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凶宅》 第一章 一本手札 我的爷爷是一个风水师,但这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因为他在世时,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身份,直到他去世的第二年,我在老宅的一个钉铜木箱底发现一本手札,手札扉页有六个手写的毛笔字:怨灵八十一录。 我不止一次翻阅过这本手札,里面的内容由繁体字书写,我看起来有点费劲,不过大致还是能看出,这是一本恶鬼的百科全书。 手札里介绍,人死后魂魄离体,大部分人都会去转世投胎,但小部分人因为阳世心愿未了,魂魄久久不愿散去,久而久之就会变成害人的怨灵。 这本手札把怨灵分为八十一种,详细介绍了如何分辨这些怨灵,以及对不同怨灵的处理方法,有的甚至还贴心地配了插图。 老实说,对于鬼神这些事,我一直持保守态度,既不否定也不肯定,所以,我一直把这本手札当小人书来看。 后来家里搬家,不知怎么的,这本手札就不见了。我还为此失落过一段时间,毕竟那是爷爷的遗物。 后来上大学,忙着玩游戏混考试,渐渐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直到后来,因为一个同学的请求,才让我意识到那本手札上的东西都是真的,也让我的人生发生一系列重大变化。 事情是这样的,我大学毕业后到杭州工作,在一家外贸公司当职员,朝九晚五地过了大半年。 我记得当时刚开春,天还很冷,我下班回到我租住的公寓时,刚好手机铃就想起来了。 没想到打电话来的是我一个大学同学,我跟她不是很熟,但因为是同学,在人生地不熟的城市也算半个老乡。 我们没有过联系,我不知道她也在杭州,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我的。 电话里,她的声音有点抖,我听出一半是因为紧张,毕竟关系不深,而另一半,在我听完她的叙述后,相信是因为恐惧。 她请我帮她一个忙——到她家陪她一夜。 她告诉我她住的房子每天晚上都会有奇怪的声音,她很害怕,但是周围没有熟人,不好意思随便邀请别人过夜,听说我在杭州,这才找到我。 她的声音一直在抖,我能听出她是真的害怕,虽然我认为那可能只是水管漏水之类的原因,但为了安抚她,我还是答应今晚就去她家。 她住在一个老式小区,地段挺靠近市中心,但因为太过破旧,几乎没多少住户,而且小区里没有路灯,黑魆魆得看不清路,再加上到处扔的破旧家具,走起来真挺吓人。 她住的那栋楼在小区最里面,等我好不容易摸到,她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我看她背着包,抱着胸在楼道里瑟瑟发抖,看来她是不敢上楼,下班后一直站在这里等我。 我顿时对她起了一种保护欲,心想一定要把这事解决掉。 我一到就要上楼,被她一把拉住,她说想先把情况跟我说一下。 我说:“这外面怪冷的,我们上楼说吧。” 她摇摇头,拉我的手在抖,说:“我怕她听见。” 我感到莫名其妙,她是谁?但是她的脸色很苍白,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我看着心里直打鼓,难道真有什么事?我就停下来让她把事情说清楚。 她说,这房子是一个月前买的,价格非常便宜,她当时以为自己捡着便宜了,就从家里借钱把房子买下了,但是在住进房子的几天后,她每天晚上都能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 刚开始她以为是老鼠在作祟,买了老鼠粘子,还真捉出几只老鼠,可是那个响声却没有停止,一到晚上就吵得人睡不着觉。 一个星期前工作变忙,她没时间分心,晚上睡觉塞一副耳塞就不管了,但诡异的是,从那以后,她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背对着她咳嗽。 我听完她的话,立刻在心里骂了一句操,如果她说得都是真的,那这事确实够诡异。 我想起爷爷的那本手札里记载过,有的鬼怨气太重,就把自己的冤屈用托梦的方式告诉别人。 难道梁晓萍的房子里有鬼? 不管怎样,要上去看一看才知道,反正听梁晓萍的意思也没什么危险。 梁晓萍家在五楼,她拿出钥匙开门,我跟在她后面进去,刚一进门我就感觉到不好,背后一阵阵发凉,房间里的空气非常浑浊,好像很久没有开窗透气了一样。 爷爷的手札里记过,判断一个地方有没有鬼,最基本的方法就是去感受。 因为鬼属阴,有鬼的地方阴气就重,活人身上的阳气与阴气相冲,必然会感到不适。这种不适大多表现为身体发冷、胸口沉闷,有的阳气弱的人还会晕倒。 我偷偷用大拇指甲掐住中指指腹,中指是十指中阳气的聚集点,如果给予刺激,可以在短时间内提高整个人的阳气,抵抗过重的阴气。另外我还缓缓地调整呼吸,固定呼吸频率,以保持大脑清醒。 如果屋里真有问题,我这样好歹还有点自我保护。 梁晓萍把包放下,就要去做饭,问我要吃什么。我说随便,她在厨房忙碌的时候,我就在她家里四处转。 她家是一套中规中矩的两室一厅,两间卧室一间被改成书房,另一间做卧室,床头上摆了很多小玩意儿,都是女孩子喜欢的小饰品,我也没多看,除此之外就是一间厨房和洗手间。 房里的布置都很普通,我转一圈没什么发现,但是只有一点感到奇怪,屋里空气都差成这样了,怎么所有的窗户都紧闭着,连洗手间的小气窗都关得紧紧的。 我把这个问题告诉梁晓萍,她笑着说每天早上出门太急,总忘记开窗户,等晚上回来想起来,又怕开窗户冷,就一直关着。 我点点头,这房里实在没什么好看的,我怀疑是我想多了,于是索性坐下来等着吃饭。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梁晓萍在厨房洗碗,我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等到了十点多,就到了该睡觉的时候。 梁晓萍让我去睡床,我心想我一大男人哪能让女人睡沙发,于是就连忙推辞。推脱几下后,梁晓萍也不勉强,给我抱来枕头和被子。 她走之前,还特意给我一个眼色,让我晚上注意点,我冲她点点头,然后她就把灯关了去卧室睡觉。 其实我并没有多害怕,毕竟那些事都是她口述给我的,我没有亲身经历,但我这个人有点择席,在沙发上翻来覆去,一直到快十二点都没有睡着。 就在终于要睡着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起初没反应过来,但我忽然想起梁晓萍的话,浑身一个激灵,一下就清醒过来。 声音非常的清晰,‘咯吱咯吱’,像是手指甲挠木板的声音,我屏息听了两分钟,发现这个声音不是从某个地方传出来的,而是从房间的四面八方传来,音量不大,但密密麻麻的,就像能直接从头皮钻进大脑。 这简直太诡异了。 我不知道梁晓萍有没有听见,如果她戴着耳塞的话,应该是听不见的,我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意思去吵醒她。 其实就算把她叫起来,我也没有对策。 我压抑住内心的恐惧,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没什么,按照梁晓萍的话,这声音只是吵人而已,并没有危害。 于是我撞着胆子去把灯打开,奇怪的是,灯一亮,那声音立刻消失了。 我环视客厅,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可能是心理因素,我总觉得灯光比之前黯淡了,好像背后某个地方,有一双眼睛正看着我。 我去厨房拿了一只碗和一双筷子,把碗里接满水,又从米袋里掏出一把米放进口袋,然后回到客厅。 把碗放在地上后,我手持筷子,让筷子细头朝下,立在碗中,一边轻轻捣筷子,一边随口哼哼。 这种做法在很多地方都很流行,叫做‘立柱’,每当家里有人发烧头痛了,懂点东西的老人就会这么做,不过他们嘴里一般都会念叨去世的亲人的名字,等念到哪个名字,筷子在水里站住了,就说明生病是被那个人的鬼魂缠的,这时候就要撒一把米过去,把筷子击倒,嘴里说点好话,这样就把鬼魂送走了。 这种方法还有一个延伸的用处,就是用来确定身边有没有鬼,不过不能在捣筷子时喊出具体人名,而要用鬼话来和鬼交流,但是会说鬼话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随便哼哼两句算事。 可是没想到的是,我胆战心惊地哼了半天,也没见那筷子立起来。 要么是我鬼话学的不精,要么就是这房子根本没鬼,都是我想多了。 我开始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可是那个‘咯吱咯吱’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呢? 就在我陷入巨大的疑惑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咯吱’一声,我头皮一麻,感觉有什么站在我身后。 等我慢慢回过头去,却什么都没看见,昏暗的灯光下,屋子一片平静。 我松开一口气。 这时,那声音又响了两下。 音量不大,但我终于听清了,声音好像是在房子外面。 难道蹊跷在门外? 我悄悄走到门口,决定一探究竟。 这栋楼是老式楼,房门上连猫眼都没有,要观察外面只能把门打开,我纠结了半天,还是敌不过好奇,决定开门看一看,其实我打心眼里还是不相信鬼的存在。 我在客厅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手电,只好把手机调到最亮,慢慢给门开一道缝,楼道里一片漆黑,我睁大眼睛去看,越看觉觉得浑身发冷。 因为我怎么看,都觉得楼梯的黑暗里站着一个人影。 我手心里全是汗,手机都有点滑了,脑子里不停闪过各种血腥狰狞的鬼脸画面。 就在这时,我身后忽然有一个人说话:“你干什么呢?” 我差点就吓得跳起来,转身看见身穿睡衣的梁晓萍站在卧室门口看我。 我敢打赌,我当时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 梁晓萍并没关注我的反应,毕竟她经历过这种恐惧,对我的反应可能比较理解。 我关上门,说:“我听见那个声音了,好像在外面。”我能听出自己的声音是抖的,其实主要都是被梁晓萍吓的。 她倒了一杯水给我,摇头道:“她不在外面。” 我看着她认真的神色,觉得肝胆都颤起来了,她不在外面,那她肯定就在屋里了。 “你这么确定?”我问。 她摇摇头,慢慢喝一杯水,然后说实在不行,就只能搬家了。 我真对不起她,我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了。 她穿的睡衣领口开的很大,上半个胸都在外面,白花花的晃我的眼,我瞬间就心跳加速,连恐惧都消失了大半,脑袋里一连串的问题都卡住了。 梁晓萍喝了杯水就回屋睡觉了,我一直睡不着,一看时间都凌晨三点了,索性就不睡了,用手机上网,找了本都市暧昧小说,一直看到早晨七点多。 第二章 唐风 我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中午,我暗骂一声糟了,上班迟到了,忽然又想起来今天周六,不用上班。 梁晓萍从厨房里伸出脑袋,让我去洗个脸,马上要吃午饭了。 我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什么忙都没有帮上人家,还白吃白喝人家的。 去洗手间洗脸的时候,我看见窗户还是关着的,就顺手把窗户打开,让房间透透气。 等吃完午饭,我告诉梁晓萍我要出去一趟,问她一个人在家有没有问题,如果害怕可以和我一起去。 梁晓萍说她有点不舒服,想在家休息,又告诉我不用担心,白天的时候不会有事的。 我看她脸色确实不大好,就让她好好休息,然后出门打了一辆车直奔古玩城。 我要去找一个人帮忙。 这个人叫老蟹,在古玩城开了一家古玩店,专门收和卖一些小件东西,他这个人懂一点阴阳风水之类的东西。 我到古玩城的时候,因为是中午,偌大的古玩城空空荡荡,几乎没有什么人,有几家店面还关门了,估计伙计去吃午饭了。 没想到老蟹的店里有客人。 我刚进去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米黄色风衣的男人背对着我站在柜台前,手里还拿一顶圆边帽,样式有点像巴拿马草帽。 正好老蟹从后屋出来,看见我一笑,道:“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冲他摆摆手,意思让他先别管我,把生意做好再说。 老蟹手里拿着一个木盒子,那盒子我见过,被老蟹宝贝似的供在一个玻璃罩里,生怕沾上一点尘。 听说这个盒子是用一种非常稀有的木材制成,上面雕刻着复杂的铭文,是从某个古代帝王的墓里取出来的,据说里面本来放了一件非同一般的东西,但可惜东西早就被人捷足先登了,老蟹还常为这事惋惜。 我起初以为那人要买盒子,但没想到老蟹当着那人的面把盒子打开,盒子里竟然还放了一样东西——铜钱。 那枚铜钱圆边方孔,正面朝上,孔的右边阳文刻着‘半’字,左边刻着一个‘两’字我认出那是一枚秦半两。 其实铜钱一直是古物中尴尬的存在,因为数量众多,虽身为古物,但市场价格一直不高。就算是千年以前的秦半两,市场报价最多也就几百块钱。 而且恐怕这盒子里的秦半两连几块都不值,因为那是一件赝品,它上面连一星铜臭都没有,新的连我这种菜鸟都能看出问题。 我心想老蟹这是在忽悠冤大头呢。 那人把铜钱拿出来仔细端详,我眼前一亮,不禁感叹那双手简直堪称完美,指节修长,肤质白腻,如果不看脸,还以为是女人的手呢。 “这是百分之百的真货,下面才送上来的。”老蟹说。 那人‘嗯’了一声,用细长的指尖摩挲着铜钱表面,又翻过来闻了闻,然后走到门前,把铜钱对着亮光照了照。 老蟹从柜台后走出来,小声问我:“你来这干嘛?” 我说:“有点事要你帮忙。”然后,我把梁晓萍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老蟹歪着头想了一下,说:“你说的这事还真有点怪,可是不去现场勘测,我也没法下结论到底是不是有污秽在作祟。” 我问他有没有空去一趟,因为我实在搞不定。老蟹显得为难,说下午得去进一趟货。 我一听就知道没戏,进货是他们的行话,其实就是去黑市淘货,那些货大多是才从地里挖出来的鲜货,黑市是不定时开放的,过了这一次,下一次不定在什么时候,进货是大事,老蟹不可能为我的事耽误进货。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老蟹忽然转向买铜钱的那个人,颇为客气地说:“唐先生是懂行的,能不能帮我朋友这个忙?” 老蟹的态度让我感到奇怪,老蟹这人吧,经常对人笑脸相迎,但怎么说呢,稍微有点城府的人,都能看出他那是假恭敬,但他对这个唐先生的态度,却好像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那人一直没说话,我也没在意,老蟹这么一说,我立刻满怀期待地看他。 他看了我一眼,两秒钟后一点头,“好。” 我看见他的眼睛,才发现他竟然很年轻,和我差不多年纪。 不过我还是有点怀疑,借口有事,把老蟹拖到后屋,问他:“那个人到底靠不靠谱?连假铜钱都不认得,还敢说懂行?” 老蟹斜了我一眼,“他不懂行你懂?他买的是正儿八经的秦半两,而且是秦半两之王!” 我称奇:“什么叫秦半两之王?铜钱里头还有称王的?” 老蟹嫌我烦,摆摆手,说:“这里头的故事说来话长,我下午进货有好多事要准备,你先回去解决你同学的事,等我回来再跟你详说。” 我一想也是,梁晓萍那事刻不容缓,就告辞了老蟹,那个人和我一起出门,顺手把帽子戴上。 说真的,他这身风衣加帽子的装扮真是相当骚包,我都不想和他走太近。 那个人告诉我,他叫唐风,我好奇问他是干什么的,他说房地产。 我觉得合情合理,现在有钱人买个房子都讲究风水,干房地产的会点玄学很正常。 我跟他说不好意思,耽误时间,他说没事。 我瞬间对他好感升温,心想骚包就骚包一点吧,有真本事就行,关键是人很干脆利落。 我们回到梁晓萍家时,敲门后发现她人不在,唐风问我:“你知道她这房子原来的业主是什么人吗?” 我说不知道,不过可以问梁晓萍,然后我就打了个电话给她,没想到她手机居然关机了。 唐风说没关系,可以去问问邻居。 我就去敲对面的门,可是敲了半天都不见人应门,心想这家人八成是周末出去玩了。 唐风叫我让开,然后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对我说这家没人住。 我心说这也太神棍了吧,光凭听就能听出屋里住没住人? 唐风没理会我怀疑的目光,径直下楼去了,我跟在他后面,看他敲响楼下一户人家的门。 没想到敲门后还是没人应,他趴在门上听了十几秒,然后又去敲响对门,结果还是没人应,就这样,我们一层层往下走,最后来到一楼。 这个时候,我心里已经有点发毛,如果唐风的判断是正确的话,难道这整栋楼是栋空楼?只有梁晓萍一个女孩子住在顶楼? 唐风把一楼两家都听完后,脸色已经很不好看,我说:“你千万别告诉我这几层都没人住,你这个办法太不靠谱了。” 他说:“那你认为这楼里的人恰好都出门了?” 我立马就泄气了,确实不可能整栋楼里的人在同一天出门。 “这栋楼真的除了梁晓萍外,一个人都没有?”我问。 唐风走到楼道门口,从兜里掏出一个烟盒,点上一根烟慢慢抽起来,半晌才开口:“你那个同学——” “她怎么了?”我瞬间有不好的预感。 他看了我十几秒,在我满怀期待与不安的眼神下,摇摇头道:“我现在还不确定,等见到她再说吧。” 一句话把我憋得够呛,因为不熟,我也没挤兑他,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他笃定地说:“去找物业,这栋楼肯定有问题。” 