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梢》 分卷阅读1 月下梢 作者:满言 分卷阅读1 文案 名为文案实则文摘 穆清河永远忘不了那时胡风的眼神,曾经在他眼底闪烁的情感,此时毫不隐晦地奔涌出来,却又掺杂了无尽的失落及恨意,甚至还有一股冲动埋藏在其中仿佛受惊的小动物,在最终的一刻终于绝望地露出獠牙,准备扑上来咬断猎手的喉咙。 食用说明:1、此文出于作者的奇葩的梦。。。狗血有,常见梗有(慎!) 2、此文为短篇,一万字左右,故相关事件的交代不一定详尽。可能出现在番外,虽然有没有番外从来是个问题(⊙v⊙) 3、此文坚定1v1,无常见雷点。。。吧 4、此文be/he不定,不出意外为he 搜索关键字:主角:胡风、穆清河 ┃ 配角:胡珀、纪世华 ┃ 其它: 第1章 第一章 盛夏皇宫,淡粉色的荷花挤满了花湖,两人坐于亭里赏花。女子气度不凡,红色长袍秀满精密的纹样,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于腰际,精致的脸孔在此映衬下多了几分妖娆,却威严不减。另一男子端坐在椅上,身上披的铜色轻质战甲在灼日下熠熠生辉。他面目硬朗,煞是英挺,却无一丝笑意。 这里终究不是你我该待的地方。 你竟还不愿将战甲脱去,女子抿嘴一笑,堵了眼男子,随你怎么说逞强,你也心动了。 男子拿着茶杯的手停在嘴边,眉头紧锁,并不答语。 风儿可是对姐姐有所不满? 忽然冷漠起来的语气使男子吃了一惊,急忙地跪倒在地,连带着铠甲发出清脆的碎响。 风儿岂敢。 女子面色稍霁,颔额示意他起来,转头看向湖上。无数暗绿色的荷叶堆砌在狭窄的湖中,每一片都在奋力伸展,仿佛在求取养分。 我怎会忘了我胡珀的身份,女子突然说,她的下巴微微抬起,显出一副旁人所不能及的高贵与骄傲,那一瞬间她仿佛又变回那个狐族的首领,世间万物任她睥睨,细长的眉间显出男子的气概。 蓦地,她又长叹一声:我军溃败,国民更已寥寥无几。如今也只是保全你我二人之计,你还妄想着什么呢。随遇而安吧风儿,只是记着,你身为皇子的骄傲不能被夺去。你若过得欢愉,姐姐便也欣慰,但你若不满,姐姐也无计可施 胡风倏地起身:姐姐委身于人类的首领,难道不是失了尊严。 胡珀的眼里闪过一丝寒光,随即被她压下去,不怒反笑:我敬他爱他,自然不觉得卑微。倒是你,真的有意于人,便要表露出来才是。藏着掖着,除了姐姐哪个看得懂你的心思。 胡风低头:风儿明白。 果真明白?胡珀看了弟弟一眼,你却是让我最不放心的。不就是那人救了你一命嘛,可你不也还回去一只脚了?本已各不相欠,谁知道你这蠢孩子还白白搭上一颗心。 胡珀垂眸,只见胡风的左脚处安着一个金属制的假肢,不禁又皱了皱眉。 胡风坐下低头不语,只是板着脸,看不出心思。 也就是你平白着总叫我叹气。胡珀边说边示意不远处的婢女,你备好马,把王爷送到穆将军府里。 胡风听此猛地抬头,脸上微有惊愕之意: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胡珀摆手表示不愿再做商量。胡风无奈,只得起身跟着婢女离去,假肢和铠甲随着他的走动又是一片清脆的声响。 胡珀看着胡风的身影远去,轻轻一叹。 一个侍女打扮的人凭空出现在胡珀身边,将手中的汤药递上。 胡珀也并不吃惊,斜窝在椅上,用勺慢慢搅动着碗里棕黑色的粘稠药汁。 狐族里,也就剩你一个跟着我了。偌大的皇宫真是连个信任的人也找不得。胡珀眯起眼,一双凤眼更加细长,我快要不行了,大概就在这几个月。 娘娘。侍女急忙跪地。 白慌些什么。皇子还尚不知道此事,你休得在他面前胡说。我如今告诉你不过先让你心里有个计较。他未继承灵力,只学些人类的武力,又怎能让我放心得下。我欲撮合他和穆将军,也是为了在我去后有他的容身之地。 皇子为人沉稳,想必无事。 胡珀冷笑:也不知道这帝王对我还有几分情意。什么皇后王爷,终不是我们狐族所该有的称号。亡国俘而已。 她望向那满池的荷花,到底还是有一两朵已经开始衰败了。她一边脸拢在阴影中,手臂的影子投在桌上被拉得很长。半晌,她不知对谁轻语:国亡家破,还要得了什么尊严。 京城街道,一男子骑马慢行,面色阴郁,烈日厌当头,他一身厚重的铠甲引来不少人侧目。 胡风极不喜欢那样的目光,仿佛他是某种珍稀动物供人观赏。他左脚的假肢和浅色的眼眸也让他觉得与别人格格不入,只有在姐姐面前才能求得一丝自在。可如今姐姐强逼他去将军府,也不知道打的什么心思。真的见到那人,他又要相出什么借口拜访? 想了想,他终于还是调转马头,拐进一条小道里。 原本只为避开人群,没想到小道竟是越来越窄,不知道通向何处。胡风只好下马,牵着缰绳一步步向前探去。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终于传来光亮,还依稀有人说笑的声音。 胡风上前一看,心头猛颤,不禁停住了脚步。 谈话的人也朝他看来,其中一人身着清逸长袍,面如冠玉,眉目含笑,气质如若贵族子弟,却又自带一股男儿气质。他看见胡风微微点头,一时扰乱了胡风的心绪。 穆清河 哟,这不是胡王爷嘛。略带戏谑的声音使胡风猛然回神,他这才意识到另一人的存在。 世华。穆清河低声斥责,接着对胡风一笑,风儿,这位是三皇子纪世华 胡风对他点头,却换来一声冷哼。 穆清河拍拍纪世华的肩膀,尴尬笑笑:刚才皇后娘娘派人告知,说风儿将会来府中拜访,我正欲回府,没想到在这儿见到。风儿怎么也想到走这条路? 胡风眼皮一跳,刚才穆清河亲切的称呼让他心思一片混乱,忽然抛出这么个问题,他却不止怎么接下去。只能面无表情地低头不语。 你与他胡扯些什么,世华讽刺道,他与他姐姐不过一个瘸子一个狐狸精。 胡风先是一愣,随即怒不可遏,下意识去抽腰间的匕首,却被一只手按住。 放开。胡风冷声道。 穆清河当然不听,扭头示意世华走开,世华也深知此理,急忙离去。 直到他已消失不见,穆清河才松开约制胡风的手。胡风咬牙将匕首收回,扭头不去看穆清河的双眼。 他是皇子,你若伤他,即使是皇后也难以保你。 见他不答,穆清河正欲再言,无意中看到胡风的假脚,心里泛起愧意,缓和语气道:刚才的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你和皇后如何我清楚得很。你这脚也是为我所伤,刚才他那般说你,打得其实是我的脸才对。 胡风疑惑地抬头:他骂我打得是你的脸吗? 穆清河一愣,自知言语不当,又觉得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月下梢 作者:满言 分卷阅读2 有些好笑,忙扯开话题:自从战后,风儿还未和我聚过,不如我带你在城中游玩一番可好? 胡风其实很讨厌上街,可面对穆清河含笑望着他的眼,不知怎的,就是说不出个不字。 胡风觉得那一个点头算是把自己栽进去了。穆清河带他四处游走,最后竟来到了胭粉之地。 风儿不必束手束脚,这里仅是吟诗作画听曲而已,并非你们所认为的风俗之所。 胡风丝毫不通音律,对于眼前女子的美貌也无半点垂涎。穆清河坐在他的旁边,嘴角微微勾起,手指随着旋律在腿上轻敲。他虽然是带兵打仗的将军,此刻脱去战服换上便衣,反像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胡风悄悄看他一眼,又移开视线。 没想到穆将军还喜好乐曲。 穆清河轻笑:风儿真把我想成四肢发达的粗汉了?这音律我自幼便十分喜欢,况且又有美人作伴,岂不妙哉?风儿若是静下心来,想必也可体会一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胡风心里只觉疙瘩一下。呵,这粗汉说得岂不是他,想来身边这人文武双全,自己如今已是残缺不全,哪里配得上他。再说,穆清河喜欢的大概也并非男人。 胡风心中苦涩不堪,面上却不显露一分。他听这旋律和家乡的乐曲完全不同,再一次清楚地认识到如今自己已是亡国贱俘的事实。只幸 身上的铠甲掩饰了他僵硬的身体才未被穆清河发现异样。 一曲终了,穆清河示意歌女退下,胡风才觉得好些。 怎么,风儿不喜欢美人?看你兴致厌厌,难不成喜欢男人?穆清河本是打趣,却意外地看到胡风的身子一僵。 