外了。”李白,我多想把你当成一个陌生人,这样就不会知道你的好,也不会这样的不安。 身后吹来一阵凉风,门开了。 开门进来的是一个女孩子,大约一米六的身高,大大的眼睛被莹白的皮肤衬的更加的乌黑有神。 女孩子脑袋上盘了一个发髻,发髻上插了一把木质的簪子,看起来风雅而别致,很是好看。 女孩子看了我一眼后匆匆的跑到李白身前。 “哥,我来晚了。”女孩挽着李白的手,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李白。这女孩应该就是李夏了。 “哦,没事,没事。”李白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笑了笑,宠溺的看着李夏。 “艾米,这是我妹妹李夏,小夏,这是艾米。” “你好,我是李夏。”未等我反应过来李夏便把手伸了出来,扑扇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我。 “你好,我是艾米。”她的手很凉,凉的让人心头一惊。 她快速的把手抽了回去,冲我笑了笑。 “我听我哥提起过你,我哥这人哪都好好,就是嘴笨,喜欢你都不敢直说。”我真想告诉她其实他哥一点也不笨,而且每一件事情都做得恰到好处。 每一件事情都险些让我心动。 李白被李夏的这句话吓了一跳,在一旁一直给她使眼色,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李夏见他这样更加起劲儿了,开始绘声绘色的描述他哥这几天是怎么画那幅画的。 “你可不知道,李小白这几天跟抽风似的,时而发呆时而傻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货是个精神病呢。”李夏的声音很甜,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好看的酒窝,是个很甜美的女孩子。 原来她管她哥叫李小白。 “咳咳。”李白尴尬的咳了几声。 “艾米,我哥这人毛病可多了,不过我有很多治他的办法,改天我全教给你。”李夏跑过来挽住我的胳膊。 “艾米,我可把你当我未来大嫂了,我哥的终身幸福就全。。。。。。哎,你拉我干嘛呀?”李白扯着李夏的胳膊把她拉了回去。 “艾米,不好意思,我妹妹就这样,疯疯癫癫的。”李白一脸的歉意。 “哎哎哎,你拉我干什么呀李小白,艾米你看,他这人有多小心眼儿,我跟你多说两句话都不行。” “艾米,我。。。。。。”李白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哈,你看,词穷了吧?”李夏扬起头得意地看着李白。 我真的很羡慕他们,很羡慕李夏。 “艾米,艾米?”见我发呆,李夏用她嫩白的小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啊,对不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习惯性的发呆,有时对着一张白纸可以呆上一上午,记得有一次吃午饭,我握着筷子发呆,等想起来吃的时候菜已经凉了。 “不好意思艾米,失陪一下。”李白把李夏拖进库房,似是有什么事情要商量。 “你不是说你不来了麽?”李白故意压低了声音,可这店面的隔音效果实在是不怎么样。 好吧,我承认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故意走近了房门。 “怎么就不能来了?”李夏很不开心的反驳着。 “算了,别胡闹,听话,别把人家吓到了。”李白似是在求她。 “李白,你凭什么管我?” “我是你哥!” “我哥?你哪里像我哥!” “小夏,别闹了。” “你放开我!” “你小声点,艾米会听到的。”我已经听到了,听的清清楚楚,可我又糊涂了,这对兄妹似乎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和谐。 “你走开!”门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紧接着李夏推门走了出来,拿起放在凳子上的背包便冲了出去。 李白从房里走了出来,尴尬的挠了挠头。 “我妹她。。。。。。” “没事,小夏挺可爱的。”我只能这么说。 “对不起。” “说道歉显得太见外了。”我把他的话改了改又还给了他,这次轮到他词穷了。 这时李白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喂?” “李小白!我晚上要吃冰淇林!要街口那家的!”这声音非常的清晰,清晰到不像是从听筒里传来的。 我和李白同时回头看向窗外,李夏正眯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看着我们。 贰拾贰.拴子 李白挠了挠头,无奈的看着窗外的李夏,表情很是复杂,说不上是生气,更多的倒是无奈。 为了不这么尴尬下去,我推开店门冲李夏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见她不动便直接出去把她拖了回来。 “艾米,中午想吃什么?”李白问我。 我看了看表,似乎是该到午饭的时间了。 “随便。”这是我最大的优点,不挑食。 “呦呦呦,李小白,你怎么不问问你可爱的妹妹想吃什么啊?”李夏别扭的白了李白一眼。 “李夏,你。。。” “好啦不跟你闹了,走吧,咱吃河粉去,我知道有一家炒河粉特好吃。”说完便拉起我的手往外走。 “以为是你走了,我红了眼睛,以为是我哭了,我红了眼睛。。。。。。” 手机响了,我看了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请问你是?” “姐,是我。”声音有些耳熟。 “你是。。。” “姐,是我啊,拴子。”原来是拴子。 拴子是二叔家的独子,就是从摩托车上摔下去那个倒霉孩子。 拴子大名艾富贵,因为家里就这一个孩子,怕没了,所以叫栓子,意为拴住。 说起来我和拴子也有两年多没见了,上次见面的时候我还在上大学。 “姐,你是不是在b城?” “你怎么知道?” “你先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拴子,你在哪?” “我也在b城。” “还是我去找你吧。”我问了拴子他的具体地址,李白让李夏先看着店,他送我过去。 半个小时后我看到了拴子,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拴子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夹克,看起来比两年前瘦了一大圈,原本黑色的板寸变成了金色的垂肩发,细长的眼睛上多了一条浓黑的眼线。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起初李白打算把我送到这里就回去,毕竟是亲戚见面,他在这里会略显尴尬,可见到拴子的这一刻他似乎改了主意。 “呦,姐,换了一个?”拴子看了一眼李白。 “拴子,别瞎说。”拴子是见过志达的,那时我还在上大学,拴子陪二叔来城里进货,顺便去学校看我。我记得拴子特意给我带了一大包的核桃,说是念大学辛苦,给我补脑。 我一晃神,似乎眼前这个拴子和我记忆力的拴子始终无法重叠,感觉完全是两个人。 “拴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以二叔的个性应该不会放心让他一个人出来。 “我想自己出来闯闯,我可不想在家里种一辈子的地。” “二叔他们同意了麽?” “不说他们了,提起来就烦。”提起二叔,拴子表情一下子就变得不耐烦起来,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 “姐,志达哥呢?”拴子看了眼李白,开口问的却是志达。 “拴子,这是李白,我朋友。”场面似乎变的有些尴尬。 “艾米,不用介绍了,我们认识。”李白的回答让我很惊讶。 “你刚刚怎么没说?”我在路上和李白提起过拴子,那时他并没说他们认识。 “我认识的他可不叫拴子。”李白看着拴子玩味的笑了笑。 “我说李白,你这样可没劲了啊,本来我还打算装着不认识你呢。”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拴子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厌恶。 “是骆驼告诉你艾米在这的吧。”骆驼?李白的那个哥们? “还真让你猜着了,骆驼说你最近在追一妞,说是叫艾米,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和我姐重名,后来让他这一描述,我擦,还真是我姐。”拴子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又拿了一根递给李白,表情却是十分的轻蔑。 “李白,别装了,你一晚上能抽一盒,这会儿装什么良民。”见李白没接,拴子有些不高兴了。 “拴子,别闹。”我接过拴子手里的烟,好让他不那么尴尬。 这时拴子的手机适时的响了起来,拴子转身去接电话,应和了几声后就挂了。 “姐,原本打算请你吃饭的,结果临时有点事,改天我再去找你。”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 我看着拴子的背影愣愣的出神,一个淳朴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艾米。” “怎么了?”李白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我能感觉到,肯定和拴子有关。 “艾米,你以后最好不要和他来往。”他这句话更像是劝告。 “李白,拴子他。。。。。。” “呵,拴子?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可不叫拴子。”李白轻蔑了笑了笑。 “那他叫什么?艾富贵?”也许这孩子进城以后改用大名了。 “算了,也不是什么好名字,不说了,总之还是少来往的好。”李白发动了引擎,把头盔丢给我示意我上车。 这一路我都很不安,我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可直觉告诉我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 也许已经发生了,只是我尚未察觉。 贰拾叁.哥哥 回到店里时李夏正趴在桌子上发呆,脸色十分难看。 我算了算时间,这一个来回用了一个多小时,她应该是饿了。 “李白,你过来。”李夏的语气很平静,和一个小时前疯疯癫癫的她完全不像一个人。 “怎么了?”李白走过去,莫名的看着李夏。 李夏走到他跟前,没有做声,只是盯着李白的眼睛看。 “啪!”一个清脆利落的耳光。 李白愣在原地没有动,脸颊已经开始微微泛红,李夏拿起桌子上的包跑了出去。 过了半晌,李白仍是愣在原地,这次李夏没有再打来电话,也没有再出现在窗前。 “李白。”我想说些什么,可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 “艾米,我先送你回去。”我是该回去了。 一路上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李白加快了速度,让风声打破沉默的尴尬。 有些东西始终应该藏在风里。 我对李白的痴迷和猜测,注定只能藏在风里。 我想,李白一定也有一些秘密,注定只能藏在风里。 “艾米,对不起。”我说过,他好听的嗓音不适合用来道歉。 “没什么,是我不好,害她等久了。”我只能这么说,毕竟我是个外人,把责任推给外人总是容易些。 “不怪你,真的,小夏她。。。。。。” “没事,你快回去吧,别再让她等了。”我知道这样说很伪善,可我对李夏还算是有好感。 我笑着送他离开,直到僵硬了嘴角,原来笑也是这么难。 这一路我几次想问李白有关拴子的事,可话到嘴边又被吞了回去。 有的事情也许还是不知道的好,就像李白和李夏,我隐约的觉得这对兄妹一定有什么事情,可有些事是外人看不透的,而我终究是个外人。 我摸了摸口袋,早晨走的匆忙竟忘了带钥匙,我轻轻的敲了几下门,jk有午睡的习惯,声音太大会把她惊醒。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如果jk不醒谁给我开门? 结果开门的是扣子。 几天不见扣子瘦了一圈,下巴微微的泛着青色,应该好几天都没刮胡子了。 “扣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很想知道扣子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总不能开口就问:扣子,你家谁出事了? “艾米,我想吃你做的饭。”扣子像丢了魂一样,声音有些飘忽。 “好吧,正好我也没吃”折腾了一中午我也饿坏了。 “艾米,我妈没了。”扣子的声音很小,隐约的有一些颤抖。 “什么?” “艾米,我妈她没了。”扣子的声音一下子放大了许多,紧接着变成了哭腔,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我走过去把他拥进怀里,此时此刻,他哭的像个孩子。 扣子就这样一直哭着,直到哭声变成了抽泣,最后只剩下无声的哽咽,我的肩早已被压得酸麻。 我不知道扣子是以怎样的表情离开我的肩的,他只是说他累了,然后倒在床上一睡不起。 我回了房间,我想此时的扣子应该需要安静。 过了许久jk回来了。 “艾米,扣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知道,我回来时他就在了。”jk拢了拢头发,在我身边坐下。 “艾米,你猜我今天和谁在一起?” “谁?”我对猜东西这方面很没有天分,尤其是猜人,我觉得这世界上最难猜的就是人。 “是李白的那个朋友。”jk笑着说,这一天似乎过的很开心。 “骆驼?”我想起上次看jk唱歌时骆驼的神情,这么看来他似乎是打算对jk下手了。 “嗯,你刚走不久他就来了。” “jk,他是不是想追你?”这问题不用问也知道。 “他没说,只是说觉得我挺好的,想认我做妹妹。”jk开心的抿着嘴,两只脚在床边踢来踢去,看起来很开心。 “jk,你没听说过那句话麽?先做哥,后叫妹,然后叫宝贝。”这是大学时听来的一句话,那时的学长多是对学妹图谋不轨的。 “艾米,你觉得他靠谱么?” “你让我说实话么?” “当然要说实话。”jk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虽然我知道我的答案会让她失望。 “不靠谱。”这绝对是实话。 贰拾肆.三个女人一台戏 jk听了我的回答后没有说话,只是不那么开心了。 jk,我不想骗你,也没必要骗你。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 我会说骆驼不靠谱的原因很简单,主要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太不好了。 人们很容易凭第一印象就给别人打上标签,同样,从我见到骆驼的那一刻起就把“不靠谱”三个字牢牢的贴在他脑门儿上了。 “jk,扣子的母亲去世了。”我试着换个话题,可说完我就后悔了,这话题换的有些沉重。 jk没有搭话,过了半天苦笑了一下。 “艾米,其实扣子挺幸福的,最起码他还能见着他妈,还有个家能回,我连我家在哪都记不清了。”我想起jk过去的经历,“家”这个话题对jk来确实太沉重了。 “就算我能回去,我妈也肯定不想见我。”jk从小就被自己的亲生父母给卖了,这种经历对一个孩子来说无疑是惨痛的,尽管此时jk已经成年,可有些事情注定是忘不掉的。 我想起一年前母亲的葬礼,那天亲戚朋友哭了一片,父亲是唯一一个没有哭的人,当时父亲的表情很严肃,他呆滞的看着母亲的墓碑,就像里面葬着的是他自己。 父亲的心就在那时也随母亲一起下了葬。 客厅传来扣子的鼾声,想必是睡熟了。 “jk,今晚去上班么?” “嗯,骆驼哥说他会来接我。”说起骆驼jk似乎又开心了起来,我不知道他们今天去哪了,可以看出,jk过的很快乐,以至于一天的功夫就改了称呼。 “jk,我见到李白的妹妹了。” “李夏?” “嗯,是个挺可爱的女孩子,骆驼跟你提起过她么?” “这倒是没有,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很少提李白。”这到不怎么稀奇,如果男生嘴边时常挂念着另一个男生那才叫奇怪。 我给jk讲了李白的画店,讲了那幅画,讲了李夏,当然,略去了李夏抽李白耳光的那一段。 我没有跟她提拴子,毕竟我还不清楚拴子现在到底怎么了,不过从拴子的话里能听出他跟骆驼还是很熟络的,我想找个机会问问骆驼有关拴子的事情。 电话在手边响起,依旧是个陌生的号码。 最近接了很多陌生号码的来电,可接起来那边往往都是熟人。 “喂,艾米姐,我是李夏。”还没等我开口,那边就传来了李夏甜美的声音。 “嗯,是我,怎么了小夏?”我学着李白称呼她小夏,这样听起来能亲切许多,尽管我们并没有听起来这么亲切。 “我现在在你家门外,能让我进去么?”在门外?她怎么会找到这来? “等一下,我去给你开门。”我放下手机去开门,李夏正乖巧的站在门口。 “我可以进去么?”她往里探了探头,大大的眼睛左顾右盼,像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进来吧。”李夏看到有人在睡觉,便轻手轻脚的把门关上,跟着我进了我和jk的房间。 “艾米姐,客厅里睡着那男的是谁啊?”李夏小心的压低了声音。 “他是扣子,我室友。”听到室友二字她放心的吁了口气。 “我说的嘛,也就我哥配的上你。”她笑着挽着我的手,大眼睛一转又看向jk。 “你就是jk姐吧?你别说,李小白说的没错,还真像。” “像什么?”jk茫然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李夏。 “像苍,额,没什么,像个明星。”我知道,是像苍井空。 “像苍井空吧,很多人都这么说。”jk笑了笑,并没有生气。 “不好意思jk姐,我是李夏,李白的妹妹。” “刚刚艾米还提起你来着。”jk是很好相处的,脾气好,性子也算得上温柔。 jk似乎和李夏很投缘,虽然她平时话不多,可还是能和李夏聊上几句。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就熟络了起来,聊着聊着李夏干脆坐到了jk边上。 我去拿了些水果,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聊,李夏只比jk小一岁,可看起来却要小上很多,中专毕业后在家里帮李白看店,她绘声绘色的给我们两个讲着“李小白”的糗事,一边讲还一边比划,从她的故事中能听出这兄妹俩的生活很欢乐。 门外依然传来扣子的呼噜声,屋里我们三个却是聊的热火朝天。 我忽然想起一句话:三个女人一台戏。 可我只看到了这戏的开头,却怎样也猜不到结局。 “你们别看李小白现在画的不错,他小学的时候美术作业从来没及过格。” “怎么会?” “是真的,这是我妈亲口说的,后来李小白就开始努力学画画,我可是他第一个模特。”李夏骄傲的仰着小脸。 “其实也不算是第一个,因为那张画里不只有我一个,画里还有我妈,那时候我才六岁。” “小夏,你哥为什么只爱画背影?”李白的画里大多都是背影,有老者,有妇女,有孩童,甚至连动物画的也都是背影。 “这。。。是个秘密,以后再告诉你。”李夏神秘的笑了笑。 “艾米姐,我饿了。”我看了看时间,是该吃饭了。 我把李夏和jk留在房间,我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做饭,就像在家里一样,自己买菜,自己下厨,然后自己一个人盯着满桌的饭菜发呆。 “艾米。”扣子醒了,一只手倚在门框上,眼睛还有些红肿。 “怎么了扣子?”扣子在门口一直盯着我看,看的我很不舒服。 “艾米,谢谢你。” “扣子,说谢显得太见外了。”话一出口我把自己吓了一跳,这分明是李白曾经说过的话,我竟一字不差的记得。 “艾米,我帮你吧。”扣子挽了挽袖子,打算帮忙。 “不用了扣子,我习惯了。”一年了,真的习惯了。 扣子没说什么,愣了一下,尴尬的回了客厅,对不起扣子,有些习惯是改不了的。 例如习惯了想念一个人。 贰拾伍.狐媚子 两素一荤,一盘甜菜,一碗汤。李夏盯着桌子上的菜呆了好一阵子。 “艾米姐,这全是你一个人做的?”说是疑问,倒不如说是惊讶。 “嗯,吃吧。”这一年的时间里我翻烂了家里的菜谱,照着把上面的家常菜做了个遍,一遍一遍的练习,却怎样也做不出那个记忆中的味道。 扣子夹了一块儿排骨,半天没吃,只是盯着那块儿排骨发呆。 “扣子,快吃吧,一会儿凉了。”扣子说过我的手艺有些像他母亲,为了避免他因此伤怀,还是找点什么话题来说的好。 “扣子哥,你长的真帅。” “咳咳!”扣子刚把排骨放进嘴里,结果被李夏这一句话吓了一跳。 “真的,我没骗你,你都快赶上我哥了。”在李夏眼里,李白应该是个完美的哥哥。 我想起了他们在库房的对话,又觉得似乎不是那么回事了。 李夏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虽然相处这么久了却还真没仔细看过扣子。扣子的眼睛虽然有些肿,可还是能看到一条浅浅的双眼皮线,高高的鼻子,棱角分明的脸,看起来确实不错. 扣子不哭的时候眼睛是很好看的,是那种典型的“笑眼”,就是笑起来会弯成月牙形的那种。 “对了扣子,这是李夏,李白的妹妹。”我忘了给扣子介绍了。 “李白?哪个李白?”扣子有些蒙了,也难怪,他只见过李白一次,还隔着玻璃。 “就是那天用摩托车送我回来的那个人。”扣子回忆了一下,似乎是想起来了。 “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他拍了一下脑门,结果拍猛了,有开始咳嗽。 “扣子哥,你有女朋友没?”李夏认真的看着扣子。 “啊?”扣子又一愣,看来是遇上克星了。 “有没有啊?” “没。。。没有。” “那你看我行不?” “噗——”扣子一口饭没咽下去,险些喷出来。我和jk也是一愣,没想到李夏会这么说。 “对了艾米,伟哥怎么没回来?”扣子有意岔开话题。 “不知道,我今早起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这几天都是早出晚归的。”说来也奇怪,伟哥这几天总是消失。 “扣子哥,你倒是说话呀。”李夏嘟着嘴等着扣子的答复,这回我可真没办法了。 “李夏,咱俩这才第一回见面,而且吧,哥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你看哥是不是有点老。”扣子尽量迂回着说,争取不伤了李夏的自尊心。 “我哥也二十好几的人了,我都不闲他老。” “这不一样,你看,那是你亲哥哥,”扣子又夹了块儿排骨,头也不抬的吃起来。 我看了一眼jk,发现她正迷茫的看着我,在看那两个人,桌上的气氛瞬间尴尬了。 “对了小夏,一会儿跟我们一起去酒吧么?”还是把话题岔远点的好。 “我就不去了,总去都去腻了。”李白在那工作,她应该时常去那里给他捧场吧。 “艾米姐,一会儿你陪我去见个朋友好不好?”李夏放下筷子,认真的看着我。 “一会儿骆驼会来接jk姐的,我事先跟我哥说过了,没事。” “好吧。”虽然不知道是见什么朋友,不过总比让她一个人去的好。 “太好了,那我们现在就走吧!”说完拉起我就要走。 “快点儿艾米姐,不然就赶不上了。”我急忙穿好衣服,转身便被她拉了出去。 “小夏,咱们这是要去见谁?”不知为什么,我总感到有些不安。 “见一个朋友,而且是你认识的人。” 我认识的?会是谁? “是狐媚子,蓝颜酒吧的狐媚子。”蓝颜酒吧,听jk说那是b城有名的同性恋酒吧。 “狐媚子?”我不记得我认识这样一个人。 “到了你就知道了。”李夏冲我神秘的一笑。 李夏站在路边挥了挥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到蓝颜酒吧。” 贰拾陆.故人 一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个狐媚子到底是谁?李夏偏偏又说是个我认识的人,可我搜遍了整个脑袋都想不起来我认识这么个人。 司机车开的有些不稳,一脚刹车让我大半个身子都贴在了前排的座位上,终于到了。 李夏抢先给了车钱后拉着我下了车,我不禁感慨,这孩子还真是精力充沛。 可刚要进门,一个熟悉的身影把我们挡在门外。 他怎么会在这里? “哥?你。。。你怎么会在这?”李夏看到李白先是一愣,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却是怯生生的不敢抬头。 奇怪,她不是说李白知道么? “哥?你还知道我是你哥?!”李夏依旧不敢抬头,从李白的语气能听出,他这回是真生气了。 “李白,你不是去酒吧了么?” “艾米,我一会儿送你回去。”李白没有回答我的话,我能看出他再压着火气,似乎李夏犯了什么大错。 我被眼前这两个人弄糊涂了,李白应该去nb却出现在了这里,而按着李白生气的程度来看,他似乎并不知道李夏要带我来蓝颜。 “李夏,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 “你倒是说啊!” “李白!你凭什么管我!”李夏被李白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是你哥!”这是我第二次听到他们兄妹两个这么说,他们似乎很在乎彼此,但彼此间却又有着外人看不透的隔阂,我不懂李白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也不懂李夏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的问李白凭什么管她,我只知道,在他们心里我始终是个外人。 “你才不是!”李夏大喊了一声,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下来,她擦都没擦,直接转身跑掉了。 李白依然愣在原地没有动,一下一下的喘着粗气,胸口上下浮动的厉害,看来气得不轻。 “别愣着了,追啊。”我推了推他,然后自己追了上去。 李白愣了一下也跟了过来,李夏跑到一个拐角处,一个转弯消失在我们眼前,我们匆忙了跟了过去,却没有看到她。 转过弯是一条很清冷的街,零星的散布着几家店,最近的一家通红的灯箱上只写着“一手快餐”几个字。 还没等我们进去找就看见老板把李夏推了出来,一边推嘴里一边嘟囔着:“走!不吃饭到里面凑什么热闹。” 李夏刚要冲着老板发火就被李白一把拉了回来。 “对不起,我妹妹不懂事。” “李白!” “闭嘴。”说罢连拖带拽的把李夏拖到了一边,两个人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说话。 也许有些事始终不方便当着我这个外人的面来说。 我拦了辆车,李白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看着我,我摇了摇头,关上了车门。 在后视镜里我看到李白拥着李夏,两个人站在街角,像一尊好看的雕像。 “姑娘,去哪?”司机师傅问道。 “和顺路。”刚刚走的匆忙,竟忘了说要去哪, 车刚开出十分钟,我忽然改了主意。 “师傅,开回蓝颜酒吧。”我想看看那个狐媚子。 我回到蓝颜酒吧门前的时候李白和李夏已经不在了,我拿出手机看了看,一个未接来电,李白。 我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没有回,我想无非也就是些道歉的话罢了。 对不起艾米,我不该让你一个人走。 对不起艾米,小夏不懂事。 。。。。。。 我说过,他的声音不适合用来道歉。 蓝颜的气氛和nb完全不同,我不想在里面呆的太久,只是想知道狐媚子是谁,然后就离开。 “打扰一下,请问狐媚子在哪里?”我问吧台的酒保,我想他对这里的事情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好像是去三号包厢了,是吧小牧?”酒保的语调有一些暧昧,随即和边上那个叫小牧的服务生交换了一下眼神,我猜不透其中的意味,只是觉得他们的表情有一些微妙。 “谢谢。”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最终把视线落在三号包厢的门牌上。 要直接敲门么?这样会不会太冒昧? 我有一些犹豫,不过李夏说过,这狐媚子是我认识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等等,如果这包厢里如果还有别人怎么办? 我站在门口纠结了许久,这时三号包厢的门开了,门里出来的人却是我怎样都没想到的。 “艾米?”那人惊讶的看着我。 “志达?你怎么会在这里?” 贰拾柒.既然逃不掉,那就玩的壮烈些吧 志达扶着门框摇晃了一下,揉了揉眼睛,看样子是喝醉了。 “艾米,你。。。”志达刚要说什么,结果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我想要上前去扶,这时屋子里走出两个人,一个扶起了志达,另一个人迎面把我挡了回去。 “你是来找狐媚子的?”他怎么知道? “是啊,请问他。。。。。。”我看着志达。 “他没事,有人照顾着,你先进来吧。”我走进屋子里,发现里面都是些生面孔,这么说来这包厢里我唯一的熟人只有志达了。 难道志达就是狐媚子? “啪。”那个男人进门后锁上了门。 “请问,狐媚子他。。。。。。”除去刚刚出去的那个陌生男人和志达,现在屋子里还剩下五个男人。 “先不用管他,过来陪哥哥们喝几杯。”这是怎么回事?我看着这五个陌生男人的脸,忽然间有些后悔了,好奇果然会害死猫。 我没有做声,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像个木头人,我不知道该怎样应对这样的场面,只期待会像电视剧里那样,接下来会冲进来个帅气的男一号把那些男人全部打败,然后骑着摩托带我私奔。 为什么此时我想起的却是李白,虽然知道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是怎么知道我们回来这里,还有屋里的这些男人又是怎么回事。 我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可能是有人要害李夏,而我却是那个倒霉的替死鬼。 “妹子,想什么呢?别想了,陪哥几个乐呵乐呵。”一个男人猛的把我拽了过去,我一个不小心跌坐在那个人怀里,酒精混着烟草的味道让我恶心,我一把推开那个男人,刚要起身逃走却被另一个男人捉住了胳膊。 “怎么着妹子?不给面子是吧?”那男人脸色一沉,加重了手的力道,猛的一用力又把我按回沙发上。 “我是来找狐媚子的。”我尽可能的保持冷静,这个时候如果哭出声那就是彻底输了。 “找什么狐媚子?你不就是个狐媚子么?”对面沙发的男人站了起来,邪笑着走了过来。 “我是来找狐媚子的。”我只能重复着刚才的话。 男人有些不耐烦了,抓起我的一只胳膊猛的把我拉了起来。 “非等老子玩硬的是吧?”其他几个男人也同时站了起来,本就不大的包厢瞬间显得更加的拥挤。 我没有再挣扎,而是用另外的一只手甩了那男人一巴掌。 我想,既然逃不出去,那就玩的壮烈些。 男人被突如其来的巴掌弄的一愣,屋子里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想必他们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做。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我只是想此时此刻我应该壮烈一些,仅此而已。 “你他妈想死是不是?!”男人开始破口大骂,随即一个拳头挥了过来。 我开始佩服自己的反应能力,竟然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我以为自己可以像武侠小说里的主角那样的幸运,能顺利的杀出一条血路逃出去,可事实证明武侠小说里的情节太不靠谱了,因为这帮人根本就不讲什么江湖道义,电视剧里都是一个一个上,这帮人在我抽了那人一耳光之后竟然五个人一起打我一个。 对了,我说过,我要玩的壮烈一些。 我不记得自己被打了多少下,我尽量的还手可还是寡不敌众。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看的圣斗士,期待着自己的小宇宙可以瞬间爆发,一个庐山升龙霸之后迅速逃脱。 这时我感觉胸口一凉,有人企图拽我的衣服,我一只手死死的护着胸口,另一只手把那人推开,然后非常果断的抬起一只脚直击那人的要害部位。 那里果然是男人最致命的弱点,那个刚刚还企图动手动脚的流氓现在已经捂着命根子倒地了,表情极其的惨烈。 那些人骂骂咧咧的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拳脚,我被堵在沙发上,只能用双手护着头,把自己蜷缩起来,像一只刺猬一样。 可我没有刺,只有单薄的衣衫。 有两个人开始拉扯我的四肢,一个人试图把我的手从头上拿开,与此同时我感觉有人在抻我的双腿,我大声的叫喊着,希望外面会有人听见。 我奋力的蹬踏着挣扎了很久竟抽回了一条腿,我再次用力一蹬似乎又踢到了什么。 我想杀猪的惨烈也不过如此。 这时有人抄起一个酒瓶子像我的头顶砸了过来,紧接着我失去了直觉。 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似乎看见志达回来了。 志达,你回来的太晚了。 志达,如果你当初没有走该多好。 志达,如果我没有认识你,该有多好。 贰拾捌.事后,宁静的序曲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这个梦很真实,真实到我几乎相信它是真的。 梦里我逃离了家乡,奔跑在高速公路上,我搭上了一辆面包车,这辆车能带我到b城,那里有我的志达。 我到了b城后撞翻了一个流氓的石榴摊,大家都称呼那个流氓伟哥,我遇见了林琳,带走了jk,失去了志达。 对了,梦里我还有我的李白,我喜欢坐在他摩托车后座的感觉,那种速度感很真实,连风吹过脸颊的感觉都是那样的真实。 我猛地睁开双眼,看到了梦中的李白。 或许我还在梦里,只是醒的不够彻底。 “艾米,你终于醒了。”是李白的声音,听起来很清晰,不像是梦。 “还好,终于不烧了。”李白摸了摸我的额头,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暖暖的,抚在额头上很舒服。 我试着动了动被子里的手指,有些微微的僵硬,头上传来阵阵的痛感,我想伸手去摸,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按了下来。 “别动。”我的手被李白按住,慢慢的又放回了被子里。 他帮我掖了掖被角,然后开始削苹果,我甚至嗅到了苹果的香味,这一切似乎并不是梦。 “李白,这里是哪?”我试着发出声音,可刚要说话就感觉嗓子一阵阵的刺痛,我想这句话一定让我说的即零碎又难听。 “这里是医院,你睡了两天了。”我记得我被人用酒瓶砸了,之后便失去了知觉,等等,这么说我确实来到了b城,梦里的那些都是真的,在我的生命中确实出现了那些人。 在我的生命中确实有一个李白。 我侧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李白削下的苹果皮,他的手法很好,竟然没有断,看着苹果一圈一圈的转着,我扯下记忆的胶片,也跟随着李白的频率一点一点的回想。 我记得我倒下前看到了志达。 “李白,志达呢?”我认真的看着李白,李白削下最后一块苹果皮,开始着手把苹果切开。 “你是说那个接电话的男人么?”李白喂了我一块苹果。 “接谁的电话?” “嗓子不舒服就先不要讲话,吃苹果,我讲给你听。”李白把削好的苹果切成一个个的小块儿放在床头,拿了一块递给我。 李白说那天他一直在打我的电话,起初一直都打不通,他怕出什么事,就一直在打,到了最后接电话的却是一个男人。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他告诉李白我在医院,受了伤,匆匆留了医院的地址和病房的编号,等李白到了后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 李白说我睡了两天了,看来这一下砸的确实不轻。 其实我很希望这一睡就不要醒来。 曾经有很多次,我闭上眼,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艾米,对不起。”又是道歉。 “李白,道歉就太见外了。”我挤出一丝苦笑,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了这句话。 “李白,你知道狐媚子是谁么?”李白先是一愣,没有回答,看着我笑了笑。 “艾米,这些事出了院再说吧,医生说还要观察两天,没什么事就可以出院了。”他还是没有说,这样也好,我怕听到那个我熟悉的名字。 我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寻找什么,甚至连当初来b城的原因都逐渐变得模糊。 “吱——”门被推开了,jk走了进来,手里提了一个粉色的保温桶。 “李白,你回去睡吧,我在这里就可以了。”jk把保温桶放在床头的桌子上,把饭菜一样一样的拿了出来。 我仔细看了看李白,他的眼窝有些微青,昨晚应该是没睡好。 “我没事,我想再陪她几天。” “又不是以后没机会了,我又不能死。”我笑了笑,白了李白一眼,心里却是十分温暖。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李白的电话响了,为了不吵到屋里的其他病人,他拿着手机去了走廊。 “艾米,尝尝看。”jk夹了一块排骨给我,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我。 这排骨做的卖相不是很好,不过闻起来味道还是不错的,我试着吃了一口,貌似有点糊。 “jk,这是。。。你做的?” “才不是呢,不过你不在这两天确实苦了我了。”也对,我在家的时候是不用他们进厨房的,不过既然不是jk做的,莫非是李夏?我一脸疑问的看着jk “猜不到吧,这是扣子做的。” “扣子?”我真的没猜到,扣子还有这一手。 这时李白进来了。 “艾米,店里出了点事,我先回去看看。” “怎么了?” “不知道,小夏在电话里一直哭,也说不清出了什么事。”说完拿起外套,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我勉强着吃了一些饭又睡了过去。 梦里我看到李夏被那些男人脱光了上衣堵在包厢里,她拼命的叫喊只是没有人听见,我俯视着这一切却没有丝毫动作,只是听着那声声的叫喊撕裂整个酒吧的顶棚。 贰拾玖.看似真相的真相 李白一去再也没有回来,直到我出院的那天也没有见到他,我尝试着打过他的电话,不是忙音就是关机,到最后我听到中国移动小姐温柔的告诉我: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我也试着给李夏打过,从出事的那天一直到现在,一直是关机。 这几天一直是扣子和jk轮番照顾我,伟哥每天都会带些石榴来看我,然后身上还带着凉气又匆匆离开,似乎每天都有好多的事情要忙。 这期间志达来看过我一次,给我讲明了那天事情的原委。 那天他接了个电话,他哥们儿叫他一起去蓝颜酒吧,说是去凑个热闹,在这之前他已经喝的半醉了,便被生拖硬拽到了蓝颜。 志达说,听那些人说,他们是要替别人教训一个妞。 因为是在同性恋酒吧,而去的几个哥们又是只对女人感兴趣的货色,为了避嫌就开了一个包厢,哥几个在里面一边喝酒一边等人,并交代了吧台的即个服务生,要是有个年轻姑娘来找狐媚子就说在三号包厢。 我有两个问题必须要弄清楚。 “那些人到底要等的是谁?”这是第一个问题。 “他们说要等一个来找狐媚子的女孩。” “谁是狐媚子?该不会是你吧?”这是我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 “怎么可能是我,狐媚子是蓝颜酒吧的一个男招待,我之前和他打过几次照面,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他看着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再哪见过。”李夏说过,那狐媚子是我认识的人,而志达说看到了也会眼熟,想必是我们两个都熟悉的人。 “达子,这狐媚子到底长什么样?” “我也没太看清楚,不过他有一点特别的显眼,头发是金色的,齐肩那么长。”金色的齐肩发,还是我们都认识的人,拴子! 怎么会这样? “达子,你还记得拴子么?就是我二叔家那个弟弟。” “拴子。。。我想起来了,你还别说,狐媚子跟拴子还真有那么一点像,那孩子不是挺淳朴的吗?怎么会变成那样,不可能,不可能。”志达有些不信。 “达子,不是有些像,那就是拴子,我们前几天见过面。” “难怪每次碰面那人都有意的躲着我。”志达恍然大悟,可我却糊涂了,既然他怕被认出来,为什么还要主动和我见面?我发现有些看似正常的事情变得很不正常。 “不对,艾米,你想想,要是拴子是就是狐媚子,那他怎么会设局坑你?” “他想坑的也许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人。”拴子要坑的人应该是李夏。 “另外一个人?” “对,另外一个人,不过这里面说来话长了。”我喝了口水,嗓子有些疼,医生说我入院后持续烧了两天,嗓子发炎了。 “嗓子不舒服就先别说话了。”志达还是那样的细心,亦如以前的他。 他没再让我说话,而是接着讲那天的事情。 到了蓝颜酒吧以后他们又喝了几杯,志达胃不好,加上这几天持续的醉生梦死,几杯酒下去胃里就开始翻腾,他推开门想去洗手间,结果就看到了我,那时他哥们怕他多管闲事就把他拉走了,而我则进了虎穴。 志达被扶到洗手间,一个俯身差点把胃都吐出来,吐干净后脑袋里也清醒了些,他想起我还在包厢,就跑回去找我,结果一开门,发现我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他们就这样把我放了?”我觉得英雄救美怎么着也得有点武打场面,可那时志达已经喝的快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要是武打也是他被那五位打。 “我只是冲进门跟他们说你是我妹子,他们看了看还真像,说是打错了,要打的不是我妹子,就放人了。”原来英雄救美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志达也不是英雄,我也不是美人,说穿了我们两个就是俩倒霉孩子,然后碰巧他帮了我个忙,就是这么回事。 我算听明白了,他们是要打一个妹子,只是这个妹子不是志达的妹子。 志达见我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脑袋上脸上都是血,一惊之下酒醒了一半,赶紧打了120把我送到了医院。 志达说那期间一直有人在给我打电话,因为当时情况紧急他就没接,直到看着我缝完针、包扎好之后电话还在一直响,他就接了起来。 “我说艾米,你这男朋友可真够执著的,连着打了快一个钟头。”志达调侃的笑了笑,他的笑依旧很温暖,只是比之前多了很多的无奈。 “他不是我男朋友。”李白,应该算不上是我的男朋友,今天已经是他消失的第三天了。 也许还会有第四天,第五天。 也许这一消失就是一辈子。 叄拾.出院 jk说,李白已经有好几天没去酒吧上班了,听老板说是请了长假。 走了么?走了也好,那本就是一场美好的梦,是时候醒来了,所谓的曲终人散就是这样吧。 因为头上缝了针,头发被剔去了一小块儿,露出一部分森白的头皮,我拨了拨边上的头发,还好,应该看不出来,我的头发长的很快,真的很快。 我的伤口也愈合的很快,连同心里那一道。 出院的那天天气特别的好,扣子一早就来医院接我,大大的太阳像是要把整个秋天烤化,我活动了一下手脚,还是很痛,那帮人下手真够狠的。 如果当时在包厢里的是李夏,她会怎么做?我猜不到。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我猜不透也想不通,拴子,李白,李夏,这三个人像是同时从我的生命里蒸发了。 扣子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把jk手里的东西接过去放进了后备箱,无外乎是些餐具和换洗衣服,jk光这些东西就拿了整整两大包。 可jk却说这一点都不夸张,想当年石榴住院的时候还从家里带了枕头和被子,她说医院的东西她用不惯。 一路上扣子都在讲他这几天都学了什么菜,说回去一定要给我们露一手。 其实这一天扣子已经露了很多手了,比如有一天扣子似乎领悟了红烧的真谛,这一天三顿就全是红烧,红烧排骨和红烧豆角做的还不错,虽然看着没什么食欲,不过味道还是蛮可以的,可红烧橘子我和jk实在没办法下口,就这样,每天扣子提着饭盒站在门口时我和jk都会很羡慕早出晚归的伟哥,至少他不用连吃饭都那样忐忑,不夸张的说,我和jk每天打开饭盒那一瞬间的心情都跟拆炸弹似的。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每一位厨子都有自己最拿手的一道菜,我现在正处于发明创造阶段,我不是吹,如果我扣子成了名厨,肯定能研究出道新菜,到时候大家都得排着队来买,因为别的厨子他不会做。”是啊,别人确实不会做,例如红烧橘子。 扣子总是能给人带来欢乐,这一路的颠簸在他的豪言壮语中都显得那样的有节奏,而且是欢快的节奏。 扣子建议说今天的晚饭时间稍微延后,等伟哥回来一起吃,毕竟大家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可打开家门后我们看见伟哥已经到家了。 伟哥手里还拿着个笤帚,一边扫地一边欢快的哼着歌,见我们回来了便停下手里的活计赏了我们一个阳光灿烂的微笑。 “呦,出院了啊,不错,看着恢复的挺好。”伟哥的脸上依然挂着灿若菊花的微笑,看的我心里发毛。 “伟哥,你这是在干嘛呢?” “嘿嘿,我女朋友一会儿要过来看看,我收拾收拾。” “石榴回来了?”jk看起来很激动,伟哥听到“石榴”两个字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叹了口气,脸上重新换上刚才的笑容。 “没,不等了,我也老大不小了。”不等了,原来是不等了,也对,辞旧爱迎新欢本就是天经地义,何况是一年前的旧爱。 “我还得收拾收拾我那间屋子,要不她来了肯定要笑我。”说完伟哥进了自己的房间,我看到他的脸上有一瞬间的落寞。 我和jk回到自己的房间,扣子则下厨准备晚饭。 “jk,我想洗个澡。”那些男人碰过的地方我都要洗干净。 “艾米,你头上的伤还没好,再忍几天吧。” “没事,你帮我吧,避开伤口就可以了。”我必须洗干净,不然我会被自己恶心死。 jk拿着喷头小心的淋湿我的头发,她用一只手护住我头顶的伤口,可还是会有水侵进去,使得伤口有些隐隐的作痛,水顺着肩头流了下来,滑过手臂上的淤青,我低头看了看,腿上也有不少,因为当时太过于混乱,手指甲断了一根,指尖只剩下丑陋的参差。 “艾米,很疼吧。”jk轻轻抚着我手臂上的淤青处,皱着眉,仿佛亲眼看到了那天惨烈的厮打。 “没事的jk,慢慢就好了。”有些疼痛只能交给时间,不论是心理的还是生理的,都会渐渐的麻木,直至愈合。 关了水龙头,jk帮我把头发擦干,正要擦身上的时候只听外面传来一声痛苦的哭喊。 我匆匆的裹了浴巾便推门冲了出去,只见伟哥坐在床上对着手里的一张纸嚎啕大哭。 扣子也从厨房冲了出来,看见我后又把头别了过去。 “扣子,你别扭什么啊,该挡的我都挡了,还有,伟哥怎么哭成这样了?”伟哥哭的极其惨烈,鼻涕都快流到胸口了。 “石榴,石榴!”伟哥叫着石榴的名字。 我不禁好奇,这个让他等了一年的女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叄拾壹.石榴的信 大伟: 原谅我又一次不告而别,其实这次我本不该回来,可心里还是放不下你。 那天你喝醉后我拿了你口袋里的钥匙,我只是想回到这间屋子里看看,就当是最后的告别,别误会,我没想寻死,只是我要离开这里了,离开b城,因为一些特殊的理由,只不过这些理由我不能告诉你,你也没有必要知道。 我固执的用你送的那瓶香水喷满了整个房间,我想你回来时一定闻得到。 就当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一点东西吧,香味散去,就忘了石榴。 天冷了,过了这个秋天就不要卖石榴了,我不会再回来了。 答应我,照顾好自己。 石榴。 “伟哥,这封信你是在哪找到的,怎么现在才发现?”这封信上没有日期,我试着总结了一下其中的意思,大约就是石榴要走了,而且不会再回来了,让伟哥忘了她,然后喷了一屋子香水当做是最后的纪念。 我想伟哥会哭的这么惨绝对是因为石榴说她再也不回来了,而不是心疼被石榴祸害的那瓶香水。 伟哥摇了摇头,似乎是不想说话,我和jk、扣子先后退出了房间,伟哥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最起码要给他一个切换表情的过程。 我回到房间里把衣服换好,出来时听到伟哥的屋子里传来了咆哮声,而且一声比一声大,应该是在打电话。 “你不用来了,咱俩分手了。”伟哥在跟现任女友说分手。 “算我对不起你行吗?啊?” “对不起,真对不起。” “你别哭了,别哭了啊。” “别他妈哭了!”伟哥已经失去耐性了。 “你他妈烦不烦!没理由!就是分!” “啪!”好像有什么东西摔碎了,应该是他那个倒霉的手机。 我开始怀疑伟哥到底爱不爱他这个女朋友,不,不能说爱,也许只能说是好感,万般好感却也敌不过石榴的一封信。 我大约能推测出这封信的日期,这封信应该是我和jk来这里看房间的那天留下的,那天我们一进门闻到的应该是石榴留下的香水味,也就是她留给伟哥的纪念。 如她所料,伟哥闻到那个香味以后确实难受的要死要活,只不过难受过之后没有立刻找到这封信,以至于今天又重新难受了一回,还牺牲了一个女孩的幸福。 其实也不算是牺牲,充其量就是让她早点解放。 毕竟离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对她来说当然是越早越好。 就像志达离开我那样,虽然留给我一年零一百二十七天的期盼。 就像李白离开我那样,虽然我对他的想念从未终止。 扣子回到厨房继续做晚饭,我好奇的倚在门口,想看他今天又准备红烧些什么。 “用我帮忙不?”说的时候我已经在洗手准备帮忙了。 “不用,艾米,这几天我都习惯了。”扣子坏笑着跟我说,表情很是哀怨,我算反应过来了,这小子是在跟我记仇。 我白了他一眼,洗了手后帮他打下手。 我和扣子在厨房忙的不亦乐乎,伟哥依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而jk则坐在沙发上发呆。 我甩了甩手上的水,走过去坐到jk边上,我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看表情很是不开心。 “jk,怎么了?” “她竟然什么都没留给我。” “谁?” “石榴。”记得jk说起过,她和石榴的关系很好,可石榴却什么都没留下就走了。 我很理解jk的感受,因为李白也一样,什么都没留下,甚至一个理由。 “铛铛铛!”扣子用铲子敲了三下锅底,示意我去端菜,我一看,红烧芹菜,看起来还不错,应该能吃。 扣子前前后后忙了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做了三素两荤,外加一碗菠菜汤,端上桌后扣子又仔细的摆了摆盘子的位置,这六道菜被活生生摆成了一朵花,乍一看还真不错,不知道吃起来味道怎么样。 我小心的敲了敲伟哥的房门示意他出来吃饭,不一会儿伟哥出来了,虽然眼睛还有些红肿,不过表情已经没那么痛苦了。 伟哥看着一桌子的菜愣了一下,然后抽出个凳子坐了下来。 “我说,这艾米刚出院你们就让她下厨,是不是太欺负人了。”伟哥盯着这一桌子的菜替我抱不平。 “伟哥,你就不觉得今儿这菜根往常有什么不一样?”扣子故作神秘。 “我看看,那我就直说了,比平时稍微难看点,不过艾米刚出院,这能理解。”说着伟哥盛了碗汤,放在嘴边吹了两下后小心的喝了一口,瞬间表情变得十分纠结。 “艾米,咱先养病,做饭的事先不急。”伟哥把汤碗放下,语重心长的看着我说。 “伟哥,今儿晚饭全是扣子做的。”jk忍不住笑了出来。 “哎呦扣子,这我就得说了,这哪是汤啊,这分明就是刷锅水。”伟哥笑着调侃扣子,此时扣子的五官早快气的拧成一团了。 “吃吧吃吧,别逗扣子了,一会儿菜全凉了。” “叮”门铃响了,会是谁呢?是骆驼来接jk了么? 还是。。。李白? 伟哥离门最近,所以大家都看着他等着他去开门。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伟哥竟然愣在了那里。 jk转过身,结果也愣住了,筷子啪啦啦的掉在地上。 “石榴?!” 叁拾贰. 伟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刚想抬手掐一掐自己的胳膊,好看看这是不是梦,石榴没等他做任何动作便扑到了伟哥怀里,这让伟哥一时间来不及反应,瞪大了眼睛站在哪里,像个木头人一样,过了好半天才抬起一只胳膊把眼前的人拥住,生怕手一松这梦就醒了。 此时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木头人,那就是jk。 jk保持着刚刚转过身的姿势已经好一阵子了,像是电影突然被定格一样,整间屋子都安静的很诡异。 “啪。”我一走神,手里的碗掉在了地上,这一声像是触碰了开关,一切又恢复了正常播放的状态。 “石。。石榴?” “大伟,我回来了。”石榴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到有一些甜腻,就是男人听了骨头都会酥掉那种。 我想起扣子之前说过的话,同时我也开始怀疑,石榴是怎么看上伟哥的。 这么说绝对不是看不起伟哥,可以石榴的条件来说绝对可以找个比伟哥好上几千倍的男人。 石榴一身红色的大衣,棕黄色的长发垂到腰际,我看不清她的脸,因为此时她把整颗头都埋在伟哥的怀里。 “石榴。”jk试着唤了一声石榴的名字。 “jk,你怎么会在这?”石榴猛的抬起头,看向jk,一双媚眼还噙着泪水。 “说来话长,你回来就好。”jk的语气很平淡,淡的不像是见到久别的故交。 “石榴姐,我是扣子,伟哥的室友,这是艾米。”扣子向前抢了一步,一把抓起石榴还环在伟哥腰间的手,这手握的着实有些尴尬。 空气再一次静止了,我用余光扫了一下大家手里的东西,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摔的,大家都在等着什么来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骆驼忽然出现在门口,看着屋里混乱的局面,尴尬的挠了挠头。 “骆驼哥。”jk看到骆驼来了很是开心。 “jk,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jk看了一眼石榴,表情十分的复杂,说不上是埋怨还是挂念,亦或是亲近。 “等我回来,这次不准再走了。”jk穿好衣服,冲着石榴做了个鬼脸,随着骆驼一起走了。 自从李白走后我再也没去过那个酒吧,每天都是骆驼来接jk上吧,下了班再把jk完好的送回来。 我能清楚的感觉到,现在的jk很幸福。 我不禁还念起坐着李白的摩托车狂奔的那些日子,那些被我们藏在风中的秘密,李白,你还记得麽? 做了简单的介绍后我和扣子自觉的闪人了,我想石榴肯定有好多话要跟伟哥说。 时间还早,扣子就赖在我的房间里和我胡乱的调侃。 “艾米,你跟那个李白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被他问住了,我也说不清楚我和李白到底是什么关系,既不是情侣,也不是朋友。 “不知道,我也说不清楚。”我真的说不清楚。 “艾米,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扣子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我住院的这些天一直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应该是为了照顾我的情绪。 “那天我和五个坏人拼死斗争来着。” “能具体点不?”扣子已经耐不住他的好奇心了。 “具体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我貌似是被卷入了一场与我无关的恩怨,做了别人的替死鬼。”关于那天的细节我实在不想再去回忆,那一张张恶心的嘴脸想起来都会令我反胃。 “替死鬼?那也太不明不白了,咱还是报警吧,要不这打不白挨了么?”扣子很是替我不平。 “报什么警,要是真把他们抓紧去了,最多关个三五天,放出来之后还得找我寻仇,到时候就不是替死鬼的问题,那就是冤有头债有主了。”所谓冤冤相报,永远都没个尽头。 扣子不说话了,似乎在想什么事情,而且想的很吃力。 “艾米,那个李夏到底是个什么人?” “怎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个?怎么,对人家小姑娘感兴趣了?” “不是,我就觉得这小姑娘挺奇怪的。” “有什么奇怪的,因为她说喜欢你?” “不是因为这个,我今早在街上好像看见她了,刚想上前问她这几天去哪了,结果她看见我就跑了,当时她身边还有个人,好像是他男朋友。” “李夏的男朋友?”我怎么没听她提起过? “嗯,看亲密程度应该是男朋友,那男的看着挺有意思的,一头金色的齐肩发,特非主流。” 叁拾叁.扣子的头脑风暴①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消失了这么久的李夏竟然出现了,而且和拴子在一起,可这样一来我的种种猜测就全部被推翻了,如果真的像我想的那样,拴子为什么要害我?还有,李夏会不会也知道这场阴谋?不,我绝对想错了,也许这只是个巧合,我只是偶然闯入了这个局,拴子并没有想害我。 “扣子,我有件事情想不通,想听听你的意见。”三思过后我还是决定把整件事情的经过跟扣子说一遍,毕竟有一些事情当局者是永远想不通的。 我把事情从头到尾的给扣子讲了一遍,包括李白和李夏的事,遇见拴子和志达的事,以及我和志达的关系,这些我都尽可能详细的讲给扣子听,我有些乱,所以我需要一个明白人来帮我把事情捋顺了。 扣子很耐心的听我把事情讲完,整个过程没插一句话,之后扣子沉默了许久,紧接着似乎是想出了个所以然,便开始给我从头到尾的分析。 “呐,艾米,这件事情有几个点是突兀的,我一个一个讲给你听。”扣子煞有其事的摸着下巴,像是推理案情一样。 “一,拴子。照你所说他是你二叔家的孩子,也就是你弟弟,应该是个憨厚老实的孩子,但现在变成这样绝对是有原因的,问题应该出在他来b城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二,李夏,李夏这丫头绝对没看起来这么简单,单从她那天来这找你来看,我总觉着不太对劲,如你所说,那天在画店她跟李白发那两次脾气,我怎么想都觉得是因为你。” “因为我?”怎么会是因为我? “你别打岔,你让我说完,不然我一会儿就忘了,我说到哪来着?对了,她闹那两回脾气肯定是因为你,你看,很简单,李白问她为什么会来店里,从李夏的回答来看她一开始和李白说她不来了,可随后又来了个突袭,这是干什么?捉奸啊!” “呸,死扣子,能不能不说这么难听。”我啐了扣子一口。 “你看,都说了你别打岔,一会儿我忘了可没人帮你捋了啊,话说李夏对你那热乎劲儿可能也是装的,当然,李白肯定知道她是装出来的,但李白又猜不出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打算问个清楚,结果把她拉库房里一质问她就不乐意了,觉得她哥偏心了,一气就跑出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抽李白那一巴掌也是因为我?”我有点想不通。 “也不全是,但总的来说原因还在你这,我觉得问题出在那幅画上。” “李白为我画的那幅?” “不是,是挂在角落里的那幅。”是那幅手里拿着红舞鞋和红舞裙的女孩,那幅画给我的印象太深了,所以我把那幅画的事情也顺便讲给了扣子。 “我问你,要是你画了一幅画,挂在屋子里,别人夸你的画好看,你高不高兴?” “高兴。” “这不就对了,这种情况下人都会很高兴,而且会把那幅画一直挂着,可李白把它摘下来了,为什么呢?自然是因为心虚啊。” “心虚?”他为什么会心虚? “是啊,这就有两种可能了,一,这画根本不是他画的。” “不能吧,我也看了他其他的画,画风都差不多。” “嗯,我也觉得不太可能,那就应该是第二种了,就是这画里画的人绝对不是普通的模特,而且我大胆的猜测了一下,按着李夏后来的反应来推测,这画里的女孩儿应该就是李夏。”扣子很肯定的看着我,我甚至感觉他的眼睛在放光。 扣子的推测确实很大胆,毕竟赤裸着身体站在自己哥哥面前怎么说都不合常理,可这样一来其他问题反而能说通了,李夏因为李白把画着她的那幅画摘了下来,所以生气抽了李白一巴掌,这很合理,可李夏为什么会装作喜欢我,这我就不懂了。 我把我的疑问讲给扣子听,扣子又想了一会儿便接着分析起来。 “咱先说第三个人,李白,我觉得他一直在隐瞒什么,从你描述的来看,他喜欢你这是毋庸置疑的,咱们要说的是他和李夏,我觉得他们不像寻常兄妹那么简单,从他把那幅画摘下的心虚程度来看,我还有更大胆的猜测。”扣子又一次肯定的看着我。 “我猜测,李白和他妹妹绝对不是寻常的兄妹关系,他们两个倒像是恋人,至少曾经是。”“扣子,你这结论也。。。”太荒谬了。 “别打岔,让我说完,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咳咳,如果是这样的话,所有的事情就能说的通了,你看,因为这兄妹俩关系暧昧,所以李白心虚,把那幅画着李夏的画摘了下来,一心只想着讨好你,而李夏却不这么想,她还是爱着她哥的。” “那酒吧的事情?” “艾米,这么跟你说吧,那很可能是个圈套,他们想害得不是别人,就是你。” 叁拾肆.扣子的头脑风暴② 我认真的看着扣子,示意他说下去。 “首先,那天李夏找到这里来本身就是有预谋的,你想,如果真是我推测的那样,李白就不可能任她来找你,所以,她很有可能是瞒着李白偷偷过来的,这是他对李白撒的第一个谎。” 莫非还有第二个?扣子似乎把事情捋的很清晰了,每一个问题都说的很有条理。 “但是我们到了蓝颜的时候李白已经等在门口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李白肯定知道了李夏要去蓝颜,所以赶到那里把她拦了下来,可李白未必知道你会去,当然,李白更不可能知道李夏要害你。” “扣子,你这可越猜越没边了,好像李夏要害我已经是定论了似的。” “就是要大胆猜测才能得出结论,咱们先假设这是事实,可能那天李夏是这么打算的,即使李白没有把你们拦下来,她也会中途离开,先让你一个人进去,等到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她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出现,这样既没有嫌疑,还能演一出猫哭耗子的好戏。” “可当时那些人好像是要等某个人的妹子,一听志达说我是他妹子,就把我放了。” “事情可能是这样的,李夏和那些人交代过,说要等一个来找狐媚子的妹子,但李夏不知道你和志达的关系,所以那些人也没有想到是志达的熟人,所以就暂且把你放了,也有可能是李夏交代过的,点到为止,只是给个教训。” “那拴子呢?” “拴子可能根本不知道这事儿,李夏只是借着拴子的名头叫了那帮人,说实话,今天一早我是在顺北街看见他们俩的,咱这没有直达医院的公交车,我就在顺北街下了车,准备倒车去医院,结果看见李夏挽着拴子的胳膊从那附近的旅店走了出来,可想他们关系绝对不一般。” “我没听懂。” “怪我,有点说乱了,没办法,头脑风暴这东西太废脑细胞了,我再捋捋。”扣子低下头又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猛的一个抬头,应该是想好怎么概括了。 “是这样的,拴子和李白有过节,李夏是李白的妹妹,所以为了报复李白,拴子就把李夏骗到手了,可李夏反过来则利用了拴子来报复你,所以这两个人也就算是互相利用,那帮人说要等一个来找狐媚子的姑娘,可没说是狐媚子让他们教训的,她可能只是跟他们说:有个妹子总是纠缠拴子,让他们替她教训她,而李白会组织李夏去蓝颜,应该是为了阻止她和狐媚子见面。” “如果我当时直接回家了,没去蓝颜呢?” “那这次计划就失败了,不过可能还会有下一回。”扣子的一番推论告一段落,可这些却让我怎么都无法接受,这样一来我仿佛陷入了一个阴谋,李白和李夏的兄妹感情纠葛,拴子和李白的恩怨,李夏对我的憎恨,这一切本该被掩埋的东西全部被扣子挖了出来。 我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 可拴子的分析又不无道理,我只希望此时李白能回来,然后给我一个交代。 月光透光窗户渗进一点微亮,我提议出去走走,也好给伟哥和石榴留点私人空间。 “等等,我去找点东西。”说完扣子便去客厅找东西,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件棕色的男式棉衣。 “别管好看不好看了,先凑合穿着,外面冷。”说完顺手丢给我,然后自己穿外套去了。 我和扣子跟伟哥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和扣子在一起特别的轻松,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不用顾忌的太多,倒不是说我们交情有多好,只是扣子这个人特别容易让人放松。 “冷不冷?”扣子呵了口气,今儿晚上确实很冷,冷的已经能看到呵出的白雾了。 “冷。”我打了个哆嗦,把身上的外套裹紧了一点。 扣子突然站住了脚步,我也跟着停了下来,扣子向前挪了一步转过身来面向我。 “你要干嘛?” “别动。”紧接着扣子摘下脖子上的围巾,直接挂在了我脖子上。 “看着还不错,借你戴几天,记得还我。”说完傻笑了一下,可我却怎样也笑不出来了。 我看到扣子身后站着那个让我挂念了许久的人。 “艾米,好久不见。”李白扬了扬手里的头盔。 叁拾伍.归来 我看了看表,眼前这个人失踪了四天零五个小时二十分钟,我一度认为他就这样从人间蒸发了,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视野,可他,李白,此时此刻却好端端的站在我眼前,挥动着手里的头盔,用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口吻说着那句该死的“好久不见”。 我承认自己很想奔上前去抱住他,尽管我从未这样做过,可我此时绝对有这种冲动,不过幸好理智战胜了冲动,我转过身来背对着他,挽起扣子的胳膊头也不回的走了。 没错,我是在装,装着不在乎,装着坚强。 我甚至能想象的出李白此时屹立在夜晚的寒风里是怎样的场景,可一句好久不见绝对无法换来我的原谅,我固执的没有回头,这样我就可以想象他此时的表情是惋惜或是绝望的,他也许会满不在乎的离开,只是我不会看到。 扣子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有点不知所措,只是笨拙的跟着我的脚步走,还不时的回头看一眼李白。 “艾米,李白回来了。”扣子故意加重了说话的语气,似乎是怕我听不到。 “我知道,我又不瞎。”我反倒是觉得瞎了更好,有些人看不见想念,看见了却又想逃。 “你就这么走啦?”是的,我又想逃了。 “不这么走还等着你背我啊?”我装作满不在乎的和扣子调侃着,心里却已是五味陈杂。 “回头看看,他走没?”我小声的问着扣子。 “还没,还在那傻站着呢。” “让他站着吧,咱们走。”我挽着扣子,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哎,等会儿艾米。”扣子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扣子?” “艾米,你这是在拿我刺激李白么?” “扣子,别闹了,咱回家吧。” “艾米,你先告诉我,是不是?”扣子用他认真的表情告诉我他没在开玩笑。我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很蠢,这样对扣子来说很不尊重。 “扣子,对不起,我刚刚脑袋不清醒。” “艾米,什么都别说了,这只能证明你还在乎他,而且很在乎。”扣子的表情很痛苦,眉毛深深的锁在一起,像是在下什么决心。 “扣子。” 扣子没有说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我的身子扳正,看了我一会儿之后竟是吻了下来,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扣子,他双眼微微的眯着,被路灯映的脸颊通红,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 为什么这些人都不顾及我的感受,李白是这样,扣子也是这样。 扣子微微侧过身子,这个角度刚好可以挡住李白的一部分实现,他把唇移开,但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 “扣子,你。。。。。。” “嘘,别说话,我扣子向来帮人帮到底,这出戏我陪你演完。”我们就这样保持着奇怪的姿势站着,透过扣子颈间的碎发我能看到李白依旧站在原地,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我希望他此刻的表情是痛苦的。 我怀念那段坐在李白摩托车后座的日子,我可以肆无忌惮的环着他的腰,把我想拥有的男人紧紧的锁在怀里,把那种飞驰的快感直白的告诉他,把一些不能说的秘密藏在风里。 我怀念坐在酒吧里听李白唱歌的日子,听他唱给我的每一只情歌,听他毫无掩饰的宣泄着他对我的喜欢,听他沙哑的声音融化在指尖流淌的每一寸旋律。 遇见,猜测,逃避,痴迷。 我忽然意识到,我已经彻底的爱上了这个男人,而且是那样的不可自拔。 “扣子,可以松手了” “他走了?” “不,他来了。” 叄拾陆.我是李白,倒霉孩子李白 我是李白。 生于1986年。 我的人生中有八年是及其乏味的,就是我八岁以前的八年。 刨开吃奶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都被关在屋子里画画,因为老妈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而老爸又是个妻管严,所以只要一有时间老妈就把我关在屋子里画画。 那时的我不喜欢画,更对各种颜料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好感,在我看来它们无外乎就是会弄脏衣服和屋子的化学物品,因为每次画了画之后我的衣服都会被弄脏,然后被老爸一顿臭骂。 哦对了,在我家里洗衣服一直是老爸的活儿,老妈从来不干,对她来说,手是身体最重要的器官,甚至超过孕育我的子宫。 可偏偏是那个孕育我的地方,它创造了奇迹。 在我八岁那年,老妈怀孕了。 我开始对老妈腹中的那位无限的好奇,每天拿着被我骂了五年的画笔开始试着画他或是她的样子,之所以说是五年是有原因的,我说话比较晚,两岁才能把话说明白,三岁才学会骂人,因此我三岁以后所学的所有难听的词汇都用来孝敬了手中的这只画笔。 记得有一次老妈去外省开交流会,要三四天才能回来,老妈不在家的时候老爸对我一向是不愿过多管教的,于是那几天被我视为我童年日子里的珍宝,每天吃完早饭我就跑出去跟隔壁的虎子一起挖泥巴,捏泥人儿,那是我儿时难得的自主户外活动,也就是那几天我学会了好多“难听”的词汇,例如“小兔崽子”,“泼妇”,“三八”,“王八羔子”之类的,这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三八”,简单的两个数字可以把使用者的情绪表现的淋漓尽致,而被骂者也会因为这两个数字而瞬间变身为“三八”的进化体,那就是“泼妇”,然后诸如“小兔崽子”,“王八羔子”之类的词便会顺其自然的从其口中奔涌而出,那些词幻化成空中飞舞的唾液,用生命诠释着那位“泼妇”的职业操守。 而这一切只源于“三八&二字。 在我童年的认知力,“三八”二字似乎是用来形容一个人话多,爱管闲事,因此我那时特愿意称呼我的画笔为“三八”,它虽然不会说话,可我没闲事可做却是因为它管了我的大部分闲事。 直到老妈怀了孕,我才知道其实我手里握着的这个“三八”话也挺多的,只不过它是帮我把脑袋里想的东西都“说”出来。 我每天都握着“三八”想象着母亲腹中的那位会是什么样子,然后一边想一边画,到不是说我有多憧憬着有个弟弟或是妹妹,我那时觉得,如果有个倒霉孩子来分散老妈的注意力,顺便替我继承老妈的思想来学画我就不用每天受这份儿罪了。 渐渐的,“三八”画的画越来越多,不,是我画的画越来越多,老妈也发现我逐渐没那么排斥画画这件事了,出于对我的奖励领我去看了一天的画展,也就是非自主的户外活动。 可这对我一点都不算是奖励,墙上有很多的人物肖像画,男孩,女孩,男人,女人,却没有一张是我想想中的那个倒霉孩子的样子。 那次的画展上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张背影,画的是一个小女孩,左手拿着红色的舞鞋,右手拿着红色的舞裙,赤裸着身体站在一艘船甲板上,前方是蔚蓝的大海,女孩的头发随着海风翻飞,很是漂亮。 我觉得我早晚也能画出这样的画来。 那是我第一次对未来产生憧憬。 终于,那个倒霉孩子在九四年的夏天降生了,是个女孩子,老爸便给她取名叫李夏,这是我记事以来老爸唯一说了算的一件事。 刚看到她的时候我简直失望透了,我甚至开始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我爸的,因为就遗传学来讲人类的后代返祖的几率并不高,可这孩子皱皱巴巴的就像个小猴子。 我试着问老妈,这孩子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老妈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赏了我四个字。 “滚,画画去!”这是老妈第一次跟我骂脏字,原因是年少无知的我怀疑了她对老爸的忠贞。 都说女大十八变,这倒霉孩子的变化却是在出生的前十八天,我记得第一眼看她的时候是单眼皮,眼睛肿种的,可后来她的眼皮上出现了两道浅浅的印,逐渐的眼皮也不那么肿了,皮肤也不像刚生下来时那样皱巴巴的,而是逐渐变得粉嫩。 这孩子很喜欢我,每次看到我都会笑,她喜欢用粉白的小手抓着我的手指,然后放到嘴里,起初是吸吮,等她会爬得时候就已经学会用我的手指磨牙了。 自那开始我每次用“三八”画完画都会仔细的把手洗干净,然后很贱皮子的等着她拿我的手指磨牙,然后用被她吮过的手指重新握起画笔,把她刚刚吮手指的样子画出来。 就这样,我放弃了之前的想法,打算自己把这个倒霉孩子当下去,而不是让她接手这个任务。 “哥,想什么呢?”李夏照着我的肩膀猛的一拍,把我从回忆里硬生生的拍了出来。 此时此刻我正拿着画笔对着一张空白的画布发呆。 “哥,我走了,一会儿迟到了肯定又该挨骂了。”在我还沉浸在儿时的回忆里的时候,李夏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十五岁,花一样的年纪。 叄拾柒.偷拍 “喂,李白,你妹走了没?”我一接电话,是老钟。 老钟全名钟南北,跟我是大学同学,去年毕业后在a市也就是我的家乡这边找了份工作,他上班的地方又恰巧离我租的房子不远,所以一闲下来就往我这跑。 “刚走,你上来吧。” 大学的时候有一门公共课的老师这样跟我们说过:女同学们,你们未来的老公现在正在社会上奋斗,男同学们,你们未来的老婆正念初中呢,你们现在的对象那都是别人未来的另一半,所以别扯淡了,安心念书吧。 我对那位老师的话自然是不信的,我们一直认为他肯定是被自己大学时的女朋友甩了,最后找了个比自己小七八岁的小女人结了婚,因此由己及彼,就得出了以上结论。 可这句话对老钟的影响是深远的,大学毕业后她女朋友果然把他蹬了,分手两个月后就和一个可以给她当爹的男人结了婚,结婚三个月就生了个大胖小子,老钟始终觉得这个孩子应该是他的,尽管他连她女朋友的裸体都没见过。 我问他:你和你女朋友发生过关系没? 老钟说:没有。 我又问:那你凭什么说那孩子就是你的? 老钟说:按着那孩子的出生日期往前推十个月,那时候我俩还没分手啊。 毕业后老钟来到了a市,找了份并不复杂的工作,在一这里的一个民营小学做美术老师,工资不多,日子也勉强过的滋润。 休假的时候老钟喜欢到我这来混时间,也就是这样,他认识了李夏,并且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了这疯丫头,至此老钟用他的青春印证了那位公共课老师的结论。 “砰砰砰。”门口传来小心的敲门声,不用问,肯定是老钟。 我蹬上拖鞋,懒洋洋的去给他开门,这货不知道这次又有什么鬼主意。 我打开门锁后故意猛地一推,老钟被我撞了个趔趄。 “我说李白,你这是想撞死你未来的妹夫啊?”老钟揉着脑门还不忘跟我抱怨。 “我未来妹夫?那我还是现在把你撞死算了。”说完我把门往回拉了一下。 “得得得,让我进去,赶紧的。”说完老钟白了我一眼,侧了侧身子开始往门里挤。 “唉唉唉,等会儿,你说你是我妹夫,那你得管我叫什么?”我用半个身子把门堵住,结果一只脚不偏不倚的落在他脚面上,我承认,我是故意的。 “李哥,我错了,让我进去吧,咱们俩大男人在这推推搡搡的像什么样子,快。”我手一松,他一个箭步就窜了进来,回手就把门关上了。 这二十平米的小屋子里只有我和老钟。 “我说老钟,你这猴急的样是要干什么啊?我告诉你,我可不好这口。”大学的时候我和老钟就没事胡扯瞎侃,开起玩笑来跟说相声一样顺口,这不,我这一说他立刻入戏了。 “李白,不瞒你说,哥哥我心里急的很,这一路上是一忍再忍,好不容易到这了你还不让进门,现在可好了,就等着你伺候哥哥我了。”说完还不忘朝我飞个媚眼。 “滚蛋,说吧,这回又有什么打算?”还是说正事吧,不然俩大男人眉来眼去的太恶心了。 老钟打开挎包,拿出一个牛皮纸袋,他小心的绕开纸袋上封口用的绳子,从里面拿出一沓照片,顺手递给我一张。 我一看,愣了,这照片上不是别人,正是李夏。 “钟南北,你是不是真的开始心理变态了,这明显是偷拍的啊。”照片上李夏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背着粉色的书包,歪着脑袋,应该是在跟身边的人说话,肯定是说什么特别开心的事,照片上的李夏笑的格外灿烂。 “你别说,我妹还真挺上相,偷拍的都这么好看。”我自豪的向老钟炫耀。 “你再看这张。”老钟的口气很奇怪,完全没接我的话茬,顺手又递给我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把李夏旁边的人也拍进去了,是个高个子的男生。 “老钟,你给我看这个干嘛?” “别急,这还有几张,你看了就明白了。”说完又开始翻手里的照片,挑出几张来给我,我有些不耐烦了,直接一把把他手里的照片都抢了过来,开始一张一张的看。 这些照片拍的都是她和那个高个子男生,从印在照片上的日期来看,这些不全是同一天的,前后差不多有一个礼拜的时间,最近的一张是两个人牵着手。 “擦,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我锤了一下老钟的前胸。 李夏早恋了?这绝对不可以,还有两个月就要中考了。 “我这不刚拍到证据嘛,这是昨天的,昨天刚牵上。”老钟指了指那张牵手的照片。 “牵上了证明问题已经坐实了,这我妹要是再大点你是不是还等她抱上孩子了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可以肯定的是李夏早恋了,后果很严重。 “李白,我比你还急,这可是我未来的媳妇!”老钟一拍大腿,看起来比我还痛心,看来这个问题必须要尽早解决,我和老钟对了个眼神,革命统一战线就此形成了。 叄拾捌.棒打鸳鸯的三个方案 我和老钟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来密谋怎样拆散这对未成年情侣,最终得出了三个方案。 方案一:直接面谈。 “既然你是他哥,你说的话肯定有一定的分量,加之苦口婆心的劝说,我想李夏会理解你的。”这方案无疑是老钟提出的,并说明了我是这个方案的指定执行人。 “好,到时候李夏问起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我就实话跟她说是你钟南北每天跟踪偷拍的成果,到时候这丫头一冲动告你个变态狂跟踪未成年少女我可不替你说情。” “我说李白,你够哥们儿意思吗你,我这还不是为你好?” “你这哪是为我好,我问你,我要是直接跟她说让她跟那男的分手她会听我的么?” “这我哪知道。” “你看,你还说喜欢我妹,你喜欢个屁,一点都不了解她还说喜欢。我告诉你,我要是直接跟她摊开来说无外乎就两种结果。” “哪两种?” “一,她搬走,宁可以后每天早晚坐两个小时的公交也再也不住我这。”是这样的,为了让李夏能有个好的读书环境,老妈托关系把她送到了她现在读的这所初中,从家里到这有两个小时的车程,而恰巧我毕业后在这附近的一个画室做实习教师,所以就索性在这租了个房子,一来我上下班方便,二来能替二老照顾一下李夏的饮食起居,说白了就是传说中的陪读。 “二,她不搬走,直接让那个男的搬进来,把我这个当哥的气死,然后两个人在我的小公寓里安居乐业。”相信我,她绝对做的出来。 “不行不行,这也太冒险了,把你气死是小,她要是搬走了我就见不着她了。”这句话老钟竟然说的尤其认真,这混蛋果真至我的生死于他的度外。 方案二:威胁。 当然,绝对不能威胁李夏,因为威胁她也没用,我说的威胁是威胁她的未成年男友。 “李白,我感觉这个靠谱。” “是靠谱,如果那男的一被威胁就缴枪投降,那证明他根本配不上我妹,太没骨气了。”说实话,李夏已经很强悍了,好吧,说白了就是很爷们儿,她需要一个比她还爷们儿的男人才能罩得住她,例如她哥我。 “那要是那男的不投降呢?”老钟苦思冥想着,在他看来这个未成年的小男孩已经成为他爱情道路上必须翻越的大山了。 “不投降没什么,就怕他把咱们威胁他这事告诉李夏,那后果就可以参照方案一了。”如果李夏知道我和老钟去威胁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肯定会果断搬走而且彻底不认我这个哥哥,太丢人了。 “他要是敢告诉李夏咱就擂他。” “呸,动手打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你怂不怂啊,我都闲丢人。”方案二再次流产。 方案三:移花接木 “李白,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爱上另外一个人?” “什么意思?”我感觉这小子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你想啊,要是让李夏喜欢上别人,她不就能把那小男孩甩了么?” “呸,我妹妹才十五,问题的关键不是她喜不喜欢那个小男孩的问题,是她喜欢谁都不行!” “你看,她要是喜欢上个靠谱的人,没准还能帮她学个习什么的,例如她钟哥哥我这样的。”说完老钟还煞有其事的正了正衣服领子。 “我再呸,你个禽兽,李夏初中还没毕业呢,少动歪脑筋。”我真拿老钟没办法,二十好几的人了天天对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流口水,怎么着你也找个十八周岁以上的啊。 “那你说怎么办,一共就想起这么几个点子全让你给否了。”老钟手一摊,无奈了。 “老钟,我觉得咱俩以后不能干策划。” “为什么?” “两个悲观主义者还策划什么?一开始就等死得了。” 我和老钟在屋里大眼瞪小眼,谁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案来。 “李白,我看我还是先撤吧,一会儿李夏回来了,我一哆嗦再露馅了。”老钟背起挎包准备出门,这是门口传来用钥匙开门的声音,李夏放学回来了。 “呦,钟哥也在啊,哥,我带了同学回来。”今儿李夏一进门就笑的特别的灿烂,等等,带了同学回来?谁? “进来吧。”李夏转过头对着门外,瞬间笑的更灿烂了。 紧接着我和老钟都傻了眼,照片上那个男生竟然活脱脱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叄拾玖. 李夏的绯闻男友 我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孩,大约一米七五的身高,皮肤很白,可以说是惨白,像一罐白色的颜料泼在脸上一样,细长的眼睛,薄嘴唇,一看就是个文弱坯子,李夏要是发起火来绝对比这小子爷们儿多了。 “哥,这是陶雨,我朋友。”呸,都牵上了还朋友,这丫头又在跟我耍什么花样。 “你好,我是李夏他亲哥。”我特意强调了一下是亲哥,这能凸显我在李夏生活中的分量。陶雨没说话,只是生涩的伸出手跟我轻飘飘的握了一下,这小子手真软。 “小雨,别怕,李小白就这样,看着凶神恶煞的,其实没什么坏心眼儿。”她要是听到了我和老钟刚刚的谈话肯定不这么说,如果威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还不算坏那我李白也就没干过什么坏事了。 “对了小雨,这个是钟哥。”李夏看见老钟也在,就顺便也介绍了一下,老钟并没打算跟这孩子握手,而是用一副看情敌的表情凶巴巴的盯着这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老钟比我矮半头,和这孩子差不多高,他看陶雨的时候勉强能平视,那眼神是赤裸裸的羡慕嫉妒恨,我都不忍心看下去,太丢人了。 “您好,我。。。我是陶雨。”此话一出我和老钟顿时傻了,这声音温润的像春天的小雨一样,而且这分明就是女孩儿的声音! “小雨比较内向,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儿别把她吓着了,呐,堵在这,还让不让人进屋了。”李夏一边说着一边脱鞋,白了我俩一眼之后就拉着陶雨进屋了,剩下我和老钟在原地发呆。 这就是李夏的绯闻男友?开什么玩笑!我一脸疑问的看着老钟。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钟这会儿比我还迷茫。 “哥,给我俩拿几个苹果。” “来了来了。”我还没等反应过来,老钟已经冲到厨房洗苹果去了,这小子此时肯定特开心,他假想的情敌原来是李夏的闺蜜。 他的问题是解决了,可我的问题还摆在那,看着老钟殷勤的背影,我只能苦叹交友不慎。 那个叫陶雨的孩子很腼腆,半天都听不到她说一句话,不管李夏说什么她都在一旁静静的听,然后恰到好处的乐一乐,算是对李夏的回应,我很识趣的回房里画画,老钟却还赖在两个丫头边上和她们调侃。 我对着画布在房间里发呆,一呆就是一个小时,期间我接了个电话,是我合作的那家画店打来的,要定几幅名画的赝品,我应下来之后继续对着画布发呆。 “咳咳”,我一抬头,老钟倚在门口笑眯眯的看着我。 “干嘛?”我很鄙视的瞪了他一眼。 “嘿,李小白,你瞪我干嘛,我跟你说啊。。。。。。”说着小心的回过身关上了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 “老钟,你要是不犯点罪都对不起你这形象。” “呸,老子真要是犯罪也得拉你当从犯,我跟你说啊,这个叫陶雨的丫头仔细看还真不错,那眼睛一笑眯的跟月牙似的,漂亮着呢。” “得得得,我可对未成年少女没兴趣,对了老钟,你说你跟踪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她是个女孩呢?浪费了我一下午的时间,好不容易休个假,全跟你扯这些没用的了。” “嘿,好心当作驴肝肺,我这可是为李夏着想,这万一要真是个男孩你说怎么办?再说了,跟踪跟踪,跟的太近不就被发现了么?我哪听得见她们说什么。”也对,单凭外表是看不出这孩子的性别,一指长的碎发,再加上这身高,要是离得远怎么都看不出男女来,何况她们学校的校服还不分男女。 “还有什么事没?没事你就当你的红色娘子军党代表去,向那两个小丫头靠拢。”老钟这人哪都好,就是看见好看的小姑娘就走不动道,多亏他是在小学当美术老师,那些孩子还没开始发育,要是把他扔初中那就是在祖国的花圃里扔了颗定时炸弹。 “还真有点事。” “说吧,哥们儿听听,只要不违法乱纪就行。” “我饿了,晚饭打算在你这蹭了。”老钟猥琐的一笑。 肆拾.一幅画 我看了看表,是该吃晚饭了,估计那两个丫头也饿了,我盘算了一下决定领她们出去吃,一来家里没什么菜了,巧妇难为无米炊;二来就是我手艺不济,这要是给小姑奶奶丢了面子回头又该吃苦头了。 这可把老钟乐坏了,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好了外套,把包一背,这就准备出发了。我向他做了一个鄙视的手势,想了想一只手不足以表达我愤怒的情绪,我又把另一只手加了进去。 “丫头们,今儿晚上想吃什么,哥哥请客。”鄙视完老钟后我决定先来征求这两个丫头的意见,看看她们想吃什么,毕竟老钟是杂食性动物,吃什么都行。 “小雨,你想吃什么?李小白好不容易请一回客,咱可以放开了吃。”李夏热切的问着陶雨,说完了还不忘白我一眼,我回瞪了她一眼,意为回头再收拾你。 “我。。。我吃什么都可以,真的。”陶雨这孩子似乎有些怯生,从进门起就没听她大声说过话。 “那咱就。。。” “吃烤肉吧!我想吃烤肉了。”没等我说完李夏就抢了一句,然后得意的看着我,似乎是在说:想省钱,没那么容易! “好,那就吃烤肉,吃烤肉。”李夏同志,我想我有必要和你谈谈了。 我回房间拿了些钱,穿戴好衣服,准备出发,临走前我偷偷看了看钱夹里的几张毛爷爷,应该够了。 一路上李夏蹦蹦哒哒的走在前面,陶雨则在一旁时而傻笑一下,大部分时间是不说话的,这两个人一静一动看着却格外的和谐。 就这样,我眼睁睁的看着李夏走向了这条街最贵的一家烤肉店,老钟冲着我一乐,然后飞奔上去给两个丫头开门去了,李夏自是没什么反应,陶雨冲着老钟很礼貌的点了点头,这孩子还真不错。 李夏奔过去先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我,其实李夏挺懂事的,但它的懂事都体现在奇怪的地方,例如她知道我喜欢靠窗的位子,所以每次去吃饭都会蹦蹦哒哒的先找个靠窗的位子坐好等我,可每次我需要早起上班的时候她都会赖在厕所里不出来,直到确定我会迟到,她才从里面出来夹起书包上学去,因为她学校就在附近,出了门就是,而我工作的画室离这里有二十多分钟的脚程,所以她每次都会得逞。 我把菜单推给李夏和陶雨,然他们两个随便点,可陶雨依然很腼腆,犹豫了半天什么都没选出来,最终还是把任务移交给了李夏。 “小雨,你不用跟我哥客气,真的,李小白的画卖的可好了,钱好赚着呢。”我承认,我的画卖的是不错,在老妈这么多年的栽培下我的画还真有那么一点大家的风范,我平时在画室教学生画画,业余时间就给几家画店供画,仿一些名画,然后卖给那些肯花钱买赝品的人,我不知道老板能从中赚多少,总之赚来的钱足够供我们兄妹吃喝。 “好啦!”李夏点好了菜,心满意足的看着菜单,确认了一下没落下什么她喜欢吃的,顺手把菜单交给了服务员。 “你。。。会画画?”陶雨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我,这是她第一次直视我。 “是啊,怎么了小雨?”我试着摆出一副温柔的哥哥的样子,可我的目光却不自觉的瞟向她校服下丰满的胸,这孩子发育的真好,多亏了这件肥大的校服和这一头短发,不然这小丫头肯定会被色狼惦记。 等等,李小白,你不能跟钟南北一样无耻。 我为自己刚刚那一瞟感到羞愧。 “多少钱?”陶雨的询问打断了我无耻的自责。 “什么?” “一幅画,多少钱?”陶雨的表情很严肃,语气也很认真。 “你要买画?” “我。。。我想请你帮我画幅画。”陶雨再次低下了头,看来她很不擅长和生人打交道。 “咦?小雨,你怎么没跟我提起过?什么画?”