我起初怀疑这么旧的小区可能没有物业,没想到还真被我们找到了。 办事处就在小区刚进门,不过是在一棵大树后面,很容易被人忽视,幸亏唐风眼尖,一眼就瞅到了。 接待我们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一看就和我一样,是大学刚毕业的菜鸟。我们问他那栋楼的事,他说他才来不到半个月,对情况不是很了解。 我本来以为没戏了,没想到那小伙子让我们等一下,然后从后屋里搬出一个大纸箱,吹开一层灰后打开纸箱,里面是满满一箱的文件夹。 小伙子告诉我们,这是他们物业公司的要求,每逢小区发生大事,都要记录下来。这个纸箱里的记录是前面几个负责人留下的,听说他上面一任干了挺久,不过后来不干了,留下这个东西,也许里面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我立马来了劲,和唐风一起把文件都拿出来,然后一份份翻。 上任负责人显然是个有条理的人,这里的文件都是按时间仔细排放,但这对我来说没有一点意义,我需要的仅仅是最后那栋楼的历史。为此,我不得不从第一份开始,一份份往下看。 老百姓的日子够平凡,今天张家阳台的花盆掉下来砸到人,,明天李家被举报私自拆墙改户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倒难为上任负责人把过程都记录下来。 我们从两点多开始,一直找到下午快五点,什么线索也没有。 我把最后一份文件扔回去,郁闷地对唐风说:“你肯定想错了,如果那栋楼有问题,这上面肯定有记录,可是你看,上面什么都没有。” 唐风没说话,放下文件想了想,对我说:“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我说:“什么问题?” 他指着那堆文件,“二十年的时间里,一到二十三号楼都有记录。”说完,他就看着我。 他这句话后面显然还应该跟着一个但是,我稍微一想,不禁倒吸一口气。 没错,一到二十三号楼都发生过所谓的大事,但偏偏没有梁晓萍住的二十四号楼的记录。 我脑子中快速思考,一栋楼在二十年里没发生过一点值得记录的事情,这确实不正常,原因我只能想到一个,就是二十年里那栋楼根本没人住。 唐风显然和我想的一样,我去小卖部买了几条烟给那个小伙子,然后和唐风出了物业。 “一点线索都没有,下面怎么办?”我站在小区门口,只觉得毫无思绪。 这时,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从我身边经过,我看她手里挎着菜篮子,估计是刚买菜回来。忽然,我灵机一动,就过去把老人家叫住了,问她知不知道二十四号楼的事情。 “哎哟,你要买房子啊?我告诉你哦小后生,你千万别买那栋楼。” “为什么?”我感觉自己问对了。 老奶奶左右瞟了瞟,像怕被人听见似的,小声道:“那是一栋鬼楼。” 第三章 鬼楼 据老太太所讲,这个小区建于八十年代初期,她是第一批搬进来的住户。 “当年那些老邻居不是走了,就是搬了,经历过那件事的人恐怕没几个了。”老太太陷入了回忆。 起初二十四号楼和其他楼一样,只是普通的住户楼,但是死过一次人,从此就不安宁。 死的人是一对夫妻,女人是被丈夫杀死的,但丈夫却死的蹊跷。 贩邮票在九十年代是一项很有利润的职业,不少人都靠它大赚一笔,脱离贫困奔小康。这家的女人就是贩邮票的,几年下来赚了不少钱。 她丈夫是个货车司机,小两口的日子过得很滋润,但是美中不足的是,这个女人总是怀不上孩子。 后来这个女人发现丈夫有了外遇,并且还在外面有个孩子。用自己辛苦赚的钱养野女人和野孩子,这女人怎么受得了,她一气之下就带着表亲杀到三儿那儿,连大人带孩子拳打脚踢一遍,还举着菜刀威胁三儿不准再勾引她丈夫。 那个丈夫知道后回家跟女人大吵一架,当时这件事在小区里传得人尽皆知,但是从那晚以后,小区里的人就再没见过那个女人,有邻居问男人老婆呢,他说回娘家了。 再后来,那男人也不见了,大家都以为两口子怕人笑话,搬家了。 谁知道半个月后,有住户反映楼道里总有一股恶臭味,最后一查,发现味道居然是从贩邮票那两口子家里飘出来的。 终于邻居受不了了,去找物业要来钥匙,门一打开,一股令人窒息的腐烂味扑面而来。 你猜怎么着? 人们在浴室里找到那个男人的尸体,头泡在马桶里,马桶里满是水,水里生满一种弯曲的黑虫子,钻进尸体的脑袋里,又从里面钻出来,相当恶心。 邻居赶忙去报警,警察来了后却查不出男人的死因,因为现场既没有打斗痕迹,男人的身体没有任何损伤,最后定案说是自己溺死的。 自己溺死在马桶里,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估计连警察自己都不信。 这个故事够恶心,但听到这儿,我还是忍不住笑出来。 老太太见我笑,也跟着笑,说:“你不信是吧?我也不信,要我说,肯定是他老婆的鬼魂把他弄死的。” “您怎么知道他老婆死了?”我问道。 老太太接着说道,警察调查男人死因的时候,第一个就是找他老婆,结果发现他老婆根本没回娘家,娘家人个把月没跟女人联系了。 事情到这儿就蹊跷了,男人死前说她生气回娘家,她娘家人却说她根本没回来,警察发出通缉找了好久,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失踪了,这个案子到此就成了悬案。 “说来也巧。”那老太太说道,“没过几天小区下水道堵了,找人来修,结果窨井盖一打开,哎呀那个味儿呀,整个小区都没法走人,工人打捞的时候,你猜怎么着?从里面捞出来半根手指,都烂得不成样儿了,上面全是蛆。工人一看就赶紧报警了,警察来一调查,你再猜怎么着?那半根手指就是那个女人的!那整个下水道就被那女人的肉堵住了!” 我问:“是他丈夫杀的?” 老太太说:“可不是,听他们家对门说,那女的去找三儿麻烦的当晚,男人回家和女人大吵一架,后来就没见过那女人了,肯定在那晚就给杀了,然后把肉剔下来剁碎,顺着马桶流进下水道。” 那时的人忌讳多,出了这样的事,楼里的人家能搬的都搬了,就剩下一楼的蔡小姐没搬,成了楼里的独户。 “蔡小姐?”本以为故事到这儿就结束了,没想到还有后续,我好奇地追问。 “是啊,蔡小姐,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所有人都要被吓死了。”老奶奶眯着眼睛,陷入回忆。 那是夫妻俩的事情过去没几天的事。 有天深夜,老太太正睡着,就听见尖叫声透过窗户玻璃传进来,据她说,当时那叫声把她吓坏了,疯了似的。小区里不少人都被叫声吵醒,起来后一看,蔡小姐站在人行道上,披头散发,身上穿着吊带睡裙,一边的肩带滑下来,一边的胸都露在外面,但她浑然不觉,就是不停地尖叫,叫声里还掺杂着听不清的话。 有见过世面的男人,都说她是嗑药了,这蔡小姐是在夜总会里面卖酒的,整天打扮的花里胡哨,小区里的人不当她是正经人,平时不愿和她往来,说起她来也毫不避讳。 她上半个身子都在外面,男人不好动手,几个膀大腰圆的女人上去按住她,可是等把她的头发掀起来,几个女人同时吓的叫了一声。蔡小姐的脸上居然全部是血,大晚上照着月光看,眼睛又瞪得特别大,看上去非常吓人。 大家把她架到医院去,没想到一通清理过后,发现她根本没有伤,那些血不是她的。 一帮人又呼啦啦把痴痴傻傻的蔡小姐送回家,没想到刚到楼门口,那小姐突然满血复活,无论如何不肯进去。 这时,就有人想到可能撞邪了,但是也不能把人家一女人丢外头吧,几个胆大的男人就强迫着把她拖进屋里。 门是打开的,几个男人本来打算把人放下就走,但是听见洗手间有水声,以为进贼了,就过去看,这一看把一帮大老爷们吓得屁滚尿流,连蔡小姐都顾不上,争先恐后地跑出来。 老太太说:“当时我也在场,听其中一个男人说,蔡小姐家的水龙头一直在开着,但是从里面流出来的不是自来水,是血肉浆子,他们进去的时候,血肉都溢出水池来,流了一地。其他人一听都害怕了,毕竟五楼发生的血案才过去没多久,那个蔡小姐进去后也没了音儿,谁都不愿意再搀和这个事,就都回去睡觉了,其实哪儿睡的着啊,第二天太阳一出来,就有人好奇过去看,结果发现浴室里根本没有什么血,而且蔡小姐已经死了,你猜怎么死的?” 我听得入迷了,后脊背一阵阵发寒,一心想知道后面的结果如何,老实地摇摇头,想叫老太太接着说下去。 这时,一旁久未发言的唐风道:“在马桶里溺死的。” 老太太吃惊道:“居然猜对了噢,就是溺死的,和那男人一样,你说怪不怪?。” “怪。”我钦佩地看一眼唐风,想不出来他是怎么猜出来的。 老太太说从那以后,大家都说二十四号楼邪乎,被丈夫杀死的女人心里有怨恨,谁住进去都得死,谁都不敢走进那栋楼,连一眼都不敢多看,楼房一直空到现在,二十年了,真成了名副其实的鬼楼。 这时候我就奇怪问:“那怎么有人把房子卖给我同学啊?” 老太太吃惊道:“不可能,当年那楼里的人都知道这事,把房子卖人不是害人么。” 我和唐风对视一眼,我还想知道具体情况,刚张口要问,却被唐风一把拉住,他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再问,然后他问老太太:“那对贩邮票的夫妻住在五楼哪间房?” 这件事给老太太的印象很深刻,稍微想一下就记起来了,说:“501号。” 我倒吸一口气,心里暗骂一句,梁晓萍住得就是501,这谁他妈这么恶毒,居然把这么一间凶宅卖给一个单身女孩子。 老太太走后,我问唐风怎么办,唐风稍加思索,说:“我们得进去一趟。” 我知道他要进梁晓萍家,道:“可是她人现在不在家,手机也关机,咱俩总不能破门而入吧。” 唐风说他有办法,让我在这儿等着,十五分钟后他就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妈的,开锁匠。我怎么没想到?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人家的,开锁匠跟着我们上楼,二话没说,三两下就把门给打开了。我们一直目送开锁匠离开这栋楼,才放心去进梁晓萍家。 屋里的窗帘都拉着,里面一片昏暗,家具都变成一个个黑影,匍匐在暗处。 可能是听了那老太太的故事,我从进这楼起就浑身不自在,现在进到凶案现场,更是汗毛直立,背后无风自凉。 唐风倒没什么太激烈的反应,进到客厅后就到处看,先是客厅所有角落,然后是厨房,洗手间。 我跟着他去洗手间的时候,一想起这地方当年发生的事就想犯呕,忽然又发现一件事,然后咦了一声。 唐风问我怎么了。我指着上方的小窗户说:“临走前我把它打开透气,怎么又给关上了?” “这屋里的空气够差。”唐风皱着眉头说,却并没有把窗户打开,而是出了洗手间,向书房和卧室走过去。 书房的门半开,唐风只在门口看了一眼,就把门关上,然后走到卧室门前,卧室门是关着的,他手刚放到门把手上,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我问:“怎么了?” 他冲我竖起食指,示意我别说话,然后侧脸贴上门板,仔细地听起来。 我一看他这动作,心里就发毛,心想不是吧,难道这屋里有人?我憋着一口气,打手势问唐风什么情况,他把我拉到一边,悄声道:“你去找一根结实点的绳子来。” 我问他找绳子干什么。 他说你先别问,快点去找。 我看他样子有点急,觉得是件要紧事,不多问就去找了。 我在客厅里翻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就在这时,我听到吱呀一声,回头一看,唐风打开卧室门正往里进,卧室比客厅还黑,他走两步就消失在黑暗里了。 我灵机一动,心想他妈的,真是被吓傻了,这么黑开灯不就好了么。唐风也是,怎么不提醒我一下,我一边敬佩自己聪明,一边走到门边把灯打开。 就在灯亮的一瞬间,一声尖叫从卧室传来,我头皮一麻,他娘的,这不是梁晓萍的声音吗?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见唐风的骂声传过来:“你搞什么!快把灯关上!拿根绳子过来!” 第四章 房间有鬼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听他声音挺费劲,好像在跟什么叫着劲儿,我不敢怠慢,连忙把灯关上,一边疑惑梁晓萍怎么回事,一边翻箱倒柜地找绳子,最后只在厨房里找到两个大塑料袋,捋成一条也能勉强当绳子使。 等我跑进卧室的时候,就着窗外一点光看见唐风跪在床上,下面压着梁晓萍,他一只手扼住梁晓萍两只手,另一只手正往她嘴里塞什么东西。 梁晓萍的脸被头发挡住了,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看她胸口剧烈起伏的样子,似乎累得不轻。 “过来把她手脚绑住。”唐风道,说着侧身让开。 我拿着塑料袋走过去,把袋子捋成一条,唐风问我绳子呢,我说没找到,他叹一口气,说就这个凑合着吧。 我看梁晓萍的样子不大对劲,心里已经猜到七八分,不多说就去绑住她的双手双脚。 袋子有点短,只能绕两圈,我特意多打了两个死扣,免得出什么幺蛾子。 等都忙完后,我才问唐风她怎么回事,唐风没说话,伸手把梁晓萍的头发掀开。 我一看,瞬间就呼吸停止了。 那张原本清秀的脸上居然全是血,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一眼看过去全是眼白,空洞无神的表情着实吓人。 我啊的一声退开,想起那个蔡小姐的事,心想我这才离开半天,难道梁晓萍也步蔡小姐的后尘了?顿时心里后悔,道:“我不该留她一个在家。” 唐风站起来,把歪了的帽子戴正,道:“你应该庆幸你今天不在。” “为什么?”我问。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居然是那枚秦半两。他冲秦半两哈一口气,然后放在梁晓萍额头上,这才做出松下一口气的样子。 我不知道这么做是什么原理,有什么作用,但是我更急于知道梁晓萍的事,追着唐风问她是怎么回事。他示意我不要说话,让我离开卧室。 我跟着他离开,看他把卧室门关紧。 回到客厅,唐风把灯打开,并不急着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坐到沙发上,点上一支烟慢慢抽着。 看他的样子似乎在思考,我也不好打扰他,也掏出一根烟默默点上。 我大致捋了一下思路,这房子有问题是肯定的了,甚至这整栋楼都有问题,先是死了那两口子,然后是一个蔡小姐。那个蔡小姐显然是被怨灵害死的,但不知道害她的是那个女人还是男人,看死法似乎是男人害的,但男人死在五楼,按理说死在一个宅子里的冤魂,死后只会在宅子里徘徊,不会跑出宅子,但如果蔡小姐是那个女人害的…… 事情到这儿,我就想不通了,女人的鬼魂为什么会到一楼去害蔡小姐呢?难道蔡小姐是那个三儿?想想也不对,那三儿是有孩子的,蔡小姐显然是个单身,而且为什么现在梁晓萍也中招了呢?到底是谁把房子卖给张晓萍,现在也没法问张晓萍,唉…… 就在我百无头绪的时候,唐风把烟掐灭,忽然起身朝书房走去,我问他干什么,他说找房产转让书。 我脑子里叮一下开朗,房产转让书上肯定有卖房人的姓名啊,找到那个卖房子的,我一定要揍死他。 我跟在唐风后面进了书房,他打开灯,这房间我之前瞄过一眼,布置很简单,只有一个书柜,一个书桌,上面摆了台电脑和一些零碎物品,靠墙角还有一盆花,开着大朵的紫色花瓣,还挺好看。 我和唐风里里外外翻个遍,却什么都没找到。 我掐腰道:“娘的,难道没有房产转让书?”这梁晓萍也敢买? 唐风摇头,“肯定有。” 我问:“你怎么那么确定?” 他看我一眼,说了句我不明白的话,“因为这是线索。” 我还要问他什么意思,却见他把目光投向墙角的那盆花。他走过去蹲下,凑到花上面闻了闻,然后低声骂了一句。 我问:“怎么了?” 他说:“恐怕房产转让书就在这里面。” 我心想如果真在里面,这梁晓萍还挺有防盗意识,把房产证藏在花盆里,盗贼再怎么贪心也不会看上这盆花。 我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挖啊。” 唐风一摆手,“不能挖。” 我问:“为什么?” 他站起来,皱眉盯着那盆花,然后回头打量整个房间,像在找什么东西,边道:“这花来自印度,叫紫芋魔兰,只生长在阳光充沛的地方,在玄学上,这是一种阳气极盛的植物,可以用来驱鬼辟邪。” “so?”我很好奇梁晓萍究竟从哪儿买来这么稀奇的花的。 唐风盯着我,见我傻傻地盯着他,只得叹一口气,缓缓道:“其实这整间房被人布了局。”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不是吧,这里不是梁晓萍的家吗?怎么可能有人布局,总不可能是梁晓萍布的吧。 唐风走到门口,指着门上挂着的一个挂件,道:“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那是一个绸缎口袋,有点像古代人用的荷包,上面绣了点花纹,乍一看去就是普通的装饰品,我一开始根本没注意到 我伸出脖子仔细一看,不禁倒吸一口气,在我爷爷那本手札上,记录着一种专门用来困鬼的符咒,而荷包上面的绣纹,居然和那个符咒一模一样。 我宁愿相信我是记错了,如果这个真的是困鬼符,那岂不是说这个房间里有鬼? 唐风看我的脸色,道:“你认得困鬼符?“ 我一口老血喷出来,他娘的,真是困鬼符。 我虚弱地点点头,开始四处张望,也不知道那是只什么鬼,现在飘在哪个地方,搞不好就在我肩膀上趴着。 唐风看我的样子,嘴角像是扬了一下,然后指着房间一角,道:“它在那儿。” 我看过去,发现那是和紫芋魔兰斜线相对的墙角,正好在书柜和窗户之间。我视线乱瞟,忽然注意到墙角天花板上有什么东西,眯着眼睛一看,好像是个小钩子。 小钩子,小钩子……我在心里默念,忽然一道闪电劈过大脑,他奶奶的,居然是个吊死鬼。 一般术士困住吊死鬼的方式就是用一种特制的青铜钩子,和现在天花板上那个一模一样。 