胡风的原本去拿茶水的手又收回膝上,浑身坐得笔直像是一只受了惊的狐狸,穆清河心里冒出这么一个比喻。 眼前的人从衣着言行到脸部手部的轮廓都硬朗之极。而此时的他微微低头,乌黑的长发从他耳边垂下,挡住了他的半边脸颊,使人看不分明,凭空增了些许柔美之意。 穆清河忽然想摸摸他的头发,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他就像魔怔一般将一缕黑发别到胡风的耳后,甚至忽略了那微微惊愕的眼神。 直到手被遏住。 够了。胡风皱眉将头上的手移开。 穆清河自觉失态,忙笑道:风儿不愧是狐族,如此美丽的头发绝非常人可比。今日一看到,不知怎么就被迷住了心神。 胡风偏过头冷哼:堂堂男儿,怎能被美丽形容。 此言差矣。世人常言美男子,便是如此。 胡风深知自己绝非美男,但看到穆清河带着光彩的黑眸还是被迷住了心神。他轻咳两声,以示尴尬。 直至日落时分,胡风仿佛才从穆清河的温柔中醒来。离别之时,他抱拳道:穆将军再会。 穆清河笑着扒开他抱拳的双手:你我早已是生死之交,叫我清河便是。 胡风不语,翻身上马。 一路上,他的脑海里翻滚的只是:穆清河清河 第2章 第二章 日子已由夏入秋,叶子染上棕黄,渲出萧瑟。 将军府里。 我听说近日里你和那瘸子越走越近了?纪世华的语气里满是嘲讽。 他毕竟是王爷。穆清河刚训兵回府,本已疲惫不堪,谁知还有这么一桩事在家里等他,一向温和的脸上也失去了笑意。 什么王爷。纪世华啧了一声,说实话,现在他想出城都不可得。我父王本想就这么软禁他一辈子,谁知昨日有人禀报,那皇后还与狐族人有勾结。哼,以我父王的心思,你以为还能留他们多久? 穆清河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默不作声。 当初他们带着狐族败将来投奔我国,若不是看上那珍奇的宝贝和他姐姐的美色,怎会收留他们。 见穆清河并不搭理他,纪世华也不甚在意,诡异笑笑道:我听说那胡风在狐族里也是个异类呢。 闻言,穆清河终于正眼看向纪世华:此话怎讲? 纪世华轻笑:传说狐族人是狐妖和人类的后代,只要血统纯正的狐族人多多少少会有些灵力,并且越纯正灵力越高。这也是为何他们从不以人类自称。而这一代狐族王室出了怪事,皇子竟然毫无灵力,反而是与他的同胞姐姐拥有极为强大的力量。哈,就像是一个人将另一个人的力量夺走了。我猜狐族的衰落与此应有很大关系,可笑胡风专学些我们的武艺,连自己都保全不得,更何谈国家? 穆清河发现自己的拳头不知何时已经握紧了,三皇子未免过于欺人。 他强笑着道:我便说他为何不苟言笑,本以为生性如此,原来还有这层原因。 纪世华忽然认真地看向穆清河:清河,你该不是真对那瘸子上了心吧?我父皇若是要诛杀狐族,必会任你为将。 穆清河指尖轻颤,胸口莫名抽搐地难受,他安慰自己这无非是愧疚之情,却始终无法压抑下去 你该知道,我救他一命他亦还我一命,我与他我对他有责。 纪世华重重坐回椅上:对他有责,呸,你难道对皇上就无责了吗?还是说你觉得对他的责任更甚于我朝?清河,你莫要误入歧途。 穆清河心里拔凉一片,半晌,他听到自己说:三皇子难道还信不过我?清河必会尽忠于陛下。 胡风最近越来越频繁地拜访将军府。穆清河殷切地邀请使他甚至疏于看望胡珀。胡风已渐渐肯定了自己对穆清河的感情,那么穆清河的示好是否也说明对他有意?胡风每次往这方面思考都会被他及时打住,这岂不是太过自满?真是不知羞耻。 可胡珀的话也越来越频繁地萦绕在他的脑海是否真的可以将自己的心思告诉穆清河? 穆清河看到从门里走进来的人还是一身铠甲不禁摇了摇头:昨日不是脱下来了,怎么又穿上了? 胡风想起昨天穿上便衣时穆清河的称赞不禁又一阵心跳。 你不必担心,我每天晚上都有擦洗。 穆清河哭笑不得,胡风的思维经常与众不同,不是比常人多想了一分就是少想了一分。 我并没有嫌弃之意,只是你又何苦这么固执? 胡风沉默片刻,幽幽道:这铠甲是我父亲送我的。他说危险时可以保佑我平安。 说完后,胡风忽然有些愣神,低下头去,嘴角凝出一抹冷笑。呵,他确实活着,只是狐族已经破碎现在他居然还在为私情烦恼 片言只语已使穆清河明白了大半,胡风在城中想必还是没有安全感,而他父皇怕是也早已在战争中撒手人寰 穆清河的心忽然柔软起来,虽然胡风是个实实在在的男子,但每当他底下头去英气便会削去不少。蹙起的黑眉和微翘的睫毛看得他心里痒痒的。 不如我也送风儿点东西吧? 胡风浅色的眼看着穆清河,眉毛微微挑起。 穆清河当即叫人备好纸墨,在宣纸上勾画起来。握笔的手在纸上游走,如他拿剑在战场上一般娴熟。仅三盏茶的功夫,一直浅色眸子的狐狸便跃然于纸上,那神态竟和面无表情的胡风有三分相似, 胡风心下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月下梢 作者:满言 分卷阅读3 一动:我也予你一张。说罢他拿过穆清河手中的笔,又另取一纸。 他拿不惯人类的笔,故而写得很慢,每一笔每一划都像是要深深刻在纸中,墨在宣纸上晕开,很快模糊不清,可胡风并未在意。穆清河看到他的眼神和好似泛起红晕的脸颊心猛地一跳,却又说不清看到了什么读懂了什么。 终于完成,胡风将笔放下,并未说是否满意,只是深深地看了眼穆清河,轻轻点头。 穆清河一时被他透亮的双眼晃住心神,再看那幅字,不说用的是狐族特有的字符,墨汁早已四处扩开,辨别不清。 即使如此,穆清河还是笑着将字收起:多谢风儿了。 胡风眼睛微微暗淡,却也不再多说,沉默着将穆清河的画小心放好。 穆清河见他似不高兴:不知风儿刚才写得是什么? 胡风的睫毛抖动几下。 库、罗、多、德。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一字一字从他嘴中吐出,狐族的语言似带着魔力织成一张网将穆清河捆绑在内。 见穆清河看着他愣神,胡风竟一时产生他听懂了的错觉,直愣愣地起身,向门外快步而离,只余下穆清河呆坐在椅上,耳边还残余着胡风的话语以及金属碰撞时所留下的清脆叮当声 一连数天,胡风没有来过将军府,穆清河也未再邀请他。 胡风开始认真考虑出城之事,他虽不善于计谋却也不是傻子。当时狐族被大月国几乎全灭,只得逃到此处祈求庇佑。可是,一干族人全被遣散,不得互通,胡珀更是被纳为皇后。什么爱他敬他,胡风才不相信。现在狐族不过是名存实亡,最好的办法当是再度开辟一处土地,建立新的家园。 至于穆清河胡风神情有所变化。那日竟失态至此,再见该如何解释。何况族人在如此的处境中,身为皇子根本不宜再谈私情。胡风用手细细摩挲铜色铠甲上冰凉的纹路,曾经暗黑色的血渍一滴滴凝结在其中,家人的朋友的下属的忘不了擦拭时那刺鼻的腥味,那么又怎可辜负父亲的期望 穆清河,还是不见了吧 胡风闭闭眼睛。秋日的风穿透他的薄衣,游动在他的发丝间,生出些许凉意。 他拉拉身上的衣襟,依旧套上铠甲,独自备马向皇宫骑去。 此时,胡珀半披着一件狐裘披风靠在雕花木床上。她的脸颊比起一个月前消瘦了许多,曾经艳丽的容貌也如满池荷花一般带上憔悴。只是,那双和胡风一样的浅色双眼里还存着灵光与威严。 娘娘,胡王爷求见。一个侍女走来禀报。 浅色的眸子流露出光彩,依旧冷淡的语调:传他进来。 一浅一深的脚步声踏落至地,胡珀看到弟弟的装扮半是无奈半是怜惜,打了个哈欠,懒痒痒地斜眸浅笑:怎么,终于想起来看姐姐了? 胡风看到她这幅光景,心里三分惊怒,三分愧疚。当即半跪在地:胡风 胡珀挥手示意他噤声起来,他这个弟弟没什么不好,就是有时候他一眼一板,连玩笑都开不得。 我可是听说你与穆将军关系越发亲密。 胡风脸热心凉,他没心思与姐姐打趣,看到胡珀的状态,他更坚定了离开的信念。 请姐姐与风儿一起离开皇宫。 去哪儿? 再找土地,安置我狐族上下。 胡珀一个激灵,正眼看向胡风。她本以为弟弟已经安定下来,没想到又旧事重提。 此事不得再提。 请听风儿一言,风儿以为 大胆,胡珀猛地拍上床板,双目怒睁,风儿连姐姐的话都置之不听了吗? 胡风垂头,脸上却无半点惧色。 胡珀长叹一声,揉揉眉心,缓和下语气道:不如风儿和姐姐出门走走。 胡风深知此事急不得,只能答应。 姐弟两人遣去了下人,一路走在花园里,各怀心思并无多话。 昔日的花池只余残根,道路弯转寂静幽邃。胡风的忽然生出悲意,又有些暖意,身边的胡珀是他在世上唯一可以依托的亲人。