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棺材铺的那些年》 第一章 一切从网店说起 我叫松林,是个长相普普通通的80后。我有点文化,大学本科毕业,读的是电子商务专业。大学毕业后,选择留在了那个城市,做起了房产销售。但事与愿违,正好遇到房产的低迷期,大半年下来都没有卖掉一套房,只拿着1500元的死工资,付了房租和水电费,手头上剩下的钱连吃喝都不够。一个人漂泊在异乡,当中的辛酸不是旁人能够体会的。期间,我交往了一个女朋友,但好景不长,仅仅两个礼拜,她就和我分了手。理由很直白,我太穷了。当时,我很受打击,一怒之下买了张回家的车票。回家做什么?当然是去啃“老本”的,毕竟这是一个“拼爹”的年代嘛。 我家住在余杭,祖上三代都是造老房子的。或许,你们会问老房子怎么个造法呀?我想我该跟你们简单的介绍一下:我们家里人造的老房子是专门给死人住的,老房子说白了也就是棺材。从我爷爷那会起,家里就开了一家棺材铺,时至今日也有七八十年了。叫不上老字号,但在当地还算是小有名气的。过去的二三十年,是我们家生意最稳定的时候,平均一个星期就能卖出一副棺材。可是,现在的行情却大为不同了。随着国家殡葬制度的改革,火葬代替了土葬,用到棺材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就这样家里的生意一落千丈,有时候大半年才卖出去一副,可不叫人着急吗。 我爸爸还算是个有点头脑的人,他见棺材已经不好做了,民政局那边也管得严,便转变思路做骨灰盒。可是,这条路子的好景也不长。不久之后,殡仪馆推出了一条龙服务,其中就包括售卖骨灰盒。他们是垄断生意,我们小本买卖当然做不过了。 正是因为这样,我即便回了家,也没有多少老本可以啃。尤其是当我说想帮着家里一起经营生意的时候,爸爸就气得炸了锅:“卖棺材是条正经路子吗?也不瞅瞅现在是什么世道了,再过些年就连做棺材的人也没有了,看你拿什么去卖!” “可是不卖棺材我也没其他出路啊。”我低声下气地回了他一句。结果,却换来了他重重的一个耳刮子。“啪!”——这一记巴掌直打得我半边脸肿的跟个小山丘似的,从那会起,我们父子两就陷入了冷战。冷战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月,最后以爸爸的妥协而收场。他同意我卖棺材,但绝对不能走他的老路子。 既然实体店走不了,那我就走网店嘛,正好我是电子商务专业毕业的,熟悉当中的操作。于是,在筹备了一个月之后,我的网店终于开了起来。然而,开了网店不等于赚钱,有半年多的时间里,我是处在坐吃山空的状态。如果不是老妈的一再鼓励,恐怕我早就甩手不干了。 由于我的坚持和努力,终于在年末的时候接到了第一笔单子。当时的情景我至今历历在目,大概是晚上八点左右,我一如既往地在贴吧和论坛发小广告,可就在这时屏幕忽然间抖动了一下,弹出了一个对话框。 “店家,在吗?”一个名叫“月亮之上”的人给我发来信息。 “亲,在的哦。”我当即用颤抖的双手给他回了信息,那时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激动来形容了。 “店家,你家的棺材都是自己造的吗?”他接着问道。 “当然了,我们家的师傅手艺都是很棒的。”我告诉他。 “那太好了,你能帮我打一副棺材吗?”他又问道。 “亲,我店里的棺材都是现货哦。”我提醒了一句,“你只需要把尺寸告诉我就好了。”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想请你到家里来打,材料我们都准备好了。”他的回答让我吃了一惊,不过也在情理之中,过去我爷爷和他手底下的师傅们也常常上门为买家打造老房子的。正是因为有此先例,我才没有拒绝,随即回复了一句:“可是可以,不过我要收取上门的路费。” “这个好说……”他见了,立即将地址发了给我,并且告诉我这件事情很急,因为人已经没了,将要在一个礼拜内出殡。 根据往常的经验,要打造一副像模像样的棺材,至少也得三天的时间,所以明日一早我就得动身前往了。招呼完了那个买家后,我便迫不及待跑去告诉爸爸。爸爸正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的看着谍战剧。他听了之后,表情很平淡,喝了口茶,回复我道:“你出去磨练磨练也好。” 老爸的点头无异于给了我最大的鼓励,这是我的第一笔单子,图的就是开门红,绝对不容有失。所以,我又特意向他借了王师傅。王师傅是我们铺子里最好的木匠,由他亲手打造的老房子绝对堪称一流。 见过老爸后,我又去向老妈告别。老妈问我要去的地方在哪,我说是在黄湖镇。她听完便嘀咕了两句:黄湖镇虽然也在余杭,不过那里是山区,你千万得当心,凡事都要听王师傅的。作为儿子的我,习惯了她的唠叨,也不做计较,只是点了点头。 当晚,我躺在床上辗转反则,怎么也睡不踏实。或许是出于兴奋的原因,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起床了。可当我打开窗户时,却意外的发现王师傅已经站在楼下了。我便向他打招呼:“王师傅,上来坐坐吧。” 王师傅向我摇了摇手,说道:“不用了,你准备好了,就下楼来。我们准备出发了。” 为了不让王师傅久等,我也顾不上向爸妈此行,拿起昨晚就整好的行李,掇拾了一番就匆匆下楼了。王师傅的全名叫做王自在,年纪五十上下,十五岁就在我们家打工,后来成了我爷爷的关门弟子。他的名字虽然叫自在,可是他这个人一点也不随意,相反的是态度很严谨。他不苟言笑,干起活来很是认真,难怪会打造出一流的老房子。 王师傅跟我说,那个地方他年轻的时候曾去过一次,还是和我爷爷一起的呢。到了黄湖镇后,还要爬过老虎山,那村子就在老虎山的北边。从我们那儿前往黄湖镇是没有直达车的,不过好在我们自己有车,由我来开车,王师傅在旁指路。大约开了一个小时左右,我们便抵达了黄湖镇,然后又辗转来到了老虎山。 这时正好到了午后,王师傅说只要脚步快先,天黑前就能到那个村子了。老虎山在这一带算是海拔较高的山了,对于我这样一个长年缺乏锻炼的人来说,实在是一件不小的考验。不过,我还是紧咬牙关跟住了王师傅的脚步。 天黑前,我们预期抵达了目的地。村子里已经播放起了哀乐,道士们忙着做道场,气氛一片肃然。前来迎接我们的是“月亮之上”,原来他是一个我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名字叫做宋超。他上来就给我们递烟,表现得十分热情。我平时不抽烟,但看到是大中华后,也就不拒绝了。王师傅倒是不抽烟,开口询问起了相关事宜。宋超用哀伤的语气和我们说道:“家里死了小侄子,才五岁半呢,都还没有上小学。” 说完,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已经涌了出来。白发人送黑发人,换了谁都会伤心欲绝的。 “人都去了,请节哀顺变。”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一句。 宋超把我们领进了家里去见主事人,主事人是他的哥哥叫宋山,因为人长的黑,所以村里人都叫他宋黑子。宋黑子和我们客套了两句,就直接进入了正题。 “木材我们都准备好了,请问你们最快要多久。” 我望了一眼王师傅,王师傅沉吟了一会,方才说道:“最快也要两天,来得及吗?” “来得及,来得及。”宋黑子回答道,接着整个人莫名其妙的亢奋起来,“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要你们帮忙。不过,你们可以放心,钱是一分都不会赖的。” “什么事情?”我觉得奇怪,除了要我们打棺材外,他还想要我们做什么事情呢? “这个……那个……”被我一问,宋黑子反倒犹豫起来,他接着望了弟弟宋超一眼,说道:“还是你来说吧。” 宋超长年在镇上打工,见过些世面,所以谈吐上很从容。他顿了顿后,便对我们说道:“事情是这样子,我在论坛上看到你店铺的广告,说是除了打棺材外,还能提供一些别人办不到的事情,有这回事吧?” “是的。”我点了点头,但心里面很虚,因为后半句是瞎写的,为的是吸引流量。可谁知道这家伙竟然会当真呢。 “那就好办了,我们的意思是想请你们去……”宋超说后半段话的时候,凑到了我的耳边,似乎害怕别人听了去。 “什么?”我听完,大惊失色,整个人像是触了电似的,僵在了座椅上。 “怎么了?”王师傅也被吓到了,当即问道。 “这事情我做不来,绝对做不来。”我回过神后,摇手拒绝了。 “为什么做不来?”宋超听了有些愤怒,一对浓密的眉毛竖了起来,用责问的语气对我说道:“你不是说能做些别人做不了的事情吗?” “话是这么说的,可……可是这件事情我真做不来。”我哀求道。 “你不做就是欺骗买家,我回到镇上就给差评,看你还开不开网店。”宋超威胁了一句。 “随便你好了。”我坦然说道,大不了就把网店关了嘛,反正也没什么生意。 “你……”宋超被我气得说不上话来。他哥哥宋黑子也气得坐不住了,重重拍了下桌子,就走进了后屋。 “他们到底要你做什么?”这时,王师傅轻声问我道。 “他们要我去掘坟盗尸。”我战战兢兢的说道。 “盗尸?”王师傅迟疑了一下,嘴里嘀咕道:“用来做什么呢?” 第二章 子时盗尸 主人家的态度冷落冰霜,这让我感到忐忑不安。我心里面打起了退堂鼓,可是起身望着户外那无边的夜色以及呼啸的北风,又显得有些迟疑。现在离开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可是如果不走,主人家可能也会下“逐客令”,到时候也由不得我们。我下意识的望了王师傅一眼,询问他该怎么进退。王师傅毕竟是过来人,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一丝慌乱,他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轻轻说道:“再等等吧。” “好吧。”我叹了口气,定了定神,又坐了回去。山区的冬季非常寒冷,入了夜之后气温降到了零度,我和王师傅两人干坐在客厅,空旷的环境让我们觉得格外寒冷,浑身不住地打颤。灵堂设置在偏屋,接连不断的传来家属们的哭丧声,听得我们一惊一乍的。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宋黑子哥俩搀扶着一位老妇人从后屋走了出来。这老妇人白发苍苍,步履蹒跚,看上去该有七八十岁的模样。走近时,只见她的眼窝深陷,尽显疲态,估摸着已经哭了许久。 “这是家里的老母亲。”宋黑子向我们介绍道。 “老人家,你好。”我和王师傅同时起身。 “两位师傅,你们别客气。我们农村人没什么文化,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请不要介意。”宋家老母亲向我们点了点头,她嗓音嘶哑,说话时显得很逞强。 “不会,不会。”我急忙招手。这时,宋超已经识趣地给我端来了一杯热茶。他微笑着说道:“店家,先喝杯茶吧。” 一杯热茶下肚后,整个人暖了起来。我将茶杯轻轻放在一旁,但仍旧显得有些拘谨,殊不知这家子人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 “两位师傅,求求你们帮帮忙。”然而,正当这时,宋家老母竟然向我们跪了下来。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与此同时宋黑子哥俩也一起跪了下来。 “老人家使不得,快起来,快起来。”我慌了神,连忙上去搀扶。 “你们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没想到,这老妇人的态度很坚决。 “王师傅,你看这该怎么办?”我初来乍到,缺少应变能力,登时没了主意。 “老人家,你先起来,事情我们可以慢慢商量。”王师傅说着,也上前去搀扶。 “老太婆活了一大把年纪了,就这么个孙子,可他说走就走了,我这个心……”宋家老母说到伤心处,又哭丧了起来。她整个人陷入了癫狂,身子扑腾趴到在地上。宋黑子哥俩见了,急忙将她架了起来,口里劝道:“妈,你别这样子,小杰在地下看到了也会难过的。” 小杰就是那个死去的小孩,老太太听到孙子的名字后,显得更加伤心,她捶胸顿足,嚎啕大哭道:“小杰,我的乖孙子啊!你快回来,奶奶可以替你去死……” “店家,你就看在我家老母亲一大把年纪的份上,答应我们吧。”宋超见自己劝说老母亲无用,便过来求我们。 “钱我们可以加倍。”宋黑子补充了一下。 这两兄弟都把目光对准了我,让我感到进退两难。如果不答应吧,总觉得愧对人家。如果答应了吧,那就是为难自己。先不说掘坟盗尸是触犯法律的事情,光是干活的技术我都不具备,你说该怎么办吧? “好吧。”王师傅迟疑了片刻后,却是应允了下来。 “谢谢,谢谢你们。”宋家哥俩听后,欢喜起来,“娘,店家答应了。您别伤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宋家老母感到了一丝安慰。 “哥,我先扶娘进去歇息。你和店家们谈事情。”宋超说着,起身搀扶老母亲走向了后屋。 宋黑子又给我们倒上了热水,跟着便说道:“让你们去盗尸,也不为别的,就是想给小杰配个阴婚。” 阴婚,也叫冥婚,就是为死去的人找配偶。这种风俗由来已久,尤其在农村就显得更加重视。老人们认为,如果不替他们完婚,他们的鬼魂就会作怪,使家宅不安。因此,一定要为他们举行一个阴婚仪式,最后将他们埋在一起,成为夫妻,并将尸骨合葬在一处。 “原来是这样。”王师傅听完,点了点头,一脸的自然。 “小杰才五岁半,一个人在地下会孤单,我们就他这么个儿子,一定要让他有个伴。”宋黑子接着说道,他用手挤了挤眼睛,眼眶略显湿润,“这可能是我们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小孩子的阴婚不好配啊!”王师傅皱起了眉毛,说道:“须得找一个和他五行相称,年纪相仿的女娃子才行。可是,这样的尸体我们一时间找不到啊。” “这一点,你们大可以放心。两个月前,村西老李家的孙女贪玩,失足掉入河里给淹死了。就葬在村子后面的山里。”宋黑子高手王师傅道。 “什么?”王师傅听完,身子跳了起来,惊道:“你要让我们去盗同村的尸体?” “正是因为同村的关系,我们才想着让外人帮忙。”宋黑子叹了口气,回答道。他言下之意,如果不是同村人,自己早就下手了。 “难道老李家不会知道吗?”王师傅又问。 “老李家已经在上个月搬出去了,现在住在镇上,不到他家孙女忌日是不会回来的。”宋黑子早就打听好了一切,“这几天我们家办丧事,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睡着着,所以你们不会遇到麻烦的。” “好吧。”王师傅了解情况后,又淡定了下来。他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我们吃口饭,然后等到子时再出发。” “哦……好的。”我早已凌乱,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应道:“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宋黑子听了干净给我们去安排饭菜,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便给我们准备了一桌鸡鸭鱼肉都齐全的盛宴。我和王师傅早已饿坏,见了饭菜,就像饿虎扑食一般,放肆的吃了起来。吃完饭后,我们被安排在后屋小歇。可能是我太累了,躺下没到片刻的功夫便睡了过去。 叫醒我的是王师傅,正好是子时,也就是凌晨十二点。王师傅递了一杯水给我,起初我还真以为是水,就没想到太多,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可哪里知道,这杯东西压根不是水,而是醋,还他妈的是陈年老醋。那叫一个酸! “哇呀……”我皱紧了眉头,一脸苦楚的问道:“王师傅,干嘛给我喝这玩意?” “待会你就知道了。”王师傅没有解释太多,而是催促我赶紧上路。 就这样,我们两人拿起了锄头和铲子,在午夜十二点,照着手电筒,顶着呼啸的寒风,走上了盗尸的道路。这是我第一次干不正当的活,心里别提有多紧张了,每走三步便会打个冷颤,下腹更是拘谨,膀胱像是失去使唤了一般,动不动就要街裤带放水。我心里数着数,直到李家孙女的坟前,我总计放了十管子的尿。 老李家是有些钱的,光从眼前的坟地就可以瞧出来。这处坟地占地面积极大,装修又十分豪华,主身和墓碑用的都是上等的石料,与旧时富贵人家无异。 “这坟那么大,我们该从哪里下手挖起?”我颤着声音问了王师傅一句。 王师傅沉吟不语,走向了坟墓的左上方。我见状,急忙跟了上去,生怕落单后会遇到什么麻烦事。左上方的位置也有一处坟墓,我们用手电筒照了照,只见墓碑上写着李老太公的字样。王师傅推断说这该是李家的祖坟,我想也是的,于是一个劲的点头。 “怪不得李家孙女会因年早逝了。”王师傅在打量了一圈后,又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话又该怎么说起?”我不解,好奇的问他道。 “你看!”王师傅拿手电筒朝坟的正前方照去,对我说道:“他们家的祖坟应该在近几年有翻修过才是。” “这点我也看出来了,不然墓碑也不会那么新。”我指着墓碑应和了一句。 “但你看这墓的前方是凹陷下去的,就像是人被割去了脚一样。”王师傅接着说道。 “会不会是修葺的时候没有主意?”我问道。 “绝对不会,凡是修墓的工匠都会主意到这一点。”王师傅摇了摇头,手里的手电筒也随之晃动了几下。 “墓地对于死者来说如同居住的房子一般,也被我们叫做‘阴宅’,造阴宅是十分讲究的,一旦有什么纰漏就会祸及活在人世的子孙。《墓经》上说,坟墓前方凹陷崩落,割脚,使坟墓有受刑或摇摇欲坠之险象者,主子孙有血光。”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老李家的孙女会失足溺水而亡了。”听了王师傅的解释,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摇摇晃晃。 接下来我还想问王师傅,为什么老李家的祖坟为凹陷,如果不是人为,那又会是什么原因呢?王师傅却板起脸来,他说,有些事情我不该多问,知道多了对自己也什么好处,早点干完活,就可以早点回去。 第三章 女尸开眼 掘人坟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一件极难的事情。我像木桩子一般在原地杵了好一会儿,就是不知道该从那个位置下手。王师傅也没告诉我,只是在李家孙女的坟地周围来回打转。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他终于下了决定:“我们开挖吧。”说着一锄头砸了下去,掘起一堆泥来。我手里拿着铲子,就帮着他把掘起来的泥铲到一旁。 这坟地里的泥土很湿且带着一股刺鼻的腥味,让人有种作呕的冲动。我卖力干活的同时,紧憋着一口气,生怕自己被土里的气味给熏坏了。王师傅似乎发现了这一点,立马提醒了一声:“干这种活时,千万不要憋气。” “为什么呀?”我停下手里的活,问了一句。 “身体不出气,容易鬼上身。”王师傅淡淡的告诉我道。他说得倒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却是把我给吓坏了。 “呼呼呼……”我丝毫不敢迟疑,二话不说便大口大口呼吸起来,手里紧张得已握不住铲子。王师傅见了,便让我站到旁边休息一下,说是余下的活他自己一个人可以解决。我本来就没有心思干这事,巴不得可以偷懒。 少了我的协助,王师傅干活依旧利索,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他已经刨开了一个大坑,泥土堆积在一旁有一米多高。咚咚!这时,他的锄头似乎砸到了什么硬物,想来应该是挖到了棺材。 “松林,快来搭把手。”他终于要求我帮忙了。 “哦,来了。”我走下土坑,见到了裸露在外的大半截。这棺材是根据成年男子的尺寸来打造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老李家死的是一男人呢。 由于棺材盖很沉,且盖得严严实实,所以必须要合我们两人的气力才能够推得开来。我根据王师傅的指示,站到了棺材头部的位置,脚下推开弓步,双手按在了棺材盖上。王师傅则是将手搭在边沿,做出拉的姿势。紧接着,他开始数数,等到“三”字数落,我们便一起发力。 咯吱咯吱,棺材盖缓慢地动了起来,一股刺鼻的味道随之渗透了出来。我总想作呕,但却被腹中的一股醋味给阻止了。原来,临行前王师傅叫我喝下一整杯陈年老醋就是这个用意啊。 我们两人使尽了全身的气力,这才将棺材盖推开了三分之二的距离。纵然如此,棺中的尸体已经完全暴露在我们眼中。在尸体的身上盖着几床厚厚的被子,这被子叫做“寿被”,男尸一般用龙被,女尸则是凤被,其用意是“后辈发财”。 我们大概掀了十几床的被子,这才见到一具被黄纸遮脸的尸体。我出于好奇,很想去拿掉那张贴在尸体脸上的黄纸,于是便不由自主地将手伸了出去。 “不要,使不得!”谁知道这个举动竟让王师傅大吃了一惊,可是当他出声阻止的时候,局势已经不可挽回。我手下的动作快了一些,将那张黄纸扯了下来。就在这时,那尸体突然间就睁开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她的眼神充血且混浊,更夹带着让人惊怖的幽怨。 “我的妈呀!”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哀嚎。我即刻转身,撒开步子要跑,可是,右手突然间感到一阵冰冷,回过头去看时发现已经被一只没有血色的的小手给牢牢抓住了。棺材里的女尸坐了起来,散乱的头发在寒风中乱舞,她的脸冷冰冰的,没有任何一点生气,那双惊怖的眼睛死死地望着我。这一刻,我的神经瞬间崩裂了。如果不是听到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声,可能我会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松林,不要慌乱!”王师傅见了,倒举起锄头,朝那女尸的小手狠狠劈了下来。 “吱!”那女尸吃痛,发出一声尖锐的怪叫,当即将手伸了回去,跟着又平躺在了棺材中。好一场虚惊,我被吓得小便失禁,一股暖流从大腿两则缓缓留下,汇聚到了泥土上。 “松林,你没事吧?”王师傅见我痴呆不语,便又急着问道。 “呜呜……”这时,我竟然失声大哭起来。就像一个遇到惊吓的小孩子,失去了理智。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复,狂躁起来,双腿狠狠地蹬了几下。眼下的我除了自己内心疯狂的呐喊之外,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声音。不久之后,我的眼神也开始迷离了,看到王师傅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 “啊……”正当这个节骨眼上,脚下站的地突然间塌陷了。我的双脚登时失去了位置,直直地往下坠落。身子穿过一层层的泥土,最终一屁股坐在了一块硬物上。周遭一片漆黑,空气很潮湿,四溢着腐烂的恶臭。此刻,我整个脑子陷入空白状态。过度的惊慌使我失去了感官功能,不过好在这一切只是暂时的。缓过一段时间后,我又逐渐恢复了生气。我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屁股底下的硬物,触觉告诉自己那应该是一块木板。 “不会也是一副棺材吧?”我的内心感到疑惑重重。 “松林……松林……你听得到吗?”就在这时,上头传来了王师傅的声音。 “听得到!听得到!”我激动地舞动双手,用自己最大的嗓门应道:“王师傅,我在下面呢!” “你不要慌,我先扔一盏手电筒下来,再想办法把你弄上去。”王师傅说完,我便看到头顶上口有一点亮光晃动,跟着就是咣当一声,东西砸到了我的身边。我起身捡起手电筒,对着四周就是一顿乱照,最后还是将光线对准在了身前的物品上。正如我刚刚猜想的那样,这里果然有一副棺材。在手电筒微弱的灯光下,我勉强能够看清这副棺材的模样,棺身约莫长七尺,材质用的是名贵的楠木。因为家业的缘故,我从小就对各种木料十分了解。 我壮起胆子,试着贴近了几步,这时已经可以看到棺盖上的纹路,与其说是纹路到不如说是裂缝。很显然,这副棺材该有有些年月了。不过,既然材质用的是楠木,那一定是富贵人家的东西才对。但是,这户人家为什么会将棺材葬在李家孙女的坟底下呢? “松林,底下都有些什么?”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王师傅又在上头问道。 “我看到了一副陈旧的棺材,还是楠木做的呢!”我如实告诉他道。 “你确定是一副棺材吗?”王师傅听完,语气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我看得清清楚楚那确实是一副棺材,说不定里面还有些宝贝呢。”我从容回答道,但后半段话却是压低了声音。此时,我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盗墓小说里的情节,主人公遇到一副古棺,打开之后一定能够发现旷世宝物。于是,我陡然间有一个激进的想法:要不然,我也去开个棺。 然而,这种想法很快就被身体里的另一个声音给否决了:别傻了!说不定里面是一具千年大粽子。还是不要手贱的好,免得到时候把自己置于险境。 可是,就当我打算向后退却的时候,我又被其他想法给牵绊住了:如果真有粽子,你小子还能活到现在?别犹豫了,常言道富贵险中求,年轻人要有冒险的精神,才成就一番事业。 “好吧,死就死了。”我最终选择了勇往直前,“啊”的一声将手电筒含进了嘴里,然后空出双手用来推棺盖。 第四章 阴婚 嗤! 在我推开棺盖的那一霎那,一股浓烟冒了出来,我躲闪不及,中了个正着。咳咳咳……一时间呛得厉害,只觉得整个肺都要跳出来了。这浓烟有种甜甜的味道,能麻痹人的神经,片刻后,我便瘫软在了地上。 “松林,松林……”王师傅卖力地吆喝着,但我却没有任何气力回答他。或许是他觉得底下的情况有些不对,便选择跳了下来。也幸亏他下来得及时,要不然我就要死在这儿了。王师傅抢上前,抓住我的双脚,将我倒提了起来。只是经过几番上下的晃动,我便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堆异物。这异物带着酸味,少不了我之前喝下的陈醋。说来也奇怪,我吐完之后,整个人就慢慢精神了起来。 “幸亏让你喝得多,不然真的就没法子了。”王师傅将我放下后,擦了擦自己的额头,表示虚惊了一场。 “我刚刚是怎么了?”我站起身来,惊魂不定地问道。 “你刚刚吸食了尸气,险些就没命了。”王师傅叹了口气,告诉我道。 “难道是那杯陈醋救了我吗?”我跟着问道。 “不错。”王师傅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们做棺材的工匠,有时候还要替亡者抬棺,搞不好就会沾染尸气,所以就学点茅山道士的手段,干活前往自己肚子里灌杯老陈醋下去。老陈醋是可以解尸气的。” 他说完一步步走向了那副棺材,举起手电筒往里照了照,跟着弯下腰去捧出了一样物件。 “奇怪了,这棺材里葬的怎么是一件衣服?” 棺材里的东西似乎超出了王师傅的意料,或许他更乐意看到的是一具早已化成白骨的尸体。 我们将衣服平摊在地上,发现这是一件满清时期的官服,虽然有些陈旧,但衣服整体完好无损。 “哈哈,发财了,这下发财了!”我顿时狂欢起来,欢庆自己找到了一件古董。满清亡国至今虽然只有一百多年,但市面上对于这个朝代文物的收藏却是异常的狂热。我大学论文的导师就是一个疯狂的收藏爱好者,从他身上我学到不少有关收藏的知识。如果这件官服货真价实,那么至少值两百万人民币。试想两百万人民币我得卖多少副棺材啊! “发什么财?”王师傅责怪了一声,顺手拿起衣服丢回了棺材里。 “王师傅,这可是一件古董啊!”我大叫了一声,立马上前又将衣服取了出来。 “什么古董!分明是一催命符!”王师傅冷笑一声。 “你在说什么?”我看着他问道。 “风水上最忌讳的就是棺下压墓,棺中无尸。你瞧这件官服充满了邪气,必定会给你带来血光之灾的。”王师傅解释道。 “风水这种东西真真假假,谁也说不准,没有必要太认真的。”我微微一笑,说道。 “欸……”王师傅见我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便不再苦口婆心的劝说了。他叹了口气,跟着说道:“这个墓穴并不深,我们两人踩在这幅棺材上,搭了人墙就可以上去了。” 说办就办,我们将棺材移到正中央,当作是踩脚的基石。王师傅又让我踩在他的肩上,率先将我送了出去。我出去后刨了一根细竹,伸到墓穴内再将他拉了出来。 夜空多了点惨淡的月光,北风依旧呼啸,李家孙女静静地躺在棺材内。由于我不久前被他惊吓过,这时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看她一脸就会战栗不止。 “放心吧,她不会作怪了。”王师傅说着,用一床被子将她裹住抱出了棺材。 之后,我们又花了一刻钟的功夫,将墓给填了。返回宋黑子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宋黑子一家人早已忙碌开来,操办着丧事。宋黑子告诉我们,等到拜忏结束,就举行阴婚。在我们南方,拜忏也是丧礼的一部分,这种风俗一直从旧时流传至今,其目的就是替死者除去业障。 拜忏要持续一天,所以有大把的时间供我和王师傅去睡一觉。我们惊心动魄了一晚上,确实十分劳累,栽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这一睡就是一整天,等到宋黑子把我们唤醒的时候,天色有来到了晚上。 “两位请跟我去灵堂,阴婚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宋黑子告诉我们道。 “松林,你去吧。”王师傅说道:“我要去打棺材了。” 我虽然不乐意,但也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于是,只好跟着宋黑子前往。 阴婚虽然是个死去的人举办婚礼,但毕竟也算做是喜事,所以办喜事该有的礼节都要具备。走进灵堂,我看到在宋杰的灵位旁已经摆上了李家孙女的牌位,两人的牌位上都挂了红彩头,灵位上方张贴了一个红色的喜字,不免给原本死气沉沉的灵堂增添了几份喜气。灵位下方是一张供桌,供桌上摆满了男方的聘礼。金银首饰、绸缎被褥一应俱全,只不过都是用冥纸忽起来的,到时候是要在两人的灵位前烧掉的。 宋黑子夫妻二人分别坐在供桌的左右,作为高堂,他们也是阴婚仪式中的一份子,届时要接受新人的礼拜。由于怕惊动村里的邻居,他们没有要求道士们吹奏喜乐,整个仪式是在阴沉的气氛中进行。 这是我第一次目睹阴婚,内心竟有种说不出的感概。在走出灵堂的那一刹那,我只在心里默默祝福:但愿小杰和小李在地下能获得幸福。 到了第二天,我趁着宋黑子有空闲,便与他把账单结了。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做生意。但还是做得有模有样的,我用了大半夜的时间将所有收费的账目都写在了本子上,清清楚楚没有任何一点疏漏。宋黑子拿过我的账单,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数遍后,啧啧几声,说道:“没想到要这么多费用啊!” 我告诉他:“我们家的棺材铺在余杭也是老字号了,从我爷爷那会起就以诚信做生意。宋老板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多要你一分钱的。” “这个我知道,只是……”宋黑子勉勉强强地笑了笑,接着说道:“只是我们家办这场丧事,已经花了不少钱,家里的积蓄差不多都掏空了,松林老板你看是不是可以……” “打折优惠是吗?”我沉吟了一声,最后下决定道:“这个可以有,我给你打个八折怎么样?” “行行行,那就谢谢松林老板了。”宋黑子从我身上占到了便宜,悲伤的情绪也得到了些安慰。 到了第三天,王师傅终于把棺材打好了,宋家人验过货后,那是赞不绝口。接下来的丧礼,我们是没必要参与的。所以,拿到那一笔现金后,我和王师傅选择了离开。我们原路返回,一切都很顺利。途中,我将王师傅该拿的佣金付了,并且由衷地和他道了谢。这次如果不是他同行,我别说是生意做不成,恐怕就连小命也丢了。 然而,王师傅并不在意这一切,他在意的只是那一件官服,他始终认为官服会给我带来不祥。可我却并不这么认为,因为过不了多久我就会以高价将这件官服给甩卖了。所以,面对王师傅苦口婆心的忠告,我只是敷衍了事。 回到家中,老妈给我准备了一桌子的好菜,算是初战告捷的犒赏吧。不过在开饭前,爸爸特意让我用艾叶清了个热水澡,艾叶可以祛邪,是干我们这行的常备物品。席间,我并没有说起有关那件官服的事情,因为怕他们和王师傅一样受传统风水观念的束缚,从而影响了我生财的路子。 第五章 交易 春节前的一个礼拜,物流停运了。于是,我暂时关闭了网店。期间,我曾接到过三四笔单子,但卖出的都是骨灰盒,赚得都是些小钱。用老妈的话来说,还不够打几圈麻将的呢。农历二十的那晚,余杭下起了小雪,我们全家人一起吃着火锅。饭局很简陋,但气氛却很欢快。老爸兴致勃勃,拉着我喝酒。说实在的,二十几年来我们父子两还真没一起喝过酒。或许是他认为我长大成人了,想用喝酒的方式来庆祝我的“成人礼”。我很珍惜这次机会,决定跟他来一场不醉不归。然而,孟老师的一个电话却让这美好的一切成为泡影。孟老师就是我大学时期的论文导师,早些天我曾将那件从墓穴中带出来的官服拍成了照片并发了电子邮件给他。希望他能帮着鉴定一下,当然如果能找到买家就更好了。 孟老师在电话里告诉我,他的一位藏友对于我的官服很感兴趣,希望我能拿着官服去一趟绍兴。因为他想亲眼见见,如果物品货真价实,他愿意出高价买下来。 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如果这桩买卖成了,那么我就会在一夜之间变成百万富翁。于是,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我们约定好时间,明天下午两点,在绍兴仓桥直街一家名为“老房子”的咖啡屋见面。从余杭到绍兴只要一个半小时,交通十分便利。如果一切顺利,我还能赶回家吃年夜饭。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打包好官服,顺带拿了点钱就出门了。坐车到九堡,然后赶上了最早的一般大巴。大巴路过钱江大桥的时候,我听了会潮声就睡着了。等我睡醒,车子已经驶进绍兴客运中心。出了车站,我招了一辆出租车,径直前往仓桥直街。 仓桥直街是绍兴著名的历史文化街道,全长约1.5公里左右,老街主要有河道、民居、石板道路三部分组成。民居多为清末民初建筑,具有浓郁的水乡风貌。因为,正好赶上大年三十的日子,我走入老街,分外感受到了年味。 老房子咖啡屋坐落于街道尽头的拐角处,是一家书卷气极浓的咖啡屋。在我之前屋里总共只有两个客人,分别是孟老师和他的藏友。而当我进屋后,老板娘便关上了店门。她招呼我入座,并问我要喝些什么。我随意地说了声:“拿铁,谢谢。”紧接着便和孟老师寒暄起来,几句客套话后,我们进入了正题。 经孟老师介绍,我认识了他的那位藏友——“黄老邪”。黄老邪是雅昌艺术网上的一个博主,主要写点关于明清两朝的收藏热点,已经是颇具有名气。黄老邪的年纪在四十上下,带着一副黑框眼睛,发际线略高,露出一个油光铮亮的额头。他笑着向我打招呼:“松先生,你好。” 我和他客套了几句,便拿出了自己的宝贝。黄老邪接过手仔细研究了一番后,给了我满意的答案,他很确定的说道:“这是一件真货,年份应该是在清朝末期。” “真的吗?”我喜出望外,激动地险些将手里的咖啡给洒了。 “我可以用自己的名誉做保证。”黄老邪自信地点了点头。 “黄老师是行家,雅昌艺术网上很多藏家都是找他来鉴定的。他老人家金口一开,那便是权威。”孟老师跟着补充了一句。 “老孟,你言过了。”黄老邪被他说得有些难为情,继而将话锋转到了我的身上:“松先生,这件藏品我要了,你给开个价吧。” 我听完一时语塞,因为自己是外行人,根本拿不准价钱,说少了吧,自己吃亏,喊高了吧,生怕得罪了黄老邪,让孟老师难堪。 “松林是外行,他哪里知道价钱,要不这样吧,黄老师你给他估个价?”孟老师看出了我的心思。 “这……”黄老邪有些犯难,困惑地望了我一眼。 “是啊,黄老师。你就给我估个价吧,我相信你。”我微微一笑,表明了态度。 “那好吧。”黄老邪叹了口气,心里终于释怀了,他接着说道:“你这件清服虽然年代近了些,但却是宫里的宝贝。换句话说,这件衣服曾是某个太监穿的。” “太监的衣服?”我听了有些吃惊,两只眼睛瞪得跟个灯笼似的。 “没有错,这是一件太监的官服。”黄老邪点了点头,又说道:“从衣服上绣的图案来看,这名太监还是个领事。” 紧接着,他向我普及了一些官服等级的知识,但我都听得云里雾里,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其实,我压根不关心官服的等级,我关心的只是钱。就怕这衣服是太监穿的,身份卑贱了点,卖不出好价钱。 “我给你一百五十万吧。”最后,黄老邪用商量的语气,给我报了价。 我早前的心理价位在一百万上下,他这一百五十万的报价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于是,我只是沉吟了片刻,便拍了板:“成交!” 我把货交给了黄老邪,黄老邪则给了我三张银行卡,我拿到手上仔细看了看,分别是农行、建行以及兴业银行。黄老邪说这三张卡上各有五十万,叫我去银行取出来即可。接着,我们双方有签定了一份简易的合同,保证人是孟老师。根据业内的规矩,我要支付孟老师百分之十的中介费用。但孟老师很慷慨,他婉拒了我的佣金,只是半开玩笑的说了句:“你以后下土了,记得叫我一声。” 嘿!原来他是把我当成了盗墓贼,真让我哭笑不得。我没有过多的解释,因为自己所从事的行业也没比盗墓贼光彩多少。反正都是发死人财,大家伙殊途同归。 交易完成后,我赶着回家过年,所以没有多加逗留,更是婉拒了孟老师的宴请。回到家中,正好是年夜饭开桌。老爸老妈等着我着急,见了我就质问:“你小子,一大早就没人影,这过年的到底跑去哪了?为什么不知会一声?” “我……”我一时间编不出理由。 “就算走的急,也不能忘了带手机。”老妈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递到我手里,我拿过手机一看,发现已有20个未接电话,不用多说,都是爸妈的手机号。 这一刻,我的内心感到了深切的愧疚。都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竟还让爸妈担心,实在是不像话啊! “好了,下次记得就是了。”或许是大年夜,老爸难得仁慈一回。这事要是放在往常,我非得吃他一记耳巴子不可。 吃完年夜饭,我们全家人坐在一起看春晚,熬到十二点跨年。然后听着热闹的烟花声,我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房间。这一晚尽管很吵闹,但我却睡得很香。 大年初一,我又被老妈叫了个大早,因为要去乡下走亲戚。乡下住着的是我外公外婆,碰巧今年又赶上外公的八十大寿,所以马虎不得。在前往的途中,老妈风趣对我说道:“要是今年你带个女朋友回去,你外公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老妈,你又开我玩笑。”我向她翻了一个白眼。 “正好,这趟回去,叫你舅妈给你介绍个对象。”老妈接着说道。 “乡下的姑娘我可不要。”我啐了一声,表现得很不屑。 “乡下姑娘怎么了?”老妈听完跟我急了起来:“再说了,依我们家的情况,人家城里的女孩子能瞧得上吗?” 第六章 于奶奶去世了 老妈说得没错,我的家境决定了世俗的眼光。试想哪户人家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卖棺材的破落户呢?不过,命运总是决定在幸运的人手上。我有了那笔百万元的存款,完全可以掌握未来的主动。正如一句至理名言说得那样:你才25岁,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 到达乡下后,村子里一片肃静,丝毫没有大年初一喜庆的气息。我们感到很奇怪,是不是村子里出了什么事情呀?问了外公外婆后,才知道原来是村尾的于奶奶在昨晚过世了。 “走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左右,都没有挺过十二点。”说起于奶奶,外婆好一阵没落。 “于奶奶是个好人,可惜没能见到新的一年。”我回想起儿时和于奶奶相处的那段子记忆,心里面不禁感到一阵酸楚。那会儿,于奶奶都会把省下来的钱给我买糖吃。她是把我当亲外孙看的。 “松林,你要记得于奶奶对你的好。”老妈说道:“现在她老人家走了,你该去给她上柱香。” “恩,我现在就过去。”我用力点了点头。 “松林,你先等等。”可就当我要起身要走的时候,外婆拦住了我,她接着又吩咐外公一句:“你去把我上半年念的佛经拿来。” “佛经?”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你去祭拜人家,总不能空手去吧?”外婆呵呵一笑,告诉我道:“于奶奶去世的匆忙,我们都没来得及准备寿被和花圈,所以只好拿点阿弥陀佛经去,算是给她在地下当盘缠了。” 我们村子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有人过世,就要送去三样的东西:一床寿被、一个花圈以及一章阿弥陀佛经。上了年纪的人,也把这三样东西叫做“老三样”。 “于奶奶和我们家关系好,我们没备齐老三样,就拿钱去凑吧。”爸爸说着从皮夹子里摸出了三千元钱,他这钱原本是给外公做寿的,现在只好拿去应急了。 “恩,还是你想得周到些。”老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就让我陪松林一起去吧?” “这样也好,松林毕竟年轻,有些事情处理不好。”老爸说着,又在老妈耳边嘀咕了几句,似乎是说到了某件重要的事情。老妈听了后,眉头微微一皱,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这种事情应该不会轮到松林吧?” “什么事情呀?”我感到好奇,立马问了一句。 “没什么事情!”老妈啐了一声,说道:“有些事情,不是你该知道的。” 这时,外公从里屋出来了,他手里拿了一包黄纸,黄纸包裹着的正是阿弥陀佛经。老妈拿上后就领着我出门了,外婆家住在村头,步行到村尾于奶奶家只需要一盏茶的路程。于奶奶的丧事由他的儿子于海一手打理,由于事情突然,他都没个准备,所以现在忙得焦头烂额。而我们的到来,让他不得不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 “叶大姐,你来了……”于海见到老妈,似乎有些意外。 “嗯,今天刚到家里,就听到于奶奶过世了,所以过来给她老人家上一柱香。”老妈说着将手里的东西交到于海手上。 “你有心了。”于海眨了眨眼睛,颇为感动。 “松林,去给于奶奶上香。”老妈跟着吩咐我道。 我“哦”了一声,走到于奶奶的灵床前,只见于奶奶安详的躺着,这位曾经对我宠爱有加的老人再也不会和我开口说话了,一想到伤心处,我两行热泪便不由自主地流淌了下来。 “于奶奶,你走好,松林来给你上香了。”我抽泣了一声,为她点上了三炷香。 然而,就当我下跪参拜的时候,于奶奶原本紧闭的嘴巴突然间张了开来。 “妈呀!”我严严实实被吓了一条,整个人惊跳了起来。 “怎么了?”老妈和于海一起跑了过来。 “于奶奶她张嘴了。”我脸色苍白的说道。 “小孩子,不许胡说!”老妈瞪了我一眼,斥责道。 在我们农村如果死去的人张开了嘴,将会被视为不祥的征兆。所以,我口中所说的这些事情十分严重。然而,事实就是如此,于奶奶的的确确张开了嘴,我们三人都目睹了实情。 “欸……”于海哀叹了一声,自责道:“都怪我,以前没做过事情,不会停尸。” 停尸是我们村里办丧事时的老规矩,一般细分为沐浴和更衣两个步骤。亲属给死者沐浴,一方面寄托了生者对死去的人深深的孝敬之情,另一方面也有和“寿衣”一样的象征意义。清洗尸体所用的水也不是我们普通所用的水,一般情况下这些水需要用阴钱,如烧香、化纸等纸钱买来,俗称为“买水”。老一辈的人认为这种钱只有在阴间才有价值,只能由灵魂享用,买水就是把“阳水”变成“阴水”的一个转换仪式。“买水”为死人沐浴的目的除了在于“用水洗去死者生前的罪恶,消除死者在生前所犯下的罪孽”外,主要是要让死者的灵魂知道,这不是在给活人沐浴,而是要让死者干干净净地到达阴间,被祖先所收容。 于海一个大老爷们,从来没做过丧事,再加之手脚不利索,所以他在给于奶奶停尸的时候,没有做到周全,这才导致于奶奶的灵魂不能到达阴间。于奶奶之所以张嘴,就是为了给活着的人一个警示,自己成了孤魂野鬼。 “于老弟,你不要自责,也不要慌张。”老妈见了,赶紧上前安慰:“我有办法帮你。” “什么办法?”于海精神一抖,激动的问道。 “招魂,把于奶奶的魂重新招回来。”老妈跟着说道。 招魂是一门古老的手艺,在我们村里会这门手艺的人不超过三个。其中一个是就我外婆,而老妈年轻的时候曾跟着外婆学过一点。具体做法是由死者亲属将死者衣服或卧具扔到正房上面,一边扔一边哀嚎死者的称谓,并于屋前树招魂幡,祝愿死者的灵魂能够安息,不要成为游魂野鬼。 说来也奇怪,等到老妈招完了魂,于奶奶的嘴巴就跟着合上了。我隐隐约约还听到了她老人家吐气声,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整个招魂仪式持续了一下午,到了晚上,于奶奶家的亲戚陆续赶来了。哭丧的人多了起来,悲痛的气氛开始蔓延。当晚,于家人就为于奶奶举行了吊唁仪式。按照村子里的老规矩,在吊唁仪式开始前,首先要为死者搭建出一个灵棚,接着在灵棚内选出一个合适位置作为灵堂。对灵堂的布置是这样的:灵前安放一张桌子,悬挂白桌衣,桌上摆着供品、香炉、蜡台和长明灯等。在于奶奶没有收殓之前,这盏长明灯不管白天晚上都要有人看守,不能让它熄灭,而我被他们赋予的使命就是看守于奶奶的长明灯。 农村人爱热闹,讲面子,所以吊唁仪式讲究排场。吊唁开始,爆仗齐鸣,灵堂上女眷们悲泣哭声充斥整个灵堂。吊祭的人都穿着素服,以亲疏尊卑为顺序,一家一堂,本家先祭,外客后祭,一律跪拜行礼,长者在前,晚辈在后,专门设一赞礼生手持焚香一束,立在灵堂上首。赞礼先生请的是老村长,他在村子里德高望重,已经为几十户人家做个赞礼了。所幸,于家的亲戚并不是很多。因此,这场吊唁仪式耗时不长。 在吊唁仪式结束后,于海专门找老妈说了一会话。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反正等我看到老妈时,她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老妈,你怎么了?”我担心的问了一句。 “回家!”老妈冷冷的说道。 第七章 守墓 回到外婆家中,老爸见了老妈的面就问:“于家人没提那件事情吧?” 老妈神色凝重,说道:“提了,是于海亲自和我提的。” 老爸听了更加紧张,急道:“那……那你没有答应吧?” 老妈叹了口气,回答道:“当然没有了,咱们家松林好端端的一个年轻小伙,怎么能让他去做那种事情。” 老爸和老妈的谈话,让我听得云里雾里,我心里迫切希望将这件事情搞清楚,然而我也明白如果我此刻去问他们,他们是绝对不会告诉我的,说得最多也不过是一句:有些事情,不是你该知道的。 于是,我矛头一转,干脆就去问外公外婆。外婆最疼我,她把我叫到自己的房里,然后告诉了我事情的详情。 “你于奶奶出嫁的第二年,家里便死了丈夫,早早成了寡妇。虽然,那一年她已怀上了孩子。但是,村子里规矩多,老一辈的人都守着陈规,思想很封建,他们都认为于奶奶是克夫命。这种命会延续给于家的下一代人。如果想要破除,那么必须在她死后,由孙辈的男童守墓七天。” “可于奶奶并没有孙子呀!”我叹了一声。关于他们家的事情,我还是了解一点的。当初,于海一心想要生个孩子,但尝试了各种办法后都不能如愿,他在六年的时间里一共生了三个女孩,还因此被计生局罚了款。 “所以……”外婆话说到一半便停止了,她的目光一直痴痴地望着我。 “所以,于家人想让我代替去守墓?”我似乎明白了一点。 “不错……”外婆点了点头,告诉我道。 “可是,我并不是于奶奶的亲孙子啊!”我道出了一个可以拒绝的理由。 外婆听完摇了摇头,紧接着她从压在床头的箱子里找出一张黄纸,然后把黄纸摊开在桌子上。 “松林,你看!”她的音量忽然加重了些,“这张黄纸上记载了你的生辰八字,当年于奶奶托老村长算过,你们两人的命格是合得来的。也就是说,你可以替于奶奶守那七天的墓。” “这……这……”我听了之后,头上仿佛被打了一个晴天霹雳,整个人都给懵了。 怪不得在我小的时候,于奶奶要对我那么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呀。 “松林,你愿意去吗?”这时,外婆突然间又问了我一声。 “我……”我很难回答,说实在的自己心里很纠结。沉吟了好久,方才反问了外婆一句:“外婆,你希望我去吗?” 外婆听了,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说道:“你长大了,有些事情就该自己拿个主意。” “嗯……我想我还是要去的。”我最终下了决定。 外婆没有问我为什么要去,事实上她也没有时间问。因为,就在这个时候于海上门了。他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说服我的爸妈,让我替于奶奶去守墓。但不管他如何苦口婆心,老爸老妈都是心如磐石,坚决不让我去守那七天的墓。 老爸说,我们家的松林还年轻,又没成家,去守墓不合适。于海见自己把嘴巴都说干了,都不能打动我的家里,便干脆跪了下来。他说,我于海这辈子跪天跪地跪父母,还就没跪过其他人。今天,我给你们跪下了,就是想请你们发发慈悲,帮我们于家一回。老妈见了连忙将他扶起来,说道:“你这是干什么?都是村子里的人,别把事情闹得那么僵。” 于海哭丧着一张脸,口里说道:“叶大姐,既然你都说了我们是同一个村子的人。那么,我于海就恳请你们帮帮忙了。” “不是我们不肯帮,只是这个忙可能会害了我们家松林一辈子。”老妈告诉他道:“你也知道的,我们家也就这么一个孩子,试问哪家父母不想让孩子有个好的前程呢?” “这个我能理解。”于海见软得不行,又换成了硬手段:“但你们也不想想,松林小时候,我家老娘是怎么对他的。但凡手头上有点钱,就会买糖给他吃,要知道我家闺女都吃不上呢。” “于奶奶对松林的大恩,我们都记在心里。”老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也对松林说了,以后但凡是于奶奶的忌日,都要让他到坟前上三炷香。” “上香就不必了,我们老于家的人还没死绝呢!”于海似乎有些生气了,他的语气变得冷漠起来。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老妈无奈的解释了一句。 “呵呵……”于海冷笑了一声,转身要走。我知道他这一走,就代表着他们于家要和我们家彻底决裂了。我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的发生,于是我鼓起勇气,跑上前阻止了于海:“于叔叔,我愿意去!” “真的吗?”于海难以置信地望了我一眼。 “是的,松林愿意去为于奶奶守墓。”我很肯定的告诉他道。 “那……那真是太谢谢你了!”于海瞬间激动起来,颤抖着身子对我说道。 “松林……”这下该轮到老妈着急,她冲着我喊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老妈,我知道!”我望着她说道:“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有些事情就该自己来解决。” “你算什么大人?”老妈啐了一声,要上前来拉我,却被老爸拦住了。老爸冲着我笑了笑,说道:“松林,说得对,他已经是大人了,我们应该尊重他的决定。” 老爸从小就对我严苛,很少有夸我的日子。今天,他终于对我投来了赞许的眼光,这使得我非常得意。 于奶奶入殓是在三天后,也就是正月初四。殡仪馆来了,不过那都是装个样子,于家人早就用钱把他们买通了。于奶奶的尸体只是象征性地去火葬场兜了一圈,最后还是原封不动地送回了村子里。于奶奶的棺材是我们家打造的,我一眼看出那是出自王师傅的手艺。王师傅是我入行后的第一个师傅,所以我对他的印象特别亲切,或许是爱屋及乌的原因,当我见到由他亲手打造的棺材后,心里面也就不觉害怕了。 于奶奶在自己亲人以及村民们的护送下,躺进了墓地。根据村子里的老规矩,她的墓门要等到头七做完才能关上。 头七是中国人的丧殡习俗,我们村子里的人习惯上认为“头七”是指人去世后的第七日。村民们都认为,死者的魂魄会于“头七”返家,而家人应于魂魄回来前,为死者魂魄预备一顿饭,之后便须回避。 最好的方法是睡觉,睡不著也要躲入被窝;如果死者魂魄看见家人,会令他记挂,便影响他投胎再世为人。 这事情我也是懂一点的,所以我最担心的就是于奶奶头七还魂的时候,见了我会不会心生挂念,从而一直纠缠着我。如果真是这样,不但害了她不能投胎,也害了我的人生。 外婆似乎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因此她嘱咐了我一句:“松林,于奶奶头七前,你一定要回家。” 我牢牢记下来奶奶的话,心里算好了头七的日子,并不时提醒自己,在那天到来之前,自己一定要提早回家。 守墓七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其中,最难熬的要算是头一天。毕竟是头一遭,一切都不适应,那一夜我是在担惊受怕中渡过的。我幻想了任何可怕的结果,所幸最终都没有发生。直到第二天,老妈和于海来给我送饭,我这才安心的趟下。老妈心疼我,一直陪我到了晚上才走。根据规矩,到了晚上,墓地里只能剩我一人,就算于海也待不得。 第八章 老村长 守墓的第三天,天空下起了下雨,我因无处可躲,匆忙之下只好钻进了于奶奶的墓地,墓内的高度大概在八十公分左右,对于一米八二身高的我来说只能半蹲着。 于奶奶的棺材横陈在我身前,出于敬畏,我双手合十朝它拜了拜,口里念道:“于奶奶,松林不是诚心要打扰的,你老人家千万不要见怪。” 说来也起怪,一旦当我钻进了墓地,外面的雨便越下越大了,老天似乎是纯心要把我关在里面。好在,眼下还是大白天,充足的光线还不至于让我产生畏惧。我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祈求道:“但愿天黑前,这场雨能停吧。” 然而事与愿违,直到天色渐黑,这雨都没有停歇的趋势。另外,早已过了饭点。可老妈和于海都没有出现,他们该不会把我给忘了吧?此时的我饥肠辘辘,感到又冷又怕,无助感油然而生。 “不成,我该下山去看看。”我最终做出了抉择,人总不能在一个地方等死,这是我人生最大的信条。 “呼……”随着呼出一口热气,我像脱了困的野兽,拼了命似地跑了出去。为了给自己添加动力,忘却恶劣的天气,我扯开嗓门高唱了一首羽泉的《奔跑》。 在完全不着调的歌声中,我已经化身一道闪电,穿过漫漫的黑夜。我朝着下山的路奔去,然而跑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这条道没了。是雨水冲垮了山坡,泥石把山道给堵了。 “妈的!”我大骂了一声,眼前的绝望使我丧失了奔跑的动力。陡然间,我浑身上下感到疲惫不堪,便“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我双手掩面,呜呜哭了起来。我想我不该唱奔跑,而是要唱刘天王的《冰雨》,因为此刻正好是“暖暖的眼泪和寒雨混成一团”。 我独自哭了一阵,最终还是选择原路返回,至少在墓地里还能躲一晚。于是便拖着疲惫的身子,一瘸一拐地往墓地方向走去。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自己那没落的身影突然被一道黄光照住了。前方有人,这大晚上的会是谁呢? “前面的人是谁?”我驻足问道。 “松林,是你吗?”那人反问了我一声。 “是我!是我!”他的声音让我很熟悉,应该是村子里的人。