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蒂》 一 1 读初中那会儿,教我们班的语文老师说过,在我国西北些偏远地区生只有三次机会洗澡,出生,结婚,死亡。现在我就在这样的个地方。 六个月前毕业。毕业之后通过申请,经学校安排,我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支教。两年之后,我会卷铺盖离开,回南京,找份工作,娶个老婆,完成自己无能粗鄙的生。 来到这里的原因我很难说清,至于能不能活命回去,且听听老天的吧。 带来的相机没电了,太阳能电板充了几次电,水土不服罢工不干。身处这荒山枯凉之地,我决定写点关于黄乾华的故事。如果没有认识他,或许毕业之后我不会来到这里。 直到大二下学期的节概率统计课上,我才真正认识黄乾华,我的舍友。当时他和往常样独自个人坐在教室后面。他没有在听课,正在写篇影评。从谈论这篇影评开始,我和他成为朋友。我也因此有机会能将他的故事告诉你们。 他当时写的文章里出现了“《精疲力竭》”“《教父》”“《2001太空漫游》”等电影史上大名鼎鼎的字眼,我看了眼讲台上讲课的老师,转头随口问他: “你在写影评?” 他手握的笔笔尖继续转动着,头也没有抬起,回: “你是电影发烧友?” “高中有阶段看了些,大学看得比较少了。” 他嘴角泛起丝笑纹,又很快将其掩饰起来。他接着问: “哪种类型看得多?商业片?文艺片?” “文艺片。” &哪位导演比较喜欢?& “希区柯克,高二把他的电影基本都看过了遍。” “他的电影手法还不错。”他笔停了下来,抬起头问我: “你有没看过王家卫的电影?& 我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上课时他坐在我旁边,但他抬起头问我“你有没看过王家卫的电影&那刻,我们俩人这么近的距离,双眼看着对方确是第次,是我们大学两年,同班同宿舍的第次。如果她是女生,那刻的如此近距离的彼此对视,必将使我在不久之后爱上他。遗憾的是,我们两人都是异性恋。那个时候,我还不了解他,我还同班级其他同学样,认为他是个怪癖的人,就像现在的我样。 2010年12月3日,班长颜丽茹通知了我们件令人悲伤的事。我们班叶晨晨检查出了白血病。 幸运的是早期,还能医治。随后学校号召大家捐款。颜丽茹除了是我们班班长,也是叶晨晨的室友,所以她和宿舍三位女生很积极动员,到各个专业演讲叶晨晨平时在学校的表现,希望能为她多募捐点钱。我读大学期间的印象是,女生同个宿舍的几个人能够关系都密切并不常见,大部分宿舍里是两个人关系好或者三个人好。作为局外人从表面看颜丽茹她们之间的关系,她们是有情谊的。起吃饭,起上课,起去图书馆,总是在网上贴出她们的合照。当然,表面上显现的东西实际上或许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有时候甚至会迷惑我们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感受。但这次叶晨晨得病使我认为她们宿舍四人的情谊确实很深。 班级的每个人捐款比其他班级同学捐的要多,最少的也捐了200元,叶晨晨舍友人捐了五千块。每个星期三人放学就匆匆离开教室跑向食堂,在食堂门口募捐。同时,她们还在网上呼吁以前的同学和网友捐款。最后,经过她们三人和班级其他干部的努力,总共为叶晨晨募集到了五万元。 叶晨晨生在普通家庭,住院、化疗的费用和骨髓移植总的需要花费七十多万。医治完叶晨晨,家里差不多山穷水尽了。这种悲苦的事发生在谁家身上都是万分不幸的,如果钱可以发挥作用,发挥它仅有的化冰冷为温暖的作用,这都是值得高兴的。本来这件事就这样要以爱心温温款款般过去了,谁知班级却发生了件不愉快的事。 募捐款交给叶晨晨后召开了次班会,颜丽茹当着班级所有人的面指责了黄乾华。因为黄乾华没有捐钱,分也没有。黄乾华坐在教室倒数第二排,颜丽茹看着黄乾华,黄乾华也看着她,不同的是颜丽茹眼光尖锐散发怒气,黄乾华脸平和。 大学四年,颜丽茹作为班长其管理能力和组织能力都配得上班长这个称谓。私底下聊天时,她曾说自己读初中的时候最讨厌班长这个职位,虽然自己没有当过,但也不想当;大学之所以竞选当班长是因为想逼自己干点不喜欢的事,看能不能把它做好。要是颜丽茹对我所说的属实,我相信,未来的她定能够取得自己想要的成功。 虽说捐款是出于自愿的原则,作为同班同学,黄乾华这种行为的确很受人鄙视。哪怕是捐少点,或者就当捐给别人看而不至于受到指指点点。 在认识他之后,我甚至可以肯定,他是那种在街上看到老太太跌倒宁可冒着被讹诈的危险也会上前扶的人。颜丽茹从讲台上下来后,辅导员崔兰——这位取着女生名字的年轻人——又谈论了通集体荣誉感,同学间理应互帮互助的话,隐隐指责了遍黄乾华。黄乾华始终没有要站起来为自己辩解些什么,他只是那样坐着,正如他给其他人的印象样——自以为是,冷漠孤僻。 “除了他还没拍的电影之外,我都看过。”我回。 “你认为哪里不好?” 实际上我说不在出王家卫的电影不好在哪里,因为我喜欢看王家卫的电影。但是那天我还是胡扯了通关于他电影里镜头转换、情节衔接的看法。黄乾华只是在不停问,有礼貌地问,我只是回答,发表看法。后来我才知道,他总喜欢找出他讨厌的和他喜欢的东西的缺点。他认为任何所谓被认为完美的东西都有缺点,即使是电影史史上最伟大的电影、戏剧史史上最伟大的悲剧。他还说只要是他讨厌的东西定有它本身不可否定的优点,因为这些至少值得他去讨厌。 我之所以尽量发表自己看法回答他的问题,即是因为谈到共同的喜好,也因为他是我舍友。似乎我们本就该经常这样不顾讲台上的老师,悄悄地在底下讲话。人总是喜欢谈论关于自己喜好的东西的看法,尽管这些看法可能很可笑。 大学差不多两年的时间,黄乾华都没有参加过班级的集体活动。大,每天他几乎都在宿舍打游戏,大二,整天泡在图书馆看书。在班级,他和同学只是混个脸熟,遇见打声招呼。在宿舍,他很少说话。大沉浸于游戏,戴着耳机战斗在虚拟世界。大二只有到将近休息时间才会从图书馆回宿舍。平时宿舍的卧谈会他都刻意睡着不参与。直以来我们同宿舍的另外俩人和班级其他同学对黄乾华的了解样少。于现在的我看来,了不了解个人本身并不是件重要的事。但那个时候的我,仍渴望多交些朋友,可能这个“多交朋友”是存在“多条出路”的自私的。 自这节课开始,我逐渐成为这个学校里最了解黄乾华的人,逐渐成为他朋友。那时对我来说,与他成为朋友本可有可无,或许每个不了解黄乾华的人都会和我有同样的看法。但对于已经了解他的人来说,我知道,我很幸运。 “你是要投稿还是随便写写?” “随便写写。 “我可以看看吗?” “我可以等下再让你看吗?” 那次和他聊天的感觉与此前对他的印象格格不入,他很善谈。有些人在熟人面前侃侃而谈,在陌生人面前说句话便支支吾吾。他是那种能在熟人和陌生人面前都侃侃而谈的人。他说话时语速和缓,即使语句咄咄逼人时仍然如此。只是他习惯了低调默言。 “你为什么这么低调?” “我的小学音乐老师说我声调低,高调不起来。” 我嘴角挤露微笑,不知如何接答,只能换了话题问: “第二学期那节‘消费者行为学'你的回答穆莉莉都觉得你见解很犀利。” “你习惯观察别人是不是?” “为什么这么问?” “只有平时习惯观察别人才有可能记得年前和他同班的同学上课的次普通回答。” 听完他这么说,我才开始暗暗对他佩服。老实说,我的确有平时喜欢观察别人的癖好。我可能要比班上其他四十二个同学更清楚他们有多少套衣服,新买了哪双鞋,有几天没有换内衣——部分人喜欢买样的内衣则另当别论了。所以我记得上学期他在穆莉莉老师课上被表扬过,这段记忆倒也不难被记住:低调寡言的黄乾华回答个性十足的穆老师的问题,答案独到,受到表扬。穆莉莉老师当时还不到三十,已经有个8岁的女儿,上课时偶尔会带她女儿到教室,坐在前排听课。据穆莉莉老师自己说,她是挺着肚子上完大学的,她曾经的男朋友现在的老公是个画家,现在也在大学教书。她本人很有个性,上课被她表扬过的人并不多。 概率课后,黄乾华叫我回宿舍,我们逃了第二节课。其实我并不想逃课,但我不知道该怎样拒绝。我们俩人站在宿舍楼下,湿冷的西北风阵阵拍在我们脸上。我不知道他站在这里干嘛,我跟着他站着,望向远方的山丘,山丘下的梧桐枝叶飒飒作响。 “本来我觉得你会是班里捐最多的。”我对他说。 我们在课上的交谈虽进行得很愉快,可彼此都知道有个隔阂,或许它算不上是隔阂,但如果对方是个聪明人,我觉得应该将它解决掉。 “你觉得我如果捐的话会捐多少。”他看着我问。 “至少会有几千块,从你用的东西和习惯上看,你是有钱人家里的孩子。而且你不是个很在乎钱的人。” “你怎么认为我不很在乎钱?” “周杰和大鞋都向你借过几百块,他们私底下说过,借了你钱半年也不见你开口讨,家里肯定有钱。” 周杰和大鞋也是我舍友。大鞋的本名叫李源峰,周杰的本名就叫周杰。大鞋之所以叫大鞋是因为他穿的鞋有44码。如果是米八几、米九几身高的人穿44码的鞋不足以获得这个外号,大鞋四舍五入后身高也就米六。至于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叫之大脚,我也不清楚。 “我只是忘记讨。” “为什么不捐呢?” “前面哪辆车最好?”他没有回答我。 我朝他眼前望下,楼下的停车位,排富二代开来学校的汽车。据我所知,我在学校的那四年,学生开到学校最好的车是我们班马婷菲开的辆保时捷跑车,懂车的同学说要两百多万,它经常停放在女生宿舍a区楼下。我并不懂车,但是觉得眼前的那辆奔驰跑车肯定不赖,便说: “那辆白色的奔驰。” 他拿起笔在稿纸上写了行字,我们走下楼,慢慢走向那辆车。他把那张纸夹在车的雨刷片上,纸上写道:大二市场2班江城不慎损坏宝车,十分抱歉,本人愿意支付维修费用,联系电话18……。 “你大爷,怎么把我名字和号码写在上面?” 他没有回答,往回走到宿舍楼,拿起楼下挡住门的砖头。 “你大爷,你砸你有病吗?你写我名字干嘛!”我有点语无伦次,拉住了他,吼道。 黄乾华没有回答我,他放下砖头,自己走上了宿舍楼。我真的有些害怕这小子真把车砸了,要是他真砸了,又赖上我,这笔赔偿的钱我实在负担不起。我把那张稿纸从车的雨刷抽了出来,揉成团拿在手里,紧跟他脚步上楼。 “奔驰slk级200,不过六十多万。我砸,你赔。” “砸你大爷,砸人车干嘛!” 黄乾华和他贯表现的那样,没有理会我说话,捧起阳台的仙人球连盆起扔向了那辆车。停车位距离宿舍楼两三米,从三楼的阳台扔出后自由落体到那辆前车的技术含量并不能算高。“砰”地声闷响,那辆白色的奔驰顶窗被砸破了个洞。 黄乾华往口袋抽出钱包,个牛仔裤外层的三折钱包,透明的照片夹没有照片,只有张折叠起来的纸。他拿出了张招商银行金卡递给我。 “里面的钱够买辆新车了,把那张纸条给我吧。” 我犹豫着这张卡是否有钱,没有把纸条拿给他。 他重写了张,写了自己的名字和联系号码,下楼把纸条扔进被砸破的天窗。在他写那张纸条的时候,我眼睛紧紧死盯着,看着他写完,唯恐他会写上我的名字。 二 2 那天上午第大节课,还没下课,有一个电话打给黄乾华。打电话的是一个叫康复的大三学长,在黄乾华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才想起来,他就是那个在大就当上学生会主席的人。在我们学校悠久的历史上,自有学生会以来,读大就当上主席的,他是第一个。 那一年我们还在读大一,学校的论坛和贴吧都在谈论这件事。有声称是知情人的更是曝出他惊人的背景,老爸江苏省人大代表,苏州著名服装业太子爷,从小在国外名牌学校读书,为继承家业才回国念大学,等等。有人甚至爆料初夜和他一起度过。总之,在我们学校知道康复大名的人一定比知道校长大名的人多得多。走在校道上,偶然你就会看到一辆奔驰轿跑呼啸而过。我见过很多次那个开车的人,只是不知道他就是那个学生会主席康复。 下午第一节课下课,在教室门口我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学长。与预期的差不多,一米七八的身高,身材挺拔健硕,脸面干净,谈吐很客气,不像是来算账的。走到门口,黄乾华朝他点头示意了一下,他也礼貌的回点了头。 “车是要我修好再拿发票过来,还是你开去修?”康复说到。 康复没有追究车为什么被砸,他自信这个学校里没有人敢故意砸他的车,唯一可能的情况就是车是不小心被砸的。 “你把车交给吴伟中就可以了,你看怎么修就怎么修。” “你认识吴伟中?” “高中同学。” “你就是黄乾华?” “嗯。” “车的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康复转身离去,留下英俊的背影供我们班花痴的女生们托腮凭吊。没有想到黄乾华和康复有共同的朋友。黄乾华走进教室,马婷菲走到他的后面,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问: “晚上有空吗?” “不一定。” “还不一定?我们好歹是同班同学,你的老友和我们玩在一起你也知道,晚上赏脸过来聚一下呗!不要这么害羞。” “跟你们认识?刚才你们的康复哥怎么不说?” “他跟你一样害羞啊!” “到时候我看一下,如果要过去再打电话给伟中。” 黄乾华似乎就是不给马婷菲这个面子。马婷菲跟着走到了黄乾华身旁,也就是我的身旁。马婷菲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话后,脸上露出了狡结的笑容。黄乾华抬起头看着马婷菲,指了指我,说: “江城一直暗恋你,他也想去可以吧。” “可以可以,不满你们,我也一直暗恋着江城呢。”马婷菲冲我笑了笑。 马婷菲回到自己的座位后,我问黄乾华: “刚开始你不是不去的吗?” “富代的趴,带你见识见识。” “是不是她偷偷对你说,晚上可以留下来过夜啊,哈哈。。。” “她说可以留下你在那过夜我才答应的。” “我可没这么好命。你是不是早就认识康复了?车也是故意砸的?” “江大哥,此话怎讲?” “刚才你跟马婷菲说‘为什么康复不说’,显然你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关系。” “他们有什么关系?” “摇头帮啊。” “这个不是全学校都知道的事吗?你还知道什么?” “康复是摇头帮的领头人,摇头帮的名字还是人民群众给这帮富代取的!它的由来是因为一次摇头帮的一个叫路尚德的,听说也是个富代,在上课时嗑摇头丸发作,当时在场的目击同学实时发布了照片在学校论坛“报道”,当天跟帖之火爆更是导致网站数度瘫痪。” “这些学校应该很多人都知道吧。” “但别人可不知道路尚德就是这几个富代中的一个,所以后来很多知情人在背地就叫他们那几个人为摇头帮。” “也就是说他们这个帮根本就不存在,只是有人称他们为摇头帮而已咯。” “也可以这么说。”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哈哈。。” “我是在学生会里面听人说的,知道的人可不多。” “学生会每个专业都有人,每个年级的人都有,康复又是学生会主席,知道的人我想可不会少,毕竟连你都知道了。” “你们以前就认识了?” “和谁?” “康复。” “不认识,但是彼此知道有这么个人。” “他们怎么知道你的?你在我们学校可不是个出名的人。” “我高中同学吴伟中和他们混在一起。” “摇头帮?” “就算是吧。” “也是富代吗?” “算是。” “有个富代的朋友感觉一定不错吧!” “没这种感觉。” “你是不是富代?” “按你们的说法,我是。”黄乾华淡然地说道。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我们同宿舍两年,你看出来并不困难。” “不是这个原因。” “不是什么原因?” “不是因为我和你同宿舍我才觉得你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而是因为我想不出穷人家的孩子有不为叶晨晨捐款的理由。” “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有理由?你觉得有钱人的孩子可能心理都有点毛病是吗?” “我可没说。” “那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 “是富代就可以加入他们吗?”我没有回答他,因为我想不出,我转移话题问道。 “他们?” “摇头帮。” “等你慢慢地了解他们,就会知道他们不是一般的富代了。” “就像你一样?” “对,就像我一样。”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不加入他们呢。” “因为我也和他们不一样。” 3 大清早,还没起床就听到“嗒......嗒......嗒....”的敲门声。醒来一看,是旗里的干部——我叫他书记。书记走了四个小时山路,凌晨三点左右就出的门,等会还得赶回去。 我不是一个容易动情伤感的人,书记走后,我流泪了。他给我扛来了一箱金庸小说,说是两年前那一个天津姓张的小伙子来时带来的,走时落这了,书记就把它们保管起来。 书记是个有些文化的人,知道这里日子难熬,特地把它们又带到学校。现在带过来,希望能给我解解闷。书有十多本,有几部要么缺上册要么缺中册要么缺下册。久置箱内,书记把它们有序拿出来,排放在门前较平坦的土面上晒。 金庸的大名,我是早有所闻。即便没有看过金庸小说,根据金庸小说改编的电影、电视剧难道有谁竟然没看过吗? 不过,虽然看过金庸小说改编成的电影、电视剧,偏偏此前未能感受到金庸小说的魅力。此后,金庸小说之妙,也算领略了。把十本金庸看过,此后又补读了缺漏之处。 本来,金庸我是不屑一看的。通俗畅销小说之流,大概比网络上的垃圾文学高不了多少。其实,只有好的小说和不好的小说之分,《红楼梦》、《金瓶梅》皆是通俗小说。这是吴伟中教育我们的。金庸小说如果真好,一点也不会因是武侠使其文学成就减弱半分。 有人说金庸俗,说金庸俗的人无一不俗。至今,当代写俗的文学家也没人比上了金庸之俗。这是金庸文学之成就。 偶有看到一些学者研究金庸文学,实在可笑。更可笑的是,金庸屡参加金庸武侠文学研讨会。 即使是如金庸这般才识渊博的作者,写连载小说也是难免因人物冗杂,情节沿展导致的故事解构松散,人物性格逻辑单一,有时甚至明显感觉由情节导向人物性格。纵然金庸后来数十年多次小改错漏之处,但是这种改正其实有如补自行车车胎,胎始终不是完整的胎。 记得有人做过一个比喻:把写小说比作建房子。如果是这样,金庸的长篇不妨比作万里长城——假设万里长城是一个人建成的。我们今天细看长城,东缺几块西缺几块,局部也有许多不平整的地方。尽管如此,往整体看,它仍然是壮阔而宏伟,承载着厚重的历史。 有些建筑师当然可以说金庸建的万里长城不好,他建的埃菲尔铁塔才好,结构好,且是西式。有些建筑师也可以说金庸建的万里长城好,他也正在建一座。 后来我也看了古龙及一下前辈的武侠,不过为了对比验证金庸是否果真是写武侠小说的武林至尊。看过古龙后,我觉得古龙写武侠小说是风青杨。风青杨是金庸小说笑傲江湖里的人物,他是无招胜有招。古龙的武侠小说就是这样。古龙的武侠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是其刻画的女人。 在这里,我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思恋那些曾经出现在我记忆中最美丽的女生。 眼前的黄土融融,沙尘时起。倘若此刻快马扬鞭而来一队何平导演的电影《双旗镇刀客》里的马匪,恰如其境。又或者从远处隐隐的山丘上走来育琳娜、马婷菲、黄乾华、吴伟中、康复、阿德、林业,那是我白日做梦。 叶晨晨出院后不久就回学校了,那时候我们已经读大三下学期了。由于课程落下太多,叶晨晨留级,成了我们的学妹。 我不清楚黄乾华为什么没有捐钱,可能出于个人某种原因,我以为他或许真的没有捐钱。但,他捐了,捐了50万。 