自从胡珀当上首领后就不再和他如幼时一般亲密,胡珀肩上承载的东西使她不得不变得果断威严,但他知道姐姐依旧是姐姐,这点从未变过。 无事时来这里走走,也是十分惬意。 确实如此。 说话间,一串笑语打破静谧,三四个孩子从小道上奔走过来,嘴里嚷着什么,手里抓着什么,有一个更是直直撞到了胡风身上。 胡风略一皱眉,将跌倒在地的孩子扶起,那孩子做了个鬼脸,与伙伴们匆匆跑去。 这只怕是宫里下人的孩子,管教不严竟跑到花园里来。 胡珀的嘴角显出弧度:风儿怎么看待那些孩子? 入世未深,言行无忌。胡风想想答道。 胡珀轻笑:风儿却是长大了。 风儿自是与姐姐同岁。 这我竟是忘了,胡珀打趣道,总觉得风儿要小得多呢。 看到胡风面露尴尬,胡珀又问:风儿可认为自己识得人情事故? 只知一二。 风儿定是极想长大,你也确实到了如此年龄胡珀顿顿继续道,只是我时常在想像一直像那群孩童一样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看得多了,在这世上待得久了,竟觉得人也好,我们也罢,处处是缺点,到处是阴谋诡计。自恃高人一等,其实也不过与别的一般深陷在这泥塘里,爬的高一些又有何用,不过总在里面困着,逃不出去。到如今,我也有些累了。风儿,你说那群孩童傻傻地玩,傻傻的笑,不也是一种幸福? 胡风自是听出了胡珀的意思,他说话不喜兜弯,索性挑明了道:风儿心有不干,况且对我残剩的族人以及父皇的在天之灵必得有个交代。 胡珀手一抖,眼里蒙上悲意,这孩子却还不知罢了,还不是说清楚的时候。 今个我也累了,你先退下吧。 谁知胡风依旧站在原地,脸上带着少有的倔强:此次风儿不能依姐姐之意。 胡珀瞪着眼前之人,欲要说话,一侍女小跑而来,匆匆行个礼道:皇上急宣娘娘进宫。 第3章 第三章 小桥灯影落残星,寒烟蘸水平。窗旁的男子紧抿双唇,手指在桌上轻敲,萧然的房里一时只留指尖与木桌接触时所留下的哒哒声。 胡珀已被皇上召去两天了,虽然这种事也曾有发生,但不知为何,胡风的心总是静不下来,像是被什么拨撩着,很细碎的感觉却接连不断。 他叹了口气,白色的雾气在空中凝结。秋天还未过,冬天就仿佛要来临了。 胡风脱去身上的狐裘大衣,露里面的铠甲显露出来。他的手指一顿,终究还是将它脱了去,只剩一件白色里衣。 是该好好睡一觉了。他这么想着,又将手伸到被褥下摸索了一会儿,终是浅浅地进入了梦乡。 夜色已浓,伫立在门后的人望着天际,眼神迷茫。许久,听到屋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还是忍不住推开身后的木门。 四下寂然,他的脚步声却未可闻,甚至未将床上那个如狐狸一般机敏的人惊动。 穆清河来到窗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月下梢 作者:满言 分卷阅读4 前,静静地看了一会眼前人的睡颜。这人,竟连睡觉时眉头都是皱着的。 他伸出手去抚那人的眉,却又堪堪停下。微热的气息打在粘着寒意的掌心。 平时那么冷硬的一个人,在此时却能清晰地感到他生命的跃动,牵着他的心跟着怦然直跳,仿佛轻轻一掐便能止住他的气息。 手指在空中勾画,从眉骨到鼻梁再到下巴到喉咙。 穆清河将手勾起,半环在胡风脖子上扭出鹰爪的样子,只要微微用力就可以将睡梦中的人置于死地。 置于死地穆清河眼睛一暗,卸去手上的力道,又向上滑去。 胡风的唇色很淡,近乎于苍白而略带病态。唇珠外鼓,把唇缘修成一条不平的曲线。 神差鬼使地,穆清河弯下腰,将自己的唇贴住了另一片 月色微凉,空灵,在窗前的地板上映出一块银色的方斑。床前的人被笼在黑暗中,发梢滑落,半遮住他的脸。只有一瞬的温暖与冰凉,却仿佛凝结了很久的时光,一生一世,便只奉献给此时一霎的柔情。 木门又悄然合上,来者不留一丝痕迹。门外的人倚着墙,黑色的夜里只有几颗淡漠的星在闪烁。他难得的失神,自问自己为何就这般将来时的目的抛在了脑后。 没来由的心动被没来由的慌乱打断。他摸摸自己的嘴,还残留着一丝余温,又渐渐消散在冷风里。 而此时,房内的人松开被褥下一直紧握匕首的手,用指尖触碰粘上冰冷的下唇,浅色的眼睛看着房门,映出些许光亮,又倏地闭了去。 一片黑暗。 穆清河在舞剑,他已经心神不宁了多日,那日冲动的举动着实把他自己吓了一跳。那日,本是正大光明看望去看望胡风,甚至带了些许监视的味道,怎料自己不自觉地就选了个翻墙入庭法,在门口一站就是一个时辰。后面,更是 穆清河其实是极为理智,八面玲珑之人。他素来善于人交识,不仅与最受皇上青睐的三皇子交好,朝中一般的大臣都与他有不错的交情。至少除了几个个善妒之人,没有人会碍着他的道。穆清河从来明白什么对自己有利,什么对自己有弊。表面上他为人亲和,谈笑风生,做事沉稳,颇具正义,只是这其中又多少出自内心,又有多少是做的表面功夫,怕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但他做事有自己的准则,他从小受到颇好的教育,更是将忠君爱国烙印在心。他平日里散漫,轻松,其实心里总保持着十二分小心,对于皇上的命令从不怀疑,从不马虎。 当初,他抱着一种近似于义务的心态与胡风深入结识,连在三皇子面前对胡风的维护都是为了这个词而已。只是没想到一切都渐渐乱了。 昨日,皇上命他缴杀狐族,他头一次推辞了。他告诉自己,握剑本是为守卫国家,手粘上无辜人之血违背了道义,使他不耻。只是,天知道那时他的脑袋里是否有划过胡风的影子。 从什么时候,他开始影响他的抉择;什么时候开始他学会了想念那双偷偷看他的浅色眸子;什么时候开始他对三皇子的嘲讽真正恼怒起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想要抚摸他的发他的脸这一切对穆清河来说,甚至超出了随口说出的生死之交太多 穆清河更感烦闷,手上一紧,动作急促起来。剑锋划破空气,呼啸声声。 胡风的目光总带着重量,即使他掩饰得很好,穆清河还是感觉得到。有时他会不自觉的流露出浓浓的哀意,有时又会如只狐狸般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忆起和胡风初见的时候,那人一身戎装,站在血污与尸体之中,他被三个人围困依旧倔强地不肯屈服,仿佛对刀刃无所畏惧,亦对敌人毫不留情。那种拼了命的打法是穆清河从未见过的。他的武艺并未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却仿佛战场上的鬼神,使人见之丧胆。 那人在战场上,和平日里截然不同。毫不犹豫地挥刀,毫不留犹豫地斩杀。一个个在他的刀刃下扑倒在地的不似人类而似没有生命的肉球。 虽是站在同一方,穆清河对此也是嗤之以鼻。 只是,穆清河在某一刹那看到有液体从他脸上划过,洗开泥血,露出不同颜色的皮肤来。如果没有那条印记穆清河简直要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他是在流泪吗? 从未见过有人这般流泪,神庙里无喜无怒的鬼神若是会流泪大概也这般让穆清河动神。 穆清河突然觉得自己理解,又猛然地心疼。在战场上对一个陌生人心疼,这对穆清河来说实在不可思议。 可那时,他被无尽杀戮淹没的心突然动了一下。一直将命令与胜利谨奉的他早已习惯了战场的硝烟,只是在那一刻,他对自己一直所坚信的有了动摇。也许,他也应该流泪吗? 当那人柱着剑半跪在地,用浅色的眼半是惊疑半是失神地望着他时,就有什么开始乱了。 神使鬼差地从三个人手中救了他,正如后来,神使鬼差地,又吻了他 或许是一种好奇,或许是一种怜惜,或许是一种 穆清河一愣,剑如脫弓般飞了出去,乒乒乓乓颤动着落到数十步开外的地上。 剑岂是你这样舞的。心若不在,就不要练。 浑厚而熟悉的声音让穆清河吃了一惊。看到前方衣着华贵,身体硬朗的中年男子,穆清河连忙按下疑惑,微微低头:父亲。 这穆老爷已与慕夫人迁出城都许久,这日突然出现,穆清河明白父亲必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心里连叫不好。 穆老爷冷哼一声,将剑丢回穆清河脚边。 