于是,我瞬间忘了疲惫,撒开步子“吧唧吧唧”地向他跑了过去。跑近再看时,发现原来那人是老村长。他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脚下穿着一双塑胶雨靴,形象完全融到了这个冷雨夜中。 “老村长,你怎么上来了?”我惊讶的问道。因为泥石已经堵住了上山唯一的道路,适才导致老妈和于海不能如约来给我送饭。 “哦……我今天刚好巡山,这不也被雨水给堵在山上了。”老村长对我解释道。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我接着问了声。老村长是个能人,村子里但凡遇到点事情都要去找他。我想他总有法子会让我们脱困的。 然而,老村长听了只是长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没办法,上山的路只有一条,除非我们两人长了翅膀,不然下不去的。” “不过……”老村长眉头一皱,将话锋一转。 “不过什么?”我着急的问道。 “我倒是知道有一处地方能够避雨。”老村长说道:“你跟我来吧,我们两人就在那里避上一晚。到了明天,说不定雨就停了。” 老村长是村子里的守山人,从他五岁开始便一直守护着这片山地,几十年下来不管是刮风下雨,他都从未懈怠过自己的职责。所以,他也是最熟悉这片山的人。换句话说,我只要跟紧老村长,那么绝对不会在这山里遇到任何麻烦。 跟随老村长的脚步,我来到了一片竹林。南方的山不像北方那么峻峭,但山势纵横,林子绵密,极易迷失方向。我们这片山的山势平缓,可是岔道极多,在光线不好的情况下就算是有着六七年经验的村民也容易迷失方向。 “松林,你从未来过这片竹林吧?”老村长望了我一眼,笑眯眯地问道。 “家里看的严,不让我乱跑。”我摸着湿透了脑袋,笑嘻嘻的回答道。 “这里是山的最深处,不说是你,就算是你外公外婆也不怎么会来。”老村长一边指引着我往竹林深处前行,一边不停地和我说着话:“你可知道几十年前这里是什么模样吗?” “老村长一定是犯糊涂了,几十年前我都还没出生呢,怎么会知道这里是什么模样?”我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嘴上却没有说任何话。 “在几十年前,这里曾经遭受过一捧大火的洗礼。”只听老村长接着说道,他的语气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突然间就变得阴冷下来,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大火?那这片竹林……”我疑惑的问了一声。 “是我种的,从第一棵幼竹至今已有五十多年的光景了。”老村长叹了一声,身子微微一颤,似乎为自己的杰作而感到动容。 “老村长,你可真是尽职尽责啊。”我伸出大拇指,赞了他一声。 “呵呵……是吗?”可令我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赞美声换来的却是老村长的一阵冷笑。他似乎是不怎么领情,阴着脸色,又对我说道:“我们还是快点进屋避雨吧。” 老村长所说的屋子就在竹林的尽头,那是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共里外两层,想来也是他自己搭建的,方便日常巡山时能够落脚休息。茅屋里日常用品一应俱全,老村长为我倒了杯热水,这对于我来说确实能够救命。我喝下热水之后,体温回了上来,但还是忍不住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我想到了明天,自己非得得一场大病不可。 老村长见我全身都被雨水淋湿了,可他这里没有能够替换的衣服,所以他只能为我烤一把大火,但愿我别冻出病来。我很感激老村长为我做的一切,坐在火堆旁,喝着热茶暂时让我忘却了一切的烦恼。 老村长为我打理好一切后,又转身出门了,他说今晚天气不平常,自己得到山上各处转转,以免出现什么突发情况。 我知道他是个执着的人,所以没有阻止。随着老村长的离去,屋子里陷入了平静。但这种平静不寻常,能让我的内心感受到压抑。 大概烤了半个时辰的火,我全身上下的衣裤都已经干了。这时,我有了困意,很想找一张床美美地睡上一觉。于是,我便起身往里屋走去。老村长告诉我自己常在这屋子里过夜,那么里屋必然有床铺。可是,当我伸手掀开布帘子的那一刹那,不禁被眼前所见到的一切给惊呆了。 “我的妈呀!这屋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棺材!”我颤栗着身子,一切都不敢想象。 里屋没有床铺,只有十几具棺材横陈着。单看这些棺材的外表,新旧不一,据我判断,最老的棺材也该有个百八十年了,年纪都比老村长大了,最新的棺材应该是在最近才打造的,因为油漆的颜色很鲜亮。 “老村长为什么要在自己休息的地方摆放那么多具棺材呢?”我百思不得其解。老村长又不是卖棺材的商人,他如果真为自己百年之后做打算,那么也仅仅只要两具就足够了。很显然,这些棺材并不是为他自己一人而准备的。 “咯吱咯吱……”然而,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抓挠声传入了我的耳朵。这声音听得我头皮发麻,顷刻间双手变成了一对鸡爪子。 声音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这说明棺材里有东西,那到底会是什么呢?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或许是…… 第九章 借命 或许是僵尸,这是我脑海中出现的第一反应。关于僵尸的传说我也只是听说而已,只知道他们会在夜间出没,并且凶险无比。棺材里的动静已变得越来越大,是里面的东西要出来了。我该怎么办? 跑!只能跑!不管棺里的东西是不是僵尸,我都得立即离开。于是,我扭头狂奔,冲出了茅屋。莎莎莎,成千上百的竹子在风雨中剧烈摇晃,跑进竹林后,我竟陷入了困境。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不管往哪个方向跑,都会回到原来的位置。起初,我还不信邪,以为只是天黑,才会迷失了方向。但是,经过十多次的反复尝试后,终于明白了自己已深陷迷宫之中。这时,我不得不怀疑老村长带我来这里的目的,他是要害死我?可是,我和他无冤无仇啊。 正当我焦虑的时候,竹林中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这些脚步声都很笨重,所以极具有穿透力。我们南方的深山中极少有大型的野兽,所以不会是灰熊,也不会是狮子和老虎,唯一的可能是棺材里的东西出来了。我被围困了,现在的处境就如同待宰的羔羊。如果遇到的真是僵尸,那么我到底该如何应对呢? 吼!随着一声嘶哑的吼叫,威胁迫近了。一个身影从竹林中扑了出来,我猝不及防被他扑倒在地。 “僵尸!”我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原来这世间真的存在僵尸。僵尸起尸后,力大无穷,根本不是我这样的普通人能够对付得了的。 “救命!”出于本能,我疯狂叫喊。可是,这山上除了老村长之外,根本不存在其他人。局是他设的,他会来救我吗? “哇!”片刻之间,我便被僵尸咬上了一口,那种痛是钻进心窝里的,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据说,活人被僵尸咬伤后就会中尸毒,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救治。那么,这个人也会尸变,从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变为一具没有思想和灵魂的僵尸。 “不要!我这么年轻,我不要变成僵尸!”求生的欲望迫使我展开殊死一搏,然而不管我如何使劲,那都是徒劳无功,那僵尸纹丝不动,他似乎很享受我身体内的血液,紧接着要来第二口,一张血盆大口骤然而至。 “畜生!还不快住手!”就在我濒临死亡的一瞬间,一个洪亮的声音救了我。那僵尸听到这个声音后,像是遇到了自己的天敌一般,瞬间落荒而逃。莎莎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过后,竹林陷入了平静。下了许久的雨,也在这一刻停歇了,只是黑夜依旧。 “松林,你没事吧?”方才那个洪亮的声音又变回了我所熟悉的,是老村长,他回来了。 “我被那僵尸咬了一口。”我告诉他。 “那可不妙,得赶紧回去救治。”老村长慌张地跑到了我的身旁。出于警惕,我选择了躲闪,起身站得离他远远的。 “怎么?你怕我会害你?”老村长沉声问我道。 “老村长,你实话告诉我,那些僵尸是不是你饲养的?”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我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反正是要死,至少在死前要把事情弄明白。 “不错。”老村长点了点头,告诉我道:“那些畜生都是我养的。” “你为什么要养那些害人的东西?”我紧接着问道。 “我养那些东西不是为了害人,而是为了救自己。”老村长叹了口气,说道。 “救自己?”我越听越糊涂,这天底下哪有僵尸会救人的,“你别骗我了,僵尸只会害人,怎么会救人?” “你过来,坐到我身边来。”老村长向我招了招手,说道:“让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 “不,我不过来。”我才没那么傻,过去不就着了他的道了吗。 “随你,我只不过想看看你的伤势罢了。”老村长也没有介怀,他紧跟着往下说道:“大概是几十年前,这里着了一场大火……” “这个我知道。”我插嘴了一句,“你告诉过我的。” “为了扑灭这场大火,我几乎丢掉了半条命。”老村长苦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可我知道我不能死,因为我还有家人需要照顾……” 在老村长的叙述中,我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几十年前,他为了救火,将自己烧了个半死,全靠吸食尸气才活了下来。然而,尸气这东西只能治标,却不能治本。所以,老村长必须养更多的僵尸用来供给尸气。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引到这里来?”我又问道。 “因为你命格出奇,能帮助我完成九阴聚财穴。”老村长告诉我道。 他早年学过风水,在我们村子里是有名气的风水先生。所以,他了解九阴聚财穴。其实,所谓的九阴聚财穴就是可以吸尽方圆五公里运气,让家族富四代,造成“一家富贵,千家乞食”。 “我余下的日子不多了,是该为我的后辈留条出路了。”老村长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九阴聚财穴一旦生成,那么我的后辈们就能够富足四代。” 照老村长这么说来,我生来是富贵命,要不然他也不会借助我的命格了。对于风水之术,我偶尔也了解一点。知道命格一旦被他人借走,那么自己的人生轨迹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譬如,我的富贵命被老村长夺走了,那么我这辈子势要穷困潦倒。 “不行!我的命格绝对不能借你!”我一个劲地摇头,朝老村长呐喊着。 “那也由不得你了!”老村长冷漠地说道。他为了自己的家族,可以不惜任何代价做出任何事情。 老村长由于长年吸食尸气,本质上已经逐渐尸化,当他动怒的时候,全身的血液就会变凉,从而肤色变白,成为一具白僵。据传僵尸总共有八类,白僵就是其中一类。白僵是死尸尸化成僵尸后的初级阶段,这类僵尸行动迟缓,十分容易对付。它怕光,只要有光便能将它吓退。可是,眼下我哪来的光? 眼见着老村长一步步向我逼了过来,我却无能无力。逃,我逃不出这片竹林。打,我哪里是僵尸的对手。前后无奈之下,我只好选择放弃。毕竟,老村长的目的不是要了我的性命。他只是想从我身上拿走富贵命那么简单。 没了富贵命,至多穷一辈子。正如老话说的那样:好死不如赖活着。活下去,总会有希望的。 老村长一把抓住了我,将我带回了茅屋。他将我关进了一副空的棺材里,这副棺材正好整个九阴聚财穴的阵眼。只要我在里面躺十二个小时,那么我的富贵命就会被借走了。 没有了心里负担的我,反倒是在棺材里睡着了。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于奶奶的坟墓前。这一定是老村长的杰作,或许我应该值得庆幸,反正小命是保住了。经历了昨夜的风雨,今天是个大好的天气。我的心情也随之美妙其来,去他妈的富贵命,反正小爷手上有三张价值一百五十万的银行卡,只要不乱花,要穷也不会穷到哪里去。 我起身,静静地坐在于奶奶的墓前。算了算时日,已经是第四天了。只要再坚持一下,我的使命就要完成了。 “松林,松林……”只过了一会,我便听到了老妈的呼喊声。 “老妈,我饿了!”我站起身来,尽情舞动着双手。 “大家知道你和老村长被困在山上了,就连夜抢救路段。”老妈一边拿饭菜给我吃,一边对我说道。 第十章 人蛹 “哦,对了——松林,你有没有见到过老村长?”老妈向我问起了老村长的下路。 我一听到“老村长”三个字,不禁打了一个激灵。自从经历了昨晚上的事情,老村长在我心里的形象已经变成“恐怖”的代名词。我很想把整件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老妈,但是我不敢,只怕揭穿了老村长的身份后,整个村子都会遭受灾难。 “没……没有。”于是,我很惶恐地回了一句。惶恐是因为我从来没在老妈面前说过慌,一个不会说慌的人在说谎的时候往往会展现出不自信来。 “松林,你怎么了?”老妈见我脸色有些难看,赶紧追问了一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她说完开始哽咽起来,觉得是自己的缘故,才让我吃尽了苦头, “欸……都怪老妈当初没有坚持,才害了你遭这份罪过。” 老妈的自责触动了我的内心,这一刻我终于体会到了母爱。 “妈!”我一个怀抱拥入了她的怀里。 “好了,好了。”老妈摸了摸我的头,温柔地说道:“先吃法,可别把身子饿坏了。吃完饭,你就跟我下山去。咱都给他们老于家守了四天,算是对得起他们了。” 经老妈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感到饿极了,从昨晚到现在还不曾吃过东西,肚子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于是,我拿起碗筷,放肆地吃了起来。不到片刻的功夫,我就将碗里的食物消灭得一干二净。 老妈看到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松林,你这吃饭如果叫你老爸撞见了,又该挨骂了。” 老爸一向对我很严厉,要求我坐要有坐姿,吃要有吃相。我听了,呵呵笑了一声,回答道:“老妈,你还真别说,老爸换了我,此刻的吃相指不定更加难看呢。” “你这孩子,没规没距的,能这样说你老爸吗?”老妈瞪了我一眼,然后收拾好碗筷,接着说道:“走吧,我们这就下山去。” “不,我不能走。”我摇了摇头,回答地很干脆。 “不走……为什么?”老妈疑惑地望着我。 “做人要言而有信,我既然答应了于家要替于奶奶守墓七日,那么是绝对不会失约的。”我告诉他道。 “好!说得好!”老妈听完,为我鼓起掌来,“看来,我们家的松林终于长大了。” 目送老妈下山后,我又陷入了寂寥。天又黑了下来,一个人的黑夜始终是最难熬的。或许,刚刚我有些逞英雄,所以这会儿感到了一丝丝后悔。更要命的是,今晚的风刮得特别大,也特别冷。 “真该死!”我气得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昨天下雨,今天刮风,这老天爷是不是纯心和我过不去呀!” “呸呸呸!”或许是一口不足以消除我心中的委屈和愤怒,于是我又接二连三的吐了好几口,直吐到心里舒坦了为止。冷静下来的我决定去于奶奶的坟墓内躲一躲,虽然说空间不是很大,但足以避风驱寒。 “啊呀!”然而,就当我刚刚钻进墓内的时候,左肩膀突然间感到一阵钻心疼痛。这是怎么了?我顿时惊慌失措,立马用手去摸了摸。我的手摸到了一排牙印,这时方才顿然醒悟:“一定是尸毒发作了。” 老村长虽然没有加害我的性命,但他也没有给我解尸毒。尸毒发作的我,铁定是撑不过今晚了。我或许会变成另一具僵尸,从而被老村长饲养起来。 那该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情啊!我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悲鸣。 尸毒依附在我的血液之中,很快便在我的体内扩散开来。尸毒的毒性能让人体会到冰火两重天的“爽快感”,冷热交替让我感到生不如死。难以忍受这种痛楚的我,趴到在地上打滚。翻滚了一两圈后,便撞到了于奶奶的棺材上。 “咯噔”一声,竟是那么的清脆。 随着尸毒的加深,我的理智也逐渐丧失。为了镇定住自己,我的双手死死地抓在了棺材边缘。不一会,指甲已经嵌入木板内,一股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 活人中了尸毒后,无非只有两个结果。第一个结果,直接死亡,尸体会在瞬间之内腐烂。第二个结果,尸变成僵尸。很显然,我在向第二个结果发展。因为,我的身子已经僵硬起来。思维陷入了一片空白,仿佛人类的灵性已经与我无关。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的身体终于消停下来。可在这个时候,我已经不是自己了。我变成了一具僵尸,接着爬起身来跨入了于奶奶的棺材内。棺材对于我而言,就像一张舒适的床。由于,我刚刚尸变,尸身感到了劳累。所以,我很想在棺材内美美得睡上一觉。然而,我忘却了于奶奶。棺材内还躺着于奶奶,不过僵尸永远不会对死人感兴趣。所以,当你遇到僵尸的时候,请不要过于慌张。要冷静下来,屏住自己的呼吸。僵尸如果闻不到你身上吐出来的气,那么它就会无趣地离开了。 我平躺了开来,准备合上棺盖,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双手突然间被一缕蚕丝般的物体给牵绊住了。 “吼吼!”我瞬间恼怒起来,发出野兽般的吼叫。 蚕丝越来越多,逐渐将我的身体包裹了起来。片刻的功夫,我变成了一只人蛹。说来有些邪门,在人蛹里,我又恢复了人性。原本已经尸变的我,蜕化成了人形。尸毒正在逐渐消退,我感觉自己的血液又有了温度。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不禁好奇,但凭自己现有的经验,就算是抓破脑袋也想不出个究竟来。 因此,我没有多想,只是默默地接受命运的安排。我闭上眼睛,享受着人蛹里的世界。或许,这一刻我还能称自己为人。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的耳边响起了莎莎的声音,是人蛹在剥落——我感觉到了。这一刻,我的内心突然间变得忐忑不安,如果没了人蛹我又将变成什么呢?是继续尸变成僵尸,还是其他新的物种呢? 事实上的结果却是皆大欢喜,在人蛹剥落后,我重获新生,尸毒在我体内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又从棺材里爬了出来,无意间看到于奶奶的笑容。要知道任何笑容在死人身上发生,那都是极具诡异和恐怖的。 于奶奶为什么会发笑?我想不明白,也解释不通。于是,我不敢在墓内逗留,第一时间回到了墓外。回到墓外后,我又紧张兮兮地望里边凝望了一炷香的时间,直到确信于奶奶的尸身没有下一步动静,这才放下心来。 当晚,我在寒风中熟睡。犹记得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见到了于奶奶。于奶奶冲着我微笑,她的笑容依旧是那么慈祥。我仿佛回到了儿时,那个贪吃的小松林。于奶奶照旧拿出糖来给我吃——是我最喜爱的大白兔奶糖。 “松林,于奶奶要走了。”她是来向我告别的。 “走?你要去哪里?”我似乎有点明知故问。 “去一个陌生的世界。”于奶奶平静的告诉我道:“以后,你可要好好地照顾自己。” “嗯,我会的。”我用力点了点头。 “那个人蛹就当我留给你做个念想吧。”于奶奶说着人形遁化成了一缕青烟。她随风飘去,无影无踪。 原来,救我的人蛹是于奶奶给的。我不知道死人身上为何会吐出蛹丝,也不知道蛹丝为什么可以接触人体内的尸毒。这一切对于我来说太过玄奥了,我只是一个卖棺材的商人,或许这一切我根本不用知道得太多。 第十一章 来到临平 守墓到了第六天,我跪在于奶奶的坟前拜了拜,就下山去了。外婆嘱咐过我,于奶奶头七前一定要回避。我回到家中,大概是七点左右。这个时间段正播着央视新闻,我们全家人都围在电机前。这一期的新闻,央视特制了一个关于殡葬制度改革的专题,专题强调要全面推进农村火葬制度。这无异是对我们家的生意造成了严重的打击,这几年下来城镇基本上已经普及了火葬,要销售棺材只能面向农村。可是,从今年起农村也要推行火葬了。照我爸的话来说,干我们这行的人压根没了活路。 其实,我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幸的是,我已经为自己谋求了后路。那一笔150万的存款,足以让我过活。虽然还不能保证富贵一辈子,但是至少有了转向其他行业的资本。我的打算是拿出十几万来,开一家小餐馆,只要保证日常开销即可。 老爸感到很郁闷,很长时间都没有吭声。老妈稍稍安慰了他几句,但也没说太多的话。因为,她知道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没了这个本行,我们的经济可能会陷入拮据。外公和外婆倒是看得十分开朗,他们说农村还有些地,一直给我们留着。如果在城里混不下去了,可以回家种地。虽然辛苦些,但至少不会饿死。农村人只要够勤快,就一定能过日子。 在这之后,我们又说到了老村长。我听了他们的叙述才知道,老村在几天前已经去世了。是那场暴雨夺走了这位老人的性命。 “老村长都带头火葬了,看来我们是逃不掉了。”外婆叹了口气,很担心自己过世后也被送去火葬。农村里的人都封建,他们觉得火葬会让自己的灵魂遭罪,入土为安才是好的归宿。 “妈,你看你胡说些什么呀?!”老妈听后,着了急:“这大过年的,怎么尽说些不吉利的话。” “外婆,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跟着说了一句。 “呵呵……呵呵……老太婆就随便说说,你们不要介意。”外婆被我们母女两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就呵呵地笑了起来。 关于老村长过世的问题,我们并没有讨论太多。只是惋惜,这么一个能人说走就走了,以后村里出了点事情就没人依靠了。 其实,说真的我还巴不得老村长早些走呢。他为了一己之私饲养僵尸,时间长了迟早会害人的。另外,我觉得老村长匆匆火化,并不是为了响应国家的号召,而是为了掩人耳目。或者说,他怕自己会变成僵尸。 总体来说,老村长的离世对本村来说是利大于弊的。唯一的隐患只在于那个茅草屋,那里可是有着一屋子的僵尸,万一这些畜生跑了出来,其后果可是难以预料的。 老于家为于奶奶做完头七,硬是请我们全家人吃了顿饭。这顿饭吃得很勉强,所有人几乎都在疲于应付。人性的虚伪在彼时展露无遗。 我们离开是在初八的早上,初八是新年开工的日子,城里除了机关,其他单位都已经复位。新的一年,将面临着新的奋斗。老爸给我的任务是买一套房,他能提供我首付,但前提是我必须有独自偿还银行贷款的能力。老妈也同样向我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要尽量配合相亲,争取能在年底把婚事办了。 压力,所有的压力全部集中在了我一个人身上。我想,要是自己没有那一笔存款,可能真的要被他们逼疯了。 回到自己的岗位,打开电脑,我却没有先去关注自己的网店,而是进入了雅昌艺术网。或许是因为黄老邪的缘故,我对这个网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点击打开了黄老邪的专栏,可是他的文章一直停滞在去年年底。文章下方都是网友催更的留言,有些铁粉甚至都爆了粗口,真是爱之深责之切。 “哈哈,这个黄老邪也够懒的。”我笑了笑,将页面退到了主业。主业上的新闻大多也是过时的,我稍加浏览了一遍,就失去了兴趣。可是,偏偏当我要观点网页的时候,网页的右下角突然弹出了一个小框框。 “雅昌艺术网最新得到的消息,知名博主黄老邪前些天已在家中过世……”我盯着那个小框框,将文字念了出来。 “什么?黄老邪过世了!”我第一时间感到了愕然,年前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好好的,怎么过了几天说走就走了呢?会不会是网友恶搞的虚假新闻。 为了求证新闻的真实性,我立即拨通了孟老师的电话。从孟老师那里我得到了证实,原来黄老邪确实去世了。时间赶得很巧,就在下暴雨的那个晚上。孟老师作为好友,参加了丧礼。我又问黄老邪是怎么去世的。孟老师回答说,他也不清楚,只知道医院给出的死因是心肌梗塞。 黄老邪的突然离世,让我紧张了半天。直到我前往银行取出了那150万元的存款后,方才将压在心里的石头放下。 我知道不义之财必须得及早用掉,于是我便开始考虑购房。正好,这会儿房地产市场是处于低谷期的。由于大学毕业后,我曾做过一段时期的房产销售。所以,对于这行也是比较熟悉的。跟据自己的经验和眼光,我将房子买在了临平。临平是余杭的首镇,经济发达、环境优美,是一个十分适合居住的地方。 我所看中的小区位于新城区,据说将来还要在附近建一个商业广场。所以,在未来这套房子的增值空间很大。不动产才是放心的财产。 买房子这件事情我是私下里进行的,从头到尾都瞒着老爸老妈,只因为我无法向他们解释这笔存款的来路。与其让他们猜忌,倒不如干脆让他们不知情。 我买的是一套现房,总计120万,付了钱后一周内即可入住。拿到房门钥匙后,我萌生了独立的念头。或许更是因为新鲜,我想住进新房子。所以,我编了一个理由,说是在临平找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公司为我安排了住宿,以后要长期在那里发展。 老爸听了之后非常赞同,他很高兴我跳出了家里的老本行。他除了说了一大堆鼓励我的话外,还提供了我3000元的资助费用。说是前两个月是试用,拿到手的工资会比较低。这3000元能贴补一点,但还是要剩着点话。 我毫不犹豫笑纳了老爸的接济,并携带30万元的余款,来到了临平。入住新房子后,我并没有去找其他工作,依旧是淡定地做着网店生意。 生意依旧惨淡,除了偶尔会有人购买几只骨灰箱外,几乎没什么单子。不过,我倒也是不急。毕竟,身边有些存款。就这样,我浑浑噩噩过了一个月,将临平该逛的地方逛遍了,该吃的美食也吃遍了。最后,只能百无聊赖地待在家里。接下来的日子基本上都是在家里度过的,一天只吃两顿外卖,倒是省了一笔不小的开销。 大概又过一个星期的样子,我由于熬夜看欧冠比赛,一觉睡到了大中午。如果不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想自个儿压根不会醒。 “谁呀?”我幽怨地打开了房门。 “你好,京东快递。”那人回答道。 “快递?这几天我没网购啊?”我挠了挠头,感到一阵意外。 “你是不是叫松林?”快递哥又问道。 “不错。”我点了点头。 “那就没有错了。”快递哥说着,放下快递就离开了。 或许,是老妈给我寄来的。我想了想,这个理由也过得去。可是,我还是感到有些恼怒的。因为,我讨厌京东,谁叫老刘把走了奶茶妹。 关了房门,回到自己的卧室,我拆开了快递。但盒子里的东西却让我整个人瞬间石化了,你们猜我见到了什么? 是那件清朝的太监服,我记得很牢正是那件以150万卖给黄老邪的太监服。可是,为什么他又给我寄了回来呢? 第十二章 阴棺组织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我才镇定下来。