手札里记载的所有鬼里面,我最害怕的就是吊死鬼,尤其是女吊死鬼!你想一个死人吊在半空,头低垂着,一头长发把脸遮住,就一条紫舌头耷拉在胸前,一双脚在你面前慢悠悠地打转,她根本不用抬头就已经能把气氛渲染到最恐怖了。 想当年我看完手札里关于吊死鬼的描述,整整做了一个月的噩梦,搞得白天精神不济,我同学还嘲笑我是晚上躲被窝里撸多了,我都没好意思说我是天天晚上做梦女吊死鬼在冲我笑。 就在我陷入往昔不堪回首的经历时,屋里的灯忽然灭了,吱呀一声,门也被关上,周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我靠,搞什么!”我忍不住骂出来。 “嘘——”唐风在我耳边道,“我要看看那只鬼什么来历。” “你他妈的别逗了,这么黑怎么看?” “你别再逗了好吗,看鬼当然不能有光,你连困鬼符都知道,竟然不知道这个?”唐风道。 我听见他在兜里摸索什么东西,哗啦啦的响,好像是纸之类的东西。 我想了想,那本手札了是不是记载这个,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当年纯粹是当连环画看的。不过要帮梁晓萍,必须搞清楚这屋子是怎么回事,这么一想,我也没那么抵触了,便问:“要我帮忙吗?” 其实我很希望他说不用。 “当然。”他简短的两个字简直让我心碎,我只能希望是点火念咒之类的小活。 但是万万没想到,他啪一声打着打火机,点着手里的东西,推我一把,道:“走过去。” 前面就是吊死鬼那儿,我立马撒住脚步,惊道:“干嘛?” 我这才看清唐风手里拿的是一张黄符,已经烧了小半,他催促道:“快点,符要烧完了。” 我不知道符烧完会怎么样,看他那么紧张,我不想坏事,只好硬着头皮往墙角走,边走边盯着前面,生怕忽然出现一个穿着白衣的长发女人吊在半空。 我听见身后唐风在念着什么,屋里忽然亮了起来,当然只是相对之前的黑暗亮了一点,灯火摇曳的,应该是在地上点了一只蜡烛。 眼瞅着我就要走进墙角了,我似乎能感觉到一阵阵阴风从面前拂过,顿时喉咙打结,一腔问题都卡在半道,心想这都快撞墙了,他总不是让我去给吊死鬼投怀送抱吧。 这时,唐风终于开口:“就站在那儿,别动。” 我听话地站住,面前是一片空荡荡的墙角,只有我的影子在烛光下晃动,黑灯瞎火的,看上去很瘆人。 我侧过脸去问唐风:“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正低头摆弄一件东西,随口答道:“引鬼。” 我立刻就卧了个大槽,“拿我引鬼?” “嗯。”他摆弄好手上的东西,亮光一闪,原来是一个巴掌大的小铜镜。 “你转过头去。”他道。 “为什么?”我狐疑道,总觉得他要坑我,而且我特别在意那面镜子,想看看镜面上是什么,但唐风换了角度,我什么都看不见。 他叹一口气道:“接下来的场景有点恐怖,我怕你看见受不了。” 他这么说我就明白了,镜子通灵,其中以常年不见光的铜镜阴气最盛,在烛光之下施以秘法,能看见常人眼睛看不见的东西。唐风是想借助铜镜,来看看这只吊死鬼究竟是个什么样,然后才能想办法解决它。 但是人之常情,亲眼看着才放心,他越这样说,我就越想看。我索性转过身子面对他,道:“不行,我一定要看,要不然不放心。” 唐风犹豫了一下,看我态度坚决,只好点头,说:“看可以,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慌张,更不能跑,一切听我指示。” 我手心里出了一层冷汗,坚定地点点头,为了老同学,拼了! 唐风这时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就着蜡烛点燃后,一股奇异的香味在空中蔓延开来,最让人惊异的是,那张符纸烧出的火苗是幽蓝色的,在黑暗中显得特别诡异。 我脑袋一抽,想起手札里记载过,只有一种符咒能烧出蓝色火苗的同时,又能散发出香味,那就是惊鬼符。 据说一只鬼如果在某个地方呆的太久,而这个地方又常年没人去,这只鬼就会进入一种休眠状态,除非有人突然闯入做出十分冲撞的事情,那只鬼才能醒过来。 所以说一个人到某个地方,不要做一些冲撞的事情,比如对着墙角撒尿,或者随便毁坏东西,如果这个地方有鬼,那么很有可能冒犯,然后惹祸上身。 当然也有可能冒犯的是神灵,这个比冒犯鬼还麻烦,毕竟鬼可以请人驱或者除,但是神灵你得点头哈腰地去送,而且人家还不一定买账。 惊鬼符的作用就在于能在不制造麻烦的情况下,利用烧符,把休眠中的鬼唤醒,在我看来,这纯粹是在作死。 反正我一认出惊鬼符,整个人都不好了,知道身后那玩意儿就要醒过来,没准现在正看着我呢。 我几乎调动了全身每一个毛孔来感知环境,忽然后脊背一阵发凉,一阵风吹在我脖子上,接着又是一阵风。 开始我以为是错觉,但等我仔细感受,整个人都炸毛了,因为我发现这不是风,好像是一下一下的呼吸。 我知道它醒了,最搞笑的是,在害怕之余,我特别想知道它是男的,还是女的。 最好是个不男不女的,因为吊死鬼里,男的狠,女的凶。 其实我已经后悔没听唐风的话,我的心里承受能力根本不足以面对这一切,我开始浑身颤抖,我相信此刻我的每一根头发都是直竖着的,我一面告诉自己千万不要看铜镜,但是眼睛却不听使唤地一瞟。 然后,眼光不经意地一扫,我整个人就像被从头浇了一盆凉水,拔凉拔凉。 铜镜里,我看见一条紫黑色的舌头缠在我的脖子上。 第五章 一个简单的局 镜子里,一条紫黑色的舌头缠着我的脖子,而在上方的黑暗中,一双怨毒的眼睛睁直勾勾地和我对视。 我连想都没想,直接啊的一声惨叫,掐住自己脖子往前跑,拼命想挣脱上面的舌头,虽然我的手并没有摸到舌头,但我确实感觉到脖子上一片冰凉,连脑袋都冻得半僵。 唐风朝我骂了一句,我听见他大叫让我别动,话刚出口,我就感觉到喉咙一紧,就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一样。 紧接着,蜡烛忽然灭掉,在那一瞬间,我看到唐风朝我扑过来。 下面的事情非常混乱,我被勒得脑袋都要爆开,后面一阵阵阴风呼啸而过,我直接趴在地上,一只脚踩在我背上,我的头发被抓住,脑袋被使劲按在地上,瞅这狠劲,八成是唐风,说不定他这是在报复我没听他的话。 我不知道唐风在折腾什么,我的头发被扯得生疼,腰都快被踩断了,感觉他好像在和什么搏斗。 不过渐渐的,我脖子上被掐住的感觉没有了,身上的动静也消停下来。 哐当一声,好像是铜镜掉在了地上,然后清脆的‘啪’一声,是打火机的声音,背上那只脚拿开,唐风拎着衣领把我拽起来,骂道:“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不动吗,差点被你害死。” 我心里憋气,我也不想,谁他妈让那鬼那么吓人,但错确实在我,我也不好发脾气,只能硬忍着,道:“对不起,我也不想的。”然后后怕地问:“那鬼呢?” 我知道那吊死的家伙已经不在了,最起码身边没有凉飕飕的感觉,我主要想知道唐风怎么干掉它的。 唐风没直接答话,而是先把灯打开,我看见之前那枚铜镜躺在吊死鬼的墙角,镜面朝下,镜边阳刻连弧纹,镜背面刻着繁杂的铭文,一道小拇指粗的裂缝闪电似的把镜子劈成两半,看里外成色,应该是刚刚裂开的。 唐风过去把镜子捡起来,道:“可惜了这面东汉铭文镜,就为了收这么个东西。” 东汉镜子如果是真品,市价还是相当高的,不过青铜不易保存,也不会像玉器那样高到离谱,我道:“能救命怎么能说可惜呢。” 唐风白我一眼,道:“本来我只要几张符咒就能解决,为了救你才祭出这面铭文镜。” 看他那不甘心的样子,我忽然后怕起来,搞不好刚才他就在一念之间才选择救我,如果这一念再差一丁点,他就舍不得铜镜,放任我被吊死鬼缠死。 尼玛,果然不能跟物欲过重的人共事,尤其是这种关系生死的大事,人家一个不高兴就要命了。 言归正传,现在鬼已经除了,我问他为什么说这间屋子是个局。 他看我的样子像看弱智,叹口气道:“很明显。”说着,指一指门上的荷包,还有那盆紫芋魔兰,然后是窗户—— 这时,我才注意到窗户边也关着那种荷包,只不过被窗帘遮住了大半,我起初完全没注意到,看来有人想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把那只吊死鬼留在屋里。 “最后——”唐风又指向吊死鬼那角,“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鬼局,首先根据房子的风水来布置房间,包括桌子和书柜的位置都有学问,然后在房间一角放一只长舌头(业内人事对吊死鬼的俗称),再在对角放一盆紫芋魔兰克制它,这就形成一个稳定的鬼局,最后再在窗户门口挂上符咒,是为了防止长舌头跑掉,其实之前铜钩上已经下过密咒拴住长舌头,门窗上的符文只是额外的保险而已。” 他的分析很令人信服,但我还是很疑惑,道:“可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唐风看着我,眼里面带着一点笑意,有点类似以前上课,一道题班里头没人会做,老师睥睨着所有人把答案讲出来的感觉。 “你想一想。”他道,“我们要解决这事,必然要找房产转让书,而最后一定会找到这盆紫芋魔兰。” 他不再说下去,而是看着我,像是鼓励我顺着他的提示去想,我居然真的想了下去。 我们找到这盆紫芋魔兰,事情的发展会出现两种可能性,第一,我们发现这是一个局,然后想办法解决掉那个长舌头,再去取房产转让书;第二,我们没能识破这个局,直接从紫芋魔兰里挖出房产转让书,无意中破坏这个局,惊醒那个该死的长舌头,然后一通恶斗。 我越想越觉得有一条线连接在两者之间,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忽然,我一拍脑门,大声道:“无论怎么做,我们都会面对这只吊死鬼。” 说完我心中一动,暗骂这他妈都布置好了,就等我俩往里跳啊,到底是谁这么阴险?仔细搜索一番记忆,我也没在仇家里找到能有这种能耐的人物。 唐风平静地点头,道:“不论如何,污秽我们已经除了,现在可以去看看究竟是谁玩咱俩玩得这么不亦乐乎了。” 他走到紫芋魔兰旁,把花连根拔出来,只见细碎的泥土里,露出一角透明塑料膜。等唐风把塑料兜整个拎出来,那里面果然装着几张复印纸。 唐风把上面的泥土擦掉,小心翼翼地打开塑料膜,然后取出房产转让书,翻到最后一页时,他的眉头皱了皱。 我急忙凑上去一看,“胡施定?这谁?”说完,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 我看着那名字,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可怎么着都想不起来。 我和唐风对视一眼,他也皱着眉头,一副疑惑的样子,不过瞬间就释然,叹口气道:“物业。”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物业?什么物业?想起我们下午才去过小区物业,翻看过好多文件,上面有没有叫胡施定的……名字太多,我实在回想不起来。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忽然眼前晃过一个粉色的影子,那是物业负责人的胸前挂的工作牌,下午接待我们的那个年轻人,他胸前的牌子上面印的貌似好像就是……胡施定。 妈的,我还以为那是只菜鸟来着,合着是只老鬼啊! 演的一手好戏,还敢装纯情跟我说他才来半个月,对小区不熟!尼玛一个月前就跟梁晓萍签合同了,还敢说才来半个月,说个谎连腹稿都不打一下!我居然还买了几条烟送他! 我瞬间就忿忿了,猛地站起来道:“走,我们去找他。” 唐风一把拉住我,指着腕上手表道:“没用,人家早下班了。” 我一看都快八点了,人家可不得下班了么,但心里那股火却下不去,这种被人玩的滋味很不好受,唐风脸色也不好看,估计心里也憋着火,但他比我更能忍耐。 他说:“我们先别打草惊蛇,等明天再去找他。” 我觉得他说得有理,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咔哒一声,是门锁扣上的声音。 我和唐风面面相觑,然后同时变了脸色,我想一定是有人进来干坏事,没准就是那个胡施定,还把门锁扣上,难不成是来杀人灭口的?他为什么要对付我们? 我觉得自己不能两手空空,我一瞄,那个装紫芋魔兰的花盆挺不错,刚要拿它当防身物品,唐风喊了句:“不好。”然后一阵风似的跑出书房。 我连忙抱起花盆冲出去,正好看见唐风进卧室,我跟着走过去一看,大脑轰一下就炸开了。 卧室床上空空如也,地上散落着碎掉的塑料袋,梁晓萍竟然跑了! “不能让她跑出楼,不然人就保不住了。”唐风一转身,看见我手上的花盆,嘴角都抽了一下,然后追了出去。 我觉得挺跌份,扔了花盆也跟着追出去。唐风早跑的没影儿了,就听见楼下仓促的脚步声。我连忙追下去,楼道里漆黑一片,我扶着扶手连蹦带跳,几次差点绊倒,等追到一楼时,却没看见唐风和梁晓萍。 我四处一看,发现右手边一间房的门是开着的,不用想也知道梁晓萍肯定躲到里面了。 等我走到门口,正要推门而入时,才忽然注意到不对劲,按理说唐风追到梁晓萍,两个人肯定要搏斗一番,可是现在这屋里非但不吵,反而安静的好像根本没人似的。 可是如果不是他们,又会是谁打开门呢?我忽然浑身一凉,心想难道唐风遇到了不测? 为了确定唐风的安危,我趴在门框上小声喊了句:“唐风。” 没人回答,我加大音量:“唐风,在不在?” 半天还是没人回答,我一想,坏了,难道梁晓萍身上的鬼忽然能量大爆发,把唐风给掐死了? 我顿时懊恼不已,早知道就不把花盆扔了,现在手里连件防身的武器都没有,我的身手可不如唐风,他都搞不定,我肯定没戏。 就在我站在门口纠结的时候,视线里忽然有一个影子闪过去,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影子戴着圆边帽,分明就是唐风。 我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又来了气,妈的既然没事,刚才还不答应我,害的我白担心。 我觉得他可能需要帮忙,一猫腰就闪进屋子里,刚进门就撞到一个柜子边角,硌的我腰生疼,没想到这么多年没人住,这屋里的家具居然还在,手摸上去一层灰。 有先前的经验,我不敢随便开灯,只能黑灯瞎火的摸索,一边小声喊:“唐风,在哪儿呢?” 可那家伙就是不肯答话,我心说难道唐风不小心中招了?我知道有些鬼会趁人不备吹出一口阴气,中招那人除了眼珠子,身上其他地方都动不了,连话都说不了,鬼压床就是这么个情况。 如果真是这样,看来梁晓萍身上的鬼已经出来了,我可得小心一点。我一狠心咬破右手中指,在眉心点了个血点,中指血又叫朱砂血,是全身阳气最旺盛的东西,涂在眉心可以防止一般的邪秽入侵。 我慢慢往前走,绕过中间的桌子和椅子,侧耳倾听一会儿,还是什么都听不见,我心里犯嘀咕,唐风到底在干什么,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连喘气声都听不见。 等蹚水似的穿过客厅,摸索半天终于找到门框,感觉里面的空间不小,应该是卧室。 我小心翼翼地迈进去一只脚,手紧紧扶在门框上,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搭在我手上。 第六章 抢玉 我脑袋轰一下炸开,下意识缩手,却被那只冰凉的鬼手一把抓住。 我连想都没想,一拳头就招呼过去,但是什么也没打中,就好像空气里什么也没有,只是平白无故多了一只手。 那手一用力,我整个人都被拽进屋里,脚下被什么东西一扫,哐当一声,我倒在一块木板上,激起无数灰尘。 我被呛的直咳嗽,心想这回完了,现在鬼不但能现人形,力气比牛还大,我怎么对付的了? 就在这时,我听见‘咳咳’两声,是男人的咳嗽声,我愣了一下,会咳嗽,原来是个人,然后再一愣,不对啊,这不是唐风的声音! “谁!”我脱口问道。 那人没说话,抬起腿把我压住,他很瘦,但力气大得要命,我完全动弹不得。他伸手到我衣领里,我一想:他奶奶的,居然敢来劫你大爷的色! 我一个激灵,居然挣脱开他,跟砧板上的鱼似的一通乱扭起来,但是那个人在我脖子上一摸,我觉得一疼,脖子上那条丝线就断了。 我草,原来不是劫色,是来劫财的,那可是我祖上传下来的玉,我哪能让他抢走,整个人就扑过去。 面前一阵风吹过,我扑了个空,直接脸着地,感觉鼻梁骨都快撞折了,等眼泪巴叉地爬起来后,感觉到鼻下面发热,我顺手一抹,摸了一手的血。 我心里那个恨啊,传家宝被人抢了,还摔了个狗吃屎,草他奶奶的,我鼻血都没顾得上擦就追了出去,刚出门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我心里那个爽,孙子,可算抓到你了。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大声道:“把玉还给我!” “你干什么?”唐风的声音幽幽地传过来。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那个人已经跑了?我立刻问他:“有没有看见一个人?他抢我东西。” 安静了一下,唐风才道:“没有,我刚下来,没看到人。” 我撇开他跑出楼,就着微弱的月光四处张望,但一个人影也没看见,那个人不仅身手敏捷,而且目标明确,恐怕连逃跑路线都计划好了。 春寒料峭里,我忽然全身发冷,意识到一个从刚才就被我忽略的问题。 那个人似乎是冲着我的玉来的。 可是第一,他怎么知道我身上有玉?第二,他怎么知道我那个时候会在那间房里? 我忽然觉得某处黑暗里,可能有一双眼睛正盯着我,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清楚我的每一个细节,但是我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只是单纯为了一块没有名头的玉佩? 