见父亲心情果然不佳,穆清河连忙摆出笑脸:父亲来怎么不叫下人知会一声,好让清河准备。 穆老爷自顾自地在练武台旁的椅上坐定,说道:我瞧你是不愿意见我。我和你母亲离开京城不过半年,你却是活得越发顺意呢。 我哪里敢如此想,穆清河边说边示意下人给穆老爷奉茶。 你这半年来帅兵打仗,战绩非凡我也知道。只是切不可骄傲。我听说你前日竟然违了王命? 父亲这是听谁说的?穆清河心下惊疑,面上却不露半分,孩儿近来身体不适,唯恐误了皇命,方才推辞。 身体不适?穆老爷瞥向儿子,怕是你心中有鬼。你前些日子和狐族异类交往过密,据三皇子所说,已经有些人开始在皇帝面前谗言。你昨日又推辞缴杀狐族残兵的任务,只怕更令人起疑。 话说至此,穆清河也不得不敛去脸上的笑意:父亲必听过胡风与我有恩,若孩儿昨日应了皇命,岂不是陷入不义之地。 穆老爷叹气道:这我明白。只是你大概不知,皇上之意怕是主在试探。那狐族人,早已在投奔之时被缴杀殆尽。 穆清河心头一沉,声音有些不稳:早被缴杀殆尽? 这事皇帝做的确实有失公准。但异族在我国都城本就是一个巨大威胁,何况那狐族又不同于寻常人类。排斥异类本是人类的天性,皇上更不可能会允许我族以外的人在我都扩散。 那一开始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月下梢 作者:满言 分卷阅读5 何故要收留他们,又何故不他们另觅土地? 穆老爷别过眼不去看儿子眼中的怒火:我穆家三代为皇室效命,你便是不为皇上想,也要为穆家想,为国民想啊。若不是三皇子让我来劝你,此时我还被蒙在鼓里。 世华穆清河表情阴晴不定。 王爷府中,胡风面前跪着一名侍女。 女子哭得抽抽噎噎,气息不稳:请风皇子入、入宫见娘娘最后一面才好 一股寒意从胡风胸口蔓延开,他的牙咯吱咯吱上下打颤,咽了口气他才吃力地发出声来。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得不像自己的。 第4章 第四章 您不能进去。殿前侍卫各执一剑,挡住胡风的去路。 胡风和胡珀是同胞姊弟,听闻胡珀病危,胡风只觉得心口处有什么东西扭在了一起,搅得他难受之极。此刻这两个不怕死的还上前阻挠,胡风想都没想便欲劈翻两人,谁知他的手还未碰到对方,两个侍卫便软踏踏地瘫倒在地。 与此同时,只听一声大吼:胡王爷谋反! 当即几十佩刀侍卫从四面八方涌出。 胡风面色一凝,拔剑出鞘。 这皇帝贪婪不改,假仁假义,独吞狐族财物,还欲将他们姐弟二人置于死地。胡风一思量,握剑的手微微颤动,这一个两个都当他是傻子不成。 他用剑柄将冲上来的人撞到在地,好久没有尝过杀敌的滋味了 但终是寡不敌众,胡风背靠在殿门上,堪堪挡住一把劈向他鼻子的刀。 忽然,一股力道把他向后脱去,门嘎吱打开,又在第一个侍卫感到前碰地合上。只听门外哐当一声惨叫。 殿内门窗皆关,蜡烛幽光摇曳,恍若无人。 我已用灵力将门封住,他们进不来的。熟悉的声音微弱地传来。 胡风眯着眼,待眼睛适应了黑暗,才看清胡珀身披一件红色外衣,扶床站立。她的脸苍白如纸,似乎风吹即倒。 胡风的眼泪险些涌出,他连忙将胡珀扶到桌旁坐定。 怎么会这样?胡风的嘴唇不受控制地打颤。 死亡乃万物之终,惧何? 但我害怕。胡风喑哑的声音简直细不可闻。 胡珀轻轻揉捏着弟弟的眉角,难得地卸去威严,淡淡地笑着:怕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定律。 胡风当然知道。狐族人各自会有不同的灵力,但都有衰竭的一天,而那时也就是死亡之时。历代的首领都有守护的力量,可用于抵御外敌,故而保证狐族不受侵害。遇到战乱之时,首领的寿命往往很短,胡风的曾祖父便是与抗敌之时,过分消耗力量而死。 胡风一直以为胡珀的力量虽不如往昔,但足以维持生命,没想到竟恶化至此。 狐族领地当日、沦陷,也是因我灵力衰退胡珀猛咳一阵。 自国不敌,怎能怪姐姐。 胡珀闭着眼摇头:我已在这侧殿内支持了两天,他们进不来,我也出不去。我,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她喘了几口气继续道:有些事,姐姐必须要说。今日与你通报的侍女,怕、怕是你我之外唯一的族人了。 胡风沉默地将胡珀的手拉起,放在自己的脸上。 风儿明白。 你,知道了。 那皇上对你我下了必杀之心,又怎会留我族人。何况若他们未死,又怎会不与你我通信。 风儿,你须记着、只要有希望,就不可放弃,只要有希望,就可以变得坚强。离开这里。 胡风的眼角通红。阿姊。他哽咽着唤道。 胡珀愣住,胡风已许久不这么叫她。忆昔孩提之时,胡风还追在她,后面奶声奶气地如此叫她。一眨眼,那孩子就长大了,他们都将自己褒在厚厚的茧里,再无之前的亲近。 胡风底底地呜咽,接着底底地抽泣,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他强忍泪水的脸涨成红色,可是眼里不断有液体划出。 他终于将头埋在胡珀怀里大哭起来,就像以前那个受了委屈,寻求姐姐安慰的孩子。 胡珀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手轻轻拍打弟弟的脑袋。 时间的脚步似在滴答走过,胡风明白,这是一种奢侈,他所拥有的、在下一秒就可能消失不见。 处于安全中的恐惧。 头上的怕打突然消失,胡风的泪水凝结在他的眼眶中。 狐族的灭亡乃是天意。胡珀靠在椅背上,眼睛朝弟弟的方向扭去,我们的存在,本就不同。上苍容不得我等,你切不可心存怨念。 风儿不明白。 胡珀温和一笑,狭长的眼里溢出泪花:这世上对对错错谁有能说的明白,最后终是一抔黄土,又有什么怨恨放不下呢。如今,我只希冀你安好 阿姊。胡风无望地又呼唤了一声,他眼睁睁地看着胡珀眼里的生命之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当那双平日里含威的双眼向上翻去,他痛苦地合上姐姐的眼,胸口剧烈地起伏,急喘不定。 胡风将胡珀的遗体安放到床上,他觉得有些麻木,脑中酥麻空白,只是嘴唇不住地颤抖。 想哭却不知如何哭。 顷刻,他又深深看了一眼这狐族末代首领安详的遗容,将手中的烛台倾倒至床幔上。 火光在他的眼里跳动,胡风不知道自己怎么走了出去。风吹得他的眼睛微痛。恍惚看到有人喊着什么向他冲来。 称他为异类吗,的确,他终究成了一个人。 身体自动地做出了反应,他不知道砍到了多少人,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皇宫,也忘记了如何耍开了追兵,只是再看时就已经站在了宫外。 已临近清晨,街上还未有人。天边微露曙光,胡风看着周围有些不知所措。从这里,再走上半柱香便是穆清河的府邸可是手上的血腥味不断地飘到他的鼻腔中。 耳边突然传来的抽气声在寂静中格外明显,胡风顺声看去,竟是纪世华。 他第一次有些庆幸纪世华的出现,至少空落落的心中找回了一丝狠的感觉 纪世华根本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处看到胡风,他还未反应过来,一把匕首就横在了他的颈上,随后被重重抵到墙上。 纪世华本不习武,此时双手暗暗发抖,面上极力不泄露半分恐慌,嘴角抽搐着笑着。 怎么你想杀我吗? 胡风死死盯着他,好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他的眼里不见愤怒,却不知为何让纪世华毛骨悚然。 你以为你杀了我,我父皇和母后还有可能放过那个狐族妖女吗? 胡风恍若清醒半分,随之目色一凝,将匕首又推进半分。 纪世华嗅到血腥味总脖颈处传来,牙齿咯咯直响。 呵,胡风,你可能怨我。但这是我父皇的错,与我何干。更何况你族落魄,你身为皇子更是难辞其咎。 纪世华见他面上不动半分,心里暗暗计较,接着道:若不是你和那狐皇后疏于联系,倒还有一丝生机。清河他缕缕邀请你造访,也是为让你们落单,逐个灭去。 胡风脸上的肌肉不自觉一动,纪世华知道自己押对了。 你喜欢清河?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月下梢 作者:满言 分卷阅读6 他冷笑一声,心底泛起恶心,还真是可怜之人。