如果叶晨晨不哭着逼问她妈妈,黄乾华捐给她的50万永远也不会有除了叶晨晨她爸妈和黄乾华外的第四个人知道。叶晨晨只是得病,她并不傻,她知道的三位舍友,她的好朋友为她募捐了多少,她一天医疗费用多少,她家里拥有多少。 叶晨晨和任何一个这个社会我们所固知的天才一样,有着那一种眼神。那是一种谦逊的眼神,这眼神里同时还饱含着一股敏感的骄傲。在读高下学期那年,我去南京外国语学院找读高三的大表姐,课间,我站在她们班级后门喊她名字时,她们班级里转过头的人几乎都有那一种眼神,包括我表姐在内。我看着他们,感到的是一种希望。在他们面前我觉得自卑,尽管我的成绩在我们学校还算不错,但我曾经和他们竞争过,以我的失败告终。虽然他们之中也有人现在和我同在这所南京顶尖的大学上课,但我知道,我靠的是勤奋,而他们还不需要靠勤奋,他们有天份。我总觉得他们才是老师说的那种&祖国的花朵&&国家的希望&,而我们存在的意义只是衬托。 三 他爸爸突然没去上班没到处向亲戚借钱,而是和妈妈俩人一起照顾她。爸妈俩人脸上背负的困苦和得到黄乾华捐赠的59万后的欣喜前后颜色差异是那么地明显。黄乾华捐的50万足令这一家未来仍然明朗,叶晨晨的父母身上没有多余债务负担。这些看似微妙的变化在一个敏感懂事的女孩面前却是显而易见的。 她不希望自己的爸妈再为自己牺牲掉什么,她宁愿自己身上多受苦,她流着泪问妈妈为什么爸爸突然不去上班,为什么家里好像不再那么缺钱了。叶妈妈再如何解释又怎么能瞒得过她,最终叶妈妈还是告诉了她,是她的同学,一个叫黄乾华的同学拿了一张信用卡给她爸爸。 黄乾华把信用卡拿给叶爸爸时,叶爸爸当然不敢收。首先是不相信一个学生有这么多钱,其次是不知道钱的由来是否干净明白,再有就是“无功不受禄”不愿平白无故得到别人这么多钱。 黄乾华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并告诉了叶爸爸自己的爷爷是谁,带他到银行看了他另外一张信用卡的存款。叶爸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张银行卡里面的数字他连做梦都不敢想。尽管这样,叶爸爸还是不相信黄乾华。他说不出不相信的理由,也没有接受黄乾华要给他的那张五十万的信用卡。他或许能不相信那个在海外大名鼎鼎的华侨企业家就是黄乾华的爷爷,却不能不相信他眼睛看到的这些数字。他不得不相信这张信用卡的名字就是这个在他看来还是个孩子的身份证的名字,就是这个孩子的学生证的名字。 黄乾华告诉叶晨晨的爸爸,之所以捐50万给叶晨晨,第一,是因为她是他黄乾华的同学,他不能有难不帮,第二,是因为他家钱太多他自己钱太多想做好事积德。 “你到底有什么想法不凡直接说出来,是不是你喜欢我女儿?” “我有女朋友。” “我叶某人半辈子没做过半点亏心事,过马路从没闯过红灯,凭什么就我女儿得了白血病!” 黄乾华说,当时听到这句话他笑了。 叶爸爸脑子不愿再挤出一点不接受的理由了,他收下了卡,因为黄乾华提出的一个在他看来不能理解却愿意遵守的条件。可以说正是黄乾华提出这个条件,叶爸爸才心安理得收下了那张信用卡。 黄乾华要求叶爸爸不能让除了他老婆之外的第人知道他捐给他们50万,包括叶晨晨。叶爸爸怎么也不可能相信黄乾华只是单纯因为看到一个有苦难的家庭而伸出自己能伸出去的手去帮扶,他以为黄乾华就是因为家里太有钱而把钱捐给他们。他的内心深处偶尔会想到这个有钱的孩子会不会另有什么目的,可又一想他既然要求不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叶晨晨却不这么想,她觉得黄乾华一定有什么目的,特别是在她之后得知,黄乾华因为没有捐款受到其他同学鄙视时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虽然叶晨晨实在想不出黄乾华有什么目的。她知道自己长得不算很好看,可还算得上标志。且不说她想不到这个不合群的黄乾华是个有钱人,更想不到是她自己想太多了。叶晨晨回到学校后仍然住在原来的宿舍,令她个姐妹不解的是回到学校的她整天去找那个在她得病时没有捐款的黄乾华。在没有得到黄乾华“不可告人”的秘密前,叶晨晨并不打算把黄乾华不愿让人知道的事告诉她的舍友。她只是告诉颜丽茹她们,她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黄乾华,然后颜丽茹她们骂她瞎了狗眼。 那一学期只要叶晨晨比我们早放学,她就会在教室门口堵黄乾华。她不停问黄乾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帮她。 “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黄乾华没有理她,也没有加快脚步。 “你以为有钱就能让人喜欢吗?”叶晨晨不屑的说道。 “至少能让你喜欢,不是吗?!” 这句话黄乾华明显是说出来刺激叶晨晨的,叶晨晨也听出来黄乾华只是想刺激她,让她不再去打扰他。这句话也真触碰到了叶晨晨的自尊心,她知道自己其实已经默默地喜欢上这个她并不了解的人,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因为他有钱而喜欢他。后来她决定不再主动去找黄乾华了,这样做的结果是她从此在学校基本不会碰到黄乾华,因为黄乾华是不会主动去找她的。于是叶晨晨找到了我。 我和叶晨晨的舍友一样,对她整天笑嘻嘻的到教室看似去找舍友实则是找黄乾华聊天感到好奇。不知道她从哪里知道我成了黄乾华在这个学校为数不多的一个朋友。 “你还喜不喜欢杨怡?” “帮我一个忙,我就帮你让杨怡回到你身边。” 杨怡,我前女友。进大学不久,军训期间,我就注意到了她。一个笑起来毫不遮掩的女孩,长得很清秀。我走到她面前告诉她我喜欢她,然后认识,再到成为朋友,成为情侣,过程俗套。 黄乾华说,大部分人都不过只是因为想谈恋爱而找在有限的眼前寻觅一个相比其她人看得顺眼的人谈恋爱。杨怡就是这个我觉得看起来比较顺眼的人。我们交往期间她没有无理取闹过一次,体贴,懂事,没有什么明显的缺点。我有缺点,一定有不少,只是我不愿说出口,正如她不愿说出口一样。 交往了两年后,她觉得我们未来的目标不同,以后一定会分开,毕业后她要在回苏州,我想到北京去闯一闯。她说以其到时彼此痛苦难舍难分,不如趁早快刀斩乱麻,到此为止。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在一间餐厅里面我们分手了。双方语气平和,彼此感谢两年交往期间互相照顾,气氛和谐。 一起走回学校的路上她哭得很大声。我看着她哭,自己却不由自主地笑了,抱着她。那是我最后一次抱她,与每一次抱她一样温暖。 “我们已经不可能了。”我对叶晨晨说。 “你还爱不爱她?” “爱。” “那就还有可能。” “不是那种爱了,现在是一种哥哥对妹妹的那种爱。” “哈哈。。。你少来了。” “真的。” 叶晨晨太迫切地想知道任何关于黄乾华的事了,所以她告诉了我她本不应该说的事。而我除了告诉她黄乾华是个与她所认识到有钱人家的孩子截然不同的人之外能告诉她的并不多。实际上黄乾华与所有人都不同。但是她告诉了我她所知道的,也我答应替她问黄乾华几个问题。 “是叶晨晨告诉你这些的?”黄乾华得知叶晨晨把他捐钱的事告诉我后,并没有自己秘密被他人得知后,应该表现出来的生气表情。 “你明明可以既暗中捐50万给叶晨晨,在学校也捐钱的,但是你没有。你就是想让人知道你暗中还捐了50万。” ”这就是你的理由?” 我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他要求叶晨晨的爸爸不能把他捐钱的事告诉第个人,如果叶晨晨的爸妈不说,谁也不会知道他暗中捐了50万,只会有很多知道有一个叫黄乾华的是个冷血动物,他们班有一个女生得病全校捐款只有他没有捐。 “我只是在转述她的问题,你完全可以自己回答她的。” “为什么你要替她转述问题?” “因为我自己也很好奇。” “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在做一件高尚的充满道德感的事,一旦有人不像他们一样去做这件事,他们就会用自己因为去做这件高尚的事后凭空的掌握批判别人的权利。他们以此变得无比高大、合理的指责别人,所有不行这高尚事的人都必须受到鄙视,唾弃。”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想着他的话,我觉得确实是这样的,我也想反驳他,却不知该反驳什么。那个时候我才知道,黄乾华是一个不在乎别人看法的人,他甚至不在乎被误解。他仿佛看开了一切,没有能让他生气的事。有时候他又仿佛什么事都在乎,他会因为某种原因和所有人为敌。 读高一的时候,我的叛逆心理不断膨胀,一直到第一次高考结束,它才慢慢消逝。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叛逆期,可能有些人一辈子也不会有叛逆期,他们会把所有自内心萌生的不满、压抑、冲动在肚子里和食物一道一点点将其消化掉,当她们消化不掉郁苦时,他们只会选择死这条路。在我真正认识黄乾华后,我才知道这个表面平和的人内心十足叛逆,而且有可能一生叛逆。 四 4 马婷菲家就在仙林大学城附近,准确地说是在仙林最豪华的别墅区&清音阁楼&。我和黄乾华从学校到她家,坐地铁只坐了三站。 站在&清音阁楼&一座座欧式别墅前,我萌生了自己这一生是否有可能与爸妈住进这种房子的念头。 现在,我的眼前是夕阳,荒山,秃岭。山岭被落日余辉照耀着,仿若血染,壮观,美丽!可是我不觉得它们壮观,不觉得它们美丽。我已经看过了无数次这种景观。现在,我在这边吃风屙屎,西北彪悍的光照,凛冽的风刀使得我不敢说水灵也称得上白净的脸庞已变成了一块涂了黄蜡的褶皱黑炭。 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就像我选择来这边支教一样,我也有权选择不来。可是我来了,每个早上走三小时山路来到这里的十二个孩子,他们几乎每天都能及时走进这个土坯房接受我这个没有教师从业资格的老师交给他们的薄弱有限的知识。我还会离开,可是他们有些人会一辈子就这样在这里生活下去。 那天晚上马婷菲打开门的时候,里面那种豪华在电影、电视上我是看过的。雕花的天花板,吊挂垂悬的水晶灯照亮了所有昂贵的家具摆设。没有想到我江城竟然有机会参加一个富二代的party,华丽悬灯照耀下,喝到那么上劲的白酒,躺在那么温软的沙发上。 马婷菲开门的时候,黄乾华把手上夹着的半截烟放在屋外的石板上踩灭了。马婷菲身穿一套白色礼服,嫩唇红艳,皓齿微露,笑着说: &就等你们俩人了。& 我们进了门后,一个人也没看到。站在门口就觉得怪怪的,原来是房子内太安静了,十分不像要举行party的氛围。我看了看黄乾华,黄乾华已经把自己的鞋脱在一边,问马婷菲: &要不要换鞋?& 见状我也脱下了鞋。那天我特意穿了新买了双匡威,这双布鞋现在仍在我的脚下,只是白色的布鞋面已经积上了黑黄厚土。我刚脱下这双彼时尚白净如雪的布鞋,马婷菲笑着说: &没有那么多拖鞋给你们换啦,你们穿着袜子就可以了,他们也都这样,我不会嫌弃的。& &这样倒是挺方便的。&黄乾华穿着袜子,看了看房子,接着说:&我感觉有点害怕,你们是不是准备好怎么整我们了?& &他们人呢?&我问道。 马婷菲笑容满面,化了妆的脸双颊绯红,令人浮想联翩。她说: &都在楼上呢。& 我们跟在马婷菲身后,尾随她摇曳着的臀部上楼。我的手沿上楼之势触摸着墙上暖白色的壁纸,我们的脚踏在坚硬的木地板上发出嗒嗒…嗒嗒…嗒嗒地响声。 &这样的房子你家有几栋?&黄乾华问。 &在南京就这一栋。&马婷菲轻描淡写地回。 &你爸妈不在家?&我接着问。 &我妈现在在法国,我爸应该在加拿大,也可能在瑞士。& 马婷菲说完引起了我对她爸妈的兴趣,但我不能向一个还不熟悉的同学问太多私事。在马婷菲邀请我——确切地说是邀请黄乾华之前,我和马婷菲之间的交谈本就有限,谈不上有交情。 二楼里有间房,一间是马婷菲的寝室,一间客房,一间书房,一间关闭着门,我猜测是马婷菲爸妈的寝室。我们三人来到了其中一个房间内,这便是令学校所有女生羡慕嫉妒恨、开保时捷跑车上学的富家小姐马婷菲的寝室了。这间寝室以其说是寝室,倒不如说是间放着床的客厅。 寝室里有三个男生正坐在血红色的沙发上打ps3,三人中间坐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康复学长。激烈的游戏对战声掩盖了我们走进卧室内时的脚步声,他们嘴上呢喃着垃圾话,指头猛按着手柄,沉浸于游戏中。另外的一个男生躺在单座的沙发上看左手拿着的一本书,他的右手还拿着半杯黄色的液体不安地晃动着。这间寝室内剩下的是一个女生,这个女生拿着ipad正在刷微博。她看到我们进来,马上放下了手上的ipad,咽下口中正咀嚼的食物,朝我们走来。我们礼貌性面容带笑迎上去。 &嗨!黄乾华是吧,我叫育琳娜。& &你好,我不是…他才…&我本想告诉这位穿着浅蓝色吊带裙,周身弥散淡雅清香有个犹太人颇大微勾鼻子的女生我旁边的这位才是黄乾华,发现他已走过去与那位正在看书的男生打招呼。 黄乾华直接拿起男生右手的那杯黄色液体,看来黄乾华与这位男生早已相熟。看书的男生似乎没有察觉自己手中的酒已经被黄乾华倒进了口中。酒刚入口还未入喉,黄乾华立马就把那口酒吐到那个杯子里,并把杯子塞回看书的男生手里,朝马婷菲说: &你家的酒有点问题啊!& &有什么问题呢?& 黄乾华扫视了一眼周围,指着黄色的红木矮桌上的一瓶轩尼诗,说道: &这瓶xo不应该这么淡。& 这是看书的男生抬起头,看到我们后,他放下了书,把杯子塞到黄乾华的右手,推了一下挡在方矮桌前的黄乾华,重新拿了个杯子,倒进了近半杯,塞到黄乾华的左手,说: &试试这杯。& 双手各拿一杯酒的黄乾华显得有些滑稽,马婷菲说: &吴伟中只顾看书,刚才那杯酒里面的冰块都融到酒里了,味道不变淡才怪。& 他是黄乾华的高中同学。吴伟中长得有几分像黄乾华,虽然没黄乾华帅,比起黄乾华时而纯净时而尖锐的眼神,他眼神始终呈现出的是英锐而深邃。 &想不到他还挺懂酒的呢!&育琳娜接着看着我说: &那你就是江诚了,对吗?& &在两位美女面前即使不对我也只能说对了。&为了让自己在这陌生环境里看起来不显得那么拘束,我竟可耻地拍起马屁。 &呦…呦…呦…谁拍的马屁这么响,游戏玩不下去喽。&坐在长沙发的三人突然都停止了游戏,看着我们。说这句话的是脸面辽阔身材健硕坐在康复右边的男生,他此时已抄起了一瓶可乐灌饮起来。 &你好,康复。&神采奕奕面容干净的康复看了看我,看了看黄乾华,自我介绍道。 &路尚德,是我。&喝了一口可乐后,脸面辽阔的男生说。 &大家好,我叫江城。&我环视一眼,自我介绍道。 &大家都叫我林业,你也可以叫我林业,其实我的本名…就叫林业。&坐在康复左边右眼下有颗老鼠屎大小黑痣身形瘦小的林业说。 &好好笑呀!刚才林业这个自我介绍真幽默。&马婷菲边笑边鼓掌说道,但是谁都听得出她的语气是说这个自我介绍不好笑。大家听到马婷菲说这句话后不自觉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位叫黄乾华,我高中同学。我叫吴伟中,他高中同学。&这位在看书的男生指完黄乾华又指向自己,指完自己又指向黄乾华边说。 “你也是福建人?” “福建福清。” 育琳娜看了看黄乾华,然后说道: &我叫育琳娜,芳邻二十一周岁,还是十七岁那年的模样。& &面目可憎,刁蛮无理,尖酸刻薄,庸容肿胀。&路尚德在育琳娜说完&模样&两个字后快速地接上了这次贬义词,使听上去育琳娜十七岁的年华竟是如此恐怖。 &路尚德你这个猪头,不想活了么!&身穿连衣裙的育琳娜怒斥着路尚德同时人已飞奔而去,看样子路尚德那辽阔的脸面极有可能在育琳娜刁蛮地撕扯下多出几亩面积。 路尚德驾轻就熟地跃身而起,与育琳娜在沙发周围捉闹。我们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诶?我拖鞋拿去了?&吴伟中寻视沙发下,边说。 这时候我意识到原来他们都有拖鞋穿,育琳娜、马婷菲、路尚德、康复、林业、黄乾华,咦?黄乾华什么时候穿上了拖鞋?哈哈…吴伟中掀起了沙发下的绒毛地毯查看拖鞋是否跑到里面去,黄乾华没有理会他,事不关己似地泯了一口酒。黄乾华的伎俩被马婷菲看破了。马婷菲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哈哈&笑着,别人都以为她在笑吴伟中,因为其他人不会想到我们俩上来时就没有穿拖鞋。但当吴伟中寻视到我的脚边再转瞧到黄乾华的脚下,他立马就明白了。令我意外的是了明真相后的吴伟中并没有&拆穿&黄乾华的&伎俩&,他腮边扬起一丝笑容,又捧起那本书由坐到躺于沙发上看起来。我记得他当时看的那本书是灰色的封面,封面上除了灰色就只有灰色,没有书名。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路尚德拿着一根细长笔直的红木筷子敲打在装有十几只青节虾的瓷盘上,碰响发出的声音清脆铃亮,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路尚德张嘴道: &铛铛铛…我名叫九江,九是九洲的九,江是江湖的江。好!&他说了一句后给自己先呐了声好,接着道:&铛铛铛…今日路过贵宝地,带来糖果有八粒。&说着路尚德左手真从口袋抓出一把糖果,摊放在洁净的玻璃桌上,仔细一数,果然是八粒。 吴伟中放下了书,马婷菲和育琳娜挤坐在长沙发两边,黄乾华站在窗口,面朝路尚德,点燃了一根烟。吴伟中把身前那瓶轩尼诗放在了玻璃桌上,看着我指了指那张浅土黄色的方矮桌示意我可以坐在那边。这张方桌说是张桌子其实既不够高又不够宽,如果说是张凳子,哪里有这么宽的凳子?管他的,我看大家都臀有坐所,便不客气地坐在了这张方矮桌上。除了黄乾华和我没见识过路尚德这种走江湖把式,他们几个一定都见识过他的表演,康复和林业虽表情带笑但还显得冷静,马婷菲和育琳娜听路尚德说一句就笑声应和鼓掌叫好,仍沉浸其中。 路尚德右手没停,左手抓完糖果又跟敲起来,接着道:&铛铛铛…糖果有八粒,皆是仙丹裹着蜜;九江今日到此来,送来仙丹予诸位。铛铛铛…仙丹之内有乾坤,本是天机不可露;仙人此次下凡来,偏把天机露一露;铛铛铛…仙丸这两粒,身能发热腿可立&说着边把红色糖衣的两颗糖果放在一边,接着敲唱道:&铛铛铛…仙丸这两粒,身可漂浮任你去。&说着边把绿色糖衣的两颗糖果放在一边,接着道:”说完了这粒,”笔直的长筷指了指红、绿糖衣的糖果,&再说这粒,”指了指剩下颗黄色糖衣的糖果,&铛铛铛…仙丹裹着蜜,产自意大利,大家拿去吃,不必跟仙人我客气。& &好!&这声好是大家一起喊得,路尚德抑扬顿挫的敲盘诵唱得到了大家集体赞扬。他放下两根笔直的筷子,欣慰地掰开一条青节虾虾壳,愉快地将虾肉放进那张大嘴里满意地嚼动起来。 &大家有没有听懂?&林业问道。 &哈哈…没有。&育琳娜答道。 &都鼓掌叫好了竟然不知道人家说什么?&林业把桌上的八颗糖果一个个拿起,放进了从玻璃桌下抽拿出的黑色垃圾袋。他接着说道&糖果有八粒,两粒身能发热腿可立,两粒身能漂浮任你去,接下来粒产自意大利,说的是其中红、绿颗糖果的功效和另外黄色颗糖果的产地,我说的没错吧。&林业朝路尚德说道。 &没错,现在的程序好像应该交给这间房子的主人宣布了。&路尚德边说边剥开了一条青节虾的壳。 &现在大家每个人从这个袋子里面拿出一个糖果,两个拿到红色糖果的人当着大家的面把糖果吃完后必须一起被关在洗手间一小时。拿到绿糖衣糖果的人当着大家的面吃完后也必须被一起关在另外一间洗手间一小时。拿到黄色糖衣糖果的自由活动。&马婷菲说完看了看我和黄乾华。 黄乾华吞吐的烟雾有一部分被凉风拂入室内,我一直担心他们会有人对黄乾华在室内抽烟的不良行为表现出鄙夷之态,还好没有,就这一点来说他们果然如黄乾华所说的,和其他富二代不一样。 黄乾华走向玻璃桌前,将已近燃结的烟头扔进那杯他吐出口的酒中。