唐风问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他说他追到三楼就把梁晓萍捉住,等带回楼上的时候,我已经不见了。他把梁晓萍安置好就一层层下来找我,刚到一楼就和我撞上。 我对唐风不是没有怀疑,但是他的身材声音都和抢玉的那个人相差甚远,他的说辞也无懈可击,我对他的一点疑虑很快就打消了。 外面很凉,我和他一边上楼,一边把事情描述一遍。 唐风听完后也觉得很古怪,他想了一会儿,对我道:“有件事我一直想说,但开始并不确定。” “你说。” 他道:“我怀疑这整个事情都是有人策划的。” 我道:“怎么说?” 唐风拿打火机照明,长时间照明很烫,他换了一只手拿,然后道:“你那个同学可能在你来之前就已经被上身了。” 我咽下一口唾沫,听他继续说下去。 “上她身的是二十年前那个男人的鬼魂。”他似乎有点纠结,顿了一下道:“不过像她这种被上身,还能表现正常的情况很少见,那个男人想借助你同学逃出去,但是没有成功,我猜你同学很可能被人下坛子咒了。” 坛子咒是缚鬼咒的一种,一般下在被鬼附身的活人身上,下咒后鬼就会被缚在这个人身上,想走都走不掉,这就相当于把人当成鬼坛来封鬼,故名坛子咒。 “这咒有解吗?”我问。 唐风点头,说他会一点,不过要准备点东西,今晚肯定不行了,要等明天。 我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忍不住骂:“这谁他妈吃饱了撑的欺负一个女孩子。” “你还没看出来吗?”唐风无奈地望着我。 “什么?”我道。 唐风叹一口气,就像在感叹一只非要爬树的猪,“人家明摆着是冲你来的,你那个同学如果不是因为认识你,恐怕不会有此一难。” “不会吧?“我一听,瞬间有种无数发冷箭齐刷刷射中我的感觉,遍体发寒。 仔细回想,确实如此,从书房里那个莫名其妙的鬼局,到黑暗里抢玉的人影,尼玛这出戏的主角原来不是梁晓萍,而是我。 我声音都有点虚浮,道:“我没跟人结下过这么大的仇哇?” 这时,我们已经来到梁晓萍家门前,唐风停下来,说:“书房那个鬼局,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我脑袋已成浆糊,茫然道:“什么感觉?很恐怖算不算感觉?” 唐风摇头,“那个局其实并不险恶,那只长舌头道行也不深,我不费力就能处理掉,所以这个局的用途或许不是害人,而是一种测验。” “测验?”我随口道:“测验我们的捉鬼水平?” 没想到唐风居然点头了,表情还特认真,说:“不是我们的,而是你的。” 我不知道谁这么无聊,一摆手道:“那他们不用测验了,准不及格。”这哪儿对哪儿呀,我一个就在年节上坟时跟鬼有联络的人,居然来测验我的捉鬼能力?这不扯淡么。 进屋的时候我还在琢磨到底谁会这么做,这人肯定认识我,至少知道我的底细,连我家传的那块玉都能给摸走,说不定和我还是熟人。 客厅里开着灯,我看卧室门关着,问唐风梁晓萍怎么样了。 他说下符稳住了,只等到明天破坛子咒,然后驱走那只鬼。说完,他看我一眼,我看他欲言又止,便问:“怎么了?” 他眨眨眼,“我饿了。” 他这么一说,我也感觉腹中空空,心想暂借一下梁晓萍的厨房,她应该不反对吧?就过去打开冰箱搜索食材,里面的东西有一阵子没更新了,好些菜都蔫了,我找出一把还算新鲜的青菜,还有几根小葱,又拿了俩鸡蛋。 厨房里有现成的挂面,我打算做一个青菜鸡蛋面,洗菜煮面一气呵成。我在厨房煮面,唐风则去各个房间,把窗户都打开。 屋里空气变新鲜的时候,我的面也煮好了,端上两大碗上桌后,我问唐风要不要给梁晓萍也送去点吃的。 唐风把面条吹凉,道:“她现在可能对吃蜡烛更敢兴趣。” 一句话打消我送饭的念头。 我们两都很饿,狼吞虎咽地把一大碗面吃完,然后躺在沙发上揉肚子。 唐风呼出一口气,道:“你做的面很好吃。” 我呵一笑,“一个人住,会做饭不受亏。” 我瞥一眼他,就算靠在沙发上,他还戴着帽子,真是够怪异,不过我也没说什么,毕竟人都有点怪癖,更何况是和鬼神打交道的人呢? 我问他屋里窗户都关着是不是有什么学问。 他说这是那只鬼故意的,外面白天阳气足,开窗户的话会冲到它,这里就相当于它的巢,它要保证这里有足够的阴气。 我想起刚来这里时,浑身都犯鸡皮疙瘩,原来是阴气太重的原因。 我又问他,梁晓萍说她晚上会梦到女人,怎么附在她身上的是个男鬼? 唐风想了想,说:梦到女鬼的不是你同学,而是那只男鬼。那个男人残杀自己老婆,她老婆化成厉鬼徘徊在整栋楼里,一直压着自己丈夫,所以这个丈夫拼命想逃出去,没想到中了人的套。 我一听还真有只女鬼,而且还是一只厉鬼,顿时后脊背发冷,忍不住四处张望。 唐风笑着道:“今天那女鬼已经见识到我们的本事,不会轻易找麻烦的。” 我没想到鬼还这么有智商,仔细想一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刚要问唐风要个辟邪的东西,转头一看,发现他帽檐压得很低,居然睡着了。 这睡眠速度,今晚刺激成这样也能分分钟入睡,我真是羡慕的不得了。我悄悄把碗筷都洗了,但还是没有睡意,靠在沙发上点一支烟。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抢玉的人和那个胡施定有关系,但愿我的直觉是对的,明天我就要去和那家伙对质,把房产转让书摔他面前,看他还怎么装嫩葱。 就这么乱七八糟的想着,没多久我居然也睡着了。 第七章 消失的物业 昨晚做了很多梦。 那个吊死鬼一直在舔我脖子,口水滴滴答答往领子里钻,胸口一凉,我摸到家传的那块白玉,但有人扯住丝绳,一下就把玉从我手里夺走了,最后梁晓萍穿着睡衣幽怨地盯着我,一张口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是我连累了她。 我一下被吓醒,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脸上,刺得眼睛睁不开。 我找了一圈,发现唐风不在,不知道去哪儿了,可能找吃的去了,又或者他回去处理自己的事了。 不知为何,虽然没见过几面,但我对他很信任。他答应过我帮我解决梁晓萍的事,所以我并不着急。 我以最快的速度洗了个脸,打开手机一看,居然已经九点多了,卧室门紧闭,里面没有一点声音,我很担心梁晓萍,昨晚的梦让我很介怀,但我还是忍住没去开门看看,怕万一出点状况,反而会弄巧成拙。 我一心记得去找胡施定,正准备锁门出去,正好看见唐风往楼上走。 他问我去哪儿,我说去物业,结果他摇头道:“不用去了,这小区根本没有物业,更没有叫胡施定的负责人。” 我一愣,“怎么可能,昨天才去过,那确实是物业啊,人能假装,但那么些年的资料假不了吧?” 唐风说他问过小区里的老居民了,那些历史资料是真的,但这个小区因为人少,物业几年前就撤了。他起初也不信,就过去看一趟,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了。 我失望到了顶点,这样一来,有关那个胡施定的线索就完全断了,本来还指望能从胡施定身上找到我那块家传宝,现在人直接消失,找到他简直是大海捞针。 我回到屋里沙发上坐下,一边揉太阳穴,一边想靠谱的理由来忽悠我爸。 我家家底薄,整个就传了这么块玉下来,还是我爷爷临终前亲自放进我手里的,说让我一直戴着,保平安的。 那玉通体雪白,莹润剔透,手摸上去软而温,恐怕当今世上没几块玉能和它媲美。但玉的形状却雕刻的出奇的简洁,就是一个三叉的小树,上面一道纹路都没有,感觉好像当初雕刻玉的人不舍得对玉多动一刀子似的。 我爸就这么对我说的,玉在人在,玉亡人亡。 我知道他开玩笑,但这玉确实意义非常,居然就这么被我弄丢了,叫他知道了,肯定免不了一顿臭骂。 唐风劝我别急,先把梁晓萍的事情解决,再专心去找胡施定。我点头说是,简单收拾一番后,就和唐风出去采买破咒驱鬼需要的东西。 因为不放心,临走前我去看梁晓萍,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就像睡着一样,只不过额头上贴了一张黄符,我这才放心地和唐风离开。 按照唐风的指示,我们先买了十支香烛和整整五大捆纸钱。 我拎着塑料兜,觉得挺沉,问他:“买这么多纸钱干什么?”一般只要烧点意思一下就行了。 唐风道:“我不仅要收了那个男的,还要把女的一起解决了,省的以后再生事端。那女的不好惹,得多意思一点。” 你别听他一口一个意思说的好听,其实那就是给她一刀之前,先送两颗红枣。 这是做好事,我不反对,但那个女鬼的怨气貌似挺大,我不知道唐风是不是能搞的定,毕竟我说的好听点是帮手,其实也就能干点火递东西的活,真有什么事,那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全指望唐风一个人。 但看唐风的样子挺轻松,我也就放下心来。 接着我们去了养鸡场,我以为他想吃鸡,说:“想吃鸡去菜市场买不就行了,跑这么老远干什么?” 他摇头没说话,找到负责人,说要三十只没交配过的红公鸡。 养鸡场新一茬的鸡刚好长起来,很快就抓来三十只没交配过的红公鸡。唐风逐个检查一遍,然后点头道:“把它们都宰了,我只要鸡血。” 负责人看唐风像看怪物,但唐风立刻就付了钱,负责人没迟疑就答应下来。 两个屠宰好手一起动手,两把刀白光直闪,没过一会儿三十只鸡就放血完毕。 三十只公鸡的血几乎把一个小号塑料油桶装满,提在手里沉甸甸的。临走前负责人问鸡还要不要,唐风看都没看一眼就说不要,我那个心疼啊,故意慢走唐风好几步,在一堆鸡里面挑了一只肥的让员工打包带走。 所以说我是个有远见的人,等回到梁晓萍家已经是中午,我把那只鸡破干净,红烧了一大盘,和唐风美美地吃了一顿。 一直等到黄昏时分,唐风才吩咐我忙碌起来。 这就牵扯到一个顺序问题,是先处理那个女鬼,还是先处理那个男人。唐风神秘地笑了一下,道:“都不处理,不仅不处理,我还要把那个男人放出来。” 我表示难以理解,唐风懒得解释,让我待会儿听他吩咐就行。 我们两一头一脚把梁晓萍抬出来,然后让她平躺在地上,在她头和双肩的位置各点燃一只蜡烛。 唐风说人有三把火,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梁晓萍的三把火更旺一点,免得等那只男鬼出来时把她的魂也勾走。 天基本上已经黑透了,唐风把那桶鸡血拎出来,让我去四楼一户里,把血倒进下水道。 我一听就懵了,道:“虽然这是鬼楼,但好歹也有户主,咱这样算不算私闯民宅啊?” 唐风正把一刀纸钱散开,放进瓷盆里,他特牛掰地来了句:“法律是讲给人听的,咱干的是鬼事,不用受它束缚。” 我想反正也没人会来,也就放心了,但还有一点,我道:“我没钥匙怎么进?” 唐风说:“那你得自己想办法了。”见我还犹豫,他瞥一眼梁晓萍,道:“你同学身上的鬼要尽快处理,晚了恐怕对她身体有影响。” 这激将法对我很好使,我立刻扛起塑料桶,二话没说拿起手电就下楼去了。 楼道里依旧很黑,只有手电找出一块黄色光斑,楼里没住人,安静极了,我选了401这户,等把塑料桶放下后,对着门犯了愁。 虽然知道楼里没人,但我还是心虚地拿手电扫了一圈,走廊角落里放了一个破沙发,腐烂的只剩木头骨架了,其他什么都没有,我这才放下心来,把手电放下,向后退几步,一个助跑后,抬腿踹上那扇木门。 所幸二十年前偷盗行业没有繁荣昌盛,普通人家安装的都是一般的木门,被我一踹,咔嚓一声锁就断了。如果是现在那种夹钢板的超厚防盗门,我把大腿踹折了,恐怕连一点渣也踹不下来。 屋里很黑,经过昨晚的事,我对这种空屋带有一种恐惧,担心里面藏着人,不过再一想,玉已经被抢走了,我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老子也不怕被抢。 用手电筒粗略一照,我发现屋里的家具都被搬走了,是一间名副其实的空屋。 我不想在这种地方久留,迅速找到洗手间,一看马桶居然还在,于是把整一桶鸡血都到了进去,也不管有没有堵上,拎着空桶就跑回楼上。 屋里灯已经灭了,唐风正盘腿坐在梁晓萍身边,手里拿着一张黄符,打火机放在地上,看样子就在等我回来。他见到我,又瞄一眼我手里的桶,挑一下眉。 我问:“怎么了?”下意识地看看身后,希望不是把鬼带回来了。 “我没告诉你要留半桶吗?”他有点哭笑不得。 我回忆了一下,笃定地点头,“没有。” 唐风伸出修长的食指,挠了挠额角,对我道:“那你现在想上厕所吗?” 我莫名其妙,摇头,“不想,到底怎么了?” 唐风说:“本来要用那半桶鸡血对付那女鬼,没想到忘了吩咐,现在事情有点难办,除非找到鸡血的替代品。” 我知道他说的鸡血的替代品就是童子尿,我有点生气,我的样子难道一看就是没破身的吗?老子也跟自己的右手风花雪月过好不好? 最后,碍于情况危急,我不得不大量喝水,不停地去厕所对着塑料桶撒尿。 人嫌弃脏东西,鬼也嫌弃,尤其是鸡血狗血之类的,还有屎尿这些得吃了五谷之后的排泄物,都是鬼的克星。 等终于存满一指深的尿后,唐风终于点头,说可以开始了。 等他开始把驱梁晓萍身上的男鬼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让我把鸡血从四楼倒下去,是为了把女鬼逼上五楼,又把男鬼放出来,想让男女鬼互相残杀,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我觉得唐风这人真贼,连鬼都算计。 唐风让我准备一只盛水的碗,然后就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像在听什么,过了不到五分钟,他忽然眉头一皱,指着客厅左侧的窗户,对我说:“去把那边窗户打开。”然后递给我一个铜铃,让我把它挂在窗户上。 我依照他的话做完,刚转身,忽然听到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唐风嘴角一扬,道:“来了。” 我知道是那女鬼来了,就看见唐风不紧不慢地点燃一张黄符,在梁晓萍身上绕一绕,等快烧完时,把黄符扔进碗里。 他招手让我过去,告诉我把烧了黄符的水喂梁晓萍喝下。 我刚喂完水,听见唐风咦了一声,顺势看过去,脑袋轰一下炸开。 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恐怖的景象。 殷红的血从洗手间门缝里漫出来,仿佛流不尽一般,随着哗哗的水声,不停地向客厅蔓延,就着微弱的烛光,我甚至能看见混在血液中泛白的肉糜。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闻到一股腥臭味,胃里顿时翻江倒海,忍不住一阵干呕。 “张嘴。”唐风话音刚落,就强行在我嘴里塞进一样东西,那东西是不规则的圆形,味道很苦,但又像薄荷糖似的清凉,最神奇的是,我的胃很快就平静下来。 那东西太苦,而且表面很粗糙,含在嘴里特难受,我想问唐风能不能咽下去,却发现唐风的脸色不大好,额头上一大滴汗珠往下滚。 他忽然看向我,用一种非常震惊的眼神,看得我浑身直发毛,心想难道那鬼附在我身上了,可我的神智很清楚呀。 忽然砰一声响动,洗手间的门被用力一撞,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里面的东西很凶,有一种不撞开誓不罢休的气势。 唐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符,我一看,居然是一张没画咒的空符,他掏出一支笔,在上面不停写写画画。我惊讶于他画符手法的熟练,二十秒不到,一张颇繁杂的符纸就诞生了。 地上的血还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蔓延,让人惊讶的是,那些血不是漫无目的地流淌,而是朝我和唐风汇聚过来。 梁晓萍的身体已经开始起反应,整个人不断抽搐,眼皮抖动的速度极快,她身上的那只鬼就要出来了 我很奇怪,那婆娘不是对她丈夫有怨恨么?怎么不去削死她丈夫,反倒来围攻我和唐风。 刚要问唐风,唐风啪一巴掌,把那张新画的符纸贴我脑门上。我下意识地伸手扯它,嘴里忍不住骂道:“干什么?我又没被附身!” 唐风凑到我耳边道:“这女鬼戾气太重,你要是想活命,就听我的。” 我当然想活命,立马就噤声了。 第八章 结束 屋里的光线忽然暗下来,我隔着符纸,看见唐风拿着一根蜡烛快步走过来,把蜡烛一把塞进我手里,然后把我拽到墙边,让我面对墙站直。 “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千万别让蜡烛灭了。”他说完,转身就叮叮当当地折腾,我看不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紧接着,四周忽然起风了,窗边传来铜铃的声音。 我手里的蜡烛烛火摇晃,这是屋里唯一的光源,连带着整个屋子都随着光线诡异地摇晃。我连忙用手护住火光,生怕它被风吹灭。 铃声越来越急,就像有人在用力摇。忽然,吱呀一声,洗手间的门打开了。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房间,周围的温度陡然降下来,铃铛像疯了似的响着,感觉下一刻就要飞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忽然感觉到有人从我身后走过去,而且还在我后面停下来, 但我能感觉到那不是唐风,除了唐风还有谁呢? 鬼。 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闭着眼睛,心里不停念南无阿弥陀佛。 幸好那东西停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我忽然想到梁晓萍还躺在地上,该不会被女鬼上身吧? 就在我担心的时候,啪一声,像什么东西碎了,紧接着是金属碎片落地的声音,同时一声急似一声的铃声消失了。 呼啦一声,有人把窗户拉上。 “你丈夫已经魂飞魄散,你也可以安心了,不要再害人了。”唐风的声音从某个角落传来。 我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娘的,他这是在跟鬼说话呢。 我本来以为那个会像恐怖电影里演的那样,女鬼阴森森地笑两声:“想得美!” 谁知道等了半天却没听见回音,心想不是吧,女鬼居然被唐风给劝服了? 忽然脚下一凉,我低头一看,手里的蜡烛差点没拿住掉下来。血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漫过整个客厅,而且还在不断变多,连我的运动鞋都没过了。 这是谈崩了吗?女鬼要大开杀戒了? 等我再一看,大脑嗡一下整个人都懵了。别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血,血是顺着我的脚在往我身上涨!那情景像是要把我围住。 这这这……我招谁了我!我想喊唐风,但一张嘴却发现人不会动了,只能发出古怪的啊啊声。 更可怕的是,手里的烛火也渐渐变暗,火苗从橘黄色慢慢变成蓝色,最后居然是青色。 我反复叨念:不要灭不要灭…… 然后蜡烛嗤一声,彻底灭了。 这一下,屋里陷入彻底的黑暗,我想知道唐风那孙子跑哪儿去了,我这样子估计再不来救,就要被女鬼给弄死了。 忽然之间,一股彻骨的寒意把我包围。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困,眼前一黑,想着:完蛋! 人就没了知觉。 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一睁开眼却什么都记不起来了,鼻子里还充斥着蜡烛的烧焦味。 天已经大亮,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骨碌爬起来,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脸上的符纸已经不在了。 梁晓萍坐在我旁边,见我醒了,笑着说:“那位唐先生说的真准,他说你会在十点钟醒来,你真在十点醒了。” 我反应了两秒,才想到她说的唐先生是唐风。 我的头有点疼,就像受过风寒后发蒙,我坐起来,揉着额角问:“他人呢?” 梁晓萍说:“他一大早就走了,临走前把这个交给我,让你煮成水来喝。”说着,她递给我一个小袋子。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种类似茶叶的东西,闻着犯苦,味道有点像昨天晚上他塞进我嘴里的东西,应该是散阴辟邪的草药。 客厅里已经收拾干净,丝毫看不出昨晚的狼藉,我没看见一丝血迹,唐风不可能收拾的这么利索。 难道昨天晚上都是我的幻觉?对于昨晚的情况,我不愿再多想。 梁晓萍不停地谢我,说多谢我和我朋友的帮忙,没想到她这房子以前死过人,自己居然被鬼附身了,这些天一点记忆都没有。 我说:“没事,鬼已经除了。” 梁晓萍脸上的笑没了,她说经过这件事,她不想呆在杭州了,女孩子家的还是和家里人生活在一起比较安全。 我同意她的话,让她走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去送她。 离开梁晓萍家后,我乘出租车回到自己的公寓,虽然睡了那么久,但我还是感到浑身乏力,放了满满一缸热水,好好地泡了一个热水澡。 等洗完澡后,草药也煮好了,我捏着鼻子一口气把一大碗汤汁喝下去,苦得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手机早就没电了,我刚把它充上电,来电提示音就响了起来,是公司那边问我今天怎么没上班。 我想打回去解释一下,但忽然懒的很,就放下手机跑到沙发上发呆。 我在想很多问题,第一,那个胡施定到底是什么人;第二,那个抢我玉的又是什么人,和胡施定有没有关系;第三,就是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唐风显然解决了那个女鬼,昨天晚上我受了女鬼的袭击,在我昏迷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这些问题前两个是没有答案的,第三个我倒可以去问唐风。这时,我就想起我没有唐风的联系方式。 不过老蟹认识唐风,他应该会有唐风的手机号。 唐风的药很好用,我很快就恢复了。中午,我给自己做了顿清淡的午饭,然后睡了一会儿。 下午我仍旧没去上班,而是去了古玩城。 老蟹的店面万年如一日的开着,依旧客人稀少,这里的租金并不便宜,我一直奇怪他的店怎么没黄,可能是他资金雄厚,或者有别的生财之道吧。 老蟹一看到我,一边眉毛就高高挑起来,端杯茶过来,笑道:“哟,看来这两天受苦了,来,喝杯龙井压压惊。” 我白他一眼,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他有没有唐风的联系方式。 没想到摇头,说他上次也是和唐风第一次见面,没有联系方式。 我一听就急了,道:“你不是说他懂行,看上去挺了解人家,怎么才第一次见面?” 老蟹道:“他是冲着那个秦半两来的,能识得这种东西的人,不用想那都是懂行的,而且道行肯定不浅。” 唐风道行不浅我现在是相信的,但是一想到联系不上他,很多事情都不明不白,龙井我都喝不出味儿来了。 老蟹看我失望,就问我想不想知道那枚秦半两的来头。 我都把这档子事忘了,经他提醒才想起来,记得当时把被鬼附身的梁晓萍关在卧室里的时候,唐风把那枚秦半两放在她的额头上。 我把这事跟老蟹说,老蟹点头,道:“这个唐风确实有点来头。这枚秦半两之所以叫秦半两之王,是因为它是第一枚诞生的秦半两,而且当年一直被秦始皇带在身边,沾了王气,永不腐朽,后来不知怎的流落民间,几经易主,被宋朝一个大官带进墓里头,半年前那个大官的墓被几个土夫子探到了,带出来不少好东西,其中就有这枚秦半两之王。” 我听得入迷,老蟹喝了口茶,接着道:“后来的铜钱都是模仿秦半两,采用外圆内方的模型铸造,秦半两可以说是后世流通的铜钱之祖,这枚秦半两之王更是祖宗的祖宗。至于那个唐风把铜钱放在被鬼附身的人的额头上,是利用了鬼爱财的特性,都说人为财死,其实鬼比人还爱财,用秦半两之王来吸引那只鬼,那只鬼就不会轻易离开那个人的身体了,唐先生应该是怕那只鬼逃跑,才想出这个办法,实在是高啊。” 和老蟹胡乱聊了一下午,我才从古玩城出来,临走前,老蟹送了我一样东西,是一个符纸折成的三角形阳符,上面用朱红笔描了符文,折叠起来后只露出一笔蚯蚓似的字形,阳符被蜡封过,防水防折。老蟹让我戴在身上,说这是朋友从五台山上请的,听说辟邪很灵。 我现在对邪秽之类的很敏感,一听很灵,立马就把阳符贴胸口放着。 三天后梁晓萍就走了,她家在四川,说这一走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临上车前还流了眼泪。我安慰她说等她结婚,我们不就可以再见了,那时我一定包个大红包。 梁晓萍立刻破涕为笑,脸上泛红,说一定的。 梁晓萍走后,我的生活再次恢复平静,每天朝九晚五,我就像一只蚂蚁,混在这个城市千千万万的蚂蚁之中,每天两点一线,平凡的不能再平凡。 工作还是忙碌的,然而在偶尔停下来的空隙里,我却会陷入对梁晓萍事情的回忆里,忐忑着,却又忍不住兴奋,然后再次投入工作中时,会发现我的生活是多么的无聊且毫无意义。 忙不完的订单,饭桌上陪酒,为了讨大老板一个笑,把自己灌的半死不活,活的卑微下贱,却每天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地行走在城市间。 我从内心渴望某种改变。 我没有想到,改变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进入四月份,天气已经很暖和了,道路两旁的树上开满了叫不上名的粉的白的小花。我和部门主任,还有另外三个同事,一行五个人去舟山出差。 舟山是一个岛,四面环海,通过一架跨海大桥与大陆相连,是一个不错的旅游胜地。我们几个都把这次出差当成旅行,其中一个女同事还带了防晒霜比基尼,说要去沙滩玩。 当汽车呼啸着行驶在跨海大桥上,抬头是蓝天白云,低头是碧蓝的海水,我们的心情都好的不得了,却没意识到海面上已经升起层层浓云,暴风雨要来了。 第九章 水丑 我们的住宿由对方公司安排,本来以为像我们这种小公司,也就住个两星级宾馆,没想到专车却一直把我们送到一栋临海的别墅。 助理告诉我们,明天项目负责人会过来,让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并给我们安排了房间。 同事们都欢呼起来,在柔软的沙滩上打闹,我环视这里,发现这里的房子还很新,不过人烟稀少,一眼看过去只有远处几座小别墅,也不知道有没有住人。 刘主任说我们公司常年和这家公司合作,上个项目的收益特别好,所以这次才会有这样的优待。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你们真是走运。”他笑道。 天气很好,一帮人除了刘主任,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年,不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不顾刘主任让我们去做评估,都跑到海滩上跑。 潘莎莎没见过海,激动地不停大叫,脱下鞋子在海水里走,一边咯咯直笑。 另外两个男同事都姓王,一个三十多,一个和我差不多大,我们平时叫他们老王和小王。老王眯着眼看潘莎莎边跑边笑,小王则躺在沙滩上看天边的云彩,还挖个坑叫我把他埋了。 我心想这家伙够幼稚啊,但还是笑呵呵地把沙子往他身上撒,老王看见了也要玩,和我一起往小王身上埋沙子。 我们正玩得起兴,老王忽然哎呀一声。 我看他把手从沙地里抽出来,右手食指尖冒出一点鲜红的血。 “哟,没事吧?”小王连忙问。 老王摇头,“没事,指甲劈了。”他有点疑惑,把手重新插进沙地,用力向里钻了钻,表情忽然一变,道:“有了。” 他一用力,手拿着某样东西从沙里抽出来,层层沙子滚落后,一个已经锈蚀了的铁块出现在大家眼前,铁块有一个拳头大小,已经严重锈蚀,上面布满厚厚的铁锈,几乎看不出本来的形状。 “什么东西?”小王凑上去问。 老王看了看,摇头道:“不知道,废品吧。”说完就随手扔在地上。 忽然,我们听到潘莎莎大叫一声,抬头一看,本来在水里玩耍的人居然不见了,我们立刻站起来朝海边走去。 老王脸色惨白,“完了,不会是有鲨鱼吧?” 我们都急了,我道:“不对,没有血迹,不会是鲨鱼。” “那人呢?”小王说着,脚已经碰到海水。 就在这时,我们听到一声闷哼,一只纤细的胳膊从水面伸出来,胡乱招着求救。 那是潘莎莎的手,我们一路淌水过去,那只手一直在往深海移动,我们追上她时海水已经到腰部。 小王最先抓住那只手,但几乎是在瞬间,整个人也倒进水里,就听见一声‘我靠’,他人就被扯进水下。 我没见过这种情况,瞬间就懵了,还是老王见多识广,一猛子扎进水里,在水面上激起一阵浪花,没过几秒他顶开一层水浪钻出来,手里抓着一只胳膊,对我道:“快往岸上拉。” 我不知道那是小王还是潘莎莎,我使出吃奶的劲,拉着那条胳膊往岸上拖,这时我才突然意识到,这肯定不是简单的溺水,水下有什么东西在和我们较量。 那东西力气极大,我和老王两个大男人几乎耗尽力气,才夺得优势。 我们一路往回退,等水到小腿时,那股力量忽然消失,我和老王同时后仰摔进水里。 小王从水里站起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抹脸上的水,他另一只手还拉着潘莎莎,潘莎莎已经处于半昏迷的,脸在水里泡的惨白,斜靠着小王不停咳嗽。 老王道:“不要站在水里,到岸上去。” 我和小王一起扶着潘莎莎回到岸上,刚走几步,我看见潘莎莎小腿上缠着什么东西,好像是一条红色的小蛇。 最恐怖的是,蛇身下居然长满了细细密密的小足。 我大叫一声,把其他人都吓一跳。 我指着潘莎莎的腿大叫:“蛇,有蛇!”把潘莎莎吓了一跳,小王一下就跳出老远。 姜还是老的辣,老王比较淡定,啧一声,道:“不是蛇。”说着,弯腰把那东西捞起来。 我们这才看清,原来那是一根细长的海藻,通体呈红色,上面长满细小的叶子,离远看确实像一条蛇。 小王长出一口气,对我道:“小徐,你能看清再喊吗?差点把我吓死。” 潘莎莎也跟着点头。 我挺不好意思,主要是被刚才的事搞得有点神经过敏。这时,我发现老王在仔细地观察那根海藻,表情很严肃。 我好奇道:“这海藻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想到老王还真点点头,他用一种充满疑惑的眼神看着我,道:“按理说,这种颜色的海藻应该出现在深水域,怎么会出现在海边呢?” 我对这些没有研究,道:“这世上什么都有特例,兴许它就是个异类。” 潘莎莎过来,道:“就是这东西缠住我,把我往海里拖的。” 我和老王同时诧异地看向潘莎莎,我心想,食人花我听过,但没听过能拉人下水的海藻啊? 老王也问:“你是不是搞错了,这只是植物而已。” 潘莎莎被我们说的也不确定起来,这时,旁边的小王忽然啊了一声,道:“你们有没有听过水丑?” 老王和潘莎莎都表示没听过,其实我是听过的,在我爷爷的那本手札上。所谓水丑,就是人冤死后,魂魄还没完全离开身体,就被扔进水里,这样一来,他们有一部分魂魄在岸上,一部分魂魄在水里,在水里的那部分就叫水丑。因为魂魄不完整,他们无法投胎,渐渐会变成厉鬼。在水里的那部分,在肉体腐烂进泥后,会生长出一种植物,专门拉活人下水,把人淹死后,好用活人的魂魄跟水神交换自己的魂魄,求得魂魄的圆满。 小王说的水丑,跟我的意思差不多,但更浅显,就是一种化成水草的淹死鬼。 老王不信这个,说这是迷信,而潘莎莎听完后,脸吓的惨白,连忙远离海水。 其实这种东西怎么说呢,它确实存在,只是不常见,用迷信的理论能讲得通,但科学来说,又可以解释成一种类似含羞草、食人花之类的具有某种反射条件的植物。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想留在海边。 回到别墅,刘主任见我们都回来,还以为我们良心发现要工作了。 我们把事情跟他说了,他唏嘘一下,说等晚上开会的时候千万别在海边才好。 刘主任说这次的项目一共有四家公司参与,另外两家公司也派了人过来,今天晚上会有个欢迎会,听说是个海滩篝火晚会。 中午,我们吃了一顿海鲜大餐,每个人都喝了点红酒,大家都很熟,氛围很好,渐渐都把上午的事儿都忘怀了。 我吃完饭后就回到房间午睡,没想到居然梦到了唐风。 他在一团迷雾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让他把上次的事情都说清楚,他摇摇头,忽然瞪大眼睛,五官全部都融化了,最后居然变成一个吊死鬼,伸着长舌头来卷我,吓得我啊一声醒过来。 我觉得自己的心里素质很差,就上次见过一次吊死鬼,连做了好多次噩梦。 下床洗了把脸,我刚走出房间,就看到一个胖子端着饭盒迎面走过来。 那胖子见到我就跟我打招呼,说:“你是哪个公司的?” 我一想就知道他肯定是另两家公司的人,和他握手,道:“英力的。” 那胖子嘴里还嚼着菜,说他是家和的。 胖子的嘴连吃饭都堵不住,埋怨他们公司的名字起的娘,怎么不干脆叫家和万事兴,他还能叫小九妹绣一副十字绣给老总当招牌。 我没问他小九妹是谁,看他红光满面的样子,估计是某个夜总会的招牌。 胖子姓李,说大家都叫他李胖,他们公司统共就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他,另外还有一个姓林的,是个瘦子,一米八几的个儿,人才一百二十斤,胳膊跟麻杆似的。 小林子说另一家公司的人刚到,正在分配房间呢,住的是二楼,于是我们三个就一道过去拜访。 我还没上过二楼,没想到二楼布置的还挺豪华,地上铺的都是厚厚的羊毛地毯。 李胖不服气地抱怨,说他要找接待好好谈谈,好不容易来一趟海边,他也要住豪华套房。 小林道:“人家东海占的是大头,新然当然要区别对待。” 就在这时,我发现一件怪事,忍不住咦了一声,李胖道:“小徐看你也不满意,不如咱俩一块找接待去。” 我摇头,说:“不是。”然后指着楼梯口,说:“怎么没有到三楼的楼梯?” 小林一脸疑惑,“这别墅是三楼吗?我以为就两层楼。” 我之前在沙滩玩的时候,好几次从远处看这栋别墅,的确是三楼,便点头,“肯定是,不信你到外面看看。” 李胖道:“应该在别的地方,有楼就肯定有楼梯,要不然不就成了给鬼住的了?走,咱们去找找,说不定三楼比二楼还豪华。” 不知道为什么,李胖的话让我心里咯噔一下,心里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转念一想,可能是上次那事给刺激了,内心太敏感,我告诉自己不要多想,然后跟上他们。 楼梯果然在别的地方,就在二楼走廊的尽头,不过我们没法上去,楼梯口设了一道铁门,上面结结实实地拴着一条铁链。 李胖用脚踹了踹铁门,铁门立刻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那充满铁锈的干涩声音,都不知道这门已经设在这儿多少年了。 小林忽然道:“你们不觉很奇怪吗?” 我和李胖对视一眼,然后问是什么。 小林道:“二楼装修的这么好,为什么不把这道门重新装修一下,这道门和这里很不搭调。” 李胖道:“可能是没来得及,我听说这里是新然才盘下来的,估计漆还没干就让我们住进来了。” 我们都觉得有道理,三楼上不去了,我们只好折返,去看望东海的同事们。东海这次来了五个人,四男一女,四个男的没什么,倒是那个女的,又白又瘦,鼻子细高,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一双眼睛里寒光直射,一看就不好惹。 