你以为你的族人是谁灭去的?我告诉你吧。他边说边把最凑到胡风耳旁,用一种怪异的,胡风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语调喃喃道:那是清河奉旨,亲自 胡风向后挪了半步,阴郁道你以为我会信你。 胡风本就逆光而站,此时他的头微低,半张脸笼在暗处,浅色眼睛向上翻瞪着纪世华,手上的匕首更是不分轻重地像是还有往刃前的动脉处压上一压。 纪世华险些大叫出声,可他脸上的惊恐几乎是瞬间被促狭的笑代替。 胡风还未能理解这笑的含义,便见纪世华猛地把头一歪。一道劲风从脸庞划过,随即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那只箭擦过他,深深插入在墙内。箭身还在上下颤动,那穆字洒了朱砂刻在上面,看得不很分明,可为什么如此刺眼? 胡风简直失去了回头的勇气,但他听到了弓再次张开的声音。 胡风,你还不快将三皇子放开。 胡风眯着眼向阳光处望去,那人身骑黑马,戎装加身,鱼鳞般的光芒撒在他的身上,又零零碎碎地向四周散去,仿佛落到了胡风脸上。 胡风最喜欢穆清河穿战甲的样子。那时,他也是这一身战袍,对他伸出手来。像是黑暗中的救赎,美好得让他不敢将自己肮脏的手搭上去。 这光芒分明刺眼得很,可就是让他忍不住追随。 胡风像摸摸自己脸上的伤口,但这一动作未免矫情,他终究只是用扻了下眼睛。 胡风,你已经被包围,便是插翅难逃。若你现在束手就擒,皇上或许还会给你活命的机会 穆清河又说了什么,胡风觉得自己听不分明。 我的族人是你杀死的吗 穆清河一愣,忽然噤声,放下了弓。 胡风看到他飘忽的眼神,觉得心口处有什么被抽走了。 他想到了不久前的那个吻,接着又觉得什么都失去了色彩。 呵,果真是好计谋。胡风勾起嘴角笑得难看。他险些生出了将刀掷地束手就擒的冲动。眼前明晃晃的刀剑不令他害怕,反而使他萌生出悲意。他自十二岁起便学着习惯刀剑下的生活,一晃十年。如果说穆清河是他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念想,那么现在,他终究失去了所有想守护的东西。如今,他在这世上如行尸走肉般活着做什么呢? 但,他又怎能甘心。说不愿是假的。怨人类,更怨自己,怨那个现在看向那人,还不住会心神不宁的自己。 纪世华见胡风心思杂乱几欲逃跑,不料没走几步便被胡风用匕首架到身前。 我问你,我狐族之女可在你们手上。 马背上的穆清河紧盯着胡风:她自有一身随处可去的本领,便是我们曾抓到她,想必此时也不在了。 清河,你怎能如实告诉他。纪世华挣扎不已。那侍女本可作为暂时牵制住胡风的筹码,如此一来,胡风虽备包围,却没有了后顾之忧,说不定来个玉石俱焚也未可知。你还不将他擒服! 周围的弓箭手不知何时涌来,齐刷刷地拉开弓箭。 穆清河不语,只是一直看着胡风。 全部让开。胡风声音低沉却极有威慑力,他牵制住纪世华的手又加上些许力道,痛得纪世华连连抽气。 穆清河做了个手势,弓箭手纷纷放下箭矢。 胡风带着纪世华挪到幕府前的小巷,巷里狭窄幽暗,极易甩开军队脱身。 那么纪世华也没有利用的价值了轻轻一割,便可断了那狗皇帝的一支血脉,要让他尝尝狐族的悲痛 忽然间,纪世华两眼一黑,瘫倒在地。 第5章 第五章 野径上篝火生起,一干士兵四五个拥在一个火堆旁取暖。 却不知那高位的人们都是怎么想的,派这么十几个人奔波这么远,来抓一个人,那个士兵呸了一声,上次咋就叫他跑了,说是抓不到,还不如说放更准确 正说着,他对面的士兵突然用肘往他肩上一撞,他正要骂娘,就看到十步开外的穆清河。 那士兵吓得面色铁青,没想到穆清河只是扫了他一眼,便回到帐中。倒是穆清河身后的唐军师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那士兵打了个哆嗦。 唐筠心中默叹一口气,也快步紧随穆清河进入帐中。 清河......唐筠想了又想,终究按捺不住。 嗯?穆清河仿佛安然无事,边解下斗篷边盘腿坐到桌前。 唐筠又顿了顿,终是说道:清河,我自认与你共同帅兵出征三年有余,你还是信的过我的。 穆清河挑眉笑了笑:忽然说这种话做什么。 唐筠未理睬穆清河的问题,接着道:你那点心思在旁人面前做做有就罢了,还能瞒住我?当日,你救他我看在眼里,他浑身是血地载你回来我亦看在眼里。我唐筠自认不是世俗之人,若你和胡风真有什么穆清河凌厉起来的目光让唐筠一惊,使他硬生生改了口,那好,便是没有什么,以你们的交情,和你将军的官衔,也不该是你来捕他。三皇子分明是不怀好意 唐筠,穆清河突然出声打断,其实你这次没必要来,不过是抓一个人而已。 唐筠简直急得跺脚:我处处为你忧心,你反来嫌弃我。 圣上他对我心存疑虑,父亲又对我百般为难,上次我故意放他出京,已是还了他的救命之恩 唐筠顾不得自己平时温文尔雅的仪态,往地上啐了一口:这又不是做买卖还钱的事,你说两情就真的两清了吗。 他自己抚抚胸口,缓过气来接着讲:反正此处也没有外人,我便直说了,圣上此时做得着实太狠了,算得了什么大丈夫。再者,他也太看得起胡风了,如此一个落难的皇子能成什么气候,派我们追出京城这么远。 穆清河苦笑一声:倒也并不是有什么威胁,只是他那样的存在,本身就不被人类所接纳。像是眼中沙,牙中刺,不会造成伤害,只是让人不适。就如同你看那男人搔首弄姿不适,看那女子相爱不适。他们与你无干,但许多人都恨不得他们消失在世上,因为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异己。人类天生如此,对与自己不同的东西有所恐惧。只要胡风还待在这个世上一天,圣上在龙椅上便坐不安稳。 你既知是如此,还要追杀胡风么。 穆清河微微阖眼,脸上露出了一丝让唐筠心疼的疲倦: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出征时立下的壮志吗?我的使命便是保卫这个国家的每一个人,不让鲜血浸染我们的故土,不让哀痛挂于百姓的脸上如今南方未定,北方屡屡有外族入侵,我并非在意功名,只是此刻定不能皇上对我存有疑心,我定要保住这将军之位才有能力守护我想要守护的东西 穆清河,你不过在找借口罢了,唐筠一掌拍在桌上,你根本就不敢面对你的内心。我看,你根本杀不了胡风。 唐筠凶神恶煞的表情让穆清河有些许愣神,那个没来由的吻不合时宜地飘进了他的脑海里,他的脸色阴晴不定。 我只是还存有愧疚之情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月下梢 作者:满言 分卷阅读7 罢了,这很正常他像是在对唐筠说话,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话,方才有士兵来报,已经发现了胡风的踪迹,不出三天,我就能将此事了结。 唐筠皱紧眉头:我倒不是如何在意胡风的性命,只是你莫要后悔才好。 自那日起,胡风已逃亡了十余天,他随意找了匹马没日没夜地赶路,本以为那人类皇帝会放弃,谁知竟一直有追兵跟随。 策着马,没目的地奔走,广袤的土地映在他的眼里,他深深地觉得自己不属于任何地方。绝望的感觉吞噬着他的精神和肉体,终于在近日里,与他相伴的马儿瘫倒在地,他也被重重甩到地下。 这几日阴雨不断,他的左腿处一阵阵地痛。不知为何,他被包裹在铠甲里的剑伤迟迟没有好的迹象,脸上的那吃伤口也有逐渐恶化的趋势。 这几天只从几户农家中讨到了些干粮,渴了便胡乱喝些生水。他的各方面都到了极限,脑袋有时会撕裂般地痛。 最近,他住在一个亭子里,周围的农家看到他的眸色都对他避而远之,想起一个妇女惊叫这将衣篮摔到地上的情景,胡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这大概已是中原人类领土的边界,山脉渐渐嶙峋起来,再翻过一座山,说不定就能到外族去。 这么想着,旁边的草丛里传来沙沙的声音。一个七八岁的男孩钻了出来,将手里的篮子放在亭边磨损的台阶上。一股股饭菜的香气钻入到胡风鼻里,原本毫无知觉的腹中突然感到空空如也。 这个孩子一连几天都送饭过来,胡风刚来此处时无意遇见了祖孙俩,想必这饭菜也是那老人叫孙子送来的。 