接着我拿起那张几乎已被自己撕烂的款递单,仔细瞧了瞧,发现寄货人的地址填得是绍兴。 没有错,黄老邪家住在绍兴。难道真的是他回寄给我的?我心里矛盾重重,陷入了迷雾当中。现在,我不得不把黄老邪的死亡联想在一起。黄老邪死得蹊跷,其中肯定暗藏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想到这一点,我又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时,我又想到了王师傅。他曾三番五次劝说我,要舍弃这件不吉利的官服。从眼下发生的事情来看,王师傅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或许他会知道些东西。”于是,我拨通了王师傅的手机号。可是,时间赶得不巧。王师傅去了湖南怀化,要下个月才能回来。他在那边也是为了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暂时脱不开身来。我问他该怎么处理这件官服,他说只要做到两点就可以保证相安无事。我便又问他是哪两点,他接着说,第一不能将这件官服披在身上,第二要把家里的镜子全部包裹起来。 王师傅提出来的两点要求,对于我而言并没有任何难度。除非我是个变态,不然不会把一件太监的服侍披在身上。还有,我买的虽然是现房,但装修很简陋,整个屋子中也仅厕所墙上有一面大镜子。因此,我只要拿布将这面镜子包裹住即可。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我将房子反锁了,拿了几件欢喜的衣服,在马路对面的汉庭酒店开了一个小房间。反正,我手上有些钱,不在乎这几天的开销。索性就在汉庭住一个月,等到王师傅回来了再回家。 搬到汉庭后,我连续睡了三天的安稳觉。不得不佩服自己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到了第四天,我想出去走走。毕竟酒店不同于家里,住久了就会闷。我打算是去逛个超市,然后散步到临平公园。然而,当我刚下楼来到大厅,服务台的工作人员便叫住了我。 “松林先生,你请留步。”女服务员用甜美的声音对我说道。 “有什么事吗?”我走了过去。 “这里有你的一封挂号信。”女服务员告诉我道。 “挂号信?”我眉头一皱,用手指了指自己,问道:“我的?” “是的,你请收好。”女服务员说着把手里的信件交给了我。我拿过信件,粗略扫了一眼,信封上确实写了我的名字。 难道这是小区的物业寄来的?我出走的时候,只有物业的人知道。因此,会寄信的也只有他们。但是,我们小区离这家酒店只有一条马路的间距,步行大概只需要一刻钟的功夫。相反倒是跑邮局的路要来得更远些,去邮局寄信无异于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但不管怎么样,信既然到了我手上,就得拆开来看看。我深呼了一口气,撕开了封条,掏出一张被折叠了三次的牛皮纸,摊全后看到了一行小字:松林先生,请你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拨通以下的号码。 “这是闹什么鬼?”我挠了挠头皮,有种被人戏耍了的感觉。 “是信用卡账单吧?”那个女服务员微笑着问了我一句。 “不是。”我摇了摇头,根本没心情理会她。 “你用不着不好意思。”她接着说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有信用卡债务,如果你手头上缺钱。我倒是有路子帮你。” “不用了,谢谢。”我冷冷回了一句,准备返回二楼的房间。 “要借钱可以找我哦。”她冲着我的背影喊了一句。 回到房间,我关进了房门,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信件上记载的号码。响了三声铃后,对方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我率先说道。 “你好,是松林松老板吗?”听那人的声音应该是个中年男子,声音很低沉,或许是压低着嗓子在和讲话。 “是的,请问你是哪位?”我接着问道。 “我姓叶,是阴棺协会的秘书长,你可以叫我叶秘书长。”他告诉我道。 “阴棺协会?”我闻所未闻,头一次听到这个组织,声音大得险些失控。 “松老板,请你静一静。允许我介绍这个组织……”叶秘书长稍微提了些音量,便开始对我娓娓道来。 据他介绍,所谓的阴棺协会已经存在200多年了。这个组织最初是由明朝皇室创立,成员有两部分人组成,一部分是能工巧匠,他们不但擅长各种手艺活,而且还精通机关陷阱。另一部分是则是道士,他们大多会些法术,能对付尸体和鬼怪。 我读大学的时候,看过一本讲述明朝历史的小说,叫做《明朝那些事儿》。从书上我得知了天启皇帝朱由校酷爱木匠手艺,更有传闻说他早年从一个老木匠手里得到了一本《鲁班秘籍》,从中学到了将死物变成活物的本事。 阴棺协会的创始人正是这位不务正业的皇帝,他最初的想法是让手下人把埋葬在地下的棺材拉出来,然后由他改造成阴棺,阴棺能够让活人延长寿命。 “什么是阴棺?”听了叶秘书长的叙述后,我对于阴棺还是感到陌生。 “所谓的阴棺就是附带着邪性的棺木,这种棺木内躺着的尸体大多是发生了异变的。你一旦打开了阴棺,那么就会遭受到棺内尸体的袭击。”叶秘书长解释道。 “既然这阴棺那么邪乎,那么怎么会让人延寿呢?”我再次感到不解。我或多或少从自家那些造老房子的工匠师傅嘴里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他们都说整天接触棺材和死人身上就会沾染上阴气。阴气会侵蚀阳气,而阳气正好是人们活着的资本。 你往往会发现这世界长寿的人,阳气都很充足。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叶秘书长呵呵一笑,接着对我说下去:“阴棺最大的用处就是可以借命,朱皇帝的手艺那是何等的出神入化。他的那一双能工巧手可以把阴气转化成阳气,从而使躺在阴棺里的人获得更多的阳寿。” 我和叶秘书长打了将近两个小时的电话,手机已变得滚烫滚烫的,我的手就快拿不住了。好在是苹果行货,要不然指不定就炸了。 这两个小时的电话,让我大致上了解了些有关阴棺协会的事情。从而我也有了觉悟,他打电话找上我绝对不是唠嗑那么简单,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之间一定牵扯到了利益关系。 “说吧,叶秘书长。你找我到底为了什么事?”我用一种老辣的口吻问道。 “松老板既然这么爽快,那我就直说了。”叶秘书长说道:“我们想请你加入阴棺协会。” “让我加入阴棺协会?”我惊了个呆,连忙说道:“不成,不成。” 我家虽然是卖棺材的,我也正在从事这个行业,可是我并不会打造棺材。即便加入了阴棺协会,也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我们会付给你佣金。”叶秘书长接着说道:“每月底薪10万,会打到你的银行卡内。另外,你每做成一笔单子,我们还会给你百分之二十的提成。怎么样?待遇丰厚吧?” 高昂的佣金确实让我心动,于是我峰回路转的说道:“可是可以,但请你告诉我,我加入组织后到底要做些什么事情?” “很简单,你的任务就是去寻找阴棺,然后再把阴棺护送到买主手上。”叶秘书长说道。 “可没能力对付阴棺内的凶物啊!”我告诉他说:“这是要命的活,看来我还是无福消受的。” “这一点你不必担心,组织早就给你安排好了阴宠。”叶秘书长淡定地告诉我道。 第十三章 阴宠 “阴宠?”我惊叫了一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你不是怕对付不了阴棺里的那些尸体吗?”叶秘书长告诉我道:“阴宠可以帮你。” “阴宠不会也是一具尸体吧?”我听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叶秘书长隐隐地笑了一声,接着说道:“总之你不要问太多事情了,这其中很负责,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只要你入了行,就会慢慢熟悉的。” “好吧……”我长叹了一声,准备和他道别,因为这通电话实在打得太久了。我的耳膜都有些受不了,再怎么下去估计得失聪了。叶秘书长似乎意识到了这点,他最后长话简说,叫我赶紧回家里去,近期可能会有生意上门。挂断电话后,我才发现天色全黑了。入了夜的临平,美如一副画卷。我呆呆望了一阵夜空,最终决定收拾行礼回家。 趟过热闹的马路,回到了自己家。刚打开房门,一股食物腐烂的气味扑鼻而来。这都怪我走得太慌乱,没有把食物储存妥当。桌上那些残羹剩饭都已经发了霉,作呕的气味让人接近不得。我一手紧紧捏住鼻子,一手处理了霉物。接着又将各个房间的窗户全都打开,晚风吹进来,这才使得家里的空气好了些。 从不干家务活的我,只是处理了些脏东西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可是这时我顾不得休息,立马取出了那件太监服。我想叶秘书长所说的阴宠一定和这件太监服有关。为了发现真相,我违背了王师傅的忠告。取来了一面大镜子,接着将太监服晾在了镜子跟前。出于安全防范,我连连退了三四步,并且将房门打开,万一遇到情况不对,也可以即时逃跑。 我死死地盯着太监服,也不知道这玩意会闹出什么诡异的名堂来。就这样大概过了三四分钟,屋内突然挂起了一阵阴风,紧接着传来了一个断断续续的笑声。这笑声很阴森,也很凄厉,人听了之后保准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怕吵到邻居,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便把房门关了起来。但自己没有走远,身子紧贴在门旁的墙上,右手也牢牢扶在门把之上。 又过了片刻,气氛更加诡异,客厅上放的大灯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更叫人毛骨悚然的是,屋内的气温突然间降了下来。陡然间,让我浑身打哆嗦。 我需要一件棉袄,不然铁定被冻死。然而,我又不敢离开。怕只怕一进卧室,那东西突然间出现把我的后路给断了。 呜呜……该来的总会来,伴随着幽怨的声音,镜子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我看得真真切切,那是一个老太监。他身上传得服侍正是我晾在镜子跟前的那一件。 “奴才叩见主子。”他见了我就下跪,说话的语气很恭敬。 见到这一幕,我总算是放心了许多。至少我确定了两件事情,第一,这老太监应该是我的阴宠,第二,他对我这个主人很恭敬,目前来看我不会有任何危险。 “你叫什么名字?”我挺直腰板,问了他一句。 “奴才陈德芳,是专门伺候主子的。”他回答我道。 “你不用奴才奴才的叫自己,我听不惯。”我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我们之间还是随意点吧。我看你年纪也比我长许多,不如就叫你陈老吧。” “尊卑有别,奴才不敢僭越。”陈德芳听了后,连连摇头。 他生长在清朝,受的是封建教育,认准了等级制度。我知道要让他在短时间内改过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我也没有过多的去纠结这个问题。 “陈老,既然我们两人已经熟络了,你就别钻在镜子里了,快些出来吧。”我微微一笑,往前走了几步,作为这间房子的主人,我要对他表示欢迎。 “回主人的话,不是奴才不想出来,而是奴才没办法出来。”他无奈的告诉我道。 “为什么呀?”我不解的问道。 “因为奴才我只是附着在衣服上的一道孤魂,如果没有宿体,只要被风轻轻一吹,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陈老解释道。 “你需要什么样子的宿体?我这就为你去找来。”我赶紧追问道。他将是我未来生命的保障,我必须要把他从镜子里给弄出来。 “活人,我需要一个活人。”陈老说道:“只要那人穿上我的衣服就行了。” “那么,穿上了衣服的那个人是不是……”我有些担忧,因为联想到了黄老邪,他的死会不会是因为穿了陈老的衣服呢? “关于这一点,主人大可不必担忧。”陈老微微一笑,说道:“我并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那……那个黄老邪是怎么一回事?”我紧接着追问道。 “杀死他的并不是我,而是他自己。”陈老叹了口气,表情上略显无辜。 “自杀?”我更加摸不清头脑了,黄老邪好歹也是个网络名人,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好端端地怎么会想到要自杀呢? “他也不是自杀,而是触犯了阴间的契约。”陈老郑重的告诉我道:“阴宠的存在是合法的,但凡被选为阴宠的孤魂都在阴间备案。主人在使用阴宠的时候,则必须遵守阴间的契约。不然,就会引火上身。” “这么说,黄老邪违背了那个契约?”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陈老点了点头,并用手在镜子上写下了一行血字。血字所表达的正是契约的内容,我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后,记下了个大概,但为了防止时间长了会将其以往,便拿出手机里拍照。可就在这时,陈老忽然间惊叫了起来:“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吓得我咯噔一声将手机摔在了地上,我浑身上下打个激烈,问道:“怎……怎么?” 陈老喘平了一口气,说道:“阴宠不能被曝光,一旦曝光,魂就没了。” “哦……”我深有体会地点了点头,一时间联想到了电视上常有的片段,几个洋鬼子给中国人拍照,中国人吓得脸色苍白。洋鬼子上去问为什么?那些个人回答说,这机器有摄魂的功能,一旦被拍了去,自己的魂就没了。 自从我认识陈老后,财运也到了,网店的生意突然间就转好了。每天都会卖出十几只骨灰盒,不到一个礼拜当的功夫就赚了五六千的票子。 到了月底,王师傅回来了。他敲开了我家的门,见面就问我是不是加入阴棺协会了。我虽然有些惊讶,心想他怎么会知道阴棺协会这个组织的,难道…… 不错,王师傅也是组织的一员。比起我来,他已经属于老成员了。王师傅在组织内的身份很高,他属于专家级技术人员。我从他口中得知,他和为数不多的几个工匠正在一起钻研大明皇帝的手艺。因为,当年打造阴棺的手艺已经失传了。现在的阴棺都是原生态的,原生态的东西大多过于野蛮,很难控制,并且数量有限,面临着强有力的竞争。王师傅他们的存在就是要改变这种现状,要让阴棺普及,提高安全性。 听王师傅介绍完自己的职业,我不禁对自己在组织内部的身份感到好奇。那天叶秘书长也没有给我说明白,反正现在的我是糊里糊涂的。 “你现在的身份应该是运棺人。”王师傅想了想告诉我。 “运棺人在组织内的地位到底怎么样?”我进一步问道。 “嗯……说得简单点就类似于我们平时看到的快递员。”王师傅用一种委婉的方式告诉我道。 快递员?那也太苦逼了吧……我心里暗暗叫苦,对自己被人放置在基层而感到不满。 “不过,你也不用太丧气。”王师傅搭了搭我的肩膀,微微一笑,安慰道:“运棺人干得好,是可以升职的。” “是吗?”我听完,忽然间来了神,忙问:“运棺人升上去是怎么职位?” “猎棺人。”王师傅淡定的告诉我道。 其实,后来我才明白这猎棺人也没比运棺人好到哪里去。唯一的区别就是待遇,因为猎棺人的技术含量要比运棺人稍微高出那么一点点。 接着,我又对王师傅说了阴宠的事情。王师傅一听陈德芳这个名字,忽然间激动起来了。他说陈老以前是有名的赶尸人,放眼整个大清朝,他是屈居于第二位的。我便又问他,排在第一位的是谁。他回答说,李升泰,道上人称“尸王之王”。 当天,王师傅顾不得休息,一口气打造了一只精巧的骨灰盒。他说要为陈老安个新家,总不能老让他飘在外面。我听从了他的吩咐,将陈老的官服存放进了那只骨灰盒内。骨灰盒则由王师傅来保管,王师傅说,关键时候他能当陈老的宿体。 从那天以后,王师傅便在我家住了下来。大概又过了一个月,江南进入了花季的春天。与此同时,我们事业上的春天也来了。这一天,叶秘书长给我打来了电话。说是要运一副阴棺去吉林。 第十四章 尸车过境 三天后,叶秘书长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要我去底下车库,在东角003号车库停了一辆面包车。面包车上有一副阴棺,是需要我运送到吉林的。我挂掉电话后,连忙跑到地下车库找到了那一辆车,上车查看后果然发现了那一副阴棺。随后,我又叫王师傅一道前来。王师傅一看到那副阴棺,便立即紧锁了眉头。 “怎么了?”我看到他神色凝重,也不由得感到有些发慌。 “这副阴棺内的尸体必然十分凶险。”王师傅淡淡的告诉我。 “是吗?”我略有些惊讶,难道他长了一双透视眼不成。 “你过来看。”王师傅向我招了招手,接着又说道:“这副棺木的表面刷的并不是油漆,而是黑狗血。你知道给狗血的用处吗?” 我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既然入了这行,就该多学点东西,要不然会吃大亏的。搞不好,性命也会丢的。” “那请王师傅教我。”我还算机灵,知道入了这行,很需要像王师傅这样的老经验来提携。 “那要看你机不机灵了。”王师傅呵呵一笑,告诉我道:“你要记住,这天底下三样东西是最脏的。第一样,是黑狗血。第二样,是寡妇血。第三,是扫把头。但是,它们脏归脏,却能对付邪物。所以,我们常用这三样东西也克制那些凶得有些气候的尸体。”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感到很受教。这次如果没有王师傅的提醒,我恐怕会遇到很大的麻烦。 “那么,我们该什么时候上路呢?”我顿了一会,又问王师傅道。 王师傅沉吟了一会,对我说道:“阴棺协会是一个很讲信誉的组织,对于客户所提出的要求或是我们承若他们的东西,都要一一兑现。依我看我们明天就启程,千万不能误了时间。” “那好吧,我这就去准备准备。”我说着跑上楼去,我这个人出门有个习惯,那就是要带足袜子。我可以几天不换衣服、裤子,甚至是内裤,但绝对不能忍受穿同一双袜子。因为,从小到大我都很爱护自己的双脚。我曾偏执的认为,一个会爱护自己双脚的人,将来一定不会是劳碌命。 王师傅则去了一趟外面,他一走就是大半天,直到旁晚时分才拎了一大袋的东西回来。 “王师傅,你都买了什么呀?”我出于好奇,便随口问了他一句。 “都是些好东西,路上留着应急的。”王师傅似乎懒得向我明说,只是敷衍了一句。然而,他又问起我来:“你准备好了吗?” “我……”我懵了一会,连忙说道:“一切都准备好了。” “那我们就出发吧。”王师傅点了点头,拿起行李便往门外走去。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感到意外,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明天才出发的。 “别磨蹭了,快走吧。”王师傅见我一直傻愣着,便又催促了一声。 “哦……来了!”我虽然感到闷闷不乐,但也只能无奈的接受了。毕竟自己现在是组织食物链的最底端,没有任何发言的权力。 面包车由王师傅来驾驶,他不但是个出色的木匠,而且还是个驾驶技术出众的老司机。他告诉我说,十年前他还曾替人开过尸车。至于尸车到底是什么,他却没有向我详细说明,只是说那已经过去了,不想再提了。想来,开尸车时的经历让他觉得很不愉快,以至于将某些回忆给封杀了。 后来,我翻看了他的日记后,才了解了那一段过去。不过,过去的主人公并不是他自己,而是一位叫高海军的年轻人。鉴于他们的那段故事充满了传奇性,我想我以后也会把它写成故事。 好了,废话不扯远了。此去吉林,路途遥远。我们两人必须轮换着开车,但为了赶时间,我们几乎没有在酒店投宿。白天他开车,我就趴在那棺材盖上睡觉。到了晚上,我们就轮换过来。 大概行驶了30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我们就快要下g45高速公路了。那时正好到了午夜,午夜的气氛总是让人感到凝重。我静静地趴在棺材盖上,但怎样都睡不着觉。自己无论怎么用力,两只眼睛始终合不上。 “睡不着,就坐起来。”王师傅虽然驾驶着面包车,但他洞悉着车内的一切,包括我心神不宁的样子。 “好吧。”我听从他的吩咐,盘腿坐了起来。 “松林,你必须尽早适应过来。”王师傅语重心长的说道:“以后,这种日子还长着呢。” “嗯。”我点了点头,心里想着是不是该做点事情,要不然干坐着非得无聊死。可是,车里能做什么呢? 只有帮王师傅开车。 于是,我爬到副驾驶室,对着王师傅嘿嘿一笑,说道:“王师傅,我来替你开吧。” “也好,我年纪大了,腰骨一吃力,就会酸胀。”王师傅说着将车开到了前方的服务站,然后我们就交换了位置。 “松林,我趴着睡一会,你一直往前开就行,大概再只要半小时,我们就能下高速了。”王师傅跟着又吩咐了我一声,便趴在棺材盖上呼呼睡去了。 我虽然年轻,但开车突出一个稳重。所以,我的车速要比他慢许多。这也使得我能更清楚地听到车外面的声音。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因为不久之后,我便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铃铛声。这铃铛声很特别,具体难以用文字形容,我只能描述那一刻的心情——慌张。 到底是为什么?也说不出个答案来。 “松林,千万别停车,也不要看后视镜,更加不能回头。”这个时候,王师傅突然醒了,他用一种很凝重的语气提醒我道。 “为什么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接连问道,跟着自己的呼气也急促起来。 “没为什么,反正也不管我们的事情,你就不要多问了。”没想到,王师傅却冷冷地问答我一声。 王师傅到底在隐瞒什么呢?为什么自从我入行后,我发现他变得陌生了许多。 对于王师傅的应付,我感到很不满意,或许是人的好奇心在作怪。他越是不让我知道,我便越要打听。 你不是不让我看后视镜吗?嘿嘿,我偏偏就看了。 我心里打定主意,眼睛偷偷瞄了右边后视镜一眼。 “我的妈呀!”见到后视镜里的那东西后,我不觉惊叫了一声。 “不是叫你不要看吗?你怎么就是不听?!”王师傅见状,可是来气了。 “后面怎么会有一辆沾满鲜血的车子?”我惊慌失措的问道。 “那便是尸车。”王师傅说道:“一般情况下,尸车是不打车灯的,但这辆是血尸车,它与众不同。” “那铃铛声又是怎么回事?”我接着问。 “铃铛声是阴间的官差所发出来的。”王师傅脸色一沉,又说道:“血尸车是违禁车辆,阴差们正在追捕它呢。我叫你不要回头,就是怕你撞见阴差,一个不小心就叫那些个坏心眼的阴差给勾了魂去。” “那……那我刚刚看了一眼后视镜,不……不会有危险吧?”我倒抽了一口凉气,顿时觉得坐立不安。 “算你小子幸运,这些阴差只顾着追那辆血尸车,没空来搭理你。”王师傅冷冷说道:“你尽管开车,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血尸车也不会来招惹你的,他们很快就会消失。” “王师傅,你以前开尸车的时候,就没有被阴差追过吗?”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声。 “没有!”王师傅回答得很干脆。 第十五章 成了冤大头 血尸车一闪而过,犹如一道红色的鬼魅。我本以为只是虚惊一场,可没想到的是麻烦也接踵而至。就在我一眨眼的功夫,车前突然多出了两个人影。他们傻愣愣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嘟嘟嘟……”我惊得急按下喇叭,可是一切都为时已晚,由于这两人出现得太过突然,致使我连踩刹车的反应都没有。这不刚刚按下车喇叭,车子已经呼的冲了过去。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我害怕得整个身子都颤栗起来,一下撞死两人,自己面临着的将是一场漫长的牢狱之灾。 “镇定,镇定!”王师傅则大喝了一声,用手扶住了车子的方向盘,跟着又喊道:“松林,你先靠边停车!” “好好好……”此时,我早已凌乱,只盼着他能拿个主意。 我将车子停在了紧急停车区域,但当我急着下车的时候,却被王师傅一手拉住。或许,他是怕我肇事逃逸。可说到底,我好歹也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肇事逃逸的严重性,我是非常清楚的。 “放心吧,王师傅。我是不会逃走的,再说了,这里是高速公路,我能逃到哪里去?”我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用来掩饰此时的慌乱。 “你逃什么?”王师傅呵呵一笑,说道:“你又没犯什么事!” “撞死了两人还叫没犯什么事?”我听完,苦笑了一声。 “你没撞死人啊!谁说你撞死人了?”王师傅看着我说道。 “王师傅,你用不着安慰我。”我叹了一声,苍白无力地说道:“这么快的车速能不撞死人吗?” “那如果我说他们不是人呢?”王师傅微微一笑,说道。 “不是人,难不成还是鬼?”我惊讶地问了他一句。 “他说的没错,我们确实不是人。”可是,出奇的是回答我的并不是王师傅,而是一个阴冷的声音。 “谁?”我慌得从头上跳了起来,咚的一声,脑袋瓜子重重顶在了车顶。 “哇呀!”紧接着,就感到一阵剧痛。 “见过两位阴差大人。”这时,只见王师傅向车前拱了拱手,很有礼貌地说道:“不知道找我们两个无名小辈有何指教呢?” 顺着王师傅拱手的方向望去,我这才看到了一黑一白的两个人影,难道他们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指教没有,问罪倒是有一条。”黑无常气汹汹的说道。 “敢问我们做错了什么?”王师傅又问道。 “都是因为你们两人挡道,这才导致了本座追捕血尸车不利。”白无常说着,指了指我。 “我?”我感到一阵莫名,心想自己好端端地开着车,哪里阻碍到你们了。要说唯一的不是,那就是在反光镜中偷瞄了一眼身后的血尸车,可这并没有过多的影响呀! 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来一定是黑白无常追不上那辆血尸车,生怕回去后会被上头责怪,就将这责任推卸到了我们身上。 “你们知道那辆血尸车上装得是什么尸体吗?”黑无常接着喝问道。 我和王师傅同时摇了摇头,异口同声的回答道:“不知道。” “是紧那罗!”黑无常严肃的说道,当他提起“紧那罗”这个三字的时候,神色不免有些慌张。 “紧那罗是谁?”我壮着胆子问道。 “有些事情不是你该知道的最好不要多问。”白无常瞪了我一眼,斥责道。他的眼睛杀伤力极大,顿时一股冰冷之气,从我的脚底窜到了头顶,使我整个人都起了鸡皮疙瘩。让我仿佛有种至少折寿了十年的忧伤。 “哦……”我默默低下了头。 “既然是我们的责任,那么就让我们来承担吧。”王师傅站了出来。但我能明白,这时的他是相当无奈的。毕竟,那两人是黑白无常,在阴间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公务员。既然,他们认准了要找我们麻烦。我们只好认栽。 “呵呵……”黑无常听了,发出一声冷笑,用讥讽的语气问道:“你们有多大的本事?能承担得起这份重则吗?” “我们愿意帮二位阴差大人追回那辆血尸车。”王师傅一本正经的说道。 “就凭你们?”黑无常听了,只是稍稍怔了一会,接着便捧腹大笑起来。 “老黑,不妨让他们试上一试。”而那白无常倒是要冷静许多,他说着又在黑无常耳边嘀咕了几句。黑无常听了之后,接连点头,发出“对对对”的语声。 “那好吧,就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接下来,黑无常收起了笑容。 “本座给你们三个晚上的时间,如果你们不能按时追回血尸车。那么,阎王就会来问罪。”白无常补充了一句。 “阎王?问罪?”我心里感到发毛,弱弱地看了一眼王师傅。 “阎王让人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王师傅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说得很明显了,如果三个夜晚后,我们不能追回血尸车,那么就得下地狱。” “真是可恶!”我听了,不禁怒气上头,重重地一拳敲在了车头上,发出“咚”的一声,“明明是他们两人无能,却偏偏要拉我们来做替死鬼。” “嘘!”王师傅听了,暗示我小声点,或许他觉得黑白无常还没有走远。 “欸……”我又长叹了一口气,跟着问道:“那么你有把握追回血尸车吗?” “嗯……”王师傅沉吟了一会,接着对我说道:“追上血尸车,应该没问题。只是要追回那车,可能有些困难。因为,血尸车里的尸体很难对付。你刚刚也看到了,就连那黑白无常也不是这东西的对手。” “你说的是紧那罗?”我又问道:“这尸体到底是什么来历?” “紧那罗本是佛门大圣,有着一身无边的修为。但他偏偏看上了一具女尸,并且为了这具女尸舍弃了佛身,甘心沦为一具遭三界唾弃的尸体。”王师傅解释道:“松林,你要牢牢记住。对尸体不能动真感情,用阴店商人的话来说,人尸有别。尸体只是他们的货物,他们的价值也仅仅局限于金钱的多少。” “嗯。”我点了点头,应付了一句。其实,我并不关心什么“人尸有别”,因为那是阴店商人定的规矩。说到底,阴店商人和我们做棺材的是一对竞争对手。他们整天想着如何将尸体挖出来,而我们则是想着如何将尸体埋进去。 “不管怎么样,我们先把血尸车追到了再说。”王师傅说着,要和我交换驾驶位置。 我正好开累了,巴不得有个人来代替一会呢。王师傅启动车子后,狠狠踩了一脚油门,做出了一件令我感到十分诧异的事情。他竟然逆向行驶,大爷,这可是在高速公路啊! “王师傅,你疯了吗?”我登时被吓得脸色发白。 “不疯怎么去追血车?”王师傅反问了我一句,却没有停下自己那种不要命的行为。 “可是血尸车是向那个方向开去的呀。”我听了,急着往后指了指,提醒他开错了方向。 “先去另一个地方,问别人拿辆车,要不然光是这玩意,绝对追不上血尸车。”王师傅解释道。 “你要去哪里?”我双手牢牢抓住了车把,只因为他的车速越来越快,车子似乎达到了上线, 已经开始剧烈颤抖起来,搞不好还会散架也说不定。 “监狱!”王师傅最后只回答了两个字。 监狱?我更是一头雾水,进了监狱,我们还怎么去追那血尸车呢?难道阴间的公差不敢进我们人类的监狱? 第十六章 东经尸车行 在高速上逆向行驶的后果只有两个。第一,就是和他车辆撞在一起,车毁人亡。第二,就是被高速交警逮住,押往看出所。如果,能让我选择。我情愿选择第二种结果,进铁牢子大狱总比死了好。然而,事实总是悲剧的。在我们身上所遭遇的是第一种结果。我只是听到了一声“碰”,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仍旧躺在车上。我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跟着坐起身来。所幸,这种车祸并没有让我有任何损伤。按理说这不应该啊?高速上出车祸,不死也残。难道我已经在阴曹地府了?我越想越觉得不对,便赶紧探了探自己的鼻子,发现鼻子出的是热气。这也就意味着,自己并没有死。 “嘿嘿……”这时,我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因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是吗? “松林,你别在那傻笑了。赶紧下来,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认识。”王师傅站在车外,向我招了招手。 “来了。”我应了一声,赶紧跳下车去。 只见,王师傅的身前站着两人。其中一人是个精瘦的青年,年纪估计比我虚长了几岁。他叫高海军,是个开货车的司机。另一个是个秃了头的中年男子,他叫做周国恩,身份是东经车行的老板。 “王师傅,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我和他们客套了一番后,又轻声问王师傅道。 “找他们帮忙啊。”王师傅呵呵一笑,搭了搭我的肩膀继续说道:“你别忘了,我们可是要在三个夜晚的时间将血尸车追回来的。” “难道他们可以帮我们追尸车?”听了这话,我似乎看出了些端倪。 “不错。”王师傅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大叔和小高都是尸车行的人,在他们手上有着比血尸车更快的尸车。” “年轻人,不是大叔自个吹牛,我这东经车行里的尸车在华北地区那是绝对称得上一流的。”周国恩拍着胸脯,得意洋洋地告诉我道。 “东经车行?”我瞪大了眼睛,流露出一副从未听说过的表情。 “确切的说是东经尸车行。”精瘦的小高强调了一句,接着又问了我一声:“小伙子,你是做哪一行的?怎么瞅着不像道上的人啊!” 小伙子?他竟然叫我小伙子,也真不知道害臊,瞧你这年纪能比我大到哪里去。 “我家里是卖棺材的。”我如实告诉他道。 “哦,那勉强也是半个道上人。现在棺材的行情一定很好吧?”小高微微一笑,又说道:“要不然咱们的王师傅也不会转行去做棺材了。” 对了!经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了。那就是王师傅不久前和我说过,自己曾经也是开尸车的,好像就和这个叫高海军的人为伍。可没想到,高海军竟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人。不得不说,在道上讲得都是英雄出少年。 “怎么?十年没动车,遇麻烦了?”周国恩摸了摸自己的秃头,问道。 “不错,要不然也不会来麻烦你和小高。”王师傅叹了口气,求人老朋友做事情竟还有些难为情。 “嗨!我们怕什么麻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陪你跑一趟了。”周国恩哈了一声,接着掏出了一包长白山,掏出两根向我们递了过来。 我嫌弃这烟差,就推脱说自己不抽烟。王师傅倒是一改常态,接过烟就抽。这应该是我第一次看他抽烟,没想到这老小子抽得还有模有样的。原来平日里都是装假正经的呀! “小高,你去取车。”周国恩猛抽了几口烟,跟着吩咐了小高一句。 小高二话不说,走进了车行,过了一会儿,只听到一声呜呜的鬼泣声。一辆灰色的面包车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这车看上去貌不惊人,也能追上血尸车?我表示怀疑,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了阴霾。 “年轻人,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这辆尸车啊?”但周国恩是个老江湖,他善于察言观色,只是瞟了我一眼,就立马洞悉了我内心所想。 “没……没有,周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顿时觉得尴尬,手忙脚乱地解释了一通。 “以后,叫我大叔就行。”周国恩知道我这是在狡辩,却没有责怪我的意思。他说着,将嘴里的烟屁股随手仍在地上,然后走上前掀开了车头盖子。 扑通扑通!这时,我突然听到了一阵心跳声。 到底是谁的心竟会跳动得如此剧烈? “多年没跑了,幸好这颗心脏还能跳起来。”周国恩双手搭在车盖上,嘴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下子,我终于明白过来了。原来心跳声是从车头传出来的,出于好奇,我踮着脚尖往前挪了几步。 “这个……那个……”耸人惊闻的是,我竟然在车头内看到了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你们……你们杀人了?”哦顿时凌乱了。感情这伙人不是开车行的,而是售卖人体器官的违法份子吧。 “哈哈……”见到我这般狼狈的情景,周国恩和那个小高登时放声大笑起来,最后竟连王师傅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嘲笑我,或许这三人是变态,想到这一步,我慌得要逃跑,可是这会儿自个的双腿却已经不停使唤了。 腿软了,根本没力气逃跑,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这三人来挖我的器官? “求求你们放过我,要多少钱我都愿意给。”唯一求生的办法只有求饶。像他们这样的器官贩子,不就是为了赚钱吗?我身边还有几十万,应该能买下自己的性命。 “松林兄弟,我看你是误会了。”周国恩见我真的被吓怕了,便立即收起了笑容。他正经的和我说道:“我们不是器官贩子,你大可以放心了。” “那……那这心脏是……”我用颤抖的手指了指,问道。 “那是尸车的发动机。”王师傅向我解释道:“尸车之所以被称为尸车,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她的动力完全来自尸体的心脏。” “用尸体的心脏来当发动机?”我真是闻所未闻,其实照着实情说出去,任凭谁都不会相信的。 “你如果接触过阴店商人就会明白尸体的价值了。变了异的尸体,有着不可估计的力量。”王师傅见我仍旧一脸茫然,便接着将话题深入下去:“我们尸车行的人也会想阴店商人买尸体,不过我们不是用来炼不死丹药,也不是用来泡人皮茶喝,我们需要的只是尸体的心脏和它的血液。心脏是尸体的发动机,尸血则是尸车的汽油。我这么解释你能明白吗?” “能,能吧……”我大概知道了一点,并试着去接受这个行业。 “好了,先不说废话了。赶紧出去跑车吧,大叔我都手痒痒了。”周国恩或许是听着烦了,便迫不及待地催促起来。 “急什么?”小高却不乐意了,他双手插在腰间,将头伸进车内探了探,跟着又说道:“跑尸车也要注意安全,我得仔细检查检查。” “对了,王师傅,那辆血尸车是谁驾驶的?”周国恩蹿了一脚小高的屁股后,冲着王师傅问道。 “紧那罗。”王师傅只道了三个字,可是脸上的神色却显得非常凝重。 “你是说佛尸紧那罗?”周国恩听了后,脸色也变了。 “我听说佛尸紧那罗的尸体一早就被人盗了,难不成是用来做尸车了?”小高检查完毕后,站在了我们面前。他倒是一副很写意的样子。 “大叔问你,你追得上那辆血尸车吗?”周国恩阴着脸,又问道。 “光是咱们这辆车追不上。”小高说得很坦白:“必须换颗尸心。” 第十八章 换尸心 “需要怎么样的尸心?”王师傅上前问道。 “对啊,小高,你就别磨磨蹭蹭的了。赶紧的把话说完,大叔我好去联系阴店商人。”周国恩急躁起来。 “佛尸紧那罗可不是一般的玩物,我们附近那些都是小阴店,在他们手里恐怕买不到好的尸体。”小高叹了口气。 “附近没有,可以去山东买啊。”周国恩喊道。 我算看出来了,这人是个急性子,做事情缓不来,怪不到脑袋瓜子都给秃了。 “来不及了。”王师傅说道:“去山东来回也要一天一夜,这时候血尸车就跑得更远了。” “那怎么办?”我开始害怕起来,因为我们追不到血尸车,那黑白无常就要找上门了。要说这天底下,谁愿意见那两凶煞啊。 “看来只能开棺取尸了。”王师傅说着,疾步走向了我们的面包车。 “松林,你过来帮忙。”他打开车门后,又冲着我喊道。 “哦”我匆匆应了一声,丝毫不敢犹豫。跑着小步来到了他的身边,紧接着他指挥我一起把那副棺木抬了下来。 “好家伙,原来还藏着宝贝呢!”周国恩见了,笑嘻嘻地迎了上来。他这人也真是怪,竟把棺材里的凶物当成宝贝。 “大叔,家里还有糯米粒吗?”王师傅跟着问道。 “有,多得很呢!”周国恩嘿了一声,又冲着小高吩咐道:“小高,你去拿把糯米粒出来。哦,顺便把桃木剑和五帝钱都取出来。” “这是要干什么?”我听不明白,瞪着一对大眼睛,问这两人道。 “棺木里的尸体太凶了,如果不拿点东西把他镇住,我们怎么才能取出他的尸心呢?”王师傅轻声和我说道。 “什么?”我听完,感到一阵惊慌,“你要打这具尸体的主意?” “是的。”王师傅点点头,很干脆地表示道。 “不行,不行,万万不行。”我急得真摇手,一个箭步,用身子挡在棺木面前,说道:“组织交代过,这尸体要送到客户手里,不然就要赔偿高额的费用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小子还在乎那点钱?”周国恩听不下去了,伸手就给我吃了一记栗子。 “我这么辛苦跑出来不就是为了点钱吗?”我一边用手揉扶自己的脑瓜子,一边口中喃喃说道。 “要是追不到血尸车,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王师傅赶紧提醒了一句。 这倒是说进我心坎里去了,如果完不成任务,那黑白无常一定不会放过我。试想命都没了,还要钱有个屁用。 “好!”我大喝了一声,终于下定了主意。 就在这时,小高已经把糯米粒和桃木剑等镇邪之物全部拿来了。王师傅从他手里拿过了桃木剑,然后吩咐我把棺木打开。开棺木可是我的拿手好戏,不是我自夸,放眼我们家的棺材铺,少说也有十来个木匠,却没有一人能够在这方面的手艺上超过我。 咯吱……我三下五除二推开了棺木,而在那一瞬间,躺在棺材里的尸体突然睁开了眼睛,紧接着嘶吼着要从棺材里站起来。 “小高,快点下手,可别让这东西起尸了。”王师傅见了,立即喊了一声。 他话音未落,小高挥手撒出一把糯米粒,糯米粒稀里哗啦地落在了尸体的身上。刹那间,嗤嗤嗤的声音此起彼伏。 呜呜呜……尸体吃痛,癫狂了起来。说真的,这家伙的力气也真大,只是争扎了几下,便将棺木给损毁了。 “看招!”说时迟那时快,王师傅眼疾手快,一招桃木剑指刺尸体的眉间。桃木向来是邪物的克星,那东西被刺中之后,陡然间镇定了下来。 “可以了。”周国恩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小高,取尸心的活就交给你了。” “大叔,你就放心吧。”小高从容一笑,从腰间取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跟着朝尸体走了过去。 他犹如一拥有精准手术刀的外科医生,在尸体身上取心毫无牵绊,手法行云如水,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便将一颗扑通扑通乱跳的尸心取了出来。 “取尸心最讲究手法,下刀的位置一定要狠准快,万万不能让尸体感觉到一丝丝痛意,要不然他的这颗尸心就不能发挥百分百的动力。”小高说着,已将尸心放进了车内。 他接着要做的事情就是像一个工程师一样,将车子内部的零件进行改造。别看小高年纪轻轻,但他干起活来却十分利索。整个过程大概只进行了一个小时,大概在天亮前,我们已经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完了。 这时,小高迫不及待地招呼我们坐进尸体。他兴奋地说道:“来吧,好好感受一下我的杰作。” 这是我头一次坐上尸车,要说感觉除了有一点点小兴奋和小紧张之外,就真的没有其他东西了。 “你疯了!”当我们都坐上尸车后,王师傅却拉下了脸,他第一个将小高拉了出来,“马上就要天亮了,道上的规矩你不懂吗?” 尸车必须在晚上才能行进,这是阴间定的规矩。据王师傅说,但凡是尸车要正常通行,就得在阴间注册,领取牌照。而开尸车的司机,则需要经过特殊部门的培训。 “啊?小高哥原来你下过地狱呀!”听完了相关讯息,我不禁好奇的问了一声。 “你才下地狱呢!”小高听了显然有些不乐意,他冲着我喊了一声:“老子我是自学的。” 换句话说,这小子是野路子,根据现实情况那是属于无证驾驶。 “对对对,王师傅说得对。”周国恩表示了赞同,他点燃了一根香烟,继续说道:“小高,现在不比以前,道上管制的很厉害。我们就不要去招惹那些不必要的麻烦了,听王师傅的等到天黑了再开。” “好吧。”小高听了虽然有些不乐意,但也拗不过这,两位老大。 接下来,周国恩便招呼我们进屋吃饭。正好,我和王师傅都已经累了一晚上了,是该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车行的饭菜还算可口,份量也足够,只是做得不够精细。像我这样一个南方人来说,要不是真的饿极了,吃起来还真是有些勉强。吃完饭,人就不自觉地困了。王师傅说,我可以去休息一会,要不然到了晚上就没时间了。 这正合我意,但在我去睡觉前,我还不忘问他一件事情:为什么我们在高速逆行,就到了东经尸车行? 王师傅给我的回答是,这是道上的老传统,高速逆向就可以找到尸车行。 “所以啊,你们年轻人开车都得注意了。”这时,周国恩也跟着插了一句嘴:“千万别在高速上逆行哦,要不然很可能会遇到恐怖的事件哦。” “呵呵……”我笑了笑,强作镇定。紧跟着,便走进里屋去睡觉了。 这一觉,我睡得很香,等到自己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我看了看时间,大概是八点。八点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黄金强档,能不能做成正事,都看这个点。于是,我二话不说,立即跳下床去。 这会儿,周国恩他们早已准备妥当,见我飞奔出来,便招呼了起来:“小子,快点。我们要出发了。” 我点了点头,自然而然地坐了上去。 “小高,打起我们东经尸车行的车号来。”周国恩得意洋洋地呼了一声。 “东经尸车行很有名吗?”小高白了一眼,做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说什么瞎话呢?”周国恩一手拍在自己的大腿上,急道:“你可别误导了人家松林。” 第十九章 追赶 说起东经尸车行,我倒是饶有兴趣。于是,便咧着嘴问高海军道:“小高哥,你倒是说说看。” 周国恩听了,愣是干咳了几声,然后抢先对着高海军说道:“小高,松林是自己人,你可要说实话。把咱们东经尸车行的实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大叔,这可是你说的。”小高说着,嘿嘿地坏笑了一声。他边笑边发动了尸车,尸车启动时伴着一声婴儿的啼哭。这哭声十分渗人,我愣是打了个哆嗦,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咱们东经尸车行原本开在华东一代,实属一家小车行……”高海军跟着往下说道。但是他才把话说到一半,就被周国恩无情的打断了:“那是曾经,曾经。” “尸车行遍布四大区,也就是所谓的华东、华南、华西、华北。然而,在四区之中又属华东区最为繁荣,可换句话说也就是那里的竞争最残酷。眼下,华东已被四大车行所掌控,像我们这样的小车行压根接不到生意。所以,我和大叔商量着把车行开到了华北地区。”高海军不顾大叔的反对,把自己心里所想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周国恩见瞒不下去了,只好冲着我尴尬的一笑,自个给自个打起了圆场:“没有办法,现在的市场竞争激烈啊。尤其当老王离开之后,我和小高两人更是觉得力不从心。要不是你们找上门来,再过几天我和小高就决定把车行关了。然后,回归正道做一些普通的生意。” “怎么?难道华北的生意也不好做吗?”我多嘴的问了一句。 “欸……”周国恩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那稀疏的头发,说道:“你是不知道,这华北多的是蛮横无理的车行。他们都带着匪气,专爱欺负我们这类外来的车行。更气人的是,他们还和当地的阴店商人们沟通一气,将尸体的价格无端端提高一个档次,这么一来我们去卖尸体的时候就得花大价钱了。你说原本就没赚下几个钱,怎么买得起哦。” “买尸体干吗?”我又问道。 “尸车也要加油的,那油就是尸血,所以我们必须得买尸体。”高海军向我解释道。 “那一具尸体大概多少钱?”我接着问道,因为自己不了解这一行,所以对这行内的东西处处充满了好奇。 “普通一点的大概要百八十万吧。”周国恩眨眨眼告诉我道。 “我的乖乖,那感情可以在杭州买套房了呀。”我听了之后,顿时目瞪口呆。心想原来这阴店商人的生意是那么好做的呀,早知道我卖什么棺材,去做阴店商人不就得了嘛。 王师傅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冲着我呵呵一笑,说道:“松林,你不要做千秋大梦,这阴店商人也不是很好做的。” “是……是吗?”我回过神,显得有些不自在。 “反正你也没接触过这行,不知道也没关系。”王师傅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然后问高海军道:“小高,车上有多少尸血?” “不多,但是足够跑一个晚上。”小高回答道。 “一个晚上?”我和王师傅同时惊了起来,一个晚上就能血尸车?要知道血尸车的速度可是快得难以想象,更何况它还多跑了一个晚上。 “是啊,小高。你可别乱说,万一把事情搞砸了,那我们可对不起老王了。”就连大叔周国恩都感到有些怀疑。 “没事,相信我。”高海军顶着我们三人的质疑,仍然表现得十分自信。他从容不迫地对我们说道:“大叔你不要忘了,我们这辆尸车虽然在道上排不上名号,但是它也有优点,那就是快,而且不是一般地快。” “说得也是,咱们的大将军那可是出了名的快。”周国恩点了点头。 从他口中我得知了这辆尸车的名字,原来它叫大将军,听着倒是有些威风,可是光看着外表却总觉得有些寒碜。 “现在,我又给它换上了千年老尸的心脏,它的马力已经可以跻身道上前五名。要追一辆血尸车还不简单?”高海军显得自信满满。 “可是,它可是紧那罗的血尸车啊。”王师傅提醒了一句,似乎还有些疑虑。 “多说无益,试了就知道。”小高说着,目光变得更加凌厉。他兀自呼了一口气,加大了尸车的油门。他这一脚下去,我仿佛能感觉到尸车内的尸血正在沸腾。 尸车必须在夜间行进,而且但凡是尸车都不能打灯,这是规矩。可是,在夜间你不打灯,视线几乎为零。开车如果没有良好的视线,那无异于找死。我很担心小高的视线,因为在我眼中前面始终是一片漆黑。怎么看小高的眼睛和我们都是一样的,既然我看不到,那么他所见到也该是一片漆黑才对。 “松林,你别盯着小高看了,两个大男人又不好搞玻璃。”大叔笑了一声。 “什么呀!”我回头瞪了他一眼,紧接着说道:“我是怕小高哥他视线不好,会影响开车。” “怕什么?”大叔叹了口气,呵呵的笑了起来:“开尸车的哪个没有一双猫眼?” “猫眼?”我忽然间明白了一些,只想说他们天生都有夜视的本领吗。 “没有八两金,哪个敢入行?”小高跟着又说道:“你们造棺材的不是天生有一双巧手?那些阴店商人不是天生带有阴气?还有那些盗墓贼下了土后,不也是一片漆黑?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是老天爷给的本事。只要老天不让你饿死,你绝对死不了。” 小高的话让我引入了深思,没有错,人只有做自己具有天赋的事情才能获得更大的成功。我这个人虽然普普通通,也没多大财运,但我却有一双别人所不能企及的巧手。正如小高方才所说的那样,造棺材的人天生就有一双巧手。所以,我该坚持自己的事业。棺材行才是我发挥才能的地方。 “小高哥,我问你一件事。”在沉思了一会后,我忽然间想到了点事情,也不管小高答不答应,只管说了出来:“干我这行的人还有没有更大的平台?” “有,你不是已经加入阴棺协会了吗?”小高淡淡的回答道。 “可是,阴棺协会给我的工资,还买不起阴店商人手里一具普通的尸体。”我沮丧的说道。 其实,我的意思很简单,无非就是想赚更多的钱。于是,我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阴店商人既然是买卖尸体的,那么他们一定也需要棺材。你们在这行人脉广,能不能帮我搭根线呀?” 要是能傍上阴店商人的大腿,那么我们家的棺材就不愁没销路了。 “阴店商人还缺你们家的棺材?”可没想到,率先扑我冷水的却是王师傅。紧接着,大叔也冷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搭了搭我的肩膀,安慰道:“阴店商人财大气粗,是看不上我们这类边缘人的。不过,你小子真想发财,大叔我倒是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真的吗?”我忽然间兴奋起来,险些就把头撞在了车顶上,“大叔,请你快告诉我吧。” “加入我们东经尸车行,我们去赚阴间地府的钱。”大叔的目光忽然间变得深邃起来,意味深长地告诉我道。 赚阴间的钱,不就是赚死人的钱?可死人的钱哪有那么还赚的。我心里怨了一声,心想这个死大叔没个正经的名堂,怪不得头发都秃光了。 “反正,和这一行搭边的人都是赚死人钱的。”大叔见我犹豫,便接着开始游说:“与其去抢占那些已经饱和的市场,还不如开辟一条没人走的新路子。” “好吧,把你的想法具体和我说说。”我终于动了心,毕竟有钱赚才是王道。 “嘘!”可就在这时,王师傅突然间给我们打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我立即闭了嘴,把目光移到了车窗上。只见,正前方有一道血光闪光。莫非,血尸车就在不远处? 可这才跑了几个小时呀,要说高海军的速度也实在太快了一点吧,快得都让人难以相信了。 “血尸车就在前面了,接下来可能会遇到一场恶斗。”小高轻轻地提醒了我们一声。 “老王,你那些本事还在吗?”周国恩赶紧望了王师傅一眼,紧张的问道。 “到了这一步,也只能拼命了。”王师傅严肃地对我们说道。 以我对王师傅固有的了解,他确实有些本事,可以对付那些尸体。可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打赢那佛尸。所以,在这一刻我的心情也是忐忑不安的。 “小高,你提速吧。”王师傅又缓冲了一会,便让小高追了上去。 小高也不说什么,只是狠狠踩下了油门,冲着那一道血光飞驰而去。不到片刻的功夫,我们已经冲过了血光,血光之外赫然停着一辆尸车。这尸车全身染血,散发着一股煞气,令人不寒而栗。 不用做任何解释,这辆车正是我们拼命追赶的血尸车。 第二十章 活尸人 眼前的血尸车似乎没有想要逃跑的痕迹,车主摆出了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这不得不让我怀疑,高海军之所以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追上这辆车,其实是车主故意为之的。车主停车等候我们的到来,目的可能就是要杀了我们。 我们都下了尸车,王师傅一马当先,他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说是待会要和血尸车搏命。伴随着一道冲天的血光,血尸车上缓缓走下一人。这人个子高大,长着一副东北大汉的标准身姿。 “王师傅,这人看起来是个活人啊。”我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那人望了好久,然后紧张兮兮地对王师傅说道。 “废话!你见过死人吐热气的啊?”但回答我的却是大叔周国恩。 “你离他那么远,也能嗅到他吐的是热气啊?”我感到愤慨,没好气地对周国恩说道。 周国恩见了,倒也没生气,只是“嘿”的一声,用手指了指我,笑着说道:“大叔不与你这小辈计较。” 就在我和大叔产生摩擦的时候,王师傅却不动声响地朝那大汉走了过去。等到我意识过来,他已经距离大汉只有十步之遥了。 “王天水果然是你。”这时,只听那个大汉冷冷地叫了一声。 王天水是王师傅的真名,我以前听爸爸叫起过。后来,因为做木匠的人都以师傅来称呼彼此。所以,王天水这个名字也逐渐被王师傅取代了。 “不错,是我。”王师傅回了一声,“没想到的是你也还活着。” “哈哈,道上人都说我胡九有九尸命,你们只不过才杀了我一次。”那大汉哈哈笑了起来,似乎是在为自己能够获得重生而感到欣喜。 原来,那人的名字叫做胡九。关于胡九我倒也有所耳闻,记得在我十岁那年,爸爸和王师傅一起打造了一副黑铁棺材。用铁打棺材那是大忌,除非和死去的那人有着天大的仇恨,要不然不会让他死后睡铁板,永世不能翻不得身。当时,棺材竣工之日。爸爸曾问王师傅,这棺材能不能困住胡九。王师傅好像是说,胡九虽然有九条命,但这铁棺材能困住他长达一千五百年。到了那时,胡九就算真有九条命,恐怕也熬不过那漫长的岁月。 “这……这才过了十几年呀……”回想起过去,我喃喃自语了一声。 “你在说什么?”