李夏偏过头来问小雨,看来小雨确实没向李夏提起过,那么她是一时兴起么?可看着孩子的性格又不像是会临时做决定的人。 “说说看,你想画一张什么画?”我开始有一些好奇,这个孩子会提出怎样的要求。 “我想请你帮我和姐姐画一张全家福。”只有两个人的全家福?我宁愿相信是这孩子用错了词,我很好奇,可又不能当面问,看来只能回去以后问李夏了。 “这还不简单,去影楼拍一张不就可以了。”老钟接话道,说着开始往烤盘里放肉,“嗞”的一声后香味弥漫了开来。 “不,姐姐她不喜欢拍照。”陶雨很坚持的摇了摇头。 我想,这丫头这么坚持肯定有她的理由,便不再多问,正想着要怎么答对的时候李夏说话了。 “小雨,让我哥送你一幅吧,免费给你们画。”李夏冲着我使了个眼色。 “啊,可以,可以。”我想了想,不能驳了李夏面子,我回瞪了李夏一眼,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谢谢你。”陶雨道了声谢,竟恭恭敬敬的向我行了个礼。 “哎呀,什么谢来谢去的,在谢一会儿肉全让钟哥一个人吃了,快,吃肉吃肉。”李夏看不下去了,开始着手给陶雨夹肉。 “小雨,你叫陶雨,那你姐应该叫陶雪陶霜什么的吧?”不用说,老钟这家伙肯定又在动歪脑筋了。 “我姐叫陶阳,太阳的阳。”我猜她们姐妹感情肯定特别好,一提起她姐陶雨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弯弯的线,别说,这一笑还真挺甜。 “名字不错啊,一听就是姐妹。”这不废话么,我在一旁无奈的看着老钟。 “我说啊,你姐肯定特漂亮吧?” “钟哥,你就别动歪脑筋了,人家小雨的姐姐有男朋友了,还是省城的呢。” “真的啊?在b城?”老钟似乎有些失望。 “是啊,在b城。”小雨依旧笑的灿烂。 肆拾壹.私事 b城是我家乡所在省的省会,算是省里最繁华的城市,老妈时常说,如果在她有生之年我能在b城开个画展什么的,她就是死也能闭上眼睛了,其实我老妈的要求并不高,毕竟她还没幻想着让我去首都开个画展,或是干脆去国外开个画展,可我偏偏又不争气,用老妈的话说就是混吃等死不上进,我天生对巴结别人没兴趣,不管是导师还是领导,所以现在也只能靠替别人画仿品过活。 因为b城是省会,所以就成了很多人的梦想聚集地,大家都觉得去了省城就算有发展了,所以把那想的无限的好,我有幸去过几回b城,可我实在想不明白那里究竟有什么好,在我看来,b城污浊的空气和灰暗的天空不足以承载我的梦想。 李夏把锅里剩下的一些五花肉夹到盘子里,倒了些油,开始往里面放鸡翅。 “那么,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呢?”陶雨试探的询问着。 “小雨,您什么您啊,叫他李小白就行。”李夏拍了小雨一下,得意的看着我。 “咳咳,你和李夏一样叫我哥就行,时间的话。。。这个周末吧,我休假。”今天是周五,我明天要去一趟画店那里,把上一份儿活的钱给结了。 “太好了,周末我姐姐正好也回来。”陶雨一下子特别的开心,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我先替你们尝尝,这鸡翅熟没。”老钟夹过去一个鸡翅,吹了吹一口咬了下去。 “熟没?”李夏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老钟,这丫头特别喜欢吃鸡翅,可鸡翅这东西又不好熟,有一次她一口下去里面还是带着血津,从那以后她每次都把尝第一口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今天难得老钟替我分担了这个任务。 “没熟。”老钟晃着脑袋,又是一口。 “唉唉唉,没熟你还吃。”我白了他一眼,看了一眼他咬开的缺口,看起来明明已经熟了啊。李夏似乎也看出了名堂,推了一把老钟的额头。 “好啊你钟哥,想吃独食?没门!”说着把筷子伸进锅里,一次夹了两个出来,我不禁感慨,这孩子筷子用的可真好。 老钟和李夏在一旁开始了鸡翅争夺战,我和小雨则是笑而不语,看着他们两个这样特别的欢乐,不知不觉中我的视线竟又飘到了陶雨的身上,她的胳膊很细,似乎轻轻一折就能折断一样,手指细长,指甲修的很规整,在指间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我不禁想起那双手的触感,冰冰凉凉的,异常的柔软。 不行,李小白,你再想下去就真离变态不远了,这可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可她哪里像十五六岁? 李夏的身材在同龄人里已经算是不错了,可相比之下陶雨却是异常的凹凸有致。 李白,清醒一点,你不是变态。 “李小白,你变态吧你!”李夏的吼声把我吓的一愣,莫非被她看出来了? “啊?怎么了?”事到如今只能装傻了。 “你叼个鸡骨头啃了半天了,想什么呢?”我一看,还真是,嘴里的鸡骨头都快被我咬烂了。 “没什么,我想点事,私事。”我很不会找借口,后来想想我也后悔,我当时要是说点别的,哪怕把“私事”两个字换掉,也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了。 “呦,李小白,什么私事?说出来让我们听听。”李夏一脸的好奇。 “都说是私事了你还问。”我能直说我在意淫陶雨的身材么?开什么玩笑! 李夏没有在问下去,可我在她的表情里看到了一瞬间的落寞。 这小丫头,回去必须开导开导她。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瞬间安静了下来,我也曾试着找点什么话题来聊,可除了老钟会偶尔插两句,那两个丫头都没有再说话。 终于,这顿饭在尴尬的气氛中吃完了,也许对陶雨来说这气氛并不尴尬,她本身就是个话少的孩子。 该死,怎么又想到陶雨身上去了。 “小雨,我和李夏送你回去吧。”天已经黑透了,让她自己回去肯定不安全。 “我送她回去吧,正好顺路,你们兄妹俩先回家。”还没等陶雨回应,老钟便把这个任务揽了过去。 也好,省着我再胡思乱想。 陶雨点了点头,和我们道了别后就跟老钟一起走了,老钟这人虽然平时不太正经,但骨子里还不至于大奸大恶,欺负未成年少女这事他也就在梦里干过。 四月份的北方还是有些冷,李夏沉默的走在边上,她很少这样安静,一阵冷风吹过,她缩了缩脖子,两只手抱在胸前打了个哆嗦。 “哥,我明天陪你去吧。”李夏的声音轻飘飘的。 “去哪?” “去画店,我明天没有课。” “你还是在家里复习吧,快考试了。”我伸手想帮她把领子立起来一点,她一个闪身躲了过去,紧接着停下脚步,很认真的看着我。 “不,我就要去。” 肆拾贰. 出于对李夏的了解,我知道,如果我不答应她我今天一整晚都别想安生,可我很好奇,好奇她要去店里的理由,我打算问个明白。 “给个理由。”我我看着她笑了笑,李夏表情很严肃,这让我的笑僵在脸上,有些尴尬。 “没理由,就是想去。”她固执的看着我,额前的刘海被风吹的偏向一边,我伸出手想去把它们拨正,李夏却向后闪了一下躲开了。 “别闹,回家再说,外面冷。”这丫头从小就体寒,冻久了很容易感冒。 “你先说,带不带我去?”她固执的看着我。 “小姑奶奶,我带你去还不行么?一会儿冻感冒了,走吧,回家。”我摸了摸她凌乱的头发,这次她没有躲开,而是很乖巧的倚在我边上,她就这样,只要顺着她什么都好说。 路边的行人时而投来怀疑的目光,也难怪,我一个二十好几的大男人,边上依着一个初中生,怎么看都像是有奇怪癖好的怪叔叔,其实李夏平时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初中生,只是她身上的这身校服出卖了她的年龄。 “走吧丫头,回家。” “嗯,回家。” a市的街道入了夜就会热闹起来,各个小区的广场上都会有很多人,或是健身操或是练扇子舞,也有很多是单纯出来散步的,所谓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当然,各个小区放的曲子都不同,而我和李夏在这些欢快的曲子中捕捉到了特别的存在,原来是街角有人在弹吉他。 唱歌的是个戴墨镜的男人,男人身边放着一个简易的音箱,手里抱着把土黄色的吉他,男人身前放着一个打开的琴箱,里面散落着一些零钱,他戴着墨镜,似乎是个盲人,男人潇洒的拨着琴弦,唱着郑智化的《水手》。 “哥,你比他唱的好听多了。”李夏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弹吉他的男人听见了,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笑了一下没说什么,而是接着唱了下去。 “不好意思,我妹妹不懂事。”我拉着李夏要走,想了想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放进打开的琴箱里。 “唉,李小白,他肯定是装的,不是真的瞎子。” “李夏!别这么没礼貌。”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别给我惹祸了。 “真的李白,你还别不信。。。唉唉唉,李小白,你拉我干嘛啊。”我要尽快把这个喜欢惹事的小姑奶奶拉走。 我拖着她走出了大约一百米,这我才放心,李夏这个丫头心直口快,平时看见什么说什么,没少得罪人,因此也没什么朋友,我很好奇陶雨是怎么能受得了她,也许是因为个性上的互补吧。 “对了哥,好久没听你弹吉他了,快忘光了吧?”是好久没弹了,那还是我大一的时候买的吉他,那时候小姑娘都喜欢弹吉他的男生,我就攒了点钱,从一个大四的学长那买了把二手吉他,这把吉他有些旧,可音质特别好,其实这把吉他到我手里应该算是三手了,那个学长说,这吉他是一个老吉他手松他的,毕业了,东西太多,拿不走了,才决定卖了。 “等回家哥弹给你听,怎么样?” “不用了,我还要写作业呢,谁听你狼嚎。”这丫头竟然不给我面子。 “对了李夏,陶雨说要画全家福,怎么只有她和她姐姐两个人?”我希望只是这孩子用错词了,不然姐妹俩相依为命肯定很不容易。 “陶雨爸妈老早就没了,是她姐把她拉扯大的,她姐在b城工作,很少回家,只是定期给小雨打些学费和生活费,她姐也不容易,要养活自己还要供小雨上学。”原来是个苦命的孩子,难怪李夏说不收她们的钱。 “听你一说我还真想见见这伟大的姐姐长什么样。”我对这个叫陶阳的女人开始好奇。 “后天你就见着了,李小白,陶阳姐姐可是有男朋友了,别动歪脑筋啊。”李夏瞪了我一眼。 “所谓名花有主我来松土,怎么不行了。” “那也不行!” “我说李夏,你哥哥我也老大不小了,给你找个嫂子怎么就不行呢?”这丫头什么时候关心起我的私生活了。 “算了,回家回家,不跟你说了。”我还没说什么,这丫头倒先不耐烦了,冲我做了个鬼脸,跑了两步先钻进了单元门。 肆拾叁.记忆里的声音 “砰!”关上门屋里就暖和多了,我把外套往床上一扔,拿出钱包,看看还剩下多少,明天去店里结完账好领李夏去买几件新衣服,虽然最近天气还是有些凉,不过到了换季的时候,说变天就变天,还是给她买几件的好。 “李小白,又心疼你那几个钱了啊?”李夏从门口探进头来,嘴里虽这么说着,可却是一脸笑容的看着我,这丫头就这样,虽然嘴上损点,心肠还是不错的。 “有什么心疼的,一顿饭才几个钱,我那一张画可都被你赔进去了。”我也不能扫了她的兴,便跟着她抬杠。 “喂,李小白,陶雨家的情况我又不是没跟你说,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啊。”她一听还真急了,这丫头可真不禁逗,丢给我一个鄙视的眼神就回房了。 我把钱包仍在一边,走到李夏的房间,推门一看,她正拿出课本打算写作业。 “哎,丫头,你还没说呢,明天为什么想跟哥哥我去店里?”这丫头平时古灵精怪的,虽然是我妹妹,可我也吃不准她心里都想些什么,还是问清楚的好。 “你真想知道么?”李夏放下笔,抬起头,表情很认真。 “想知道。” “我想看看你所谓的私事到底是谁?”她一字一顿的回答着。 “李夏,你不觉着你这句话有问题么?都说了是‘私事’,是一件‘事’,怎么又联系到人上去了?”我随口应付的一句话竟然让她当回事了。 “不矛盾,一,‘事’大多是因‘人’而起,二,冲你刚刚想的出神那劲儿,肯定不是随口一说那么简单。”她摆出一副名侦探柯南的架势,就差再来一句:真相只有一个,李小白你刚刚就是在意淫。 “我。。。。。。”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看,被我说中了吧,行了李小白,我要学习了,你回屋继续查钱去吧。”李夏白了我一眼,示意我关门走人。 我关了门,脑袋却有一点蒙,我突然发现其实我并不了解我的妹妹,我连她脑袋里想什么都不知道,而她只要随意一瞥就能把我看个透彻。 妹妹真是一种可怕的存在。 我洗了个脸,随便吃了点夜宵就把自己扔在床上,辗转了许久却怎样都睡不着,脑袋里混乱的闪过很多的画面,照片,陶雨,丰满的胸部,纤细的手指,最终画面定格在陶雨那张有些苍白的脸,我,李白,今年二十三岁,竟然为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初中女生失了眠,这还是第一次。 我记得最近的一回为女生失眠还是四年前的事,那时我大一,喜欢上了一个播音系的学姐,学姐的声音特别的温柔,因此每天傍晚的时候我都会尽快的吃完晚饭,然后坐在图书馆外的长椅上听学姐的广播,和我一起的还有寝室的几个哥们儿,学姐的节目是青春的故事,我和哥几个习惯在那个时间段沐浴在夕阳下,仰望四十五度角看着播音室的窗口,听着发春的故事,想象着这声音的主人会是什么模样,会不会像这声音一样温柔动人。 我们都很想知道学姐长什么样,却又很怕知道,怕看到真人后会丧失继续听广播的欲望。 直到有一天,还是那个时间,还是那个长椅,不一样的是那天只有我一个人,哥几个都被自己的女朋友抓去过节了,对了,那天是七夕,中国的情人节。 我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发愣,广播里却迟迟没有传来那个动听的声音。 “也许是过节去了吧。”我叹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 “谁过节去了?”一个声音在耳后想起,是那个只能在广播里听到的声音。 我一愣,感觉双脚僵在了原地,仿佛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周遭瞬间安静下来,安静的只剩下我的心跳声。 “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他们都过节去了么?”依旧是那个声音,可我连回过头的勇气都没有,我怕一个不小心就打碎了一个美丽的梦。 “哦,是啊,呵呵。”我勉强的应付着,心里挣扎着要不要回头,可不待我多想,她一个闪身已经站在我面前。 还好,上苍没有打碎那个美丽的梦,而是又给了我一个梦。 学姐很漂亮,长长的头发垂到腰际,妩媚的眼睛简直要把我的灵魂摄去,皮肤很白,像瓷娃娃一样白,柳叶眉,瓜子脸,就像画中走出的人一样。 “我。。。”我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李小白,你这张能说会道的嘴怎么了?哑巴了? “我每天播节目的时候都能看到你们在这,不过今天我翘班,不想讲什么青春的故事了。”学姐俏皮的笑了一下,我感觉整颗心都酥了。 “那你想。。。”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我想,讲一段爱情的故事,怎么样,有心情陪我么?” 肆拾肆.失了眠的爱情故事 事实证明她确实是只想“讲”一段爱情的故事,而非我所想的跟我“写”一段爱情的故事,半个小时后我们便坐在了校外冷饮厅的包间里,我点了杯咖啡,她要了六瓶啤酒。 在我盯着桌上的啤酒发呆时她已经熟练的打开一瓶,紧接着一口灌下去一半,然后开始讲述她的爱情故事。 “我觉得,他不爱我,最起码,他没我想象中的爱我。”这是这篇爱情故事的第一句,学姐说的很深情,每个字的发音都拿捏的恰到好处,这让我觉得我依然坐在图书馆前的长椅上听她讲青春的故事,而不是坐在冷饮厅的包厢里听她讲发春的故事。 她随着故事的起伏跌宕哭的抑扬顿挫,一个小时的功夫她用光了包厢里所有的至今,也喝光了桌上所有的啤酒,我眼睁睁的看着哭成泪人的她拿起我眼前的咖啡一饮而尽,而从始至终我却忘了给眼前的咖啡加糖。 其实所谓的爱情故事就是她和她男朋友因为周几去开房的事吵了架,然后在昨天她男朋友坚决的提出了分手,而她竟然又死要面子的答应了,结果就是今天看着寝室的人都出双入对的去过节,瞬间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所以打算打算找个人倾诉,顺便放荡一把,而我就是她放荡的最佳人选。 “为什么是我?”我觉得她对我起码应该是有点好感的。 “因为恰巧你在那里,有的事情就是这样,当你想恋爱的时候,那个人刚好出现在那里,那就是他了,我管这叫直觉,爱的直觉。”说完这句话她便倒在桌上了,直到我把她背到宾馆都没有清醒过来。 我看着她醉得不省人事,忽然觉得其实一切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美好,我对学姐的憧憬在这一晚变质发酵,最后随着她的一个酒嗝灰飞烟灭。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把她安顿好后就走开了。 回到宿舍后我失眠了,不是后悔我没做什么,而是后悔我为什么没个女朋友,如果我有个女朋友那今天肯定也不会出现在长椅上,不会等那该死的广播,更不会被拉去当那该死的泔水桶。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去图书馆下的长椅上等过她的广播,后来听寝室的兄弟说她辍学了,因为某些原因去了b城,有的说她傍了个大款,也有的说她和人私奔了,总之是奔着省城去了,也算是有了点进步,最起码不用在酒的掩饰下渴望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践踏自己的身子。 我甚至不知道学姐的名字,也可能是被我丢到记忆的角落里忘了,我只知道她最后成了省城的妞,而不是我的妞。 我翻了个身,比起四年前我现在失眠的理由要简单的多,因为一个初中的女孩。 我裹紧了被子,不再去回忆那个播音的学姐,也不尽量不去想陶雨,闭紧双眼,渴望一场安眠。 “李小白,李小白,醒醒啊李小白。” “啊!”我非常不情愿的睁开双眼,目光正对上李夏那双大眼睛,我们的距离只有五厘米不到,我猛地一抬头,脑门不偏不倚的撞在她鼻子上。 “哎呦!”李夏捂着被撞得酸痛的鼻子,不一会儿鼻血顺着指缝淌了出来。 “快,仰头,仰头啊!”李夏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傻愣愣的站着,我一挺身从床上起来,把她扭送到卫生间用凉水冲洗。 “李小白,我会不会死掉啊。”血怎么都止不住,我一边帮她洗鼻血一边用凉水拍她的脑门,小时候我流鼻血老妈就是这么帮我止血的。 “别瞎说,一会儿就好了,你又不是没流过鼻血。”这丫头真是小题大做。 “李小白,我会不会是白血病啊,怎么现在还止不住。”李夏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哭腔了。 “呸,你韩剧看多了吧,那病哪那么容易得啊,乖,一会儿就好了啊。”我记得在网上看过一句话:韩剧有三宝,车祸、绝症、治不好,看来有必要对她进行这方面的管制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我的冷水攻势下血终于止住了。 “李小白,你是不是成心不想让我跟你去?”李夏坐在沙发上,一双眼睛瞪得比牛还大。 “没,没啊,走,咱现在就走。”我可不想惹这小姑奶奶发火。 “走什么走!你先把裤子穿好再说吧!”我低头一看,刚刚起的匆忙,下身还只穿着内裤。 “好,好,马上穿,马上穿。” 肆拾伍.红扶桑 我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好,叫上李夏准备出发,临出门前我习惯性的照了照镜子,嗯,眼镜擦干净了,拉链拉上了,鞋也是干净的,可以上路了。 老妈跟我说过,看一个人不能只看他穿什么牌子的衣服,那都太俗,关键要看细节。眼镜,拉链,鞋,这三样东西最能体现一个人的品味,就像鞋子,即使不贵也要保持整洁,这是一种生活态度。 我带着李夏去街口等公交,在a市坐公交绝对比打的要明智的多,因为这里人不多,除了大学附近的几条线路以外其他的线路基本都会有空位,即使站着也不会太过拥挤,a市的人生活节奏都很慢,这让这座城市嗅起来就像一间养老院。 我和李夏在车站等了不到五分钟车就到了,上车后发现车上只剩下一个空位了,我让李夏坐在那,然后自己站在她边上,窗外的景物开始匀速的移动,很快我便被这种速度催眠了, 望着窗外愣愣的出神,直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依旧是及腰的长发,瓷娃娃一样的皮肤,一双好看的眼睛小心地看着过往的车辆,竟然是学姐。 车停了下来,应该是遇上红灯了,我想把头探出车窗,可还未等我把车窗打开,学姐已经趁着红灯过了马路,我想透过另一侧的车窗再看清楚一点,结果很不凑巧的旁边又停了一辆大巴,而那辆大巴的窗口又更不凑巧的站了人,就这样,我和那个曾让我失眠的女人再次擦肩而过。 “李小白,这么激动干嘛,看见咱妈了?”李夏用手肘撞了一下我的肚子,一阵酸痛把我从刚刚的失落中拉了出来。 “什么咱妈,就是一美女。”确实是个美女,一个让我为之失眠的美女。 “看什么美女,现成的美女摆你面前怎么也不见你多看一眼啊。”李夏白了我一眼,我知道她说的美女是指她自己,身后的男人听见了不禁“扑哧”一乐,李夏回头瞪了他一眼,那男的才勉强把笑收了回去。 说实话,李夏确实很漂亮,先说长相,李夏的五官大部分都很小巧,小鼻子小嘴,眼睛偏偏大的出奇,是那种标准的杏核眼,皮肤很白,这是我们家遗传的。再说身材,李夏现在今年15岁,一米六的身高,虽不高挑却也算娇小可人,身材凹凸有致,头发乌黑乌黑的,散下来可以到大腿根儿,往那一站活脱一美女。 车缓缓的启动,我会记得,在这个十字路口,我和省城的妞曾经擦肩而过。 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因为不知不觉中脑海中又涌现出四年前的种种画面,桌上的啤酒瓶,学姐白皙的脸庞的脖颈,还有我关上门离开那一刹那的落寞。 “李夏。”我陷入回忆里不可自拔,过了很久才清醒过来。 “怎么了?”也许是这一路太无聊了,她竟然趴在前排的椅子背上睡着了。 “下车。” “下车?这是哪啊?”李夏看了看窗外,除了陌生还是陌生。 “下车,我们坐过站了。”我拉着李夏走到门口,车一到站我们就下了车。我看了看站牌,还好,只晚下了一站地,走着回去就行了,正好这条街上有几家服装店,先领她看看衣服。 “李夏,哥领你买新衣服,怎么样?”天气越来越热了,正赶上换季,给她买几件夏天的衣服先预备着,其他的到时候再回家取。 “李小白,你这是要贿赂我?”李夏歪着脑袋看着我,却是乐的格外灿烂。 “是,贿赂你,贿赂你少给我惹点事。”我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推开一家服装店的门进去了。 “嘿,李小白,我哪给你惹事了,你倒是说呀,喂,你等等我啊。”李夏在身后吵闹着跟了上来,这丫头,最大的优点就是有着用不完的精力。 “哥,我想要这件。”李夏在店里逛了一整圈,最后目光停在了角落里的一件红色的连衣裙。 我让店员帮忙找了合适她穿的尺码,她开心的像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去试衣间换衣服,不一会儿便穿着那件红色的裙子走了出来。 她站在我面前欢快的转了个圈,火红的裙摆被她旋成了一朵美丽的扶桑。 “哥,好看么?” “好看。” “真的?” “真的。” 肆拾陆.我的,女朋友? 这裙子真的很漂亮,尤其是穿在李夏身上,上身是无袖吊带,左右两边分别出来两条细细的红缎在李夏白皙的背上交叉成一个“井”字,后腰处有一个火红的蝴蝶结,前身设计非常简洁,三颗雕花的纽扣自胸口排下,裙子的下摆很漂亮,不规则的裙摆像拼凑起来的花瓣,转起来像是一朵火红的扶桑。 我看了看标价牌,钱包里的钱刚好还够,便去结了账,李夏去把衣服了换下来让店员包好,拎着包装袋欢快的挽着我的手出去了。 出了店门后李夏依旧很开心,这一路都挽着我的胳膊蹦蹦跳跳的,大约走了半个钟头我们到了我要去的那家店,我估计李夏这一路应该是蹦累了,就让她进去后先找个地方坐下,可这一进门看到满墙的画她又精神起来了,把我扔在一边自己看画去了。 “呦,李白,今儿来的挺早啊。”店长老王迎了上来。 “是啊,来拿钱,能不早么。”听我这么说老王笑着拍了我一下,紧接着目光转到李夏身上。 “李白,这是你女朋友啊,可真够水灵的。”老王一只手拦着我的肩,把脑袋凑了过来,故意压低了声音,似乎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去,别瞎说,这是我妹妹。” “干妹妹?一声还是四声?”老王一脸的猥琐。 “滚蛋,这是我亲妹妹,李夏。”我推了他一把,我记得我跟她提起过我有个妹妹,他这人还真是健忘。 也难怪,老王这人除了美女和钱什么都记不住,他也懒得去记。 我招呼李夏过来跟老李打招呼,这丫头却在一边盯着一幅画发呆。 我走过去一看,正是我的画。 画的是一个女孩,左手提着一双红色的舞鞋,右手抓着一件红色的舞裙,赤裸着身体站在船头,黑色的长发迎着海风肆意飞舞。 自从小时候在画展看过那幅画以后我就经常试着临摹,挂在这里的这幅是目前为止临的最像的一幅,可我总觉得里面缺少些什么,却又怎样都说不清楚,对,是少一种神韵,一种感觉。 “怎么样?你哥我画的好看不?”我见她看的这么出神,忍不住自夸了一下。 “哥,能给我画一幅么?”李夏的声音轻飘飘的,似乎是看的痴了。 “当然可以,这绝对不是最好的一幅,等哥再练练,画幅好看的给你当嫁妆。”我想,再过个六七年应该没问题。 李夏不再说话,只是盯着那幅画发呆,我很少看到她这么安静,这丫头似乎是有心事。 也难怪,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是最难懂的,就像我初中的时候,同桌的女孩总是在桌子中央画一条三八线,只要我过线她就会怒目相视,并对我进行各种惨无人道的摧残,我以为我的初中生活都会在她的阴影下度过,可我后来发现桌子中间的那条三八线被擦去了,女同桌也不再那么暴力了,我以为她是大发慈悲,决定放了我这个良民,直到有一天她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李白,我喜欢你。 我承认当时的我真的很不解风情,也不了解一个女孩子主动向一个男生告白需要多大的勇气,我把那张纸条完好无损的交给了我妈,我妈又交给了我的班主任,我记得同桌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谈了整整一个下午,到了放学才回来,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和我说过一句话,第二天就和一个男生换了座位,临走前留给我一个怨毒的眼神,时至今日,我已经记不得她的样子,可那个眼神就像刻在记忆里一样,我很幸运我忘掉了那张脸,甚至是她的名字,这样日后见面不至于会太过尴尬,同样幸运的是,新换来的同桌再也没有给我写过诸如:李白,我喜欢你,这样的字条。 “对不起店长,我来晚了。”门口进来一个秀气的短发女孩,一进门便向老王道歉,看样子是这店里的员工。 “老王,你这生意不错啊,都请店员了。” “行了你,别酸我了。”说完老王走向那位短发美女,似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小雪,去把李白的帐给结了。”老王吩咐了她一声转身进了库房,原来那位短发美女叫小雪。 小雪抬起头看了看我,紧接着愣了一下。 “李白?”她用的是疑问句。 “是啊,李白,不过不是写诗的那个。”这美女究竟想干什么? “李白,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李雪,你同桌!”我初中有过两个同桌,第二个是个男的,刨开他变性的可能,那这个李雪就是那个喜欢我的女孩。 “李雪?啊,记得记得,当然记得。”我总不能说:我忘了,就记得你瞪我来着。那也太小心眼儿了。 李雪一见我想起来了更开心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跑过来和我闲聊。 “李白,这些年怎么都没见着你,去哪忙了?”李雪用纸杯给我倒了杯热水,一双大眼睛热切的看着我。 “也就瞎忙呗,到是你,这么多年不见,更漂亮了。”其实我已经记不得她初中时候长什么样了,不过只要说她更漂亮了绝对错不了。 果然,被我这么一说她更开心了,话匣子也打开了,一聊就是半个多小时。 “李白,我们是不是该走了。”不知什么时候李夏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李白,这是?” “你看我这记性,都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 “我是他女朋友。” 肆拾柒.李夏的面具 李夏的回答把我吓了一愣,这丫头瞎说些什么呢,正要纠正只听李夏“扑哧”一笑,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逗你们呢,看把李小白吓的,我是李白他妹,李夏。”说完笑嘻嘻的看着李雪。 “哦,原来你就是李夏,我记得初中时听李白提起过你。”李雪做恍然大悟状,紧接着把我扔到一边和李夏聊了起来。 我坐在一旁听她们滔滔不绝的讲着我的故事,而我却完全插不上嘴,李夏不仅嘴上在说,两只手也没闲着,边说边比划,讲的是有声有色,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她记事起我做的那些丢人事都说了个遍,我拦都拦不住,如果老妈在场我肯定还会把当年那个问题再问她一边:这孩子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因为我确定她是从我老妈肚子里出来的,可她的个性却和我还有老爸都不沾边,光这样也就算了,她也不像老妈,不过也不好说,也许老妈和老爸结婚以前也像她这样疯起来就不着边际。 看来婚姻可以毁了一个女人,但可以拯救很多男人。 不知几年后李夏会被哪个男人改变,此时此刻,我极其希望那个男人早点出现。 “雪姐,你看,你叫李雪我叫李夏,咱俩这才像亲姐妹的名字,干脆我以后就叫你姐得了,不认那个李小白了。”李夏挽着李雪的胳膊,一脸的得意,就像她俩真是亲姐俩似的,而我反倒像个外人。 我看了看这形势,绝对不能让她们再聊下去了,一来耽误小雪工作,二来李夏这丫头大有倒戈的趋势,说不上什么时候就把我卖了。 李雪给我结了账,结账的时候还不忘跟李夏聊两句,我接过钱,跟老王道了声别,赶紧领着李夏出了画店。 这丫头从里面一出来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完全没有了刚刚那股子疯癫劲儿,不声不响的在我旁边跟着。 “小夏,怎么了?刚刚不是还挺开心的么?”我试探着问着。 “哥,那女人是不是还喜欢你?”哥?太稀奇了,今儿这丫头竟然有心情管我叫哥。 我已经记不得从什么时候起这丫头开始管我叫李小白,而不是叫哥,这让我不禁怀念起她小时候的样子,粉白粉白的小脸,圆溜溜的大眼睛,整天扎两个小羊角辫,特别的可爱,那时候她喜欢跟在我后面,不管我去哪她都跟着,我要是不领她她就走一步叫一声“哥”,直到我同意带着她为止,对了,似乎是从她不再扎羊角辫开始,李小白这个称呼就诞生了。 “哎呦,这会儿怎么又管人家叫‘那女人’了?刚刚不还一口一个雪姐叫着么?叫的我这个当哥的都吃醋了。”本来只是想跟她开个玩笑,没想到这丫头却不接话茬,依旧绷着一张脸,一直往前走。 前面一拐弯就是站牌,我把她拖过去等车,我们刚要过去就看到要坐的那趟车刚刚开走,下一趟最少还要等五分钟。 “那你是不是还喜欢她?”到了站牌处李夏突然间又问了一句。 “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就是老同学见面了,再说我也不记得她了。”我实在搞不懂这孩子心里想些什么,看来有必要找个时间对她进行一下青春期心理辅导。 “老同学见面至于那么亲切么?拉着你唠起来就没完。”李夏对李雪似乎很不满,可这跟她刚刚跟李雪在一起时的态度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 “李夏,哥回去要跟你谈谈了。”我很不喜欢那种两面三刀的人,也学不会故意去讨好谁,虽然这注定了我的奋斗道路会多一些坎坷,可我并不后悔,最起码我心里踏实,我爸妈也都是这样的人,因此老爸混了大半辈子也只是个办公室主任,老妈画了大半辈子也只在a城的一小部分群众中出名,不过我们全家活的很踏实,因此我希望李夏也这样踏踏实实的,而不是在她这个年龄就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谈什么?谈你的私事么?原来她就是你所说的私事啊。”我实在不想用那个词来形容自己的妹妹,可她刚刚的语气确实只能用那四个字来形容“阴阳怪气”。 “李夏,你又不是没看见,隔了这么多年我俩这才第一次见面,你别胡思乱想好不好?” “我哪里胡思乱想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演戏。”我有点懵了,这是我妹妹么? “李夏,你有点过分了,有什么话咱回家再说。”周围的很多人开始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大有准备围观的架势。 “回家说什么啊?说你和那个女人的故事么?她到底哪好?”我看着李夏,她不像是在背电视剧里的台词,而是真的在动气,我忽然觉得眼前的这张脸有些许陌生,可仔细看来她确实是我妹妹,只是我没想到我妹妹会对我的一个女同学如此的敏感。 “对不起,那个——你们忘了东西在店里。”是李雪的声音,不同于刚刚在店里聊天时的嬉笑,此时她的声音很小,而且在颤抖,像是在努力压抑着情绪,我和李夏同时回过头,李雪红着眼圈站在那里,手里提着那条红裙子的包装袋。 “雪姐,我——”李夏刚要说什么,李雪只是看了我一眼,转过头跑了,我看着她跑过街道,在街的另一边站了下来,蹲在路边哭了。 我想要过去,却又不知道过去了说些什么才好,李夏死死的抓着我的一角,我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李雪在对街哭完后起身离开。 为什么再一次相遇,她留给我的依旧是一个怨恨的眼神。 我又错过了一班车,需要再等一个五分钟。 肆拾捌.尿不湿 五分钟后我们等来了下一班车,上车,投币,找位子坐好,李夏没有坐我边上的空位,而是在最后排靠窗的位子坐下,那个位子通常颠的厉害,我转过身去想叫她过来,她却拿出耳机塞上了耳朵,然后愣愣的看着窗外。 这一路我一直在想刚刚发生的事情,我想打个电话跟李雪解释清楚,却发现我竟然连她的号码都没有留下,直接打给老王又会很唐突,我只是把自己的号码留给了她,想到这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即使我知道她的号码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刚才的事情,因为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人在想事情的时候时间会过的很快,不一会儿车就到站了,我刚要起身去叫李夏,只见她已经在门口等着下车了。 我觉得有什么东西挡在了我们兄妹之间。 到家后她依旧不声不响,连句话都不和我说,我努力的回想着刚刚的事情,我似乎并没招惹她,可她确确实实的不开心了,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李夏。”我敲了敲她的房门,她没有回应。 “李夏,我进来了?”我又敲了敲门,她依旧没有出声,算是默许了。 我推开门进去,发现她正蜷缩在床上,瘦弱的肩膀在不停的抽动,我走过去把她小心的抱住,看来现在不是训话的时候。 “哥——”她终于说话了,虽然还带着哭腔,不过肯说话就没事了。 “哥在这呢,怎么了?”我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哥,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她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很不好,也许这一路上一直在反思。 “没事没事,小夏乖,不哭了啊。”李夏小时候就很爱哭,而且除了我以外谁哄她她都不会听,这一点让老爸老妈很头疼,不管去哪,只要带上她就必须要带上我。 对于李夏的童年来说,我的存在就像尿不湿一样,要随身携带。 过了一会儿李夏就不哭了,擦了擦眼泪,起身去拿那件红色的连衣裙。 她把那件红色的裙子平整的摆放在床上,笑眯眯的看着我,睫毛上还挂着泪水。 “哥,谢谢你。”说完亲了一下我的脸颊,转身跑了出去。 刚刚在车站发生的一切似乎只是错觉,李夏还是我那个没长大的妹妹。 简单的弄了些午饭,吃过后李夏回了房间看书,我把自己关在屋里盯着画板发呆,紧接着我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画了一双眼睛,整张纸上只画了一双眼睛,李雪的眼睛。 画完后我把自己扔在床上,抻了个懒腰,这时手机响了,是老钟。 “喂,李白,你明儿是不是要给陶雨她们姐俩画画?”我一猜就是这事。 “是啊,你想干嘛?” “还能干嘛,去给你帮忙呗,打个下手什么的。”老钟笑了一声,隔着电话我都能想象的到他此时的表情有多猥琐。 “打下手?我是给人家画画又不是做饭,用不着打下手。”我故意泼他冷水。 “嘿,李白,咱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必要的时候必须有福同享。” “行了,直说你想来跟小雨套近乎不就完了么,一个大男人拐弯抹角的,你也不嫌恶心。”我很庆幸,他终于肯放过我妹妹了。 “呸,你才恶心呢,那我明儿一早就去。” “来吧,顺便帮我和李夏买点早饭,我也省着下楼了。” 我和老钟又闲扯了两句后挂了电话,对啊,明天还要给陶雨姐妹两个画像,记得陶雨说她姐姐的男朋友也在b城,不知道省城的妞是不是都像学姐那样漂亮。 肆拾玖.画 第二天一早老钟就提着早饭上楼了,老钟今天格外的精神,甚至还特意抓了抓头发。 “钟南北,我发现你真是一彻头彻尾的大尾巴狼。”我接过他手里的早饭,瞥了他一眼,招呼李夏起床吃饭,李夏穿着睡衣披散着头发从房间里出来,看了钟南北一眼又转身跑回屋子穿衣服去了。 我把碗筷都摆放好,李夏也收拾好了从房里出来了,我一看她眼窝还是青的,肯定是昨晚又熬夜看书了。 “丫头,以后晚上少熬点夜,磨刀不误砍柴工,身体熬坏了怎么办?”我帮李夏盛了一碗豆腐脑,递给她,她傻笑了一下也没说话。 “老钟,过来一起吃点吧,吃饱了好有力气‘打下手’。”我估计加重了‘打下手’三个字的读音,老钟一听蹭的蹿了过来,盛了一大碗,大口大口的吃着,我大学的时候就喜欢和老钟一起吃饭,他不管吃什么都感觉特香,一大碗豆腐脑三两下就吃完了,老钟顺手又拽了根油条。 “我说老钟,你跟我着还装什么客气,要是不招呼你你还真不打算吃了怎么着?”他原来不这样啊,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 “其实我早晨吃过了,结果看见你们吃又饿了。”老钟憨然一笑,其实要是谁真能嫁给老钟也能挺享福的,就拿他前女友那事来说,他和他前女友交往了两年,最后人家跟别人跑了他都不怨恨,可能女人会说他没出息,软蛋,可在我们男人来看这叫度量。 好吧,也有那么一点傻。 吃完早饭后李夏接了个电话,是陶雨打来的,问了一下我们都起床没,她和她姐姐已经到楼下了,我不禁感慨,这孩子还真有礼貌,不仅身材好,品德也好。 李夏挂了电话后跑去开门,我和老钟收拾桌子,不一会儿陶雨姐妹俩就上来了,陶雨今天没有穿校服,而是穿了一件粉红色的t恤衫,跟着陶雨身后进来的是她姐姐陶阳,我抬头一看,吓了一愣。 “是你?”还没等我开口,陶阳倒是先认出了我。 “学姐——好久不见。”原来她的名字叫陶阳了,我尴尬的挠了挠头,世界还真是小,小的可怕。 “你们认识?”陶雨转过头去问陶阳。 “嗯,我们是大学的——” “校友”。我连忙把话接了过去,我怕她一个不小心再说出些什么来,我不敢保证李夏会不会把昨天的戏码再来一次。 “对,校友。”陶阳莞尔一笑,依旧和四年前一样,要非说有什么变化只能说她比四年前更有女人味了。 陶阳和李夏的身高差不多,比陶雨矮了大半个头,可独有的女人味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姐姐。 我招呼她们先进了李夏的房间,我去屋里准备画画用的工具,顺便把被子叠了。 收拾完后我把她们叫了过来,准备开工。 陶阳脱了粉红色的外套放在床边,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紧身衬衫,领口处开了两颗扣子,丰满的胸部呼之欲出,陶雨乖巧的坐在陶阳边上,陶阳帮她捋了捋头发,把翘起来的地方梳理下去,两姐妹看着非常的亲昵。 我找了一处光线最好的地方,让陶阳陶雨两姐妹坐在那里,摆了个自然的姿势,然后教她们适当的放松。 正常来说,画画的过程是枯燥的,枯燥会导致漫长的时间显得更加漫长,而奇怪的是画着两姐妹的时候我却不觉得那么乏味,每一笔下来都像是抚过她们光洁的皮肤,倒算是一种享受。 其实相较于我,模特才是真正的难熬。 作为姐姐来说,陶阳比陶雨更快的进入了状态,也许是受到姐姐的影响,陶雨也慢慢放松下来。 我一边打着线条一边想,我这个哥哥做的满失败的,如果入画的是我和李夏,我俩绝对不会像这对姐妹这样和谐。 对了,我还欠了李夏一幅画。 这个让我头疼的妹妹,李夏。 这两个字刚在我脑子里转了一圈,门就开了,李夏自己搬着一个板凳进来了。 这丫头,还真不禁念叨。 “怎么了?”看这架势不像是进来取东西的。 李夏“啪”的把板凳放在我身后。 “没事,我是进来陪钟哥的,顺便看你画画。”说完笑着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老钟,老钟竟然没反应,我顺着老钟的目光看去,他原来是看这对姐妹看的痴了。 陶阳被老钟看的有些不自然,扭动了一下身子,老钟这才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 有个人在背后盯着自己的感觉并不是太好,每次画画,我都尽可能的令自己处于独立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有一种掌控全局的安全感。画画本身也是这样,一支笔,一张纸,一个世界。 这个想法我曾经跟我的老师说过,那个外貌粗狂但是笔尖细腻的男老师只给了我两个字评价“矫情”。 真正的画家,哪怕在人群中,也可以为自己创造一个世界。 我示意李夏坐远点,这样能让我舒服一点,她不高兴的瞥了我一眼,不过出于对我的了解也并没有真的生气,而是乖乖的挪到了一边。 陶雨一直没有出声,甚至连动都没动,加上像瓷娃娃一样白皙的皮肤,仿佛是一尊石膏的雕像,只有喘息时胸口的浮动能证明她还活着。 “小雨,放松一点,这画要画上好久,要是一直这样很容易就乏了。”陶雨认真的点了点头,可动作依旧死板,陶阳跟她耳语了一番后只见陶雨肩膀一沉,终于放松了下来。 她们调整好状态后我继续用手中的画笔抚上她们的肌肤,我尽最大的努力让每一寸皮肤都光洁圆润。 李夏斜着眼睛盯着我,我心虚的咳嗽了一声,若无其事的继续画。 嗯,本来就没什么事情。 我只是停下笔多看了几眼。 而已…… 陶阳小幅度的晃了一下脖子,我才意识到她们维持一个姿势太久了。连忙说,“可以稍稍活动一下。”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两人似乎是累了,李夏端了两杯水给她们,陶阳喝了一口,喉咙处轻微的浮动了一下,白皙的脖颈让人浮想联翩。 陶阳苦笑:“我现在终于知道相机的伟大了。” 李夏忽然开口:“这是艺术。”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这幅画整整画了一天,中间我们简单吃了午饭,我在她们刚刚坐过的地方用粉笔做了记号,饭后让她们按着原来的姿势做好,我对比着画上的轮廓和地上的印记帮她们调整好,我回到画板前继续画了起来,不知为何我觉得我今天异常的兴奋,虽然这幅画画下来我一分钱都赚不到。 相比之下老钟就很不争气,竟然倒在我床上睡着了,不一会儿本来老钟的鼾声便贯穿了整间屋子。 陶雨看了一眼老钟,“扑哧”一声乐了出来,她这一笑真的很好看,这让我决定把把画中的她嘴角稍微翘起一点,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老钟仰着脸,嘴张的老大,嘴边还挂着口水,睡相相当的滑稽。 在我画画的过程中李夏一直在边上陪着我,像个乖巧的小兔子,时不时的给我倒杯水什么的,难得的听话,可能是因为这活儿是她揽回来的缘故。 直到夕阳在这对姐妹俩的身上镀上一层橙黄,这幅画算是完成了,我示意她们完工,这姐妹俩如同刚从牢里释放出来一样,不约而同的抻了个大大的懒腰,陶阳双手抬起的时候白色的衬衫掀起了一角,露出纤细白嫩的腰肢。 “咳咳,哥,是不是该叫钟哥起床了?”李夏使劲儿的推了我一下,似乎我刚刚的表现都被她看到了眼里,我微微正了正神色,站起来走到老钟边上,此时他已经睡得面朝下趴在床上了,想到他刚刚满脸的口水,我暗暗决定等他走了我一定要换个床单。 我使劲儿的罩着老钟的屁股一拍,只见他整个身体一颤,抽搐了几下就醒了。 “画完了?”老钟揉了揉眼睛,眼角处还挂了一团眼屎。 “啊,画完了。” “是不是该吃晚饭了?” “你他妈就知道吃。”我拍了他一下,转身开始收拾画具,老钟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儿后也过来帮忙,李夏则领着陶阳和陶雨去了她的房间,我收拾完画具想要过去看看,推了一下门,没推开,竟然把门锁上了,我刚要转身,只见老钟走了过来,把耳朵贴到了门上。 “老钟,你说我是不是该报警?” “报警干嘛,不就是几个小姑娘把门锁上了么。” “报警干嘛?抓你!你个死变态。”我照着老钟的头就打了一下。 “好看吗?”房内传来李夏的声音,笑的很是开心。 “真好看,来,小夏,转一圈。”是陶阳的声音,没猜错的话李夏是在展示她的新裙子。 陶阳的声音让我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我还是那个每天只知道混吃等死的大学生,每天傍晚坐在图书馆门前的长椅,只为了听一段青春的故事,那时的我每天憧憬着能与声音的主人有着什么瓜葛,却又亲手放弃了与之一夜春宵的机会,造化弄人,上苍再次把她送来是不是有意让我补回当初的遗憾? “我去拿手机,帮我拍下来。”门里又传来陶阳的声音,我和老钟还没反应过来门就被打开了,之前我一直把手支撑在门上,忽然失去了支撑,我向前倒了下去,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陶阳已经被我压在了身下。 她身上穿着我买给李夏那件连衣裙。 伍拾.憧憬 这画面让我想起了大学时广播里讲的发春的故事,哦不,是青春的故事。 因为青春总是充满了意外。 男人,能有几人不发春? 关于陶阳,我作为一个发育良好心理健康的正常男性,确实幻想过以她为女主角的爱情动作片的情节。 那丰满的胸脯和纤细的腰肢,白嫩的肌肤和迷人的体香无一不让人精神亢奋血脉喷张。 可那终究是梦。 我也曾想象如果真的有一天,这性感尤物真的躺在我身下会是个什么情景:放浪,害羞或者其他什么。 可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现在这样:两人摔得七荤八素,身边站着目瞪口呆的老钟和陶雨,以及脸黑得媲美锅底的李夏……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我猛地醒过神,手忙脚乱的爬起来,结果一不小心又碰到了某些柔软的东西。 瞬间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没事…没事。”陶阳一边说,一边尝试着坐了起来,刚要起身只见她顿了一下,脸上虽然笑着,可是眉头还皱得很紧,看着这一下摔得不轻。陶雨见状赶忙把她扶了起来。 “李小白,解释一下?”一旁的李夏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此时说出来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偷窥狂。 应该是这三个字。 李夏瞥了我一眼后便不再看我,而是转过头去询问陶阳哪里疼,陶阳一边笑着说不疼一边捂着手肘的部位,摆明了是手肘疼。 此时我也不忘瞟了一眼她丰腴的翘臀,相较于她瘦弱的手臂那里肯定能好一点,最起码不会摔痛骨头。 “这个其实……”我回过神来,想起还没有回答李夏的问题,要是不解释点什么就等于默认了所有罪行。 “其实是你哥正想敲门叫你们,这不到晚饭时间了么,结果门突然开了,他没刹住,就扑下去了。”老钟突然嘿嘿笑着接了下去。 我心绪复杂地看了老钟一眼,不知道是该恨他还是该感谢他。 我仔细想了一下,刚刚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变态到和他一起扒门,更不会出现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好吧,我决定恨他。 “这么巧?”李夏挑着眉梢地打量着我,眼神里分明写着:鬼才相信你! “那你有什么事?”她语调一转,开始盘问。 “我……”我有什么事?我怎么知道有什么事!话也不是我说的!这个该死的老钟! 哦对了,老钟说了,晚饭时间到了,这个理由太好了,只是我一紧张竟然给忘了。 “我是来找你们——” 可是还没等我解释完,李夏已经不搭理我了。她和陶雨扶着陶阳小心地坐回屋里的床上,然后去书房拿了医药箱出来,在大大小小的瓶子里找出一瓶跌打药,用棉签沾了涂在陶阳的手臂上。 我才发现陶阳的胳膊擦伤了。 “真可惜,本来还想留个纪念呢……不过还好没弄坏你的裙子。”陶阳惋惜的看着李夏,即便摔的这么狼狈也能笑的出来,女人真是个可怕地生物。 我曾经看过这样一句话:永远都不要招惹一个月留一次血却不死的动物。 现在看来这话一点都不假。 “陶阳姐你别这么说,让你受伤才不应该呢,都怪李小白!”李夏说完了又丢给我一记白眼。 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而罪魁祸首钟南北同志正凑在陶阳身边嘘寒问暖。 很好,这梁子咱俩结下了! 我试着留这姐妹俩吃饭,可陶阳说晚上还有事,就也作罢了。 “要不这么着吧,明晚,明晚我请你们吃饭,当是陪个不是。”我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暗叫苦,忙了一天,白送人一幅画还要搭顿饭。 “嗯——好吧,我刚好明晚有时间,等明晚小雨她们下了课吧。”她倒也没推辞,而是极其暧昧的看了我一眼,这一眼把我本就不平静的心彻底的看乱了。 姐妹俩走的时候,钟南北自告奋勇要当护花使者。陶阳推辞了一下可无奈与老钟的坚持也就答应了,我真想拿个锥子什么的戳一下老钟的脸皮,我怀疑那是纳好的千层底。 李夏拉着陶雨说了点什么,陶雨腼腆的笑了笑,这姐妹俩笑起来还真像,这嘴角一翘还真不是一般的甜,老钟在一旁愣愣的看着,脸上挂着白痴一样的表情。 陶阳姐妹俩就这样和老钟这个白痴一起消失在了黑暗的走廊,我这才注意到走廊的灯坏了,看来物业又忘找人来检修了。 忙了一天,最后以一个极其混乱的场面收场,虽然这场面于我来说到不算是什么坏事,只是我有些放心不下李夏,希望她不要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屋子一下安静下来,我突然有点不习惯,站在门口发起愣来,这个四年前险些和我发生关系的女人在今天终于被我压倒了身下,虽然是以这种意外的方式。 我把李夏之前的行为一直理解为一个妹妹对一个哥哥的占有欲,就像是宠物对主人的占有欲一样,她从小被我宠着,到了这个年纪便对我身边所有可能夺走我对她的宠爱的女性充满敌意,当然,其中不包括我老妈,因为那也是他老妈。 “怎么,抱没抱够还准备目送?李小白,你这一条龙服务够可以的啊。”李夏抱着双手瞪着我。 “瞎说什么,都说了是不小心。”好吧,连我都觉得自己这解释有些多余。 我走到沙发边上,一屁股坐了下去,这一天忙下来直到此刻我才感觉到累。 “晚上想吃什么?” 李夏没回答,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盯了我半天,才开口,“李小白,你真没品!” 说完了扔给我一个极其鄙视的目光,转身而去。 我起身去厨房做饭,往常我炒菜是很快的,三两下就准备好了,可今天不知怎么的总是发愣,手里拿着菜刀对着砧板发呆,满脑子都是陶阳离开时的那个眼神,再配上她那身段,那叫一风情万种。 吃了晚饭后我早早的躺在床上,开始憧憬着明天的晚饭,我总觉得明晚还会发生些什么,一边为自己的种种想法而羞耻一边又抑制不住的兴奋,李小白,你真的是个变态。 比钟南北还要变态。 第二天一早老钟的一个电话把我从梦里拉了出来,还好这梦没什么营养,不然我就彻底跟这变态绝交。 “李白,醒没?”老钟的声音很兴奋,我不知道什么事能让他一大早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总之能让一个流氓兴奋的绝不是什么正经事。 “你说醒没,这不废话呢么,说吧,什么事?” “陶阳昨儿说晚上吃晚饭请咱们去唱歌,咱是不是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啊,不就唱个歌么?我说钟南北,就因为这么点小事你至于么?”话虽这么说我心里还是有点兴奋的,这就意味着既是晚饭时不发生什么晚饭后还是有机会发生些什么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实话跟你说,我老钟是真看上这丫头了。”老钟说的异常的认真。 “老钟,人家陶阳可有男朋友。” “谁跟你说是陶阳了,我说是她妹妹,陶雨。”看来老钟还真是打算把那位老师的话贯彻到底。 “人家可还小呢,你就这么确定她以后能跟你?” “不小了,等她再大点下手就晚了。”我怎么越听越像犯罪,可这也没办法,一人一个追求,没准老钟的追求就是找个小他七八岁的女孩结婚。 我和老钟又闲扯了两句后挂了电话,起来收拾收拾准备上班。 我这一整天都不在状态,给学生们讲课,讲着讲着就停了下来,回过神后再继续讲,有同学问我是不是恋爱了,我只好拿“星期一综合症”来搪塞。 其实我不是恋爱了,只是想恋爱了,不对,可以说只是单纯的憧憬,说的直白点就是性冲动。 这一天真是难熬的很,下班的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人松了一口气,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收拾好东西后给陶阳打了个电话,定了吃饭的地点。 没过多久李夏就回来了,说是陶雨回家换衣服了,校服太难看了。 我笑了笑,毕竟是十五六岁得小丫头。 李夏回房间换衣服,这丫头也真是粗心,竟然连房门都没关,我承认我不算什么正人君子,可绝对没下流到偷窥自己妹妹的地步,我回到自己的房间等着,不一会儿李夏像小兔子一样蹦蹦哒哒的出来了。 “转一圈给哥看看。”李夏今天穿的格外清丽可人,上身是一件白色的蕾丝边针织衫,下身配了一条红格子的的短裙,头发高高的在盘在头顶,配了个可爱的夹子,看着很漂亮。 我们兄妹俩都收拾好后老钟也到了,我抬头看了看天,有些阴,似乎是要下雨。 我们三个到了约定地点的时候陶阳姐妹俩已经到了,正坐在窗口的位子隔着玻璃向我们招手。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着陶阳看我的眼神并不是那么单纯,似乎里面掺杂着一种东西,一种叫做暧昧的东西。 伍拾壹.躁动 “等很久了吧?”我有些歉意,毕竟作为请客的一方让对方等多少有些不礼貌,何况对方还是女生,尤其还是美女。 李夏欢快的坐在陶雨旁边,老钟则很不识趣的坐在陶雨的另一边,硬是把人家姐妹俩隔开了,所以我“理所当然”的坐在了陶阳边上。 我在点菜方面一直很无能,所以这种工作能推出去就推出去,即省事又不失大度,陶阳要了壶茶水,顺手给我到了一杯,要不说美女就是美女,倒个茶都能倒的风情万种,细白的手指拈起茶杯,一手拿起茶壶,茶水入杯后腾起一屡薄薄的雾气,这让我有些恍惚,可紧接着传来一声脆响,只见陶阳一松手,杯子掉在可地上,啪的一声碎裂开来。 “烫着没?”我条件反射的握起陶阳的手,盈白的皮肤被烫的通红,我一抬头正对上她的眼睛,里面噙着些许泪水,我有些尴尬的向下移目光,却又刚巧瞥到她粉嫩的唇角,我只觉脸一红,气氛变的特别得尴尬。 “姐,我去给你买烫伤膏。”小雨一见陶阳烫伤了,有些慌了神。 “我去,我去。”我连忙起身冲了出去,不光是因为担心陶阳的手,更多的是想逃离那种暧昧的氛围。 不知怎么的,我觉得她今天的举手投足间都像是在对我进行着一种暗示,这让我很困惑,不,不光是今天,从昨天起这种困惑就已经出现了,只是没今天感觉这么明显。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六点了,天已经开始黑了,今天又是阴天,整个天阴沉的像要塌下来一样,我匆匆的进了一家药店,买了烫伤膏,然后匆忙的赶了回去。 其实陶阳的伤并没有那么严重,只是烫红了而已,小雨出于对姐姐的关心才会那么紧张,而我只是想找个借口逃出来,这个借口不错,既能表现出对陶阳的关心,又能逃离那种尴尬的气氛。 等等,我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在意陶阳的感受,是喜欢?不可能,我们昨天才重逢,我实在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来解释我现在的感受,也许是出于四年前某事未遂的不甘心,也许是她昨天的一袭红裙点燃了四年前留下的那团干柴,也许只是单纯的性冲动。 我回去的时候菜已经上来一半了,还好陶阳烫伤的是左手,丝毫不影响她右手夹菜,我把药膏交给陶雨,让她给陶阳上药比较好,老钟不得以和陶雨换了座位,坐到陶雨和李夏中间,我以为李夏会继续和老钟换地方,把他这个臭鸡蛋丢给我,没想到李夏丝毫没有任何行动,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老钟坐到了她边上,而是一直在盯着我。 她的眼神很奇怪,与其说是生气倒像是怨恨,我第一次见到李夏用这种眼神看我,让我有些不安,我想起前几天在画店发生的事情,我不想那件事再发生一次,而且是发生在李夏和陶阳身上。 “您好,菜上齐了请慢用。”服务员端上了最后一盘菜,老钟一见菜齐了特别开心,轮开了筷子就开始吃,我一看他这样也就不装绅士了,招呼了几位女士后也开始吃了起来。 “小夏,吃啊,再不吃可都被你钟哥吃了,他那个胃可是填不满的泔水桶。”我见李夏还是不动筷子,便用老钟来打趣。 “这你就不懂了吧?一个大男人要是连吃都吃不好,那别的事就更别想了。”说完顺手夹了一筷子五花肉,送到嘴边吹了吹就吃了进去,陶雨看了他一眼,“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小雨丫头,连你也笑话你钟哥哥?”老钟问道。 “不是笑话,只是觉得钟哥的吃香很可爱。”天啊,我没听错吧?从我认识他到现在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的吃相,而且还用了“可爱”这个词。 不过小雨不像是会开这种玩笑的孩子,不知为什么,不管她说什么都让人觉得特别的真诚,这一点和李夏完全不同,李夏这丫头就算是说真话也要披上个玩笑的幌子。 “怎么样,还疼么?”我试探着问着陶阳,她的手背还是红红的。 “已经没事了,不疼了。”陶阳把手拿起来给我看,把手一直举着又有些尴尬,便顺势捋了下头发,把头发别到了耳后,露出白皙的面颊和细嫩的耳朵,我不禁感叹,这女人真是个祸害,举手投足间都是诱惑。 “人家陶阳姐才没那么脆弱,用不着某人殷勤,是吧陶阳姐?”李夏憋了半天吐出了这么一句,我不好做什么反映,陶阳也只是尴尬的笑了笑。 “对了陶阳姐,b市好玩么?我总想让李小白领我去b市玩,可他就是不带我去。”李夏不满的瞥了我一眼,然后一脸憧憬的看着陶阳。 “我说李大小姐,你还有两个月就中考了,我要是私自把你领出去玩老妈不宰了我?”老妈对李夏的学业特别的重视,要不也不能放着家附近的初中不读大老远把她送这儿来。 “那你就不能偷偷带我去么?还是你小气。”我小气?我要小气就不给陶雨姐妹画像了,还不是看着你的面子! “b市好玩的地方很多的,不过你和小雨都要中考,等考完了我可以带你们去玩。”陶阳笑着像李夏承诺着。 “你看人家陶阳姐,你再看看你,李小白,我感觉我真是命苦,怎么当了你妹妹。”李夏不满的抱怨着。 “那你看,小夏,要不你给我当妹妹吧,老钟我肯定比李白对你好,咳咳,咳咳。”老钟嘴里的菜还没咽下去却又忍不住插话,结果一不小心呛到了气管,咳了个七荤八素。 “哎呀,我吃饱了。”李夏没接老钟的话茬,刻意避开了,仰在椅背上。 一番风卷残云后基本盘盘见底了,这完全拜老钟所赐,在他把最后一盘菜的菜底扫荡干净后我去买了单,一伙人决定去附近的ktv唱歌。 我们离开餐馆时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空气阴沉沉的透着一股子潮气,头发被迎面吹来的风打的粘粘的,加之偶尔闪烁的路灯,气氛逐渐的开始诡异起来。 然而这种诡异的气氛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在我们钻进ktv之后所有的不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们选了一个中包,毕竟人数不多,大家坐的近一点能热闹些。 我们进去后不久老钟一个人出去了,不一会儿提了一打啤酒回来。 “老钟,咱这屋里可还有两个未成年人呢,小夏和陶雨可不能喝酒。”我记得李夏说明天还有小测验,这酒说什么也不能让她们碰。 “李白,咱这屋里不还有三个成年人呢吗,助助兴,又不多喝。”说着老钟就启开了三瓶,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其实我最了解老钟的酒量,大学的时候我们没少一起喝酒,记得大二那年的期末,老钟专业课全部亮了红灯,心情坏到了极点便叫我陪他出去喝酒,也是上来就叫了一打啤酒,结果三瓶下去后就倒桌子上起不来了,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扛到寝室,结果这小子第二天醒酒就不承认了,非说自己没喝多,是自己大摇大摆的走回来的。 好吧,他确实是“大摇大摆”的“走”回来的,只是摇的太厉害了,差点把我也带的摔倒地上去。 其实喝酒这个东西和情绪有很大的关系,心情不好的时候一瓶酒都会醉。 李夏和陶雨平时都忙着学习,偶尔出来放松一下对这俩孩子也是好事,整晚我和陶阳基本一直在一旁看着她们唱,老钟偶尔去掺和几首,借着酒劲多高的歌都敢唱,结果走音走的厉害,把两个丫头乐的前仰后合。 不知不觉我和陶阳喝光了桌上剩下的酒,老钟也酒过三巡,开始有些晃了。 我惊异于陶阳的酒量,少说她喝了也有三四瓶,却丝毫看不出什么变化,依然笑盈盈的看着小雨唱歌。 “小雨这孩子平时很内向,还好有李夏带着她。”说着陶阳又倒了一杯啤酒,一仰头喝了进去,陶阳应该很不容易,一个人在外面打拼,还要供妹妹读书,也许她的苦楚是旁人无法理解的。 钟哥摇摇晃晃的又叫了一提啤酒,我看的出他已经喝的差不多了。 “来来来,让哥哥姐姐给你们唱首歌。”我从李夏手里接过麦克,借着酒劲招呼陶阳过来一起唱歌。 陶雨把麦克递给陶阳,乖巧的坐到一边。 「这次是我真的决定离开 远离那些许久不懂的悲哀 想让你忘却愁绪忘记开怀 放开这纷纷扰扰自由自在 那次是你不经意的离开 成为我这许久不变的悲哀 于是淡漠了繁华无法再开怀 于是我守着寂寞不能归来 啊~忘记落落余晖任你采摘 啊~留住刹那永远为你开」 此时此刻我觉得这首歌特别的应景,神雕侠侣中杨过和小龙女分开十六年,而我和陶阳的再次相遇也时隔四年之久,陶阳的声音特别的好听,轻飘飘的却是情意绵绵,我自认唱功不错,可喝了这么多酒后还是会有些颤抖,老钟已经依着沙发睡着了,陶雨坐在一边听的入神,倒是李夏,安静的有些不正常。 我本以为陶阳的酒量很好,谁知出了门被冷风一吹也开始摇晃起来,老钟也已经醉的不行了,我虽然脑袋还算清醒,可脚下也是有些不稳了。 我们三个这样要回去太难了,我提议说大家都去我住的地方,毕竟我们要是分开来走要去三个地方,老钟和陶阳已经走不稳了,一起回一个地方比较方便一点。 我拦了辆出租车,几个人挤了挤也就坐下了。 其实那里离我住的地方并不远,不一会儿我们就到了,老钟一步一步艰难的爬着楼梯,我则小心的扶着陶阳,生怕把她摔了,走廊的灯依旧没有修好,黑暗中我似乎感觉到陶阳把脸凑近了我的脖颈,呢喃着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刚刚她的声音太小了,我没有听清。 “我说,我没醉,你呢?”她的声音很清晰,确实不像喝醉了,可脚下的步子依旧凌乱,我能感觉到她刻意向我这边靠了靠,我伸手去扶,结果一不小心触到一团柔软。 我开始搞不懂,她究竟想怎样? 伍拾贰.流血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陶阳是有男朋友的,而且人家男朋友是b城的,我妈做梦都想让我在b城扎下根,所以我觉得她能成为b城的女人就没有理由还想和我扯上什么关系,而此时此刻,我甚至能感觉到她刻意贴着我的身侧,也许她真的没醉,这种感觉很奇妙,说不出的奇妙。 我一边要照顾着陶阳,一边要小心脚下的台阶,我从未感觉楼梯像今天这样长过,短短的四层楼走的我是心惊胆战。 李夏起初是跟在后面,见快到了就从我和老钟边上挤了过去,先跑上去开门,老钟走在我和陶阳前面,一步一晃,我很怕他从楼梯上跌下来,楼梯很窄,他要是跌了下来我和陶阳都会一起摔下去,陶雨这丫头虽然平时话少,不过关键时刻还是眼疾手快的,她见老钟的身影一直在晃,便摸着黑走到前面扶着老钟,在幽黑的走廊里,这台阶让我们走的像爬雪山一样惊险。 楼上传来钥匙哗啦啦的响动,紧接着“啪”的一声,门应该是开了,我们终于到了,李夏先进了门打开了灯,眼前瞬间亮了起来,老钟刚要进门,结果一转身吐了。 “还——还好,没吐你们家屋里。”老钟吐完一边擦嘴一边感慨着,确实没吐屋里,只不过是吐了我们一身。 我和陶阳一直走在他身后,尤其是陶阳,一直犹我扶着,那时正栽倒在我怀里,老钟一个转身吐了她半身都是,我的裤子也不幸被殃及。 “老钟,你这是——”我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不过不管说什么,对于一个喝醉酒的人来说都是废话,我还是省省力气回去洗衣服吧。 “对——对不住了,没——没注意,呕——”老钟已经说不清楚话了,一句话没说完又蹲到地上吐了起来。 看来我明天还要打扫走廊。 被老钟一吐陶阳瞬间从我怀里直起身来,尴尬的看了看我,我一看她还真没喝醉,那刚刚她是演给谁看的? 女人心似海底针,看来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既然陶阳有心让我知道事实,我也只能陪她把戏演到底,我冲她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会意过来,一个踉跄又栽倒在我怀里。 此时我并不开心,因为我怀里抱着的不仅是个美女,而是还有一滩呕吐物和阴谋。 陶雨和李夏费了好大力气把老钟拖进屋里,把老钟放下之后陶雨又出来帮我扶着陶阳,我一个一米八十多的爷们儿怎么用得着一个小丫头帮忙,也顾不得身上的呕吐物,一用力把陶阳抱了起来,直接抱进了屋里。 整个过程李夏一直在边上呆呆的看着,眼神很复杂,复杂到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 我租的这间房子很小,只有两个卧室,没有客厅,只有一个很小的走廊,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确实是有一点欠考虑,我们五个人要挤在这么间小房子里有点困难。 经过再三考虑我决定按着性别来安排,老钟和我住我的房间,李夏陶阳和陶雨挤李夏的房价,李夏房间里有一套沙发,上面能睡个人,其他两个挤她那张一米二的床应该没问题。 安排好后我们各自回房,我把老钟往床里面一扔,捏着鼻子把他的鞋扒下来扔在一边,随便拿了床被子给他盖上,忙完这些后我发现我竟然毫无睡意。 我点了支烟,坐在床边开始思考今晚发生的这些事情,我似乎知道了陶阳要做什么,可我又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因为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突然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支接一支的烟让我越发的清醒,眼下手里这支已经快烧到烟蒂了,我把烟蒂戳到烟灰缸里,发现里面的烟蒂就快要满了。 “李白?”是陶阳的声音!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陶阳正趴在门缝向里看。 她不会和老钟有一样的癖好吧? “李白?你睡了么?”这声音很清晰,柔柔的轻飘飘的,每一个字都在撩拨着我的耳膜,让我不由得有些兴奋,这么晚了,她也没睡么? 我轻手轻脚的踱出房门,只见陶阳上身只穿了个吊带背心,手里拿着那件被老钟吐脏的衣服。 “想洗衣服?”我随手把门关上,狭窄的走廊里只有我和陶阳两个人,李夏和陶雨似乎已经睡下了,老钟也睡的很沉,连个呼噜声都没有。 陶阳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我的视线不自觉的向下瞟,落到她胸口的事业线的时候又迅速的挪开,走廊很静,我能清楚的听见她的呼吸声,她的胸随着呼吸的频率上下浮动。 等等,什么时候又把视线飘到那里去了。 李小白,你是正人君子,是柳下惠,要淡定些,怎么美人还没坐怀你就先乱上了。 嘭嘭,嘭嘭。 我试着沉下心来,却发现我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而且心跳的频率在加快,完了李小白,你彻底完了。 “我,想洗个澡。”陶阳指了指卫生间,哦,原来是想洗澡。 我帮她找好了毛巾,调好了热水才招呼她进来,一回身发现她已经站在身后了,我和她之间只有一个人的距离,本来卫生间就不大,这种微妙的距离瞬间把空间浓缩的只剩下我们脚下的这一平方米。 “你——你洗吧,我——我先出去了。”呸,李小白你可真没出息,怎么见到美女就结巴上了,四年前都那样了你都没结巴,我在心里已经把自己骂上了好几十遍,抬头再看陶阳,却依然站在那里不动,一双好看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我,凹凸有致的身段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美丽性感。 我瞟了一眼门锁,好像已经被锁上了。 完了。 我有些紧张,我不知道这种情况下是我主动的好还是她主动的好,只好贯彻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傻愣愣的在原地站着。 见我一直没什么行动,陶阳眼睛一眯,细嫩的胳膊在身前一交叉,向上一撩把身上的吊带背心脱了下来,只剩下里面一件文胸。 “我——”这场面只在梦里出现过,可我很清楚现在绝不是在做梦。 “唔——”还没等我把话说完陶阳莲藕般的胳膊已经还上我的脖颈,我顺势一俯身不偏不倚的吻上了她的樱唇。 陶阳的唇很软,我忍不住想张口咬上去,嘴刚启开一条缝她的舌尖就探了进来,带着一股甜香,像是要把我的魂摄去。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真的太突然了。 我不自觉的拥紧她柔软的腰肢,她的身子骨很软,我轻轻的一用力她整个人就紧紧的贴在了我身上,胸前绵软的触感让我兴奋的不能自已。 我用一只手环着她的身体,抽出另一只手抚上她胸前的柔软。 在我刚想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嘴里传来一股腥甜,好像有什么东西流进了嘴里,鼻腔也热的厉害。 “李白,你流鼻血了。”我们的吻停了下来,我先是看到了沾在陶阳鼻子和嘴角的血,紧接着我对着镜子一看,我的鼻子和嘴上全是血。 我在水池边俯下身子,用凉水洗着鼻子,陶阳在一旁帮我用凉水拍脑门,我忽然想起了李夏留鼻血时问我的问题:会不会失血过多而死。 此时此刻,我真想就这么死了算了,前戏因流鼻血被迫终止,这也太让人难堪了。 “扑哧——”陶阳没忍住笑了出来,我知道我这人是丢大发了。 “我——咳咳。”我刚想开口解释什么,结果一口水呛了进去,呛得口腔里满是腥味。 “李白,你真可爱。”陶阳一只手帮我拍额头,另一只手抚着我的背,说到我可爱的时候。放在我背上的那只手轻轻的拍了拍,这一拍我更不好意思了,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渐渐地血止住了,陶阳递了个毛巾帮我擦干额头上的水,我抬头看着她,她笑得异常的灿烂,这让我有些眩晕,看我流血她怎么就这么高兴? “学姐,你再笑我就真不好意思了。”我挠了挠头,忽然发现我竟然不知不觉的像四年前一样称呼她为学姐,仿佛这一切都还停留在四年前的那个夜晚,只是我做了和那晚不同的选择,不过得到的却是差不多的结局,劫色也好被劫也罢,依旧未遂。 “李白,谢谢你。”谢我什么?谢我四年前未遂四年后依旧未遂么? “谢什么?”我尽量别过头不看她,想了想又觉得这样过于扭捏了,定了定神,决定正视她。 这时我发现她白色的文胸上沾了一抹鲜红,是我的血,顺着那块污渍向上看,原来是顺着她的脖颈留下来的,一定是刚刚的吻太过激烈了。 “谢你为了我流血,你是第一个为我流血的男人。”陶阳顺势再次环住我的脖子,看来她是想把刚刚没进行完的继续。 冲了半天凉水后我清醒了许多,我们现在就像是趁着夜深偷情的奸夫淫妇,做着只用下半身思考的事情,我倒无所谓,关键陶阳是有男朋友的,这种挖人墙角的事我李白实在是做不来。 可眼前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陶阳一手环着我的脖子,另一只手解开了胸前的束缚。 此刻我的心思却不在这里,刚刚还关着的门现在竟然欠开了一条缝。 伍拾叁.祸 这么晚了,会是谁? “学姐,你刚刚锁门了么?” “锁了。”陶阳停下了动作,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完了。” 偷情的之所以为“偷”,自然是见不得光的,我感觉心里“咯噔”一下,这种被捉奸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而且是在一切未遂的情况下,如果被捉了那就太冤了。 何况此时我已经能够确定刚刚门口的人是谁。 卫生间的锁是那种老式的弹簧锁,拉上门后会自动锁上,这门稍微有些毛病,就是锁上后在门外除了用钥匙是打不开的,有时候随手一关就锁上了,再进厕所就要用钥匙来开,所以我和李夏各有一把钥匙,我的一直带在身上,而那把钥匙一直在李夏的房间。 我真想把自己拖出去打上一百大板,被她看到刚刚的那种场面,我苦心经营的好哥哥形象可能因此彻底崩陷了,毕竟对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来说成人的世界还是太过复杂。 等等,按着李夏的脾气来说,看到这样的场面不会没反应,莫非—— “李夏!”我急忙推开为生间的门,发现走廊空荡荡的,没有人,狭窄的屋子里忽然飘来些许凉风,我回头一看,大门是虚掩的,被风吹的“吱呀”一声,露出一条黑黑的缝。 “糟了。”这丫头肯定是一时想不开跑出去了。 我没来得及多想,直接冲了出去,谁知一不小心踩到老钟吐在走廊的那滩秽物,脚下一滑摔了个跟头,骨头摔得生疼不说,还溅了一身的狼狈。 这么晚了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不能再耽搁了,我慌忙起身追了下去。 “轰——”我刚跑到二层就听到一声闷雷,要下雨了。 现实就像连续剧,越是着急越是狗血,我刚冲出楼门雨点就砸了下来。 站在楼下我忽然迷茫了,我目光所及范围都看不到一个人影,这丫头跑到哪里去了! “李夏!”空荡荡的小区回荡着我的声音。 “李夏——” “大晚上的鬼叫什么,让不让人睡觉了!”有几户人家亮了灯,二层那户的女主人不耐烦了,打开窗户开始抱怨。 “我——”算了,没时间和她解释,雨越下越大了,我必须快点找到她。 “神经病!”那女人“砰”的摔上了窗子,骂骂咧咧的进去了。 雨越下越大了,大到让人睁不开眼睛,我一边跑一边喊着李夏的名字,希望她听见后能应答一声。 “哗——”很快,我的声音被大雨所吞没,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这附近除了楼房还是楼房,她究竟躲在哪里。 李夏,别任性了,快出来,哥很担心,真的很担心。 此刻,我似乎明白了李夏心里的那种痛楚,看着自己的哥哥和朋友的姐姐爱抚拥吻,这种场面对她来说太过限制级,何况她对我有一种莫名的占有欲,在她看来,我是她哥哥,是她的私有物,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私有物。 “哥!”是李夏的声音!我回过头去,看见李夏撑着伞站在不远处,陶阳竟然也在!这是什么状况! “李白!小心!” “嘀——” “吱——”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马路中间的,身后先是传来鸣笛声,紧接着是急促的刹车声,我感觉自己被刺眼的灯光包裹着,还没来得及有痛感就被撞了出去,只觉得眼前一花,失去了知觉。 我以为我会像电视剧里一样,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医院的病房,有人发现我微微颤动的手指时会激动的流下眼泪,一边哭一边说“醒了,终于醒了!”。 可我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依旧身处在事发现场,刚刚所谓的昏迷只是短暂的大脑短路,裸露在外的胳膊与沥青的马路发生了剧烈的摩擦,手肘部位的皮磨的翻了起来,一直不停的流血,雨水淋在上面疼的厉害。 “哥,你怎么样了,你别吓我啊哥。”李夏把伞丢在一边,带着哭腔扶起我的上半身。 “给我下来!你他妈凭什么撞我哥!”李夏见我流血不止,一时间慌了神,扯着嗓子冲着肇事车辆吼着,车主连车都没下,把头探出车窗,看到我还活着,二话没说就把车开走了。 我一看,妈的,这车连个牌子都没有! 陶阳追着车子跑了几步,发现这车没牌子后也停下了脚步,跑回来和李夏一起把我扶到路边。 “怎么办啊,呜——”李夏已经被吓傻了,她第一次见我流这么多的血,坐在路边不停的哭。 “我已经打过120了,一会儿救护车就到了。”关键时刻还是陶阳冷静,我看了一眼李夏,还好这丫头没事。 我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胳膊倒是还能动,右腿稍微一挪就疼,怕是骨折了。 “别哭了丫头,哥还没死呢,咳咳——”雨依然很大,以至于我一说话就灌了一嘴的水,混着一股腥味呛的我想吐,我一弯腰吐出一口血水,完了,鼻子又流血了。 “陶阳姐,怎么办,我哥吐血了!”李夏一看我这样又开始哭了。 “救护车来了,快,上车。”陶阳不安的看着周围,似乎有什么急事。 一阵手忙脚乱后我被抬上了救护车,陶阳把李夏叫过去叮嘱了几句就走了,车门关上的一刹那我看到了陶阳慌张的背影。 “砰——”车门关上了,我好累,想睡一会儿。 真的好累。 今晚的事似乎和我想的并不太一样,李夏为什么会和陶阳在外面,陶阳又为什么一个人离开了,我需要重新想一想。 到了医院后大夫帮我处理了身上的擦伤,拍了几个片子,做了透视,果然,右腿骨折,还好内脏没什么损伤,轻微脑震荡,打了石膏后大夫建议留院观察几天。 折腾了一晚上,直到住进病房才算踏实了下来。 李夏帮我把被子盖好,乖巧的坐在我边上,脸上还挂着泪痕,头发黏在额头上,像个被雨淋了的小猫。 “行了丫头,别哭了,哥这不没事嘛。”我强忍着周身的疼痛笑了笑,我不想让她担心,因为我知道担心一个人的感受,就像刚刚我跑出来找她时一样。 “李小白,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我想我绝对笑的比哭还难看,这丫头铁定是被我那一笑给吓着了,趴我身上又开始哭了。 “行了,别哭了,别哭了啊。”真是拿她没办法,毕竟还是个孩子。 “对了,这事先别告诉咱爸咱妈,省着他们念叨。”爸妈都快五十了,一来我不想让他们担心,二来如果他们问起来,我也没办法把整件事情解释给他们听。 “嗯,对了哥,你也没找到小雨么?”李夏擦了擦眼睛,抬起头来问我。 “小雨?她不是在家里么?”难道刚刚跑出来的是小雨?她怎么会有卫生间的钥匙,一定是陶阳没锁好门。 “是啊,小雨说要上厕所,结果门打不开,我以为门又锁上了,就把钥匙给她了。”原来是这样,难怪刚刚陶阳那么着急。 不过这样一来问题就更复杂了,陶雨怎样看我我到无所谓,本来我的形象已经让李夏“败坏”的差不多了,从小时候尿床到长大了犯二这些糗事都被她抖搂干净了,可她会怎样看陶阳? 她一直信赖和依赖的姐姐背着男朋友和另外一个男人拥吻,怎么看来这都不是什么合乎情理的好事。 等等,这似乎也不太对,她应该早就发现陶阳不在房间,这么说来她是故意向李夏要钥匙,想知道卫生间里发生了什么,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的呢? 从我们拥吻开始,还是从我们在走廊里说话开始? 越想越觉得混乱,我索性闭上眼,希望能一觉睡到天亮。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和陶阳在卫生间里拥吻,而且不紧紧是拥吻,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看到卫生间的门是虚掩的,漆黑的门缝里挤进来一只脑袋,是陶雨的脑袋。 好好的一个春梦做到最后却是有些惊悚,而我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能够照进病房了,伴随着我的苏醒,疼痛再一次侵袭而来。 “李夏——” “我让她回去上课了,今天我在这陪你。”陶阳的声音暖暖的入耳,要不是周身的疼痛提醒着我,我一定以为昨晚的梦还没有做完。 “小雨她——”我不知道改怎样开口问这个问题。 “没事了,只是昨天淋了雨,有些感冒,我帮她跟老师请了假,让她在家休息一天。” 陶阳说昨天陶雨直接跑回家了,因为她从小就怕黑,而且还怕打雷,所以不会在黑暗里逗留太久。 “学姐,对不起,让你们姐妹俩产生误会了。”我是由衷的感到歉意,虽然此事不是因我而起,不过在诱惑面前我选择了低头。 “别说对不起,说对不起就显得太见外了。”陶阳笑着摇了摇头,可她的大度更让我内疚。 “李白,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四年前我根本就没醉,像昨天一样,我是装的。”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四年前就很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又走了?” “因为我有一个不得不走的理由。” 伍拾肆.陶阳的故事 我没有想到陶阳会这样毫无保留的告诉我她的整个故事,她用了一上午的时间讲述了这四年间的事情,我才知道,原来一个女孩可以如此的不幸。 陶阳说,从我开始在图书馆楼下听广播开始,她就注意到了我,楼下的长椅上坐了那么多的人,她一眼看到了我,刨开我确实有点小帅不说,她给了我一个很明确的理由。 “我观察了好几天,那么多男生,只有你不抖腿。”这个理由听着很荒诞。 陶阳说,她深信那句话:男抖必穷,女抖必贱。 “学姐,你还真分析错了,我虽然不爱抖腿,不过我还真挺穷。” 她摇了摇头,看到我床头的杯子里没水了,拿着杯子起身去给我倒水,开水房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我思索着她刚刚的这番话,看来每个人心中都有个标准,例如有的人不喜欢颧骨高的,有的人不喜欢鼻子大的,而陶阳的标准很奇怪,不喜欢抖腿的。 不一会儿她捧着水杯回来了,把水杯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接着说。 “我说的穷不是物质上的穷,而是精神上的穷,简而言之就是思想上的空虚。”我很佩服女人的心思和洞察力,透过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动作就能直接看透一个人的思想。 “其实好色的男人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空虚的男人。” “好色的男人不可怕?我觉得老钟就挺可怕的。”想起老钟来我就火大,那个偷窥狂,要不是因为他那天趴在门上偷窥,也不会有接下来的一系列连锁事件。 “呵呵,你还真别说,老钟还真不可怕,相反,他还挺可爱的。” 我真是服了这两姐妹,她们两个竟然用了同样一个词来形容老钟,而且是和老钟最不靠边的两个字:可爱。 护士过来发药了,陶阳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会儿。 “这个是饭后吃的,还有这个,现在先吃这个。”说完拿起水杯,刚要递给我又拿了回去,放在嘴边小心的吹了吹,我不禁感慨,学姐真是体贴,转念一想,真是便宜了她b市的那个男朋友了。 她把水递给我,开始继续讲。 “有的男人只是单纯的好色,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后也就只对她一个人色,而空虚的男人不同,那种男人是永远喂不饱的,对他们来说,女人再好也只是个填补空虚的工具,就像dota和酒一样,只是娱乐和消遣的项目之一,女人只不过是陪他们演一出恋爱的戏。” 我不知道自己算哪种男人,男人基本都是好色的,所以我是好色的男人,可好色的同时我也很空虚,看来这期间也是没有明确的界限的。 “学姐,那你说我是好色的男人还是空虚的男人?” “你啊,你是个傻男人,不,你是个傻男孩。” “为什么?” “因为四年前你很单纯,四年后依旧单纯。”我真不知道这是夸奖还是讽刺,单纯这两个字在这个年代有着太多的意味。 “四年前我确实很——好吧,很单纯,可昨晚我——”我不知道该怎样说下去,只能尴尬的停在那里。 “昨晚你还是很单纯,你知道么?要是那种特别空虚的男人,在昨晚那种情况下根本连前戏都懒得做,直接上垒了。”这一切她都说的很轻松,而我却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是在怪我么? “陶阳,你遇到过空虚的男人么?” “遇到过,就是那个让我辍学的男人。” 陶阳是在大二下半学期时辍学的,刚上大二的时候她代表系里去b城参加一个省级播音比赛的决赛,当时传媒系有十个人参加比赛,到了最后只有她一个人进了决赛,在去b城参加比赛的路上,她遇到了那个男人。 “那天我起得很早,一早就站在路边等车,结果等来了他,他把车停到了我面前,问我要去哪,当时我以为他是跑私活儿的,说明了目的地后就上了车,后来他说他也是要去b城办事,只是顺路把我带上。” “他不是b城的?”我记得传说中她的男朋友是b城的,看来传说还是不靠谱。 “嗯,他也是a城的人,不过不是我现在的男朋友,我现在的男朋友在b城。”原来是这样,她最后还是成了省城的妞。 陶阳说下车后那人要了她的电话号码,说是他回去的时候给陶阳打电话,再顺路把她带回去,这一路的交谈下来陶阳觉得他不像是坏人,就把号码留给他的。 “学姐,坏人脑门儿上又不贴标签。” “是啊,所以从跟他分开以后我就再也不轻易相信男人了。” 比赛结束时已经傍晚了,她正在想是要坐短途火车回家还是打车回去,这时男人的电话打了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去,她很开心的答应了,不一会儿男人就把车开了过来。 “我现在依然记得他那时的表情,很亲切,像父亲一样的亲切。” “父亲?” “是啊,那年他四十岁。”原来是个老男人。 “那个男人是a市一家国有企业的办公室主任,有老婆,女儿和我差不多大,起初我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朋友,因为他成熟,什么事都要比我懂得多,从b城回来后有什么大事小情我都喜欢问他,不过大多都选择他上班的时间给他打电话,因为我不想影响到他的家庭,不想让他的妻子和女儿产生什么误会。” “后来呢?” “后来事情就不在我的控制范围内了。” “为什么?” “因为感情的事是没办法控制的,只要跨过了那条尴尬线,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陶阳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发生了变化,从最初的好感变化为一种莫名其妙的依赖,她以为是她自己的问题,就逐渐减少了和那个男人的联系,直到有一天,男人要去b城办事,在临走前给陶阳发了条短信让陶阳到学校门口,陶阳当时还在上课,可接到短信后二话没说就跑了出来,出来时男人的车已经停在门口了。 “当时我什么都没想,上车就跟他去了b城,翘了两天的课,还因为逃寝被系里通报批评了,可是我一点也不在乎,只想跟着他走。” 陶阳说,那天男人出奇的安静,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坐在车里,车直接开到了b城市里的一家宾馆,一切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在那天发生了。 “那是你的——”我知道有的事情不该问,可还是很好奇。 “第一次,我第一次为了一个男人流血。” 陶阳说事后那个男人一直抱着他,他说虽然不能给她个名分,不过能让她尽可能的过得快乐。 “然后呢?怎么分手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把男人概括为两种类型,好色的和空虚的,而我比较倒霉,他是那种既好色又空虚的人,最初的一个多月还新鲜着,只要见了面就像干柴遇上烈火一样,但新鲜归新鲜,我明显感觉到他对我不像以前那样耐心了。” “后来他单位的事开始多了起来,每一次打电话过去,除了开会还是开会,起初我还强迫着自己相信,可后来才知道,他是真的倦了。” “再后来,有一次我陪他去b城,我们在宾馆里吵了起来,他摔了门就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从那以后再也没找过我。” “为了什么吵架?” “我不是告诉过你么?就是四年前给你讲过的那个故事,只不过一些地方被我改动过了,但事情还是那么个事情。” 我还记得四年前她讲的那个故事,只不过我当时以为男主角是一个像我一样风华正茂的帅哥,没想到竟然是个不惑之年的大叔。 “其实我并不是无理取闹,我只是想让他陪我过生日,哪怕吃个晚饭也行,可他就是不肯,用各种理由推脱,最后我一任性,自己在外面开了间房等他,他非但没来,还在电话里把我臭骂了一顿。” “后来我一个星期没联系他,还是他主动给我打的电话。”说到这陶阳还有些得意,似乎这是一次小小的胜利。 “再后来呢?” “再后来刚刚讲过了,就是我陪他去b城开会,然后就不欢而散了。”讲到这陶阳长舒了一口气,伸展了一下腰肢,像一只慵懒的小猫。 “那后来你为什么辍学?” “你猜,很容易猜到的。”她眨巴着眼睛看着我。 “你——怀孕了?” “bingo!