几顿饭送下来,这孩子从最初的胆怯,慢慢变得好奇。圆碌碌的眼睛也敢朝胡风身上停留一会儿,只是一旦发现胡风看他,他便立刻钻进草丛消失不见。 对于人类,胡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寻常百姓与他并未有过纠葛,只是每当想起人类,胡珀临死前的样子便会萦绕在他的脑海。一种可怕的毁灭**会在他内心蔓延,他看着眼前那孩子单纯的眼神,甚至有过掐死他的冲动。胡风曾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他迷惑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其实他已经灰暗的不成样子了,至少他这么认为 这次又胆大了些许的孩子看到胡风愣神,竟然又拿起台阶上的篮子,从中拿出一个白面馒头递到胡风面前。 哥哥,映儿给你吃馒头哦。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胡风鼻头一时有些发酸。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小手。曾经,也有一个人在他最无助时对他伸出了手,在他粗糙的唇上落下一吻,那时,他以为这会是支撑他的希望 伸手去接馒头的胡风瞳孔忽然一缩,反身将孩子紧搂在怀里。后肩传来箭入皮肉的声音,胡风闷哼了一声。 再转头看去,一个士兵隐蔽在草丛里,手里弓弦来开,仿佛还要再射第二箭。胡风顾不得疼痛,将腰上的匕首飞出,没入那人前胸,士兵应声倒在了血泊中。 怀里的孩子拼命地挣扎,胡风想要安慰,却看到他小小的脸上满是惊恐,粉嫩的脸蛋上也染上了一丝血污。正欲帮他擦拭,孩子却向后躲般摔坐在地。 没有哭泣,只是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爬起来后,苍白着小脸头也不回地跑回了草丛。 胡风呆呆地立在那里,血从肩膀的伤口处一滴滴落在地上,形成一个个鲜艳的圆形印花。 哈,连着一个也离他而去了吗,他不是怪物啊 咬着牙,将箭一把从肩上拔出,扭曲的姿势更使伤口扩大了。血飞溅到他的脸上,留下殷红。 用死去士兵的衣物粗糙地包扎了一下,胡风知道自己只能一瘸一拐地向不远处的山峰走去。 只要过了那里,就是另一个首领的领土了。 奇怪的是,芸芸众生总有求生的**,蹒跚地走了半路,胡风突然觉得好笑,自己还在挣扎什么呢? 雨开始下了起来,路上时不时地冒出来一两个追兵,似乎不再有杀他的意思,只是半打半引的将他领到一个地方。 罢了,随他们的意又何妨。 当他攀上最后一块湿漉漉的岩石时,看到那个人在不远处等着他。 这就是攀顶的嘉奖吗? 山顶的风鼓鼓地吹奏,仿佛战场的号角。山峰顶端有一小块平底,一边是百尺悬崖和连绵的山脉,一边是低洼,可以依稀透过薄雾看到胡风暂住过的村庄和秋日里残败的树的剪影。想不到竟在此处与他同看山河的壮丽。 胡风将剑插在地上,尽力将背挺直。 他对这个人的感觉已经变得复杂,只是胸口里还是有什么不争气地咚咚加快了跳动的节奏。 那么一丝丝的感情想要流泻出来,被他压制住。再出来再压住 雨倾盆而下。 他还不知道他对他卑微的感觉,想要在这最后的时候说出口,却还是办不到。甚至也已经没有办法再说出那句话。 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不是扭曲的可怕,因为此刻,他对这个人的感情浓烈得可怕。但,已经不必再紧张了,已经不必再掩饰了,再也不必思考在他面前要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才算合适,再也不必因为想不出来合适的表情而不得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穆清河看着胡风皱了皱眉。他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胡风却先他一步走了过来。 胡风将唇贴到穆清河耳边,几乎半个身子瘫倒在他的身上。血腥味刺入鼻中,穆清河的心中微微刺痛,渐渐这种痛扩散蔓延开来,让他想伸手扶住他。 胡风张动着干裂的嘴唇,缓慢地变换着口型,一字一顿,可他自始至终未发出一个音节,只有粗重的喘气声和雨声交融。蓦地,他一把将穆清河推开,发出几声凄厉的冷笑。 穆清河握拳的手不住颤抖,他看到胡风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雨珠翻滚着打在他的脸上,从他下巴上滑落。曾经被穆清河赞许的黑发凌乱地粘在他的颈上、肩上。被主人百般爱护的战衣此刻在泥水的浇灌下早已失去往日的光彩,暗红色的血迹隐隐从中渗出。 穆清河永远忘不了那时胡风的眼神,曾经在他眼底闪烁的情感,此时毫不隐晦地奔涌出来,却又掺杂了无尽的失落及恨意,甚至还有一股冲动埋藏在其中仿佛受惊的小动物,在最终的一刻终于绝望地露出獠牙,准备扑上来咬断猎手的喉咙。 可他最终没有 他几乎站不稳,跌撞着一步步向悬崖移去,金属做成的假肢拖在地上留下一条深痕。 穆清河的胸口一阵阵抽搐,看到那个人一步步走向自己所设计的死亡,他竟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满脑子只剩不能让他死的念头。 他猛扑向悬崖。那人看着他露出了一个宁静之极的笑容。 那是穆清河第一次看到胡风脸上露出笑容,很淡很淡,却使他硬朗的脸廓都柔和起来,脆弱得让穆清风不忍直视。 穆清河,他跳崖前用很轻的声音叫道。即使雨声很大,穆清河还是听清了,恨、你。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月下梢 作者:满言 分卷阅读8 第6章 第六章(尾声) 大雨倾盆,肆卷大地,秋日最后的吟唱终于被这一场雨水洗去。 唐筠看着在地上呆坐了一个多时辰的穆清河不禁叹息,虽然从某种方面来说他是自作自受,唐筠还是忍不住撑了一把伞来到友人身旁。 你这又是何必。“ 穆清河目光空空地看着崖下的云雾,衣上发上皆是泥水,平时潇洒风流荡然无存,他没有理会唐筠的话。 他说他恨我,穆清河喃喃到,接着他突然笑了起来,唐筠的手被他拽得生疼,穆清河坐在地上看着他,目光里染了一丝疯狂。 他说他恨我,"他又重复了一遍,仿佛对这句话饶有兴致,哈,难道我就不......“穆清河没能将这句话说完,雨水,也许还夹杂着什么别的液体,将他的眼前糊成一片。 何曾几时,那个人会在偷偷用那双浅色眸子看他,还自以为未被发现。 那个人会在他叫他风儿时故作镇定,脸上却一直红到了耳根。 那个人会在别人弄脏他的铠甲时变成一只炸了毛的狐狸。 那个人做事一眼一板,会在被要求叫清河时别扭地移开目光。 如今,那个人竟说恨他,而他......又怎么可能恨得了他...... 唐筠,"半晌,穆清河缓缓道,我好像明白自己的心了。“ 元和五年,狐族皇子胡风坠入山崖,至此,狐族绝迹。 元和七年,数次大战后,中原平南定北,确立领主地位,与周边各国签立和平条约,自此百年太平。 元和八年,皇上崩,三皇子继位,改国号兴和。 街道上车水马龙过客不断,近日里这小地方发展颇快,小酒馆的生意也蒸蒸日上。老板娘云袖看着外面满座的客人和忙得满头大汗的店员,心里喜悦之余也不得不拿起茶壶帮着给各桌添置酒水。 客官慢用。"她垂眸将酒杯添满,正欲到下一桌,手腕却忽然被抓住。 你是......"低沉稳重的嗓音让云袖抬起头来,而眼前的人却让她脸色大变。 犹豫再三,还是道:客官,我们并不相识吧。" 的确,"男子愣了愣。他衣着不凡,应是哪里的公子,却自有一种历经沧桑的男子气概而不似纨绔子弟。他说这话时眼里的神色又黯淡了几分,完全没有这个年龄之人应有的灵气,你的眼睛是黑色的。" 说罢,他喝了一口酒,抬眼一笑:不知姑娘可愿与在下共饮两杯?“ 他这一笑倒是显出了些许风流之意,但云袖不知就怎觉他这一笑未浸入眼里,她无端地生出了许多怒意。 随意聊了几句,男子看起来却也兴致厌厌,不时走神地看着街道对岸的楼阁。 