我们礼貌地寒暄一会儿就离开了,刚下楼就遇见潘莎莎,她告诉我公司里有急事,刘主任已经回去了,老王家里有事,也跟着回去了。 我说怎么一下走俩,潘莎莎说,刘主任说了,这次合同基本上已经敲定了,这次就是走个过场,留我们三就足够了。 李胖说:“就是,我们公司就来俩,这种事来多了简直是浪费资源,我要不看这是带薪休假,我也不来了,留我小九妹一个人夜夜独守空房。” 我们都自动忽略他的话,我把李胖和小林介绍给潘莎莎,等下楼后,就看见有穿蓝制服的工作人员在往外面搬长条桌子。 潘莎莎道:“看来今天晚上真有沙滩晚会。” 李胖道:“你们小年轻不都最爱这个了吗?怎么看你们的样子不高兴啊?” 潘莎莎把在沙滩上的事跟他们两说了一遍,李胖很不靠谱的说,那行,他晚上带把刀子,要是那海藻敢往他腿上缠,他一刀子阉了它。 我白了他一眼,“你怎么确定缠你的是公的。” 李胖一想,恍然大悟道:“啊,对了!胖爷我这么帅,缠我的肯定是母的。”他忽然面露为难,“哎呀,那怎么办,胖爷我从来不对女人动手,对母海藻也下不去手。” 就这样,李胖通过胡扯,成功地打消了我们对海藻的疑虑。 夜幕降临后,海水变成一片漆黑,三个拼凑在一起的长桌上摆满了水果生肉,我们在旁边点起一处篝火,四个公司一共十三个人,在海边玩得不亦乐乎。 我们就着海鲜喝了很多红酒,本来我还顾忌着海水,到后来头脑发昏,跟着一群人在水里泼洒。 我连怎么回的别墅都不记得了,第二天我是被一阵吵嚷声吵醒的。 出去看见李胖靠着墙打嗝,他告诉我,有两个人不见了。 第十章 雨中鬼影 不见的人一个是东海那边的,还有一个人居然是小王。 潘莎莎哭哭啼啼地出现在我面前,问我该怎么办。 我第一个想法是报警,但是人失踪不到二十四个小时,连警都报不成,我对她说先找找再说吧。 我担心小王是被海藻勾进海里了,他昨晚喝得也挺多,我最后的记忆是大家一块在海里玩水,我喝迷糊了,也不记得他有没有和我在一起。 东海那边也乱了套,那个戴金丝眼镜的女人正大声吩咐其他人去找人。 李胖拍一下我肩膀,道:“小徐你别急,人肯定在别墅里,就是不知道睡哪儿了,我和小林帮你们找。” 我点点头,感激地看他,觉得这人虽然说话不靠谱,但挺够意思。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在我们头顶炸开。 所有人都一懵,脸上的表情集体僵住。 半天,李胖第一个说话,“他娘的,这么响的雷。” 居然是打雷,我从没听过这么响的雷声,就好像是在我们屋顶炸开的。 潘莎莎吓得躲到我身边,抱着我的胳膊不肯松手。 我这才发现,外面的天阴沉的厉害,乌云眼看着就压了下来。 李胖啧一声,“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叹一口气,安抚潘莎莎说:“没事,就是打雷。” 这时,就听见东海那边有一个人喊道:“宋经理,电台说暴风雨要来了。” 宋经理就是那个戴金丝眼镜的女人,那女人皱一下眉头,表情居然镇定的很,只点一下头,然后把所有人召集在一起,不知道商量什么事。 我对潘莎莎说:“走,我们去找人。” 潘莎莎点头,不过还是不肯松手,身体紧贴着我,整个人瑟瑟发抖,我只好任由她保持这种亲昵的姿态。 我想赶在暴风雨之前到海边找一找,毕竟如果小王在别墅里,是不会有危险的,但如果真被拖进海里…… 唉,阿弥陀佛,千万别啊,但愿我在海边什么也找不到。 潘莎莎害怕打雷不肯和我们出去,我们让小林留下来陪她,我和李胖出去找人。 外面已经开始起风了,被风卷起的海浪一阵猛过一阵,这时的海水完全不像昨天那么碧蓝,而呈现出一种灰黑色,和远处阴沉的天色相接,整个环境的色调都非常阴郁。 我和李胖顺着昨天举行篝火晚宴的海滩一路寻找,却什么都没找到,昨天留下来的垃圾被风吹向半空,最后都落进海里,我们不得不躲避这些垃圾的攻击。 风越拉越大,我逆着风已经稳不住身形,这时候就体现出胖子身材的优势,李胖依旧如闲庭散步,走的飞快,我小跑都赶不上。 我们已经走出昨晚活动范围了,来到一片礁石滩,我和李胖的距离越来越远,这家伙根本不知道等人。 我心里对在这里找到小王已经不抱任何希望,这时,前面的李胖忽然停下来,然后蹲下去,像在看什么。 我以为他有什么发现,立即跑过去,发现李胖手里拿着一只湿透的白色耐克运动鞋。 他张口问我话,风太大我没听清,他加大音量后,我才勉强听见他问我这鞋子是不是小王的。 我记得很清楚,小王的小子是显眼的黄绿色,来的时候,潘莎莎还嘲笑他骚包。 李胖咕哝了一句,脸上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 我也想到了,如果这不是小王的鞋子,那么很有可能是东海那个人的,难道他已经遇难了? 我和他神情复杂地对视了一眼。 这时,天上已经开始落雨点,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很疼,我和李胖顺着礁石区匆匆找了一遍,奇怪的是,除了这只鞋子,其他什么都没找到。 我们只好返回,在回别墅的路上,雨势加大,雨水在我们四周形成一道道密集的雨帘。原本十几分钟的路程,我们跑了半个小时也没跑到。 我怀疑李胖带错路了,打手势问他,他被雨浇的连眼都睁不开,哇哇大叫说他没带错路。 我正要再次质疑,忽然,他的脸色变了,瞪着眼睛盯着我身后,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我下意识往后看,然后一愣。 隔着密布的雨帘,只见许多人在走动,他们排着整齐的纵队,就像在行军。 我第一反应是东海那边报警了,这些人都是警察,我连忙要跑过去叫住他们。 忽然,胖子拉住我的手腕,贴着我的耳朵对我道:“别动,这些好像不是人。” 我一个激灵,什么叫不是人,如果不是人又长的人样,那岂不就是鬼? 心里一阵发毛,等我再回头看,那些人已经不见了,四周只有无穷无尽的雨,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 忽然,我看见不远处地上有什么东西,好像是白色的。 我拍拍李胖,指给他看。 他先是疑惑,然后表情瞬间凝聚,低声骂了一句,走过去把那东西捡了起来。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居然是一只白色耐克运动鞋,和我们之前捡到的那只正好成一双。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过来的时候,根本没发现那里有鞋子。 李胖提着那双鞋,打手势示意我先回去再说,我问他到底认不认识路,他骂了我一句,然后气呼呼地走了。 我讪讪地跟在他后面,没想到没走几分钟就看到了别墅的轮廓。 小林和潘莎莎都站在门口,看见我们后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潘莎莎说:“你们终于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这才知道我们已经出去一个多小时了。 李胖把那双耐克运动鞋扔在地上,然后坐在地上喘粗气,我也累得够呛,潘莎莎去给我们找毛巾,我把在雨中发生的事情和小林说了一遍,并且嘱咐他不要告诉潘莎莎,她胆小的很,我怕她胡思乱想。 李胖要抽烟,我们两的烟都湿透了,小林把他的掏出来给我们,李胖边抽烟,边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等缓过来,我问小林屋里的情况怎么样。小林摇头,道:“东海那边把一楼二楼每一个房间都找遍了,就是没看到。” 我道:“待会儿把这双鞋给他们吧,说我们在海边捡的,怎么判断看他们的。” 李胖哼了一声,“根本不用判断,那个人肯定死了。” 我道:“你怎么这么确定?” 他指着右边那只鞋,说:“这只鞋本来不在,那队鬼影走过后就出现了,这说明什么?” 我和小林对视一眼,疑惑地看向李胖。 李胖叹一口气,道:“这说明那个人就在那支队伍里,他已经被鬼勾去了,这可能是他故意留下的,或许是想给我们一个信号。” 小林问:“什么信号?” 李胖白他一眼,“我怎么知道?也许是告诉我们他在哪儿,也许只是单纯想告诉我们这里有鬼。” 李胖说得对,如果不是这只鞋的出现,我会以为那只队伍只是我的错觉,但这只鞋让我相信这件事情古怪了。 潘莎莎拿毛巾过来,我们彼此使了个眼色,都没说这件事。她问我们鞋子是哪儿来的,我说在海边捡的,她当时脸色就不怎么好看,肯定想起昨天海藻那事。 这时,楼上忽然起了一阵骚乱,一个人大叫‘有人受伤了’,我们连忙上楼去看,刚到楼梯口,就看见一个男人架着另一个男人从走廊尽头的铁门出来,那个宋经理让把人放在地上,然后检查那个人的体征。 我们都走过去,宋经理说:“呼吸心跳都正常,就是人在昏迷。” 那个架他回来的人说:“上面的窗户都被钉死了,里面太黑,什么都看不见,他走在前面,忽然之间就倒下来了,我只好把他带回来。” 宋经理看上去头痛不已,让人把昏迷的人带回房间,剩下一个人问她要不要叫救护车,她看着窗外的暴风雨,说:“这种天救护车肯定来不了,还好他身体没什么事,希望休息一下能醒。” 这时,李胖忽然说:“我说美女,现在咱们两边都丢了人,不如一起找吧。” 宋经理冷看我们一眼,忽然看见李胖手里的鞋子,惊讶道:“你们从哪里找到的这双鞋?” 我刚要张口说海边,被李胖一个眼神拦住,他说:“要我们说可以,不过咱们现在必须互相帮助。” 宋经理显得很疲惫,只好点头。 李胖这才说:“鞋子我们是在海边找到的,不过没看到人。” 他并没有说我们是先后发现这两只鞋,也没有说那支鬼影队伍的事情,我不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只好装聋作哑。 两边达成协议后,却突然都沉默了。 胖子的肚子忽然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他看一眼手表,道:“不行,我肚子开始抗议了,咱们先把肚子填饱再说吧。” 我一看,居然都快下午两点了,外面天黑的像夜晚似的,狂风把大树吹得左摇右晃,雨点箭一般霹雳巴拉地打在玻璃上,已经无法通过天色辨别时间。 潘莎莎主动提出去做饭,小林从旁协助,剩下的人都在一楼餐桌旁等待。其实谁都没胃口,等菜做好摆上桌,只能听见李胖稀里哗啦吃饭的声音,其他人就是拿着筷子一粒一粒数米粒。 宋经理在不停摆弄手机,可是好像信号不好,连电话都拨不出去,我们现在的情况,完全是孤立无援。 宋经理啪一声把手机拍在桌子上,说:“不行,我觉得他们肯定在三楼,我要去找一找。” 小林忽然发出疑问,“三楼一直都是上锁的,他们不可能进去啊。” 宋经理面露诧异,道:“没有啊,早晨起来那扇门就是开着的。” 我、李胖、小林还有潘莎莎互相对视一眼,三个人都表现出诧异。 我忍不住奇怪:这事真他妈太怪了,那把锁我们昨天看还锁的死死的,一个喝醉酒的人怎么可能闯进去。 莫非小王或者东海那个人有祖传开锁技能? 所有人面面相觑,都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之间,毫无征兆地,我们头顶的灯灭了。 第十一章 三楼有鬼 “我草,怎么回事?”有个人问了句。 “还能怎么回事,线路出故障了呗。”我听出这是李胖的声音,心想他可真淡定。 潘莎莎在黑暗里快要哭出来,一个劲儿喊我的名字,多亏小林打亮打火机,这才把她扶到我们中间。 李胖站起来,朝客厅走过去,我问他干什么,他说去找手电筒。 宋经理也说:“小金小黄,你也去找手电筒。” 小金是个瘦子,小黄染了一头黄发,东海连续两个人出事后,就剩下他们两个男人了。他们两个也站起来朝黑暗里走去,接着就听见从黑暗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这栋别墅是才修成的,我对找到手电筒没抱太大希望。 这时,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在一瞬间把屋里照的惨白,接着就是一声炸雷,我们都铁着脸不说话,屋里的气氛非常压抑。 人接二连三出事,现在连电都没有,外面狂风暴雨,我们几个人被困在一幢楼里,仿佛完全孤立于世外,而且还面临着让人难以忽略的诡异气氛。 昨天的海藻,雨中的鬼影,还有那个被封死的三楼。隐约之中我有一种感觉,这件事恐怕要往不正常的方向上发展了,很可能和神神鬼鬼的脱不了联系。 我真想骂一声,没有唐风,如果真是那方面的事,可就惨了。 闪电过后,屋里再次陷入黑暗,几个手机的亮光不仅没起到照明的效果,白花花地映衬着人脸,反而更加恐怖。 这时,房间另外一头忽然亮起来,但不是灯光,而是摇摇晃晃的火光。 小金小黄走过来,每人脸色都不好看,一人手里拿着一根白蜡烛,烛光晃着照在脸上,看着特别瘆人。 李胖骂骂咧咧从后面抄过来,把一把拉住放在桌子上,道:“娘的,这么大一栋别墅,连个手电筒都没有,居然有这么多蜡烛。” 宋经理推一推眼镜,拿起一根蜡烛,站起来道:“小金小黄,我们去三楼找人。” 小金之前和那个晕倒的人一起去三楼,他一脸犹豫,道:“宋姐,我能不去吗?” 宋经理白她一眼,道:“怎么,你个大男人害怕了?” 小金舔舔嘴唇,顿了一下,道:“不是,姐,我感觉……感觉三楼有点不对劲。”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说:“三楼里到处都贴着这个东西。” 等他把纸往烛光下一摊,我立刻倒吸一口冷气。 这他妈不是镇鬼符么! 李胖一把抓过镇鬼符,脸色一变,道:“我靠,这地方怎么会有镇鬼符?” 我一惊,没想到李胖也认得这种符,想起他在雨中让我别动,我忽然觉得他似乎也懂点这方面的东西,这个世界真是每个人都深藏不露。 “啊?镇鬼符。”潘莎莎立刻花容失色,颤抖着说:“你是说上面有……” 宋经理不屑道:“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几个大男人居然怕这些神神鬼鬼,小金小黄你们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回去就辞了你们。” 小金无论如何都不肯进去,小黄犹豫一下后愿意进去,宋经理白了小金一眼,拿着蜡烛就要上楼。 在他们争执的过程中,我就思考:镇鬼符在这里,而且听小金说,三楼到处都贴着这东西,如果真是懂行的人留下来的,那可就非同小可了。 我忍不住道:“宋经理,我劝你别上去,你们已经有人在三楼出了事,三楼可能真有问题。” 我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但那个宋经理不仅胆子大,还固执的要命,连话都没回我,带着小黄上楼去了。 我实在不放心一个女人上楼,可我自己也没啥驱鬼的本事,便问李胖:“要不咱俩和他们去看看。” 李胖翻了我一个白眼,“你嫌命长,老子可不嫌。” 我没想到这事情会严重到这个地步,问:“有这么严重?” 李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然后抬头问小金,“喂,你们在楼上有没有闻到一股很浓的霉味?” 小金诧异地点头。 我也很惊讶,问李胖怎么知道的。 李胖哼一声,凑到我们跟前,小声道:“如果我猜得不错,楼上肯定封着恶鬼,他那个晕倒的同事估计是命格太弱,被阴气冲到了,而那股霉味是陈年的糯米散发出来的,用糯米来封鬼,这鬼必定凶险至极。” 李胖的分析头头是道,居然连糯米的味道都能闻出来,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懂行,不禁对他肃然起敬。 “我靠,你知道上面那么凶险,怎么不阻止宋经理?”我道。 李胖叹气,“你看那婆娘的气势,明摆着女强人一个,她能听我这一套?我才不浪费口水呢。” 潘莎莎声音都发抖,说:“我们还是把他们叫下来吧,万一在楼上遇到什么——” 李胖摇头,“来不及了。” 这时,楼上传来铁门吱呀的声音,宋经理他们已经开始上三楼了。 我感到口干舌燥,问李胖:“楼上的恶鬼,你能对付吗?” 李胖瞪一眼,“我他妈又不是道长,也没尼姑和我相好,怎么会这种事?”说完,他点上一根烟开始抽。 我心想,要是唐风在该有多好啊。 他那大衣口袋多神奇,随便掏一样出来,就是镇鬼的宝贝。 我现在不要求搞明白他除鬼的原理,只要能除鬼就行。 就这样,谁也不敢去三楼,我们都沉默地坐在桌子前等待,等着宋经理平安的下来,或者楼上发出一声尖叫。 然而,什么都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里就像死一般沉寂,只有李胖偶尔点烟的声音,宋经理他们在楼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外面狂风暴雨还在继续,摇晃的树影投在窗帘上,就像张牙舞爪的鬼魅。 而上楼的那两个人,却仿佛消失了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个时候,我们的脸色都暗下去,李胖也开始表现出焦躁,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小金咳嗽一声,道:“已经快三个小时了,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其实这栋别墅也就这么大,找一个三楼,最多半个小时。这么久还没回来,人肯定是出事了,只是没人愿意提起而已。 我看一眼李胖,他闭着眼睛抽烟,完全是一副不理不睬的姿态。 小林和潘莎莎两个人靠在一起,一副弱弱的,准备受宰的样子,一看就指望不上。 小金叹一口气,忽然站起来。 我一激动,忙问他是不是要去三楼。 他说去看看同事,就是那个昏迷的同事。 小金走后,餐厅里只剩下我、李胖、小林还有潘莎莎。 我正看着烛火发愁,沉默良久的李胖忽然开口:“咱们这次好像被人整了。” 我一懵,“不会吧?”我想起上次那个胡施定了。 