烟头坠落入热辣的酒水,“呲”地一声,星火没灭,烟蒂微微膨胀。他没理会马婷菲,示意我起身,我不知所以,服从命令站了起来。黄乾华把这张尚存留我屁股余温的方形矮桌双手捧起,将它倒转过来,底朝天,摇了摇头,叹气道: &这张小方桌竟然拿来摆放东西?& &桌子不用来摆东西,用来做什么呢?&马婷菲说。 &它曾是一张桌子,现在却是一段历史,一件艺术品。&黄乾华说。 康复朝吴伟中望了一眼,又望向黄乾华。 &这是件古董?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呀?&我心里正想问又担心受到他们内心嘲笑而没说出的疑问被育琳娜说了出来。 &黄花梨方形榻桌,这么纯匀恰到好处的包浆现在的手艺人已经做不出来了,更不用说整张桌子的造型透露古意,这种雕花只有明代的达官显贵才能用得到。& 当时我坐上这张桌子的时候虽不知道这张不起眼的矮桌是件古董,却有意识到它一定价值不菲,我这个猜测来得直接而简单——这是马婷菲家的木桌子。他妈的,如果我所料非虚,吴伟中其实是有意让我坐上前移动它以吸引黄乾华的注意,尽管我不知道他们要搞什么鬼。 康复听完黄乾华的一番论述露出满意的笑容,却调侃地说: &伟中说你黄乾华做什么都不拘一格,没想到用一张古董桌摆放东西就让你大惊小怪。& &如果是我自己来用自然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我只是没想到你们也能这么潇洒。& &狗眼看人低。&育琳娜尖酸地说。 &难怪你经常仰视着看人。&黄乾华放下了矮桌回应。 育琳娜一时语塞,这个时候如果换成路尚德或者林业,她可能已经捋袖抡胳膊要&教训&他一顿了。 从那一晚那句话起始,育琳娜和黄乾华结下了&梁子&。一找到讥讽黄乾华的机会育琳娜一定不会错过,可惜的是每一次的交锋都让黄乾华既机智地又毫不客气地反击回去。按照偶像剧的情节走向,这两个人最后应该是会擦出火花的,我心怀期待。 &分糖果吃喽,小朋友们。&马婷菲拿着那个黑袋子在大家面前晃动着。 &我先拿。&康复说。 马婷菲将袋子口收紧,仅露出一个足够容纳拳头伸进的小口,一眼望去小口漆黑,要先看上一眼再拿作弊是不可能的,马婷菲抖了抖袋子令八颗糖果均匀散开。 康复伸手入袋,拿出一颗握在掌内。 &拿出的是什么?&育琳娜说。 &等你们拿出来再看,留个悬念。&康复回。 &接下来谁?&马婷菲抖了抖袋子,袋内糖果跃跃欲出。 &最后一个留给我。&仍捧书在手的吴伟中朗声道。 我、马婷菲、育琳娜、黄乾华、林业、路尚德先后抓出糖果握在掌内,袋中剩下最后一个。 &那就一起摊开手掌揭晓谜底吧!&康复把手伸出。 我们前后展开手心,每个人的抓到的糖果糖衣颜色明摆眼前:我和育琳娜抓到了红色糖衣的糖果,路尚德抓到绿色糖衣的糖果,黄乾华、康复、林业和马婷菲抓到黄色糖衣的糖果,剩下袋中属于吴伟中的显然就是绿色糖衣的糖果了。 结果一出来黄乾华、康复和吴伟中面色淡定,林业和马婷菲看着路尚德和育琳娜露出狡邪的坏笑,育琳娜脸色泛红剥开红色的糖衣,把糖果塞进嘴里,刻意发出&吧唧吧唧&的响声。 &吃吧!&吴伟中将书放在一旁,跃身而起,从袋内拿出裹着绿色糖衣的糖果,剥离糖衣,含在嘴内。 吴伟中跃身而起的时候其他人都剥开了糖衣,两指捏着圆润巧小的糖身,放入口中,与此同时,我发现育琳娜斜睨了我一眼。 &进洗手间,锁门的干活。&林业有点幸灾乐祸地推路尚德。 e on baby!&路尚德左手伸出邀请舞伴的手势朝向吴伟中,其宽广的脸庞浮现了一丝坏笑。 吴伟中也不含糊,右伸手搭上路尚德的左手。路尚德抬起吴伟中的左手,靠近嘴巴轻轻一吻,发出夸张的亲吻声,俩人并行朝寝室内的洗手间走去。 育琳娜脸色愈加彤红,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不知所措,慢慢从口中挤出了几个字: &我们也要走了吗?& &难道还等他们把我们抬进去吗?&育琳娜回道。 “新郎新娘入洞房!威武!&林业喊叫道。 &什么跟什么呀!&马婷菲说道。 &该不会真得我们抬进去吧!&康复说道。 当林业把路尚德敲诵糖果功效重述一遍的时候我已经隐隐猜到这红绿糖衣下是什么样的糖果了,现在周身冒热,更加坚定我的猜测无疑。我相信育琳娜此时的感受与我是一样的。我和育琳娜同时走向了书房旁的洗手间,实事求是的说是育琳娜先迈的脚,那时我突然内心无耻地偷偷一笑。 我们走进这间十几平米的洗手间,育琳娜把门反锁,按下洗手盆上的水龙头,打开淋浴的喷头,任水&哗哗哗&流淌。接着她拂起裙摆脱下与吊带裙同为浅蓝色的内裤坐在了马桶上,无视我的存在,撒了一泡尿。尿水激射而出喷撞马桶瓷壁发出的声响与&哗哗哗&的水声混杂在一起。 &你要不要撒?&她撒完尿穿起内裤,人站在了淋浴喷头下,对我说。 水仿佛溶解了育琳娜浅蓝色短裙,育琳娜起伏有致形体优美的身姿此刻完完全全摆在我的眼前。我哪里还有尿可撒,此刻应该做的事决不应该是撒尿。我朝她摇了摇头。 她看了我一眼,她似乎发觉我的眼神显示着等待,我觉得她迷离湿润的眼神显示着默许。事实是,我俩人眼神都显示着饥渴。我朝她走了过去,我们激吻了起来。育琳娜,她已经克制不住自己了,其实我又何尝能克制自己——在那种情况下能我也要假装不能呀。她使劲抱着我,我使劲摸着她。我们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自己摊落在湿漉漉的地板上。我的手本能地游离在她温热的身上,自臀部向大腿,自大腿向臀部,自臀部向腰间,自腰间向上温揉她的乳房。这是一对看起来不大却坚挺的乳房,在有限的空间里看起来很饱满,它们和育琳娜一样骄傲,一样自信,充满了对世俗的偏见,迷人、娇艳。本来我只是想摸摸她屁股揉揉她奶子的,没想到最后还是按奈不住,将她在洗手间就地正法了。 那晚我们从洗手间出去后,只看到吴伟中和路尚德横七竖八躺在沙发、地毯上,玻璃桌上食物散乱,那盛有黄乾华吐出酒的杯中,漂浮着五六根节烟蒂。空气弥漫着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浓烈酒精气味。查看整栋房子,其他人不见踪影。我看着同样身裹浴巾的育琳娜,说: “他们哪去了?” “我不知道。”育琳娜拉向我的手,接着说: “我只知道现在我们应该到隔壁那间房内再‘谈谈人生’‘聊聊理想’。” 我咽了口口水,随育琳娜走进了隔壁的客房,反锁了门。真没想到那颗该死的药丸药效竟如此持久。 第二天我醒来已经下午点,育琳娜的体上淡雅的香味犹在身旁,人却已离开。我打开门就看到了黄乾华拿着已将吃完的一块三明治,我的肚子看到这块三明治“咕噜”作响,肚子命令嘴巴朝黄乾华说: “给我也来一块。” 黄乾华把剩下的三明治一齐塞进口中,眼睛打量我身裹浴巾头发蓬乱的造型,嘴角露笑。 “昨晚你们去哪了?”我接着说。 “去给你买衣服了。” 我洗漱完毕后,黄乾华真的给我拿来了一套休闲的衣服。我把自己仍湿漉漉的衣服扔进装新衣服的袋中拿回了学校。马婷菲本要送我和黄乾华回学校,被黄乾华拒绝了。 “昨晚你们去哪了?为什么早上……哦,不对,下午只有你出现在马婷菲家里,是不是昨晚你们也……”我倚靠在地铁座椅,对黄乾华笑道。 “再过几天你就知道我们做了什么。” 后来黄乾华也没说那天晚上他们到底去哪里,干了些什么,但是我知道,那一晚他们干的事一定与后来我们一起干的那些事一样疯狂。 五 5 从马婷菲她家回到学校,一块夹蛋夹肉的三明治化成饱嗝,&隔得&一声,肚肠仍饥饿难耐,腿脚疲软。进了宿舍,喊叫了周杰、大鞋起床,俩人昨晚如常,愤战一夜。洗漱完毕,叫上了隔壁张猛,一起吃晚饭。 黄乾华进了门就爬上床。 &你不去吃饭吗?&我问。 黄乾华没有回答。 其实,我们三人极少和黄乾华在一起吃饭,除非刚好在食堂碰到,没有多余的位置。黄乾华特立独行,在学校与人相处始终保持距离,包括他的舍友,我们。 在去食堂的路上,大鞋问我: &昨晚你们去哪了?俩人开房去了吗?也不叫上我,三 人一起玩多好呀!& &这几天你和黄乾华上课聊的挺欢的嘛!&张猛说。 &马婷菲请我们去她家。& &为什么请你们?她应该请我呀!我和她有夫妻相。&张猛笑道。 &怎么,还留你们在那过夜,该不会你们三人…嘿嘿…&大鞋说。 &七八个人呢!不要乱说啊!& &七八个人…这可说你自己说的,我邪恶了。&大鞋笑道。 &想不到我们几个人最先踏进豪门的人是你!&周杰说。 &怎么样?她家怎么样?&张猛问。 &两个字:富丽堂皇。&我说。 &送你两个字:你就得瑟吧!&大鞋说。 张猛自从被他舍友高粱生打过一顿,就与他们宿舍其他三人走得比较远,和我们三人玩得比较近。倒不是张猛的另俩个舍友费峰、鲁思晨与高粱生的关系比较好,就像我经常与周杰、大鞋一起吃饭不是我们真的关系很好一样,当然,我们的关系也不能说差。 大一黄乾华几乎都在宿舍玩游戏,周杰和大鞋也在玩。周杰和大鞋总是玩同一款游戏,经常玩着玩着就互相责怪起来,恶语往来。一个学期他俩就会把一款游戏玩腻,然后换另一款游戏玩。周杰是那种闲暇时不知道要干嘛而玩游戏的人,大鞋是那种爱好玩游戏享受其中,喜欢在第二世界得到存在感的人。 在黄乾华不玩游戏之后,宿舍里依然充斥他们俩人电脑外放出来的粗劣dj舞曲,和他们与游戏团队嘈杂的语音对话。他们俩人不像黄乾华玩游戏戴着耳麦,每一次我要求他们戴上耳麦时,大鞋就会理直气壮说: &戴上耳机我不舒服。& 毕竟我是个友善的人,这不是我自夸,隔壁宿舍高粱生就因为他舍友张猛总是喜欢外放网络歌曲把张猛鼻梁骨都打歪了。老实说,如果我有高粱生那副一米八几的身子骨,周杰和大鞋早晚难免会被我狠揍一顿。大学四年到毕业我都没揍他俩,真是他们的幸运——谁叫我没高粱生那副身子骨呢。所以我渐渐地也很少在宿舍看书、复习,经常待在图书馆。此后彼此影响也不大。黄乾华就不一样。尽管我们四人身高身材都差不多,我从幼儿园毕业后就没再打过架,周杰那副单薄的骨架一看也是只有挨揍的份,大鞋大一开学初在学校武术社散打队练过几个月,黄乾华对此不以为然,在大鞋说自己很想跟甄子丹打一架时,黄乾华回: &常打架胜过打沙包。& 当时大鞋面油发光汗水横淌,应该是从武术社练完刚回来,练几天功夫的井底之蛙,内心膨胀。平时的黄乾华对于我们在宿舍的谈话总是不予理睬,好像我们我们三人和他存在矛盾一样,这是他的作风,他的作风还包括偶然突然就会尖锐地回应他人,无论&他人&说的内容与他有没有关系。 &那我们要不要来打一场。&大鞋戏谑地说。 不由分说,黄乾华先随手急速摸起桌上一本稿纸朝向大鞋脸部挥发而去,颇为狡猾。面部飞来物体,大鞋本能侧身低头躲避,右手抬起格挡。稿纸纷乱飞扬之际,黄乾华疾奔向大鞋而去,趁其眨眼不备之际,一记毒辣的右勾拳直接击中大鞋左脸颊。 大鞋左手轻抚左脸,迷离而精锐的眼神自下而上缓缓望向黄乾华,神态宛若李小龙,就差左脸颊流血,就差把血喊进嘴里吐出,大喝一声:”我操。” &你他妈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来来来,他妈的再来!&大鞋边骂边抡起胳膊。 黄乾华左手指捏成一个锥形,戳向大鞋腹部软肋,右脚脚掌贴于地面油滑入大鞋两脚之间。大鞋右手拦住黄乾华左手,左手运掌下顶黄乾华游入的快脚。 黄乾华的左手被大鞋拦住,能挡得住手,却挡不住脚。非但挡不住脚,此时黄乾华亟待出击邀功的右手倏地穿过大鞋左手的咯吱窝下,右脚一个外勾,大鞋站立不稳,黄乾华的右手挽入大鞋后背,只听得&唉呀~&一声,自大鞋左手的肩关到右间形成一个关卡,黄乾华一个用力下掰锁住了大鞋。 被压制住的大鞋气喘吁吁,抬头侧望黄乾华说道: &以色列格斗,佩服!佩服!& &算你识货,承让!承让!……哎哟喂!& 正当黄乾华说话之际,其左手&咕噜&一响仿佛脱臼,这时的大鞋已经直身站立,弯折着腰左手背被大鞋拇指中指捏扣住向下的却是黄乾华。黄乾华汗落若雨,咬得牙齿&咯咯&作响不再喊叫出声。 形势斗转,只在一瞬之间。此时大鞋放松了手,脱手而出的黄乾华用右手揉搓左手,左手上下举动,还好,没被捏断,黄乾华眼睛望向大鞋,神情流露着钦佩,说: &刚才这招莫非就是大擒拿手?& &不错!区区小招正是大擒拿手。& &佩服!佩服!& &承让!承让!& 除了双休日之外,平时晚上十一点后学校会切断校园网络。有时候周杰和大鞋玩入魔了一款游戏就会到网吧玩通宵,去前顺便招揽班级其他同学——他俩在游戏世界的战友一同前往网吧,第二天再到教室睡觉。没课时,他俩一觉可以睡到傍晚吃晚饭的时间,然后烧壶开水,泡面充饥,吃完继续轰击键盘按点鼠标。 周末的宿舍会比较热闹,网络正常,周杰和大鞋只需在宿舍通宵玩游戏。周杰的电脑配置比较低,玩起游戏总是不顺畅,却常常转移原因,咒骂起了那款游戏的开发公司。周杰除了爱好打游戏之外还有一个爱好,他的这个爱好总是让其他宿舍同学羡慕我们。这个爱好就是打扫卫生。一个月总是有两三天他会逃出游戏,先彻底为自己洗洗澡、然后彻底拖洗一遍地板,刷净厕所,整理自己堆满泡面盒、袜子、拖线板、教科书、内裤的桌面。待一切收拾完毕,他仍会打开电脑,和大鞋再一起,厮杀于江湖,在无尽的日夜颠倒中修习乾坤涅槃再生,化作一名游戏里的角色,身披装备铠甲,在战场永生。 言及我们宿舍,周杰是个可以大写特写的角色,但是在这个以黄乾华为主角的故事里,他注定是个配角。既然是个配角,现在就让我为这个配角再多写点什么。 除了打扫卫生这个爱好,周杰另一个爱好是谈恋爱。消瘦的脸面、厚嘴唇是他留给我的印象,不帅,是我给他同宿舍四年友谊的客气的评价。但不可否认,周杰拥有成为情感专家的潜质。每次感情滥觞,他都会在个人网上空间发表一首写给狠心抛弃他的那些她的诗。女性好友阅后无不泪眼汪汪为之动容,并附上评论:期待下一首。 周杰这些女性好友哪里知道,他的每一篇文章都是赤忱的红心被刀割残害过后的产物,不然怎能写出: ”这个世界根本不配拥有你的美丽,而我,还残忍地看了你一眼。& &夏天,夏天,夏天,如果我们不在夏天恋爱,那我就不要夏天。” &这是一首诗,你,是这首诗的血液。& 我记不得周杰最长的一场恋爱谈了多久,大学他谈了几次恋爱?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次,六次,七次,八次,应该是七次或者八次,有些在暧昧阶段的女生我没有将其计算在内。这个情圣,请允许我用这个庸俗的称呼暂时地代指周杰。这个情圣每一场恋爱都谈得满身伤痕,网络不稳定间断,情圣会想起女友,拿起手机,甜言蜜语。女友不是吃素的,这么晚才打电话给老资,挂了情圣电话,情圣回打过去又不接,情圣顿敢郁闷难舒,碎念着女人难伺候,拍打衣橱。突然间叫道:&网连起来了野!&&是接着玩还是睡觉呢?&情圣又自问道。边敲击鼠标边回答自己:&果断接着玩。& 这就是我们的情圣,心情陡然急变,精神奕奕,打开了散热器,登录游戏,暂离红尘,轰点鼠标。 周杰最轰轰烈烈的一次网恋发生在大二下学期,那时临近端午,我妈妈拿了二十几个家里包裹的肉棕到学校,两三天后,我们遗憾地得知周杰是那个女孩的一个备胎。 &我只是他的备胎。&此时周杰应该已经在构思一首献给这位把他当备胎的女生的诗,他说。 能听得出来,他已经喜欢上那个女生。无趣的是一个自称是这个女生男朋友的男生打电话给他,警告他最好不要再和那个女孩联系。 周杰平时是一个低调的人,他的高调属于他的情人。由于他的瘦弱,看起来是那种即使你打他一拳他也不会还手的人,实际上,他也是这样的人。但这次他拒绝了那个男生的警告,那个男生约了周杰出来单挑。地点羊山公园地铁站广场。 我们宿舍四人都去了,对方来了十人,也许是十六人。本来大鞋提议叫班级其他男生去撑场,周杰说不用,他自己一人要去和他单挑。我们差点笑晕,他却很正经。我们决定无论如何要跟他一起去,毕竟大家都是大学生,没有什么不能沟通的嘛。当我们四人站在约定的羊山公园地铁站外面,看到对方来的是十人时,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害怕,因为在他们一起走向我们时,旁边已经走来了两位地铁站保卫人员。可当他们每个人都从衣服里面抽出铁棍时,我们四人对视了一下,决定跑。 地铁口进出的人群步履匆匆。我们在进出地铁口的人群中穿行,奔跑,越过检票口,赶上了一辆正开来的地铁。 我们上了地铁,在陌生的面孔前低头气喘,那帮狗日的没有追上来。没有追上来的还有黄乾华。 我们坐了站后,心生羞愧,决定回去营救黄乾华。赶回来羊山公园,我们三人动作诡秘,毕竟对方有十多人,我们必须采取卑鄙的偷袭战术。地铁工作人员眼睛紧盯着我们三人,如果我们一有情况,他们随时都将猛扑过来。 地铁口已经站满了无数的围观人群和警察,警车。约周杰出来的那个男生蓝色的格子衬衫沾满从他头顶流淌而下的血液、血浆。黄乾华已被抬进了救护车,对方个男生有些被抬进有些被扶进救护车,手带镣铐。周杰走去自首,我们被对方供出,还好我们没有动手,周杰由于约定对方打架,情节严重。这件事没有因为我们进来派出所而作为结局。双方决议私了,可架打了,社会影响恶劣,我和大鞋在里面待了一天,黄乾华和那些受伤的人在医院养伤。周杰拘留十天,留了案底。两个月后,周杰情敌伤愈出院,周杰又约了那个男生,地点是对方的学校。这一次他没有告诉我们。 他也不需要叫我们,这一次周杰也叫了十个人,不同的是这十个人是道上混的人物,身经百战。周杰叫来了他道上混的哥哥。这场架打得没意思,缺少悬念。 &我是为黄乾华去打这场架,说好单挑,却叫那么多人,没有道义,我必须让他复出代价。&我和大鞋到拘留所看周杰时他说。 黄乾华没有和我们去看他,他觉得没有必要。我问他当时我们都决定一起跑的时候他没有跑的原因,他回答: &他们约好单挑却叫那么多人来,明显是来打群架的。他们以为自己十几个人手里拿着家伙就能够不可一世,我必须教训他们,让他们为自己无知的自信付出代价。& &可你也被教训了,你在医院养了半个月啊!& &不一样。&他语气柔和。 这次打架的结果表明,黄乾华身手不凡。至于如何不凡,我们三人错过了。如果我们三个人都有他那种身手当时也不至于夺路奔逃。但即使我那种身手,我也没有勇气面对十多个手拿铁棍的人。 我和大鞋是穆莉莉老师从栖霞区派出所接出来的,当天辅导员崔兰的老婆为他生了个千金,穆莉莉带着她千金叶苓来接我们的时候我并不意外,大鞋坐在副驾驶座位,我和小鬼玲珑的叶苓坐在后座。 “哥哥,你们是不是做坏事了?没关系的,我妈妈,也就是你们的老师说,知错就该,善莫大焉。”巧舌如簧的叶苓瞪着大眼睛看着一夜没洗澡落魄的我说。 “我是坏人,你怕不怕。”大鞋扭转过头来,声音故作低沉沙哑像电影里面的坏人,对着叶苓说。 “我妈妈是老师,我不怕你们。”这小鬼虽这么说,还是向我靠近了。 时间的力量巨大而无情,两年时间,能记起的老师除了穆莉莉之外,还有我们的高数老师,李辉。其他老师我基本上都想不起了,想得起的也是模模糊糊,我也就不逼自己想了。他们在做着本分的工作,按部就班,可以很渺小,可以很伟大。同样的教学方式,教学水平在城市之间,他也许渺小,也可以很伟大。这里朴素的人们对待知识有着极端化的判断,认为它重的将它看得极重,认为它轻的不屑一顾。教育工作之伟大渺小当然不受地域所限。尽管我不在编制内,没有教师从业资格证,现在的我仍是个渺小却不失伟大的人民教师。 六 6 大学正式上课第三天,高数课上,走进教室的是一位长着娃娃脸骨瘦如柴弓背的青年教师,后来我们了解到实际上他已经是即将四十的快中年人。 他先在黑板写了一题三角函数,然后开始对我们大学第一堂高等数学课的授课。开讲前,他用那根不可一世的沾染着白色粉笔灰的食指抬高眼镜架,开口说: &你们这群出类拔萃的人渣凭借着一点小聪明考上了这所在江苏省还算不错学校,你们自以为是,自私自利,虚荣粗鄙,勤奋无能,这就是你们身穿名牌服装,艳装浓抹下的丑陋面目。&这些话自这位老师口中吐出,掷地有声。睡眼惺忪的同学被他高亢的语调震慑而醒,离神不住意听的同学以为他一个个贬义词谩骂的正是自己,不由地挺直腰板眼神呆愣看着他。 他接着说: &你们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学到别人会更容易付工资给你的技能嘛!我骂你们人渣,怎么样,很不爽?我们是个讲究言论自由的国度,谁他妈不爽有意见就说出来,我李辉洗耳恭听!” “我。” 