大叔耳朵灵,狐疑地望着我。 “没……没什么?”我尴尬地掩饰道。 “要说你年起轻轻,应该不知道胡九这个人。”大叔跟着往下说道:“胡九是出了名的盗墓贼。但是他这个盗墓贼与众不同,别的盗墓贼盗的是一些名贵的文物,而他盗的却是尸体。” “难道他要转行做阴店商人?”小高插了一句。 大叔听了,摇了摇头,手里点起了一根香烟,在猛抽了三大口后,方才又说道:“胡九盗尸不是为了发财,而是为了吃尸肉。” 吃尸肉?我听了之后,突然间浮想联翩,脑海中出现了不该有的画面,登时一股恶气从胃中冲了上来,几乎要呕了出来。 “他吃那东西干嘛?”小高毕竟要比我年长几岁,对于这骇人听闻的事迹有些抵抗力。在我要呕吐的时候,他依旧能够神色从容地问大叔道。 “吃尸肉的目的是为了积累尸气,如果大叔我预料得没错的话,胡九想让自己变成活尸人。”大叔向我们解释道。 “活尸人又是什么鬼?”小高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胡九不是说自己有九条命吗?这就是活尸人的特征了,一个人如果变成了活尸人,只要他体内积累的尸气足够多,那么他就可以拥有足够长寿的生命。”大叔向我们展示了自己的博学,他说起话来那可是眉飞色舞。 然而,就在我们三人纠结活尸人这个问题的时候。另一头的王师傅和胡九已经打了起来。只见王师傅拿着桃木剑正左闪右避,和胡九来回躲猫猫,他似乎意识到自己不是胡九的对手,这才采取了迂回战术。但是,天底下没有光靠闪躲就能获胜的道理。躲避只能稳过一时,只要时间久了必然会露出破绽。 果然,两人大概交手了半柱香的时间,胡九已然窥探到王师傅的漏洞。他咻的一声,从手里打出一道符咒,符咒在夜空中划过一道火光,如流行下坠一般,正好打在了王师傅的手上。王师傅吃痛,大叫了一声,嗤的一声,手里的桃木剑掉在了地上。 “不好!”我和大叔同时惊叫了起来,要知道胡九方才之所以不敢轻易靠近王师傅本人,无法是忌惮他手里的桃木剑。而现在护身的桃木剑已然落地,胡九就没了什么顾忌。相信,不久之后他就像一条疯狗一样扑上去,要了王师傅的命。 “我去帮他。”小高则是更实际一点,他交代了一句,便向胡九冲了过去。胡九见王师傅有帮手上来了,便赶紧打出三道符咒。 咻咻咻的三声过后,只听到小高“啊呀”的一声,尽管他用尽了全力躲闪,但最终还是中了一记。这道符咒正好击中了小高的左腿,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 “今晚,我只要王天水的命,只要你们放得老实点,我可以饶你们不死。”为了防止我和大叔会像小高那样上去帮助王师傅,胡九率先就来了一个恐吓。 大叔登时就被吓住了,他连连向胡九点头,口里说道:“不动,不动,我们都不动。” 你别看这老小子能说会道,把自己吹嘘的无所不能,实际上他就是个软蛋。真不知道当初王师傅和小高为什么要为他打工。 鉴于大叔的屈服,我表示了愤慨。我愣是瞪了他一眼,然后啐了一声,吐出一口老浓痰在地上。紧接着,便向胡九冲了上去。 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对付胡九。最多的想法也就是,用自己的蛮力将胡九撞翻。或许,这样子就能给王师傅创造出一些机会。 然而,我的如意算盘很快就落空了。胡九并没有给我靠近他的机会,他故技重施,一招鲜吃遍天下,也用三道符咒打伤了我。更要命的是,我没有想小高那么灵活,硬是生生吃了三道符咒。平日子看这些符咒都是软绵绵的,可没想到打在身上还真是疼得要命。要不是我幸运,没有被吃中要害部位。要不然这会儿只怕是要提早去见那黑白无常了。 “松林,你没事吧?”王师傅关切地问了一句。 “我没事。”我咬着牙说道。 “快把阴宠请出来。”王师傅又喊了一声。 经他提醒,我倒是把阴宠想起来了。这是阴棺协会送给我的保命符,正是用来对付胡九这样的凶神恶煞。 “大叔,你快去车上把骨灰盒里的衣服拿出来。”我和小高都动弹不得,只能寄希望于大叔了。 “哦……哦……”大叔也不敢犹豫,连头都没有点完,便跑向了车子。 胡九似乎对阴宠毫无畏惧,所以也没有去阻拦大叔,而是一步步向王师傅逼了过去。 “十几年前,你们用铁棺将我封埋在了地下,差点害得我永世不得翻身。辛亏有几个不知死亡的盗墓贼将我挖了出来,他们还以为铁棺里会有什么宝贝呢。哈哈,没想到是我胡九。”胡九的眼神越发变得毒辣,此刻的他恨不得将王师傅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松林,衣服拿来了,接下来要怎么做?”就在这关键的时刻,大叔迅速的完成了任务。 “穿上!”我大喊了一声。 第二十一章 王师傅之死 周国恩被我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吼,给惊吓住了。他不明所以地瞪了我一眼,用手指了指那件衣服,好像在问,穿上它有什么用?我很快领会了他的意思,但却没有任何时间解释,只能再次发声咆哮:“快给我穿上它!” 周国恩又颤了颤,头顶仿若被打了一个惊天霹雳。他没有其他选择,唯有听从我的吩咐。双手摊开了衣服,二话不说披在了自己的身上。这衣服一上身,我的阴宠陈德芳陈老便一股烟儿地冒了出来。只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声,周国恩全身变得僵硬,似一个榆木。 “大胆狂徒,休要伤害我家主人!”陈老附在了周国恩的体内,见我有难,当下出手相援。 “你有什么人?”胡九冲着陈老问道。 “大清国的仆人,陈德芳。”陈老哼了一声,紧接着便朝胡九跑了过去。他的步伐如鬼魅一般飘忽不定,我的眼里,只是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身边除了感受到一阵阴风之外,别无他物。 “哇呀!”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陈老一拳打在了胡九的身上。 “形意拳?”胡九大叫一声后,扑通倒地,随即又叫出了陈老的招式。陈老听了,微微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不错,算你小子还有点见识。” 胡九听了陈老的话之后,不禁微微颤抖起来,惊讶的说道:“莫非你就是守卫大清龙脉的陈公公?” 陈老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表情变得更加严峻了。 “传闻你受老佛爷所托,终身守护大清龙脉,今日为何要擅离职守?”胡九站起身来后,又接着说道。 我算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来了,他这是感到害怕了,因为陈老的本事远在他之上。今天,只要有陈老在,他就绝对伤害不了我们。所以,他要变着法子把陈老给支走。 其实,关于陈老的身世,我只停留在阴宠这层面之上。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是大清龙脉的守护人。 “此事与你何干?”陈老听了,不禁动怒,眼光突然变得凌厉,大喝了一声,又打出一拳。他生前是形意门的高手,曾经在东正门外,力战百余名义和团的高手,闻名整个北京城。形意拳的厉害就在于,形意二字,放简单的说就是学什么像什么。 轰! 一声爆响,胡九腹部被陈老一拳打穿,血溅了一地。我不禁为这血腥不堪的场面而感到动容,心里忖道这陈老出拳也太狠了,估摸着可以顶过十个泰森了。 嗤! 胡九由于肚子打开,体内的尸气开始逐渐涣散。这也就意味着他的九条命都玩完了,尸气涣散后的胡九犹如被针戳破了洞的气球,瞬间内干瘪地想一张皱巴巴的干布。 “九命胡九,你终于完蛋了吧?哈哈……”小高见状,莫名的兴奋起来。 “多谢陈老救命之恩。”王师傅则是抱拳向陈老致谢。 陈老似乎高傲了一些,对于王师傅的道谢不理不问。他径直向我走了过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我面前,口中说道:“奴才该死,让主子受惊了。” “哪里,哪里。陈老你快快起来。”我受宠若惊,立即上前双手将陈老扶了起来。 “主子既然没事了,奴才也该回去了。要不然,这人就该成尸体了。”陈老说着,化为一缕白烟,回到了官服上。不多时,只见周国恩的身子浑身发抖,然后就瘫软在了地上。或许,刚刚陈老附体后,消耗了他过多的阳气。 胡九被我们消灭了,也算是为这世上做了一件好事。王师傅说,要将胡九埋了,要不然会引起各方的主意。于是,我将胡九拖到了尸车上。 处理好胡九的尸身后,我们走向了血尸车。作为尸车司机的小高,对于血尸车显得尤为兴奋。他先是冲着周国恩骂了一声娘,抱怨跟着周国恩这个无能的大叔,只能一辈子开大将军这辆破尸车。然后,又一瘸一拐地走上了血尸车,在他开门的那一刹那,我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真是叫人作呕。 “小高,你要干嘛?”王师傅觉察到异样,连忙问他道。 “血尸车难得一见,我当然要开上一圈了。”小高回答道。 “不行!”王师傅阻止道:“我们要把这辆车交还给阴间,难道你不知道吗?私自开血尸车是违背阴间司法的。” “老王,时隔那么多年,你还是那么死板。”小高听了,悻悻地说道。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走下车来。 “血尸车凶险,你最好把它的尸心取下来。”末了,小高还不忘提醒王师傅一句。 王师傅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我竟把这事给忘了。” 说着,一把打开了车头盖,然后我们就看到了一颗硕大的心脏。难道这就是佛尸紧那罗的心脏? 可就当王师傅伸手要取之时,这心脏忽然见睁开了一只冰冷的眼睛,然后又从眼睛来生长出一根细细长长的藤条。 嗤!藤条以闪电般的速度,直插入了王师傅的心脏。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我和小高压根没反应时间,等到我们意识过来,王师傅已经倒在地上,没了生气。 “王师傅……”我难过的哭了起来。 “该死!”小高发了狠,怒气冲天地走向了那颗心脏。这会儿,只见长在心脏上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是在庆祝刚刚自己偷袭得手。 “小高哥,你要当心啊!”我跟着提醒了一句,生怕他也会像王师傅那样遭遇不测。 但事实上,小高对于尸车的了解远远比王师傅来得透彻。他三下五除二,就把车里的心脏取了下来。 “狗东西,看你高爷不把你剁碎了喂狗。”小高双手死死地捏着这一颗心脏,心脏发出丫丫的声响,似乎是在喊疼。 “小高,快松手。”这时,大叔周国恩回过神来。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拖着仍旧疲惫的身躯向小高走了过来。 “你毁了它,我们怎么向黑白无常交代?”周国恩质问道。 “我不管,我一定要为老王报仇。”小高失去了理性。 “对,报仇。”我同样失去了判断,只盼着将这颗尸心给粉碎了。 “报啥子仇?”周国恩提高了声音,继续说道:“犯得着跟这玩意死磕吗?既然选择混这条道,就得把生死置之度外。” “可是……”我还有些气不过。 “可是什么?”周国恩朝我啐了一声:“每年有多少盗墓贼死于尸体之手,难道他的同伙要杀过底下所有的尸体吗?就算他们有那个本事,那阴店商人们能够同意吗?小子,你刚入行,还不知道这条道的真谛。” “真谛是什么?”小高忍不住问了一声,他跟了周国恩许多年,知道周国恩说教的本事,所以想尽快堵住此人的嘴皮子。 可没想到的是,周国恩还真能说得有模有样,只听他冷冷一笑,说道:“小高你别以为自己混了几年,其实你也不知道其中的真谛。现在,大叔告诉你们,真谛就利益平衡。就拿阴店商人和盗墓贼来说吧,两者都是要下地的,按理说属于同行,同行即冤家。但是,这许多年来你有听说过阴店商人和盗墓贼闹不和的事情吗?” 小高摇了摇头,我见了也跟着摇了摇头。 “没有就对了,原因很简单,阴店商人下地取的是尸体,盗墓贼拿的是文物。阴店商人猎掉尸体,能够为盗墓贼清除障碍。反过来,盗墓贼打了盗洞,破解了机关则同样为阴店商人开辟了道路。所以,两者之间从某种角度来说是利益共生的。”大叔说着,长长叹了口气,问道:“我这么说,你们明白了吧?” 我和小高似懂非懂,不知道他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和我们到底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想为王师傅报仇而已。 “同理,我们尸车行替阴间办事,虽然会遭遇不测,但阴间却能为我们提供财富和更长寿的生命。”周国恩最后道出了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原来,他帮王师傅并不是因为纯粹的友谊,而是为了攀上阴间地府这条门路。因为,他的车行没有阴间批准的车牌号,属于野路子。但是,如果经过这次事件,能够获得阴间的认可,那么可以一下子成为官家人,从此吃上皇粮。 “你啊,你啊……”小高是最了解周国恩的人,话说道这个份上,终于明白了其中的一切。他用手指了指周国恩,道出了两个字:“势利!” “随便你,反正大叔我是为了东经尸车行的未来。”周国恩冷哼了一声。他说着,将手里拿着的衣服盖在了王师傅的身上。我见了,吓得急忙去阻止,可是已经晚了一步。 不出意外,陈老附在了王师傅的体内。不多时,王师傅的身体站了起来,直吓得周国恩屁滚尿流,哆嗦着说道:“这……这……” “主人,奴才有个请求。”这时,陈老冲我说道。 “陈老请讲。”我微微一笑。 “以后就让奴才附在这人身上吧,这样以便于能够随时保护主子。”陈老说道。 “也好,也好。”我沉吟了一番,应允了下来。 第二十二章 特殊身份 我们带上紧那罗的尸心,开车回到了那日与黑白无常碰面的地方。到了第二晚,这两鬼差果然前来赴约。那黑无常是急性子,冲着我大喊:“小子,血尸车可追到否?” 我看不惯他嚣张跋扈的样子,便想耍他一把,于是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追到了,还把尸心取了下来。” 黑无常一听,略微有些紧张,接上去问道:“那尸心现在何处?” 我没有回答,只是摊了摊手,做出一副和无奈的样子。这举动可是惹恼了黑无常,他动了怒,上来便要教训我。亏得同伴白无常出手拦了下来,只见白无常对我微微一笑,语气缓和的说道:“小兄弟,那颗尸心是我们阴间丢失的宝物,对我们而言十分重要。你知道它在哪里吗?” 白无常说话倒是很有礼貌,就冲着他的态度,我决定将尸心双手奉上。于是,我看了小高一眼,口里说道:“小高哥,把尸心拿出来吧。” 小高听了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拿了出来。我知道他很想将这颗尸心据为己有,因为有了这颗尸心,他的尸车就能跻身一流的行业。试想一个赛车手又怎么会不想让自己的赛车跑得更快呢? 交还了尸心后,我们算是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原本,我以为可以和阴间的差役彻底撇清关系。从此,只走自己的阳关大道。可是,哪里知道,大叔周国恩偏偏是个节外生枝的人。他喜欢用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就当黑白无常即将要离去的时候,周国恩憨笑着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黑白无常都被他反常的举动给了吓了一跳。因为,但凡世人遇到阴差无不是避之不及,哪有想他这样的敢壮着胆子去拦路。这不是嫌自己活着太久了吗? “你要做什么?”黑无常见了,冷冷问了一声。 “在下周国恩,是东经尸车行的总经理。”周国恩说着,双手递交了名片。 然而,阳间盛行的礼节,到了阴差手里,却压根行不通。只见黑无常哈的一声,吐出一口阴气,瞬间便把周国恩的双手冻成了冰棍。 “大叔!”小高见了,心中大急,他虽然见不惯大叔的势利,可是毕竟与他共事了十几年,其中的感情已经非常深厚。见到大叔遭人毒手,自然会感到紧张。 “小高,你不要过来。”大叔见小高要冲上来,便立即阻止道。他生怕小高年轻气盛会和黑白无常闹起事端,到时候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了。毕竟,阴差不是随便就能够得罪的。 “阴差大人,请你不要误会。”在喝住小高后,周国恩又笑着面向了黑白无常:“我只是想向你们讨个活做做罢了。” “讨活?你向我们讨活?”白无常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恐怕这是他当值那么多年来所遇到的第一个向阴差讨活的人。 “你有什么本事?”白无常接着问道:“会勾魂?还是会抓鬼?” “勾魂和抓鬼我都不会。”周国恩摇了摇头,回复道。 “那你凭什么向我们讨活?”白无常反问了一声,语气十分阴冷,似乎觉得是周国恩在杂耍他的意思。 “我能帮你们把黑尸车都抓回来。”周国恩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竟有这本事?”白无常微微动容。 “阴差不信,可以考考我们。”周国恩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好,我便与你跑一圈,如果你的尸车能够追上我的脚步,那么,我就将追捕黑尸车的任务全部交给你负责。”白无常给出了条件。 这个条件无异于给小高增添了麻烦,因为周国恩除了一张嘴巴能说会道之外,别无长处。你总不能指望他去开尸车吧?而我只是一个卖棺材的小商贩,连尸车也坐不稳,就更别说去握方向盘了。 在小高上车前,我偷偷问了他一句,小高哥你有把握吗?小高的眼神十分迷茫,他有些胆怯,毕竟对手是在阴间成名多年的白无常。传闻勾魂使者白无常来去如风,身姿飘忽不定,根本无法掌握。小高的尸车虽跑得飞快,但比起风来,还是差了点档次。 “小高,我们东经尸车行的前途全握在你手上了。”比赛前,周国恩还不识趣地过来施了一把压。 我瞪了他一眼,当即说道:“大叔,你就别再往小高哥身上施压了。” “呸呸呸!”大叔朝我吐了几口唾沫,没好气地回应道:“你小子知道什么,大叔哪是给你高哥施压啊,这分明是增添动力。你想啊,东经尸车行如果好转起来,大伙不是一样跟着收益?” 大叔虽然说得有几分道理,但他的形象实在很难有说服力。我只是和他认识了没多久,可始终觉得他做事情都是以自己获利为首要条件。不管是小高,还是以前的王师傅,在他手里都是工具而已。 亦或许是我太多心了,因为人家小高根本没在乎。只见他毫不犹豫地坐上了尸车,东经尸车行只有一辆尸车,那便是大将军。这寒碜的装备,说出去,不得不让人觉得这家公司其实是一家皮包公司。 “小子,让你先跑一炷香。”白无常对着小高傲然说道。 小高是个实在人,他想也不想,便轰的一声踩下油门,一股烟儿地跑了。尸车的性能,首先取决于尸心。大将军身上所安装的尸心,可以称得上一流品质。煞气够重,不然也不用黑狗血来封印了。 我望着小高转眼即逝,不禁喃喃感叹了一句:“这白无常也太托大了吧。” 没料到这话竟被黑无常听了去,黑无常怒瞪了我一眼,霎时间变成了索命的判官,他扯着嗓子说道:“你知道什么?我师兄都能跑赢鬼王尸车,何况他这一辆其貌不扬的小尸车。依我看,别说是一炷香的时间,就算再多给一个小时也没有任何问题。” “那你们怎么不去追血尸车?”我气不过,脱口反问了一句。 好家伙,这一句话竟然问得黑无常哑口无言。他吱吱了半天,被气得说不上一句话来。 “松林,你别傻了。”这时,大叔走近我身边,轻声说道:“鬼王尸车是尸车界的法拉利,是极品跑车,岂是那血尸车能够比的。” “哈哈,原来是这样。”我听了,忽然间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大叔好奇,便又问道。 “那就是他们怕打不过尸车上的人,这才让我们去当替死鬼。”我解释道。 “就这胡九也是黑白无常的对手?”大叔摇了摇头,感到不以为然。 “谁说是胡九了,他们怕的是紧那罗。”我不由得提高了声音。 这时,竟又把黑无常惹怒了。只听他大骂道:“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还有完没完,再这么吵闹下去,我就把你们统统带回阴间。” 黑无常的要挟让我和大叔直接哑口无言,看他的架势不像是一个只会吓人的主。 现在气氛大概宁静了一个小时,便被尸车的轰鸣声所打破。没错,率先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小高。很难想象,他竟然打败了白无常。 我和大叔见了,可开了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然而,下了车的小高却显得闷闷不乐。 他不是赢了吗?怎么还是不开心呢? “妈的!”小高突然间大骂了一声,一把掀开了车盖。这时我们见到那颗尸心已经停止了跳动,先前鲜红的颜色,这回儿已经是黯淡了。 赢了白无常的结果是跑死了一颗尸心,而可悲的是我们仅此一颗,换而言之,大将军要歇菜了。小高爱车如命,当然会动怒了。 “年轻人,你是个厉害的车手。现在,我就将紧那罗的尸心交给你。希望,你们能够替阴间追回所有的在逃车辆。”白无常愿赌服输,将尸心交到了小高手里。 “太好了,谢谢阴差大人。”见到这一幕,最开心的还要算大叔。东经尸车行原先默默无闻,但这下攀上了阴间这条道,可不是飞上枝头做了凤凰,以后就可以在道上横行了。 “年轻人,你过来。”这时,白无常又指了指我,吩咐道。 “我?”被他指中,我突然有些胆颤。 “对,你应该是个卖棺材的商人吧?”白无常问道,见我点头承认后,又接着往下说道:“那我便送你一尊阴棺,望你以后好好帮助他们抓捕尸车。” 我不明白阴棺和尸车之间会产生什么关系,可是黑白无常也没有解释太多,在他们两人离去后,我问周国恩,周国恩说,很多黑户口的尸车都怕自己会遭到阴间的通缉,所以会在车上养几具尸体护身。白无常给你阴棺,是希望你能像阴店商人那样猎捕到几具尸体,等到我们追上尸车时,能够派上作用。 听了大叔的话,我忽然间明白过来了,原来我被他们当成了打手。不过,用阴棺猎捕尸体的事情倒是十分有趣的,我从未尝试过,说起来实在安奈不住心中的激动。 第二十三章 城隍的任务 接了阴差后的第七天,我们便拿到了第一个任务。大叔一大早把我和小高叫到车行,商量着如何去抓捕那一辆在逃的尸车。 尸车源于阴间,但凡要上路的车都需要经过阴间的审核,并且每年都要上交税收。阴间所收取的税收可不是闹着玩而已,严格说起来比我们香烟的税率还要高。所以,这就导致了尸车行的竞争压力巨大,随之出现了垄断现象。周国恩和小高所经营的东经尸车行屡屡遭到挤压,无非就是这个原因。 但不管是阴间还是阳间,只要有利益可寻,那么就会出现各种使诈的手段。很多尸车行的商人为了逃避高税收,能是使自己在垄断行业的高压下混点名堂出来,就想着开起了黑尸车。黑尸车不经报备,无异于大乱了阴间的市场秩序。因此,阴间想着法要将这些黑车缉拿归案。然而,尸车行数以千计,且行踪诡秘,并不是说缉拿就能缉拿得了的。 周国恩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壮着胆子向黑白无常讨要了这个差事。有了阴间这个靠山,东经尸车行就算在弱小,同行也不敢挤兑,或多或少会留出一条生路来。 对于周国恩的投机,我主观上是鄙视的。但说句良心话,从客观上来说,我也是其中的受益者。这话怎么解释?很简单,我没有将尸体按时送到吉林客户的手里。如果不是投靠了阴间,那么阴棺协会一定会找我算账。相信,以我个人微小的势力,绝对不是阴棺协会的对手。 好了,闲话不多扯了。说回到我们的任务,那就从城隍庙讲起。 就在昨天,大叔一个人去逛城隍庙,买完闲杂东西后,又顺道进去了给老城隍上了三柱香。可谁知道,这个时候城隍竟给他下了委托书。委托书上说,城隍的一辆尸车被附近的小鬼偷了。他的尸车可是阴间的公车,公车被盗可不是一件小事。就像警察丢了手枪,那是要吃处分的。 为了保住城隍的官位,我们必须尽早帮他把尸车追回来。 “大叔,你可算把我们害苦了。”小高在得知任务后,当即向大叔吐起了苦水。 “大叔我怎么害你们了?”大叔白了一眼,感到了一阵委屈。 “呵呵……”小高冷笑了一声。说道:“城隍的尸车丢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吧?小鬼办事都机灵着呢,我们又没长者狗鼻子,去哪里找?” “是啊,大叔。我们没有任何线索,去哪里找尸车啊。”我听了觉得小高说得有些道理,便跟着附和了一声。 “你给我闭嘴!”大叔见我好欺负,便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又缓和地对小高说道:“小高你担心的是,大叔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我没有办法。当时的情况是不允许我说一个不字的。” 其实,说起来还真是那么一回事。我们东经尸车行刚加入阴间,一无功劳,二无靠山,要想牢牢坐稳脚跟,就得把事情办得周周到到。想那城隍虽然是个芝麻绿豆般的小官,可我们也惹不起。俗话说得好,官大一级压死人。 “真拿你没办法。”小高叹了一声,最终选择了妥协。谁叫大叔是老板呢。 他沉吟了一番后,又接着问道:“那城隍给了你什么线索没有?” “没有,也不知道这老小子怎么搞的,车被偷了也没个反应。”大叔摇了摇头,为了解恨,忍不住骂了城隍一声。 “大叔,你小声点,要知道祸从口出啊。”我微微一笑,吓了他一句。 你别看大叔长得五大三粗的,其实这人是个胆小鬼。他被我这么一吓,顿时没了脾气,脸色唰的一下沉了下来,最终选择了沉默。 “看来我们只能去找土地爷了。”小高拿了个主意。在东经尸车行,名义上大叔是掌控人,但实际上所有的事情都由小高也处理的。大叔只是个幌子,所得好听点是吉祥物,难听点便是蛀虫。他离开了小高,那非得饿死不可。 有时候,我也很想不明白。凭小高的技术,随便去哪个尸车行都获得比这里好上几倍的待遇。但他为什么就不走呢?非要勤勤恳恳地跟着大叔? 连我都知道,大叔的能力混不出什么名堂来,跟着他只能是等死。 “土地爷,大叔我可没打过交道。”大叔摇了摇头。 “打交道不是你的强项吗?”小高吐槽了一句:“溜须拍马的本事放眼天下没有几个人能够比得上你的。” “可别这么说,这叫做交际,你知道吗?”大叔被小高说得无地自容,默默底下头去,但即便如此他还编出了一大堆理由来给自己洗头。 正如小高所说,大叔是个投机小人,他很擅长溜须拍马,并且能和各种人打上叫道。我们虽然和土地爷没有任何一点交情,可是在周国恩那张肉嘴之下,竟成了多久未见的挚友。他大概游说了半个小时,那土地爷便被搞得晕头转向,最终同意帮我们查询城隍尸车的下落。 土地爷可以说是阴间的特务机关,几乎没有人能够逃过他的法眼。他老人家告诉我们,尸车是往酆都而去。其实,只要稍微有脑子的人都该想得明白。小鬼偷了尸车之后,一定会遭到阴间的缉拿。他们为了能活命,必须投靠有势力的后台。放眼天下,敢收留这些小鬼的也只有酆都鬼城了。 小高细细算了算车程,忽然间大喊了一声“不好”。我和大叔都吃了一惊,忙问:“怎么了?” 小高对我们说道:“依那几个小鬼的车程,估摸着已经到达酆都。酆都是鬼城,那里住着的可都是鬼物啊。就凭我们这几好人,凭什么本事去鬼城要人啊?” 他分析得很对,酆都鬼城盘踞着各种鬼物,更有那令道上闻风丧胆的恶鬼王,就连阴间都拿他没有任何办法,我们这几个小罗罗去了不等同于送死? “那……那可怎么办?”大叔慌了,有种进退两难的无奈。 “保命要紧。”我赶紧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拿不回尸车,最多就是被炒鱿鱼。但是去了鬼城,那就是必死无疑。我还没活够呢,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你就这点出息!”大叔听了我的泄气话,很不高兴,冲着我吐来一堆口水。 “你有出息,你自己去啊。”我也受够了,总不能一直让他出气。 “好了,不要吵了。”就当我和大叔针尖对麦芒的时候,小高这站了出来。他大叫了一声:“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我和大叔喜出望外,纷纷将将目光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小高顿了顿,在屋里来回走动了几步,才接着说道:“我们不能明着拿车,那就换个方式,用偷的办法。” 