听李胖这么说,小林也是一愣,不过他和我反应一样,认为不会的。他说这次活动是新然安排的,如果我们出什么事,新然肯定脱不了关系,他们不会这么傻吧? 李胖摇头,“恐怕对方要整的就是新然,我们一出事,新然的声誉肯定受损。” 我擦,我想了一下,如果这是真的,合着我们就是别人手里的棋子啊! 小林开始害怕,道:“哪家公司会这么恶毒,用这么阴的手段?” 我想了想,记得上次看新闻里看过有关新然的报道,里面说新然最大的竞争对手是一家叫明博的房地产公司。 我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李胖说这个他也听说过,不过也不一定是明博,只要是竞争对手都有可能。 我说:“现在别管是谁主谋,我们能把失踪的人找到,然后在暴风雨结束前活下来是最重要的。” 他们都表示同意,可是至于到底该怎么做,谁也没个主意。 这时,小金慌张地跑过来,对我们说小夏醒了,就是昏了的那哥儿们。 李胖说:“这是好事啊?你怎么摆这副脸色?” 小金脸色惨白,说:“但我觉得他不是小夏。” 李胖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额……就是他说话,我根本听不懂,好像……好像……”他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好像说话的不是他本人?”李胖沉着声道。 小金讷讷地点头,“差不多。” 我一听就知道坏了,这是被上身的节奏啊! 李胖也站起来,道:“那还墨迹啥,赶紧去看看!” 小夏住二楼,我们赶到小夏房间,打开门一看,却发现床上根本没人。 小金把屋里翻了个遍,连跟毛都没翻出来,奇怪地说:“怎么回事?刚才还在呢。” 我们又连忙跑出去找,一伙人刚跑出房门,就听见过道深处传来铁链的声音。 李胖骂道:“坏了,快拦住他,他要去三楼!” 小金拿着蜡烛不好跑,我和李胖连忙跑过去,刚跑几步,没有了蜡烛的照亮,四周一片漆黑,铁链的声音还在持续,我隐约看见黑暗里一个人影趴在门上,摆出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 我一看到那个人影,就觉得后背发冷。 李胖爆发力很强,快我一步扑向那个人,他们撞在铁门上,哐当一声,居然把铁门撞开了,两个人一起滚了进去。 我暗骂一声,本来是不想进去的,但只好跟着进去,一进铁门,就看见黑暗里,地上两个人扭打成一团,我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也没法上前帮忙。 “我靠,这力气太他妈逆天了!”李胖喊了一句,然后一个人影从地上爬起来,疯狂地冲向三楼。 一个胖影子从地上爬起来,毫不犹豫地追上去,一眨眼就消失在楼梯拐弯处,我终于认出来后头那个是李胖。 我傻了般站着,心里不停骂李胖,刚才说死都不愿意上三楼,现在尼玛没问我,直接就冲上去了,我现在是跟上去,还是退回去呢? 就在我纠结的时候,楼上传来李胖的声音:“我草,小徐,你快过来帮忙啊,终于逮到这小子了!” 我一听,赶紧往楼上跑。 一上楼梯,一股气味扑鼻而来,我大致感受了一下,楼上的格局和二楼一样,就是一个直通道,一边是窗户,一边是房间,但是窗户都被钉死,一丝光也没有透进来,走路基本靠摸索,满鼻子里都是霉味,闻了很不舒服。 外面隆隆的雷声还在继续,我喊一声李胖,却没有人回答。 我心里一凉,不是吧,难道李胖也中招了? 我心里直发毛,但没办法,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脚下有很多杂物,我走得很慢,边走边摸索。 走了大概一分多钟,我的手忽然我摸到一个冰凉的东西,再仔细一感受,我顿时头皮一炸,那居然是一只手。 我啊一声叫出来,下意识往后退,脚被东西一绊,立刻后仰倒下去。 神奇的是,我居然没有摔在地板上,肩膀被一只手抓住。 我本能去挣扎,“嘘,别出声。”李胖在我耳边小声道。 我心里那个骂啊,你个死胖子,明明在这儿,刚才还跟我装死,把我吓个半死,但碍于情形,我不敢开口。 李胖问我有没有打火机,我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不过被雨淋过,不知道还能不能用。我随手一试,居然还能打着,但在火光亮起来的一瞬间,我看见面前站着一个人。 准确说是一个女人,宋经理。 第十二章 另一个僵尸 宋经理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一尊雕像似的。 尼玛,宋经理这是在干什么?我刚要叫出来,就被李胖捂住嘴。 他自己一阵摸索,然后打着打火机,屋里瞬间就亮起来,我看他手里拿着一根蜡烛,没想到这胖子还挺周到。 李胖把蜡烛点着,放在墙根,然后指了指宋经理,道:“死了。” 我一愣,再扭头仔细去看,只见宋经理背靠墙面笔直站着,本来盘好的长发披散下来,两手垂下,我刚才碰到的手应该就是她的,顿时心里一阵恶寒。 李胖胆子很大,他过去一把掀开宋经理面前的头发,一张七窍流血的脸孔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倒吸一口气,那口气憋在嗓子眼,好歹没叫出声来,同时心里生出一阵怜悯。 宋经理长的挺漂亮,人也有能力,如果当时听我们的话,也不至于死的这么惨。 可是她是怎么死的呢?我不禁疑惑。 她七窍里流出的血都是黑色的,李胖看了一眼,啧一声,道:“小徐,咱俩这下险了,她这中的是尸毒。” 我当时就卧了个槽,尸毒!我吞一口唾沫,艰难道:“你说这里有僵……” 尸字还没说出来,李胖脸色一下变得铁青,他盯着宋经理,露出极其恐惧的神色。 我一看,顿时头皮一炸。 只见那宋经理的两颗眼珠子居然在动,而且两只眼珠子看得方向还不一样,一只在看我,一只在看李胖。 这……就是传说中的尸变? 我真想哭啊!一动不敢动,对李胖道:“跑吗?” 李胖头上出了一层汗,被烛光照着发亮,他看向房间一角,那里是一对木头杂物。 “小徐啊,你听我说,楼下还有几个人呢,咱得在这里把她解决了,不能连累到楼下的几位。” 我舔了舔嘴唇,艰难道:“行啊,不过你倒是说说咱们该怎么做?” 我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那对缓缓转动的眼珠子,两脚连抬起的力气都要没了。 “你看见那堆木头没有,我待会儿抱住她,你去挑两根最大最粗的,咱把她就地解决了,省的把其他人吓死。”李胖沉声道。 他说完,我隐约觉得这主意有点太随便,正准备判断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就听见李胖大喝一声,同时,他纵身扑向宋经理,颇有点舍生取义的味道。 我连想都不用想了,没敢怠慢,怕一个迟疑,李胖就被尸变的宋经理掐死,也跟着大喝一声,冲到那堆木头里,胡扒乱捡。 李胖在哪儿乱喊:“小徐快点,这娘们力气太大了,我要hold不住啦!” 我挑出两个最粗的木棒,看上去像桌子腿,一转身看见李胖从后面抱住宋经理,那宋经理的脑袋都快转一百八十度了,眼瞅着就要跟李胖亲上了。 我暗示自己,宋经理已经死了,现在这个是个僵尸,打她就是为民除害。 深吸一口气,我把木棒举过头顶,照着她脑袋用力砸了下去。 就听见一声闷响,宋经理脑袋上被我砸出一个坑,脖子都歪了,一颗眼珠子掉在外面,还在咕噜噜乱转。 “我艹你奶奶,恶心死了!”李胖被溅了一脸血浆,松开宋经理,拿手抹脸。 宋经理哐一声倒下,然后就一动不动了,脑袋里的血流了一地。 “这就死了?这僵尸也太不经打了吧?”我道。 李胖吐了口唾沫,道:“这是只才成形的,四肢都还僵硬,要是只有道行的,一跳三米高,那咱俩都得交代在这儿。” 我越来越觉得这胖子懂的多,他知道的似乎已经超过他的身份,如果说起先关于糯米的话是尝试,那么现在说起僵尸的道行,简直有一种信手拈来的感觉。 虽然好奇,但是情况紧急,我没去追问,道:“如果宋经理中了尸毒,那这里肯定还有一只老僵尸,而且小黄也不知道出没出事。” 李胖瞥了眼周围环境,我们站在走廊上,走廊远处都隐藏在黑暗里,他举起蜡烛往前走几步,摇曳的火光照出一条通道。 李胖道:“走廊里什么都没有,肯定在屋里。” 我们俩这下谁都不说话了,看着一间间房门发呆。 李胖问:“进不进?” 我浑身早就凉透了,问他:“你有把握吗?” 李胖想了想,“我有把握保我自己,但是不一定能保护得了你,如果进去,你必须随时听我的命令,让你跑时,撒丫子就跑,千万别回头,万一中了尸毒,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我想另外小黄小夏可能还活着,而且我有种感觉,小王也在这里。 小王比我早一年进公司,人很和善,平时对我也挺照顾,不管其他人的死活,小王我是一定要救的。 “行,开门吧。”我道,顺便握紧手里的木头棒子。 李胖没说什么,只是小声道:“僵尸是打不死的,除非用火烧,但咱们现在不能放火,只能把它脑袋砸下来,让它失去行动力。” 我点头,然后和李胖走到第一间房门口,我连想都没想,直接敲门,被李胖一巴掌呼在脑袋上。 他说:“你是缺心眼还是怎么着?你是要僵尸做好心理准备,跟咱俩干一仗吗?” 我说,万一有人在里面呢? 李胖被气的够呛,说不出话来,就要伸手去摸门把手,就在这时,门把手忽然自己转动起来。 李胖嗖的一下收回手,我不禁惊奇,小声道:“妈的,这年头僵尸都会开门了?” 李胖一把将我扯到门边,和他一起躲起来,道:“那不是僵尸。” 那道:“那就是人喽,那咱们躲什么?” 李胖道:“是小夏,刚才他躲进去了,我还没来及追进去,就碰上宋经理。” 小夏被附身了,他现在想干什么?我正在思考,李胖一口气就把蜡烛吹灭了,悄声告诉我:“要出来了,咱俩跟着他,看他想干嘛。” 小夏的动作不很灵活,估计那鬼是第一次上人身,操纵不熟练,门反反复复开了几次才打开。 我的眼睛已经逐渐适应黑暗,虽然看不太清楚,但大致轮廓还是能看见的。 只听见吱呀一声,一个人影摇摇晃晃走出来,仔细看面部,正是小夏。 他从我面前经过,好像并没有发现我们,我屏住呼吸,和李胖悄悄跟上去。 如果三楼和二楼的格局完全一样的话,应该有五间房,我们尾随小夏走过第二间房和第三间房,到第四间房门口时,他忽然停住了。 接着,他转向房门,抬手敲门。 咚咚咚—— 敲门声在安静中格外突兀,更何况还是出自一个被鬼附身的人,那气氛相当诡异。 我听见李胖的呼吸声越来越轻,估计待会儿要发生大事了。 果不其然,那间房门的把手忽然转动一下,门居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我听见李胖轻声骂了句:“我靠。”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从门后面走出来,那摇晃的身形,和小夏一模一样。 我几乎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是失踪的小王,李胖肯定也认出来了,他拍我一下,又在我肩膀上捏了一下。 小王和小夏并排而走,姿势和欧美电影中的丧尸一样,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摩擦声。等走到第五间房,他们一起停下来。 我心想,奶奶的,不会再敲门吧?仔细一想,貌似小黄还没出现,难道他们一个个串门,然后组团去郊游? 显然我想多了,这次小夏没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两个人进去后,居然还不忘把门关上。 我的疑惑到了极点,走过去,心说要不要开门跟进去,就听见里面发出哐当一声,像是木板摩擦的声音。 李胖把蜡烛点亮,放在地上,道:“估计正主就在里面了,咱俩得赶紧想办法进去,要不然这两个人都保不住。” 我问:“他们要干什么?” 李胖道:“僵尸要吸他们的人气,你记得我们在外面看到的那一队鬼影吗?恐怕这里和它们也有关系,它们这是在找替死鬼呢。” 一听小王要遇险,我就十分紧张,“那还等什么?赶紧进去啊。”我抄起木棒就要闯进去。 说完,就伸手开门,谁知我刚一开门,就和一个人撞个满怀。 我当时就想:他娘的,完了,这可真是撞鬼了,可当我往回一退,抬头看时,却愣住了。 对面的人脸上满脸惊恐,居然是和宋经理一起上来的小黄。 我看他身体健康,头脑清醒,一把抓住他道:“你他妈怎么在这儿?” 他牙齿打颤说不出话来,伸出手向后指。 我侧过脑袋看向屋里,然后看到了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恐怖的画面。 里面是一间十平方的屋子,里面空空如也,只在屋子正中央,摆了一口大棺材。 棺材里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哦,不,是僵尸。它一只手悬空提着小夏衣领,嘴对嘴吸他的嘴巴,我看见小夏的喉咙在不停哽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脸色迅速灰败,转瞬间整个人都枯瘦下来,就像一棵枯掉的树枝,而小王则低头站在一旁。 我以为自己在做梦,眼一花差点晕过去,小黄挣脱开我,挣扎着向楼道口跑过去。 李胖也看傻了,我听见他咕咚咽唾沫的声音。 僵尸吸干小黄,把他扔在地上,然后从棺材里跳出来,膝盖连弯都不打一个。 它蹦到小王面前,小王抬起头,两眼无神地和僵尸对视,僵尸伸出青紫色的舌头,眼看着就要探进小王嘴里。 “我操你妹!”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就是觉得特愤恨,直接挥舞着棒子冲进去,照着僵尸脑袋砸下去。 这僵尸比宋经理灵活多了,直接咔嚓一声,脖子一百八十度大旋转,直勾勾地盯着我。 尼玛,那张脸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了,紫灰色皮肤,皮包骨头,眼底青黑,下巴奇尖无比,半条舌头搭在嘴巴外面。 我一直以为长舌头是吊死鬼的标志,没想到僵尸也有这一手。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条舌头跟箭似的朝我面门窜过来,我想刹闸也来不及,幸好李胖嗷呜叫一声,从侧面扑过来,把僵尸压倒在地。 那僵尸力气极大,像弹簧似的从地上弹起来,把李胖震出老远。我趁机挥舞木棒,全力以赴朝僵尸脑袋侧面扫过去。 没想到这次真被我砸中了,那僵尸被我砸得踉跄几步,半个耳朵都没了,居然连一滴血都没流出来,反而冒出一股泛着恶臭味的黑水。 “别闻,有毒。”李胖大声道。 我道:“你说不闻就不闻啦,不闻我怎么呼吸?” 李胖一把将小王扛起来,对我道:“你殿后,快撤!”说着,他已经冲到门口。 我不禁感叹,这胖子体力真好,扛着一个成年人还能跑那么快。 那僵尸已经反应过来,正要发力朝我跳过来,我把木头棒子朝它扔过去,没想到这东西还有记性,居然一躲。我趁机扭头就跑,跑出门后赶紧把门关上。 胖子一手拿蜡烛,一手扛小王,人已经快跑到楼梯口了,他冲我喊:“快过来,那玩意儿过不了铁门。” 我立刻朝他跑过去,刚跑到一半,脚腕忽然被一只手抓住。 那只手冰凉,我立刻就感觉到是谁了,宋经理! 尼玛,居然还没死!逃命要紧,我也顾不上怜香惜玉了,手里没木棒,我另一只脚狠劲踹上去,黑暗中我也不知道踹了哪儿,反正听到一声闷哼,那手就松开了,我连忙抽出脚继续往前跑。 我和李胖一路几乎是脚不点地,飞下楼梯的,等到铁门前,我才发现原来铁门向里的一面贴了一张符,颜色是红色的,我从没听说过这种符,哪怕是在爷爷的笔记里。 门锁还挂在门上,我把门锁上,这个时候,我听见楼上传来咚的一声,看来那僵尸已经到走廊了。 老天爷保佑,这扇门一定要能拦住它啊。 我和李胖一路跑到楼下,李胖已经累的虚脱,把蜡烛一放,再把小王扔在沙发上,整个人立马倒在地上喘粗气。 我也累得不轻,扶着桌子喘气,不过很快,我发现不对劲了。 屋里的人都不见了。 第十三章 你怎么来了 蜡烛还在燃烧,在桌子上积了一层厚厚的蜡,屋里静的出奇,轰隆一声雷响,雨水被风吹进屋里,大门居然是开着的。 李胖也发现了,叹了一口气,道:“肯定是小黄下来说上面有僵尸,把其他人都带走了。” 我还在担心楼上的僵尸,不过看现在还没动静,估计是被那道符给挡住了。 我走到门前,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这种天气出去肯定会迷路。我道:“要不要去找他们?” 李胖找来根绳子把小王绑上,道:“找个屁,我告诉你,小林和你那个女同事八成要被小黄给害死,那些鬼影都在雨里等着替死鬼呢。” 我站在门口,想着潘莎莎一个女孩子,我不能明知道她会出事还不管。 正在纠结要不要出去的时候,忽然看见雨里出现三三两两的人影,我大惊失色,叫道:“它们来了,鬼来了!“ 我边说边往后退,直到和李胖并排,李胖看着雨里,道:“我草,你回来干什么,把门关上啊!“ 他说着就跑过去关门,等到门口时,却突然不动了。 我以为又出什么幺蛾子了,眼见着那些人影越走越近,便道:“你他妈干什么,还不关门?” 李胖道:“不对,他们不是鬼,是人。” 我一听,心说难道小黄他们又回来了?走近一看,发现走在前面的那个人身影很熟,个子瘦高,头上还戴着一顶阔边帽。 唐风?! 唐风一头扎进屋里,他身后跟着小黄、潘莎莎和小林,他们三个人都面色苍白,好像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而且眼睛都闭的紧紧的,一直到屋檐下才睁开。 “你怎么在这儿?”我情不自禁地问。 唐风看我一眼没说话,径直走进屋里,把衣服脱下来拧干。 李胖问我:“你们认识?” 我点头,“见过一次。”可我实在搞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里? 李胖看着唐风,道:“这下有救了。” 我说:“你也认识他?” 