答对了!” “李白,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的,后来我怀孕了,但是发现的时候我俩已经分开两个星期了,我当时特害怕,可我知道,都到了这份儿上了他绝对不可能对我负什么责,于是我就想找个人来负责。” “于是你就想到了找我?” “是啊,所以那天我根本没喝醉,给你讲的故事也是真假参半,不过我确实想让你负责,因为我觉得你是个靠谱的好人。” “后来我还特别怂的跑了,没当成这个现成的爹,哎呦。”我想翻个身,结果一不小心碰到了手肘的伤口。 “你别乱动了,老实躺着。”陶阳帮我掖了掖被角,拿起我的杯子喝了口水。 “其实我也不怪你,相反,我还挺谢谢你,如果你真的背了这个黑锅我会内疚死。” “后来我怀孕这件事被一个室友发现了,告诉了辅导员,然后我就被开除了。” “你室友怎么这样啊?” “当初我们系不是有十个人参加播音比赛么?到最后只有一个名额可以去省里,结果我把她比下去了,可能她心里不平衡吧。”陶阳无奈的摊了摊手,还做了个俏皮的表情,难得她还能笑得出来。 “你还恨那个男的么?” “恨过,不过看开了也就好了,其实我真希望他能对我负责,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姓他的姓氏。” “为什么?” “他的姓很好听,他姓艾,好听吧?” “还不错,那你打算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想过很多,但都忘了,不过我记得他女儿的名字,听起来很洋气。” “叫艾因斯坦?”我打趣道。 “不,叫艾米。” 伍拾伍.陶阳的故事② “这名字确实不错,你见过那女孩么。” “见过一次,她在b城上大学,有一回他去学校看女儿,我就在一旁躲着来着。” 她这种尴尬的身份确实不方便露面,总不能冲上前去说:嗨,艾米,我是你爸的情人。 那也太尴尬了。 “行了,不说他了,说说你现在的男朋友吧。”我试图转移话题,毕竟这对她来说不算是什么光彩的回忆,让她去回忆这些事情,就像把一个结了痂的伤口再次撕开,这对她来说太残酷了。 我希望她现在的男友能是一个好人,至少不要让她再经历一次背叛和抛弃。 “他?他是普通人,是个很普通的老实人。”提起这个人的时候陶阳不自觉的笑的很温暖,看来这个普通人让她很幸福。 我有些想不明白,如果她真的幸福,那么昨晚她为什么会—— 我很想把昨晚的一切归结为我的个人魅力,而不是她的一时空虚。 “你爱他么?”我问的很认真,我想知道答案,然后摆正自己的位置。 “爱,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既然爱,那为什么和我,和我。。。。。。” “扑哧——哈哈——”陶阳笑了,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李白,你真的很单纯,是,我是爱他,可是这完全不影响我喜欢你。”我似乎是懂了,可又不是特别的明白,她的意思是说她爱的还是他,而和我接吻只是因为喜欢。 想了半天,我决定不继续把这个问题问下去,这样最起码我还是能认为她是因为喜欢我这个人才和我接吻,而不是单纯喜欢做这件事情,而我恰好在。 “李白,其实男人和女人之间可以有很多关系,我想过让你做我在a城的床伴儿,你人好,长的又帅,身材又好,完全符合我的标准,可现在看来,你是个好人,而且是个很单纯的好人,我有些于心不忍了,所以还是把关系定格在这里吧,我是你学姐,这辈子都是你学姐。”最终还是被她说破了,我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这些话听着都像是在夸我,可我却怎样都高兴不起来。 说实话,我很羡慕那个普通的男人,因为陶阳把那个“爱”字留给了他,留给我的只是一个还算中肯的定位——床伴儿,虽然一切未遂。 “本来打算明天就回b城的,但是小雨情绪不太稳定,我想留下来照顾她几天,这孩子看着很坚强,其实内心异常的脆弱。”说起小雨,陶阳眉毛微微的蹙在一起,显然是心疼了。 “学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好吧,其实这么说是摆明了想问,只是想得到她口头上的许可,这样才能不显得无礼。 “你和小雨,家里只有你们两个么?” “嗯,是这样的,我妈和那个男人,很早就离开了。” “那个男人?” “嗯,是那个男人,我不愿意叫他——叫他爸,因为是他亲手毁了这个家。” 在她十二岁的时候,那个家就已经散了,只要她妈一值夜班,那个男人就会带一个女人回家。“那个女人长的很漂亮,站在那个男人身边就像她闺女,我甚至怀疑她才是他亲闺女。” “哈,那你不是多个姐姐?” “去去去,别打岔,谁要那种狐狸精当姐姐。”陶阳白了我一眼,似乎对这个女人的厌恶已经容不得自己和她有半点关联,口头上的都不行。 “狐狸精时常给我和小雨买好吃的,我觉得这一定是那个男人指使的,觉得小孩子只要有吃的就不会乱说话。” “那你告诉你妈了没?” “没有,倒不是因为真的被贿赂了,而是我妈她有心脏病,不能受刺激,所以我一个字都没说,也告诉小雨不可以说,那狐狸精以为我和小雨被收买了,就更加的猖狂了,有一次我甚至看到她穿我妈的睡衣,那一次我是真生气了,泼了她一大杯开水。” “开水?你真下得去手。”我算明白了,惹什么都不要惹女人。 “要是你爸给你领回一后妈来,你也下的去手,没准下手比我还黑。”要是那个年龄的我,必然会泼她一桶颜料。 “我记得当时一杯开水全泼那女人肚子上了,她反应也很快,一下子就把那条睡裙脱了下来,赤裸着身子就跑去冲凉水,一边冲还一边骂,我只觉得她骂的越难听我越开心,因为这证明她确实被气得不轻,也烫的不轻。”说到这陶阳特别的开心,毕竟这算是一次小胜利。 陶阳说,那个女人因为被泼了开水,肚子上起了一层水泡,估计是因为看着倒胃口,那个男人半个月都没再带她回家,不过他到是经常不回家了,可能是忙着给那个狐狸精嘘寒问暖。 “后来你妈知道了没?” “当然知道了,这种事是藏不住的,而且竟然是因为我泼的那杯水。” “那女的不会告诉你妈了吧?说她管教无方什么的。” “怎么可能,事情是这样的,我用开水泼了她以后她迅速的把睡裙脱了下来,一不小心沾上了她的口红,那种艳俗的颜色老妈一眼就能识破。” 一个人如果真的下决心去厌恶一个人,连她呼出的空气都是肮脏的,在陶阳心里,那个女人注定是个肮脏的存在。 陶阳说,她的母亲并没有把事情说破,只是自那之后便很少说话,神经衰弱,几乎每晚都睡不着觉,就连去上班都是战战兢兢的出门,就像出了门就会被门外的怪兽吞掉一样,母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而那个女人却仗着陶阳父亲的宠爱变本加厉,甚至把他落在她那的内裤连同她自己的情趣内衣包装好寄到陶阳母亲的单位。 “那个女人真的恶毒到了极致,她在包裹上写着‘妈妈,生日快乐’寄到我妈的单位,当时我妈还特开心,以为真的是我给她准备的惊喜,当着同事的面就把包裹打开了,结果满屋子的人都不说话了,从那以后我妈再也没去上过班。” “那天真是你母亲生日?” “是啊,那狐狸精肯定做了不少功课,那是我妈收到过的最沉重的生日‘礼物’,也是她收到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陶阳眼圈有些红了,我真的错了,我的好奇心撕开了她伤口上结的痂,然后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她血流成河。 “从那之后我妈就每天都呆在家里,话开始越来越少,有时可以盯着一个地方看一整天,当时我特别的害怕,害怕我妈一直那样下去,每天都跟在我妈身后,怕她出什么事情,小雨那时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以为我在跟妈妈玩,也天天跟着我。” “再后来,我妈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饭也越吃越少,甚至可以一整天连口水都不喝,每天坐在沙发上嘴里念念有词,甚至连睡觉都在沙发上睡,因为她觉得床上脏。” “后来呢?” “后来老妈没熬过那个冬天,硬生生的被气死了。”我以为故事的结局会像电视剧里那样,最后丈夫改邪归正,重拾糟糠之妻,亦或是曲终人散,两个人和平散场,可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局。 “你爸呢?你爸没内疚么?” “内疚?他没有内疚,而是和那个女人搬走了。” “你们一起么?”我希望是她说错了,或是我听错了。 “是他和那个女人,跟我和小雨完全没有关系,给我们留了一些钱,还有一张卡,每个月都会打生活费给我们,然后领着狐狸精逍遥快活去了。”我完全没想到一个人的心肠可以这么硬,与其说是被狐媚迷了心窍,倒不如说是被狗吃了良心。 “我想过带着妹妹投靠亲戚,可寄人篱下的日子毕竟不好过,何况我们还是两张嘴,好在那男人给的钱还够我们两个人过活,我不是没骨气,不会把那些钱扔在那等着发霉,这些是他欠我们的,给多少都不算多。” “现在呢?现在他还给么?” “早就不给了,我到了十八岁以后就再也没收到过了,只是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那狐狸精打来的,说是我已经成年了,按着国外的家庭来说是到了自己赚钱的时候了。” “我呸!这是人说的话么?她怎么不说在国外第三者要被绞刑?真他妈恶心。”我终于忍不了了,时间竟然有如此大奸大恶之人。 “你看,你也忍不了了吧,当时那狐狸精还说,养了我和小雨这么多年已经够意思了,要知道感恩什么的,我当时就把电话挂了,过了这么多年那狐狸精竟然一点都没变,还是一样的恬不知耻。” 我只能说,恩怨这东西一旦形成了,就很难再化解,陶阳这么多年来真的很不容易,可她依然坚强,依然可以笑着享受生活,甚至不忘在寂寞之余给自己找个床伴儿。 “这么多年下来,小雨肯定特崇拜你。”又当姐又当妈,我都开始崇拜陶阳了。 “以前是很崇拜,可昨天的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陶阳背着自己的男朋友和我热吻,在小雨看来,这和她父亲当年的行为没什么分别,都是一种背叛。 “还有,我和艾的事小雨只知道一部分,她不知道艾是结了婚的人,也从没见过他。” 在艾的世界里,陶阳充当的也是那个角色。 那个让她厌恶了十几年的角色。 “所以,请不要说出去,我不想她再恨我。” “学姐,你后悔么?” “不后悔,不管什么事,只要后悔了,就是输了。” 伍拾陆.无言 大约到了午饭的时间,陶阳帮我打好了饭,看着我吃完就回去了,她说小雨一个人在家里,她要回去看看,让我先睡着,她下午再来看我。 我运气很好,住进来的时候这个病房还没有别人,倒不是我挑剔,只是这样能睡得更安稳些,如果病房里有很多人,心情是很容易被影响的,虽然这种跌打损伤的病不会传染,可心情是会传染的。 我试着抬起胳膊,除了包扎起来的地方上面还有大片的淤青,估计腿上也是,还好病房里没有镜子,即使有我也不想看到自己这幅衰样子。 腿上打了石膏,被高高的挂了起来,我靠着枕头躺着,盯着自己被吊起的腿发呆,不知不觉竟然看对眼了,一条腿变成了两条,屋子里很静,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到,渐渐地我被自己匀速的呼吸催眠了,这一觉睡得很沉,沉得连梦都没做,再睁开眼时整间病房已经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橙红色,旁边的床位却多了一个人。 竟然是李雪! “呦,你醒了?”她见我正在看她,回头冲我笑了笑,本以为我们再见面会很尴尬,不过看样子她还真没记我仇,真是个乐观的女孩子。 “李雪?你怎么会在这?”我看着她脸颊上的擦伤,想必也是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说在这度假,你信么?” “不信。”开什么玩笑,都伤成这样了,你怎么不说疗养呢? “这不就完了,在医院自然是病了,喏,你看。”说着她侧了侧身,我才看见她的右手上了甲板,被吊在脖子上。 “你怎么也挂彩了?”在这种地方碰见熟人可不是什么高兴事,就像是在大街上打招呼,一个人问:“你去哪啊?”另一个人回答:“我病了,去医院!”那个人再高兴的说:“太好了,我也病了,咱一起去吧!” “嗯,从摩托车上摔下来了。”李雪嘟着嘴道。 “肯定是不听交警叔叔的话,打摩的了吧?” “打什么摩的啊,是我自己骑摩托车,结果一着急,忘了怎么刹车了,轮胎一偏我就从上面摔下来了。” “你?骑摩托车?” “是啊,刚学,这摩托车还是商场店庆的一等奖呢,我是那天第八百八十八名顾客,就把那台摩托车奖给我了,结果昨天刚取回来今天就出事了。” “你以前骑过摩托么?” “没有,骑过自行车,我觉得应该差不多,结果一上道就完了,速度比自行车快太多了,我一下子就懵了。” “我真服你了,真的,你肯定没驾照。” “废话,有驾照我至于找不着刹车吗?哎呦。”她一激动扭动了一下身子,结果恰巧抻到了身上的伤口,只得咧着嘴躺在哪里。 “行,你真厉害,对了,你家里人呢?” “我没告诉他们,这点小伤养两天就好了,等我出院再说。”看不出来她还挺坚强。 “出院了还告诉什么,直接不说不就完了。” “这不行啊,就我脸上这伤,估计出院了也好不了,这周末我妈还让我相亲去呢,这怎么见人啊。”我算了算,今天周二,她这伤到周末确实好不了。 “相什么亲,这年头哪还有相亲的,你妈就这么怕你嫁不出去?” “这你就不懂了,我妈说相亲最靠谱了,比自己在外面撞大运靠谱多了,最起码能对相亲对象做全方位的了解,双方把条件谈清楚了,省着浪费别人的时间,那相当于慢性谋杀。” “怎么感觉像是交易,不像是交往啊。” “你看,你又不懂了吧,爱情这东西有时候就跟做买卖一样,两个人把价钱和条件谈清楚了,双方考虑一下,行就在一起,不行就找下家,货比三家是很正常的,有的人一段时间里和好几个人相亲,最后选最物美价廉的,那样双方心里都踏实。” 别看她刚刚还疼的龇牙咧嘴的,说起这些来倒是来了精神。 “听着倒还有些道理,那你的条件是什么啊?说来让我听听,没准我还真符合。” “少来,初中那时候我可是给过你机会,谁让你没抓住来着,就算你符合我也会想办法再添些你不符合的条件,好让你后悔你当年所犯下的罪行。”我以为她把上周的事连同初中时候的事一起忘了,没想到这件事她还是记恨着。 “行了大小姐,看在咱俩病友一场,您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行不?快说说你那条件。”我忽然觉得病房里再多个人也不是坏事,最起码不会像之前那样无聊。 “我条件其实挺简单,人不要太帅,看着顺眼就行,个子呢,比我高就行,可以没房子,但要付得起首付,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有车。”说这条的时候她语气十分的鉴定,似乎对车有着一种执念。 “你这条件够奇怪的,一般人都要求有房,你怎么对车这么执着啊?” “最后这一条是我今天刚决定加上去的,就在我摔在地上那一刻,我就决定找个会开车的男朋友,要是这回相亲那男的不会开车,立马让他滚蛋。”看来这一次她绝对是摔出心理阴影了。 “那你原来的要求也挺低的,只要求付首付,你未来老公肯定恨死你这摩托车,本来交个首付就完事了,结果被这一跤摔出去十好几万。” “也不能这么说,本来我的要求里包括男方一定要有房,而且是全款的,可我刚刚来医院的路上想了想,又要买车又要买房,那也太难为人家了,就把前一条先减了下来,毕竟贷款可以慢慢还,但交通问题是首要的,我每天都要上班啊,不上班拿什么还房贷。” “听你这意思,你还是为人家着想了是不?” “那当然了!我想的远着呢,首先先把那破摩托卖了,算是抵医药费了。” “你那摩托打算卖多少钱?”我觉得我需要一个交通工具,最起码早晨不会迟到,李夏的小阴谋也不会得逞。 “1500,稍微有点磨损,就一女士踏板儿车。”我觉得这个“稍微”绝对有水分,毕竟她这伤是摆在眼前的,不过修修应该没问题,毕竟新摩托也坏不到哪去。 “你卖给我得了,我正需要一摩托车。” “我没听错吧,是女士踏板摩托,女士。”她故意强调了一遍女士俩字,其实我真不在乎,能骑就行,这东西又不讲究男女授受不亲。 “没错,你卖给我得了,我出院就把钱打给你。” “那成,我就再给你便宜点,反正咱是熟人,1200给你了,总之也是当奖品来的。” “行,那就这么定了。”我决定出了院先把那车扔修理铺修一修,毕竟我这腿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哥,我放学了。”李夏来了。 “呦,丫头,你怎么来了,陶阳呢?” “李——”李夏看到了旁边病床上的李雪,刚要说话,只见李雪把头一转,直接转过身假装睡觉去了。 气氛有些尴尬,毕竟那天确实是李夏不对,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想办法转移话题。 “小夏,陶阳呢?她不是说下午过来么?” “你就知道陶阳姐,也不惦记我,喏,这是陶阳姐给你带的盒饭,我在医院楼下碰见她,她说她有点急事,就直接走了。” 急事?不会是小雨出什么事了吧? “小雨——怎么样了?”我不知道李夏对昨晚的事知道多少,我只希望她知道的越少越好,可小雨突然跑出去终归是要有理由的。 “小雨今天没去上课,陶阳姐给请了假,在家休息,我还打算一会儿跟钟哥一起去看她呢。” 对了,我忽然想起来还有老钟,昨晚我们都跑出来了只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 “老钟知道我被车撞了么?” “知道,陶阳姐貌似都告诉他了,他说下班了来这看你,顺便跟我一起去看小雨。” 李夏坐在一边的空床上,把书包放在那里,开始一样一样往外拿东西。 毛巾,牙具,饭盒,筷子,我的睡衣,还有她的睡衣。 “你拿睡衣来干嘛?” “在这陪你啊。”李夏瞪圆了眼睛,很惊讶的看着我,好像我的问题很离谱。 “那你住哪?” “住边上的空床喽。”说完拍了拍她做的那张床。 “这能行么?” “没事,我跟护士姐姐打过招呼了,说咱们兄妹俩相依为命,你在哪我在哪。”得,估计护士肯定以为我们是俩孤苦无依的苦命孩子。 不过这样也好,省着她自己在家,那样我更不放心。 不一会儿老钟进来了,手里提了一大堆水果,一进屋就往我床头一撂,然后傻笑着看着我打着石膏的腿。 “李小白,你也有今天啊。”如果不是行动不便我真想一巴掌抽死他,有这么慰问病人的么? “去你妈的,你是来看病人的还是来看笑话的。”我用眼睛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这让我想起樱木花道的独门绝技:用眼睛杀死你。 老钟看我不能动更开心了,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笔,在我腿上的石膏上写了几个字——钟南北到此一游。 一看就是破坏旅游景点的不良游客。 嗡嗡——嗡嗡—— 手机在桌子上不停的震动,会是谁呢? 我让李夏帮我接起来,李夏看了看屏幕。 “是陶阳姐。” “接起来递给我。”我把脸凑了过去,李夏把电话贴在我耳朵上,姿势十分的诡异。 电话刚一接通我就听到了陶阳的哭声,混着哭腔我很难听清她说什么。 “学姐,你先别着急,慢慢说,你这样我听不清。” “李白,怎么办,小雨她不说话了,她不会说话了。” 伍拾柒.厌世 我感觉脑袋嗡的一下,不会说话了?什么是不会说话了! “学姐,你先别急,什么是不会说话了?”如果是因为我的话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电话那边的陶阳已经说不清楚了,只是拿着电话一直的哭,每一声都哭的撕心裂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确切的说以我现在这种情况,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整间病房顿时安静了下来,静的不用开扩音器都能听见电话那边的哭声。 李夏把电话拿了过去。 “喂喂,陶阳姐,小雨她怎么了?陶阳姐你说话啊!” “还喂什么喂啊,赶快去看看啊!”老钟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拿起外套就冲了出去。 “钟哥,钟哥,钟南北!等等我!”李夏看了我一眼,紧跟着也冲了出去。 “砰!”门被关上了,屋子里再次只剩下我和李雪。 “发生——什么事了?”李雪小心的询问。 “出大事了,而且可能是因为我。” “因为你?你干什么了?”李雪很惊讶,然后打量着我这一身的伤,对了,从进来后我没提起过我这伤是怎么来的。 “我可能,可能间接的害了一个孩子。” “你,不会是,一不小心——”李雪意味深长的拉长了尾音,我才知道我刚刚说的话可能有歧义。 “去,别把我想那么龌龊。”我实在不想解释什么,毕竟即使解释清楚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现在我所能做的只有等。 毕竟我什么都做不了。 李雪见我不说话便也不在做声,只是静静的在一旁睡去了。 我想他们如果到了一定会给我打电话,想到这我便侧过头去看电话放在哪里,以便我能及时接起来,这时我忽然想起李夏跑出去的时候貌似把我的手机也拿走了,这该怎么办?! 一时间失去了与外界联系的媒介,我顿时感觉特别的没有安全感,这意味着我需要等,等到他们处理好后回到这边。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整个晚上我都很焦躁,却又什么都做不了,期间护士来量了体温,发了药,李雪也费了一番力气站起来,说是要去打饭,毕竟没有人护理这些事情都要自己来。 “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李雪一只手拿着饭盒,另一只手吊在胸前,在这种情况下她毅然决然的决定去打饭,还要带我一份儿,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坚强。 “我还不饿,你去吧。”我看着她吊起来那一只手,她剩下这只手最多也就端一个饭盒。 “那我走了啊。”说完挪动着步子向门口走去。 “唉,实在不行让护士帮你打吧,你都这样了。” “一看你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货,老娘还没残废呢。”说完她冲着我扬了扬头,以示她在伤痛面前毫不低头的决心,之后迈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向门口拖进。 从住院部到食堂大约五分钟的距离,大约半个多小时后李雪才回来,向我做了一个胜利的表情后潇洒的回到了床上。 “哎,你说现在这孩子怎么都这么想不开。”李雪坐在床上,开口就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怎么了?”我觉着她下面肯定有话要说,可我又不想跟她闲聊,只能给她个台阶让她说下去。 “刚刚吃饭的时候我边上的桌子坐了两个小护士,听她们说有个孩子吃了一整瓶安眠药,正在那洗胃抢救呢。” “哦,那洗完就没事了。”我有一搭无一搭的回答着。 “听说这孩子特傻,还是把药含化了咽下去的,那孩子的姐和姐夫都快哭傻了。” “那孩子多大了?至于动不动就寻死腻活的么?” “好像才上初中,听说还是一中的孩子呢。”一中是市里的重点中学,里面都是学习好的孩子,当初老妈为了让李夏能够有的好的学习环境,托关系才把她从进去。 等等,一中的孩子? 我希望这一切只是我想多了,绝对不会是小雨。 “哥——”这时李夏从门口冲了进来,还没待我多问就趴到我身上开始哭。 “你先别哭,快说,小雨怎么了?丫头你快说啊。”我顾不得被她压疼的伤口,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雨吃了安眠药,说是有一百多片,她不想活了!”她哽咽着把这句话说完,我觉得整个身子都僵硬了,大脑里一片空白。 我真他妈该死!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话啊!” “刚,刚洗完胃,哥,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别怕,没事的,没事的。”嘴上这么说,我心里却在打鼓,从陶阳打电话到现在少说也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哥,你说小雨为什么会这样啊,我们那天不是玩的好好的么?” “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因为看到我和陶阳在卫生间热吻么?这让我怎样也说不出口。 李夏哭了一会儿渐渐的停了下来,因为刚刚哭的太过凶猛,说话还有些抽咽,她给我讲了他们去看小雨的经过,以及小雨不说话的原因。 她说,她和老钟到那里的时候小雨抱着膝盖窝在墙角,任陶阳在一旁怎么求她她也不肯回到床上去,甚至连话都不肯说,把嘴咬的死死的,咬的嘴唇都渗出血来了。 “不管陶阳姐说什么,小雨就是不肯说话,还一直的哭,陶阳姐也一直的哭,钟哥看出了什么端倪,一把把陶阳姐推开了,费了好大得劲儿才把小雨的嘴掰开,当时她嘴里的药已经化了,舌头上白花花的,还混着嘴角的血水往下流。” “老钟问了陶阳姐家里有没有安眠药,陶阳姐说有,她神经衰弱,睡不着觉,刚拖人买了一整瓶,回头一找那一整瓶都没了,一看药瓶在垃圾桶里扔着,这把老钟吓坏了,扛起小雨就往楼下跑,打车直奔医院就过来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虽然整件事不是因我而起,可如果我一开始不接受陶阳的暗示,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小夏,你知道小雨为什么想要自杀么?”我想知道她知道多少,如果她知道了事情的全部会不会像小雨恨陶阳一样恨我。 “不知道,陶阳姐和老钟都不告诉我,哥,你是不是知道?” “我——我也不知道,你再去看看吧,看看小雨怎么样了,回来告诉我。” “嗯。”李夏擦了擦眼泪,转身就要往外走。 “等会儿,你先给老钟打个电话,没准儿已经洗完胃了,问问她们现在在哪,要不医院这么大你到哪找去。” 李夏给老钟拨了个电话,说了几句就挂了。 “老钟说已经洗完了,刚被抬到楼上的单人间,大夫说还没脱离危险,因为小雨之前胃就不好,担心会胃穿孔,还要观察。”单人间也好,医院这种地方人多嘴杂,这种事尽量不要住大病房,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自杀,传出去对她以后的影响也不好。 虽然已经被传出来了,连是哪所中学的都被传出来了,就差连名带姓了。 说完李夏就跑出去了,我让她有什么情况给我打电话,虽然我什么都做不了,不过心里能踏实些。 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老钟推开门进来了,与其说是推开,倒不如说是砸开,只听砰的一声门板磕在了墙上,老钟头也没回,气势汹汹的向我走了过来。 “李白!你他妈知道你闯多大祸吗!”看来陶阳已经把整件事情告诉他了,我知道这里面有我的问题,可凭良心说主要责任绝对不在我,他这么一说我顿时觉得心里一堵,火一下子也蹿了上来。 “钟南北!你他妈注意点,这件事不是我李白一个人的责任!” “那这事你也脱不了关系!小雨她连洗胃的时候都没感觉,那么难受她都没反应!我总不能找那个陶阳说理去!老子是个爷们!不能跟娘们动粗”说着老钟竟然哭了出来,我这才意识到,这回他是真动心了。 “那你就跟我这撒火是么?!我他妈让车撞了我找谁说理去!肇事的都跑了!”我感觉一肚子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也开始跟他嚷了起来,说完只见整间屋子都安静了,我看了看老钟的身后,护士在门口已经被我们吓愣了,站在那没敢往屋里走。 老钟也看到了我边上病床的李雪,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言行确实有些欠妥,毕竟在医院这种地方打扰到其他病人是及其不道德的。 老钟不再说话,在我旁边空床上重重的坐了下来,抬起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我刚刚分明看见他哭的鼻涕眼泪都混在了一起。 “李白,我是真害怕了,真的。”老钟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抬起头的时候依然红着眼睛。 “对不起老钟,我知道在这件事里我是从犯,真的,对不起老钟。”我不知道为什么跟老钟道歉,但我真心的想说句对不起,不论是跟陶雨还是老钟,在这事里我充当了一个及其不光彩的角色。 “这事,你们是不是没告诉李夏?” “没告诉,陶阳让我先别告诉她,看来这么做是明智的。” “为什么?” “要是两个一起寻死,我就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伍拾捌.不知不觉 老钟在这里坐了一会就回到那边去了,他说不在边上守着她他会不放心。 后来听李夏说,小雨因为把药都含化了,所以有一大部分都被吸收了,要睡上好一阵子,不过基本没有生命危险了。 这对我来说多少还算些安慰。 我奇怪的是,李夏一直没有问起这件事情的起因,我不知道是陶阳已经用别的借口搪塞过去了,还是她已经猜到了。 总之,对这样一件事情不闻不问,这不像是李夏的性格。 陶雨一直睡了两天,醒来时神智依旧有些恍惚,李夏试图问了她几个问题,发现她的记忆依旧停留在两天前的那个下午,之后的事情,包括坐车,洗胃,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盯着天花板发呆,偶尔和李夏、老钟说几句话,但始终不肯和陶阳讲话。 老钟也试着劝过她,可她的耳朵就像是安了过滤网一样,把这样的话一律挡在了外面,或是简单的笑笑,或是干脆没表情,总之老钟说,她所作的反应,都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可老钟又说,他问了大夫,大夫说她的脑部没有受到损伤,她这样只是单纯的不想回应而已。 小雨醒后又住院观察了两天,这两天我很识趣的没有去看她,我不想再勾起她什么不好的回忆,只能通过老钟和李夏来了解那边的情况。 那天以后陶阳也没再来这边看过我,她不敢离开陶雨,一刻都不敢。 住院的生活本就枯燥,何况又添了这么桩心事,不过还好病房里有李雪,偶尔闲聊两句也不至于太过孤单。 “我大约能猜得出来发生什么事了。”李雪说,这几天老钟每天都会过来陪我聊上几句,尤其是在李夏不在的时候,因为有的东西毕竟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听了这么多天,想必李雪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别猜了,猜也没什么用,对了,你给你妈打电话没?” “给我妈打电话干嘛?”我猜她肯定忘了。 “大姐,今儿周六,你不是说你这周末要相亲吗?” “呀!你不说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嗡嗡—— 还没等她打电话,我的电话就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我妈。 “喂,妈。” “儿子啊,妈跟你说点事。”听我妈的声音紧张兮兮的,我心里有些打鼓。 “说吧妈。” “明天晚上你有空么?” “什——什么事?”我有个毛病,从小就不太会撒谎,一撒谎就结巴,所以不能正面回答的问题我一般都不回答,不然肯定露馅。 “是这样的,妈想让你去见个人,你看,你先别急,你听妈说完,是这么回事,妈是觉得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有个对象了,像你这么大的大小伙子哪个没有女朋友的。”我大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就是让我去相亲。 “妈,我不着急,老钟不也没有呢嘛,我这还年轻着呢。” “你二姨都抱上孙子了,我这不是着急了嘛,这姑娘其实是你二姨给物色的,说是你初中同学,名字我还挺熟悉,叫——好像叫李雪,跟咱们家还是一个姓。”这事还真是巧合,原来李雪要相亲的对象就是我,我心想这名字您当然熟了,当初她给我写的纸条可是经您手给的老师。 “妈,妈,别说了,我去,我去还不行么?”这样正好,两个人的麻烦都解决了,只是见面的地方有些特别,我偏了偏头,看见李雪刚要打电话,我跟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别打,她也被我弄的一头雾水,瞪着眼睛愣愣的看着我。 老妈那边又唠叨着叮嘱了几句,什么对女孩子要有礼貌,什么要有风度之类的,说完就匆匆挂了。 “李雪,你别打了,我知道你周末相亲的对象是谁了。” “谁啊?我妈只跟我说是个小画家的儿子,没太多说,她说让我自己了解,不然就没意思了。” “你老妈还挺浪漫,打算让你们在沟通中擦出火花呢。”看来当妈的想的都不一样,她妈不告诉她是怕到时候两个人太了解了没话可说,我妈到今天才告诉我绝对是怕我临时找借口逃到城外。 “快说啊,那人是谁?你怎么接个电话就能猜着了?” “是我。” “什么?” “是我。” “啊?!天啊。”李雪极其失望的向后一仰,一头倒在被子上,仿佛对这个世界都绝望了,我也不奢望她对我有什么好感,但也不能这么不给我面子吧?好歹你也装一下行不? 虽然我也在心里抱怨着,可这样一来我们两个的问题却又都解决了,都不用跟家里说车祸的事,而且我也不用拖着条伤腿去赴什么约。 星期一一早大夫来查房,看了看李雪的伤势,说是可以出院了,同一天小雨也出院了,说是没什么危险了,回家休养就可以了。 小雨出院时老钟去帮忙了,因为小雨还是不肯跟陶阳说话,李夏又要上课,所以老钟在能方便些,不至于让她们姐妹俩太多余尴尬。 小雨出院后老钟就更少来看我了,基本下了班就往小雨那跑,他说怕那孩子再想不开。 “没那么夸张,不是还有陶阳在么?那可是她亲姐姐。”我觉得老钟有点紧张的过分了。 “算了,我可信不着她,我怕她再领回来个姘头,把小雨吓着。” “我说钟南北,说话不带这么难听的,你这明摆着是在说我啊,再说了,人家那是亲姐姐,况且出了这么大的事,陶阳再怎么样也不会刺激小雨了。” “我就这么一说,你也别太上心听了,最近有点乱,我这心里也烦着呢,再就是学校那边的事,那些家长要求把美术课和音乐课都取消,全换成数学和英语,本来我们这就是民营学校,校长被家长们一闹,还真动摇了。” “那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老子可能马上就要失业了。”说完故作潇洒的走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 光住院就住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大夫说回家还要休养一段时间。 出院那天我特别的兴奋,李夏也很开心,一直在我身边蹦来蹦去的,像个刚出了笼子的小兔子,这段时间李夏一直在医院陪着我,本来就不胖,这段时间折腾下来又瘦了一大圈,李雪出院后病房里又住进来两个病人,本来屋里只有四个病床,这样一来只剩下一张空床,李夏也不好总占着,有时候和我挤一张床,又怕碰到我伤口,所以睡也睡不安稳。 我出院那天老钟也来了,帮我和李夏拿住院时带来的那些东西,陶阳依旧没有路面,老钟说陶阳带着小雨去b城了。 “那她们什么时候回来?”李夏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看来小雨并没有告诉她。 “可能不回来了,陶阳说要给小雨转学到那边去,不然小雨总一个人在家她也不放心,而且她总来回跑也不方便。” “什么?小雨要转学?!”李夏很吃惊,当然更多的是难过,毕竟身边最好的朋友要去别的城市了,她心里自然不会舒服。 我让老钟帮我把那台女士踏板摩托送到修理店去修理,之前我看了看那台车,摔的并不严重。 住院时我跟画室请了长假,结果我刚刚接到电话,画室那边说我可以再多休息一阵子了,确切的说是我被开除了。 前几天我还在为老钟的事业而担忧,没想到我自己更早的走上了这一步。 还好我还能在老王那接到些生意,虽然现在还要靠拐杖走路,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我画画,老王说有人看了我挂在他店里的那幅画——就是一个少女站在船头的那幅,想要让我再画一幅给他,两幅他全要了,说是一幅留在家里,另一幅要送人。 由于腿脚有些不便,这段时间我几乎没有出门,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毕竟没了固定工作,原本当做额外收入的工作一下子成了生活的主要来源,自然要比以往上心些。 这段时间李夏特别的听话,每天都按时放学回家,而且对出事那晚绝口不提,也不像原来那般任性了,偶尔躲在房里跟小雨打电话聊些悄悄话,其他的时候都在复习功课。 看着她每天忙忙碌碌的,我忽然觉得她长大了,最起码比半个月前要成熟的多。 那时的她还是只会争风吃醋的小丫头。 “李小白,张嘴,啊——。”我正在房间里画画,李夏忽然出现在我边上,手里拿着个汤匙。 “这是什么?”我被她吓了一条,低头一看,汤匙里是桂圆和枸杞。 “补气血的汤,我刚从电视里学来的,快张嘴。”说完拿到嘴边吹了吹。 我很听话的把嘴张开,她小心翼翼的把汤喂到我嘴里,这种感觉就像她小时候我喂她吃东西一样,看来这妹妹还真没白疼。 “小夏,你这丫头最近表现越来越好了,等哥领了这幅画的钱,你想要什么?哥给你买。” “我想要——一双红色的鞋子,来搭我那条裙子。” “好,没问题。” “啊——快张嘴,最后一口了。”把最后一勺汤喝进去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我的手是可以动的! “真乖。”李夏满意的笑了笑,用指尖擦了一下我的唇角。 然后俯下身来,在我唇边轻轻的吻了一下,然后飞快的跑开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是变化了。 就在不知不觉间。 伍拾玖. 哥,我喜欢你 刚刚的那个吻让我有些分心,以至于我不能静下心来画画,每一笔下去都是软绵绵的。 妹妹亲吻自己的哥哥,这很正常吧。 这很正常么?这种亲吻的方式? 我分明感觉到她柔软的舌尖啄了一下我的唇。 啄的我心神不宁。 眼前的这幅画在不知不觉中变了模样,画中赤裸着身子的女子让在我的笔下分外妖娆,纤细的腰肢,如瀑的黑发,白如瓷器的皮肤。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一只手,刚要抚上画布,懵然想起油彩还没有干透又缩了回来,随即开始勾勒起女孩右手的红色舞裙,女孩穿上这裙子一定很漂亮,如果再轻轻转上一转,定像盛开的红色扶桑般绚烂。 此时我的脑海中竟浮现出李夏穿着那件红色连衣裙时的样子。 对啊,红色的扶桑花。 李夏说,她还想要一双红色的鞋子。 “哥,我上学去了啊。”李夏打了个招呼就推开门上学去了。 我看了看时间,才一点多,我起身换了件衣服,把身上沾了油彩的t恤换了下去,我想出门买些东西。 虽然走路还是有些吃力,不过还算回复的不错,最起码骑摩托是没问题了,何况那辆踏板摩托又不用费太大的力气。 我把摩托从车棚里推了出来,想了想给李雪打了个电话,不知道她还在不在老王的店里工作了。 “喂,在哪呢?”在医院的那段时间,我们俩建立了身后的革命友谊,那些不必要的寒暄也就省略了。 “在家,什么事?” “有空么?陪我去挑点东西。”给女孩儿挑东西还是要相信女孩儿的眼观。 “好啊,有什么好处没?” “想要什么好处?要不我以身相许?” “不用,请我吃冰激凌吧。” “行,你们家住哪来着?” “阳光小区,你在小区前门门口等我就行了,我马上下去。” 阳光小区离我这不远,没到20分钟的时间我就能看见小区大门了,李雪穿着一件粉红色连衣裙站在门口向我挥手。 “我说,你这是老黄瓜刷绿漆啊,穿这么嫩,你妈肯定以为你是去约会。” “我是跟她说我去约会,而且是跟上次相亲的那个人,你看,我又没撒谎。”李雪跨上摩托车的后座,重重的在我身上拍了一下。 “驾!出发!”我条件反射的发动了引擎,这踏板摩托要真开起来还是蛮快的。 “哎李白,你还别说,这摩托在你手里还真挺听话。” “去,一摩托能听什么话,这叫技术,技术懂吗?”我不忘跟她吹嘘两句,毕竟这东西大学的时候我还是骑过的,自然有经验。 我记得那时候我攒了一个月的饭钱买了一台摩托,却只骑了一星期。 不是摩托车质量不好,只是小偷下手太快了。 “什么技术啊,我看你是吹牛的技术,对了,你让我陪你去买什么啊?” “给我妹买双鞋。” “什么?” “给我妹买双鞋。”李雪不再说话了,只是静静的坐在我身后,我也不再说话,骑着摩托顶着风,每说一句话都会被风灌回嘴里。 到了商业街,我找了个允许停车的地方把车停了下来。 “李白,你怎么不领你妹来啊,明天就周六了。”说起李夏,李雪还是不开心的,毕竟她们第一次见面就不愉快。 “我这不想给她个惊喜嘛,我住院这段时间给这孩子累坏了,不过这孩子最近懂事了不少,今儿中午还给我熬汤喝呢。” “什么汤?巴豆老鸭汤?拉死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等会儿,我这是哪得罪您了,怎么这么恶毒啊。”我实在想不起来哪得罪她了。 “就相亲那事,你回去后怎么跟你妈说的?” “我说咱俩成了啊,省着她再给我介绍。”当时在电话里我也没多说,怕说走嘴了把车祸这事儿给抖出去,就三言两语的搪塞过去了。 “那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啊?我还没等跟我妈汇报呢,她一个电话打过来,说是听说咱俩成了,我问她听谁说的,她说听你妈说的,我怕再说露馅了,就没多解释。” “这不挺好么?怎么又成我得罪你了?” “挺好个屁!演戏你不演到底,我把画店的工作辞了以后就回家住了,我妈整天问我:李白怎么不来找你?怎么不给你打电话?是不是有别人了?” “哈,那你怎么说的?” “我还能怎么说,装傻呗!” “行行行,是我错了,我以后三天两头就给你致个电,成不?” “这还差不多。”说完一把挽住了我的胳膊。 “这是干嘛?” “陪你挑东西啊,冒牌男友。” 我觉得我和李雪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一起,因为没感觉。 我被她挽住逛了大半个下午,坦白的说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像边上站着的是老钟一样——虽然老钟不会这样挽着我的胳膊。 而陶阳的一个眼神就可以让我不知所措。 还有李夏的那个吻,让我慌乱的那个吻。 不得不承认,李雪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可以说是非常的不错,整整一下午,被她盯上的东西就没有便宜的,最后折中了一下性价比,她挑了一双她认为最划算的红色公主鞋。 “就这个吧,这个李夏穿肯定好看。”她满意的拍了拍手,对自己的选择颇为自信。 “行,就这双吧。”我让店员找了双35号的包好,我相信李雪的眼光,从她初中就喜欢我这件事上能看的出来,她的眼光确实不错。 出了店门,李雪领着我去了一家冷饮店,她说她早就想来这里试试了,只是一时没找到付账的。 而今天我就是那个付账的。 “李白,我有件事想跟你谈谈。”李雪吃了一口冰激凌,很严肃的看着我。 “说吧,你该不会还有什么未了的遗愿吧?” “呸,你才遗愿呢,我是说正经的呢,有件事我早就想跟你说了,有关于李夏的。” “李夏?说吧。”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事。 “先不说这个,我先问你挤个问题,你看过《妹妹恋人》么?” “没有,我平时很少看电视剧,这部连听都没听说过。” “《青涩禁果》呢?” “也没有。” “那《蓝色生死恋》你总该看过吧?” “这个倒是看过一点,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这个猪脑子,我想说,李夏对你的感情不像是寻常妹妹对哥哥的感情。”李雪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把这些话说出来。 我不得不承认,她说出了我心里一直在回避的问题,李夏对我的占有欲早已超出了兄妹的界限。 我不知道该做怎样的回应,是装着我一直都不知道,还是坦白的告诉她我一直在逃避,她看出了我的尴尬,便没再等我回应,而是逐一的例举着她的论据。 其中包括李夏对李雪的排斥,对陶阳事件的不闻不问,以及她看我的眼神都变成了论据。 “李白,我觉着李夏对陶阳的事并不是完全不知道,只是装着不知道。” 其实有关这一点我跟李雪的想法是一致的,依照李夏以往的好奇心,单单对这件事不闻不问也太不正常了,何况这件事的间接受害者是她的闺蜜——小雨。 “那她为什么不问?装着不知道然后问明白不是更好么?” “因为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儿,聪明的女孩儿在喜欢的人面前呢,不会对敏感的事情体现太强的好奇心,所以装着不知道,但不代表真的不知道。” 我不再回应,我不想把自己的妹妹想成那种心机很重的女孩儿,虽然事实摆在眼前。 我也不想去面对李夏对我的感情,虽然中午的那个吻让我的心有所骚动。 她是我的妹妹,亲生妹妹。 “好啦,我吃完了,送我回家。”李雪也识趣的不再问下去,吃完了碗底的最后一勺冰激凌后起身向店外走去。 一路上李雪一句话也没有说,我们很默契的沉默着,这件事我需要想想。 “谢谢你。”把李雪送到她家小区的门口,我也该回去了。 “别说谢,说谢就太见外了。”和陶阳一样的语气,我李白运气很好,这两位美女都把我当自己人,可我却不明白谁是我的自己人。 我看了看表,已经快五点了,李夏应该已经到家了。 “老板,来两份炒面,打包。”回到家后我没有直接上楼,打算在楼下的小饭店买两份炒面带上去,就当是今天的晚饭了。 “呦,李白啊,你妹妹刚刚来过了,已经买了两份了,也是炒面。”老板提醒了我一下,让我先别买了,省着买多了吃不完。 回家后李夏已经摆好了碗筷等我吃饭了,嘟着嘴坐在桌边,像一个小怨妇。 “怎么了小夏?” “李小白,你又跟哪个野女人跑了?” “你这丫头,别瞎说,哥给你买鞋去了,快试试。”