大家随声音来向望去,这是一个一米八几个头的男生,身穿凯尔特人5号球衣,这位男生瞧着几十双看着他的眼睛,脸上浮现不屑的神情。 “好!有个性!给我上来把这个以2兀为周期的周期函数展开成傅里叶函数。& 这位高个壮实的男生表情由不屑转为无奈。 &开学第一天,谁他妈知道什么是傅里叶函数!&有同学低声不满地嘀咕道。 &是不是有人很想给我一拳?但是又心存畏惧,怕被开除,或者被我讹上一笔!现在我就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没有处分,没有讹诈,在场的同学都是证人e on!胆小鬼们!”左手拇指与食指相夹的一根已用了三分之一的粉笔被李辉轻而易举地折断扔向讲台桌上那盒粉笔盘。 “老师叫同学打他,这倒是第一次听过,不管啦,我得上去打他一拳。”我相信那时候同学们一定都这么想,却没一个人敢动。大家又把眼睛投向身材壮实的男生,他移动了一下身子,左右看了看,他将厚实的壮背靠向座椅,一副“你们他妈要打自己去打”的表情。这时,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自信地站起,她就是马婷菲。那节课之后班级所有人都知道她叫马婷菲,当然也知道了这位身材魁梧的男生叫高梁生。客观地讲,马婷菲算不上好看,但是又不能说长得普通,这或许是她在大二的时候就开着一辆保时捷跑车到学校上学的行为对我内心审美体系产生干预。 马婷菲从一个个女生前面走过,周身萦绕羡慕嫉妒的眼光,她走向李辉,提起仟仟小手,对着李辉那张娃娃脸毫不留情的挥手过去一记响亮的巴掌。 尽管这是一只柔嫩的小手,力道却不小,想必这定然是一只打惯了人的手掌。不知道日后谁有幸娶了她呢,他一定首先要有一张足够厚的脸皮才行呀! “啪~”的一声闷响,好家伙,李辉没有躲,站实着,受了马婷菲这一掌。于是乎,他厚实的右脸皮渐渐有点热麻,在场的人都想不到这位进门张口就骂学生的老师就这样被扇了一巴掌,那时还不是班长的颜丽茹惊呆了,我们都呆住了,但是颜丽茹显然更加惊讶,她嘴巴张得可以塞进十个包子。更让大家想不到的是,李辉竟然捂着脸&啊~啊~啊~&叫疼起来。 他两只手捂着右脸皮,“啊~啊~啊~”叫着,委屈地看着马婷菲,叫道: “你死定了,打老师是要被开除的。” 马婷菲一愣,刚想骂道: “你他妈怎么讹上了,是你自己叫人打的,有同学作证我怕你呀!”话还没说出口,李辉竟像是猜中她要说什么一样,回道: “就是要讹你你能把我怎么样,到时候看学校相信学生还是相信老师。” 马婷菲内心颤栗,她答应过老爸至少要把文凭拿到手的,虽然她知道最后她老爸会把事情解决掉,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但她还是不想让事情的发展太过复杂。本来说好让学生打,无责任,同学都可以作证,可要是这个老师真耍起无赖,学校一定相信的是他。 李辉接着说: “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讹,不是吗?作为一个英俊的老师,我决定给你一个补救的措施,再打我一次。” 马婷菲听到李辉愿意给她一个补救机会的时候眼前一亮,听到又叫打他一次时,又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了。她眼睛已经开始湿漉,看着眼前这个无耻的老师她莫名地感到巨大的委屈。她使劲不让自己哭出来,她握紧拳头。她决定满足这个无耻之徒的要求,反正横竖他都会耍无赖,再打他一次解恨也好。她将所有委屈放在了这一拳上,其实当时她更想换成一巴掌,因为她更习惯扇巴掌。 这只柔嫩的手本来力道就不小,这时带着委屈,是个十足的危险品。马婷菲重拳擂出,巧小的小拳直击他的胸口,李辉捂住脸的双手猛地横在当胸,右脚逆时针划了个半极侧身而立,右手轻托来袭的嫩拳顺势推去。 马婷菲身子不听使唤猛然前倾,眼看就要跌个狗吃屎。李辉伸回的右手揽住马婷菲婴肥的小蛮腰,丹田运了一股柔劲至左手,五指化力施使一招鹰勾掌扳在女孩的左肩。马婷菲双眼放光,身子仿若飘浮一般。李辉左手扳回,右手掌力略微施出,马婷菲的身子归正回来,一阵惊吓,全身已经没有了力气。 同学们看得口张目瞪,实在想不到李辉是个武林高手。瞬时教室淅淅沥沥响起了掌声。李辉说: “刚才这一招躲避袭击的扭转乾坤挪步回身法实在是叹为观止,有兴趣的同学可以选修我另外教授的武术课。& 好吧,上面的后面一段是我编的。实际的情形是,李辉被马婷菲打了一巴掌后叫她回到座位,他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开始讲解他在黑板上写的那道题。在李辉把一个个口中的数学符号搬到黑板上时,坐在我左前方的一个女生已经解出了答案,等到李辉步一步循循善诱解出答案后,我仿佛看到她露出欣喜的笑容。这位女生就是叶晨晨。 课后有人怀着一腔不满的怒气,好像是马婷菲扇了她一巴掌一样,把课上偷拍李辉的照片发到学校的论坛,标题书道:这个老师进门就骂我们人渣,请问他又是什么? 不一会儿就有跟帖叫骂道: “而且还打女同学!无耻之徒啊!” &这世道什么人都有,什么老师都有!& &我们交钱给学校是来接受教育还是来接受骂的?& “你们自以为很伟大吧!在学校论坛声讨老师!既然意见这么大为什么不过来跟我讲!不去找主任讲!不去找校长讲?&辅导员崔兰在第一次例行班会上把匿名发帖、跟贴的同学喝骂一顿。 可以听得出来,如同这次班会一样,崔兰只是例行把这些他根本不知道谁的匿名指责老师的嫌疑学生教训一顿。除了我们班有同学上完李辉的课发帖斥责他,其它他授课的班级学生也有人跟贴表达不满。除了我们这一届学生表达对他不满,往届也有学生表达对他不满。 这样的老师何以能在学校一直授课下去并肆无忌惮的谩骂学生呢?辅导员崔兰告诉了我们答案。在崔兰告诉我们关于李辉老师的历史前,学校论坛已有学长在替李辉老师解释。 &其实我并不怪你们,你们被老师无故斥责,找地方发表看法这没问题,但是有些人用词是不是太偏激?每一学年,学校的论坛都会因为李辉老师引爆一次,这是我们意料之中的事,明年不出意外,还是会有新生第一次接触李辉老师,反应像现在的你们一样。 我生气的是那些大二大三大四的学生明明了解李辉老师的情况还跟你们在论坛起哄,他妈的,要是有被我带过的学生,我遇到一个打一个。 我是07年研究生毕业,你们是我带的第一个班级。你们不出什么意外会在这个学校生活四年,有些同学将来欲向有考研的,还会多待上三年或四年。我是我们学校本科毕业,读研也在我们学校,这个学校过去发生的很多事我都经历过,没经历过的也都听过,从我们学校走出去的牛人数不胜数,愿意始终把自己奉献给学校留在学校的牛人却不多,李辉老师算一个,我崔兰算一个。& &呜呜…好…哈哈…&一阵哄闹声后,崔兰接着说: &开个玩笑。我崔兰是个俗人,领导要我落实的措施我坚决贯彻,大富大贵的同学我不敢得罪,我崇拜天才,李辉老师就是一位天才。我们学校不仅我崇拜天才,等李辉老师有公开课的时候你就知道崇拜他的人有多少。南理工的一位十岁姓陈的教授,三天两头就跑来我们学校找李辉老师请教问题,李辉老师在解题的时候,这位姓陈的教授就帮李老师打扫卫生,李老师的太太回宿舍看到这一幕还把李老师责骂了一顿,这是有其他老师亲眼目睹的。当今国内数学界的天才,真正的天才,十根手指够数,李辉老师算一个。这句话我没有权利讲,是吴校长在开教职工大会时讲的。& &崔导,我懂了,天才脑子都有点……&一向上课趴在睡觉,关键时候却总会插嘴的高清泉边说边指着自己的脑袋。 &你小子叫什么名字?&崔兰说道,开学初,他还在一个个认人。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高清泉的就是我。& &闻名不如见面,久仰!久仰!& &好说!好说!& &等一下散会你给我留下来。& &哈哈…好…&同学们响起了幸灾乐祸的掌上。 &闲话少叙,我们继续讲李辉老师。我们都知道数学界的诺贝尔奖叫做菲尔茨奖,我们也知道中国没有人得过这个奖,曾经是有一位美籍华人得过这个奖,名字我忘了。李辉老师没有得过这个奖,没有得过这个奖并不代表他就不厉害。有同学可能要说我也没得过这个奖,老师你也不能说我不厉害。作为老师,出于鼓励我应该告诉你,你可以的!作为辅导员,我要告诉你,滚犊子! 年少时的李辉老师在国际奥林匹克大赛把欧美那些天才打得心服口服的时候你们还在撒尿拌泥巴呢!那些年,是李辉老师的黄金年代啊!国家给他发特殊津贴,全国各大高校挖他任职不用工作专心研究数学照样领薪水。最后,李辉老师选择爱情,选择他岳父岳母也就是他太太苗秋香的爸妈任职的学校。这当然是吴校长的功劳。可以说,没有吴校长,你们就没有李辉老师。& 崔导的话还没有讲完,我想起了教过我的数学老师们。教过我的数学老师比起其他科任老师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是一个有趣的明了的规律。呈现这个规律的原因自然要归功于数学,是数学教给他们比常人看事更通透的思维,做事更加的严谨,做事更加优柔寡断。或许&优柔寡断&这个词不应该加上去,但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是完美的,数学家亦是如此。况且天才的数学家以我有限的眼界来看,他们都生活不能自理。除了李辉老师之外,其余教过我的数学老师还没达到生活不能自理境地,即使这样,他们还是令我敬佩。 从小学到大学,教过我的数学老师共有五位,都是男老师。这是一个无聊的不能算作规律的规律。 在我们读三年级之前,数学老师其实是政治老师教的。很荣幸,在三年级的时候我迎来了人生第一位数学老师,何庆元。教我们的四年,我们四班的数学成绩在同年级的五个班第一的位置难以撼动,另外他教的二班始终处在第二,这是其次。重要的是,何庆元老师当了学校足球队临时代理教练的那一个月,我们认识了外星人罗纳尔多,齐达内,“忧郁王子”巴乔,天才的皮耶罗。2012年皮耶罗恩师里皮来到中国执教恒大,我由衷地感到莫名的亲切;望着这片贫瘠的黄土,我想起了2003年何庆元老师身穿一套尤文图斯的斑马衫下健美的背影。 初中教过我的有两个老师,一位叫王兵,学生都叫他兵哥,一位叫王春生,学生都叫他王老师。在上高等数学前,我已经听说过笛卡尔大名,知道莱布尼兹和牛顿之间因为微积分产生的矛盾,少年天才高斯,阿基米德家有悍妇,伟大的数学家往往还是哲学家、神学家。这些所知都来源于兵哥。兵哥教了我初一、初二两年。兵哥说:&许多伟大的数学天才都在30岁左右智力达到顶峰,研究出他们的成果,现在,我已经29了!&现在,他近40了。 初三我转学到住宿学校,为了奋斗进南外高中部(南京外国语学校)。虽然最后我没有考进南外,用王老师的话说:&这是你资质所限,哭,没有用。&这句话是他用来安慰中考最后模拟成绩不甚理想泪眼汪汪的女学霸的,后来在我未达到目标时我常常把它拿出来欺骗自己。不过,王老师传授给我的可不止一句话。他说:“这个社会变化多端,十几年前儿孙满堂的现象频繁。到现在,都市的单身被称之贵族,丁克家庭成为一股流行。各位同学们,我和我美丽的老婆本计划顶住我爸妈我岳父岳母的压力成为丁克家庭,加入这股流行的!怎知,有人竟然背地里说我不能生!操!这我怎么能忍,生一个给你们瞧瞧!& 我的高中数学老师吕文海胸皮贴背弯腰驼背走起路来鼻孔撩天快步流星无视身旁俗众的形象倒与李辉老师有异曲同工之妙。&二次函数,对称,本质上,我们就处在一个对称的世界,处在一个以对称为美的世界,当然,我更愿意说是以数学为美的世界。我们可以看,世界著名古迹,故宫,长城,古罗马斗兽场,埃及金字塔,无一不对称。& &老师,长城蜿蜒迤逦,哪里对称了?& &从全局上看,它固然不对称,但是自上往下看,从头至尾画一条曲折的中线,它的左右可不就对称了。& &老师,数学太难了!& &岂止你认为数学难,我也认为数学难!如果数学不难,也就不称其为数学了。有人说数学其实是一种发现,就好像牛顿被苹果砸了,所以他发现了万有引力,有些人被楼上掉下来的花盆砸了,却砸死了;包括力学的很对方面,这些东西在科学家提出它们的时候,它们已经存在了,所以他们说数学只是发现。也有一些人说数学是一种发明,就像现在我们用的这些符号,德塔,贝塔,三喔地咔(泰语:你好之意,乃吕文海老师作怪之用,非数学符号。),介塔,阿尔法,欧米伽,等等;我们用它来表示某个运算,某种含义,这些是数学家发明的,所以他们说数学也是一种发明。& &他们&是谁?我不知道,或许是某位数学家,吕文海老师的某位朋友。 我此刻身处之地的这个学校连名字都没有,这个没有名字的学校只有我一个老师。在我来之前他们说过些天会再来一位老师。嘿嘿,最好来个女老师,在西部狂野的朴素光照下,干柴烈火,日子才能过下去呀!来个男老师的话,要我的建议,就别来了。现在我时常回忆教过我的老师们说过的箴言,字字珠玑,小心翼翼从记忆的河道里慢慢捞起。我把捞起的,美好的,有力量的再传递给这群可爱的孩子。 写这四位老师是想说,他们与其他科任老师不同,而李辉老师又与这四位老师不同。 “现在我们来说为什么李辉老师会让同学打他一巴掌。数学天才如李辉老师,不会教书也如李辉老师;这也许就是上天所谓的一点公平吧。一个数学天才成为数学教师后不会教数学,学生成绩一塌糊涂,这种结果天才怎么能接受得了呢?于是李辉老师想到这个只有他才想得到的办法,让学生打他,激起学生的愧疚感,这样他上课学生就会认真听了。可是学生怎么敢轻易打老师呢?于是李老师就先把学生骂一顿,然后说不会处分你们,打吧。是不是这样的呢!” “对呀!”班级坐前排的同学回应道。 “已经有五年了,李辉老师其实也是用心良苦。校长为了留住李辉老师,有社会地位高的家长向他告状,他采取的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策略。尽管李辉老师教不好你们这帮本科生,但是李老师带出来的研究生又常常给学校带来巨大的荣誉。如果不是李老师坚持要带本科生,你们也没这么好的运气碰到李辉老师。你们千万不要因为逆反心理作怪,觉得谁打李老师一巴掌不关我的事,打的同学觉得愧疚好好学习,我就偏不,亲爱的同学们,未来的四年你们可以和我叛逆,who怕who?但是,天才的心灵是脆弱的,它需要我们普通人去呵护,需要我们去包容,因为天才随时可能发现一个伟大的数学规律,推动人类文明的进程。& 最后的一句我严重怀疑是崔导从哪背过来的,或是引用吴校长的话。不管最初是否出自崔导之口,它使我深受感动。 七 7 李辉老师每一次上课——除了第一次——第一步,先向大家问好:“同学们我们开始讲课了。”第二步,踉跄地喝一口热气腾腾的茶水,第三步,开始旁若无人的用教科书上的步骤为我们讲解一遍题,而后,再用自己的步骤为我们解一遍题。 一学年下来,首先我们可以知道,李辉老师拥有一副容量可观的膀胱。两大节课一百分钟,他连续作战,不下课。 李老师板书笔迹形若游龙,嘴刚张开要讲解这题,手已经写到另外一题,坐在前几排的学霸恨不能手脚并用。放在讲台桌上1000毫升的水杯内的茶水,&咕噜噜&涌进李老师喉内。可以说,这些茶水不知不觉中为中国的教育事业蓬勃发展发挥了自己重要的作用。教室陆陆续续有人走出,奔向厕所,开闸放水。李老师气定神闲,又把刚写完的一板面用板擦摸了个干净,从讲桌上重捡捏了根看起来顺手的一截粉笔,继续发挥它的作用。 当时黄乾华、马婷菲是不是在认真听讲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坐在前面第三排靠左边的杨怡在认真听讲。令我印象深刻的是李辉老师曾表扬过叶晨晨。那时,他手里拿着几张写着作业的讲义稿,颜丽茹把改正过的作业分发回同学手中,他已打算开始讲解第一道题。在捡拾起一根粉笔后,他干瘪的娃娃脸上适当地化解出了一朵单纯的笑容,接着说: &你们班的叶晨晨还是不错的。& 包括颜丽茹、杨怡在内的很多人——当然也包括我,向叶晨晨投去了羡慕的眼神。此刻,这些眼神真诚而由衷。 李老师通过几道题检验他的门生,当他发现有可塑之才,我看到他表扬叶晨晨时,仿佛他是一个普通的、理性的父亲,而他的“女儿”叶晨晨,在这个世俗的社会得到至高的奖项,他发自肺腑地笑,很欣慰。 在念大学期间,每一天闹钟响,把自己从床上拖起,洗漱。匆匆吃个包子油条,或者干脆不吃,飞奔进教室。见一个个不同脸面、不同身高、不同性别的老师,抽出一本本不同颜色、不同厚度、不同作者的书本,每天都得听这些老师如何扯,看这些书本如何编。 李辉老师第一节课骂得很正确,我们不就是为了更好的就业才参加高考,选择一个专业,上大学,学习如何工作的么? 从后来的成绩来看,马婷菲对高数这门课还是颇为重视,考了80几分。 在大二下学期到大三上学期那段疯狂的日子里,我们缺席了很多堂课,唯独没有缺席过的,应该只有李辉老师的课,因为我们大二不上高数课。但是我敢说,即使这段期间我们有上高数课,我们也不会翘李辉老师的课。 在我们一起疯狂玩过很多次之后,在学校,黄乾华还是独来独往。 我无法理解他为什么宁愿一个人在食堂吃饭,一个人在图书馆看书,一个人走在校道上。有时候我一个人在食堂吃饭,看着周围结伴的人——同学、舍友、情侣,看着独自而行的人,我觉得奇怪,恰同一个摇滚歌手歌词唱的那样,&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独自一人并非就孤独,总是结伴共行的并非就内心充盈。话虽这么说,我还是不能理解黄乾华,我还是更愿意与大鞋、周杰他们一起共行,吃饭,到教室上课。校外,再与黄乾华、康复、马婷菲、育琳娜、路尚德、林业、吴伟中一道,在周末日夜颠倒,做出那么多超出我平庸想象力的,激情澎湃的事。 现在,我就来讲我们在这一年的时间干了些什么。 2010年6月4日,夏日的热浪已至,偶有凉风拂面,所有穿裙子的女生这时从背后欣赏,皆美妙至极。 又是一个星期五的晚上,我们八个人坐在明长城上啃冰棒。一眼望下,秦淮河畔的夜景比起明清时期可要黯淡无光许多了。 &你们吃完没有,谁提议来这儿的?被蚊子叮好几个胞啦!&路尚德把吃完的一根冰棒木柄朝远处用力扔去。 &里面还有好多呢!吃完再走嘛!&育琳娜指着一个蓝色的车载冰箱说。 &林业,你吃饱了没?&路尚德看着正舔着一支冰淇淋的林业笑嘻嘻地说。 &没有。不过只要看一眼你的猪头,我就饱了。&林业不紧不慢地回。 &很嚣张嘛!赶紧吃完!来一圈怎么样?看谁猪头?& &猪头不是谁赢谁输就属于谁的,它只能是属于猪的。哈哈…&育琳娜笑道。 &几天没收拾皮痒了是不是,这里夜黑人静,就你们俩女的,我们可是六个男的,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的噢!&路尚德摇头晃脑大步走近育琳娜,边威胁道。 &这样可就便宜她了。&黄乾华在已经被咬到只有半根的冰棒上残忍地又咬上一口,缓缓地说。 &哈哈哈…对…哈哈…不能便宜了她。&路尚德退走回来,大笑道。 &你们再这么欺负娜娜,别怪我们不客气。&马婷菲嘴上说的不客气,脸上却挂着笑容。 &来吧!跑哪条线?&林业朝路尚德问道。 &我们就在中华东门开始,到长乐路调头,再到中华西门。& &好。& &不如就现在从这里开始赌,更刺激。&育琳娜朝路尚德和林业说道,又看了看康复。 &好。&林业说道。 路尚德看了一眼林业,林业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赌什么?&林业问道。 &不知道。& &我赌你那条裤子。& &好耶!&育琳娜拍手称快道。 &好。我赢了我要育琳娜那条裤子。&路尚德说道。 &deal!&林业说道。 &deal你妹!你输了要是敢碰我,我剁了你的猪蹄!&育琳娜朝林业说道。 &好,这样才是名副其实的咸猪手。&路尚德笑道。 &那我喊三声,喊到一,你们就开始。&康复看了看路尚德,转向林业,喊道:&三…二…一!& &路尚德你鞋带掉啦!&就在康复喊&一&的时候,育琳娜朝路尚德喊道。 路尚德动作连贯弹腿摆臂飞奔而去,没有被育琳娜骗到,他人在空中转回头,看着育琳娜的裤子脸上露出一丝坏笑,调转回头两腿先后落地,紧跟林业跑下城墙下。 