偷车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相信以小高的技术应该没有问题。可是,最麻烦的就是我们该如何混入鬼城呢?要知道的是,鬼物都来自阴间,他们身上没有任何阳气,而我们混入鬼城后,身上的阳气会与他们产生排斥。 “走一步,看一步吧。”关于如何屏蔽自己身上的阳气,小高也是没有任何一点办法。所以,我们只能抱着“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信念前往酆都鬼城了。但愿,一切能如预料中那么顺利。 所幸,在临行前,城隍又托下人送来了一包香灰,说是能够帮助我们对付鬼物,并且还嘱托了几句:做事一定要低调,千万不能叫外人知道了。 第二十四章 初入鬼城 颠簸了几日,我们来到了重庆酆都城,这里就是被天下人誉为“鬼城”的地方。初到鬼城,大叔和小高两人似乎突然间把抓小鬼的任务给忘了。他们带先带我去吃了正宗的麻辣香锅,然后又到夜排档吃了烧烤,可怜的是我好端端一个南方人,就为了那点吃的,被折腾的只剩下了半条命。说实在的,我这个人是虚火旺的体质,吃不了辣。想当初上大学那会,一个甘肃的同学办生日宴会,吃的尽是些羊肉、羊蝎子。记得那时,我只是吃了两口,到了第二天屁股上生了两个热疮,有大半个月没做过椅子。 吃完烧烤后,我怕上火厉害,便特意买了几瓶冰镇的加多宝,咕噜咕噜一股脑的全喝了。此时,已经到了深夜,虽然是寻找小鬼的最佳时间,可是大叔和小高却各自回房睡觉去了。我个人却是心有余力而不足,只好叹了几声气,也回房去睡大觉了。 到了第二天,我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左右。照着个人习惯,起床第一件事情,进厕所蹲坑。然而,由于昨晚吃了那些东西,直到现在肚子里都感觉火辣辣的,这蹲坑时更是难受。咿呀!嗯哼了老半天,就是出不了货。真是愁死人了,正当这时,大叔还在门外发牢骚,抱怨我消极怠工,毫无纪律,拖累团队。说是要扣我工资。 我听完,那是苦笑不得,心里更是一肚子火气。要知道消极怠工的该是他们两人才是,刚到酆都的时候,我是很主动的想去抓小鬼的,是这两人非要停下吃饭,享受人生的。至于工资什么的,我现在拿的还是阴棺协会的那份,想来他这东经尸车行那么破落,也压根付不起钱吧。要不然,小高这么好的技术,怎么会那么落魄。 “松林,快点,我们要去抓小鬼了。”大叔见我久久不出门,便急着敲门了。 “好了,来了,来了。真是烦死老子了。”我大喊了一声,提起裤子便往外赶。 见了面,我率先抱怨起大叔来,责问他昨晚为什么不去鬼城抓小鬼。大叔听了,狠狠给了我一个栗子,他说道:“你这混小子知道个屁啊,鬼城是那么好去的吗?” “我们现在不就是在鬼城吗?”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呵呵……”大叔冷笑了一声,然后把话抛给了小高:“这小子太天真,大叔我没法给他解释。小高还是由你来教导他吧。” 小高微微笑了笑,然后对我说道:“松林老弟,说你天真还真不为过。” 我怔了怔,急忙问道:“这话怎么说?” 小高指着门外,告诉我道:“你看这酆都县,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走在街上的难道不是活人?” “那它为什么叫鬼城?”我感到好奇,要知道晚上出现在街上的也是活人。 “酆都确实存在鬼城,但这鬼城不是常人能够找得到的。要不然,这天下不都大乱了吗?”小高叹了口气,继续往下说道:“鬼城现在被恶鬼王掌控着,恶鬼王虽然不是什么善类,但是他还是有些分寸的。常年约束着自己的下属,不到鬼节,是不会把那些小鬼放出来的。” “那我们该怎么找鬼城呢?”我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更加担心了。找不到鬼城,岂不是抓不到那两只小鬼了。 完不成任务,城隍怪罪起来也不是闹着玩的。 “走吧,现在带你去鬼市临临市面。”大叔拍了拍我的肩膀,突然说道。 鬼市对我来说是一个新鲜的事物,让我觉得惊吓之外,还有些刺激。然而,当我跟着他们到了目的地之后,不免有些失望。什么鬼市啊,压根就是一个垃圾场。所谓的鬼事商人,就是破烂王。大叔看起来不是第一次进鬼市,相比我和小高而言,他显得更加从容,这时我才看出来这个人有点老板的样子。 大叔先是和那些个商人闲聊了几句,然后直接切入正题,我听到他说需要几张人皮,便不禁吓得脸色苍白。 于是,偷偷问了小高一句:“小高哥,大叔他买人皮干嘛?” 小高说道:“我们披了人皮之后,身上的阳气就没有了,这样才能安全的进入鬼城啊。” 原来如此,昨晚不去鬼城是因为还没有找到进去的方法。看来,大叔这个人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但真正做起事情来,也有着不少闪光点。 一张人皮要5万,三张就是15万,这一单生意可是赔上了大叔所有的家当。大叔说,这15万是留给自己日后取老婆的。我笑着调侃了一句,你这么大岁数,人又不帅,哪个女人肯嫁给你哦?大叔瞪了我一眼,又说难道去越南买一个回来不行吗? 披上人皮的感觉,就是有些阴冷,但所幸的是没有血腥味。我们三人准备妥当后,一直等到了午夜十二点。用道上的话来说,过了午夜十二点那就是鬼时,这个时候鬼城的大门也随之打开了。 为了准确找到鬼门,我们特意买了两只黑猫。黑猫具有通灵的能力,据说黑猫的眼睛能够见到鬼物。果然,这两只小畜生,无声无息地把我们带到了鬼门关。鬼门关外有两只厉害把守,见我们三人不是熟客,便将我们拦在了外面。 大叔是个机灵鬼,他早就准备好了贿赂,偷偷塞给了他们。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今天我算是亲眼所见了。进了鬼城,呼吸变得更加困难,因为那里根本没有一点阳气。我们只是走了一小会儿,便感觉浑身难受,使不出力来。 这时,大叔暗叫了一声:“不好。”吓得我和小高同时看向了他,并且问道:“怎么了?” 大叔说道:“望了吸几口尸气了,不然到了这里我们无法呼吸。” 经他这么说,我忽然觉得整个人都堵塞了,便急着用力呼吸,想把憋在心里的那口闷气给呼出来。 “小祖宗,你可别呼气啊!”没想到的是,大叔吓到急忙来赌我的嘴巴。 “怎么了?”我把气憋了回去,沉声问道。 “你这一呼气,就会把鬼物惹来的,非把我们害死不可。”大叔轻声说道。 “嘟嘟嘟……”然而,就在这时,偌大的街上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 “是尸车。”小高的目光突然变得严峻起来。 果然,如他所说,不到片刻功夫,几辆尸车已经从我们身边风一样的飞驰而过。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愈发感到好奇。 “没想到鬼物也会飚车。”小高已经看明白了事情,他干笑了几声,似乎对眼前所见到一切感到不屑。 “难怪这两小鬼要去偷城隍老爷的车。”大叔叹了一声。 接下来,我们并没有过多的逗留,而是步履维艰地向前方走去。大叔说,要去找恶鬼王。我惊讶道,你不是疯了吧?见了恶鬼王,我们三人还有小命回去?大叔只是笑了笑,然后回答说,这叫先礼后兵,你小子不会懂的。 恶鬼王是有着千年道行的鬼物,凭着自身强大的修为,在据守鬼城,就连阴间都要让他三分。在我们道上不管是修道的方士,还是阴店商人,都不敢去招惹他。 鬼城很大,过了一会儿,又起了迷雾,看起来就更像个迷宫。我们的视线几乎变为了零,走着走着就迷失了方向。 过不久,只听小高大喊了一声:“不好,这是鬼雾!” 我还在纳闷鬼雾有什么了不起的时候,忽然间一只黑爪向我伸了过来…… 第二十五章 鬼城之王 黑爪来得快如闪电,令我躲闪不及,我“啊”的一声,胸口着了道。在那一刹那,爪子已经深深探进了我肉体的身处。要不是我平日里多吃了些动物的内脏,把皮下脂肪给填厚了,这一下恐怕是要黑了。 鬼雾是鬼城中的掩护系统,一般只有当外敌侵入的时候,才会被释放出来。从眼下来看,我们应该是被被发现了。小高急着大叫,不是已经穿上尸皮了吗?怎么还会被发现?大叔顿了老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好把责任推给鬼市的商人:妈的,这帮没良知的商贩子,卖给我们的尸皮是次品货。 次品的尸皮绝缘性差,被我们披上不久,便被身上的阳气给穿透了。随着阳气外泄,鬼城中的眼线被很快发现了异常,于是就放出了鬼雾,将我们三人困在了其中。活人在鬼雾中根本无法行走,即便是有些道行的方士也不能自如。这就是为什么,鬼城能让任何人望而止步的原因了。 小高和大叔的矛盾不断激化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两人突然来了神经质,在如此险峻的情形下,非但不团结一致,想办法脱困,反而还要吵得你死我活。所幸,我个人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伤口流血不止,按照常理如果再不止血打抗生素,整个人恐怕就要休克了。 “大叔,小高哥,你们就不要吵了。还是想快点想办法脱困吧。”趁着自己脑瓜子还清楚,我试图和解大叔和小高。 但事实却是,这两人压根没把我放在眼里,我的话在他们耳中成了一个空屁。又过了片刻,小高和大叔的矛盾越演越烈,到了最后竟然大打出手。 我急着想去拖开他们,可是此时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要稍稍一用力,胸口的鲜血就不停地往外涌。没有任何办法止血,我最终昏厥在了地上。 …… 等到我再次醒来,却已经置身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之内。我躺在殿内的正中间,睁开眼来扫视四周,只见偌大的殿堂之内空空荡荡,唯有上堂的骷髅宝座之上坐着一具高大威武的白骨。 这白骨是谁?我又身在何处?一时间,我的脑海中充满了疑云。 “你叫什么名字?”这时,白骨出声了。他的声音很冷,带着杀气,令我不寒而栗。 “我……我叫松林。”我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鲜血已经止住了。 “你可知道活人闯入鬼城的下场是什么吗?”白骨接着问我道。他的眼神更加凌厉了,目光如剑一般扫射了过来,令我的胸口感到一阵剧痛。 “……”我紧皱眉头,强忍着剧痛,并不说话。 “死!”白骨自问自答,用手指着我大声喝道:“而且会死得很难看!” 我怕死,但此刻依然镇定,反问了他一句:“那么阁下为什么不杀我?” “哈哈……”白骨听了,竟哈哈大笑起来,他呼的一下,站起身来,说道:“因为,你像极我一个朋友。” “你的朋友?”我不明所以,心想有哪个不长眼的愿意和你这玩意做朋友。 “王大成,听说过没有?”白骨接着说道。 “王大成?”我一听到这个人名,忽然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沉吟了一番后,有了些眉目。记得,小时候爸爸曾跟我说起过,在我们余杭有一位了不起的阴店商人。他叫做王大成,可在二十几年前就消失不见了。随着他的消失,王家阴店也关门大吉了。 眼下从白骨的话中听来,难不成这王大成也到了鬼城? “他是我的老乡。”我顿了顿之后,告诉了白骨。 “不错。”白骨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步一步向我走了过来,“你们余杭尽出少年英雄,想当年王大成也只有你这般年纪,却能够带领天下阴店对抗修罗王大军的进犯。只可惜,后来被困死在了暗域。” “这么说王大成已经死了?”我叹了口气,对这位老乡表示了惋惜。 “没人能逃出暗域,这都是他的命啊!”白骨微微动了情,从他黯淡的眼神中,我完全可以看出此人对王大成有着难以割舍的情分。 他接着招呼我坐了下来,并给我疏导了一小股阴气,在阴气的帮助下,我的伤口逐渐愈合了。阴气这玩意我是有些了解的,它能在关键时候救人于水火。但是,同时也存在一个极大的弊端。那就是,这东西极具依赖性。一旦上瘾之后,就很难戒除。吸食久了,人就会产生尸变,最终变成没有人性的尸体。如果不幸点,就会被阴店商人捕获了去,成为一件冷冰冰的商品。 但我还是认为白骨是好意的,因为他在疏导阴气时极具有分寸。我向白骨道了谢,白骨领了情后,紧接着便向我说起了故事。 故事是关于王大成的,据说他当年出走的地点是在泰山之底,出走的目的则是为了寻找一个叫秦归的尸医。而那白骨是则是他的另一半——鬼公子。鬼公子是伴着王大成的身体降临人间的,几经波折之后,最终登基为鬼族之王。 当年修罗王率领鬼族大军大肆侵犯人间时候,被王大成和一众阴店商人给打败了。从此,鬼族衰弱,阴间也从此回到了阎君的手里。鬼公子领着鬼族残部,从泰山之底逃亡到了酆都,建立了鬼城,后更名为恶鬼王。 事实上,鬼城并不像外人所说的那么恐怖。鬼公子早已参悟佛道,一心慈悲。他建立鬼城,原因无非只有两点。第一,约束鬼族残部,使他们不再出去作恶。第二,保存鬼族残部。如果继续待在泰山之底,恐怕会遭到阴间的报复。他虽然入了佛门,但毕竟有着鬼族的根,实在不能忍受鬼族在自己手里覆灭。 故事的末尾,鬼公子特意强调了暗域。他用几乎严厉的语气说道:“暗域已经蠢蠢欲动了,如果再没有人阻止,这个世道怕是要完了。” 我听完,颂了松肩膀,莫名的问道:“连阁下和王大成那么厉害的人都无法阻止暗域,试问天下还有哪个人能有这本事?” 鬼公子指了指我,郑重的说道:“你!唯有你才能阻止暗域,诛杀尝羌王。” “我?”我也用手指了指自己,做出一副简直难以想象的表情。 “怎么可能是我,阁下恐怕是说笑了。我只是个卖棺材的小商人而已。” “不要小看自己,想当年,王大成也只不过是个小小的阴店商人。”鬼公子笑了笑,接着说道:“再说了,你身边不是还有两位朋友吗?” 经他提醒,我倒是惦记起大叔和小高来了。这两人方才吵得要死要活,不知道有没有从鬼雾中脱困了。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着急问道。 “你就放心吧,这两人机灵的很。”鬼公子说道:“方才两人故意吵架,引开了看守的注意,现在已经逃了出去。” 这下我恍然大悟,原来小高和大叔忽然间掐架,是有目的啊。这样的心机和机智,确实是我不具备的。 “我知道你们三人前来鬼城的目的,你尽管放心,我会把那两只小鬼严办的,好让你们回去交差。”鬼公子很深明大义。他说着,扑的一下就站起身来,然后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叮嘱了一句:“年轻人接下来是你的时代,王大成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余下的都要交给你了。” 第二十六章 前往阴间 鬼公子的一番话,让我一直耿耿于怀。起初,从大学出来,我只是想继承家业,过些安稳的小康日子。可没想到,我一个网上卖棺材的小店主,竟然在半年的时间里遇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最初,加入阴棺协会。后来,由于东经尸车行的介入,导致了任务失败。现在,又被牵扯进了一场可能颠覆世界的大劫难中。一时间,整个人都感到凌乱了。 鬼公子是个遵守诺言的人,他将那俩偷尸车的小鬼,交到了我们面前,说是任我们处置。那两小鬼感受到惧意,一直苦苦哀求,说是到了城隍手上,一定会受尽折磨而死。大叔听了,只是淡然一笑,他说道:“偷辆尸车又不是什么重罪,城隍也是个讲理的人,他老人家不会要你们两小鬼的性命的。” 其中一小鬼愣是不信,扯着嗓门说道:“你知道些什么!阴间复辟后,一直对我们鬼族存在报复心里。他们才不管你罪责轻重,只要被逮到了那是一律处死的。” 大叔哈哈笑了笑,接着说道:“小鬼,你那都是危言耸听。阴间复辟之后,已经恢复了原有的秩序,阎君对你们鬼族也已网开一面。” “你能保证?”另一个小鬼抢话道。 “当然。”大叔很从容的点了点头。 “你拿什么保证?”两小鬼还是有些小机灵的,他们不完全相信大叔。毕竟老话说得好,成者王败者寇。当年,修罗王在位时,蛮横霸道,率领鬼族占领了阴间,将阎君等人囚在了地狱。然而,等到泰山一战,王大成领着阴店商人将修罗王击溃了,让阎君重返了阴间权力的宝座。他要惩治鬼族,那也是理所应当。 “就拿大叔我是阴间的人做保证。”大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告诉两只小鬼道。看他言之凿凿的模样,就连我和小高的心里都感到发虚。我们是加入了阴间组织,但身份只是一个跑腿的,地位连城隍都及不上。试问哪来的说话权? 在大叔的忽悠下。两只小鬼乖乖地和我们回去了。一路上,为了防止小鬼闹事。大叔不停地和他们说笑,目的是为了让他们宽心。真的很难想象,一个大活人竟能和鬼物聊得如此开心。我忍不住就调侃了一句:“大叔,难道你就不怕鬼上身?” “小兔崽子,你胡说些什么!”大叔瞪了我一眼,轻声斥责了一句。 “大叔才不会怕呢。”正在专心开车的小高,也免不了插上一句:“大叔是纯阳身体,哪个小鬼敢上身哦,除非是女鬼。” “噗哧!”听了小高的话,我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用手指着大叔说道:“大叔,原来你是……” 瞧他这么大年纪,竟打了几十年的光棍,说出去确实十分难堪。只不过,我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我也是个快奔三的人了,女朋友也没个着落。现在笑大叔,未免有些五十步笑百步的尴尬。 “有什么好笑的。”大叔生气了,他冲着我大声说道:“不是你大叔讨不到老婆,是你大叔眼光高。想当年,我可是玉树临风,迷倒了一票少女。” “是是是,大叔现在依然帅得不可方物。”我随心附和了一声,为的就是给大叔一个台阶下。 尸车开了一天一夜,最终我们将犯了事的小鬼交到城隍手里。城隍命人检查完尸车,确保安全无误之后,便重重奖赏了我们。他给了我们一叠冥币,我大致数了数,该有个上万的数目。只不过,我们三个大活人拿着一叠冥币有什么用途?难道先藏起来,等到自己百年之后,再用? 大叔是个实际的人,他立马向城王提了一个要求,说是要将冥币换成人民币,哪怕数目少一点也是可以的。然而,城隍并不理会。他只是笑着说,改明个请三位到阴间做做,顺道喝喝茶。 去阴间……没开玩笑吧?我怕自己一去不复返,便瞬间有了拒绝的言辞。城隍则是瞪了我一眼,冷冷说道:“每逢初三,凡是阴间的差人都要去点卯。这个规矩,你们都该知道的吧?” “是……是的。”大叔机灵,马上回了一句。要不然,会让城隍嘲笑我们是野路子。 奖赏完毕后,城隍开始处理那两只小鬼。这也是我们最关心的事情,尤其是大叔,他可是保证让那两玩意活命的。 “来人,将这两只不知死活的小鬼拖下去,处于极刑。”城隍不由分说,就下了死令。 “你……你这是滥用大刑……”小鬼被吓得大吼起来。 “城隍大人,他们只是偷了辆尸车,不至于处死吧?”为了信守自己的承诺,大叔站了出来。 “别人偷尸车可以轻判,但鬼族不行。”城隍严厉的说道:“他们是阴间的祸害,万万不能仁慈。谁也不敢保证,以后还会不会出现修罗王的事情。”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我走上前,告诉他道:“现在鬼族都被鬼公子关在鬼城,他们绝对不会再作乱了。” “你是鬼族吗?”城隍听了,冷冷扫了我一眼,他的眼神让我感到畏惧。 “不是,我当然不是了。”我摇了摇头。 “你可知道鬼族是最无耻的种族,他们出尔反尔,防不胜防啊。”城隍接着说道:“那鬼公子的实力不在修罗王之下,就算得到了地藏王菩萨的点化,但毕竟也是鬼族的一份子,难保不会再次作乱。” 从城隍的话中,我听出了他对鬼族的不信任。不过,这也难怪。当初鬼族反叛,可是差点将他们这帮人给灭绝了。拿我们人间的话来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最终,我们目睹了小鬼被处于极刑,那种残忍和血腥,丝毫不亚于我们人间旧时的酷刑。那两小鬼在死之前,都用怨恨的眼神盯着大叔。看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大叔都要被噩梦缠身了。 由于,马上就要到下月初三了。城隍邀我们一起去阴间点卯,所以我们暂时在他的府邸住了下来。在城隍庙,我们变成了庙祝。庙祝这个职业给人的第一映象就是讹人的神棍,不过,也会存在零星的崇拜者。我们三人只是临时担当了几天,体会到了一肚子的辛酸。 下月初三很快就到了,城隍伙同我们一道前往阴间。出发前,他又让我们三人服下了三颗尸魂丹,这样一来我们身体内的阳气就暂时上不来了。 为了确保万一,我要求带上阴宠陈老。但被城隍一口拒绝了,城隍说:“阴宠不过是没有被收服的亡魂,下了阴间怨气少的或许还能投胎,怨气大的恐怕会变成厉鬼,到时候会直接害死我们的。” 或许,城隍说得有些道理。到了阴间之后,一切事情都得小心谨慎。这样贸然带陈老下去,非但救不了我们,甚至还会将他给害了。 不久前,我听鬼公子说过,当年王大成第一次去阴间的时候,走得是轮回隧道。轮回隧道罡风横行,常人根本无法抵御。要不是王大成身上依附了他鬼公子,恐怕那时早已没了性命。不过,我们现在是阴间的正式员工,能走所谓的官道。官道就在泰山的底端,那一扇青铜门。到了泰山之底后,我瞻仰了当年发生大战的地方以及王大成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意外的是,我竟然获得了他的遗留下来的书籍。翻开看了看,原来是一本秘籍。书上记载的都是些藏术,想来那一定是王大成一身的修为所在。 无独有偶,上天既然安排我做他的接班人,那么就会巧妙的将他遗留下来的物件赐予我。 第二十七章 身在阴间 小时候,经常听老一辈的人提起,说是人去世后要经历七个关卡。今日,随着城隍到了阴间。所见所闻,十之八九是和他们说的是相近的。阴间是管制亡灵和鬼物的地方,在阎王复辟之后,这里又恢复了旧有的制度,法度一切从严,井然有序。 我走在亡灵大道之上,眺望远方,只见层层叠叠的建筑尽数被包裹在浓雾之下。一股阴风吹来,带着少许血腥味。途中有亡灵的哀嚎声,也有阴差的呵斥声,总的来说环境十分压抑。经历过才知道,原来死比活着更加艰难。在阴间的历练,绝对要比人间哭上百倍。所以,我奉劝诸位,能活就尽量多活几年。 城隍是老干部,他虽然官职卑微,但由于深受世人的朝拜,所以到了阴间多了些说话的资格。我们走过一座拱桥,黑白无常便迎了上来,这两家伙只是和城隍打了个照面,却直接忽视了我们三人。对于大叔的殷勤,如同放屁一般对待。黑白无常的官职与城隍一般大小,在阴间基本上就是属于跑腿的。但是,他们的职责在于勾魂,这难免会让二人在人间的口碑下降,远不如散财的城隍老爷。所以,在阴间他们的待遇还是不及城隍的。 过了黑白无常的关卡,我们来到了鬼门关。黑门关上的守卫是牛头马面,这两畜生的职位不及城隍,说起来和我们三人一般大小。只不过,他们的资历比较老。比起黑白无常,他们算是客气的了。见我们三人,紧跟在城隍身后,便主动打了招呼。 过关之时,城隍对我们说,这里以前是有十六大鬼把守的。当初鬼族还没作乱之时,阎王专门挑选了一批恶鬼前来镇山把关,他们会对劣迹斑斑、恶性未改的亡魂进行盘查。生前无论是大官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到了这里都不能蒙混过关。当然,如果能够用钱通通气的话,就能够过得轻松点。只要是人情无论在阴间还是人间都是好使的。 过了鬼门关,接下来就是一条长长的黄泉路。人的鬼魂到阴间必经黄泉路,此路十分漫长且异常寂寞。使得大叔从旁抱怨:以后死了,一定要找人结伴,要不然可是一种煎熬哦。 小高听了,笑了笑,说道:大叔,你只是不懂欣赏。他说着又用手一指,你看对岸的那一片红花,开得多漂亮啊。这里虽然是黄泉路,但风景宜人,伴着美景行路,又怎么会感到寂寞呢? 大叔听了,冷哼了一声,紧接着说道:还轮不到你小子来教训我,你可知道那红花叫做什么吗? 小高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还请大叔指教。 大叔翘了翘眉毛,得意洋洋的说道:这红花叫做彼岸花,此花之所以红阳似火,那是因为它是用鲜血灌溉而成的。你如果欣赏着这种花走黄泉道,那么势必会被引入地狱之牢,到时候就和恶鬼为伴吧。 大叔所言非虚,彼岸花虽然美艳动人,却是害人的玩意。你可以把她看作是黄泉了上的考验,只有不被她引诱的亡灵才能进入下个关口。 步入阴间的第三个关卡,是一处叫做三生石的地方。三生石被安置在奈何桥边,那是一块大青石,石身上写着“早登彼岸”四个血色大字。城隍指着它向我们介绍说,这石头记载着每个人的今生前世,前世是因,今世是国,宿命轮回,缘起缘灭,在这三生石前都会一笔勾销。 我听了不免好奇,很想知道自己的前世到底是什么。于是,将自己的手掌按在了三生石上。在触及的那一刹那,我的脑海中竟然出现了一具腐尸,不禁就吓了一跳。 我怎么会是一具腐尸呢? “松林,你小子看到了什么?”大叔立即问道。 “没……没什么。”我说不出口。 “不会是不好的东西吧?”大叔是个老狐狸,他从我慌张的表情中看出了端倪。 我没有去理他,二十催促城隍大老爷赶紧上路。三生石后是望乡台,这里步入奈何桥的最后一关。登上望乡台,你可以遥望到家人。此时,你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吧。因为,踏上奈何桥后,一切记忆都会被抹杀。缘分也从此断绝。 由于我们是去点卯的,所以不需要过奈何桥。城隍只是过去向孟婆打了个招呼,便带着我们走了小道。小道是通往阎王殿的,要去阎王殿就必须途径三途河,这条河横跨在黄泉路和阎王殿之间,我目测了一下,宽度大概和黄河一般。不过,水质要比黄河还要浑浊。据说,三途河里沉浮着的都是一切冤魂,这些冤魂的戾气颇重,已自成一派,当初鬼族叛乱,就想将三途河里的冤魂尽数释放出来。然而,修罗王的功力还不至于达到那个境界。 “你们可要小心点,千万别掉入三途河,要不然就会万劫不复了。”城隍提醒道。 “三途河是不是和暗域一样?”我多嘴了一句。 “暗域?”城隍听了,颤抖了一下,打了哈哈,接着说道:“暗域这地方只是传闻,到底有没有还不一定呢。你年纪轻轻,不要胡言乱语了。” 从城隍心虚的回答来看,我确信暗域的存在。他既然不肯告诉我,当然有自己的缘由。只可能,那片地方是禁地,会让所有人胆寒。此时,我不觉佩服起王大成来。他敢置身勇闯暗域,这等胆魄世间少有。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我们终于步入了阎王殿。阎王殿豪华的有些夸张,反正不是人类的相像就能够造的出来的。 初三是点卯的日子,阎王殿里早就占满了大小不一的阴差。城隍地位卑微,只能靠边在角落。而我们三人却是挤也挤不进去。眼前是黑压压的一片,免不了吃几个臭屁,就更别说能见到阎王了。 “今日,是我们夺回阴间的第二十五个年头。”过了不久,全场安静了下来,阎王开始发话了,毕竟是头儿,讲话颇有气势:“鬼族大军虽然被我们困在丰都鬼城,但是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需要加强戒备,以防万一。” 阎王告诉我们,鬼族至今仍是阴间的第一祸患。他们的耿耿于怀,倒是让我对鬼公子的大度产生了好感。鬼公子不愧是入了佛门的人,能够放下诸多恩怨。 阎王讲话完毕后,底下的阴差纷纷开始述职。述职的过程极度无聊,和我们人间的游戏规则差不多,无非就是把业绩往高的催。 轮到城隍已经是几个小时后的事情了,可当城隍刚刚要开口。阎王却是时间到了,接下来还要准备选拔的事情,就这样轻易地把城隍忽视了。 看到城隍一脸的郁闷,我们三人不免都想笑。大叔贼机灵的,向城隍打听起了选拔的事情。 城隍说:“阴间也是要选拔干部的,每年都会将一批有能力的阴差提拔上去。” 大叔听了,可是来劲,马上又问:“我能参加选拔吗?” 城隍愣了一下。方才又说道:“当然,你们现在也是阴间的一员。” “那太好了,我要参加选拔,最好能混个土地爷坐坐。”大叔哈的一乐,然后问小高道:“小高,你呢?” “我还是想留在人间。”小高很干脆的回答道。 “没出息,你呢?”大叔又问向了我。 “我?”