李夏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瞬间乐开了。 “谢谢哥!”说完扑到我身上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飞快的脱掉了脚上的拖鞋,想了想又脱掉了脚上的袜子。 “你这是干嘛?” “袜子刚刚踩到地上了,会把新鞋子穿脏的。” 李夏踏上新鞋子,踮起脚尖,在镜子前照了好半天。 “哥,谢谢你。” “别说谢了,说谢就太见外了。” “好,那就来点不见外的。”说完她一纵身扑到了我怀里,莲藕一样的手臂环上我的肩头。 “哥,我喜欢你。” 陆拾.今晚,我只想抱着你 李夏认真的看着我,扇子一样的睫毛自然的向上弯起,我在这里陪了她半年多,除了老钟他们来的时候,每天这间房子也只有我们两个,可我从未像今天这样尴尬。 是因为李雪下午的那番话么? “真乖,快,吃饭去,一会儿面凉了,粘到一起该不好吃了。”我抽出一只手拍了一下她的头,示意她赶快吃饭,不管有什么事情都要等到她考完试再说。 李夏顿了一下,松开手回到饭桌前,似乎是有些不满,但那种不满被很快的藏了起来。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双鞋子,连吃饭都没舍得脱下来。 “放心吧,没人跟你抢,我想穿也穿不进去。”李夏吃了几口之后停下了筷子,开始盯着新鞋子发呆,还不时的傻笑。 “我不管,我喜欢穿着。” “快吃,一会儿凉了,喏,火腿给你。”李夏真的太瘦了,瘦的让人心疼,每次吃饭我都尽量把肉留给她,可还是不见她胖。 “哥,我要不是你妹妹多好。”她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不想给我当妹妹了?那你找老钟去,让他给你当哥,每天他回家一脱鞋你就得晕过去,还能坐这儿吃饭?”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算了,没什么。”她想了想还是没说下去。 我很想说,李夏,其实哥懂,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吃饭,吃完饭还要复习功课呢,考不好看咱妈怎么收拾你。” “哦,哥,给我倒杯水。” “唉,好嘞。” 我们兄妹俩每天都这样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却从未有一次像今天这样,一个欲言又止,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 晚饭后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往常只有画画的时候我才可以什么都不想,只专注于眼前的作品,我盯着画布,发现渐渐地画中的女子和之前的那幅有了些分别,包括右手的那条红裙子,我分明在不知不觉间画了两条垂下的缎带,如果挽起来便是那条红色连衣裙腰间的蝴蝶结。 画中的女孩如果转过身,会不会也像李夏一样,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李白,你真是个疯子。 我在心里暗暗地骂着自己,可骂着骂着又笑了,画家哪个不是疯子? 我不会割掉自己的耳朵,也没有科学方面的慧根,更画不出印象。 我只是喜欢上了自己的妹妹。 我为自己这种想法感到意外,这种直面自己内心的意外,这是我一直在逃避的事情,如今却又变成了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也许从她出生那天就开始了。 那我对陶阳的又算什么?单纯的下半身冲动么? 人,果真是奇怪的动物。 我把画笔丢到一边,胡乱的脱了衣服就把自己塞进被窝,也许一觉醒来我就会推翻自己这种荒诞的结论,然后回归以往的生活,找一份安稳的工作,成家立业,然后看着李夏中考,考高,大学毕业,看着她嫁给一个能给她幸福的男人,并与其携手终身。 我脑海中开始闪过很多的画面,从李夏出生时的样子,刚刚学会走路的样子,她第一次叫出哥哥这两个字时的表情,还有她现在的模样。 我脑海中甚至出现了李夏裸体的样子,她像画中的少女一样,赤裸着身子,右手提着那条红色的连衣裙,左手提着红色的公主鞋,迎面而来的风吹起她的长发,长发掩盖下细嫩的肌肤若隐若现的裸露在空气中。 睡不着,真的睡不着。 我在枕边摸索着手机,打开来一看,已经十一点多了,李夏应该已经睡了。 而我,整整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两个多小时,却全然没有睡意。 我起身坐在床边,并没有去开灯,我想我需要冷静一下,因为按着现在这种状况很有可能会失眠到天亮。 我起身推开门打算上个厕所,如果还有热水的话就冲个澡,刚好能让脑子清醒一下。 我发现李夏的房门虚掩着,里面还亮着灯,透过门缝可以直接看到她的学习桌,我看了看,桌子旁并没有人,怕是睡着了忘了关灯了吧。 我打算进去帮他把门关上,谁知推开门后发现她并没有睡,而是在换衣服,我进去时她刚刚穿好那件红色的连衣裙,脚下踏着那双红色的公主鞋。 听见了响动后她转过头来,并没有因为我没敲门而生气,反而给了我一个好看的笑容。 “哥——我漂亮么?” “漂亮,我,我妹妹当然漂亮。”她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挽了个发髻,发髻上插了根木质的发簪。 “哥,帮我把后面的缎带系好,我够不到。” “哦。”我鬼使神差的走过去帮她系好,手指触上她有些微凉的背,竟是像瓷器一样的莹白。 我未曾想到,几分钟后那条系好的缎带会由我亲手解开,那种感觉就像是拆开一件礼物一样,小心翼翼却又抑制不住欣喜。 我本以为今晚会像往常一样普普通通的过去,谁知在我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李夏却紧紧的拥住了我,有的事情只要有了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 我抽下她头上的发簪,如瀑的长发柔顺的松散开来,我把她抱回床上,小心的亲吻着她的额头,鼻子,直至她柔软的唇,她并没有拒绝,而是用手环着我的脖颈,让我把身子压低,她调皮的舌尖撩拨着我的唇齿,完全不似一个生涩的处子,而我并未像与陶阳拥吻时那样迟疑,而是拥紧了怀中的人,尽情的享受着她带给我的躁动。 我并未想过今夜过后会怎么样,我只是不想再猜疑,不想再压抑着心底的感觉。 此时李夏已经枕着我的手臂沉沉的睡去,嘴角还挂着婴儿般甜美的微笑,我替她掖了掖被角,闭上眼,却怎样也不能安眠。 她在床单上种下了一朵火红的扶桑,却在我心里种下了一朵妖冶的罂粟。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我,李白,把自己的亲生妹妹,变成了自己的女人。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浅浅的睡去,直到唇间柔软的触感把我唤醒。 “起床了懒虫。”李夏俯着身子趴在我身侧,一双好看的眼睛笑盈盈的看着我。 “嗯,醒了。”我不知该做怎样的反应,只是生硬的回答着,毕竟昨晚发生了的那些事情已经彻底改变了我们兄妹之间的关系。 兄妹关系,想想还真是讽刺。 我伸手替她拨开粘在额间的头发,撑起身子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李夏对我的举动似乎很是不满。 “怎么了丫头?” “要吻这里!”她用指尖点着唇,看我没有动作,索性爬到我身上,俯身吻了下来。 我不知道她瘦弱的身躯何以有如此的活力,我只知道此时我们正携手踏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伦理,道德,这些横亘在路上的东西,我不知我们是否能跨的过去,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哥,你画的是我么?”李夏穿着我的t恤,长度刚好能盖过她的臀部,她随手把头发挽在脑后,走到画前细细的看着。 “也不算是,至少一开始不是。”那幅画只是逐渐变得像她,逐渐的,从轮廓到肤色,再到那头乌黑的长发。 “哼!我要你重新为我画一幅!” “好好好,不过这幅还是要画完,店里的客人等着要。” “那好吧,你记得哦,你可答应过我的,要为我画一幅的。” “嗯,一定。” “叮咚——” 有人按门铃,我看了看表,才早晨八点多,这个时间会是谁? “李白,开门,我是老钟。”门外响起老钟的声音。 “快,回你屋子去,对了,把裤子穿上。”我小声叮嘱着李夏,起身去给他开门。 “快点,好了没有?”我看向李夏的房间,直到她跳上自己的床我才放心。 “李白,你在家么?” “来了来了,催什么催啊!”我一打开门,老钟急匆匆的冲了进来,开始四处打量。 “我说老钟,你看什么看啊?又不是没来过。” “我看看你是不是金屋藏娇了,这么半天才开门”说着就往我屋子里走。 “唉唉唉,你等会儿,我还没叠被呢。”我绞尽脑汁只想了这么个破借口,我一边把老钟拦在门口,一边把头探回屋里,还好,李夏应该已经把衣服都拿走了,露在面上的没有违禁物品。 “你哪天叠过被了?装什么啊,快让我进去,公交车上站了一路了。”说完就要往屋里走。 “钟哥,早晨好。”这时李夏揉着眼睛从屋里走了出来,已经把我的衣服换下去了,穿着她自己的睡衣,这丫头速度还真快。 “呦,丫头,醒了啊。”老钟跟李夏打了招呼,还是和往常一样进了我的房间,可能在他看来一切还和以前一样,而我的心里却在打鼓。 虽说纸里包不住火,该露馅早晚还得露馅,只是我现在没想好怎么跟老钟说。 老钟一进屋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刚刚出来开门的时候我把被子胡乱的铺在了床上,好掩盖那朵红色的扶桑。 老钟刚刚坐稳又站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扯床上的被子。 “你要干嘛?”我一个箭步冲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 “这被子下面有东西,有点硌——得——慌——”说到后面那三个字的时候老钟已经看到了被子下盖着的东西,李夏的内衣连同那抹刺眼的红被他一览无遗。 陆拾壹.最后的午餐 完了,这回彻底露馅儿了。 我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李夏,她也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老钟,其实是这样的,我——” “李白,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啊,穿女士内衣我就忍了,怎么连每个月一次的玩意儿你也有。”老钟一脸怀疑的看着我,此时我才知道,他的迟钝也是一种优点。 老钟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李夏,没再说什么,顺手又用被子把露出来的地方盖上了。 “走,兄弟请你吃饭去。”说完拦着我的脖子就要往外走。 “这刚八点多,吃早饭?” “早午饭,总之是吃饭。”老钟的语气明显有些强硬,不像他一贯的作风,也许是真有什么急事要找我商量。 “走啊,愣什么呢。”见我在原地发愣,老钟狠狠的推了我一把。 “着什么急啊,总得等我把衣服穿上吧。”我转身去找昨天穿的那件t恤,忽然想起那件衣服被李夏穿回房里了,只好打开柜子又翻出一件。 老钟一路拉着我,这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我一一米八十多的大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拉着手走,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老钟一路拉着我回到他的公寓,我不懂有什么事非要在他家谈而不能在我家谈。 我住的地方离老钟的公寓不是很近,坐公交车要走上半个多小时,在车上的半个多小时老钟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站在那里随着车子的起步和暂停来回晃动,眼睛定定的望着窗外,完全不似刚刚去我那里找我时的状态,似乎有什么心事。 “老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我用手肘碰了一下老钟,老钟依旧不理会我。 “你他妈这是装什么呢?”我有点火了,用力的锤了一下老钟。 “闭嘴,你那些事能在公共场合说么?”老钟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后继续盯着窗外。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刚刚不说是为了给李夏面子吧。 毕竟这种事不适合当着李夏的面戳穿。 到了老钟的公寓,我刚一进门,还没等拖鞋就听老钟在身后重重的把门摔上,上来就给了我一拳,我还没站稳脚,加之脚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被老钟这一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险些磕着饭桌的桌角。 “操!钟南北!你他妈疯了!”我刚要站起来反击,结果右腿一阵锥心的疼痛,使我刚撑起身子又摔回了地上。 “你他妈才疯了!李白!我钟南北真是看错你了!”老钟狠狠的在我身上踢了一脚,从我认识他到现在,他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跟我打,而且绝对是不遗余力的。 虽然腿受了伤,可手上的力气丝毫没减,我顺手拽起老钟的一条腿,使劲儿一拉,他便整个人摔到在地上,脑袋磕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之后竟然不动了!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我挣扎匍匐到老钟边上,就像在战场上发现自己死去的占有那样悲怆。 “老钟,老钟,你醒醒啊。” “老钟,你别吓我啊老钟。”我使劲儿的摇晃着老钟的身子。 “别摇了,再摇我他妈真被你摇死了。”老钟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咳了一口痰,侧着脑袋吐了出去。 “擦,没事你装什么死!”还好是装死,这要是真死了我可就彻底乱了。 见他没事我也就不那么着急了,索性也一头躺在地上,两个人像尸体一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我感觉自己就像天花板上那颗老旧的灯泡,再怎么发光发热都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 这他妈就是无力。 “李白,你是怎么想的。”过了好半天,老钟终于开口说话了。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那你,不,你们就做了?” “嗯。” “嗯你大爷!你他妈想都没想就把自己妹妹上了,你有没有点良心?” “这不是良心的问题,只是到那个地步了,然后就发生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总是这事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也根本不需要解释清楚。 我和李夏十五年的感情,怎么能说解释就解释的清楚。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看来这件事老钟是打算问到底了,也难怪,他一开始那么喜欢我妹妹,又是我这么多年的哥们儿。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 “李白,你真他妈是个畜生。”这是老钟给我的最终判定,伸出手锤了我一下,然后挣扎着站了起来。 “老钟。” “干嘛?” “拉我一把,我腿疼,使不上劲儿。” “凭啥?” “你他妈赶紧的。” “擦!”老钟啐了我一口,还是伸手把我拉了起来。 我算明白了,这他妈才叫哥们。 “给。”老钟丢给我一罐儿啤酒,他自己也打开一罐,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老钟的公寓并不大,整间屋子只有一个卧室,他一个人住倒也算舒坦。 “你今儿去找我有什么事?不光是为了捉奸吧。”我喝了一大口啤酒,折腾了一大早晨我还真有些渴了,可早晨走的急又忘了吃东西,一口啤酒下肚感觉整个胃都痉挛了起来。 “你放心,你要是怕再被撞见,你那地方我就再也不去了,反正我也要走了。”老钟叹了口气,不像是开玩笑。 “你要去哪?” “学校把我给辞了,在这没什么活计,我就跟家里借了点钱,注意,是借,打算去b城做点生意。”我记得毕业那天老钟就说了,不花家里一分钱,其实老钟家里很有钱,他爸妈命很好,有个不败家的儿子。 “怎么着?你这是奔着省会去的,还是奔着省会的妞去的?” “滚蛋,老子是为了未来去的,顺便也能照顾照顾小雨。” “得,还是为了妞去的。” 我们两人都不再说话,有时候事情不用说的太透,一两句的心里话,三言两语的牢骚,然后用一片沉默来代替繁琐的解释。 老钟这关还算好过,毕竟老钟会设身处地的站在我这边想,最多打我两拳,或是骂我两句,可哥们儿终究是哥们儿。 我在老钟家冰箱里又翻出两罐儿啤酒和两桶泡面,还有一根火腿肠。 “老钟,有热水么?” “自己烧去。” “老钟,你看我这腿脚的。”我把东西往桌上一堆便不再动弹。 “呸,真他妈后悔认识你。”说完扭头进厨房烧水去了。 我不禁感慨,真正的哥们儿,就是在你需要的时候做你的女人。 不一会儿老钟从厨房提着暖壶出来了,把暖壶往桌上一放,自己先泡了一碗,顺手帮我把我那碗也泡上了。 “老钟,你打算做什么生意。”我从老钟手里抢过唯一的那根火腿,剥开后掰成几段扔进泡面的碗里。 “我打算开个酒吧,据说b城那地方酒吧很赚钱,我研究了一下地段,让陶阳帮我打听了一下,正好有个店面要出兑。”看来老钟早就打算好了要去b城。 “以后我也算有个省城的兄弟,行啊,知足了。”我喝了口汤,夹了块火腿扔进老钟的碗里。 “你这是干嘛?”老钟被溅了一脸的汤,回头瞪了我一眼。 “不干嘛,贿赂贿赂你,改天兄弟要是混不下去了好投靠你。” “别,我还是希望你别走到那一天。” 其实我并未想过有一天我会真的在b城生活,也没想过会落魄到去投靠别人,可当一切发生的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做被命摆了一道。 从老钟家出来后我一直在想他问我的问题,这似乎都是我今后确实要考虑的问题,我今后要怎么办,我也不知道。 我刚一到家李夏就从房间里蹦跶出来接我,穿了一件我从没见过的t恤,厨房里飘来久违的饭香。 “哥,你猜谁来了?” “小白回来了啊?”换做往常,听到这个声音我会很高兴,可今天我却感觉心里一震,李夏看出了我的变化,冲我点了点头,意为现场已经处理好了,不会再露馅儿了。 “妈,您老人家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我连忙蹬上拖鞋进了厨房,像在家时一样去给老妈打下手。 “我给你打了,结果你没带手机,这么大了还丢三落四的。”我一摸口袋,早晨走的太急了,忘了带了。 “妈,怎么想着来看我们了,想小夏了吧?” “是啊,昨天跟你二姨逛街,看到一件衣服,小夏穿肯定好看,就买了下来,想着今天给她送来。” “爸呢?就把他一个人留在家了?” “不管他,谁让他惹我生气来着。”看来是因为和老爸吵架了才跑出来的。 “对了小白,你和那个叫李雪的姑娘怎么样了?” “哦,挺好的。” “哪天领回来让妈看看,听你二姨说啊,那丫头可喜欢你了。”我应该找李雪谈谈了,一猜就是她演戏演的有点过头了。 “哦,改天的吧,妈,你那菜快糊了,盛出来吧。”老妈光顾着跟我说话,一个没注意锅里的菜黑了一半了。 “哎,看妈这记性,干一样忘一样。” 我看着老妈这样子不免有些心疼,如果让她知道昨晚的事情她一定会心痛的发疯。 我招呼李夏过来端菜,三个人围在桌子周围吃饭,就像在家里时一样,李夏坐在老妈的左边,我坐在老妈的右边,通常这个时候老爸都是坐在老妈对面。 那时我并不知道,那是我们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 陆拾贰.败露 正吃着饭,我的电话响了。 我看了眼手机,上面显示的那个人已经足有一个月没见了。 “妈,我去接个电话。”我放下筷子,拿着手机进了自己的房间,我不习惯在饭桌上打电话,虽然出来时我看出了李夏的不满。 “呦,肯定是李雪打来的,这孩子,还不好意思。”身后传来老妈的唏嘘声。 “喂,李白,是我。”这通电话是陶阳打来的,声音有些喘,似乎很着急。 “怎么了学姐?” “我有事找你,你现在在哪?”看来是急事。 “在家,怎么了?小雨出事了?”从那件事之后我一直心存愧疚,生怕小雨再出什么事、 “不是她,是我的事,你能出来一下么?” “你在哪?” “在经六街,经六街的路北商场,把你摩托骑来,我先挂了。” “唉唉唉,等会儿,经六街?你回来了?” “嘟——嘟——嘟——”我再想细问的时候那边已经是忙音了,我不知她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因此一刻也不敢耽搁,跟老妈和李夏打了招呼,匆忙的就出去了。 “有了女人就忘了娘,这小子。”这是我出门前听见老妈说的最后一句话,虽是抱怨,可更多的是欣慰。 我能想象的出李夏此时的表情有多难看,没办法,只能回来再跟她解释了。 她会理解我的,因为她是我的——妹妹。 不,昨晚之后,她便不是我的妹妹了。 我不再多想,毕竟眼下要尽快赶到陶阳那里,最好还没出什么事,她刚刚的语气让我很担心。 我不知道这踏板儿摩托可以开的这么快,不一会儿的功夫我就能看见路北商场的大门了,我把车停在一旁,只见陶阳从商场里走了出来,我刚要上前打招呼,谁知她身后又跟出一个男人。 陶阳回头像是说了什么,男人忽然很激动,指着她骂了一句,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陶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之后慢慢的蹲了下去,捂着脸,似乎是哭了。 我好像来晚了一步。 我没有先去找陶阳,而是快步冲过去拦住了那个男人,不管他们为什么吵起来的,这样对一个女人总是不对的。 “哎,等会儿,怎么回事儿啊?”我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凶狠一点,最起码在士气上不能输给他。 男人看起来四十出头,我实在想不通这样一个中年男人为什么要欺负一个女孩子。 等等,他该不会就是那个—— “请问你是哪位?”男人对我倒还算斯文,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把他衬得文质彬彬的,不像是会欺负女人的样子。 “我——我是陶阳的朋友,你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么?”我指着蹲在那边的陶阳,她依然没有发现我的到来,只是很无助的蹲在那里。 “朋友?什么朋友,男朋友?”男人对我的身份很感兴趣。 “查户口的啊你,我就问你凭什么欺负陶阳?” “欺负?我能欺负她?呵。”男人轻笑着,用轻蔑的眼神看了一眼陶阳,这让我很不爽,毕竟我是来替人出头的。 “装什么大头蒜啊你,别跟我这装文明人,我都看见了,你他妈刚才指着谁骂来着?”我打量了一下男人的身形,男人比我矮了小半头,看着很单薄,如果跟他打起来我还是有胜算的。 “神经病。” “你说谁神经病?”很明显,肯定是说我。 我在等男人先出手,然后我就可以还手了,我向来不喜欢先动手,我觉着先动手显得没理。 “谁帮她谁是神经病。”说完拉开车门,上车走了。 这时陶阳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到我后无力的挥了挥手,刚刚男人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都想不通,如果他真是那个姓艾的,那么对自己的旧情人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李白,他走了么?” “走了。”她明明看见他走了,却还要问上一句,女人真是奇怪,亲眼所见的事情,非要别人再重复一遍。 她应该是不愿相信他会离开,可他确实是走了。 “刚刚是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他是谁啊?” “别问了,你能帮我个忙么?” “说吧,什么忙?” “陪我去换衣服,然后带我去个地方。” “等等,去哪换衣服?” “去我家,我们在这里的房子还没卖。” “就咱俩?不太好吧。”我怕再发生上次的事情,我自认自控能力不强,不然也不会发生昨晚的事情。 “别担心,我没那个心情。”她说话的语气很淡,像是每说一个字都要花上很大的力气。 我载着她奔驰在a市宽阔的马路上,我忽然发现只要后面坐的是美女,女士踏板儿摩托一样很拉风。 到了地方后陶阳一头栽在床上,动也不动,这是要干什么? “让我歇会儿,一会儿就好,我需要平静一下。” 我不知道她刚刚和那个男人经历了怎样的一番谈话,不过一定不愉快,我替她关上房门,自己走到另一间房里,屋子里的东西都没怎么搬,也许她们只是拿了些必需品就走了,毕竟陶阳在那边有生活的地方。 嗡——嗡——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我拿出来一看,十二条短信,五个未接来电,全是李夏的,看来这丫头是真着急了。 我逐条打开来看,全都是问我在哪,怎么不接电话,不回短信之类的。 最后一条是:李小白,你别让我为昨晚的事后悔。 我连忙回了她一条,信息刚发过去她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李小白!你跑哪去了?!”刚接起来那边就传来李夏的吼声, “我的小姑奶奶,你小声点,小心咱妈听见。” “咱妈在你房间睡午觉呢,我在厨房,她听不到的。”虽是这样说,不多她还是听话的压低了声音。 “我在陶阳这,你先别激动,她就是拖我帮她办点事。”我不想骗她,与其费脑子去编借口,不如直接讲实话。 况且如果我撒谎,她肯定能听出来。 “李白,你别让我后悔。” “我知道,乖,亲一个。” “才不呢,李小白,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我的小姑奶奶,今晚回去任你处置。” 挂了电话后我发现陶阳正站在我身后,不声不响的,像一个幽魂。 “学,学姐,还没换好衣服么?”她身上穿的还是回来时的那件,眼角有些湿润,刚刚应该是哭过了。 “先不了,对了李白,把你车子借我用一天,明天还你。” “行,一会儿陪你去取完东西直接把车子留给你。” “我一会儿自己去就可以了,谢谢你。” “学姐,你忘了么?” “什么?” “说谢就太见外了。” 我觉着应该留她自己一个人静一静,询问了没有其他事情之后便离开了。 我找到了附近的公交站牌,恰巧有直达我家附近的,上了车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拿出手机开始给李夏发短信。 内容无外乎是男女朋友间那种肉麻的调侃。 这层窗户纸戳破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很蹊跷,似乎彼此都在扮演着两个人,有外人时迅速的披上兄妹的外衣,而脱离了环境的束缚后,又会戴上恋人的面具。 只是有一点让我很恐慌,我们终归无法用本我去面对彼此。 嗡—— 又进来一条李夏的信息:哥,你爱我么? 爱,这个字太沉重了。 李夏,作为哥哥,我爱你,作为恋人,我会更爱你。 这条信息我发的很正式,虽然读起来很肉麻,不过确实是我此时心里所想。 车一停下来我就冲了出去,进了单元门便冲上了楼梯,我想见到她,一刻也不想耽搁。 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上去,我急忙掏出钥匙,却发现门已经被打开了。 “进来吧。”是老妈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 “妈,我回——” “啪!”老妈一个巴掌抽了过来,这让我有些发懵。 “知道错了么?”老妈抑制着激动的情绪,可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我——” “我问你知没知道自己错了!”我从未听到过老妈如此声嘶力竭的喊声。 事情从发生到败露不过一天的时间,纸终究包不住火。 “妈,您别生气了,妈。”李夏哭着抱着老妈,我看到了她左脸五指形的红肿。 “妈。” “你别管我叫妈!你这个畜生!你怎么下的去手啊你!这是你亲妹妹!”在“妹妹”两字说出口时,老妈终于哭出声来,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妈,妈,您别哭了,我求您了,我错了,真的错了,我求您别哭了。” “妈,妈!” “滚。” “妈,我真的错了,真的——” “你给我滚!我没你这个儿子!” 啪! 我被老妈顺手抄起的鞋子重重的砸在胸口,我没有说什么,只是跪在地上郑重的磕了个头,推门离开了。 也许这是最好的选择。 我在外面游荡了半天,全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这时我想起了老钟。 “喂,老钟,你什么时候去b城?” “明天就走,啥事?” “我想跟你一起去。” “行啊,明天起早走,到时候我去找你。” “我今晚住你那。”说完后我挂了电话,上了去老钟家的公交车,此时我很怀念我的踏板儿摩托。 怀念那种被风包裹着的感觉。 陆拾叁.追随 第二天一早我和老钟就上了去b城的火车,其实这里离b城不远,火车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的车程,要是坐长途大巴最多也就两个小时。 我没什么要带的,也没什么可带的,我甚至连回家取东西的勇气都没有。 我告诉老钟,事情败露了,我不得不奔走他乡了。 “至于嘛?那你就把李夏自己扔家里了?” “至于,估计现在我爸也知道这事了,我要是在家他非把我腿打断不可。”老爸这人思想很守旧,小时候有一次我把筷子插在饭上,因为这事他整整骂了我半个下午,如果让他知道我和李夏的事,他非清理门户不可。 “就你那腿还用打?现在踹一脚就能断。”说着抬起脚比划了一下,一脸的不屑。 “老钟,咱到了那有住的地方么?” “有,我让陶阳帮我租了个房子,咱到了b城先去她那取钥匙就成。”别看老钟平时有些粗线条,但真要办起事来还是很有条理的,看来他这回是铁了心要在省城创业了。 “老钟,陶阳现在应该在a市,不在b城。” “真的假的啊?我昨晚给小雨打电话,小雨说她去外地办事了,没说回a市了啊。”老钟一脸的惊讶,这让我想起了陶阳昨天的表现,还有那个男人,这一切应该是她私底下进行的,甚至连小雨都没告诉。 “绝对是真的,而且还开走了我的踏板儿。”思来想去我决定把昨天的事情跟老钟叙述了一遍,只是有关那个男人的地方一语带过了,我不想把陶阳的过去讲出来,毕竟陶阳第三者的经历终究是不光彩的,之前的事已经让老钟对陶阳有所不满了,我不想再让陶阳的形象大打折扣。 “李白,你觉得陶阳这人靠谱么?” “你问我?不靠谱你还让人家帮你租房子。” “这不是在b城没什么熟人么,再说了,为了小雨,我也不能跟未来的大姨子太生疏了。” “老钟,你想的真远,这孩子才初中。”这话说完我就后悔了,李夏何尝不是一样,只是老钟和小雨也许还有未来,而我们永远的不到最起码的认可。 “这叫提前预定你懂不,就像提前预定一本即将上市的书一样,心里面妥帖。”老钟似乎看出了我的尴尬,对我和李夏的事情只字未提,如果换做是我和另外一个女初中生,老钟肯定会唾液横飞的跟我抬一路的杠。 我们闲聊了几句后便也不再说话,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的车程并不长,可足以让我胡思乱想到头痛,我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很尴尬的状态,我不能回家,因为不会得到爸妈的原谅,我不能带走李夏,这样会耽误她考试,何况爸妈不会放她走,我甚至不敢给她打电话,或是发一条讯息。 最让人头疼的是,我看不到我们的未来。 下了火车后我的大脑依旧昏沉,跟着老钟上了出租车,到了小雨住的地方。 在路上我接了个电话,是陶阳打来的,说是摩托晚几天再还给我,我跟她说先停她老房子那里,因为我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并跟她说明了我跟老钟已经到了b城。 “我把钥匙留给小雨了,你们先去取吧,今儿周末,她在家。”原来陶阳走后把钥匙留给了小雨,一并留下的还有那间出兑店面的地址,她似乎早就做好了长期出门的打算,只是没想到我会跟老钟一起过来。 我不喜欢b城的规划,这里的岔路很多,对我这种路盲来说要生存下来很困难,我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呆上多久,只能先勉强适应着。 出租车兜兜转转的开到了小雨住的地方,一个月不见,小雨的头发长了些,最起码不像之前那样难辨男女了。 取了东西我和老钟就从陶阳家出来了,老钟还想多留一会儿,可考虑到来日方长,便没再耽搁,毕竟不知道那边的房子是什么状态,我们需要趁着天亮把屋子收拾出来,到了天黑人就会犯懒。 其实这些都是我讲给老钟的借口,最重要的原因是:我需要找一个地方,好好的睡一觉。 不知陶阳是不是故意要把老钟支的远些,出租车足足绕了一个小时才到,不过屋子的条件不错,是间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里面的东西很全,美中不足是只有一张床。 “这怎么办?” “我睡沙发,先睡一阵子再做打算。”我实在不想跟老钟挤一张床,况且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呆多久。 我暂时在这里安顿了下来,吃过晚饭后到楼下的便利店买了毛巾和牙具,远处的高层零星的亮着几盏灯,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我很想给老妈打个电话,告诉她,这个城市远没她想象的那样好。 我没有勇气再按下那个号码,也没勇气再回那个家。 第二天我和老钟都努力睡到自然醒,睁开眼时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后便跟老钟一起去看店面。 店的地理位置很好,因此价钱也贵了一些,经过一番商议后,达成了一个双方都满意的价格,老钟签了合同后直接付了全款,紧接着便开始筹划起装修的问题。 “老钟,真看不出来,你认真起来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这几天一直看着老钟跑动跑西,又是签合同又是办手续,忙的很是起劲儿。 “滚蛋,老子要把创业基金还给我爸,还要攒钱娶媳妇,更要命的是现在还得样你这么个闲人,当然得认真。”说话的时候老钟的眼睛一直盯着装修的图纸,生怕出一点错误。 我来时带的现金已经花的差不多了,现在每天都是白吃白喝,老钟倒也够意思,就任由我在这赖着。 “还得折腾多久?” “半个月吧,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对了李白,陶阳回来了,晚上咱去她们那看看,串个门。” 晚上我和老钟空着肚子去蹭饭,陶阳倒也客气,做了一桌子的菜,忙了一天,我和老钟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李白,有件事我得跟你坦白。”陶阳怯生生的语气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坦白从严,抗拒更严,什么事都招了吧。” “噗——”被我这么一逗,陶阳一下乐了,还能乐得出来,看来不是什么大事。 “那个——你的摩托车丢了。” “啊?” “停在楼下,被人拿走了。”小偷下手真是越来越快了。 “哦,没——” “所以,我又给你买了一台。”我本想说没事,那台破摩托又没多少钱。 “太见外了,那摩托没多少钱。” “那也是在我手里丢的,你要是不收我会内疚的。”我没说不收,真没说不收。 “对了,你把那台新的停哪了?” “就停在楼下了,你们上来的时候没看见么?” “学姐,您真是太相信小偷的素质了。”我放下筷子就冲下了楼,毕竟在这个拥挤的城市,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交通工具太重要了。 出了楼道,我四处看了一下,在楼边上停了一台黑色的钱江摩托,比我之前那台要拉风的多。 我把摩托推进了楼道里,把门一关,心里踏实了不少。 回去之后我这一系列行动被他们嘲笑了很久,我只能说这是条件反射,毕竟大学时候的那台摩托就是这么丢的。 吃了饭后几个人坐在沙发上休息,陶阳的厨艺真是不错,老钟已经撑得快站不起来了。 “本省a市近期发生连环飞车抢劫案,昨日晚有一对母女遭遇飞车抢劫,其母因不愿放开手中的包,被拖出数十米,被转弯处冲出来的货车所撞,当场死亡。” 听到这个新闻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的沉默了,毕竟大家都是a市出来的,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在身边会让人格外的恐慌。 “舍命不舍财,太傻了。”老钟感慨着。 “没准儿包里装着的是结婚证或是定情信物什么的。”我猜测道,这个理由听着比老钟的浪漫许多。 “李小白,叫你小白还真没白叫,都说了是母女俩,肯定是结了婚的,结了婚的背着结婚证到处走,那肯定是准备离婚啊。” “大家别猜了,人都死了,大晚上的不说这些。”小雨打断了我们的猜测,回头看了看窗外。 “小雨别怕,有你钟哥哥在,没啥好怕的。”老钟拍着胸脯说,岂料打了个嗝。 “时候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吧。”陶阳看了看窗外,天已经黑了,还是早点走的好。 道了别后我和老钟就回去了,骑着新摩托的感觉格外的畅快,我喜欢这种被包裹在风里的感觉,尽管我几次差点把老钟晃吐。 老钟有些晕速,死死的抓着我的腰不放,我凭着感觉一路找回去,很快便发现我们走丢了。 “老钟,我们好像是走丢了” “我算是服了你了,不认路你还开这么来劲!” “我——” 嗡嗡——嗡嗡—— 手机响了,我看到屏幕上的号码不免有些兴奋,是李夏。 “喂,小夏。” “哥,你在哪里?” “我在b城,怎么了小夏?” “我知道你在b城,我也在这里。” 陆拾肆.陶阳失踪 “你从家里跑出来了?” “先别问了,见面再说,先来接我吧。” 挂了电话后我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这是怎么回事?我算了算日子,还有半个月就要考试了,她怎么跑这儿来了! “怎么了李白?” “李夏来了,咱去火车站接她。”说完我跨上摩托,示意老钟上车。 “她怎么来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先把她接过来再说,不然大晚上的不安全。”开了几分钟后我又停了下来,我需要找个人问问路,环顾了一下四周,最近的是一个青年,染了一头黄色的头发,正靠在路边的栏杆上抽烟。 我把车停在一边,让老钟看着车子,我一个人过去问路。 “哥们儿,火车站怎么走?”我递了支烟给他,正巧他嘴里那根要抽完了,对了一下火,把烟头丢在一边。 应该是不习惯这种被人俯视的感觉,青年站了起来, “走?走可走不到,离这里挺远呢,要不你带我去,我给你指路?”他向我身边又靠近了一分。 “你看我这车上还有个人,那我再问问别人。”这人有点妖里妖气的,让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我转身正要走,那人又上前一步,结果脚下没站稳,撞了我一下。 “李白,别磨蹭了,快走吧。”老钟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跟男人道了声谢,跨上摩托走了,车开出一半儿,我猛然想起了刚刚那人撞我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便回手摸了摸口袋,还好,钱包还在。 等等,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我把车停了下来,让老钟去问路,我摸出口袋里的东西一看,是一张名片,上面写着:蓝颜酒吧——狐媚子。 从名片的设计和标识上不难看出,这蓝颜酒吧应该是家同性恋酒吧。 “我们走吧,多亏问问路,不然越走越远。”老钟跑了回来,把具体路线告诉了我一遍,我们必须快点了。 “哎?你那手里是什么?”老钟指着我手里的名片。 “啊,没什么,就一张纸。”说着我随手把名片揣进了兜里,准备等到了有垃圾箱的地方再扔掉。 有了明确的方向走起来就顺利多了,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的时间,我们就能看见火车站的标识了。 下了车后我掏出手机,准备给李夏打个电话,看看她在哪,结果掏出手机一看,二十个未接来电,全是李夏打来的,肯定是等急了。 “喂,小夏。”我把电话打了回去。 “你是不是不想见我?”她没有发火,而是很冷静,冷静的让我很不习惯。 “不是,路上有些事耽搁了,乖,你在哪?” “走了,上了回去的火车,总之你也不愿意见我。” “走了?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来回折腾什么啊?”完了,看来她是真生气了。 “你关心我?” “废话,你是我妹,我不关心你关心谁?!” “我是你——妹?” 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和电话那边的声音一模一样。 我一转身,看见李夏正站在我身后。 “你没走啊?”我上前一步想把她拥在怀里,谁知她一个巴掌甩了过来。 “你打我干嘛?”周围的人看见这场面,大有驻足围观的架势。 “看什么看,该干嘛干嘛去。”老钟冲着边上围观的群众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散去。 “李小白,我想你了。”女人翻脸真的比翻书还快,刚刚那架势一下子就不见了,只是扑到我怀里一直哭,我算了算,我来这里快一个星期了,这几天别说电话了,连条短信都没发。 “乖,哥也想你了。” “李白!你要是再说你是我哥哥,或是管我叫妹妹,我这辈子都不认识你!” 原来她是为这个称呼介怀,我把她拥紧。 “别哭了,乖,我们回家。” “咳咳。”老钟在一旁咳了一声,示意我们边上还有他这么个大活人。 “钟哥,想我没?”李夏看到老钟站在一边,擦了擦眼泪。 “想啊,不过再想也没你哥——咳咳,也没李白想,是不?”老钟用手肘撞了撞我。 “是啊,是啊,咱回去再说吧,这地方太吵了。” “我打车回去,李夏坐摩托吧。” “没事钟哥,我瘦,咱俩挤挤,能坐下。” “算了,被交警抓到了不好,李白速度太快了,我晕车。”说完向我们挥了挥手就走了。 “走,上车。” “嗯!” 李夏紧紧的搂着我的腰,像是一撒手我就会跑掉一样。 还真是个孩子。 “小夏,你是怎么出来的?爸妈知道么?” “现在应该知道了吧,我留个纸条给他们。” “你是跑出来的?”我一个刹车把车停到了路边。 “怎么了?我这不是为了见你么?” “算了,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 “你说什么李白?” “我说我送你回去。” “李白!我可是为了你才跑出来的!”李夏从车上跳了下来,绕到我面前。 “先上车,回去再说。” “你先把话说明白了!” “回去再说,听话,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就不!”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老妈打来的,肯定是发现李夏丢了。 “喂,妈。” “李夏在你那么?” “她——”我把目光转向李夏,之间她一直冲着我摇手,示意我不要说她在这。 “她在这。”我不想再让他们二老担心了。 “让她不用关机躲着我,我就当没生你们两个!” 嘟——嘟—— “这是怎么回事?”老妈竟然不让她回去了? “我把家里的号码,还有爸妈的手机都拖到黑名单里了。” “你究竟做什么了?老妈怎么会不让你回去了?中考怎么办?” “我——我在课堂上跟老师发生了点冲突。” “冲突?什么冲突?” “我用课本砸她来着,她一生气,把我送到校长室,我把校长办公桌上的东西都给砸了,然后我就——” “你——” “我就被开除了。”她笑的一脸得意,而我已经出离愤怒了。 她这么做明显是要被学校开除,自断后路,然后跑来找我。 我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毕竟说什么都晚了,只能让她先在这住下,以后再作打算。 老钟比我们要先到家,很主动的把床让给我们住,他一个人抱着被子去睡沙发。 我拿了馆啤酒去客厅找老钟,他见先是白了我一眼,然后往被子上一靠。 “少贿赂我啊,找到工作赶紧给老子滚出去。”他从我手里抢过啤酒,一口喝了半罐下去。 “你别说,我还真得找个工作了,卡里也没多少钱了。” “行了,你早点睡吧,我先回屋去了。” “哎,你等会儿李白,我倒能给你找个工作。”老钟把我叫住了。 “什么工作?” “我酒吧快开业了,你到我酒吧里唱歌吧?咋样?”这到是个不错的主意。 “你别说,还真行,那我不还是吃你的么?” “那就不一样了,到时候你就不是白吃白喝了,最起码还能给老子干点活,行了,你回屋去吧,晚上小声点,别吵着老子睡觉。”说完赏了我一个极其猥琐的笑脸。 