今天晚上,育琳娜开的是一辆粉色的宝马轿车,马婷菲还是开那辆保时捷跑车,康复开的是那辆换好顶窗和坐垫的奔驰轿跑,路尚德和林业开的是两辆哈雷,吴伟中是坐康复车来的,我和黄乾华是坐地铁来的。 我们在中华门地铁站下车,比马婷菲早到了十多分钟。凭心而论,坐在马婷菲车后还不如坐在穆莉莉老师那辆破旧的的红色雪弗兰内舒坦,后座空间太狭小,黄乾华每次都狡猾地快速占领了副驾驶的位置。路尚德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钥匙,我们三人到中华门的时候,他们五人已经在明长城上舔着冰棒。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两辆哈雷嚣张跋扈载着俩顶军绿色的钢盔,从中华东门呼啸而出,汇入了车流。 &呼呼…加油!加油!&我们把手中快吃完的,吃一半的冰棒朝他俩扔去。马婷菲和育琳娜激动地喊叫&加油。& 康复从口袋拿起一包烟——一种曾经致使几位江苏官员倒台的烟,递了一根给黄乾华,接着说: &伟中,江城,你们俩要不要。&康复问着我和吴伟中,仅仅是礼貌地象征性问一下,经过一段时间,他知道我们是不抽烟的,所以他问着我们的时候已经为自己抽出了一根烟。 &不要抽了,烟火引蚊子。&黄乾华说道。 &那你还接过复的烟干嘛?&育琳娜说。 &给你抽呀!& &你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听说——抽烟的人都阳痿呢!&育琳娜凑在马婷菲的耳朵咧嘴笑道。 &这就是你不抽烟的原因么!&黄乾华对着育琳娜说道。 &哈哈…琳娜,你怎么连我也骂,小心我和乾华组合起来对付你!哈哈…&康复说。 这时一旁的吴伟中把冰箱里的最后一根冰棒啃完了。 &我们要去再买些冰棒吗?边吃边聊,边等他们俩个。&吴伟中说道。 &这个建议不错。&我说道。 &不错你个头!不如…我们各自回家吧!让他们等会儿比完回来找不到我们。&育琳娜看了看大家,说。 &这样你就可以穿着裤子回家了。&黄乾华说道。 &哈哈…&大家一阵哄笑。 &黄乾华同学,我们也来比一场怎么样?&育琳娜说道。 &可以呀,就是不知道他俩谁愿意把车让我冒一下险。&黄乾华说道。 &康复的车和我赛没意思,我让你,让你开菲菲的车,菲菲没意见吧?&育琳娜看了看马婷菲。 &没问题。&马婷菲说道。 &不,这样我胜之不武。我让你,我开你的车,或者开康复的车,你开马婷菲的车。& &让你你还不要?& &那好,好男今天也跟女斗一回。&黄乾华笑道。 车流把五颜六色的灯光拉向远处,城下霓虹隐隐星闪,城上康复和吴伟中脸上偷偷含笑。我不明所以,尾随众人走下这座重新被后人砌筑而起的承载着厚重历史古城墙。 &我看你不常开车,你要不要先熟悉熟悉车。&育琳娜笑道。 &好。& 黄乾华从马婷菲手里接过车钥匙,拉开了车门,人正要弯腰入内,远处从来&砰…砰砰砰…砰…砰…砰…&的声音。 我们伫立瞭望这两辆脾气暴躁的家伙汹汹来势,首先,我们看到的是一张大脸,由此判断乃路尚德无疑。三米开外的是右眼下有颗黑痣的林业,夜色弥蒙,看不到他那颗痣。 两辆哈雷先后停在我们眼前。路尚德有两把刷子,想必一路领先。林业掀起头盔,跨下车,摘离墨镜,喊道: &育琳娜在哪里?& 育琳娜缓过神来,挤开黄乾华,&啪&的一声关上门躲了进去。 &钥匙呢?&林业问道。 大家乐呵呵地看向黄乾华。 &被她抢走了。& 黄乾华话刚说完,育琳娜发动了车,发动机&嗡嗡&作响,仿佛宝剑出鞘前的英伟发声,两辆脾气暴躁的哈雷低头垂耳,一声也不敢吭。 接来发生的,略为遗憾,&宝马&遇到憨主,这辆价值不菲的保时捷撞向了停在左前方十米开外的粉色宝马,也就是育琳娜自己的那辆。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为什么育琳娜美其名让黄乾华的原因,大概就是她没办法驾驶性能这么出色的跑车,她一定料想黄乾华开起这种车来也会畏手畏脚。 车撞坏了还可以修,修不好可以再买。人撞坏了,可以修尚好,修不好的话可就阿弥托福咯。 八 8 所幸,缝了十多针,刘海能遮掩住额头,育琳娜美丽依旧。 育琳娜撞破了头,医院的机器得出的结论是,她只是撞破头而已,医生说缝合伤口之后就可以回家。 万幸。 育琳娜她爸妈从常州赶到人民医院的时候,我和黄乾华知道她应该没有大碍,就先回了学校。 隔天,育琳娜说她爸爸没把医生的话听进耳朵,坚持要育琳娜在医院恢复一些日子,顺便观察,以防万一。于是,育琳娜在医院无可奈何地多呆了两星期。至于她那条裤子,大家友好地自觉不再提起。 育琳娜只好呆在医院憋屈。 我们七人一起去看望育琳娜的时候,我问黄乾华我们俩需不需要顺带篮水果以聊表心意,黄乾华说不必来这套。 虽然育琳娜身体检查完后没有其它方面的问题,但是既然人来了,况且康复、路尚德和马婷菲都买了水果,来了&这套&,我觉得这种方式表达关心有必要。不过,既然黄乾华觉得没必要,如果我以自己的名义也买篮水果、送束花就不大妥当了。所以就什么也没买。 进了病房,只见一位中年女士坐在育琳娜床旁,不用说,这是她妈。 &阿姨好!&我们一齐向育琳娜妈妈问好。 马婷菲把三篮水果堆放在桌旁。 &我向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二姨。&育琳娜拉着这位面容端庄的女士,接着说: &和我妈妈像吧!& &像!像!&我们齐道。 &你们见过我妈妈吗?跟着别人说像!&育琳娜盯着我和黄乾华说。 “你这么漂亮,你外婆肯定也很漂亮,你外婆漂亮,你妈妈和你阿姨肯定也很漂亮,漂亮的人都有一些像。”路尚德嘻嘻地说。 “有道理!哈哈哈。。。”大家笑道。 &你早就料到我开不好菲菲的车所以才把菲菲的车让给我是不是,好狠毒呀。&育琳娜看着黄乾华轻描淡写地说,语气包含了一丝责怪。 &车是任你选的。&路尚德说。 &怪我喽。& &是啊,就是怪你自己呀!哈哈。&路尚德笑道。 &菲菲,把他给我拖出去斩了!& 大家都笑了,似乎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育琳娜的二姨却面无喜色,内心仿佛有一份担心。 &还好,等伤口完全愈合再到医院处理一下,依旧娇美迷人。”康复说。 育琳娜的爸妈早晨又赶回常州,只有她二姨留在医院照顾育琳娜。实际上育琳娜缝了针之后活动自如,完全可以回学校;可是人身处医院,自觉有点病患,不知为何便懒得动弹,更愿意躺在床上。 &育琳娜坚持要送我们出来,被二姨一个眼神钉回了床上。 &二姨!我这就是皮外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乖乖的,你忘记昨晚你爸爸的叮嘱啦!& &没事!以后我们常来!&路尚德笑道。 &那你们慢走啊!&育琳娜轻声说道。彼时她那斯文样子令我仿佛回到第一次见到她的夜晚。 &我替娜娜送你们。&已经把一个梨削到一半的二姨放下手中的水果刀和梨,抽起一张面巾纸,边擦拭手边说道。 我们从人民医院门口出来,人人心中欢喜,庆幸育琳娜没有出事,就是可怜那两辆无辜的豪车。 路口,阳光灿烂。携带粗糙音响站在街头一旁卖唱的歌手,声线高亢,振动共鸣,嗷叫起烂大街的《死了都要爱》。调子迂回曲折,其星途注定坎坷惨淡。 我们七个人站在停车场口,商量到哪吃午饭。 “阿德,先把车开出来吧!&康复说道。 “好。” &先说好去哪吃,不然等会儿各自上了车,不好商量。&马婷菲说道。 &吃个饭而已,随便!&林业说道。 &就近原则吧,十一点多了!&我说道。 &不如就到医院的食堂吃怎么样!&黄乾华看了看大家,说。 &好提议,没准医院的饭营养搭配合理,还有益身体健康。&路尚德说。 &算了吧,要是吃了医院的饭害得我以后生不了病,这人生,可就太无聊了。&吴伟中左脚单支撑着,右脚向后勾起踏在墙上,眼神恍惚。 &得病有什么好的!&马婷菲说道。 &我看得神经病就挺好的!哈哈…&路尚德笑道。 &神经病。其实每个人都有点神经病,神经方面的病,只是你不知道,或者是你知道不愿承认。&吴伟中说道。 &我觉得我就有点。哈哈…&林业笑道。 &你们知道随家仓医院吗?&我说道。 &就是你经常去的那家吗?&马婷菲正经地问黄乾华。 黄乾华呆愣了一瞬,大家一起笑了起来,黄乾华摇摇头微微一笑,接着说道: &既然每个人都有点神经病,那么我们理应到里面治疗治疗。& &你最应该去。&林业看着黄乾华说道。 &进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康复说道,两个鼻孔溢漫两股烟雾。 &进去容易又怎样,谁他妈想进去啊!&林业说道。 &我想进去。&吴伟中说道。 &那我们就帮你进去。&路尚德笑道,接着转头低望马婷菲水粉色的长裙,吐出一口烟雾,正经地说道: &如果我现在把你的裙子脱下来,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抓到随家仓医院?& &哈哈哈…我觉得不会,你可以试试!&林业笑着,说。 马婷菲看了看康复,希望他能帮自己。康复眼见马婷菲面显难色,说: &他如果敢脱下你的裙子,这辈子你就死赖着他,唯他不嫁。& &嘿嘿…马婷菲虽然算不上国色天香,毕竟也不是庸脂俗粉,阿德你就脱了她吧!哈哈哈…&林业手捧肚子,笑弯了腰。 &路尚德你…等娜娜出来,我一定叫她好好收拾你。&马婷菲说道。 育琳娜住院,马婷菲孤掌难鸣,只有生气哼声的份。不过好在我们这位马婷菲小姐和育琳娜小姐都教养极好,个人修养也好,再怎么被欺负都不会吐出半个脏字。 如果有人说我们已玩得疯狂入魔,我不否认。在那将近一年的时间内,我们赌得很大,赌出的承诺必定兑现。这也是为什么当林业赛输路尚德时,育琳娜会吓成那样的原因。 &猜车牌号怎么样?&马婷菲说。 一辆悍马驶过钉在水泥地上的减速条,抖了个激灵,停在路尚德那辆福特野马旁的空车位上。 &怎么猜?&林业问。 &猜开进来的车车牌号尾数奇偶。&马婷菲说。 &姐姐,我们可不可以先吃饭,边吃边聊,早上到现在还没吃呢!&林业说。 &就你早上没吃,我早上也没吃。&马婷菲说。 &你哪天早上吃了。&康复笑道,接着喊路尚德: &先找地方填肚子。& &遵命。&路尚德说。 &今天带你们吃顿好的,想去哪吃?我请客。&林业说。 &到金民韩国料理吃。&吴伟中说。 &你请。&马婷菲说。 “我请。” &在南京开料理店如果是日本名字的话实在比较危险,取韩国料理这样的店面是明智之举。&康复说。 &那就这家吧,饿死洒家了。&路尚德说。 &走吧,阿德都饿傻了。&马婷菲笑道。 把车停在停车场,我们在吴伟中的带领下向“金民料理”走去。刚踏进“金民料理”,站门口穿一身韩服的迎宾小姐竟然朝吴伟中打了声招呼。进了门,笑脸迎来的经理领我们到了包厢。 “小吴,这些都是你同学啊!” “对。带他们来光顾一下生意。” “你得到厨房跟师傅讲一下,让他多加点料。哈哈哈。。。” “我等会再过去打声招呼。” 料理店除了韩式料理,菜谱上还是有不少中式菜,松鼠桂鱼、扬州炒饭、糖醋排骨什么的菜谱皆有。每个人都点了一些菜。黄乾华点了一条红烧石斑鱼。经理带着菜单和点餐机走后,康复问吴伟中: “上次你说在兼职,已经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吧!” “一个月零两天。我没有每天都过来,工资算不到一个月。” “你在这做什么?当服务员?”马婷菲问。 “后厨洗碗。还有一个阿姨,我有空就提前跟经理说,他安排。” “我们今天会不会把你的工资都吃光了。哈……哈……” “能请马小姐吃饭,也是我的荣幸呀!学校很多男生想请你吃饭还请不到呢!” “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伟中,厨房里有薄荷吗?”黄乾华问。 “有,都是垫盘子用的。” “干净吗?” “干净。” “要薄荷干嘛?”马婷菲问。 “估计是要做薄荷糖吧!哈哈哈……。”路尚德笑道。 “你去拿一些过来。” 吴伟中进厨房拿了薄荷糖,跟里面内厨的师傅打了声招呼,厨师长还送了盘秘制酱猪肘。 菜都上满了后,大家看着黄乾华夹石斑鱼入口吃后,又放进薄荷叶嚼了起来。 ”你们可以试试。不错。” “你自己试吧!我觉得这样吃就挺好。”说完马婷菲夹了一块鱼头部的蒜瓣肉。 “我来试试。”康复吃完鱼肉,也放进两片薄荷叶嚼起来。 “你再夹一块鱼肉吃看看。”吴伟中说。 康复又夹了一块鱼肉入嘴,微眯起眼品尝。 “和刚才没有吃薄荷叶差别在哪里?”吴伟中说。 “多了一丝凉气。”康复刚说完又接了一句:“鱼肉还想再夹一片吃。” 大家“哈……哈……哈……”笑了起来。 “我来吃看看”路尚德也一口鱼肉一口薄荷叶吃起来。林业也试吃跟着吃。我看男生都吃了,也笑着尝了一下。感觉差别不大,可能是吃不惯吧! “这是东南亚那边吃石斑的习惯。”黄乾华说。 “噢……”大家这才明白了过来。 可能是比较晚吃午饭的缘故,桌上十几盘大菜被我们几个人收拾得所剩无几。&操,菜都没洗干净!&路尚德怒目圆睁,伸长食指指向林业面前桌上两棵小油菜,臀部随食指牵引弹开椅子,大家目光也随他食指指向聚焦向那盘吃剩的小油菜。拿着一双筷子的林业不明所以,呆看着他。不曾想,路尚德手势陡转,顺手抄走了小油菜旁的仅剩的一块酱猪肘,扔进嘴里,美美地享受着。 &阿德,够阴险的啊!&林业丢下筷子,甚为无奈。 &嗯嗯…嗯…好吃…好吃…应该再叫…不过不能再来了。哈哈哈…嗝——” 大家哈哈齐笑,此时个个肠累肚饱,笑得力不从心。 &你们星期三有没有课?&路尚德问。 &我得看一下。&马婷菲拿出手机,登陆学校手机客户端。 &我有课。&康复说。 &我不知道,马婷菲,你登我的账号帮我看一下。&吴伟中说。 &我们有没有课?&我转头问黄乾华。 &马婷菲,帮我们也查一下。&黄乾华笑道。 &你们好无聊呀,都没带手机吗?&马婷菲语气不满地说,瞪了黄乾华一眼。 &有课的同志们,请假!老师教育我们,有事就请假!&路尚德说。 &我不能请假。&康复说。 &没关系,我们会玩到隔天,下午上完课,晚上记得来我叔叔的福鼎山庄。& 我和黄乾华是晚上才到路尚德他叔叔那个山庄。除了路尚德和林业,我们都是那天晚上才到。我们到的时候,整个山庄已经很冷清了。 我们五个人坐在一辆由一位连坐都坐得很笔直的保安开着的观览车上。康复看着这位保安的前方,黄乾华眼神跟着望去,这时我们都默契地发现这位保安的右手除了拇指和食指不见其它三根其它手指。马上,大家又默契地把眼神转移开,就当什么也没发现一样。我们穿过一片竹林,一片芒果林,一片竹林和芒果林混种的树林,来到一栋欧式的建筑前。 &操,仿意大利巴洛克建筑,仿得实在不赖!&黄乾华第一个跳下车,感叹道。 &什么仿不仿的,这就是。&马婷菲鄙视道。 &典型中国人的嘴脸。&黄乾华说。 &就你长外国脸。&马婷菲回道。 大家笑过,下了车。开车的保安向我们示意一下,打了个大圈调头将车开走了。 我们假装很懂建筑一样在这栋占地有五百平米的建筑驻足了十多分钟,然后走到门口敲门。 门没有人开,也没有锁。我们刚开进门,就吓了一大跳。 迎面扑来的,首先是酒精夹杂着各种各样的气味——令人作呕。接着,映入眼帘的是十多具尸体横七竖躺在大厅的各个角落,林业和个面庭饱满的女生抱在一起的躺在沙发,三具既是坐又是躺,赖在梯子上。细看了半天,才发现路尚德。只见他半张老脸堆贴在地毯,一只脚架在茶桌上,布袋小和尚自由自在钟摆。 一眼望下,仔细一数,六男,六女,共有十二人。个个呼吸沉重,各别鼾声大作,回响不绝于耳,显然都睡死过去了,场面尤为壮观,就是周身伴随的气味颇为扫兴。 马婷菲不知道是害羞见不了这么大的场面,还是受不了浓重的气味,跑到了外面。我偷看他们三人,俩人已点上了烟,三人都细细打量着每一具躯体,仿若无人,好似品味一幅绝佳的画作。 我不禁暗想,我们难道来扫地吗?他们已经吃饱喝足,我们刚上完课,脑子没进水的话应该找点东西吃。 还好,不用找,在桌上的堆堆垃圾里面还有几个完好的牛肉三明治,三个还没才拆开的披萨。我找到厨房,把它们加了热。 把吃的加热好后,裹着加热袋直接提到屋外。此时夜幕低垂,门前的一排太阳能路灯已经亮起。 &我先吃为敬!&黄乾华说罢咬了一口三明治。 马婷菲低眉浅笑,轻轻咬下了一口披萨。 &不要吃太饱,还有下一轮呢!&康复说。 &好像想吃饱也不太可能吧。&我笑道。 正当我们吃着时,里面传来路尚德的叫喝声: &国!民!党!打!过!来!啦! 国民党打回南京城啦!快他妈起来啊!& 我们四人赶紧跑进门去,只见数十块肉团从地上萎靡不振地站起,有几具却仍一动不动。 这些肉团上的小肉团跌宕摇晃,站在沙发上的赤条条的路尚德手里拿着一瓶剩有半瓶酒的百威&咕噜&一口灌进了半瓶,扬起空酒瓶指挥有序。马婷菲边笑边小口吃着披萨,此时育琳娜要是在场,她一定也是站在我们四人之中的。 突然,在纷乱奔走拖衣拾裤向楼上跑去的人群出现了两个我们熟悉的面孔,我望向黄乾华表现我的惊讶,他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他的表情没有变化,也没有把视线从裸露的人群中抽离出来。 九 9 我们没有在这间豪华下混乱不堪的大厅驻留。大家也没有打算随路尚德上楼,去看一群赤裸的肉体重新妆整得人模狗样。能够想象得到,楼上一定一样混乱。 路尚德早有安排,我们又被那位一派正义的保安领到一栋设计现代的别墅内。 “我们要玩这么大吗?”刚坐下沙发,马婷菲看了看我们,把眼神放在康复那,期待他做主意。看到刚才那一幕,她后悔到这里了。 “嘿嘿,不玩这么大,我们来这里干嘛!”吴伟中躺在单人沙发上,回道。 “呵,你们男的脱光当然无所谓啦!谁要看你们?”马婷菲看着一旁康复若无其事和黄乾华抽起了烟,她有点忿忿不平。 “别人我不知道,你脱光,我是不会看的。”吴伟中回道。 “你的书呢?你怎么不好好看你的书,没人当你是哑巴!” “我却不会因为你会说话就不把你当哑巴!” “你......你.......跟你真是没什么好说的!” “我们已经说了这么多,你居然还说跟我没什么好说的。要是我们有什么好说的,那得说到什么时候呀!” “诶!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来,咬起来!”两人正起劲儿呢,路尚德穿着一条短裤,套着一件长外套,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不要以你们动物界的行为方式揣测我们人类。”马婷菲回道。 “哈哈哈....好好.......” 林业这时也从外面走了进来,酒气仍未散却,满面红光。 “穆莉莉和柳传勇呢?怎么没跟你们过来?”黄乾华问道。 这也是我的一个疑问,当我看到武莉莉老师和柳副校长,我其实不敢确定就是他们,更不能明白他们怎么会在这边。 “穆莉莉?穆莉莉老师?她也在这?”马婷菲也一头雾水,看着陆尚德和林业。 “刚才他们就在那些人里面!”黄乾华微微挪起屁股,弹了弹烟灰,继续说道:“穆莉莉她老公也在里面。” “你认识她老公?”我问。 “你有没有看到穆莉莉刚才是怎么离开的?”黄乾华看我脸上完全没有答案,接着说:“是一个男人搂着她的腰离开的。” “聪明。”马婷菲说。 “怎么聪明了?”吴伟中接问了一句,这一句就像说相声里捧哏的在逗哏的说完后为了逗哏的能继续说下去接的一句话,语气平淡,却有趣。大家望向他。他还是那个姿势,闭着眼仰躺着,如果他不说话,会以为他睡着了。 “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共同欢愉之后,如果那个男人仍会疼爱地拥护着他的女人,即便这个女人不是他老婆,也一定是他深爱的人。”马婷菲说着眼睛不自觉望向黄乾华,脸蛋突然泛起一丝红晕。 “一个女人和一群男人且一群女人欢愉过后呢?”林业坏笑地问。 “或者换成一个男人?”路尚德也跟着笑道。 “说正经的,他们怎么会在这?”马婷菲白了一眼林业,转头问路尚德,又把头转向康复。 这时康复冲马婷菲笑了笑,说:“我叫他们过来的。” 马婷菲没有接着问为什么,她只需要知道康复知道这件事就够了。 “他们走了吗?”我问。 “说有事,刚走。嘿嘿,不过,其他的人都还在,就等着你们,another round!”