我一时间没有想好,便胡乱编了一个:“我想当城隍!” “好小子,想和我抢饭碗啊。”城隍听了不免有些生气。 “城隍大老爷……我……”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有道是祸从口出,就是这个道理。 “松林若是当了城隍,那么城隍大老爷就可以官升三级了。”大叔替我掩护了一枪,他毕竟是老江湖,懂得灵活变通。 点卯活动结束后,我们有了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阴间那么大,走也走不过来。于是,我选择待在了屋子里。闲着无聊,便拿出王大成留下的秘籍学起了藏术。入门的都是刘门的藏术,非常简单,凭着我大学生的头脑,很快就学上手了。 出于高兴,我走出屋子耍了几手,这时恰巧被一老者看到。他拍了拍手,走到我的跟前问道:“年轻人,你可是刘门的弟子?” “老人家什么是刘门?”我不解,摇摇头反问道。 “哦……那你可是遇到过王大成?”他沉吟了半响,接着问道。 “没有,他已经过世了。”我回答道。 “什么?”可这老者听了王大成的死讯之后,不禁痛苦起来,整个人都在抽搐:“你是说大成他死了?怎么死的?” “鬼公子告诉我,他困死在了暗域。”我如实告诉他道。 “暗域?那尝羌王呢?”老者突然又激动了起来,“他复活了吗?”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了。”我被他问得一脸迷茫,顿了半天后,方才缓过神来反问道:“请问老人家你叫什么名字?” 第二十八章 刘一叔 “你问我?”老者听了,呵呵一笑,说道:“已经有好些年没有人问过我的名字了。你既然也是道上的人,就该知道王大成,而我就是他的师傅,刘一。” “刘一?”我摇了摇头,或许是我和他之间的年岁差得有些大,对于他的事迹无从了解。不过,他既然自称是王大成的师傅,那么想必也一定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娃子,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刘一见我迟疑,不禁有些没落,他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都怪我们王家阴店后继无人,可怜大成……” 他说到王大成的时候,不免又有些哽咽,泪水忍不住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刘老人,你不要难过。”我上前安慰了一句:“大成前辈那也是为了人间的安危才牺牲了自己。” 说起王大成,我仿佛预感到了自己的未来。不管是鬼公子还是眼前的刘一,他们似乎都一致把我当成了王大成的接班人,要我去完成王大成未完成的事情,也就是去对付暗域以及那个令人闻风胆寒的尝羌王。可是,要知道的是王大成本事比我高出千百倍,却仍旧不能抵挡暗域的入侵,更何况是我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如果,讲得自私点。我不会蠢到明知道是火坑,却还要往里跳。 “你在怕什么?”刘一的眼光异常尖锐,他忽然间洞察了我内心深处的犹豫和恐惧。 “没……没什么?”我赶紧避开他的眼神,顿时陷入了一阵尴尬。我的尴尬恰恰在于自己手贱,拿了王大成遗留下来的那本秘籍。正所谓吃人嘴软,那人手短。为了这本秘籍,我已经是避无可避。 “大成在你那个年纪的时候,他的心中也是充满了恐惧。”刘一笑了笑,眼神变得温柔了起来,他的语气就像是一个慈爱的老爷爷,在和孙辈说教:“但是,孩子你要牢牢记住。在这个世道,畏惧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把重担扛起来,我会帮你的。” “那太好了!”我兴奋了起来,刘一是王大成的师傅,有他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但是,稍稍过了片刻,我便立马意识到了一个关键性问题——刘一已经是死了。因为,我在灯火下有影子,而他却没有。这个世上只有鬼魂才没有影子的。 “刘老人,以你现在的身份怕是出不去了吧?”我试探性的问道。 “不错,我的阳寿只有七十二岁。”刘一点了点头,跟着说道:“阎王见我有些功劳,便留我在阴间任职,做了这儿的护院。根据阴间的规矩,以我的职位是不能随意去人间走动。” “我虽然也是阴间的人,但职位比您老人家还要低微,不到初三点卯的时候,也没有资格前来阴间。”我无奈的说道,话中之意是自己和刘一属于阴阳两隔的那种类型。 “所以,你要参加本次的选拔。成为阴间的判官,如此一来,你就能在阴阳两地随意走动了。”刘一给出了建议。 “判官?”我怔了怔,随口问道:“阴间还缺判官吗?” 我明白不管是阴间还阳间,只要是上了等级的公职,那都是肥差,一般情况下压根不会流出空位。判官的地位仅限于阎王,这么高级的位置怎么会留给我这个没有来路的毛头小子来做呢。 “你有所不知,当年的那场浩劫,使得阴间死伤了大批阴差,包括五个判官,现在只剩下三人了。”刘一告知道。 他言下之意,目前判官一职还留下两个空缺。而我所要做的是,要尽全力去争取到其中一个位置。 “可是,竞选判官的人一定非常多。以我个人的实力,恐怕还没那个本事吧?”我担心的说道。 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人,我读大学的时候连跑个一千米都会不合格的人,怎么去和那些阴差竞选?不说是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就连大叔周国恩看上去都比我要来得强悍。 “这个好办。”刘一话里有话,他指了指屋里,暗示我进屋再说。我随即明白,他或许是要教我些真本事了。这就跟武侠剧里放的一样,需要做好保密工作,本门的功夫绝对不能让外人看了去。 我们进了屋子,然后严严实实关上了大门。紧接着,刘一叫我拿出那本秘籍来。我毫不犹豫,直接将秘籍塞到了他的手里。他初略翻了几页,连连点头,一个劲的说道:“不错,不错。确实是我们刘门的秘籍。” “这本秘籍是我在泰山底下找到的。”我解释了一句,生怕他会责怪起来。 “或许老天爷在冥冥之中早有安排,这本秘籍一定是大成他留下来的。”刘一说着又将秘籍交还到我的手里,“你要好好练习,终有一日一定会成为像大成那样的英雄。” “嗯,松林一定不会辜负老人和大成前辈的期望。”我用力点了点头,瞬间充满了使命感,随之而来的便是千金重担。 “松林,我刘门藏术向来不外传。眼下,我便受你为徒。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头就是了。”刘一接着说道。 我听完,且不管刘门究竟如何,要不要交会费,就冲着刘一跪了下去,咚咚咚三个响头磕完,额头已经微微红肿。刘一或许是看在我为人挺实在的份上,在接受我成为他徒弟的同时,还送了我一样见面礼。 我接过手里一看,发现原来是一块用骨头雕刻成的玩物。雕工很是粗糙,估摸着不是件名贵的玩意。 “师傅,这是什么呀?”我把玩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道。 “这是骨埙。”刘一向我解释道:“你知道这根骨埙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我胡乱猜了一句:“用来吹奏哀乐的吧。” “错了。”刘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根骨埙的主人名字叫做李狗儿,乃是湘西一带有名的赶尸匠。他年纪轻轻却已是当世少有匹及的赶尸匠,当初在我们王家阴店任职,为阴店立下了汗马功劳。”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再次将手里的骨埙欣赏了一阵,或许是因为心里作用,这时候看它总觉得多了几分厚重。 “师傅,那这位李狗儿前辈去了哪里?”我接下去又问道。 从他口中听来,李狗儿的年纪应该不大,如果没出什么意外,此时他该还活着才是。 “去了湘西。”刘一似乎不愿过多的交代李狗儿的行踪,便含糊不清的搪塞了我一句,就当是糊弄了。我读过大学,是个明白人,早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便识趣的收起了话题。 “这根骨埙是他用来赶尸的。”刘一跟着解释起了骨埙的作用,他不紧不慢地说了下去:“选拔之日就在两天后,你没有鬼公子附身,在两天之内是学不到多少藏术的。所以,我们只好走捷径。” “师傅说的捷径莫非是……”我似乎意识到了些东西。 “对,就在这根骨埙之中。”刘一说着,凭空划起了手指。我瞪大眼睛,看得仔细,从他手划的路子来看,却是几个道家的符咒。但具体是什么符咒,我这个半路子的人也说不上来。或许,回去问了我老爸,他到还能说出个一二来。 “你要牢牢记住,我教你的这套口诀叫做岐黄九真诀。”刘一边划,边向我解释:“这岐黄九真诀是本门青田祖师爷所创,九诀真有一诀是专门对付尸体的。狗娃子人聪明,他竟将道诀融入到了自己的赶尸咒中,你一旦学会这法门,即便没有多少功底,却也能赶动一千年的尸体。想来这具千年老尸,对付阴间的这些小喽啰应该不成问题。” “那真是太好了。”我听完,简直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激动,一联想到自己竟能赶动以一千年的老尸,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 话不多说,刘一毫无保留地岐黄九真诀中的赶尸诀交给了我。我从小擅长记忆,尤其是对写写划划的符号。所以,用不了一会儿的功夫,我便将其中的道诀完全记了下来。 但这并没有解决所有的问题,其中最大的问题就出在我个人不会吹埙,李狗儿的赶尸咒和弦十分复杂,像我这样连最简单的12346都不会的人,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刘一见了,却鼓励不要灰心,拿起来练练就是了。吹埙主要讲究一个呼吸,气出丹田,贯穿上身即可。 关于吹埙的诀窍,我自然是明白的,只不过天赋是由天定的,天赋使人创造艺术,我松林天生没有音乐细胞。不管我怎么练习,顶多吹响一两个声音,要说连贯性的曲目,那只能是痴人说梦了。 “欸……看来,只能找他人帮忙了。”刘一叹了口气,对我流入出无奈的神情。 “我还有两个同伙,其中一个叫做高海军。”我说道:“他歌唱的不错,或许能够帮上忙。” “也罢,你去把那个高海军叫过来吧。”刘一最后吩咐道。 第二十九章 计划 小高除了驾驶技术一流之外,还有超强的音律感。他也弹得一手好吉他,所以我认为他能胜任刘一布置的任务。到时候,他在幕后吹赶尸咒,而我只要站在台前装模作样就是了。我们两人配合唱一出双簧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当我去找小高的时候,小高和大叔正在下棋。他们两人显得十分悠哉,嘴里的香烟抽个不停将整个屋子闹得烟雾腾腾。我进屋后,顿时感到一阵剧烈咳嗽。大喘了几口气后,埋怨了一句:你们也太放肆了,真把这里当成人间了吗? 大叔听了,瞥了我一眼,呵呵一声冷笑:谁说在阴间不能抽烟了?告诉你,阎王大人自己就是一杆大烟枪。 “大叔,这种玩笑开不得。”我见他又满嘴跑火车了,生怕祸从口出,顿时向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接着说道:“整个阴间都没有一家烟酒店,哪里来得香烟?” “呵呵……”大叔灭了自己手里的烟头,站了起来,指着远处天际的紫云丛问道:“你可知道那云从下方是什么位置?” 我朝他手指的方位眺望,沉思了一番,随口答道:“那不是阎王殿吗?” “不错。”大叔点了点头,跟着又说道:“你看阎王殿上空的那一片紫云丛,这就是阎王的烟杆子。” “这话怎么说?”大叔越说越奇怪,我和小高都皱起了眉头,异口同声的问道。 “人间点的香火都汇聚到了这里,你们可能不知道,这香火是可以续命的。阎王也有命,他也不能永生,所以得靠香火来续命。”大叔认真的说道。 他说的倒是煞有其事,然而我们觉得此事的可信度并不高。但眼下也没有过多的时间去追本溯源,目前最急迫的是要把小高带到刘一的面前。所以,我毫不犹豫,拉起小高就往门外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倒是把小高吓了一跳。小高一把将我推开,惊问道:“松林,你要拉我去哪里?” 我喘了一口气,对他解释道:“带你去见一个人,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见人?见谁呀?”小高狐疑地问道。他知道我们初来阴间,认识的人不超过五个,无非也就是城隍以及黑白无常这些阴差。 “去了你就知道了。”我催促了一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小高见我有些急迫,也就不追问了,只是决定前,又望了望大叔。大叔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去吧,松林是自己人。” 我认识大叔那么久,就当前这句话最暖人心了。他把我当成自己人,我就当他是亲切的大叔。 “谢谢大叔。”我热血沸腾,冲着大叔鞠了一个躬,然后拉起小高跑了出去。我们两人一路狂奔,来到刘一的屋子内。 刘一见到小高,只是打量了一番,喃喃道:“是块好材料。” “什么好材料?”小高耳尖,听了出来,紧接着反问了一句:“请问这位老人家贵姓?” “他是刘一叔,现在也是我的师傅。”为了表示热情,我迫不及待的回答道。 “刘一叔?”小高听了,忽然来了神,提高了音量说道:“莫非你就是王家阴店的老叔子?” “怎么?你知道王家阴店?”刘一呵呵笑了笑,对小高流露出了亲切的神情。 “当然了,王大成那么有名的人物,谁人没听说过啊。”小高抖擞着身子,说道:“只可惜王家阴店已经不存在了,要不然我一定去你们那里开尸车。” “尸车?”刘一困顿了一下,他只知道阴店组成只有商人和赶尸匠两种职业,尸车到底为何物至今都没搞明白。他知道,自从阴间复辟来,才出现的新鲜事物。 小高见刘一有些糊里糊涂,便当下解释了一遍。他说如今的阴店比起几十年前已有了质的飞跃,如今的阴店构成有些创新。譬如,赶尸匠这个职业已经被健忘了。倒不是说,赶尸匠不好用了,只是因为这一行后继无人,就连最有名的湘西也盛产不出赶尸匠来了。因此,许多阴店开始思变。他们逐渐让会使用阴棺的人来代替赶尸匠,阴棺是特殊的棺木,能够降服那些野性难驯的尸体,且比起赶尸匠们那些古老的法子来显得更加有把握。至于尸车的发明,那是为了创造行动的方便。 “原来如此。”刘一听完,点了点头,叹气道:“没想到几十年的功夫,道上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也不知道狗娃子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狗娃子?莫非……”小高似乎认识他口中提到的人,眼光闪闪的望着对方。 刘一沉默了一会,便让我拿出了那根骨埙,然后问道:“狗娃子是这根骨埙的主人。” “果然,他是近些年被誉为神话的赶尸匠。”小高的表情变得遵从起来,李狗儿在他心中十分的有地位,要不然他也不会光见到物件,就对人家肃然起敬了。 “那么,让你来接替他赶尸,可是愿意?”刘一也不打心眼,当即问道。 “愿意。”小高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埙我会吹,虽然没有李狗儿前辈那么出神入化。” “不怕。”刘一感到很欣慰,就像当初收了我当徒弟那般,“狗娃子当初也只是个初入江湖的赶尸匠而已,他有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完全是历练出来的。年轻人,你的天赋不比他差,又能开得一手好车,将来必成我们王家阴店的顶梁柱。” “怎么?师傅还要重新开启王家阴店?”我插了一句,好奇的问道。 “不错。”刘一对我好不保留,他紧接着说道:“你看这暗域还存在,我们王家阴店又怎么能就此消失呢?只有王家阴店重启了,才能领导所有的阴店一起对付暗域和尝羌王。” “那真是太好了,我从小的梦想就是能够加入王家阴店。”小高跳了起来,他为此而感到无限的光荣。 对他而言,王家阴店就是殿堂的存在,王大成、刘一叔以及李狗儿这些人物,都是值得膜拜的传奇。 “那我能做些什么呢?”我着急问道,目的是为了强调存在感。 “你是大成亲选的接班人,这王家阴店的掌柜就非你莫属了。”刘一拍了拍我肩膀,接着又对小高说道:“现在时间紧迫,你虽然会吹埙,但不一定能够吹得动赶尸咒,得用心练一练。” 他说着便将李狗儿生前最得意的赶尸咒一五一十的传授给了小高,小高学得很认真,也学得很快。不到两个小时,竟然能吹得如同行云流水。 “呜呜……”曲调哀怨而又不失激昂,让人的心情忽明忽暗。幸亏阴间没有尸体,要不然所有的尸体都得被他这支赶尸咒给吸引过来。 刘一听得入神,不时用手打着节拍,就像一个上了老人在梨园听曲一般,悠闲自得。 “不好!”然而,我的一声大叫却打断了他的节奏。 “怎么了?”刘一有些慌张的问道。 “阴间没有尸体,他学会了赶尸咒又有何用处?”我发现了问题最严重的地方。 尸体是很特别的物种,它既不归阴间管,也不归人间归,只有阴店商人才有那份闲工夫。 “无妨,无妨。”小高放下骨埙,装腔作势的说了一通:“我们去抓几具来不就完事了吗?” “哼!”我冷哼了一声,对他说道:“你说得倒是轻巧,这里是阴间,要去哪里抓尸体呀?再说了,你即便在人间抓到了尸体,能带到阴间来吗?” “松林,你就是天真。”小高笑了笑,又说道:“只要有钱,哪里不好办事情。我们先到人间抓好尸体,然后花点钱,买通牛头马面不就行了吗?” “牛头马面确实是个爱钱的主,我看小高这个计划可行。”刘一叔权衡了一番,点头说道:“只是,尸体你们得抓得好一些,一般的货物顶不了作用。时间不多,好尸体又难找。倒不如去买吧。” “问谁买?价钱又怎么样?”我当即问道。 “可以去陈李家,他们道上的大户,和我们王家阴店又是亲家。”刘一叔为我们指明了出路。 “陈李家我熟。”小高哈了一声,对我说道:“我们的大叔就是从那里出来的,说起来他和陈李家的人还是本家呢。” 他这么一说,就让我觉得有些蹊跷了。大叔明明姓周,又怎么会和陈李家扯上关系了呢? “不信啊?你回去问问他就知道了。”小高强调了一句。 “既然如此,那就最好不过了。现在时间紧迫,你们只有两天的时间,得早去早回。”刘一叔提醒道。 “一天就够了。”小高自信满满的说道:“我们开尸车去,两个小时就能到达陈李家,有大叔陪同,指不定还能吃顿好的呢。” 事不宜迟,我们当即回屋,告诉了大叔情况,大叔听了脸色一下子变绿了,他死活不肯回陈李家,说是自己没脸回去。 但当我们问他为什么不回去时,他又不肯说经过,一时间就僵在了哪里。 第三十章 大叔的身世 为了撬开大叔口中的秘密,我和小高想尽了办法,软磨硬泡,最终以三条大中华的代价换来了想要的结果。原来,大叔本名姓陈,叫做陈国恩。他是陈李家当家人陈灵儿的儿子,据说陈灵儿结婚很晚,大概在35岁的时候才纳了一个上门女婿。也就是大叔的亲生父亲。大叔之所以要从陈李家逃出来,那是因为不堪忍受母亲的严厉。他对我们说,母亲常常责骂父亲,对父亲的态度简直冷落冰霜。父亲是个有自尊心的男人,最终不堪凌辱跳入祠堂的那口深井中自杀了。父亲的死对他而言是一场沉重的打击,他恨极了自己的母亲,所以就叛逃了出来。 我们没想到的是,如此玩世不恭的大叔,竟然有着这么一个值得同情的身世。回到陈李家,或许会让他勾起那些不愉快的往事。于是,我们也就不强求了。 不过,大叔始终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他知道陈李家是道上的大派,像我们这样的小娃娃前去,一定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到时候的下场,最多是被人轰出来。因此,他觉得陪同我们前去。 当晚,我们买通了牛头马面,就说是去人间透透气,马上就会回来。牛头马面见我们三个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就算到了人间也不会掀起什么腥风大浪。所以,拿了冥币之后,就当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我们回到人间,小高提来了属于自己的“尸车”大将军,这辆外表破旧不堪的尸车,被他按上了紧那罗尸心之后,威力堪称一级跑车。我戏称它为“布加迪威龙”。我们三人坐上尸车,一路飞驰,在夜色的掩护下,我们是黑暗中的一道闪电。大概只用了四个多小时的时间,我们便赶到了陈李家。那是一片旧宅子,坐落于荒山老林之中。大叔望着自己的老家,不觉涌出泪水。他那是触景伤情,虽说自己恨透了母亲,但家始终是家,再多的委屈和怨恨,在自己踏进家门的那一刹那,便立即烟消云散了。 咚咚咚!我代表三人前去敲了门,过了一会,前来应门的是一位小哥,年纪看上去比我还年轻。他见了我感到一片茫然,揉了揉困顿的双眼,问道:“你谁呀?这天都还没亮就来敲我们家的门了。” “小兄弟,你看谁来了?”我微微一笑,身子侧了过来,然后手指大叔。 大叔见了那小哥,微微动容,他嘴唇颤了颤,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不愿开口,喉咙咕咚一下,把想说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恩叔,是你吗?”反倒是那小哥率先奔放起来,他一激动就扑通一声冲了出来,险些双腿一绊,来了个恶狗扑食。 “我是小德子啊,难道你忘了?”他见大叔呆若木鸡,便兀自提高了音量。双手搭在大叔的两只臂膀间,不停地摇晃着。 大叔的身子就像拨浪鼓一般,左右前后肆意摇摆。我看着都晕了,这时都亏小高大喝了一声:“好了,你别摇晃了。你家恩叔都快被你摇晕了。” “小德子,是我,我回来了。”大叔终于开口说话了,他语气中带着哽咽,或许是激动,也或许是难过。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小德子高兴的一抹眼眶中的泪水,然后像疯子一般飞奔了进去,大声嚷嚷着:“奶奶,二爷,恩叔回来了。” “小德子?”我嘟着嘴巴,问大叔道:“他是太监吗?” “啪!”没想到祸从口出,大叔听了之后,不由分说给我吃了一个重重的栗子。 “哎呀!”我痛得大叫一声,狠狠地瞪了大叔一眼。 “小德子本名李德加是我的侄子。”大叔解释道。 在他说话的那会儿,屋子里又出来了一个中年男子,年纪和大叔相仿,估摸着就是刚刚小德子口中喊的那个二叔。 “恩哥,果然是你。你终于肯回来了,可把姨妈和众兄弟想死了。”那人热情地向大叔招呼了过去。 “二弟,近来可好?”大叔和他拥抱在一起,关怀起来。 他的二弟叫李桂生,是李家老爷李三生的孙子。当年,泰山和鬼族一战,李三生战死,唯独留下了这么一个孙子。陈李家虽为道上的大派,但说到底是两户人家,陈家和李家。经过这些年,陈家和李家的后辈子孙们也成长起来了。在大叔这辈中,就属李桂生最有出息。据传闻,如果大叔死了,那么陈灵儿决定将陈李家掌门人的位置传授予他。 “快进屋,我带你去见姨妈。”李桂生拥着大叔就往屋里走去。 他们一家人见面自然是可喜可贺,但偏偏冷落了我和小高。幸亏那个小德子还懂点规矩,他不忘招呼一下我们:“二位叔叔,请跟我来吧。” 到了客厅,陈李家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部聚齐了。他们听说大公子回来了,都纷纷出来相迎。唯独现任当家的陈灵儿却来得晚了一些,大概喝了两盏茶,她才在侍女的搀扶下慢慢悠悠地从后堂走了出来。 现场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而我则是感到有些压抑。看了陈灵儿一脸,虽然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但依旧十分有气质,想来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丽的女子。当初,鬼公子和刘一叔都跟我提过,陈灵儿和大成前辈是有婚约的。且两人恩爱有加,若不是命运的造化,恐怕早已是一对神仙眷侣了。 “畜生!终于肯回来了?”陈灵儿见了大叔,没好气色,开口就骂。 大叔没有应答,而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 “回来也好,是时候请出祖宗家法了。”陈灵儿冷冷说了一句,然后吩咐李桂生说道:“桂生,去请家法。” “姨妈……这……”桂生有些犹豫,沉吟了一会,随即也跪了下去,接着说道:“万万不可啊,恩哥既然肯回来,那就说明他知错了。请姨妈给他一个机会。” “是呀,是呀,国恩毕竟是你的孩子啊……”周围的族人也纷纷求情。 “各位不用替国恩求情,国恩触犯家法,死有余辜。不过,在国恩死之前,还请母亲办一件事。”大叔终于开口了。 全场安静,就连陈灵儿也顿了顿,她跟着便问道:“你要我办什么事?” “请母亲挑选两具上好的尸体给我的这两位朋友。”大叔回答道。 他临死之前还想着我和小高,这般义气的举动着实叫人感动。 “他们是谁?”陈灵儿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扫向了我和小高。 “我们是王家阴店的人。”小高想也不想,理直气壮的说道。 “什么?!”陈灵儿听完,惊得跳了起来,用手指着小高喝问道:“你在说一遍?哪个王家阴店?” “余杭的王家阴店。”小高大声回答道,然后用手指了指我,“这位松林小哥是王家阴店的现任掌柜,也是刘一叔的徒弟。” “这么说他回来了?”陈灵儿颤抖着身子,喃喃自语。 “刘一叔的徒弟?哈哈,他老人家不是早就仙逝了吗?”过了一会,她便多了怀疑。 “我的确是刘一叔的徒弟,也是王家阴店的掌柜。只不过,目前阴店还在筹备中。”我站了出来,说出了实情。 “这么说他还是没回来。”陈灵儿听完,未免有些失望。 我知道她口中之人就是王大成,可是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其实王大成已经死在暗域了。 “你知道他的消息吗?”但最终还是躲不过陈灵儿的盘问。 没想到事隔那么多年,她依旧牢记着王大成。 “他……他死在暗域了。”我只好如实回答。 “不可能……不可能……”陈灵儿顿时癫狂起来,似乎是接受不了这个实情,“你知道他的本事有多大吗?” “他……怎么会死在暗域?尝羌王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是鬼公子告诉我的。”为了让她死心,我道出了鬼公子。 鬼公子的话很有说服力,陡然间让陈灵儿冷静了下来。她微微颤抖着身子,向前走了几步,便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妈!”这时,大叔慌了,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妈!妈!妈!” 他连喊了三声,足见对母亲关怀备至。 “快去叫医生。”李桂生立即吩咐下人道。 一时间,整个陈李家忙做了一团。 大概到了正午,陈灵儿终于醒来了。守候在她床头是大叔,她睁眼见到了大叔,不禁变得温柔了许多,委婉的说道:“国恩,你扶我起来。” 大叔点了点头,将她扶了起来。 只听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国恩,是我这个做娘的对不起你。经过这些年我也想通了,自己等的不过是一场空白。该来的早就来了,或许是我和他有缘无份吧。” 大叔听了,眼中包涵泪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等会,你便和我一起去你爹灵位前上香吧。”陈灵儿接着说道。 或许,听到王大成的死讯后,她测底死心了。突然就感觉到,自己这些年来太愧对大叔父子了。她和大叔父亲之间只是政治婚姻,并没有真爱。因为心里面一直有着王大成,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冷对大叔父亲,这才导致了后来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