刚一推派房门李夏就迎面扑了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她一个纵身便送上一枚香吻。 “想我了么?”她认真的看着我。 “想了。” “现在呢?”她脱下身上的t恤,只剩一件粉红色的内衣。 “更想了。” 我小心的亲吻着她的耳朵,唇,脖子,直至胸前的柔软,托起她软若无骨的腰肢,把她完全拥入怀里。 离别带给我们的不只有痛苦,更多的是干柴烈火般的想念。 我不想把这一切归结于久受禁锢的欲望,我宁愿相信我是真的爱着身下的这个人。 这个曾经是我妹妹的女孩,此刻正因我而喘息。 不知为何,欢愉后看着沉沉睡去的她,我才觉得自己真的错了。 我上了自己的妹妹,伤了自己的父母,我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我不懂,可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 老钟的酒吧半个月后开了张,他取名为“nb酒吧”,nb作为他钟南北名字的缩写,可我觉着nb更像是“牛逼”的意思。 自酒吧开业起我也算是有了份正式的工作,起初酒吧人不多,勉强能维持着店里的收支,老钟很够意思,不管店里生意怎样都照常给我工钱,所以我和李夏的生活也还算滋润。 除了养活店里的人,老钟还要负责照顾小雨,陶阳送我摩托车那天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小雨说第二天一早陶阳就出去了,从此再就没回来过。 我问小雨有没有问过陶阳的男朋友,小雨说陶阳从没带她见过她男朋友,她更不可能知道他的联系方式。 “报警了么?” “没,我姐虽然不回来,可是会时常打电话给我,她说她现在很好,只是有事不能回来,还叮嘱我不要报警。” “是不是被传销的给困住了?” “听她的语气很正常,不像是被困住了,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什么?” “她每次打回来用的都是不同的号码。” 陆拾伍.录音 老钟很够意思,用店里的钱给我买了把吉他,说是为了让我更好的给他干活,多招些客人。 “李白,就你这姿色再加上嗓音,多给我招些女客人绝对不难。”在休息室里,老钟谄媚的给我倒了杯水,笑的一脸猥琐。 “滚蛋,小爷我卖艺不卖身。”我调了调弦,准备着下一场。 上台后我看了一眼前排最右边的桌子,她又来了。 是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子,十八岁左右的样子,齐刘海,齐肩的头发,穿着粉红色配白色蕾丝领子的t恤,看起来跟这个夜场格格不入,在整间酒吧里,她似乎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我不知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可每次我上台都会看到她坐在那里,一个人。 可能她只是习惯了去等另一个人。 我认为自己的嗓子天生有些沙哑,可李夏说这叫磁性,叫性感,对于她的表扬我自然欣然接受,我想,那女孩儿可能是被我的嗓音吸引了吧,我把她想象成我忠实的歌迷, 这不叫自恋,只是一种自我肯定。 一曲终了,那女孩儿和往常一样不做任何反应,只是静静的看着我下台,那种目光干净的让我有些发毛,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似乎只能习惯李夏的注释,那种与她的年龄不相符的,如狼似虎的注视。 “李小白,你唱的真棒。”回到后台,李夏一个箭步冲上来抱住我,我捧起她的小脸吻了一下,她竟像处子一样红了脸颊。 “咳咳,行了,小两口回家再亲热吧,李白,外面有人找你。”老钟忽然出现在门口,咳了两声。 “什么人?是不是别的酒吧的来挖我过去啊?” “别臭美了啊,好像是你一歌迷。”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会是那个女孩,推开门口老钟指了指前排右边的位子,果真是她。 我冲她摆了摆手,她只是羞涩的点了一下头。 “你好,找我有什么事么?”我拉开她边上的椅子坐下。 “我很喜欢听你唱歌。”女孩笑了笑,却是羞涩的不敢抬头。 “谢谢,我时常注意到你在——”果然是我的歌迷,我不由得得意起来。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说来听听,看看我能不能帮的上。”歌迷的要求,无外乎就是签名什么的,如果李夏不在场,拥抱也是可以的。 女孩见我松了口,顿时非常的开心,从白色的背包里取出了一支录音笔,放在桌子上。 她把录音笔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把我吓了一愣,不会是电视台来暗访的吧?莫非老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想请您。。。。。。帮我录首歌,一首就好。”女孩怯生生的说。 “好吧,你想听什么?我录给你就是了。”这要求听起来很简单,我便很爽快的答应了。 “水手,郑智化的水手。” 我不知道一个小女孩儿为什么执着于这样一手沧桑的歌,我笃定,她一定有她的故事。 “能告诉我为什么是这首歌么?” “这是那个人最喜欢唱的一首歌。” 女孩说,这是她深爱之人最喜欢的一首歌,他抱着吉他唱这首歌时像极了真正的水手,仿佛一闭上眼,听着他的声音,就能想象出他站在甲板上的样子。 “真想认识认识这个人,说不定可以让他这里这当歌手。” 女孩儿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我什么时候给你?” “我明晚还会来。”女孩笑了笑,可能是因为回忆起那个人的缘故,笑的不免有些苦涩。 我把录音笔放进口袋里,跟女孩儿道了声别后回来后台。 “李白,那女人找你干什么?”李夏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一歌迷,怎么样?我有魅力吧?” “切,少臭美了,再有魅力你也是我的。” “是是是,我的小姑奶奶。”我伸出手在她头上弹了一下,丢给她一个头盔。 “对了,你坐后面,帮我背着吉他。”我把吉他装在袋子里递给李夏。 “带着它干嘛?怪沉的。” “有用。” “走吧,回家。” 还有三天就是中考的日子,这几天老钟依旧睡沙发,只不过睡的是陶阳家的沙发,他说这样能方便他照顾小雨,小雨并没有推脱,只是微妙的默许了,之前的那间出租屋就只剩下我和李夏两个人,倒也方便了些。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思索着刚刚的事情,以至于走了神,险些撞到迎面过来的出租车,李夏的尖叫声把我唤了回来,我猛的转了个弯,才算是躲过一劫。 “李小白!你不想活了啊!”李夏似乎被吓傻了,过了好半天才发出这样的咆哮。 我自己也被吓得半死,身上出了一层冷汗,看来以后开车的时候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太危险了。 “你想什么呢!”李夏被吓哭了,俯在我背上抽泣着。 “没什么,别哭了,走,回家。” 回到家后李夏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安静的躺在床上,眼睛愣愣的盯着天花板。 “怎么了,吓傻了?”我凑过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她一伸手把我推开了。 “怎么了?” “别碰我,我大姨妈来了。” “我只是吻你一下,又不——” “就是不许碰。”她翻了个身,留给我一个后脑勺。 我记得她说过,女人来大姨妈的时候情绪会失控,看来一点也不假。 等等,她不是前几天刚来过么? “小夏,你不是——” “对了李白,刚刚那女的好像给了你什么东西?”没等我说完她便把话岔了过去。 “没什么,就一录音笔。”我把录音笔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给你这东西干什么?包养你?那你也太便宜了。”李夏瞥了我一眼。 “别瞎说,那可是我的歌迷,她让我录首歌给她,她好拿回去珍藏,怎么样,厉害吧?”我得意的看着李夏,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说:再厉害你也是我的,可她的反应却异常的冷淡。 “那你录吧,去客厅录,别吵我睡觉。”她用被子把脑袋一蒙便不再看我。 “对了,把门带上。”这是她这一整晚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拿着录音笔去了客厅,忽然想起吉他还在卧室,起身准备回去取,走到门口才发现,李夏已经把吉他仍在门口了,只是房门还是紧闭着。 为了不吵到她睡觉,我把客厅的门也紧紧的关上了,为了录出最好的效果,翻来覆去的整整录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直到最后满意了为止。 待我想回去睡觉的时候,发现被子也被仍在了门口,看来今晚我是只能睡沙发了。 虽然昨晚睡得很凄凉,不过起床还是蛮温暖的,在我还昏昏沉沉的时候李夏的软软滑滑的蛇头已经弹进了我的口中,一个香吻,无疑是最好的早餐。 “起这么早?” “没有你在边上,我睡不着。” “真乖。”我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这次她没有躲闪。 “小夏,要不要听听我昨晚录的歌?” “不用听了,昨晚你嚎了那么久,我都听见了,根本睡不着。” “小夏,我有个想法,我想开个店。” “卖身?”她不屑的瞥了我一眼。 “卖身也只有你买,我说正经的呢,我还想继续画画,可以卖画。” “那咱也要有本钱才行,就你赚那几个钱都不够交房租的。” 我想过向老钟先借点,可酒吧的生意刚起步,流动资金本就不多,能维持店里的收支已经是奇迹了,经过再三的思量,我做出了一个最不要脸的决定——向老妈求助。 “你疯了,一定是疯了,老妈非杀过来灭了你不可。”李夏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没办法,只能试试了。” 电话通了好久那边才接起来,可能老妈做了一番心理斗争,要不要理我这个不孝子。 “妈,您先别激动,先听我说。” “说吧,还有,别管我叫妈,我还没想好认不认你。”还没想好,可能已经消了十分之一的气了。 我把自己的想法跟老妈说了一遍,具体意思就是想在这边开个画店,一来能解决我和李夏的温饱问题,更重要的是能把画笔捡起来,不至于扔下那些功夫。 听到是有关画画的问题,老妈松了口,但没立刻答应。 “妈,您不是一直想让我在b城能开个画展么?这开店虽然赶不上展览,可好歹也是个开始。” 老妈没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电话那边便只剩下忙音。 “怎么样?老妈说什么了?”李夏凑了过来,似乎对老妈那边还是抱有些希望。 “没戏,计划流产了。” 本以为这个计划会就此搁浅,谁知过了两个小时以后却出现了转机。 转机来自于老妈的一条短信:钱打到你卡里了,照顾好李夏。 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哭,倒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老爸老妈,事到如今依然愿意为我这个不孝子的梦想买单。 这一整天我都很兴奋,骑着摩托跑遍了附近的画材店,买齐了所有的东西。 晚上那个女孩儿如约来到了酒吧,依旧是前排最右边的位子。 我把录音笔交给服务生,让他替我交给她,我不习惯别人当面说谢,这样会显得尴尬。 服务生把录音笔交给她的时候,我正躲在后台偷偷地看她的反应,她插上耳机听了一会儿,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她拔下耳机,把录音笔丢在了地上,踩得粉碎。 仿佛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陆拾陆.迷药 我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做,想上前去问个明白,可她却头也不回的跑出了酒吧。 我看着一地的碎片,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是她要的歌,怎么收到后又会让她如此的失控。 店里的客人先是看着她,她跑出去后又把目光转向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下回到后台的,我之前给自己建立起来的自信瞬间崩塌了,我的歌迷,被我的歌吓得掩面痛苦,夺门而去,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种讽刺。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我不知道,一整晚我都没有再唱一首歌,她的反应让我的喉咙像被一块焦炭划过一样,说不出一句话。 跟老钟让我先回去休息,我载着李夏飞驰在夜晚的街道,我尽可能的开的飞快,仿佛这样就可以把今晚的阴影统统甩在身后,可不管怎么跑,那影子就像拴在车尾上一样,让我压抑的几乎窒息。 到了家以后我把自己丢在床上,随手拽过被子蒙着头,我回忆了一遍昨天从回家一直到录歌的过程,可以说丝毫没有任何问题,一直到我晚上去酒吧。 等等,我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这不可能,她也不会那样做,我什么都不要想,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一觉醒来一切都是新的,我可以当做今晚的事情没有发生,可以当做根本没有录那首歌。 “李小白,别郁闷了,也许只是那个女的抽风呢。”李夏走过来坐在床边上,伸手去拽我蒙在头上的被子。 “让我静一静。”我不想说话,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李小白,就这点破事你至于嘛?”她加大的手上的力度,撕扯着我手里的被子。 “求求你,让我静一静。” “李白!你来劲是吧?!在外面受气了跟我这儿闹什么别扭?!有本事你把那妞追回来去啊?” “我说让我静一静!你听不明白么?!”今晚的事情让我很暴躁,一时间没办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李白,你跟我喊?” “。。。。。。” “你跟我喊是吧?!好,我走!”说着她拿起手机和钱包就往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 “你管我去哪?!你去找她去吧,我给她腾地方!” “别这样行么?好好的,听话。” “我怎么就不能这样了?只准你对我喊,不准我对你喊是不是?你有能耐怎么不跟她喊去啊?我又没摔东西!” “李夏,够了,别这样,邻居听见不好。”我很累,没说一句话仿佛都要花费好大的力气,我不想再去解释什么,只想她能给我片刻的安宁。 “你现在知道不好了?你当着酒吧那么多人的面,跟那个女的眉来眼去的,那时候你怎么不觉得不好?” “李夏,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这些话你都是跟谁学的?”我没办法理解,她一多岁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样的逻辑。 “不可理喻!” 甩给我这样四个字,她冲到门口,穿上鞋就要出去。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不用你管,省着我在这里碍你的眼。” 我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徒劳,我不再解释什么,而是把她紧紧的拥在怀里。 她真的安静了下来,任由我这样抱着,不再挣脱。 原来她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一个可以安静下来的理由,而这个时候,拥抱就是最好的理由。 “李白,你爱我么?” “爱。”爱这个字,真的太沉重了。 “那你,爱她么?” “别傻了。”我扶着她的头,她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依偎在我怀里。 原来爱是一个万能的借口。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我想先画一批画出来,等手里有了底货再考虑店面的问题。 “李白,你这条牛仔裤快半个月没洗了吧?”李夏拎起我丢在地上的那条裤子,一脸的嫌弃。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养牛,有的‘养牛’专业户的牛仔裤,一年都不洗一回。” “我才不管什么养牛样马的,你这裤子也太脏了,我扔洗衣机里去了啊。”说着拎起我的裤子就往外走。 过了半天我也没听见洗衣机运转的声音,正好也要去上个厕所,便想起身出去看看,洗衣机旁没有人,那条牛仔裤被仍在洗衣机的机盖上面,这丫头跑哪去了? 我去客厅照了照,客厅也没有,最后还是在厨房外的阳台看到了她,此时她正拿着手机跟什么人打电话,从表情上来看似乎并不开心。 我推门进去,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谁知她见我进去便迅速的把电话挂了。 “小夏,谁啊?” 她没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我,眼睛里竟是说不出的怨恨。 “怎么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举起手里的一张白色卡片,我一看,原来是那个叫狐媚子的人塞给我的名片。 “哦,这个啊,这是那天晚上——” “我就知道你肯定有问题!”她把那张名片摔在地上,一脚踏了上去,踩了几下有觉得不解恨,竟又捡起来撕成了碎片。 “你是不是想多了?这是那天我问路,正巧遇见那个狐媚子,他随手塞进我兜里的。” “鬼才信!” “这是真的,你要我怎么解释你才信?”我感觉很无力,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这种不信任感让我很难过。 “你怎么解释?那个男人都已经承认了,你想怎么解释?!” “你信他瞎说?我现在给他打电话,咱问清楚行么?” “问什么问,你明明看着我把名片撕了,虚伪!” “我是你哥!你不信我,信一个陌生人?” “你说你是我什么?” “我——” “对!你是我哥!一个上了自己妹妹的哥!” 啪—— 刚刚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李夏的左脸已经肿了起来。 我打了她。 是她逼我的,真的,我受不了这样的聒噪。 “你打我?” “对不起,小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知道这时候再解释什么都是徒劳。 “李白,你竟敢打我?!”她一只手捂着脸颊,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甚至能清楚的看见她的眼球在逐渐的突出,是因为她的眼睛越睁越大,似乎对眼前的一切完全无法相信。 “我跟你拼了!” 我很庆幸,每次做晚饭我都有把菜刀收好的习惯,不然此刻我的头不会只是肿了一块儿。 我坐在地上,看着仍在一旁的铝盆,盆子的一边已经深深的凹了下去,李夏坐在我边上,两个人就这样愣愣的盯着那个盆子发呆。 “这盆子质量真不怎么样。”这是我对那个盆子的感慨。 “是啊,不过你脑袋的质量真不错。”这是李夏对我的感慨。 我们两个就这样陷入了一个怪圈,出不来又寻不到前方的方向。 “李夏,你太敏感了,真的,这毛病得改。” “我也知道,可我就是在乎,没办法,我太爱你了。” 我很想说,李夏,你的爱让我喘不过起来,我迟早会憋死,而且在死以前,我会被憋疯。 “把你身上这条裤子也脱下来吧,我给你洗洗,地上太脏了。” “我先看看,兜里有没有名片了。” 自那天以后,我们过了小半年的消停日子,而我偶的画店也在我第二十幅画完成的时候开张了,为了让她开心,店名取了她名字的一个字——夏。 看起来,这似乎是一家与我无关的店,只是店里挂的是我的画,而画中画的都是别人。 李夏说,她觉得最可惜的就是没有把那条裙子和那双鞋带出来,于是在店里卖出第一幅画的时候我给她买了和那幅画里一样的裙子和舞鞋。 “李白,你记不记得,你还欠我一幅画?” “当然记得。” “那——现在帮我画,好不好?” “现在?” “嗯。” 说着她便开始脱衣服,此时已是深冬,她却像画里一样脱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长发披散下来,垂至腿根,像是可以修剪过一样,刚刚好盖住她丰腴性感的臀。 我走过去从身后把她拥入怀里,她小小的挣扎了一下,转过头吻住我的唇。 “快去画,不然我会被冻死的。” “好。” 她像那幅画里的女孩儿一样,背对着我,左手提着舞鞋,右手拿着那条红色的舞裙,只是并不是站在船头,而是窗前。 我想,这是我画过最好的一幅画,每一笔都是从未有过的用心,我不忍心放过她每一个美好的细节,甚至是一根发丝。 我把这幅画摆在了店里最显眼的地方,并在下面贴了个“非卖品”的标签,这代表着一种精神上的占有。 我以为我们会这样平静而安好的过下去,直到他再次出现。 这天正好赶上周六,李夏约了陶雨去逛街,留下我一个人看店,这样也好,少了李夏在耳旁聒噪倒也清闲不少。 我靠在椅子上差点睡了过去,直到一个人推门进来,灌入的凉风把我吹醒,我打了个喷嚏,看来是要感冒。 “您要买些——”我刚要上前招呼,看到眼前的人之后便改变了主意。 “怎么是你?”来人一头金黄色的齐肩发,深冬时节却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贴身棉服,妖冶的眼线微微上扬,似乎还涂了唇彩。 是那个男人,那个叫狐媚子的男人。 “呦,真巧了。”巧?我怎么觉得没那么巧。 “来买画么?” “是啊,不过我更想买人。” “买画可以,不买就出去。”我觉得跟他没必要客气。 “别凶啊,来,我给你看样东西。”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装颜料的盒子。 “怎么着?想学画画?我可不收徒弟。” “我也没心情学,我是来卖颜料的,你看。”他打开手里的颜料罐子,我刚想去看,只见他右手一扬,我被什么东西迷了眼睛,之后我便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我正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陆拾柒.这一切,也许只为了遇见你。 头很晕,我尝试着起身,胳膊一软脑袋又栽回枕头里,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对了,当时我在店里,那个一头金发的狐媚子进来了,他让我看颜料,然后我被什么东西迷了眼睛。 迷药? 狐媚子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手里拿着相机,镜头打开着。 “来,笑一个。”闪光灯晃的我眼前一花,狐媚子拿着相机站在床边媚笑着。 “你他妈怎么会在这?”他没有回答,拿起相机又捏了一张。 我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应该是一个不错的旅馆,床头的桌子上还放着打着标签的安全套的盒子。 等等,这是什么状况——其中有一盒已经拆封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发现自己全身赤裸,连内裤都不见了,虽然不明状况,不过直觉告诉我,发生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没什么,就是一起睡了一晚,然后拍了几张照。” 睡了一晚?我习惯性的在枕边摸索,这才想起这不是在家里,手机不会放在枕边。 “你是在找这个吧?”他手一抬,把手机扔给我。 “那个妞一直给你打电话,我就把手机关了。” 我打开手机看了下日期,确实已经是第二天了。 我很想起身把他踹翻,可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坐起来都困难。 “你接了?” “接了啊。”他一脸的不屑。 “你说什么了?” “我干嘛要告诉你。”说完拿起相机,揣在兜里就要走。 “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有什么?”他停下了脚步,拿出相机,冲着我摇了摇。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太他妈可恶了。 “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 “你他妈别得寸进尺。” “寸没得到,不过进尺的事倒是已经做完了。”他转过身,开门出去了。 “哦,对了,我什么都不想要,就是想看你出丑。” 这是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便走了。 虽然浑身无力,可有些常识我还是懂的,关键部位没有不适,那种事情应该是没发生的。 可床头打开的那盒安全套又是怎么回事? 当——当——啪—— 两声敲门声后门锁直接被打开了,狐媚子又回来了,刚一进门就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手里拿了团黑乎乎的东西出来。 “不好意思,我忘了拿东西。”他冲我摇晃了一下手里的那团黑东西,我仔细一看,是团在一起的假发。 砰—— 拿了东西他就离开了,再也没回来过。 迷药,照片,假发。 我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阴谋,我没工夫去想这些,不过当务之急是给李夏打个电话,把昨晚电话的事情解释清楚。 虽然我知道,这一时半会儿是解释不清楚的。 “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她把电话挂了。 “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内。”打到第三通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彻底关机了。 我给老钟打了通电话,大致讲明了事情的经过以后让他过来接我,挂了电话以后我又睡了过去。 我大约睡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老钟把我摇醒。 老钟废了好大的力气把我拖出了旅馆,身体软的厉害,像是喝醉了一样,连路都走不稳。 出了门后老钟拦了辆出租车,把我塞进车里,说了陶雨家的地址,而不是我住的地址。 “怎么不送我回家?”我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浑身绵软无力。 “你连话都说不明白怎么跟李夏解释,一看你这状态昨晚过的肯定特销魂,就她那脾气,必然接受不了,肯定直接拿刀把你阉了。” “行了,别瞎分析了,我怕她出什么事,她关机了。” “关机了?什么时候的事?” “我给你打电话以前。” “得,那咱还是先去你家吧,别再出什么意外,师傅,掉头。” 我住的地方和陶雨家完全是两个方向,这一开就是一个小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老钟连拖带拽的把我弄上楼,摸出我口袋的钥匙开了门,屋子里很静,静的非常诡异。 “糟了!”老钟一慌,把我扔在了门口,冲进屋子里,挨个房间找,最后在卧室的门口停了下来 “李夏,李夏!”屋里传来老钟焦急的声音,我顾不得自己沉重的身子,也冲了进去。 李夏披散着头发,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光着脚,没有穿鞋,手机被摔在地上,电池也掉了出来,床上的被子整齐的叠着,床单上连坐过的痕迹都没有,她是在地上坐了一晚上么? “李夏,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或是从何解释。 “走开。” “小夏,不是——” “你走开!” “小夏,你别这样,昨晚是——” “啊——————!”她发了疯一样的尖叫着,完全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听钟哥话,起来,地上凉。”老钟上前去扶她,她僵硬的坐在地上,任老钟怎么说都不动一下。 “李白,你爱她么?”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听得我心头一震微凉。 “谁?” “昨晚跟你上床的女人。”女人?怎么可能!狐媚子虽有些妖里妖气的。 “小夏,你听我解释,我——” “解释什么?照片都发到我这来了,你还能解释什么!你说啊!” 老钟愣了一下,迅速的把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把电池按了回去,不一会儿他找到了李夏口中的那张照片——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个长头发的“女人”附在我身上,埋首于我的颈项,只拍到了“她”纤弱的背影。 狐媚子手里的那个假发! “小夏,不是这样的,那是——” “我以为只要赶走你身边所有的女人,你就是我的了,可你——” “等等,什么叫赶走我身边所有的女人?” “是啊,赶走。”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可接下来讲出的事情却像是块石头,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那天,我是故意让妈发现那条短信的,我想好了,只要你被赶出来,我就随着你走,这辈子就能跟你在一起了,不用顾忌什么兄妹不兄妹的。” “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我不想看你跟那个李雪眉来眼去的,不想老妈再让你去相什么狗屁亲,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你——” “还有那个录音,你录的那首歌,在你睡着的时候被我删掉了,你唱的真的太好听了。” “你疯了。” “是啊,我疯了,你是我一个人的,凭什么要唱给那贱人听?!”她的头发蓬乱的披散着,眼睛却瞪得大大的,青黑色的眼眶趁着大片的眼白,发了疯一样的说着残忍的真相。 “我把录音删了,录了些别的东西。” “你录什么了?” “呵,没什么,就是对一个贱人的诅咒罢了。” 老钟愣在那里,和我一样,他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愿相信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会做出这些事。 我还记得这个夏天,李夏十六岁生日那天,她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永远做一个单纯的孩子,守在我身边,让我照顾她一辈子。 可这个“单纯的孩子”从十五岁开始就已经不“单纯”了,她做的那些事让我心如刀绞,我一直捧在手心的妹妹,变成了这般的模样。 那天之后我们的生活做了很大的调整,李夏搬去了陶雨那边住,老钟没办法,只能又搬了回来,我不知她是否后悔在冲动之下告诉了我真相,我只知道,她所做的,是我所不能原谅的,即便披着爱的外衣,可借口终究还是借口。 老钟和陶雨为了我们费了一番苦心,直到第二年的春天,我和李夏才肯开口讲话,不过就像是两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一样,多说一句都会觉得尴尬。 到了夏天,依旧是李夏生日的那天,她许下了一个愿望,一个很简单的愿望。 “哥,我希望你还是我哥哥。” 我承认我爱过她,在她还只是我妹的时候就很爱她,可经历了这些事情,我希望我们都能回到原点,做一对纯粹的兄妹。 她的愿望实现了,过了几天,她从陶雨家搬了回来,我给她买了一个单人床,把客厅改成了卧室,我们回到了在家乡时的那种生活方式,我白天画画,晚上去酒吧唱歌,她则替我看着画店。 她对放弃学业的事开始后悔,因为长相出众,总有人会问她在哪里上学,有没有男朋友,她不好意去说自己初中还没毕业,就索性说自己是中专毕业的,我问她为什么不说自己是高中毕业,或是上大学了,她却说人要懂得知足,要是能让她上中专她就心满意足了。 这种放下包袱的感觉真的很好,这一年来,我从未感觉如此的放松,我和李夏把事情告诉了爸妈,他们很高兴,说是忙完了手头的事就来看我们。 家里买了新车,爸妈是开着车来的,虽然路上出了意外,不过经警方核实,责任不在爸妈,便也草草了结了。 爸妈对那次车祸很介怀,车祸中死了一个男孩,老妈说,那个男孩看着比我要小一些,正好的年纪。 我永远忘不了这个夏天。 夏初,我重新找回了我的妹妹。 夏末,我遇见了她。 艾米,一个风一样的女孩。 陆拾捌.案子的进展 我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一步步的走过来。 “我回来了。”最后一步落下,他已站在我面前,下巴泛着微微的青色,眼角疲惫的低垂。 “还走么?” “不走了。” 他把我揽入怀中,这一次我没有躲开,而是依偎在他的怀里。 熟悉的烟草味,还有,风的味道。 我没有开口询问他这几天的去处,尽管我很想知道。 李白似乎看穿了我和扣子的戏码,丝毫没有介怀,冲着扣子打了个“ok”手势,示意他并没有介意。 “艾米,我先回去了。”扣子尴尬的笑了笑,转身走了。 “早点回家!”走出大约十米,扣子回头冲我挥了挥手,叮嘱我早点回家。 我和李白站在风里静静的对视,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路灯,行人,往来的车辆,这一切似乎在顷刻间全部消失了,我们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 “上车?” “好。” “不问去哪?” “哪里都好。”只要有你,哪里都好。 距我们上次相见时隔四天零五个小时二十分钟,此时此刻我正坐在他摩托车的后座,任风把身上肥大的棉衣吹得像风筝,看路灯连成一排被抛在身后,连同那些猜疑和不安。 我们穿过了很多条街,或是宽阔或是逼仄,兜兜转转,却又丝毫不知疲倦,我紧紧的环着他的腰,把头从他身体的一侧探出去,感受着风迎面而来的冲击感。 他带着我可以转了好多的弯,最终停在了那个熟悉的地方——nb酒吧。 “刚回来就要继续上班了?” “不,我去找个人。” 把车停在门外,我随着他进了酒吧,正巧唱歌的是jk,声音温柔而婉转,比起第一次登台要熟练上很多,她见我进来后笑了一下,一曲终了便跑了过来。 “艾米,你怎么——李白?”jk注意到了站在我身边的李白,她对她的出现不免有些惊讶,毕竟按着酒吧老板的说辞,李白是请了长假。 李白让我们现在一边坐下,他去找老板有些事情要说。 不一会儿他从后台出来,身边跟了个男人,那男人比李白略矮一些,看起来比李白要成熟,好吧,其实是看起来比李白要老,戴了一副没有镜片的眼镜框,如果摘了眼镜应该会很猥琐,果然这眼镜是用来遮丑的。 两人走过来在我们身边坐下,jk跟此人打了个招呼,应该是熟人。 “艾米,这是钟南北,这间酒吧的老板。” “你好。”钟南北很形式化的伸出手要跟我握手,却被李白一下子给挡了回去。 “这手就别握了,这小子好色,能不握最好不握。”李白说的很直白,看来两个人很熟。 钟南北被李白这么一说有点不好意思了,先是板起了脸,毕竟是酒吧的老板,何况还当着雇员jk的面,明显有些挂不住了,可没过多久却又换上了一副无奈的表情,尴尬的笑了笑。 “嘿嘿,让你们俩见笑了,我跟李白是同学,大学开始就在一起厮混,还是一起来的b城,算我交友不善吧,这畜生最喜欢的就是拆我台。”原来他们是故交,难怪这样无所顾忌,钟南北狠狠的瞪了李白一眼,好像在说:你小子等着。 “咳咳,艾米,我要跟你说一些事情,很严肃的事情。”钟南北重新换上正经的表情。 “说吧。”我倒是想听听,这事情有多严肃。 “jk,该你上台了。”钟南北冲着jk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离开,我不知道这事情究竟有多严肃,需要把jk支开。 台上的歌手一首歌刚唱了一半,钟南北明显是要把她支开,jk愣了一会儿,见钟南北一直在使眼色,便会意的走开了。 “这回可以说了么?” “是这样的,这事有关于一年前的案子,也就是你母亲的那次事故。”我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像要炸开一样,我花了一年的时间去忘记这件事情,为了逃开这件事的阴影,我逃到了b城,可当事情再度被提起,一切却又那样的清晰。 原来这一年,我什么都没忘。 陆拾玖.一年前的旧案 一年前的夏天,那一天母亲很严肃,严肃的让我有些不适应,我记得母亲在挎包里放了一个牛皮纸的信封,我没有看到里面装的是什么,但从信封突起的形状来看,应该是照片一样大小的东西,也许就是照片也说不定。 母亲把信封装进包里,急匆匆的要出门,我感觉到母亲的心情很不好,情绪上也不是恨稳定,便和她一起出去了。 到现在为止,我都很介意母亲的那个包。 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能让她那样舍不得放手,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么? 那天我们遇见了飞车党,这几天一直听说,a市有飞车抢劫的犯人,可听说往往只是听说,却从未料到这种事会发生在我和母亲身上。 车子掠过母亲身边的时候,车上的人快速的抓住了母亲的挎包。 我不能理解,母亲当时为什么不肯放手,而是任由那辆车把她拖出去数十米,直到被转弯处冲出来的货车撞飞,她才算松了手,真正的松了手。 “咳咳,对不起,让你想起不愉快的事情了。”钟南北咳了两声,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出来,这样也好,我怕我真的再次陷入那个噩梦,然后再花上一年来遗忘。 “没关系,真的。”看来这次李白有意把我带来,也是有关案子的事。 “你认识鲍警官么?”鲍警官?莫非他也来城了? “认识,那一系列的飞车抢劫案一直是他再负责,因为只有我母亲出了事,所以这一年来一直有联系。”我想他们既然把我找来,想必已经知道案子的经过了。 “鲍警官怀疑,这案子是我和李白的一个朋友做的。” “朋友?” “嗯,确切的说,是我女朋友的姐姐,她已经失踪一年了。” 钟南北说,他女朋友的姐姐叫陶阳,一年前失踪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失踪期间,起初还和陶阳的妹妹——陶雨,有着电话联系,虽然每次都会换号码,但在三个月前这种联系中断了,钟南北和陶雨很担心,就报了警。 “结果,a市的警方与b市的警方联网调查,发现陶阳失踪的时间,与那起案件发生的时间刚好吻合。”钟南北讲述了这件事的大体经过,未曾想时隔一年,这案子还会有转机。 “你们找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是啊,我们觉着你是当事人,而且又是李小白的女朋友,有必要知道事情的发展程度。”女朋友?他是这样跟他的朋友说的么? 我有一些欣慰,又有一些不舒服,因为我们未曾有一个请求和应允的仪式,他只是坚持着他所做的,而我又一直在默许着接受。 不知不觉中,我们达成了这种奇怪的默契。 “艾米,其实这事跟我也有些关联。”李白似乎下了一番决心,才决定说出来。 “说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陶阳就是罪犯,那我也算是小半个从犯。” “什么?” “你先别激动,我只是提供了作案工具,就是那台摩托车。” 当时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我真的记不得那是台什么样的摩托,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劫匪是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她的身上有一种香水味。 等等,香水味? “怎么了艾米?”李白见我陷入沉思,不由得紧张起来。 “先别说话,让我想想。”那个味道我闻到过,而且,而且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香水味,香水味—— 石榴? 石榴! 我和jk第一次去那间出租屋的时候,石榴在房间留下的香水味,就是那个味道! 也许是恰巧用了同一款香水,等等,jk说,石榴也失踪了一年? 刚好吻合。 “你们那里有陶阳的照片么?”我想确认一下,那个人是不是石榴。 “没有,陶阳她很讨厌拍照。” 对了,jk那里有石榴的照片,只要拿来让他们看看是不是陶阳就可以! 钟南北叫了一个服务生,交代他去把jk叫来,不一会儿jk就过来了,我跟她说想看那张照片,她犹豫了一下,不过出于对我的信任还是拿了出来。 李白和钟南北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都很吃惊,他们的表情告诉我,我猜对了。 “你认识陶阳?” “她叫石榴。”jk肯定的回答,看来石榴并没有把真名告诉jk。 “快走,我们现在去还不晚。” “去哪?” “去我住的地方,石榴,不,陶阳,她现在就在那。”没有时间了,现在赶回去也许还来得及。 一听说有了陶阳的消失,李白和钟南北都从椅子上跃了起来,我拉着还愣在原地的jk冲了出去。 我坐上李白的摩托,钟南北和jk打了辆出租。 李白把车子开的飞快,这种速度,无论是路人还是交警,看到了都会心跳加速。 我们和jk她们乘的出租车几乎同时到达了目的地,对接下来的场面既期待又畏惧。 石榴应该还在,因为她承诺过伟哥再也不走了。 可打开门之后我才明白,她的承诺是有多不靠谱。 “伟哥,石榴人呢?” “走了。” “去哪了?” “她没说,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柒拾.JK和.骆驼 我们就这样扑了个空。 石榴的忽然离开让这一切都变得不清不楚,是刚好有事离开了还是畏罪潜逃?她怎么会知道警察追到这来了?这一切似乎都没看起来那么简单。 李白和钟南北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大家都能看出伟哥的情绪很不好,毕竟几个小时前,石榴刚答应过她不走了,可眨眼的功夫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刚真的太过冲动了,jk可以说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我们拉了回来,我没想好要不要告诉jk真相,毕竟石榴是她的好朋友,要是忽然告诉她她的好姐妹是连环抢劫案的罪犯,她心里一定不舒服。 自那天起我们便失去了石榴的消息,不管是钟南北那边还是伟哥这边,都没办法联系上她。 石榴就这样再次蒸发了,这次连味道都没留下。 李白说,钟南北已经和鲍警官取得了联系,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他。 随着石榴的消失,日子再次回归平静,案子有了眉目,一切交给警方就好了。 我并不在意最终能否抓得到逃犯,因为死了的,终归是死了。 现在母亲一定不孤单,因为有父亲在那里陪着。 母亲的死对父亲的打击很大,本已戒酒多年的他开始借酒浇愁。 喝醉了,就能看见天堂的妈妈么? 这种活在幻觉中的日子,老爸只过了三个月,母亲去世后的第三个月,他喝醉了酒,开着车,冲出了江边的围栏。 也好,到了那边,有了车,母亲就不用再步行了。 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个苦命的孩子,见到我都会投来同情的眼光。 亲戚朋友偶尔会打来电话,可大多是些不痛不痒的事情,每次接起电话我都是机械的应答着,然后继续像往常一样过活。 父亲原来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加之母亲的保险,给我留下了数目不小的一笔钱。 这些钱足以让我轻松的度过至少十年的生活。 我不需要挥霍的十年,给我一年的时间,我只需要一年的时间。 我要逃出去。 “艾米?”jk轻声唤着我的名字。 “怎么?” “再不吃菜都凉了。”原来是这样,我又在发呆了。 “我吃饱了,先出去了。”扣子放下筷子,穿上衣服就走了,现在已经是初冬,外面冷要命,扣子却再也没戴过借过我的那条围巾。 从李白回来的那天起扣子就变得怪怪的,也许是我太过敏感,可我总觉得他在躲着我。 也许是因为那个吻,才让气氛变得尴尬。 男女之间,还真是复杂。 相较于扣子的反常,这次伟哥显得极为淡定,他并没有为石榴的走而消沉太久,不过十天的时间,他就交了新的女朋友。 也许这是他的底线,等待和忍耐的底线。 伟哥的新女朋友很漂亮,虽然不及石榴,可站在人堆里也是很显眼的,伟哥的命很好,虽然自己长相不济,却总会有美女相伴。 他管这叫人格魅力,我和jk也只能默认。 “jk,你跟骆驼怎么样了?”我想他们应该有所进展了吧,骆驼每天都来接jk上班,下了班又把她完好的送回来,而jk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天比一天幸福。 “我们——还是以前那样呗。”jk笑了一下,大眼睛一转,呦,逃避。 “我看不只是那样吧。”我意味深长的拉长了尾音,凑到jk面前,不怀好意的盯着她。 “你要干嘛?” “说,坦白从严,抗拒更严。”我承认我很八卦,可我真的想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想确保jk能够幸福。 “好吧,是这样的,他还在考核期。” “考核期?什么考核期?” “在我的考核期啊,通过考核了才能做我的……我的男朋友。”jk有些羞涩,微低着头,可这却难掩她内心的欣喜。 “还有考核?是不是还分初试复试啊?” “哪有那么复杂,就是我让他做几件事,做到了我就答应他。” “哦?哪几件事?” “这要先从他的缺点说起。” 柒拾壹.是巧合,还是命运的安排 jk说,骆驼这人有几个缺点,其实说是缺点,也都是些她眼中的缺点。 例如说骆驼爱吸烟,虽然也有一部分女人喜欢吸烟的男人,可这在jk眼里却是天大的毛病。 她不喜欢男人吸烟,甚至闻道烟味儿就会想吐,之前迫于职业的原因反抗不得,直到如今,她有了真正的自由的时候,她能坦白的告诉他身边的男人,她不喜欢吸烟的男人。 不同于李白,骆驼并没有固定职业,他经常去nb并不是在那工作,而是打发时间,混日子。 在jk看来,这样是靠不住的,毕竟没有固定的收入是没办法维持家庭的。 jk的想法很简单,她觉得,既然在一起就是要结婚的,所以必须有稳定的工作。 骆驼还有个缺点,这一点是jk很难容忍的。 骆驼平日里没工作,游手好闲,跟b城的一些小混混总有来往,打架斗殴也是常有的事,碰上械斗难免会受伤,有一次他去接jk下班,jk坐在他的车后座,眼看着鲜血顺着他脖子流到脊背,这种心惊肉跳的日子是jk万万不能接受的。 “jk,你想要的爱情,究竟是什么样的?”我想,每个人的爱情观都是不同的,有的人追求刺激,有的人则喜安稳。 “我想要的平淡的爱情,越平淡越好,两个人都有工作,收入不多但能维持生活,房子不大,但是够住,最好能有个孩子,三个人永远在一起。” 三个人永远在一起,多么美好的期望。 这曾经也是我的梦想,和爸妈在一起,三个人永远都不分开。 jk说,她的考核就是有关这三个“缺点”,如果他能改了这三点,jk就答应做他女朋友。 “你怎么能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改了?”男人是很擅长伪装的动物,这一点有时甚至高过女人。 “相信我,我看男人真的很准的,这点他骗不了我。” 有关这几项考核,骆驼已经通过了两项。 他减少了吸烟量,毕竟戒烟是个大工程,从一天抽一包,到一天抽两三根,jk说,他早晚会戒掉,至少现在骆驼可以做到不在jk面前吸烟,而且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他都跟jk在一起。 骆驼答应jk,会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而且在承诺后一星期就有了眉目,在一间复印社里帮忙,虽然赚不了多少钱,不过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关于这两点,骆驼都让jk很满意,jk说她看得出来,骆驼是真心想改好了,他并没有骗她。 jk讲这些的时候一脸幸福,嘴角一直挂着笑,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 jk,其实你根本不需要什么考核,你的心已经默许他的存在了。 你要的,只是一个能让你开口说接受的机会。 我看了看表,上午九点四十分,李白约了我十点一起出去,我连忙起身,换下家居服,梳理一下乱草一样的头发,到了十点钟门铃准时的响起。 “真准时。”他每次都很守时,只早不晚。 “走吧。”说完做了个请的姿势,就像童话故事里的骑士。 不知为何,我不喜欢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不管他们多么富有或是英俊,我喜欢骑士,乘着战马奔驰的骑士,他们手中的剑划破空气的声音,是对灰姑娘最美的告白。 他带我去了画店,他画给我的那幅画依旧挂在最显眼的地方,而角落里的那幅画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李夏呢?”我想起扣子说过的话,我想知道李夏是不是真的和拴子在一起。 “她回老家了。” “还回来么?” “也许吧,说是会在家里住上一阵子。”有关李夏的话题我没再多问,李白也没有过多的回答,他和李夏的失踪,李夏和拴子的关系,这些都是我想知道却无从了解的,我不敢多问,怕踏了他心里的底线。 没有哪个男人喜欢多疑的女人。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这么在乎他对我的看法,我害怕这种变化。 这让我想起和志达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是哥们儿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的嬉笑玩闹,而确立了男女朋友关系以后,一切变得复杂起来,我总觉得他有没告诉我的秘密,而他也逐渐被我的多疑逼得发疯。 在乎,是多疑的开始。 我强迫自己把那些疑问吞回去,期待他能主动给我一个答复。 “我去一下洗手间。”我想去洗个脸,好能清醒一下。 “老板,这幅画多少钱?”刚走进洗手间,我听到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这幅画不卖。”李白的回答干脆利落,想必他问的是那幅画。 我推开门冲了出去,果然是他。 “艾米,你怎么会在这?”比起一个月前他瘦了很多,不过气色要好上不少,至少他醒着,而不是像那天那样醉的不省人事。 “志达。”我轻唤着他的名字,既熟悉又陌生。 “这画上的人是你?” “嗯。” “我说的嘛,看着像,本来想买来送你——” “这幅画本来就是属于她的。”李白走到我身边,环着我的肩,语气并不友好。 “呦,看来我打扰二位了。” 柒拾贰.不是冤家也路窄 志达转身要走,想了想又停下了脚步。 “对了艾米,今年别再把自己生日忘了。” “你还记得?” “是啊,阴历腊月二十一,本想送你点什么,路过这家店看见这幅画,觉得很像你,结果,似乎是不需要了。”志达笑着挠了挠头,我仿佛又看到了大学时那个像阳光一样温暖的志达,好像这一年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如果真的是梦,那该有多好。 “志达,谢谢你。” “行了,说谢太见外了,这可能是我送你最后一份生日礼物,不对,也不能说这么肯定,但近几年内也许只有这一份了。” “你要走了?” “是啊,我想离开这里,换个地方生活。” 我想,他是要逃离有关陈哆拉的回忆。 “咳咳,坐下聊吧。”李白轻咳了一声,打断了我和志达的谈话,不过还算是大度,最起码是佯装着大度。 见志达站在那里不动,我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志达愣了一下,习惯性的甩了下头发,换上了他惯有的微笑。 我们在店里的玻璃桌前坐下,李白很不自然,尴尬的看着桌面,像是不甘被老师批评的小学生。 “别紧张,我喜欢男人。”志达看穿了李白的别扭,坏笑了一下,两手撑着下巴伏在桌子上,玩味的盯着李白。 这让李白更为的不淡定了,我回头看了看他,发现他脖颈处的鸡皮疙瘩已经起来了。 “行了,志达,别闹了。”他再这样下去,李白铁定绷不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志达依旧看着李白。 “李白。”李白装的很淡定,但他明显已经不敢再看志达的眼睛了。 “我都说了,别紧张,我虽然喜欢男人,但是不喜欢你。” “噗——”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还是第一次见李白被人这样戏弄。 “你——别以为你是艾米的朋友,我就不会跟你翻脸。”李白压低了声音,似乎是生气了。 “哈哈,不闹了,不过说来也巧,那对该死的夫妇,有个儿子也叫李白。” “该死的夫妇?怎么回事?”志达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这句话听似随意,可“该死”二字确实咬牙切齿。 “艾米,你刚来b城的那天,我们一起吃饭,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要去接我的爱人。” “记得,只是那时我并不知道,你要接的是陈哆拉。” “对,我要接的就是哆拉,可那天我并没有接到他,他出了车祸,东大桥那里。” 东大桥是进入b城的入口之一,我来的时候也是从301国道的道口直接上了东大桥。 而我来b城的那天,刚好在东大桥遇见了一起车祸,死者也是一个年轻的男孩。 “车祸?大约几点?” “警察说,是上午十点多。” 时间也刚好吻合,原来我和陈哆拉早就遇见了,只是那时,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有那样一个浪漫的梦。 “等会儿,你说的是几号?” “八月十一号,怎么?”这样的日子,志达一定是忘不掉的。 “肇事的是一台画着山水画的本田?” “是啊,怎么,你也听说了?” “那是我父母的车,他们就是你说的那对该死的夫妇。”李白的声音很低沉,他此刻很压抑。 “呵,还真是巧,算了,这事跟你也没关系,毕竟车不是你开的。” “算是冤家路窄么?” “冤家?我没心情跟你当什么冤家,我都说了,车不是你开的,人都没了,就是把你砍了也没什么用。”志达说的很释然,而眼角却是悲伤的低垂着。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我也该走了,号码不换,有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刚刚的话题让气氛有些沉重,志达起身走向门口,没有什么特殊道别仪式,曲终人散,还是自然些比较好,也许在某个角落,我们还能自然的重逢,说上一句:嗨,好久不见。 他走到门口时把手放到耳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示意我常联系,紧接着关上了门,留下的依旧是一个温暖的笑脸。 志达走了之后李白向我讲述了整件事故的经过。 李白的母亲是个当地的小画家,家里买了辆本田,母亲心血来潮,在上面画了一幅山水画,当时边上有一台车,里面有一个男孩——也就是陈哆拉,一直伏在窗口看车上的画,等车子开近的时候就拿出相机来拍,为了能够拍得清楚,哆拉头和手都伸出了车窗,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右侧的车门上,意外就是这样发生的。 哆拉坐的那一侧的车门没有关严,又忘了锁上,车门猛的开了,哆拉从车里跌了出去,正好滚到了李白父母所驾驶的车轮下。 当场殒命。 我还记得那时司机的表情,他把五官尽可能扭曲成车祸现场的样子,可再扭曲也定没志达心里来的惨痛。 这时我接到了jk的电话,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焦急。 “艾米,你和李白快来医院,骆驼出事了。” 柒拾叄.噩梦 我和李白赶到医院的时候骆驼还在抢救,jk在抢救室外的凳子上发呆,没有任何表情,见我到了便扑了过来,这时她才掉下了眼泪。 “艾米,是我不好,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别哭jk,骆驼不会有事的。”我只能这样期望着,心里也同样在打鼓。 jk说,骆驼的头被人砸伤了,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擦伤,而且手指被切断了两根。、 究竟是什么人,手段如此的残忍。 我们在抢救室外焦急的等着,直到骆驼被送出来,出来时依旧昏迷不醒,大夫说没什么事,头上缝了针,手指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肋骨断了一根,需要休养。 骆驼醒后没过多久就出了院,他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可被切掉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整只手等于废了一半,这让他消沉了好一阵子。 这段日子里jk一直陪在他身边,照顾的无微不至,这对骆驼来说也算是安慰,两个人的关系也就这样度过了一个过渡期,骆驼也在病痛中转正了,成为了jk的男朋友。 后来听jk讲了骆驼出事的经过,我和李白都很惊讶,也佩服于骆驼对承诺的坚守。 那天骆驼像往常一样在复印社工作,迎来的却不是普通的客人。 来人是骆驼的仇家,不知道在哪打听到了骆驼打工的地方,带了几个人来找茬,老板见有人来闹事撒腿就跑,被堵在了门口,说是要是敢报警就拉进去一起打,打完了再砸了他的复印社。 骆驼与他们周旋了一会儿,可终究寡不敌众,被人用凳子砸伤了头,倒地的时候被众人狂踢了一通,踢断了肋骨,身上遍是大大小小的淤青。 最后那些人把骆驼拖了起来,用扎纸刀切断了他两根手指,而整个过程中,骆驼始终没有抽出别在后腰的匕首。 他说他答应过jk,不再动手打架。 结果失去了两根肋骨,换回了jk的一颗心。 jk说希望另一半是个踏实的人,骆驼就老老实实的去做兼职。 jk说,不喜欢自己男朋友打架。 骆驼就把刀别在腰里,被人打到进医院都不还手。 jk问骆驼:你能爱我多久。 骆驼说:不知道,那要看我能活多久。 jk说:其实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骆驼说:我都没敢去想象,因为你就在眼前,眼前的你已经够好了,再去想象,那就是骆驼我不知足了。 jk问:你爱我什么? 骆驼说:爱你这个人,你心好,人也好,还漂亮。 jk:漂亮有那么重要麽? 骆驼:那只是其中之一,关键是你心好。 jk每每跟我讲起他们的事情,脸上总是挂着幸福,这次,她是彻底坠入爱河了。 骆驼的伤好了以后一直没能找到工作,毕竟大家都是做小本生意的,上次复印社的遭遇大家也多多少少的听说了一些,也都舍不得让自己的小店沾上血腥。 “李白,他们真幸福。”每天看着jk和骆驼出双入对,我真心为她感到高兴,其实也是为自己高兴,这对我来说是个安慰,证明当初把jk带出来并没有错。 “是啊,我从没见骆驼这么认真过,看来他这次是奔着结婚去的。” “李白,那你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和我在一起的?” “我是奔着永远去的。”他这句话说的很模糊,很多人愿意用永远做一个承诺的期限,直到放弃时才发现,永远其实没多远。 我不再问,也不想问下去,有的东西,问穿了,问透了,也就没劲了。 我发现自己跟李白在一起的目的也存在问题,我喜欢他的声音,他弹吉他的样子,喜欢坐着他的摩托迎着风飞驰,喜欢他笔下的画,这些加起来,是不是就等于我喜欢他这个人? 我没有想过“结婚”这两个字,这对我来说太过于沉重,在我看来,“结婚”就意味着生死相守,不离不弃。 那一晚我做了个梦,我梦见了林琳,朱红的唇膏映衬的脸色更加的苍白,她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一句话:艾米,jk是逃不掉的。 柒拾肆.真相 上 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骆驼说自己虽然断了食指和中指,可无名指没断,等到来年夏天,就能和jk一起带婚戒了。 我以为,jk会永远跟骆驼在一起,两个人会做一对寻常夫妇,过着平安喜乐的生活,却未想到,那晚的噩梦最终会成真。 那天jk回到家,看起来像是被抽取了灵魂一样,双眼极为的空洞,摇摇晃晃的跌在沙发。 “艾米,我们分手了。”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幽灵的呻吟。 “为什么。” “他知道了,我的过去,他都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jk的眼泪滑落了,眼泪一旦冲破防线,便止也止不住。 jk哭的天昏地暗,仿佛把这辈子所有的眼泪都流干了,也许还预约了下辈子的,从我们逃出来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哭成这般模样。 骆驼曾经说过,他爱的是jk的心,并不只是她漂亮的外表,可从爱到背弃,中间只隔了一个真相,因为jk曾经的职业,便在骆驼心中彻底被判了死刑。 jk说,她从未声嘶力竭的求过谁,可那天她哭着求骆驼给她一个理由,原来骆驼在她心中的分量,已经超过她自己的估量。 骆驼说:你的心,从入了那行起就已经脏了。 李白说,骆驼又回到了原来那种生活,只是不再去nb酒吧,他不想再看到jk。 jk和骆驼,这两个人还是很有默契的,jk辞了在nb的工作,她不想再遇到骆驼,甚至不想再抛头露面。 “我害怕被他们注视,仿佛他们都在说:‘我知道你的秘密,你是个妓女,这辈子都是个妓女’。”jk已经一个星期没出门了,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甚至后悔,自己是不是该早把真相告诉骆驼,也许那样两个人就不会开始,更谈不上伤害。 “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真的。”我抚着jk的长发,替她把打结的地方梳理开来,她的眼睛依旧没有任何神采,像个漂亮的木偶,只剩下一具美好的躯壳。 “艾米,林琳说的对,我是逃不出去的。”说完她重新闭上双眼,再次进入安眠。 我看了看时间,下午两点半,看来她又会睡上一整天。 不知道骆驼是怎样了解到jk的过去的,不过这样也好,总比结了婚再离要好得多。 最近发生了好多不明缘由的事情,我想一件件问个清楚,然后带着jk离开b城,也许走的远些,她就可以脱离过去的困扰。 我拨通了拴子的号码,响了很久以后才接通。 “喂,姐。” “喂?拴子,你在哪呢?”他那边听起来十分的混乱,似乎人不少。 “我在朋友家里,怎么了姐,有什么事?哥几个小点声,等会儿啊姐,我出去给你打。”说完他挂了电话,过了两分钟又打了过来。 “姐,找我有什么事?还是想我了?嘿嘿。”这回那边很安静,没有了刚刚的吵闹声。 “没事,姐就是想见见你,你有空么?” “太有空了,我跟他们说一声,咱哪见?” “在营兴路那里的肯德基吧,我去哪等你。” “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到。” jk已经睡熟了,我收拾好东西出了门,从这里到营兴路很近,步行就可以了,我大约走了二十分钟就能看见那家肯德基了,我站在肯德基门口看着天桥对面,几个月前我就是再那个路口碰翻了伟哥的石榴,遇见了久别的志达。 如今物是人非,短短几个月,伟哥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不再为了等石榴而卖石榴,志达,也离开了这个城市。 进去后我要了两杯雪顶咖啡,第二杯半价。 拴子来了的时候,我刚好吃完了我这杯的雪顶,正盯着他的那杯发呆。 “姐。”他看见我傻笑了一下,看来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他还像原来一样,刚刚的傻笑如几年前一样淳朴。 看来他上次的尖锐,完全是针对李白一个人的。 “拴子,想姐了没?” “想啊,当然想了,我还想着去看你呢,结果一直没空。” “是不想见到李白吧?” “……” 柒拾伍.真相 下 看来被我猜对了。 “姐,坦白跟你说了吧,我不喜欢那个李白,一点都不喜欢。” “不喜欢总有理由吧,有过节?跟姐说说。” “没什么,都是小事,大不了以后我去看你,装作看不见他。” “你可以去我住的地方看我,我和他又不住一起。” “我还以为你们——” “别瞎想,对了,我有个事要问你,关于李夏的。”那天扣子看到拴子跟李夏在一起,而且看起来很亲密。 “她是之前的我女朋友。” “女朋友?” “是这样的,我和李白有过过节,一来二去的我便和李夏熟了起来,她人好,长的还漂亮,更没因为我是农村出来的而瞧不起我,碍于李白的关系,我们只能私下来往,前段时间李夏从李白那里跑出来了,一直躲在我那,前几天刚刚搬回去。” 李夏搬回去的那天,也就是他们分手的那天,拴子说,李夏给他的理由很简单,也很实际:一,她不嫌弃他,但是并不代表她要跟着他受苦;二,她对他没感觉了,这是怎样都挽回不了的。 “拴子,我听说你在蓝颜——” “姐,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了,李白肯定已经告诉你了,蓝颜是个同性恋酒吧,我在那打工,不过你可以放心,我还是喜欢女人的,在那里也只是为了挣钱。” “二叔知道么?”如果二叔知道,一定会被他气得吐血。 “我爸身体不行了,每个月都要透析,这些年种田攒的钱早就用光了,哪有那么多钱来治病,我只能骗他,每个月好能给他寄点钱回去。” “二婶呢?” “她早跑了,我爸一病她就跑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也许就是这么回事。 拴子说,他本想做些其他正经的工作,可因为是家里的独子,二叔从小就惯着他,不让他干什么重活,倒是落了一身好皮相,却什么力气活也干不来,又没上过几年学,只能靠这个过活。 “我问你件事,你可要说实话,不能骗姐。” “姐,我在这无依无靠的,就你这么一个亲人,我怎么可能骗你,你问吧。” “我前段时间在蓝颜出了事,就是李夏被李白拦回去那天,这事你知道么?” “什么?那天出事的是你?不可能啊。”从拴子的表情来看,他是知道那晚会有人出事的,只是没想到会是我。 “确实是我,还好姐姐命好,没被他们占什么便宜,也就缝了几针。”我尽量把事情说的简单,可那天的情景我却怎样也忘不掉。 拴子说,那天原本是这样的,之前李夏哭着跑去找她,说是自己被人欺负了,拴子见她哭的梨花带雨,再加上李夏的叙述,当时就火了,说什么都要帮李夏出这口气。 “李夏说,欺负她的那个人是李白的干妹妹,一听跟李白有关系,我就更咽不下这口气了,就想着找人教训她一下。” 原来那些人口中的“妹子”指的是李白的妹子,想必他们是认得李夏的,所以不会出错。 李夏跟拴子说,她会把那个女人带到蓝颜,让她说自己是去找狐媚子的,他的哥们儿就把这个当做暗号,好能确定报复的目标。 “姐,我要是知道目标是你,绝对不会让她这么做的。”拴子重重的锤了一下桌子,十分的懊悔。 “没事拴子,姐这不是没让人占着便宜么。”听起来是在安慰他,其实是在安慰我自己。 如果拴子说的是真的,那么整件事情都是李夏自导自演的,只是借了拴子的手想要害我。 “不行,我要去找李夏,问个明白。”拴子激动的站了起来,被我拦了下来。 “别去了,李白说她回老家了。” 拴子重新坐了下来,半天没有说话。 “姐,你相信李白么?” “也许吧,至少他没什么值得我怀疑的。” “姐,李白骗了你,李夏根本没走,她一直在b城。” “也许是有什么苦衷吧,所以他才——所以——” “姐,他骗了你。” “也许是——” “姐!” “好吧,他骗了我。”尽管我不愿承认,不过这是事实。 “走。”拴子站起来,拉着我就要走。 “去哪?” “咱们去找那对兄妹算账。” “拴子,不用的,也许他是有什么苦衷。” “姐,我想明白了,李夏因为你是李白的女朋友才要害你的,她他妈喜欢她哥。” “别瞎说,那你呢?她不是跟你在一起过么?” “我?自然是被她耍了呗。”相较于我来说,拴子比较看的开,这种逢场作戏的感情,他看的要比我多的多。 我并没有和拴子一起去找李白兄妹,有关这件事,我想李白会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于是让拴子先不要有所动作,我想等李白自己来说清楚。 回去的路上我给李白打了个电话,内容也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其中我试探性的问了一次李夏的情况,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李夏回老家了。 至此我不得不相信拴子的话,这对兄妹的感情,绝对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寻常。 柒拾陆.邀请 上 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jk依然在睡,伟哥和扣子都没回来,扣子最近进了一批零货,在营兴街那里出夜市,伟哥则在忙着讨他的新女朋友欢心,偶尔会领回来过夜,不过大多数时候伟哥都是在她女朋友那里,因此很少回家。 扣子的疏远,李白的欺瞒,志达的离开,还有jk所受的伤害,我试图寻找着这个城市值得我留恋的东西,可却怎样都没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也许,是时候离开这个城市了。 “艾米。”jk醒了。 “jk,我后天想离开这里,你愿意跟我走么?”这么说也许有些突然,可我真的想离开,一刻也不想耽搁。 “愿意。”出乎我的意料,jk并没有多问,而是爽快的答应了。 “你都没问去哪。” “去哪都可以,离开这里就好。”也许,当初我们就该走的干脆些,直接离开b城,去另一个地方。 “好吧,明天先去买票,买到哪算哪。” “要不咱们明天就走吧。”jk有些按耐不住了。 “后天吧,明天我还有些事情。”在离开之前我想跟李白要一个答案。 “嗯,我该洗个脸了,睡了一整天。”jk拨开被子下了床,刚站起来就开始摇晃,紧接着又坐了下来,看来是睡多了。 这几天jk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也许是想到可以脱离这里,不由得有些兴奋了,而我却怎样都兴奋不起来,这样逃,到底还能逃多久。 我给jk熬了些粥,自己却怎样也吃不下,心和胃离得太近了,心情不好的情况下连吃东西都这么难。 啪—— 门被打开了。 “艾米,快,拿几个碗出来,我买了麻辣烫。”原来是伟哥回来了,我连忙去厨房拿了些碗筷摆在桌上,伟哥把麻辣烫倒进汤盆里,瞬间香味在屋子里漫开,可我依旧没有胃口。 “外面冷不?” “冷,这不才买了麻辣烫么,营兴街街口那家的,好吃着呢。”伟哥脱了外套,却还冷的一直在搓手,看来冻得不轻。 jk的精神好了很多,见有麻辣烫吃,又坐下吃了半碗,脸上也有了些血色。 看来离开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伟哥,今天怎么没在你女朋友那住?”这段时间伟哥晚上是很少回来的,即使回来也要到很晚。 “唉,把人家惹生气了呗,还能为什么。”伟哥叹了口气,原来是闹矛盾了。 “能说说原因么?” “还不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概括起来就是她太不懂男人了。” “可能是你表达的不够明白,所以她才没理解你的意思吧。” “我表达的还不够明白?我都直接跟她说了,她就是不同意,你说这么长时间了,在一个床上睡了又这么久,按理说孩子都该有了,她却说什么都不让我碰一下。”原来是这档子事,我和jk相互对视了一眼,一起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什么啊,我这不跟你们说正经事呢嘛,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伟哥,我真佩服你,能把这么不正经的事说的这么正经。” “咱先不说这事正经不正经,我就是想知道,她为什么不让我碰。”伟哥一脸的委屈,夹起一个鱼丸猛的塞进嘴里。 “真的想知道?” “嗯。” “那我问你,你们结婚了么?” “肯定没有啊,这不废话么。” “那你确定你以后能取她么?” “不好说,这就要看情况了,要是能娶的起,我就娶。” “那你看,你什么都确定不了,人家一黄花大闺女凭什么让你碰?” “这么说来不结婚就不能碰么?” “是啊,这样比较保险,就像赌博一样,不能一次把所有的筹码都输掉了。” “艾米,那志达和李白都没碰过你?” “咳咳,伟哥,问的有点太直接了吧。”jk听不下去了,咳了两声,试图替我解围。 “你看,我这不是好奇嘛。” “没有。”志达对我真的很好,他觉得那是一种尊重,也是对女孩的一种责任。 在他看来,责任不是只有在做过以后才有的。 至于李白,我很庆幸我们的关系没有发展的很快,这样很好,最起码不至于让自己陷得太深。 伟哥没想到我会真的回答他,尴尬的笑了笑,便也不再多问了。 吃完了饭伟哥又出去了,应该是去哄女朋友了,我让jk先去休息,我来收拾桌子,看着桌上多出来的那一副碗筷,我才发现,我和扣子,已经很久没在一张桌上吃过饭了,而我每次都习惯多拿出一只碗。 习惯果真是很可怕的东西。 “艾米,你电话响了。” 我擦了擦手,回到房间,从jk的手里接过电话,李白的号码。 “喂?” “艾米姐,是我,我哥他喝醉了,你能过来一下么?” 柒拾柒.邀请 下 李夏说,今天晚上骆驼请李白去喝酒,回来时李白就醉的不成样子了,她一个人照顾不来,让我去帮忙。 也好,一来,有些事可以直接问李夏,二来,就当是跟他们兄妹俩告别。 “艾米,我陪你去吧。”jk见我要出去,起身便要陪我一起去。 “没事的,你在家里休息吧,别冻感冒了,咱们后天还要走呢。”我尽可能的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出门前照了照镜子,不错,看着还蛮有精神的。 我按着李夏发来的地址打了辆车,说来我和李白认识了这么长时间,却一直没问过他家住在哪里,他也没带我回去过,也许大家都在守着心里的那道线,不轻易的跨过去。 到了地方我匆匆的奔上了楼,四层,一号门。 门是虚掩着的,我轻轻的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李夏的应答声。 “进来吧,不用换鞋了。”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透着一丝柔媚,玄关的灯没有开,整间房子只有一间屋子里有微弱的灯光,那间屋子的门依旧虚掩着,门缝透着橙红色的微亮,那亮光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很是诡异。 我小心的走到那间屋子的门前,轻轻的推开了门。 我看到了那幅画中的女孩。 长长的头发像黑色锦缎一样覆盖着光洁的身子,皮肤被台灯镀上了一层暧昧的颜色,细嫩的腰肢软弱无骨,她像一条妩媚的蛇,洁白的双腿随意的搭在一边,用细长的手指轻抚着李白的脸颊。 此时此刻,李白闭着双眼,赤裸着身子,享受着美女蛇的诱惑。 我想,我不需要再问了,因为答案已经赤裸裸的摆在眼前,绝对的赤裸。 “李夏,你已经照顾的很好了,我似乎帮不上什么忙。” 她笑了,缓慢的从床上下来,毫无遮掩的赤裸着身子,一步步向我走了过来。 “艾米姐,我叫你来,是想让你帮我个忙。”此刻的她媚态百出,这让我有些不舒服。 “说吧。” “李白喝醉了,有些事问不得他,我就想让艾米姐帮我出个主意。” “出主意?我的主意肯定没你的高明。”最起码我不会假手于人来陷害别人。 “是这样的艾米姐,我怀了他的孩子,你说,这孩子出世以后,他是该叫李白爸爸呢,还是叫舅舅的好?”她一步步的走近,表情却依旧无辜而单纯。 “呵,这就要看你了,你是想当姨呢?还是相当妈呢?” “我?我当然是想当妈了,我和他的世界是谁都别想插进来的,谁都别想!包括你!” 我很想告诉她,我今晚是来道别的,可此时我什么都不想说,只是转身走了出去,我想,这比任何回答都让她不快,我尽可能的留给她一个潇洒而意味深长的背影,然后不留遗憾的离开。 关上门,从此不再和这对兄妹有任何瓜葛。 我投身于夜的怀抱,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可这样的速度远远不够,我调整了步伐,疯狂的奔跑在路灯下,冰冷的空气划过我的呼吸道,这种真实的感觉让人异常兴奋,原来不用依靠别人,我一样可以跑的如此潇洒。 就这样跑过了几条街,渐渐的我在夜里迷失了方向,看着陌生的街道和人群,我想,我需要打一辆车。 嗡——嗡—— 手机在口袋里规律的震动着,这和我急促的呼吸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喂。” “艾米,是我,伟哥。” “怎么了伟哥?” “你没在家里?” “没有,刚刚有点事我就出来了。” “自己一个人么?” “嗯,怎么了伟哥?” “是这样的,你随身带了多少钱,我这急需点钱。” “等等,我看看,我身上只带了二百多,够么?” “够,你帮我送来吧,东桥宾馆,308号房。” “你怎么跑宾馆去了?” “说来话长,来了再说吧,打辆车过来,晚上外面危险。”说完便急匆匆的挂了电话。 我是该打辆车,不然找到明天早晨可能都找不到东桥宾馆。 上了车才知道,东桥宾馆完全在相反的方向,开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花掉六十块钱的路费。 我算了算,这样只剩下一百多块钱了,不知道还够不够。 我敲开了房门,只有伟哥一个人在,屋子里的一切都很整洁,似乎是刚开好的房间。 “伟哥,到底是什么事这么急?” “是这样的,我欠了一个哥们五百块钱,本来说好今晚还给他的,结果刚刚我女朋友非要买钱包,我也没好意思推脱,花了二百多,我手头又没什么钱,只好找你借了。” “你开这个房间花了多少钱?”东桥宾馆的双人房,按理说最少也要三百。 “是这么回事,这房间不是我开的,是我哥们开的,他让我先到这等他,把钱还了他我再走。” 原来是这样,也难怪,伟哥不像是会把钱花到这里的人,除了碍于面子吹吹牛什么的,伟哥平时还是很节俭的。 “给,先喝杯水吧,这大晚上把你折腾来也怪对不住你的。” 伟哥不知从哪变出来一杯水,折腾了一路也有些渴了,我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和伟哥又闲聊了几句,我看了看时间,时候不早了,把钱给了伟哥,我也该回家了。 等等,怎么感觉……怪怪的。 头好晕。 眼前的东西渐渐变得模糊,时而重叠时而扩散。 脚下开始站不稳,我努力的去扶墙,却怎样也够不到墙面。 没过多久,我便失去了知觉。 “艾米,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艾米,哥没办法,石榴她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这是今晚我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也是这辈子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柒拾捌.JK遇到罗凌 我醒来时双眼是被蒙着的,这着实吓了我一跳,起初睁开眼却仍是黑漆漆的一篇,这让我以为双眼被剜去了。 周身的酸痛感让我痛苦不堪,我扯下眼罩,检查一下身体的各个器官是否都还在。 还好,除了大小的淤青,身上并没有刀痕,看来并不是贩卖器官的。 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挣扎着坐起,我所有的衣服都被粗鲁的仍在地板上,如果没猜错,被子下面应该是我悲惨而裸露的躯体。 我自嘲的掀起一边的被子,床单上一片猩红。 红的异常刺眼。 我想起昨天和伟哥一起吃麻辣烫时的对话,在结合现在的状况来看,似乎能猜得到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处子,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吧。 不知为何,此刻我非但哭不出来,反而想笑,我机械的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把一件一件的穿好,我不想再在这里多停留一秒钟,一秒都不要。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很久没拨的号码。 “喂?”听到扣子声音的一刹那,我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扣子,你在哪?”我强忍着不让自己的声音过于颤抖。 “在营兴街这里,有事么?” “扣子,我想见你。”终于,最后一道防线还是被眼泪所冲破。 “艾米,你先别哭,发生什么事了?你再哪?我去接你!” “东…东桥宾馆。” “你先别哭,你这样我听不清你说的是什么,这样,你先别急,把你的地址给我发过来,我现在就赶过去。” 挂了电话,胡乱了按了几个键子,也不知道号码有没有发错,眼睛已经模糊的看不清东西了。 我不知道自己被卖了多少钱,也不知道是否足以拯救走投无路的石榴,但我知道,这足以把我推向深渊。 扣子看到我后吃了一惊,也许是我被抽了灵魂一样的状态吓到了他,是啊,我是被抽了灵魂,这远不是因为被人糟蹋了身子,而是我竟然被自己相信的人卖了。 我扑到扣子怀里嚎啕大哭,仿佛预约了几个世纪的眼泪,想在这一次流干。 “艾米,别哭了艾米。” “艾米,你说句话行么别哭了” “艾米。” “艾米,我求求你,别哭了,你一哭我他妈也想哭。” “都是我不好,我这几天总是躲着你,没看好你。” “艾米,哭吧艾米,妈的以后我扣子护着你。”说完扣子的眼泪也涌了出来,顺着我的发丝,沁着头皮一丝微凉。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扣子陪着我哭了多久,我们两个就这样在宾馆前的广场中央相拥着放声的哭,仿佛全世界都对不起我们一样。 回去后伟哥已经不在了,jk说,他昨晚很晚才回来,收拾了行李搬出去了,说是搬到女朋友那里了。 路上扣子一直在给伟哥打电话,仿佛被卖掉的是他自己一样气愤,如果没猜错的话,伟哥的手机应该在昨晚就已经关了,拿着为数不多的钱跟石榴一起远走他乡了。 我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jk,我自己承受就够了,不需要再把别人扯进来。 我更没有去报案,我不想被那些做笔录的人用怜悯的目光审视,我不是受害者,相反,我更愿意把自己当做一个幸存者,一个骄傲的幸存者。 当晚我和jk收拾了行李,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b城。 我没有告诉扣子,我想他醒来时我们应该已经坐上去a市的火车了,我想带jk回我的家乡,在那先休息一段时间。 在火车驶入这片熟悉的土地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个我一直想要逃出去的地方,如今是这样的亲切。 爸妈,我回来了。 这片土地并非无所留恋,这里有你们留给我的回忆。 下了车,我贪婪的呼吸着a市的空气,仿佛每一寸都混着父亲指尖的烟草味和母亲发际的洗发水味。 我拉起jk的手冲破车站的人群,疯狂的向家的方向奔去,我喜欢被这种熟悉的空气包裹着的感觉,就像依偎在母亲的怀抱一样。 “艾米,慢点儿,我…我跑…跑不动了。”jk喘着粗气,脚下的步子开始拖沓。 “对不起jk,我们快到了,真的快到了,看,就是那边的那栋,五层,左边的那户,那就是我的家。” 一口气跑上了五层,我兴奋的掀开门口的脚垫,果然,钥匙还在下面。 兜兜转转,我还是回到了这里。 嗡——嗡—— “艾米,你去哪了?”彼端是扣子焦急的声音。 “扣子,我,不,我们已经离开b城了。” “你们在哪?我去找你们。” “扣子,我们已经离开了。” “我昨天刚说过,我会照顾你。” “谢谢你扣子,我答应你,我会照顾好自己。” “艾米——” “扣子,真的谢谢你。” 一切归于平静,jk也随着我在a城落了脚,jk在附近的酒吧找了份工作,依旧是驻唱的歌手。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在a市过下去,未曾想jk在a城的日子如此的短暂。 十二月初,jk遇见了罗凌。 一个肯承诺她一生的男人。 柒拾玖.我是艾米, jk是在酒吧认识罗凌的。 罗凌说:jk遇见罗凌,绝对是命运的邂逅,因为jk.rowling就是个奇迹。 jk说:我不懂你说的话。 罗凌说:意思就是,我们注定了要在一起。 我甚至怀疑,jk.rowling的存在就是为了撮合jk和罗凌,因为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罗凌是外地的商人,来a城出差,好吧,也许是命运的安排,他认识了jk,然后疯狂的爱上了她。 罗凌的攻势要比骆驼猛烈的多,至少他比骆驼要了解女人,每一件事情都做的恰到好处,短短几天的时间便俘获了jk的心。 “艾米,我要走了。”jk很认真的跟我说。 “去哪?” “去b城。” “不要回去——那里——” “艾米,我不会再活在过去的阴影中了,我的事都告诉了罗凌,他接受了。” “真的?” “嗯,罗凌的家在b城,他要带我回去,然后——” “然后什么?” “我们要结婚了。” 我记得当时jk的表情很幸福,就像她当初跟我说起骆驼时一样幸福。 我和罗凌接触的很少,我对他的了解也全都来自于jk的描述,jk说,他长的标志,人好,脾气好,也很有钱,是标准的新世纪好男人。 jk相信,罗凌会给她幸福,而且对此深信不疑。 一个雪天的早晨,罗凌开车接走了jk,再一次把她带回了那个城市。 那个jk曾拼了命要逃出来的城市,如今,那个男人,给了她重新回去的理由。 我以为jk和rowling会这样一直走下去,即使不携手白头也不会太过惨淡。 直到收到jk发来的邮件,我才知道她过的并不好。 艾米: 这是我在b城写给你的第一封信,也是最后一封,也许你是对的,我不该回到这里,他所承诺的未来,并不是我想要的未来。 他并没有和我结婚,而是整日把我关在房间里,心情好了就哄上几句,心情不好时我便是他发泄的工具,我第一次知道,折磨一个人可以有如此多的方法。 鞭子,匕首,针,开水,绳索,连绳索的捆绑方式都是千变万化。 想不到吧,他是个衣冠禽兽。 起初,我以为他只是出于嫉恨,因为刚回到b城的时候,我们在街上遇见了骆驼,他喝的醉醺醺的,挥动着残缺的手掌扑向我,结果脚下一滑把罗凌扑倒了,这着实把我吓坏了,可当他罗凌要还手时,我却拦住了他,毕竟骆驼为了我失去了两根手指,这已经够了。 不,是我多想了,这绝不是嫉恨,他本身就是个恶魔,不是么? 艾米,你一定以为我疯了,可我再也忍受不了被一个男人凌辱践踏,这十几年,我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艾米,我真的很怀念那段生活,你,我,扣子,伟哥,我们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那段日子,还有我和你一起生活在a城的日子,只有在那些日子里,我才是一个有尊严的人。 我猜,看到这你一定会为我以后的生活担心,艾米,不用担心了,那个恶魔再也不会醒来了,他现在被我捆在床上,为了不让他跑掉,我把他的每一个部分都拆了下来,然后再绑在一起。 艾米,我真的很羡慕你,可以像一阵风一样活的潇洒,我一直想追随你的脚步,却总是被过去所牵绊。 现在,我终于可以自由了。 孟淑华(jk) 孟淑华,这是她的本名。 看完jk的邮件以后我有些不舒服,尤其是把罗凌拆开又捆绑。 强抑着胃部的抽搐,我拨通了扣子的电话,让他试着去找jk,扣子并不知道jk在b城,看来jk并未和他联系过。 我大致跟他说明了情况后便冲向车站,现在去还能赶上一班动车。 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的车程,此时却显的如此漫长。 刚下车我便接到了扣子的电话。 “扣子,找到了么?” “找到了。” “在哪?” “东达街,东达街21号。” 东达街离车站不远,我加快了步子,大约十分钟后我看到了围观的人群。 “艾米。”扣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拦在我前面。 “他们在看什么?” “艾米——” “jk呢?” “她——” “让我过去!” 我疯狂的拨开围观的人群,顾不得他们的白眼和谩骂。 最终,我看到了jk的尸体。 洁白的连衣裙被风掀起,露初光洁的双腿,乌黑的头发四散在雪地上,鲜血如同猩红的玫瑰,点缀着她的裙,身体,脸颊。 jk如同躺在白与红的玫瑰丛中,妖冶的红玫瑰在洁白的雪地上开的极为绚烂。 我很想冲上去帮jk撂下裙摆,还她完整的尊严。 扣子拦住了我,不一会儿警察疏散了人群,抬走了jk。 她的一生,就此告终。 扣子依旧住在之前的那栋房子,我问他为什么不换一间小的,他说,怕我回去会找不到。 我在扣子那里留宿了一晚,依旧住在之前的那间屋子。 当天晚上的新闻报道了jk的事件,警方在jk跳下去的那件屋子找到了罗凌的尸体,找到时尸体已被肢解,死者死状极为凄惨。 “扣子,你说,人为什么活着?” “不知道,为了爸妈,为了梦想,这些都是活下来的理由。” “那我为什么活着?” “为了——” “扣子,我没有爸妈,也没有梦想,你说,我为什么活着?” 扣子并没有立即回答,也许是被我的问题难住了。 我为什么活着? 我为了什么活着? “扣子,我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吧。” “不,我想一个人走走。” 现在是2011年的1月20日,此时此刻,我正站在东桥街21号的屋顶,俯视着下面的街道。 jk,飞翔的感觉是什么样的?能告诉我么? jk,我也想飞,习惯了迎风奔跑的速度,我想尝试着逆风飞翔。 人生就是该尽可能的去尝试,不是么? 我是艾米,生于1989年,卒于2011年。 抛开那些恼人的年月不说,此时此刻,我正张开双臂,准备尝试飞翔的感觉。 我看着下面的街道,这种俯视的感觉让我有些眩晕。 “艾米!”是扣子的声音,不知何时,他已出现在对面的楼顶。 刚刚涣散的影像开始重新变得清晰,身体略微的前倾了一下,我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原来我始终还是没有勇气。 “艾米!” “扣子,我找不到理由,找不到!”我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艾米,我能给你理由!” “什么?” “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给我个机会!” 我是艾米,生于1989年,卒于——未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