路尚德的精神还很强劲,我怀疑他其实还没有醒。 “还有没有三明治!刚才那边的三明治味道不错!”黄乾华说道。 “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们这么早来,实在照顾不周,还请海涵!”路尚德满脸堆笑,边拿起座机准备拨号码:“二楼哥,可以叫他们过来了。你去换下衣服,等会留下来一起玩。” “马小姐,刚才的场面能接受得了吗?”路尚德放下电话对马婷菲笑道。 “还好。” “诶,复还担心你可能半路逃走呢!哈哈.....要是……你觉得有点……那个什么……我们就玩小一点。” “别介!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诶!”林业起哄道。 “诶!”黄乾接道。 “诶!妙极!有马小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昨晚你们玩什么?”马婷菲双手捧着一杯刚冲泡的速溶咖啡暖手,不时靠近嘴吹凉咖啡,装得不在意地打探道。 “要不我们就玩他们昨晚玩的?”黄乾华说。 “等其他的人到再看一下,问他们有什么意见。”康复说。 “其他人都是你朋友吗?”我问陆尚德。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是一种讲价格的朋友。” “准确的说应该是讲身体价值。”林业补充道。 “说曹操,曹操到。”吴伟中说。大家转望向他,他仍面容平静地闭着眼睛。这时我们已经把焦点转向门口,门也刚好被推开。 “大家好!”一位面容娟秀的男生冲着我们喊道。 随这一声“大家好”声波而来的还有门外微风熙来参夹着的烟味、香水味。这位男生后面还有两个男生四个女生。男生都是西装革履,头上发丝梳得齐整。四个女生个个夺目,面容固然都有些娇态的憔悴。三个长裙盖膝酥胸暗涌,一个着职业装身材紧束有胸有屁股。 大家都起身表示礼貌。 “大家坐,不要客气,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哈哈哈......”这位面容娟秀的男生走近我们,又侧身问走在他后面的几个人。 “吕哥,接下来怎么安排?”路尚德睁了睁眼皮,半坐半躺在沙发上问。 “主随客便,在山庄比起你们来,我们也算是主了。你们要怎么玩,我们就来这样玩。”这位路尚德称呼为吕哥的回道。他看了看大家,接着又说道: “你们坐。” “你们俩是兄弟吗?”其中一个穿裙子盘着麻花辫的女生夹着烟的左手指着黄乾华和吴伟中问。 “对啊,我是哥哥。”吴伟中回道。 我们几个人不禁一笑。 “这点便宜也占。”马婷菲笑着,接着说道:“别听他胡说。他们也就是有点像而已,看久了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嘿,我只知道认识了双胞胎看习惯后就可以分辨两人,还没听过不是双胞胎的两人需要看久后才能分辨。”吕哥接道。 这句话让马婷菲不知该如何启口接下去。要是育琳娜在场,大概会直接回他:因为你眼瞎。但是马婷菲不会这样回答,所以她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叮......叮......叮......”桌上可视对讲机传出响声。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路尚德起身把屏幕开启,按了免提。屏幕在经过一秒左右的缓冲显示出了来电人的面目。屏幕内的人是站在房子门口对讲机前的保安——那位断了三根手指的安保,他换了一身西服,打了领带。 “少总。” “进来吧。” 进来的保安换了衣装不改英姿飒爽。跟大家点头示意问好了一下,却没有走近大家。 “大家到楼上吧。”路尚德看了一眼康复,又向吕哥示意。 吕哥一行人轻车熟路走在前面,把鞋都放进楼梯下的鞋柜上,赤着脚走上楼梯。我们跟着把鞋放进鞋柜,赤脚踏着恒温的地板尾随他们上楼。 路尚德看了一眼正在拖鞋的保安,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头叫了一声:“姐姐,不好意思,早上我问过你名字,哈哈,忘了。” “顾清。”穿职业装的女生回道。 “对对对,顾清,好名字!顾清姐,你带二楼哥去参观一下兰慧书房。” 这位原来叫二楼的保安和这位叫顾清的女生也随我们上楼,想来兰慧书房也在楼上。 “呀!楼上竟然还有泳池?”上了二层楼,我很惊讶居然有个泳池。 “终年恒温在10度。”路尚德说道,又看了一眼吕哥:“对吧,吕哥。” “嗯。可以煮鸡蛋。” 吕哥走向一张白色的懒人椅,躺了下来。跟吕哥一行来的,一个较高的男生递给另外一个较矮的男生一根香烟(我说的只是先对而言的高矮,实际上他们俩人都有一米八出头的身高),又抽起烟夹内的一根朝向吴伟中:“会吗?” “不会。” “吕哥,我们这边有个女同学胆子很大,我们尽量的不要让她失望啊!”路尚德边说边朝马婷菲得意地笑着。 “女同学我们还是尽量要照顾她一下啦,就玩摇骰子吧,比较简单容易玩。” “哈哈哈.......”路尚德夸张地笑道时,他们一行的两位男生和三位女生嘴角也扬起笑容。 “呵...呵...摇骰子拼酒量是么?我肚子可没有你们那么能装酒。”马婷菲说。 “我们这里摇骰子不拼酒量,拼胆量。”吕哥起身朝内室走去,这时候我们才发觉二楼和顾清已经不在这个大厅内。 吕哥从内室走出,拿来了两副骰子。 “胆量怎么拼?”林业问。 “这栋房子有三层楼,第一层楼是聊天吹牛逼用的,第二层,也就是我们所在的这层,是洗澡用的,第三层实际上就是一间书房,很大,叫兰慧书房,专门接待贵宾的。”吕哥说到这里,我们才意识到今天这位叫二楼的保安才是这栋房子的贵宾。他接着说: “现在第三层已经有贵宾在了,所以不打算洗澡的可以到第一层去聊聊天,下面里间有福建武夷山的大红袍,可以泡着茶聊着天。” 这时候,吕哥左手的骰子已经停止摇晃,右手仍在看似随意地摆动,摇筒内骰子“哒...哒...哒...”滚动碰撞。 “如果没有要下去泡茶的,我就当大家都想留下来洗澡喽。”几乎话音刚落,吕哥的右手骰子也停止晃动,左右手同时脱离开了骰子筒。 “猜大小?”黄乾华问。 “你们玩,我下去泡茶。”吴伟中说。 吕哥斜睨着眼,不想不到吴伟中竟然要下去泡茶。这是算承认自己没有胆量,还是不礼貌不合群,不合群还来这里干嘛?我们却没有感到什么意外,只是看着吴伟中起身镇静地走下楼去。 “呵,我们这里是从来不亏待宾客的,老板教育我们,客人可以没礼貌,我们不能不包容。杰哥,你下去陪这位小哥泡茶,包容包容他。哈哈哈……” 较高的男生拍了拍矮个男生,整了整衣装,跟着下楼。吕哥接着说: “你们五男一女有六人,我们两男三女有五人。现在你们六人各选一个数字,不能选一样的,我们五人也各选一个。等会谁选的数字在里面,谁就到泳池里去。泳衣的没有,穿几件下水随便你。为了避免嫌疑,你们选完我最后选。” “谁先选?” “你先。” “先后有差别吗?” “我就选6吧,大顺。” “那我选5。” “我3。” “4。” “那我只能选1了。” “你们选什么。” “2。我就喜欢2这个数字。”盘着马尾辫的女生说。 “我3,比你大1,嘿嘿。”另一个女生说。 “我选1,比你小了2。” “我选4还是5呢?真不好选,哈哈,就选4吧。” “都选了?” “都选了。” 大家表面镇静,吕哥手启筒落,左边的骰子分别是1、2、3点,右边的骰子分别是4、5、6点。这骰子玩的果然简单轻松,大家“你妈的、我操”几声过后,是乖乖地开始脱衣服下水。 他们几个显然玩过多次,已经把衣服脱得只剩下内衣,朝泳池旁的饮水器走去。两位男生两条白ck内裤,矮个子男生后背纹有一段英文。别看这位吕哥举止有点娘,和这位矮个男生一样,肌肉发达,胸腿健美。另外三个女生一路小跑前行,伴随“嘤...嘤...”地嬉闹身,细薄棉纱内衣包裹下的肉块挣扎欲逃,喝完水后浸入水中后的三朵春花弥漫开来,令人沉醉。 “喝点温水再下来,不然容易抽筋。”吕哥喊道。 我们迅速脱下衣物,仅剩内裤,走到饮水器旁匆匆饮下一杯温水,迫不及待入水淌游。康复下水前走到马婷菲耳边说了句什么话后,也跟着“扑通”入水。本来马婷菲尚拖拖拉拉的脱一件一件衣服,当她发现所有男生的注意力都在那三位女生身上的时候,她边脱着衣服边对比自己与她们身材的差异。确实,虽然马婷菲的身材也不错,可是和她不同的是这三位女生——我其实更应该用女人称呼——身上有着一种特殊的吸引男生身上的东西,这种东西只能在时间和经历历练出来。 入水之后不久,我的意识逐渐模糊。我只记得刚开始我们几个男生扎堆在一个角落,边搓身子边问路尚德要如何进入主题。我们都明白她们的职业,所以大家并不十分忌讳。 不知为何,我逐渐地模糊了意识,我忘记了在泳池内,或者之后出了泳池做了什么事。醒来之后是第二天的中午,睁眼时目睹的场面和当天在那座巴洛克风格建筑的大厅里见到的无异。当时头很重,仍然很疲困。 十 10 从图书馆回到宿舍,黄乾华递给我一张光盘。 “什么?” “看过就知道了。” “卖什么关子呀,还有资料要查呢!” “那就忙完再看。” 黄乾华回到自己的桌前,收拾了几本书放进书包,离开宿舍。周杰和大鞋今天早上又没去上课。大鞋幸运了点,周杰今天被点名起来回答问题,老师找不到人,被记旷课一次。 我把光盘塞进光驱,打算先把内容拷到电脑。打开光盘,文件名为:录像。录像并不长,好奇心迫使我得先把这录像看了。点开后才知道是前天晚上在福鼎山庄拍的,而且拍的是我们从泳池起来后发生的事,奇怪的是我们居然又穿上了衣服。 我们几个人的面目先后出现在视频里,对于当时的记忆我已经没有印象,但里面的境况确实是当时的我们。 黄乾华起身拿起一瓶xo,掀开小冰桶的盖子。大家眼角都瞥向他。他把酒递给我,又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溢出他就抄起酒杯,一饮而尽。我跟着仰头送进酒水,莫名大叫了一声壮胆: &他妈的好酒。& 话一说完,我和黄乾华在众目睽睽之下扯光了与吕哥一行的两个女士的衣物,她们挣扎,我们暴力,在拉扯按压下终将她们强行就地正法。 我越看越惊疑,不时回头看正在玩游戏的大鞋和周杰。 除了演员之外,一个人很难看到自己本能的一面。或许有人会觉得幸运,如果你看过的话,你就会知道那种感觉有多么的诡异。即便在事后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到这一幕,我仍可以肯定的说那是一种绝秒的体验,因为你知道你不用对自己所做的这些粗暴、本能的行为负出责任。 甚至当音频响彻这两位女士“不要啊,死变态!救命啊!”“啊~啊~禽兽!啊~不要啊!”的叫喊时,你的脑海自然而然闪现同情的念头,但它同时又激动你的本能。我不知道在电脑屏幕的当事人与就坐在一旁观看的康复、马婷菲、路尚德、吕哥他们的感受是否不同。 我把电脑塞进书包,迫不及待跑到图书馆找到黄乾华。 我们俩坐在图书馆门口的阶梯上,漫天不断有飞来的像柳絮的东西,黄乾华点燃了一根红梅。 “前天我们会不会有点那个?” “哪个?” “她们真的是坐台的吧?” “她们不是坐台的,她们为路尚德他叔服务,她们是坐沙发的。”黄乾华掸了掸裤子的&棉絮&,指着空中,接着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看起来不像蒲公英,应该是哪里飘来的柳絮。& “不是柳絮,是榆四脉绵蚜。” “什么东西?”我不明所以,也掸了掸粘附在身上的&柳絮&。 &榆四脉绵蚜,一种长毛的虫子。& &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多长毛的虫子?& &这得问生物学家了。”廉价的红梅烟雾从黄乾华鼻孔散发而出,弹开了一只棉蚜。 “怎么他们还录了像?” “进温泉的时候你喝水了吧。” “大家不是都喝了么?那.......那里面是不是有放药?” “大家都喝了,但是只有你喝水的杯子里面有放药。” 看着我已呆滞的神态,黄乾华接着说: “这个光盘还有一份拷贝,在我拿给你的时候康复也把那份拷贝拿给你爸了。” “我操!”我站了起来,已经失去理智。“你们有病啊!为什么啊!” “走下来,放松点。” “放你大爷!” “刚才康复带着那张光盘和那个被你扒光衣服的女孩去找你爸。他会对你爸说你强奸了那个女孩。而且,那个女孩会报警。除非——” “除非怎么样?” “先坐下。” “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们了?要是觉得我不适合跟你在一起玩可以直接说啊!我从一开始也没想跟你们认识,我不像你们,不读书以后还有后台撑着。能不能不要玩我啊?” 那一天大概是我长这么大最没有种的一次,眼眶里的眼泪随时将无能地滴落而下。放肆的玩,只要不干违法法律的事,只有不伤及无辜人,在可被知道的范围内大家共同承担,这理应是不会出什么大事的。有些事,你可以很大胆的做,但是你却仍会害怕被亲密的人看见。我当时不知道该立马和黄乾华——这个我崇拜的舍友绝交,还是清醒一下头脑。 “你头发有。” 黄乾华伸手拨掉落在我头发的棉蚜,我本能躲闪了一下。那一瞬间,我在黄乾华眼中看到了我未留下的泪水。 “我们要你爸给我们画一张博物馆翻新后的图样。” “什么翻新的图案?画图样需要这样?” “我们计划去偷南京博物馆内的一件国宝,博物馆翻新用了三年的时间,没有你爸画的图样我们拿不走东西。” “你们疯了吗?为什么要偷博物馆的东西呢?你们还缺钱?我也不管你们想干嘛!你们拿我威胁我爸?我操你妈!你信不信我马上报警。你带我去马婷菲家就是为了利用我?”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巧合的东西,你可以说它是小概率事件,也可以认为是机缘。我们同宿舍是教务处分的。在我们决定去偷博物馆东西的时候,我们要拿到图样也有很多种方式。你爸是六个设计师其中的一个,我们要从六位设计师中的其中一位手中拿到博物馆图样都可以,从你爸手中即便不利用你我们也有其他办法拿到。我们综合考虑了很多办法,决定采用最容易实施的方案,这个方案只需要伤害到你。” 黄乾华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捡起,走到近旁的一个垃圾桶扔进烟蒂,又走回坐了下来。 “这也会伤害到我爸。而且——而且我事先知道——草,事先知道我也不会同意。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爸看到这录像会怎么想?” 黄乾华从口袋掏出手机,手机的指示灯缓缓闪烁。他点开信息。 “康复发来短信说拿到你爸画的图样。”黄乾华说完站了起来,接着说: “康复拿到图样后会跟你爸说实话,那个女孩她们都是路尚德他叔养的人,这件事也到此为止了。你爸除了让你离我们这群狐朋狗友远点,也不会对你怎么样。这份录像只有一份拷贝,在你这,你爸手里那个是底带。你要是觉得委屈,可以回家和你爸商量商量报警,说我们打算偷南京博物馆东西。” 看到那个录像后,我爸认出了那个和我一样在撕扯那两位女生衣物的男生就是我舍友。他质问我其他人是哪个班哪个宿舍的人,明确要我远离他们。我爸当心他们手里还有拷贝,也没打算报警。实际上即使我们报了警,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们要去偷博物馆藏品。我承认我想过报警,当时我已经不再认为自己是他们的朋友,我觉得自己受了欺骗。 在那一天之后,我和黄乾华之间的关系又回到了大二我们在课上聊起电影之前的那种状态,甚至更糟。以前我们还会打个招呼,现在我选择无视他。对于我而言,虽然我们仿佛回到此前那种不熟悉的情景,实际上还是没办法完全不有尴尬。我爸拖关系要给我换宿舍,我没办法拒绝。我怕别人以为我们宿舍有什么矛盾,所以我跟我爸商量就在校外附近租间房子。我答应我爸准备考研,这样跟大鞋和周杰也不需要过多解释。 我来到这个荒凉之地,接触到这些孩子之初固然有些新鲜感,生活的困苦是具体的,孤独感随之强烈地围绕着我。在学校读书时我承认,我没办法处理好一个人独自去食堂吃饭、来往于校外租赁的房子、到教室上课。我不像黄乾华,他可以在被诬蔑而无视,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他可以在学校永远独来独往,玩自己的游戏,自己一人坐在情侣旁边如若无事安然地吃饭。他也无惧任何人多的场面,心态平和的参与班会上男女互动的小游戏,以群众的身份去参加系里主办的党日活动演讲比赛,发表自己对学校的不满、对社会一下潜规则的鄙夷——无视系主任、辅导员崔兰的脸色。 十一 11 下课的时候在教室门口马婷菲叫住了我。 “你们先走。”马婷菲朝等和我一起走的大鞋他们说道。 “啊?” “好,好。”大鞋他们笑嘻嘻地不时还转回头。 “听说你现在在外面住了。” “你不也一样。”我笑着回道。 “我每年都有交住宿费,学校真是够坑的。” “对啊,确实挺坑的。” “江城,主要是想说,真的对不起。真的,大家都觉得对不住你。” “嗯,那个......我先去吃饭了。改天再聊吧。” “嗯……” “呃......拜拜。” “拜拜。” 马婷菲代表他们给我道歉,我觉得他们是共谋,我没有能接受。或许这也只是马婷菲自己想对我表达歉意而已。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打算偷博物馆的东西,这群玩世的富二代,他们没什么不敢做的。我心里仍希望他们不要去冒这个险,可也只能希望。 虽然住在校外,大部分时候生活的节奏和住在学校时并没有差别。依然需要到教室上课,会到图书馆看书,会找张猛他们一起踢球。 去食堂的路上,有一群人聚集围观在展览馆“梅楼”前。我顺道走上前去。人群中除了学生还有五六个学校保卫,他们在围观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头发松乱,东张西望,不时向左走,忽而向右走。从她时而敏锐时而恍惚的眼神配合上非常规的肢体语音中,很明显地可以看出是个精神不稳定的人。五六个保卫始终跟随在这个女人左右,旁边不时围上不明所以的同学。这个女人对于围观的人群不以为然,只管走她的路,停下脚步,看她想看的校园风光。这种状况倒像是皇帝游览御花园,身后跟随一帮伺候吃喝的。 我走离人群,向距离宿舍较近的三食堂走去。 第二天,在教室听到了关于这位精神不太稳定的女人的后续&报道&。坐后面的高清泉似乎有跟在这个女人后面,他说: “这个女人居然在图书馆正门口高喊:‘我早晚会解救你们出去的!’图书馆楼上有位自习的男同学于是大呼回应道:‘我们等你!’当时围观的同学无不笑得捂着肚子。” 从昨天这个女人走进学校就有人开始猜想她疯掉的原因。有人毫无创意地猜想她或许是为情所困,有人则觉得她可能以前是个天才,只因专研过度致使神经系统错乱,有人却认为大概是家庭原因导致心理健康出现问题。人群中有各种各样猜测,甚至未见到她本人只是听闻这件事的人都有自己的猜测。 课间在我不经意转头到后面与其他同学攀谈时,看到黄乾华还是自己一个人在看他的书。他看的书总是放在书包上,他的书包则放在桌子上。他的书包似乎就没有放在桌子下面过。马婷菲同平常没什么两样,在教室里和其她女生一样很文静的样子。一直以来我都觉得马婷菲就是个文静的女生——尽管她开保时捷到学校上课。除了大一她扇了李辉老师一巴掌,她在班级都没有做其它故意吸引别人瞩目的事。当然,在我认识她之后,除了大家一起玩的一些比较出格的事之外,她也确实比较温婉可人。一个人是很难被看透和看懂的,即便是我们接触过的人。希望别人能懂我们是奢侈的。 我们三人在教室的情况和认识之后的唯一差别是我没有再习惯性的坐在后排。 大三上下两学期的课和其它学年比起来都多了不少,特别是下学期的课排的很满,而且大部分都是专业课。崔辅导员建议大家可以尽快落实实习,穆莉莉老师在班级的讨论群则告诉我们等大四再找实习单位,学校还有事忙呢。 我们学校在全省排名数一数二,但是就业率却不是最高的。