这里不是狐族旧居吗,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男子忽然开口询问。 云袖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过了一会儿才答:公子是外来人吧,这里早在狐族离去后就成了人类的地盘,近年多有富贾看中了这块宝地,纷纷移居至此,倒也是引得不少人跟着过来,渐渐便繁华起来。"她的声音有些不易被发觉地颤抖。 你说'人类'"男子嘀咕了一句,"倒也是新奇的称呼。" 这也没什么,此处原本就是狐族旧土,也有不少人装佯未狐族移民来吸引外地的客官赏光。一些狐族的说法倒还零零散散被延用着。" 只怕是学不得要领。" 云袖把到嘴边的'的确'二字吞回肚中,道:想着狐族人也好不可怜,在世时被人类排挤,真正没了又被人模仿。不过说到底,我们也多多少少捞着点好处,这还得感谢那位穆将军呢。" 男子看着她,嘴角的笑容煞是无奈:怎么,你也以为是他亲手歼灭的狐族吗?" 云袖冷笑一声并不答话。 你可知,这世上之事并不如你所想那般单纯,尤其是皇宫之中。" 客官难道与那穆将军是旧识,怎么这般了解?" 男子抬头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忽然苦笑着底头饮了口酒。 姑娘这几年来过得可还安好?" 您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我皆识出对方身份,又何必再费心掩饰下去。我虽不知你如何改变了眼睛的颜色,可你的确是那个出逃的侍女,狐族最后的血脉没错。" 云袖看了他片刻,冷笑着问到:穆将军如何看出是我?" 南征北战得多了,看人也便明白了一二。" 那么此次你又要来抓我不成?" 当初我放了姑娘,自然不会再分尽心思将你抓回......我,找你许久,便只是想来看你过得是否安逸......" 啪地一声,云袖忽然捶到桌上,酒杯被震得桄榔作响,引得不少人侧目。 穆清河,你现在来说这个做什么。你这是在忏悔吗,那我告诉你,除非你有能力让我狐族人复生,否则你一生也别想偿还得干净。"她的眼里闪动着泪花,当年,枉娘娘对你百般信任,有意撮合你和风皇子。而皇子更是对你...... 穆清河平生第一次不敢看一个女子的眼睛,他低下头掩饰自己有些干涩的眼:他对我......我知道姑娘对我痛恨不已,可我还是想厚着脸皮问一句......姑娘有一身随处可去的本领,当年,在那悬崖之下,可有收起那人的尸首?" 云袖不自在地撇过眼:便是有,也是血肉模糊了。" 穆清河颤抖着声音:敢问葬在何处?他或许是不想见我的吧,但我却止不住地想要去见他。我已做完了要做的事,生无所念,只愿与他相伴,终老一生。" 云袖怔怔地看着他,想要嘲讽,却发现心头满是苦涩。 眼前这个男子,已经过岁月残酷的洗礼,时光将他的棱角磨得更为分明,以前行止上的潇洒被被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的沉稳和失意取代。人们传说中的穆将军带领千军平定边境,所向披靡,春风得意,谁知他战后拒绝皇上的封赏,执意辞官,人们道他淡泊名利,已隐居山林。又有谁知他现在坐在酒馆里颓然地喝酒,如同个失恋男子。 生无所念啊,"云袖轻喃,她长叹了一口气,罢了。" 竹林之间,净雅小楼,沙沙的削木生回荡。手指转动着人偶形的木块,粉尘随着刀的滑落在空中飞扬,游丝般飘在半空。男子黑色的长发斜盘成髻,发丝松松垮垮搭在肩上。 门口传来鞋底踏在木板上吱吱的声响。他回过头去看来人:云袖,你今天怎么 阳光打在他的脸上,照清了他猛然呆滞表情。 一时间屋内只有沉重呼吸声。两相望,却无语凝噎,任微风吹起宽袖。 他看了看来人,又沉默不语地低头削着手上的木偶。 风字节哽咽在穆清河的喉咙里。 胡风用刻刀雕画木偶的唇缝,很深的一条缝隙,他却又划深了些,直到刀尖受到了阻碍向上弹去,险些划到他的手指。 穆清河张了张嘴。他一直竭力克制着心头的狂喜与不安,只怕稍一动作就会失去控制。 胡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月下梢 作者:满言 分卷阅读9 风的眉目在微光下显得柔和平静,身穿便衣的他整个生出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风儿 你认错人了。 穆清河一愣,胡风平静的让他感到陌生:不可能。 你瞧,你自己都有所怀疑,凭什么认定我是他。 我的确叫胡风,但大约不知你认识的那一个了。 胡风他头看他,嘴角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他的脸颊上有一道浅白色的痕迹。 穆清河心头发酸,固执地看着他。 你若不想走,也可坐下来喝一杯茶。 穆清河果真坐下倒了杯茶水细细饮起来。 茶水渐渐使穆清河镇定了些。他其实早在三日前就从云袖那里得知了胡风未亡的消息,只是喜悦震惊过后是无限的不安,他要如何在面对这个人。 风儿,我曾自认能言,没想到如今竟是什么也说不出。很可笑吧,嗯? 穆清河的的眼睛明晃晃的,胡风不自觉地撇过了眼。 又是一片死寂。 可否再喝一杯?穆清河摇了摇手中的杯子。 胡风看着手中的木偶点了点头。 一连几天,穆清河都来造访胡风的小楼,每天都饮三杯茶。一杯茶他常常要喝上一个时辰。两人并不多言。胡风也渐渐习惯在别人的注视下雕刻。 听到门咔嚓关上的声音,胡风手上的活猛然停住。这人每天都悄声无息地来,又这般悄声无息地走。 面无表情的脸上渐渐浮现起愁容。 他哪里又做得到云淡风轻?只不过浑浑噩噩地过了四年,该冲走的便被时光冲走了,剩下的那些被一直隐埋着罢了。 窗旁有细微的声响,胡风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又回来了吗?心头疑惑一闪而过,胡风笑笑,心头不知为何发酸。他怎么可能从窗那来呢。大概院里的野猫又来偷食了。 胡风发呆了一阵,只听窗口处忽然发出巨响,他骤然神色一凛,身体向后仰去,堪堪躲过身后刺来的一剑。 剑锋在他刚才所在的地方振动着发出寒光。 方才破窗而入的人不言一语,又向胡风攻来。 胡风已放弃练武多年,行动上多有生疏。那人的剑锋直指他身上各处要害呼啸刺去,摆明了要置他于死地。 胡风一直躲闪,勉强退到柜旁,他突然用左脚向那人的剑上踢去,那人显然没想到胡风会忽然还击,并且直直将脚往剑尖上送,一时被踢了个踉跄。 胡风趁机从柜中抽出剑来迎战。熟悉的重量与熟悉的冰冷,胡风心头闪过茫然,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出入战场的自己。 对手此时显然想速战速决,他显然发现了胡风左脚是假肢,行动不再凶猛,而是开始灵活起来。 木楼的地板被踩得吱吱乱颤,剑锋扫过,被胡风闪开,桌上的物品却被扫落一地,瓷器失落成片。 胡风的武功着实退步了许多,而来着绝非凡人。胡风迅速在打斗中打量来者心中安安计较。 他大约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相貌不扬,倒也不掩饰面目,想必是有必能杀他的决心。 世人皆以为他死了,忽然冒出来这么个冷面杀手倒也真是奇怪。 难道是穆清河 思绪恍惚了一下,男子便见机在胡风肩上留下一道伤口。温热的液体夹杂着血腥味流出,真的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他只是想要宁静的活着,也不行吗。 胡风冷笑起来,这声音刺骨冰冷,带有隐隐的伤痛。对方显然被下了一跳。 男子仿佛想要往后跳去,他的头发和衣袂上下翻飞,却好像有一股距离阻挡,让他向后不得。 胡风木讷这脸,用剑向他砍去 这一刻,众响毕绝,屋内重归平静。 胡风看到自己剑上的血双目忽然变得空洞。地上的人捂着身上的伤口,血不断从他指间溢出,面上痉挛般的抽搐。 这样的人胡风不知残忍地杀过多少个,但这一次,他下意识地想起,这是穆要守护的人 他痛苦地将手捂在脸上,胡珀弥留之际的话语还留在他的脑海。 都没有错,他和穆清河的初衷都没有错,只是什么时候呢,变成了如此局面。