不知是因为学生眼界太高,还是学校太过诚实没有在就业率上作假。任何一所大学都难免有一些高人卧虎藏龙,我们学校无论是明虎明龙还是卧虎藏龙,在概率上讲都高于其它学校不少。在不同的社团内或者学校的演讲活动就能看到这些精英的身影。在我读初中的时候,我爸跟我说:好大学里面的学生将来都是社会各行业精英,你只有考上好大学才能成为他们一员,才能成为他们的朋友。这句话曾经激励过我很长一段时间,尽管我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与这些社会精英成为朋友,但是成为这个社会的精英对于年少的我来说是一剂充满希望的鸡血。 上大学这四年我除加入过学生会之外,还加入过话剧社和诗文社,里面不乏热爱戏剧艺术和文学的怪人。到大三我就都退社了。大概是由于我自己并非真正的喜欢它们,当我看到有人狂热地热爱它们时,我怎么有脸面在里面打酱油呢。本来大部分人希望进一些社团除了学习自己喜欢的东西之余,也是为了多认识点人,结交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 也有一些人身怀有特长却不加社团,比如周杰写得一手好诗而不入诗文社。听高梁生说学校高我们一届的一个外号叫阿呆的学长,篮球打得超好,校队教练刘海洋邀请他多次他都没同意,校队里的运动员单挑没一个赢过他。不过也不是谁都和他单挑过。 传说,阿呆学长大一的时候刚进学校,偶尔在操场看到球打得好的就约他单挑。后来因为多次拒绝校队教练出名了之后找他单挑的人多了起来,他不再自己找人了,而且他还定了条规矩,输赢一千块。此后约他的人就少了一些,但还是不少。我和大鞋、张猛有一次在操场踢足球,足球场边上的篮球场围满了人,那一次我有幸看到阿呆学长和人单挑。打篮球的单挑叫斗牛,大鞋说这种赌钱的方式在美国挺普遍的。比赛除了看输赢,还能看出一个人的人品。阿呆学长一米八出头的个,人精壮,传说可以风车扣篮。那天还是阿呆学长赢,他有没有输过?我没听说。 当人集聚成一个群体,即便是像我们这样通过高考看似智商平等的同学还是会逐渐区分出来独特的、普通的、从俗的。我就是那种从俗且普通的学生。实际上大学并没有像我读初中那会儿想象的那般美好,但我也不后悔付出很多同龄人玩耍时自己在读书的代价。人为什么需要受教育?受过教育后真的可以更有素质?懂得更多?我很困惑。我们除了参与不断增加的岗位细分之外,真的在推进人类文明的进程吗?还是纯粹地在满足人类原始的欲望。人一旦与孤独为伍,是会增加困惑的,可是这些困惑既然一直存在,为何此前我始终没有察觉。 那一段住在校外的时期,我回家的次数多了。与其他南京的老乡同学比较起来,我回家的次数算是少的,他们几乎每个星期都会回去一趟。那张录像带的事我爸也没有再提起过,我妈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我只能是猜测。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服于管教的孩子,只是随着年龄增长,和爸妈之间的心里话变少了。对于我爸妈从小给我的严厉教育,小时候不懂当然恨过,懂事后我始终心存着感激。 “明天去买几件衣服吧?天气开始升温,可以买夏天衣服了。你看是和我们逛还是你找朋友一起去。”我妈正和我爸坐沙发上看电视,朝从卧室走出来的我说道。 “够穿。不用了,你们去就好。” “一起去吧。你明天有别的事吗?”我爸说。 “想睡觉,嘿嘿.......怕起不来。” “我们晚点去就好啦!你晚上不要太晚睡。” “我出去一下,吕程刚打电话叫我出去吃东西。” “不要玩太晚。”我妈说。 我家在雨花台区,这里的晚上比起仙林大学城那边空气好很多。总体来说,南京的天气真是不能算好,算差。晚上吕程约我出来吃夜宵,他星期六是必然回家的。我和吕程住在一个小区,小学四年级就认识,在一起玩。到了我们经常去的“薇薇台球室”后,才知道赵驰也在。 “薇薇台球室”是我们经常来的地方,这里除了可以打台球,吃喝的东西样样俱全。我们经常在一起玩的这些人一般都听赵驰的安排。赵驰高考考得不理想,之后就和另外两个朋友经营一间街舞工作室,现在已经是有车有家室的人。人虽还没结婚,女儿妮妮已经两岁了。我们这一群人还有两个女生,一个叫吕珂,在扬州读大学,一个叫朱丹,跑到哈尔滨读大学。跑到哈尔滨读大学的朱丹毕业时还告诫大家:北方的冬天零下十几度,哪里是人呆的地方,大家选学校千万不要报北方的学校。然后我们就在录取通知书都到达之后发现她学校报到了哈尔滨。她春节回家总抱怨:零下二三十度,冷啊,但是室内比我们南京可暖和多了。我们五人春节都会例行聚一次。 “妮妮和嫂子怎么没来。”我问。 “吕程说晚上要不醉不归,我怎么能带她们出来。”赵驰起身从邻桌拿了一把椅子过来,接着说:“她中午回她家了。晚上就我一人。” “吵了!他晚上是出来喝闷酒的。哈哈哈......”吕程把椅子拉到屁股下,笑道。 “怎么样,有没有进步?” “什么?” “酒量啊。” “没进步,喝得少。” “吃点什么?”这时候老板娘过来点单,“诶,小伙子,你们几个现在可都出来上班了啊?” 这里叫“薇薇台球室”,“薇薇”就是老板娘。不过想来除了老板也不会有人叫她“薇薇”,也少有人知道“薇薇”指得是老板娘。这个场所除了老板、老板娘还有一个男服务员和厨师。服务员是老板娘的外甥,没读书了,在这帮手。 “下学期才出来实习,只有他现在有工作,事业有成。”吕程指着赵驰。 “这小伙子我知道,经常来。小闺女的鼻子可真像他。晚上,吃点啥?” “你们点吧。”赵驰说。 记忆里那晚喝得不多,我们三个人是走回去的。“老友言欢,且酒足。”唉......也是乡愁啊! 十二 12 2012年11月12日,前一天是光棍节,周杰召集了我和张猛帮他镇镇场面。那天,周杰在会计一班的课上——什么课已经忘记——向班长蔡慧娟当众表白,我和张猛实际上只是去打下手,帮忙呐喊喝彩递花。班级没剩几个男生,大部分都去实习了。那天我们是逃课去的,逃的是哪门课已经忘记了。大四上学期的课都是不算学位绩点且老师都会让及格的课。即便是这样的课,还是有学生会准时去上。如果你要考研,或者不着急找实习,或者目前找不到实习,人还在学校,大部分人还是会去上课。 在会计一班上课前,周杰将一首表达对蔡慧娟爱慕之情的诗写在了黑板上。这种诗句我在周杰的个人网上主页上领略到无数次了——只是女主人公不尽相同。 当众表白的事在大学四年里听得多了,也见过数次。有些当事人厌恶,有些当事人喜欢,这都可以理解。甚至也有旁观者生发出讨厌当众表白者:或因嫉妒被表白的不是自己,或觉干扰到自己;有些旁观者则是羡慕:或羡慕自己没有表白者的勇气,或羡慕被表白的女生。 周杰大概猜想蔡慧娟会喜欢这种被当众表白的方式。蔡慧娟是学生会干部,我和她也认识,见面点头问一下好的那种认识。周杰把老师用的麦克风拿在手上,会计一班在场的10来个同学以一种麻木而镇静地姿态看着眼前这位其他班的学生。 “你干嘛!”突然走进来要上课的一位男老师问。 “我来表白!” “那你快点,还有五分钟就打铃了。”这类事,当老师的见惯了。 周杰刚说自己要表白,坐前面的女生表面看起来端静,实际内心已经惴惴不安。我和张猛坐在教室后排,被不时转过头来的会计班学生盯了几眼。听到男生要表白,任何一位女生都会浮现出会不会是我的遐想——即便她并不喜欢这位表白的男生,哪怕相貌再不好看的女生都会有这样的遐想,她们会在内心告诉自己:万一她看出了我内在的好呢——这时的女生当然不会考虑自己是否有内在的好。 周杰朗诵完黑板上的诗歌,说出了蔡慧娟这个名字的时候,张猛起身把准备好的一束花递给周杰。我看到蔡慧娟欣喜的表情,而且泪光闪闪。但是,她拒绝了周杰。 我们没有顺路到教室上课。一路上我和张猛小心谨慎,没有说话。周杰把那束花埋了,我们还能怎么办,只能找来掉落下的树枝帮他挖起一些土。气候干燥,泥土坚硬,花束不小,不好埋。 “没事吧?”回宿舍的路上,张猛看了看周杰,说道。 “我靠!”周杰看着张猛叫道。 “干嘛?” “口水啊!说句话还喷口水!“ “你说话没喷过啊!” “我多少应该也喷过,但你也不看你刚才喷出的那条口水,操!在阳光照耀下这条口水差点形成一道彩虹啊!” “去你妈的。” 那节课还没上完,学校的论坛就炸了。不是因为有人在教室表白被拒绝,这种表白的事只有在平静而安详的季节才可能在大学校园激起一丝波澜。学校论坛讨论的是另外一件事。我们班一个女同学说我们班有人在教室被警察戴上手铐带走了,来的似乎是便衣特警,荷枪实弹。在班级讨论群里才知道,这个人是黄乾华。 两三天之后班级仍在讨论这件事,连崔兰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和崔兰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传出了消息:学校要求老师不用过问关于有学生被警察带走的事,至于被抓捕的学生家长那边会有警方去交代。 黄乾华被带走后,没有任何新闻报道。对于黄乾华犯了什么罪在私下班级议论纷纷,各有猜测。遇到认识的同学都被问起: “知不知道你们班有人被警察带走?是什么原因?” “我舍友。也都不知道啊!” “他在宿舍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我上学期就在校外住了,不清楚。” “以前呢?” “没什么不一样,看不出什么,很正常啊。” “听说他好像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 “我现在住在校外也经常独来独往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 这些问我的人其实基本都认为黄乾华一定真的犯了罪,包括我在内。但是有一个人不会相信黄乾华会干什么犯罪的事。 “你知道黄乾华为什么被警察带走吗?”叶晨晨问。 “不知道。” “你觉得他会因为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你们大三现在课很多吧?” “还可以,你们现在不是都该找实习了吗?” “有些已经在实习了,我要考研,所以现在都在学校复习。你打不打算考研?” “不考。我妈叫我考,我不想考。” “那就听从自己内心吧。” “黄乾华考研吗?” “你觉得他会不会考?” “我觉得应该不会。但是他也有可能考,他——”叶晨晨说着说着泪珠一滴滴地落下,大声哭了起来。当时在我租住的房子外,叶晨晨跑来问我黄乾华的情况,在找我之前她一定也没有能从以前在一起的同学、舍友那得到什么消息。好在这里没有熟悉的同学,不然她突然哭啼啼的,还真是让人尴尬。 “怎么哭起来了!” 看来这位聪明过人的女生对我的舍友黄乾华同学是一片真情呀! “你如果知道原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我真的不知道。” “他没事吧?!” “这我也不知道啊!”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我就应该知道?” “听他们说你不是之前常和他在一起吗?和他比较熟的也就只有你了!” 我不知该如何应答,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叶晨晨我和黄乾华已经好几个月没说过一句话了。她停止了抽泣,语气坚定,接着说: “你要是知道一定要告诉我!” “好。” 黄乾华被带走后的第4天,马婷菲到教室上课,她还是坐在前面女生集中的位置。我坐在后面。当时我只能猜测黄乾华被抓大概与他们计划盗取南京博物馆的事有关。我给马婷菲发了条短信: “乾华被抓,事情严重吗?” “。。。。。” “?” “?” “?” “不知道怎么说。下课后有空?” “有。” “到‘奶吧’聊。” “好。” 走进学校的饮料店‘奶吧’一眼就看到路尚德,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他了。他估计也和马婷菲约在此地吧。 “嗨!” “好久不见了!”他还是不改喜乐的性格,笑道。 “好久不见了。”打了招呼,突然觉得有点尴尬。 “马婷菲说等她一会儿,马上就过来。” “好。” “喝点什么么?” “绿茶吧。” “老板,来杯绿茶,还有一杯橙汁。”路尚德接着说:“马婷菲来了她再点。” “怎么有空到学校玩?” “我还没毕业呢!” “我记得你和康复、林业都大我们一届吧?” “没错。不过我挂太多科,延迟毕业了。主要还是舍不得我们敬爱的学校啊!咦!来了啊!”话说着,马婷菲走了进来。 马婷菲一走进来,旁边坐着的学生就边指点边议论起来了: “那个,那个就是上次我们看到的那个女的!” “哪个女的?” “她啊!开保时捷那个!” “靠!就是她啊!” “赶紧去追,追上了下半辈子就有着落了!” “车确实不错,就是人长得差了点!” “这样还差?你什么品味呀!要我说,她就是校花!” 路尚德斜睨着眼,笑眯眯地看着马婷菲。马婷菲坐下,说: “刚才去找老师请假了。” “实习?”我问。 “你们开始毕业实习了吗?”路尚德问。 “可以开始了。” “今天怎么有空到学校?”马婷菲问。 “交作业给老师啊!认真吧!” “认真你就不会现在还来学校了!我们挪个位置,坐里面那桌。” “可以。”边换位置路尚德边说:“嘿!这叫什么话,难道没事就不能过来学校找你吗?” “找我干嘛?跟你很熟吗?还是找娜娜吧!好让她教育教育你。” “她在上课吗?” “她们班今天没课,她回家了。她明年也准备出国了。” “你们俩毕业出不出国?”我问。 “我不知道。”马婷菲说。 “我现在在投资做游戏,已经决定在国内混了。”路尚德说。 “我听以前在学生会认识的说康复去了美国。”我问。 “复想去美国,他爸妈不让,现在已经接手他爸的一些产业。林业这狗逼出国了,去了加拿大。”路尚德接着问马婷菲:“你喝什么?” “不想喝。肚子不饿。” “喝东西跟肚子饿不饿有什么关系?那就也来一杯橙汁,助消化。” “谁跟你说喝橙汁助消化的?” “我猜的。哈哈哈......” “德哥,你知道黄乾华被警察带走的事吗?”我忍不住问。 路尚德手拿橙汁,杯沿正将靠近他微微伸出的嘴唇。他摇了摇杯子,一口把余下的半杯摇晃荡漾的橙汁果肉尽数倒进他那殷实宽敞的大嘴里。 “美女,您的橙汁!”老板送来了刚搅拌好的橙子,放在马婷菲面前。 “这件事说来话长啊!他因为什么事被带走你应该能猜到吧!” “真的是因为那件事?!” “你知道把他带走的是什么人吗?” “那天我没去教室,听别人说是六个穿着便衣的警察,而且都带着枪。马婷菲你那天有去上课吗?” “没有。” “为什么只有他被抓?” “那天带走乾华的是市政府特派的特警。我们准备了三个月,但是失败了,东西被人换了。去年在我叔叔那个山庄,带你们进到里面的保安记得吗?”路尚德说。 “右手没有几根手指那个吗?”我说。 “嗯。” “他叫二楼,是特种兵退役后跟在我叔叔身边的。他有一个战友在博物馆当安保领队,我看出他对那位顾清有意思,那些人可都是我叔叔养着的人。我让二楼联系他战友,设法进到博物馆做内应,答应事成之后顾清就是他的人。妈的,谁知道他是个没情意的人,爱财不爱美人,把那个瓶子拿走了。” “江城,我问你个问题可以么?不过你不能生气!”马婷菲问。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已经猜到她要问什么。 “你还恨我们利用你从你爸那拿出博物馆的内构图吗?” “这件事别提了吧!我如果说忘记那也是骗你们,我主要是担心黄乾华出什么大事!想问一下你们有没办法托关系把他弄出来。” “你知道我们从博物馆拿的那个瓶子是什么吗?禁止出入境的国宝!现在东西和二楼可能都已经不再国内了。” “东西被二楼拿走了,怎么会抓到黄乾华这来?!”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二楼举报的。我猜啊!”路尚德说。 “怎么就举报乾华?我去机械系找过吴伟中,听他同学说他在实习,没在学校。他知道乾华被抓的事吗?”我问。 “知道。我告诉他的。”马婷菲说。 “听你们讲这么多其实我也没有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说。 “老板,有没有啤酒?”路尚德喊道。 “有,不过不卖,自己喝的!” “卖!卖!卖!就一瓶!” “嘿嘿!实际上我也就只有一瓶。喏,送你喝了!”说着老板拿来一个酒杯和一厅德国黒啤。 “多谢!”路尚德也不客气,开启拉环,给自己满了一杯。接着说:“我还是跟你说说整个事情的经过吧!” 实际上我并不想知道他们发生什么事,更不想插足于这件事,但也没好意思拒绝听。 “你敢不敢听?”路尚德看了一眼马婷菲然后看着我问道。 “你讲吧!我就当没听到过!” “好!好!我还是不讲了。哈哈哈.......” “你要说就说,别吊江城胃口了。” “你啊知道?这故事!嘿!再给我来块响木,要在旧社会,在这我就可以讲故事卖钱啊!这个故事得从三个月前也就是暑假时说起啊!那夜,深沉,无风,几片薄云仿佛凝结在空中。无月。夜,静默,只有大地沉迷的呼声。两旁,是法国梧桐,历经岁月。车流间断,灯影迷蒙,那——” “你可真够能扯的!”马婷菲不耐烦地打断道。 “好!闲话少叙,我们直入正题。实行计划的事就不提了,直接说开始干的过程。嘿!现在想起来也仍是心惊肉跳,够刺激!那晚,准确地说应该是凌晨,凌晨三点钟,我们开始行动的。 前一天我们四人已经把里面陈年的‘蜘蛛精’赶出洞穴,勘察了一遍外面的地形。妈的,回来全身臭哄哄的。 要没有你爸那张图呀?嘿,只能明抢!等于边提着脑袋边抢宝物。这张图用英语说那是so so so significe啊!话又说回来,也多亏了你。城啊!咱们相识一场,虽然在一起玩得很high,实话说,聊得不深,算不上知交。可也算老乡啊!对不住的地方我代几个哥们先干为敬!” 路尚德拿起酒杯朝我敬了杯酒,接着说: “话啊再说回来,即便有你爸画的这张图,没有李力持也进不了南京博物馆。” “李力持?” “马婷菲你告诉江城。” “你直接说呗!”马婷菲愣了一下,说。 “当年啊,这位李先生在海南省是极富圣名的圣手神偷。也就是说没有什么锁是他打不开的。他年纪不大,近五十。生平唯一一次失手是在广州,据说是有位大哥找人埋的陷阱,因此留下案底。08年移居南京,现在他在‘熊林驾校’当教练。知道他也是因为二楼与在警局工作的战友喝酒时偶然得知的,找到他不难,找他加入却费了点功夫。 在金陵要找个善于解锁的不难,但是要找一个技术一流——用黄乾华的话说——且经验老练的高手,很难。是复去找他谈的,起初他还一直不承认自己干过那行。后来黄乾华跟复说他愿意拿出五十万,直接谈。一直谈到二百万,李力持答应期间不动博物馆其它东西。复也拿出五十万,林业这小子从加拿大汇了三十万过来说支持一下,我也不能示弱啊,也出了三十万,伟中出了二十万,马婷菲和育琳娜一人出了十万。由于善开锁,见多了宝贝,李力持还有一双‘火眼金睛’,会鉴宝。” “博物馆里难道还要假的不成,还需要鉴宝?”我心里边正疑惑。路尚德似看破我的心思,瞧着我接着说: “你是不是想说博物馆东西都是真的,没有假的?嘿,其实我跟你想的一样,可这是外行看热闹,内行人知道这博物馆呀,还真的有赝品,而且不少! 也是在同一天,我们去参观了南京博物馆。黄乾华进去前带了假发,育琳娜按黄乾华的要求给他画了妆,修改了一下面部肤色,黄乾华说在监控镜头显示下会改变面部轮廓,而且还添加了一些面部伤印。这育琳娜化妆技术实在高明,难怪她经常晒自拍照。黄乾华有个艰巨的任务,在镇宝馆安置炸弹。 如果你去过南京博物馆就知道,这个镇宝馆只陈列了一件宝物——清乾隆官窑外蓝釉金彩如意云纹内牙雕粉彩乾隆帝行围图转旋瓶。名字长吧?名字之长可见其工艺之复杂,做工之细腻。馆内还有固定一个安保负责守护这个瓶子,但是,人来人往,他无法面面俱到。 李力持用一台尼康相机拉近距离看了几分钟,拿起手机打给在镇宝馆馆外的黄乾华: ‘仿品无疑,局部的瓷色做旧没有做匀,不过这件东西即便是仿的,在外面拍卖也能出天价!’ ‘你可以出去了。’ 李力持出了镇宝馆,黄乾华就进里面安置炸弹。在耳麦上听到黄乾华指令,大家就离开了博物馆。康复把里面的外构图也记录在了手机里。我们还没走远,安保就发现了馆内的陈列柜下有一个背包。安保试图提起背包,结果发现,诶,提不起来!于是这位体格魁梧跟我差不多身材的安保蹲下身,拉开了背包拉链。喝!里面有个计时器,而且计时器显示屏跳跃计数已经是倒计十三分钟。 这位魁梧的安保惊诧了一会儿,你妈逼的,演电影啊!他立即紧急用对讲机呼叫领队,并开始把游客赶出镇宝馆的馆外。 安保领队是个理着一头干练的平头的中年人。瞪视着这个秒钟不断跳跃的计时器,他面容凝重,双手小心翼翼拔动计时器周围,再次试图提起挎包。这次他才发现这个包的底部是空的,它只是被用于夹盖整捆已经固定在防盗玻璃的炸弹。这位看起来富有经验的领队发动了紧急警报。 博物馆的紧急警报自动连接到消防部门和特警队。这种场面对于在场的安保来说,想必都是第一次见到。所以他们若有所思,纷纷快步离开镇宝馆馆外,并疏散人群。 这时,这位理着平头的安保领队轻轻放下背包,粗健的右手迅速且有力地抽起对讲机喊道: “监控、监控、监控!” “请讲!请讲!” “嫌疑人往哪个方向离开!嫌疑人往哪个方向离开!” “正在锁定!在锁定!” 计时器已经倒计时一分钟,谁都不知道这枚炸弹的威力有多大。 我们分散离开博物馆,大家带着耳麦边走边交流。在车库开车离开。 ‘你们说他们拆炸弹的时候会不会拉一裤屎…哈哈.......’ ‘这次行动虽然很危险,不过说实话,完成的太顺利。’ ‘right.不够刺激!’ ‘让你们去放炸弹就刺激了!’马婷菲说道。 ‘那个炸弹只足够把那个瓶子炸毁,一星期内他们安装好防护玻璃后一定会把真品拿出来展览。’康复说。 ‘他们完全可以说瓶子被炸毁,然后将它封存起来,没必要这么快再拿出来冒险呀。’ ‘这些国宝不是地方博物馆决定封存就有权利封存的,他们还需要吹嘘自己城市的博物院的安保级别,所以今天那个炸弹爆炸的事他们会封锁消息。’黄乾华说。 ‘炸弹会不会哑火了?’ 黄乾华看着手表,突然打开手机。 手机显示了博物院一个身穿排弹衣的消防员在处理炸弹,突然‘砰!’的一声,画面被一阵从炸弹包腾起的浓烟围绕。持续了四五分钟后,画面的的消防员越来越多,那位穿排弹衣的消防员被搀扶起来,自己还可以走路。防弹玻璃碎了一地,零碎的玻璃边缘露出参差不齐的精细的钢丝线,夹杂在蓝色的粉彩转旋瓶碎片中。一名消防员盯着画面,越走越近,位于特展馆西南边的摄像头被拿了下来。 ‘被发现啦!哈哈!’康复关了手机,把它扔向了刚经过的臭水沟。 ‘如果那个瓶子是真的呢!’ ‘那也已经炸了。’ ‘不可能是真的。博物院的珍品不会让它这么长久暴露在外面。’康复回道。 ‘瓶子是仿品,这是一定的,但是真佛还在不在就不一定了。’李力持说道。 ‘下星期我们会来把真佛请出去,这是本次行动的下半场。’康复宣布道。 镇宝馆休馆休了两星期,两星期后不出所料,真佛还是现身了。也就在真佛现身那晚,开始了下半场行动。 仍在凌晨三点,马婷菲负责开车,车停在距博物馆五百米外的路口,她的驾驶技术两个字,靠谱!育琳娜负责盯安装在车上从博物馆监控室转接出来的监控,康复、我、吴伟中和黄乾华从暗洞进去,康复那天从苏州赶过来零点才到南京,身体真是好! 二楼这狗逼事先是负责帮我们把监控室的系统偷由伟中把画面同步出来,本来要实行的是画面嫁接,就是把我们想要的画面让它出现在监控室屏幕的画面上,但是伟中发现博物馆的监控系统有反黑软件,不被发现只能是做到把画面同步出来。 那晚本没有二楼什么事,谁知道他娘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虽是夏天,无风,但还是有点冷。五个人穿着下海捕捞的连体水衣,脚踏长筒雨靴,头戴只漏鼻子眼睛的防恐头套,下到暗沟里后,冷风习习。 在博物馆外围的西南方向有一条流水浅淌散发隐隐臭味的水沟,我们就是沿着这条水沟进入到博物馆里面的。这条水沟现如今除了雨季大雨外几乎没有涨满过。抗日战争时期这条水沟通及内部,是作防空洞用的,后来同其它防空洞一样大部分荒废被填埋掉了,还有一部分就被改造成排水沟。 我们沿着排水沟一直往里走,脚下不时绊到异物,不敢有滞留,努力向里走。里面湿气加重,洞口变得越来越小,往里吹出的阵阵凉风越来越大,奔淌而出的水流气味愈加刺鼻。大家捂着鼻子,气味一点一点地被吸到肚子里去。还好有这个头套,可以过滤掉一些气味。 ‘得钻过去了’复说。 大家先后钻进,在只容我的体格这样的洞穴里绕行了几分钟后,来到一个分叉口。按照图示我们往右边的洞口继续爬行,你还别说,大家好像都爬得有点上瘾。原来呀,左边的洞穴是排水沟口,而右边的洞穴是博物馆的排风口。 博物馆的排风口设在这样一个地方实在令人惊叹,它利用早期的通口即足够合理也足够隐秘。如若没有那张内构图,嘿,如何能够知晓呢!与这个狭窄地洞穴相接的是一条斜向上三米左右长一米五宽的排气管道。在排气管道的上方有一个巨大的排气扇,下方,也就是我们驻足的地方有一个铁门。 对于这样一个挂着一把锁的铁门,我们额头上的探照灯都转照在这位圣手李老师身上,且看他如何处理。李老师右肩一耸,卸下背带的工具包。只见他从工具包起出一把尖嘴的活动扳手,一头嵌入锁链,左手用工具包内一块垫布捂按着扳手嘴,右手一起一摞,看似粗暴直接,动作却轻细无声,锁头连布带扳手一并被包了一来。黄乾华也马上启下后背的缆绳索和弹坠枪。 他先将缆绳索一圈一圈重新排绕好,缆绳索安置在弹坠枪上后,我问了一句: ‘这个打上去,那个排风扇会不会触动警报!’ ‘问得好!’黄乾华架直着手,瞄准着斜上方的排风扇,几乎是随着这句话扣动了弹坠枪。 弹坠枪扳机一扣,缆绳索一圈一圈如若游龙径直而去,‘噔!’地一响后,缆绳索的头部已经钉在了排风口旁的管壁内。黄乾华望向我: ‘看来不会。’ ‘阿德和伟中在这么守着,大家警惕点,一有什么动静就先离开。我先上。’这是事先就安排好的,复边说边脱下水衣靴子。 康复手拉缆绳索,穿着袜子的双脚交互盘在缆绳索上,一拉一蹬上到排风扇前。他先把缆绳索固定在自己腰间的护带上,从后背包取下了解割器。首先是在右边的扇叶上钻上一排细孔,再用扳机直接折断扇叶。解决了其中一个扇叶,康复把背包沿缆绳索垂落下来,先钻进了排风通道。 康复一进排风通道,把固定在腰间的护带取下,黄乾华紧随其后。黄乾华一进通道,李力持便接其后。这李力持的身手一经目睹,嘿,果然非同一般。他和康复、黄乾华的上法大不相同。他的手一样拉着缆绳索,双脚却没有附着在缆绳索,而是轻贴排风管壁。他双肩一耸动,眨眼间,手一起一拉,脚几乎是贴着排风管壁滑动而上的,但又不尽然如此,仔细一看还是发现他的脚有一上一下蹬使气力。李力持身手一出,我看了一眼林业,俩人眼神似告及对方,不怕不怕,这宝贝瓶子偷出来,有戏! 接下来就是他们三人的工作了。我和林业大眼瞪小眼,话不敢粗声讲,烟也不敢点,在这管道内,搞不好有气体排放,弄炸了。 按照那张内构图,他们很容易到博物馆的镇宝馆上方,但是他们不是要到镇宝馆上方,他们要到镇宝馆下方,只有在下方,李力持才能打开那个防盗玻璃内的宝瓶。这种国宝级的宝物都是由内而外推出的,因为防盗玻璃是没办法移动的。 不出意外的话三十分钟之后他们三人就可以顺利出来,李力持除了银行那种大型机械锁之外,其它的锁他没解过超出二十分钟。可是他妈的,出了意外。他们拿出瓶子后,二楼不知从哪出现了,他拿一把枪指在康复头上。育琳娜在外面盯着博物馆监控,没有发现可疑之处,那一定是二楼给伟忠的监控系统也被他处理过了。 而且,二楼一定也有博物馆翻新后的内构图。他们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楼把那个瓶子拿走,然后钻出那个一只扇叶被折断的排风扇,重穿上连体水衣雨靴,跟我们解释二楼怎样拿枪顶在康复的头上。” “你们为什么抢那个瓶子?”我问。 “如果你去抢劫一家金银珠宝店,你会不会把最贵的拿走?” “但是你们并不抢其它东西?干嘛要抢呢?” “哈哈哈......干嘛要抢呢?” “你干嘛买新车?”马婷菲问路尚德,也转移了尴尬地气氛。 “对啊!唉,我为什么买新车?”说这句话时,路尚德并没有炫耀的语气,而是一种悲观的哀叹。这让我想起黄乾华说过的一句话:富人的痛苦穷人永远体会不到。这句似是屁话,却也意味深长。没想到路尚德接着又说: “我把它送人了。” “啊?” “你如果遇到黄乾华记得跟他说叫他得补贴我点钱。” “这和黄乾华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把车送他了?” “他出来了。” “啊!”“啊!”我和马婷菲同时惊讶道。 十三 13 “出来啦?”马婷菲既激动又轻声地问。 “本来今天过来学校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件事的。” “你不是说你来交作业的吗?” “我毕业都被延期了,还害怕不交这作业?” “他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他说得找到那个真的瓶子才能彻底没事,他还会去博物馆,去把里面的监控录像底带取出来,看盗宝瓶前二楼和谁接触过。” “黄乾华怎么出来的?” “你不屁话吗?当然是我帮他逃出来的啊,不然我怎么知道他出来了?” “难道那些警察看监控不知道那个宝瓶被二楼拿走了吗?” “我们进去的那晚监控视频被二楼处理过了。他们之所以没公开抓捕黄乾华就是要把事情化小,他们以为黄乾华把瓶子藏起来了。” “他们怎么知道黄乾华的?怎么就只抓黄乾隆华?” “对啊,他们怎么就知道黄乾华?怎么就只抓黄乾华呢?你们等遇到他再问他吧!我得先走了,马小姐,开你的车送我回去呗!”路尚德起身准备离开。 “你前几天不是才在网上晒照片说买了一辆新车么?福特gt500,得一百多万吧?” “驾驭不了,送人了。”路尚德冷笑了一下,似有无奈。 “既然没车,你刚才怎么过来的?” “打的。” “那你再打的回去。我等会还有事。”马婷菲笑嘻嘻地吸起了橙汁。 “哈哈哈……我可是专程来告诉你黄乾华消息的!”路尚德看了看我,接着说:“这件事其实啊,本来不应该在江城面前讲的。” “我懂。”我笑道。 “好了,我先去找一个朋友。等会我到你们宿舍楼下再打电话给你。”路尚德对马婷菲说。 路尚德走后,马婷菲还是特意提醒我,就当没见过路尚德,有人问起黄乾华就当没听说过。我知道马婷菲和路尚德仍然把我当作朋友。我心中有愧,如若在我内心将他们以朋友的标准衡量,我怎么也不会将黄乾华的消息告诉我。 我离开奶吧,到宿舍约张猛傍晚踢球。他们说这几天周杰又在准备追另外一个女生。周杰是一个不能没有爱情的人呐! “他要赶快摆脱掉之前跟会计班那个女生表白失败的痛苦!哈哈哈……只能来一场新的恋情。”大鞋说。 “这次如果又失败怎么办?”我笑到。 “在我的字典里没有失败。能够为美丽的女生带去浪漫这本就是一件充满诗意的事。况且,活得有诗意是我的理想!”周杰点击键盘,打着游戏,边说道。 “我的理想没有那么深奥,你妈的,我的理想是傍上富婆,当一个小白脸。”大鞋接道。 “你什么时候要表白需要群众演员再叫我过来!哈哈……” 离开宿舍,在图书馆入口,居然碰到了吴伟中。这使我有些意外。他两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嘴上的烟火星一会儿旺,一会儿息,烟雾从鼻孔冲出腾起而上。我努力让自己不显得尴尬,微笑地走近。 “好久不见!” “确实有一段时间了。” “嗯,你——等人么?” “嗯。” “嗯,听说你现在在实习啊!” “谁说的?我还在金民料理做兼职。你实习了没?” “我在准备考研,暂时没有找。你同学不是说你在实习?现在怎么还不找实习?” “他们可能以为我在实习。在那边洗碗挺好的,就是距离宿舍比较远,得自己开车去。” “实习不急着找?” 吴伟中从口袋抽出一支手,用食指和拇指夹住烟头,吸了一口,从嘴上拿下。 “有空在联系啊,我先进去了。” “等一下。黄乾华说想跟你告别你一下。他要回新加坡了。” “你就是在这等我啊?新加坡?” “新加坡。” “回新加坡?” “他出来了。” “我知道,刚才在‘奶吧’路尚德说他出来了。我本来打算问马婷菲看知不知道黄乾华德情况,刚好路尚德来找她。” “你去不去跟他告别一下?” “他在哪里?” “前面停车场。” “嗯……你等我一下。” 我进去图书馆二楼楼梯口,打了一个电话。打给叶晨晨。我告诉她,马上到校门口,站在门口,仔细看每一辆出入车辆里面坐着的人,你会看到你想看到的那个人。这一次,很可能是最后一次。 “走吧。” 在停车场的一辆奥迪里面,我看到眯着眼睛靠在驾驶座椅背的黄乾华。他还是与此前我见过的他一样,脸上很平静。吴伟中坐进副驾驶座,我坐进后座。车内的气氛静谧,静得能闻辨得出吴伟中身上围绕着的燃烧过后的高档烟草淡香和黄乾华身上弥散着的浓烈呛鼻的劣质烟草味。 图书馆进出各样的人,图书馆前的阶梯上有情侣依偎一起,有人手捧书本来回踱步诵读,有衣着时尚的同学在空地上玩滑板,做漂亮的动作,有发呆的人。我看着窗外,想到很多事,想到很多无聊的不知道怎么会想起的事。 黄乾华踩下离合,扭动钥匙启动了车。车缓缓而行,朝校外驶出。 车出校门时,我看到了叶晨晨。她头发有些凌乱,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照射下微微作闪。叶晨晨眼看着我们离开。眼前的这个叶晨晨和那个与我们同班时的叶晨晨好像不是同一个了。与我们同班的那个叶晨晨是不应该流眼泪的,即便流眼泪,也应该自己偷偷地在背地里流。 “我们去哪里?”车开出校门,我终于先开口,问道。 “路尚德刚发短信过来,叫我们去看一场赛车比赛。”黄乾华说。 什么赛车比赛?我没有再问。车行至仙林大道,黄乾华拉起手刹,将车停车路边。他从口袋拿出一包干瘪的红梅,递了一根给吴伟中,接着自己点燃嘴上的烟。火星刚一燃起,从左侧响过一阵激猛的轰鸣。 “安全带!”黄乾华坚定的说道。他左右脚开弓,一起一下,方向盘轻向左转,眼睛直视前方一辆车身印刷着‘熊林驾校’字样的桑塔纳和一辆福特野马。车疾飞而出,迎前奔驰。 我们背贴车椅,紧急地勉强系上安全带。车极速跟在前方两辆车的后面,压着黄灯与红灯交闪时越过白线,我仿佛可以听到停在线外的其他驾驶员嘴里吐出的“叼呆逼!”三字。 前方奔驰的两辆车中,桑塔纳始终领先福特野马一点,这辆福特野马与此前路尚德的那辆有所相似又有不同。从之前的路尚德和马婷菲的交谈看来,这辆车也许就是路尚德说的送人的那辆车。 仙林大道车辆并不十分多,但是此时的仙林建筑工地众多,大型建筑车辆来往频繁,三辆急速奔驰的车在此狂奔,作为坐在里面的感受者来说,似乎把小命交付了出去。车在飞奔的渣土车旁贴身而过,吓出我一身冷汗。前方陡然出现红绿灯,指示牌向右,只需直接右转无需等待,前方的福特野马猛然加速,排声震鸣。一个右转向,福特野马瞬时超过桑塔纳。两辆车几乎同一时刻转向,桑塔纳车尾惯性摆向左侧,福特野马转向过度,车尾摆动虽不及桑塔纳幅度大,然而车身振幅较大,桑塔纳车一个加速又处于领先。两车处于同一直线大道,福特野马猛奔而前,在距离下个路口两百米前又已经领先桑塔纳一个车位半的距离。 黄乾华眼睛始终直视前方,嘴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烟的踪迹。坐在副驾驶的吴伟中却不时还在疾驰的行车中谨慎地把手上的烟靠近嘴里。我们的车与前方两辆车的距离一直保持在大概五十米左右,一直紧跟在两车之后。 车从仙林大道开出,行至学海路。学海路的道路仅有两车道,车辆密集,来往有大量经过各大学的公交车辆。在经由学海路的一个上坡,黄乾华加大油门,车飞奔向前。福特野马正在前方,车过一个坑洼,猛然颤动,桑塔纳此时减档为上坡预留马力。我们的车先后超过福特野马和桑塔纳,透过车窗,才看到桑塔纳内驾驶座坐着一位中年男士,红色的福特野马车内驾驶座坐的是马婷菲,她眼睛直视前方,似没有注意到我们,旁边坐着笑颜展露的路尚德,与我们相视一笑。 我们瞬间处于两车前方,桑塔纳迎后跟来,正当我有些隐忧时,这辆福特野马若如脱缰之兽,伴随猛烈的轰鸣超过桑塔纳,大有超过我们之势。车下了坡又是一个右转,进入学海路。桑塔纳一路随后,却似没有此前的马力。我们过学海路,车头转回学校。右前方疾驰的福特野马已领先了桑塔纳四五个车位的车距,两车渐消逝在我们的眼前。比赛似已决出输赢。 车停在我们学校门口。我身上隐隐作痒,流出了些汗。 “这样比公平么?”我说道。 “车是由路尚德他侄子选的,他觉得公平就公平。”黄乾华又从口袋拿出烟,递一根给吴伟中。 “他侄子?” “他辈份大。” “想不到马婷菲车开得这么好。” “路尚德他侄子开的更好。他可能还没开习惯路尚德那辆车,驾校这辆再怎样改又实在差了一些。” “刚才在学校我和他们有碰到。路尚德叫马婷菲送他回家,想不到是来比赛。” “前几天路尚德买了辆新车在朋友圈炫耀,结果他侄子回复说车好有个屁用,车技不行都白搭,他就用自己在驾校的车也能赢他。这话把路尚德搞火了,他就立马说赢我我车送你。哈哈哈……他侄子是驾校路考考关的一把手,车技没话说,要是他用自己的车不用驾校的车,马婷菲开她那辆保时捷也赢不了他。” “所以路尚德想让马婷菲把他的车赢回来?” “不是,他只是想让马婷菲和他侄子赛一场。马婷菲赢了的话他就可以说他侄子:你连女生都输。” “哈哈哈……” “要是马婷菲知道阿德有这个目的,那就好玩了。” 我取下安全带,看着眼前弥漫开来的烟雾四散。 “你要去新加坡?” “嗯。” “不等毕业再走吗?” “为什么等毕业?” “读书读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证书吗。” “我读书是因为我爸想要那证书,不是我想要。” “哈哈……”吴伟中突然笑了起来。 “什么时候离开南京?” “今晚。” 那天,我忘了我们说了几句话。我只记得每接一句话时都间隔了很长一会儿,他没有说他的其他什么事,也没有提到他家里发生了什么。我们的交流也只是那样简单的对话,谈话间,其实我仍然有所顾忌。那天我没有去送别黄乾华,我还他妈的以为他得偷偷出境。直到毕业聚会那晚,马婷菲才告诉我,那一次在‘奶吧’路尚德说的那些跟南京博物馆有关的事全是他胡乱编造的,他也没有延期毕业。黄乾华被抓,是因为他家族在内地发生的一些事,被叫去调查。后来我也没有问他们为什么要录那个像,为什么骗我要盗博物馆。或许他们本来确实想盗博物馆,或许他们玩过头了,缺少对我的尊重。马婷菲说,黄乾华被带走的那天,她就在教室。她说人有时真的很奇怪,那时候带走他的人确实个个人高马大,或许他们也都有带枪,但是她没有看到。事后却传着传着,说成黄乾华被一群带枪的人抓走了。她也很奇怪我,奇怪我竟然相信了路尚德编造的鬼话。 “你以为拍电影呢?还是写小说啊?” “那你还和路尚德一起骗我?” “我也想不到阿德那么能扯啊!还有看到你那个被骗的表情,哈哈……我只能骗下去啊!好啦!我敬你杯酒,算给你道歉!” 这怎么能怪我。是他们先拿我全身赤裸和女生发生关系的视频给我爸,威胁要博物馆的内构图,计划偷盗博物馆的。可是,当我冷静下来之后,也就明白了。这群富家子弟能够玩得出格,有勇气去尝试、去证明他们青春无敌,却未必敢拿自己性命去表达叛逆。 在那年冬天之后,我和黄乾华再没有交集。我本来也不该和他有那么多交集。我们活在不同的世界里,他有自己美好的世界。假若我家里也如同他家那般富足,我会不会也能像他不惧孤独呢? 那年,我考研失败了。笔试虽然通过,一轮面试却没能通过,不知道是不是我长得太丑,不适合读研。我对于考研失败没有什么感觉,就像我当年考上大学时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记得那年我考上大学时,我身边的人都在替我开心,我也跟着在开心。这次考研失败,身边的人都在沉闷不乐,我也跟着在沉闷不乐。唯一似乎应该开心的,是我交上的支教申请通过了。为什么应该开心?因为“通过”了。任何“通过”似乎都应该开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