他们皆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民众,可到头来,引起的不过是无尽的杀戮,无尽的伤害。 你为何要杀我?他嘶哑着声音。 穆将军派我来的地上的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自来。 胡风看着地上的人有些惊慌的脸,又将剑举起。 男子猛地闭上眼,身旁传来的巨响让他全身一震。胡风的剑就插在他的脸旁几寸处。 我不信你。几乎不可闻的声音。 你快走吧。 地上的人难以置信地望了一眼这个饶他不死的人,跌跌撞撞地走到窗边一跃而下。 当穆清河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小楼时,只看到屋内的一片狼藉,和那个人坐在桌旁的背影。 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但他很快发现了那个人右肩上还渗血的伤口,心疼和一种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的念头顿时溢满了他的胸口。 他快步走到胡风身旁,抓起他的手。 怎么不还不包扎一下。手里传来冰冷的温度让他皱了皱眉。 胡风任他抓着,却不转过脸来。 穆清河,胡风几日来第一次称呼穆清河的名字,不禁使穆清河心头跳漏一拍,你不要再来了。 穆清河的眼微微睁大,他这几日以为胡风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他在战场拼搏多年,这几日难得品尝到宁静的生活,就算知道他和胡风再也无法回到从前那样,每天可以静静地看着他朝思暮想的人,也让他感受到微弱却延绵不绝的甜意。 我要说不呢。穆清河喃喃道,他握住手紧手不然胡风抽走这几天你我都装作无事,今天索性说个明白。 胡风直觉自己不想听他说下去,穆清河却死死按着他的手。 我不想让你回忆起往事,但这一次,可否让我自私一次。穆清河看不清胡风的脸色,我若说,四年前狐族之人不是我杀的,你信还是不信。 穆清河感觉胡风的手猛然一僵。他的手心微微出汗,然后穆清河看到他的头微弱地上下摆动了一下。 四年前,你还记得我没有回答吧。我沉默,只是因为惊讶纪世华会这般对你说。至于最后我的确有杀你之意我知道多说我的难处已经无意,反而更显矫揉造作。 但你可知,当时我看到你浑身是血地站在我面前时,我便已经后悔了。如今,你笑我也罢,恨我也罢,我穆清河定不会再离开 胡风忽然起身,转向穆清河。 缺了一条腿的桌子被他的动作带的颤动不已。 你要将我逼疯吗?四年来,他第一次用自己浅色的眼看着对方漆黑的眸子。 我并不恨你,穆清河。这三年来,我想了很多,你没有欠我。你我二人从不曾向对方袒露什么,保证什么。你我相救,不过是因为结盟与报恩。如今时过境迁,我胡风也不再 你敢不敢承认,你在意我?你为何不敢追随自己的心? 胡风嗤笑:我没有。 那我问你,库、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月下梢 作者:满言 分卷阅读10 罗、多、德,究竟是何意。他一字一顿地吐着,就像当初胡风对他诉说一般。 胡风愣住了,这带有魔力一般都话语从眼前的人口里对他说出无意是一种**。穆清河的发丝被风扫动,胡风曾经痴迷的那双眼里溢满了温柔。 胡风动了动手,似是要反握住穆清河,谁知他却在穆清河放松之际猛然抽出手。 剑啪地一声搭在穆清河脖上。屋内忽然狂风四起,吹得胡风的头发四处翻飞,遮住了他的脸颊。 穆清河觉得这风像利刀一样,窗纸上割破,墙壁上留下划痕,气流四窜,整个屋子仿佛只有两人站立之处才安然无恙。 这风 是我的力量,胡风面色阴沉,嘴角扭成一个古怪的弧度,在那天坠崖是发现的。所以你看到了,我是个怪物而已,即使如此你还要 胡风剩下的话语被穆清河含入了嘴中,没有深入,只是轻轻在唇上厮磨,穆清河仿佛在安抚一只发了怒的狐狸。 几死黑发从剑刃滑落,伴随一点鲜血滴到胡风的手上。 风渐渐平息,夜风从残破的窗纸中透来,树梢下的月辉落到两人的衣摆上。 砰的一声,什么落地。 你分明在意我。 他有些不知所措:穆清河,你 他眼里含着笑意,在清辉下格外温柔:既然我有情你有意,我们已不只是生死之交,以后叫我清河便是。 月亮上梢下梢有几许,月亮阴晴圆缺又有几许。人世漂泊,若得一人相伴,何其有幸。 屋内不知谁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像无声的妥协。 清河。 嗯。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第一篇完结的文。之前就觉得到结尾时想说的话会很多,打起字来一定很快很爽,作者的话什么的最好写了。 如文案所说,这篇文来自我的一个梦,因为梦里的场景很华丽震撼,咳,情节也很狗血,就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小受假死后小攻后悔莫及,反追回来的狗血虐梗。其实到后来真的和萌没多大关系啦。因为我在梦里最初梦到的是皇后一袭红衣,被弟弟强带出皇宫,然后路上遇到弟弟暗恋的人blablabla。 这篇文本来预计一万字,准备在国庆七天里写完,然后我果然是没有毅力的人。这篇本来我也不打算投入多大的精力,因为我想把精力放在我的另一篇文上,结果不知为何抱着先把一篇完结在好好写另一篇的念头,它就变成我唯一更的文了 这篇文本来想用片段拼起来,其实现在也是如此,时间段不很连贯,简直是哪里有脑洞写到哪里。我原本没想好好对待它,连最初小受的名字取得也很随便。胡风这两个字给我的色彩感不太好(什么鬼),但毕竟是与狐谐音。我本来想塑造一个硬汉,恪尽职守,一根筋,强烈重视理解的孩子,表面很冷,其实很多话憋在心里不说出来。但后面由于断更很久就有偏差,而且我先写了后面的一部分片段,所以不得不让剧情往那边跟,即使可能不符人物性格。 因为刚开始抱着想把一个故事完整地写下来的想法提笔的,所以没有列大纲。穆清河的形象大概挺薄弱的。但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也许不适合小说中的人物),每个人的性格都琢磨不清,但在我的心里就会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嗯,他大概就是这样的人。 我猜我之所以我能写完这篇文,是因为我心疼笔下的每一个孩子,不希望他们的故事在最艰难的时候咔嚓而止。 我其实正处于小孩到大人的转变时期,有一些我认为残酷的事在慢慢想我揭露。有时候我觉得很失落,就像刚去贴吧活着碧水时会有一种找到同类的强烈归属感。但渐渐的,我发现人与人很容易不和,动不动就破口大骂。真的太过于冰冷。 甚至现在白莲花成为了一个贬义词,而真正让读者拥戴的主角是那种用尽手段,铲除绊脚石达到目的的人。 其实行文过程中,我努力在为穆清河百般开解,而后面的胡风的转变也许也稍显突兀。我的文笔不够是一回事,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希望我笔下的孩子能真正去相信些什么。我不希望我的笔下有真正十恶不赦的反派,就连纪世华这个相对反派的人,其实在我脑洞深处痛恨于胡风不过是因为他根深蒂固的世俗观念以及对穆清河的一种依恋与保护。咳,虽然我没有费笔墨去写。 有很多小片段事先写好了,但实在无处可加。一些细节也没交代,像是最后的刺客究竟是谁派来的等等。但因为没有读者,这篇文,甚至这段话都是写给我和以后的我看的,我就没有硬生生地穿□□去。以后大概会写番外。如果真有读者偶尔看到这里,我只想说结尾是he是he没错啦。 然后写这篇文还有两个原因:一是先要一张来自月白工作室的立体封面,虽然还是有些小失望,因为图片里的伞有点现代,但谁让我没有给底图呢。还有一个原因是想看到已完结三个大字出现在我的专栏里,哈哈。 下次我一定讨到一个有人物的封面! 那么就这样。~(≧▽≦)/~ 分卷阅读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