李胖摇头,说:“不认识,但从气质上分析,他应该有两把刷子。” 我说:“你别说,他还真有两把刷子。” “哟,真的吗?”李胖一听,立马颠颠地走过去,凑在唐风跟前,道:“请问高姓大名?” 唐风把风衣搭在椅靠上,说:“唐风。” 李胖又问:“听小徐说,您懂行?” 唐风看我一眼,吸一口气,道:“不敢。”然后在椅子上坐下。 李胖热屁股贴上冷板凳,悻悻地跑回来,小声道:“还挺拽。” 我懒得理他,过去问唐风:“你为什么会来?怎么跟他们一起回来的?” 潘莎莎哆嗦道:“你们上楼没过一会儿,小黄跑下来对我们说上面诈尸了,宋经理都死了,我们怕僵尸跑下来,只好离开别墅,没想到在雨里迷路了,还遇到一队奇怪的人影,幸好遇到这位先生,他让我们闭上眼睛,带着我们回到别墅。” 说着,她瞟了眼楼上,道:“那个……僵尸没下来吧?” 我对他们这种不讲义气的行为嗤之以鼻,但还是客气地说:“没,我们把铁门锁上了。”然后我转向唐风,问:“那个……僵尸你能搞定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它脸是什么颜色的?” 我一顿,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僵尸,想了一下,还没说出口,李胖就抢着道:“又灰又紫,跟霜打的葡萄似的,还有跟吊死鬼似的长舌头。” 我想起那张脸,顿时一翻白眼,这死胖子,让我以后怎么吃得下去葡萄。 听了李胖的描述,唐风脸上有一瞬的诧异,眨眼就平静下来,说:“今晚子时做法,你帮我准备点东西。” 我看他那样子好像很有把握,立刻有了底气,我说:“行,只要这屋里能找到,我一定准备周全。” 李胖也凑上来,举手道:“我帮小徐一起准备,大师您尽管吩咐。” “我不是大师。”唐风说,“我要你们两个人凑够两碗血,要男人的血。” 我一愣,和李胖互看一眼,李胖啧一声,道:“大师,上面那个是僵尸,不是吸血鬼。” 我对唐风的能力很信任,对李胖说:“别瞎扯,按照他说的办。” 我们这里活着的有六个男人,唐风肯定不会放血,小王昏迷中,不知道血有没有问题,也不能放,剩下的就我、李胖、小林还有小黄四个人。 四个男人凑两碗血,理论上来说可行,但当那两只碗摆在我面前,我右手拿刀,左手手腕放在碗上时,我还是忍不住头晕了一把。 要放半碗血啊! 我对着手腕比划半天,下不去手,把刀子塞给李胖,道:“我不行,你帮我划道口子。” 李胖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说:“我划行,不过我下手不知轻重,待会儿要是划深了,你流血不止,可千万别怪我。” 我看他五大三粗的模样,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把我动脉划断了,终于还是把刀子取回来,眼一闭,心一横,右手一划拉。 等我再一睁眼,就看见汪汪的血从我手腕上往碗里流,起先是一滴一滴,后来就汇成一条细细的小溪,我看着那个心疼啊。 等流够半碗,我赶紧把手抽回来,一把拿起纱布给自己按上。 轮到李胖时,我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胆大,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白刀子过,红刀子出,就是手上没出血,他咧嘴一笑:“不好意思哈,脂肪太厚了,光流油没流血,我再下点力气。” 再一用力,终于出血了,胖子血量足,很快我俩那一碗就出来了。小黄本来不太愿意,但在我们的威逼利诱下,终于和小林那一碗也出来了,我们把两碗血摆上桌。 唐风把口袋里的东西取出来,符纸已经全部湿透了,我看着很担心,因为这东西一旦被毁就失效了。他从一堆东西里挑出一个棕色玻璃瓶,从里面倒出一些灰色粉末在血里,那碗血立刻就起了变化,变成漆黑的,就像一碗浓稠的沥青。 李胖啧一声,道:“这是成年雄虎的骨灰吧。” 唐风手顿了一下,看了眼李胖,然后点头,“嗯。” 没想到这胖子还挺见多识广,我问他怎么知道的,他撇撇嘴,道:“我家老头跟我说过。” 我又问他,“你家老头怎么知道的?” 他翻我一眼,“我怎么知道?” “你没问过他?” 李胖的表情忽然有些奇怪,他咳嗽一声,道:“谁像你这么八卦,跟个娘娘腔似的问这问那。” 我看出来他是不想多说他家老头,兴许是俩人关系不好,我就没多问。 我们几个献血的成了大功臣,潘莎莎从冰箱里找出点生海鲜,说要做点菜犒劳我们。虽然头顶上有两只僵尸,但因为唐风的到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潘莎莎人长得好看,说话也挺甜,但做饭手艺真心不怎么样,也就囫囵个把东西都弄熟了,不是我吹,还没我做的好吃呢。 我们喝完鱼汤都躺在沙发上休息,这一天过的,又是狂奔,又是精神刺激,可真是够呛,过不了几个小时又有一场法事。 我和李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小林在旁边却一言不发。 李胖拍我一下,指了指小林,又冲沙发那头挤眼。那头坐的是唐风,他的白色风衣已经干了,潇洒的穿在身上,阔边帽戴遮住大半张脸,乍一看上去充满神秘。 潘莎莎显然被他的神秘吸引了,坐在他旁边问个不停。他用纸叠出一个纸鹤,潘莎莎问他这个有什么用,结果他说闲得慌。 潘莎莎居然还没被打击,还问能不能把纸鹤送给她,没等人回答就伸手拿过来。 李胖小声道:“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不牢靠,咱几个保护她那么久,结果姓唐的小白脸一来,她就被拐跑了。” 我听见小林哼了一声,忍不住偷偷笑,再一瞥唐风,他正好也在看我。 我连忙收起笑容,摆正姿态问他:“你怎么会来?” 他说:“你一个姓王的同事联系到我,说你们可能遇到了麻烦。” 李胖听后一愣,然后拍一下大腿,道:“我草,小徐,你那个同事可能一早就看出这里有问题了。” 我点头,表示同意同意他的猜想,没想到老王还有这本事,不过也太不够意思了,居然把我们留在这么一座凶宅里,但转念一想,他还知道去找人帮忙,其实也不算坏。 李胖提出疑问,“你说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真相,让我们早跑了不就行了么,何苦把我们留下,还要请人来帮我们,这不自找麻烦么。” 我说:“可能他不仅知道这是一座凶宅,还知道这是两家公司之间恶斗,他怕破了人家的局会惹祸上身。” 李胖道:“小徐,行啊,咱这如今又是鬼片,又是无间道,真是精彩万分啊。” 我苦笑一下,说:“一点都不好笑。”然后指着小王,问唐风,“他你有办法救吗?” 唐风点头,说:“不过现在没东西,得等到出去以后。” 窗外的大雨不知疲惫地下着,好像永远也不会结束,我知道那里隐藏着一群鬼影,等着误入迷途的人做替死鬼,而我们头顶的三楼还有两只僵尸在徘徊,这种境况下,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可能因为失血的缘故,我有点累了,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我是被人摇醒的,小林惊慌地告诉我,唐风出事了。 第十四章 水底的船 我一骨碌爬起来,道:“怎么回事?” 小林说现在已经夜里十二点多了,唐风上去除僵尸,没想到没过多久上面就一阵哄乱,他和李胖上去看怎么回事,刚到门口就看见僵尸把唐风打倒在地,李胖让他回来叫醒我帮忙,自己进去帮唐风。 他话说得很急,我想了一下才反应过。 没想到唐风也有失手的时候,我想也没想就往楼上冲,刚到二楼走廊,就看见李胖扶着唐风走出来。 我过去问:“他怎么回事?僵尸呢?” 李胖也受了伤,肚子上的衣服都破了,肚皮被抓了几道口子,他摆摆手,说:“解决了,不过他的情况不大好。” 我这才看清唐风的脸已经发黑,明显是中了尸毒。 等回到一楼,我们把唐风安置在沙发上,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听人说鸡蛋清解毒,就去打了几个鸡蛋,把鸡蛋清给唐风灌下去。 李胖拿白酒给自己肚皮消毒,等缓过来后告诉我们,他进去的时候,那僵尸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见人就咬,而且力气极大,和我们之前见到的状态完全不同,当时唐风已经中毒了,他几下就被僵尸按住,唐风咬破自己的手指,伸进僵尸嘴里,那僵尸一下就没劲了,他们俩合力把他脑袋踹个稀巴烂。 李胖看一眼唐风,道:“我敢打赌,他绝对不是一般人,光凭自己的血,就能克制住那个老僵尸。” 我看唐风服了鸡蛋清,脸色却依旧是死灰色,真担心他挺不过去,李胖安慰我说唐风晕倒前没说什么,一般人死前都会留遗言,他没说话说明不会有事。 这个理由很牵强,但我也没办法,心怀一丝侥幸,希望他能好转。 外面的狂风暴雨还在继续,小黄拿出一个钢盆,砸了一个椅子来生火,我们围在火堆旁都不说话,只等着雨停离开这里。 火焰烤的人暖烘烘的,我们都昏昏欲睡,就在我要闭上眼睛的时候,瞥见窗帘上一个黑影闪过去。 我一个激灵睁开眼睛,看见潘莎莎站在窗户旁,低头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她是一个挺胆小的人,我好奇她一个人站这么远干什么,便喊她。 她回过头冲我一笑,走过来把手里的东西摊给我看,原来是唐风叠的那个纸鹤。我心里打鼓,她不会是真看上唐风了吧? 老实说,我总觉得唐风不像是个喜欢谈情说爱的人。 潘莎莎继续摆弄那个纸鹤,现在四面楚歌,我真不想理这些破烂事,打了个呵欠,换了个姿势接着睡觉,临睡前看了眼唐风,他脸色依旧不好,中毒迹象并没有消退,只希望他能坚持到雨停,然后送去医院。 不过到医院后怎么说呢?难不成跟医生说打僵尸的时候中毒了?我想医生会先把我送进精神病院的。 就这么瞎想着,我渐渐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到周围越来越冷,就像掉进水底了似的,等一醒来,我整个人都懵了。 我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里是哪儿?我望着四周,心里直打鼓。 入眼处墙壁都是铁皮,上面渗满水渍,周围胡乱放着几只水桶,地板非常陈旧,少说也有几十年历史了。 大家都在,和之前在别墅里一样围成一圈睡觉,我连忙推李胖一把,他哼哼两声把我推开,叫我别烦他。 我又在他腰上狠狠掐一把,他这才一骨碌爬起来,爬起来就大骂:“你他妈干什么?知不知道胖爷我睡着的时候是暴脾气?信不信我削死你!” 他先是瞪着我,然后也发现不对劲,往周围一看,呆呆道:“我靠,这是哪儿?” 我冲他摇头,除了唐风和小王之外,另外几个人也被胖子大呼小叫给吵醒了,看到所处的环境都是一惊,纷纷站起来说怎么回事。 这时,小林忽然道:“潘莎莎怎么不见了?” 我一看,还真是,这几个都是男的,心想,坏了,难道是出事了?可是为什么我们几个还好好的。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小黄虚着声音问,显然是害怕了。 我站起来,四处看了看,也没什么可看的,就是铁墙皮子,心里隐隐有点感觉,但也搞不懂这里是哪儿,只好摇头。 李胖摸着铁皮墙壁,沉吟半晌,忽然道:“这事儿可有意思了,我感觉我们现在好像在船里。” 他这么一说,我一下反应过来,也觉得很像。 我以前见过老船,船舱里都是用铁皮包上,怕水把木头泡坏,连地板好像都是一个料子的,所以我刚才才会有那种隐隐的感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李胖趴在墙上听了听,脸上出现很费解的表情,道:“这怎么还有水声。” 我,小黄还有小林也趴上去听,我耳朵贴在铁皮上,只觉得冰凉冰凉的,还带着点水汽,一阵水流动的哗哗声听上去很清楚。 这太匪夷所思了,我们本来睡在别墅里,怎么会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到这个船里,如果不是这么多人都在,我肯定怀疑我在做梦。 小黄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我们这是在哪儿?谁把我们移过来的?” 其实对于我们在哪儿,我是有个想法的,只是这想法光想都觉得不靠谱,我道:“我觉得我们在水底,你信吗?” 李胖一手撑在墙壁上,手指点了几下墙壁,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他的脸色一变,道:“我信。” 他说:“你摸摸这铁皮,冰凉的分明就是海水,小徐说得对,我们现在就在一艘沉进海的船里头。” 小黄和小林都不敢相信,尤其是小黄,他说:“鬼才会信,这完全不合常理,谁会这么无聊,我要离开这里。” 说着,他转身就走到门边,李胖迅速挡在他面前,道:“如果想活命的话,不要开门。” 小黄讥诮地笑道:“为什么?” 李胖说:“这是一艘鬼船,是雨里那几只鬼的索命船,我们不能轻举妄动,要是落进它们的圈套就完了。” 李胖的话让我背后一阵发毛,小林和小黄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小黄道:“圈套?我们现在已经在圈套里了,在这里只能等死,你怎么知道它们现在没在哪个角落里盯着我们?” 李胖被他说得没话说了,回头看我,我看小黄铁了心要出去,就说:“要不这样,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我们几个也想不出什么对策,不如一起出去,还能相互照应,再说潘莎莎不见了,说不定在船的其他地方,我们可以顺便找一找。” 小林同意我的方法,小黄态度也缓和下来,李胖也点头,于是大家决定出去试一试。 我们先制定一个计划,其实鬼是一种无形之物,我们几个大男人的火力还算强,只要保持清醒不会被算计,主要需要防的就是鬼打墙,还有不要受到惊吓分散开,单独行动是非常危险的。 我们有四个清醒着的,两个昏迷的,由我架着唐风,李胖更壮实,架着稍胖的小王,刚上身他就大声说:“我靠,别看这小子没我胖,体重可不比我轻。” 小黄打头走在前面,小林殿后,我和李胖走在中间。队形排好后,小黄打开门,门上的铁皮锈蚀的很严重,发出干涩的吱呀声,外面一片漆黑,小黄打着打火机后才能看清原来是一条过道。 过道十分狭窄,我一伸手就能碰到另一面的墙壁,而且房顶也很低,我只能低着头走,而且还要扶着唐风,走起来非常费劲。后面的李胖就更不好受了,他跟我差不多高,但身形宽,连抹个身都不方便。 刚开始走,大家都提心吊胆的,小黄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下,我们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估计连十米都没走到。 船舱里特别安静,就听见李胖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但奇怪的是,我们这一路走的非常顺畅,这条过道一通到底,两边连房间都没有,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后,小黄突然停了下来。 我问怎么回事,他回头说到头了。 我歪起脖子一看,还真是,前面就是一块平整的墙壁,我道:“难道我们走错了?出口在另一头?” 李胖伸脖子看一眼,嘟囔道:“这不折腾人吗?” 因为过道太窄,没法调整队伍,于是大家都转个身,变成小林打头,小黄殿后,我们又重新走回去。 打火机的光亮很弱,只能照亮面前一小块地方,小林走的很谨慎,我们大概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回到出发的位置。 李胖已经累得不行了,把小王放下,靠着墙壁坐下去,道:“不行了,我要休息休息,这地方太他娘的憋屈。” 我想这么行动太耗费力气,想出一个主意,道:“不如我和小林先去前面看看什么情况,找到出口再回来。” 李胖连连点头,摆手说:“这个方法好,你们快去。” 小林没有异议,也点头表示可行。 于是我放下唐风,和小林一道往前方黑暗里摸过去,前面和之前一样,也是狭窄的过道,我们走了十几分钟,我都要视觉疲劳了,正在犯晕的时候,一头撞上一块木板。 我吓了一跳,慌忙拿打火机一照,我去,居然又是一面墙壁,我问小林:“我们刚才走的不是这一头吧?” 小林也一脸疑惑,点头道:“没错,我们确实换了方向,这怎么两边都是墙?” 我和小林连忙返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李胖和小黄,小黄不相信,自己又过去看了一趟,最后垂头丧气地回来。 李胖道:“这就怪了,一个地方它肯定要有进出口啊,要不然根本就没有用途。” 小林忽然道:“不对,在一种情况下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李胖问什么情况。 小林抿了抿嘴,神色有点恐惧,压低声音道:“想封住什么东西的时候,是不会留进出口的。” “你是说——”我后脊背一阵发凉,环视周围一眼,“这里被封着什么东西?”我顿时觉得周围阴风阵阵,黑暗中有一双阴毒的眼睛正盯着我们。 李胖一摆手,“你别他妈危言耸听,这里虽然空间狭窄,但没有一丝阴气,不可能有脏东西。” 小林道:“我只是随便猜测,如果你不同意,那你说为什么这里没有出口。” 李胖想了想,道:“我觉得出口肯定有,但是我们没找对方向。” 方向?经他一说,我脑中灵光一闪,立刻抬头看向天花板。这胖子真是胖子中的战斗机,脑子杠杠的! 小林和小黄和我一起抬头,小黄伸手敲了敲天花板,天花板发出清脆而空洞的咚咚声。 这声音一听就有门,说明天花板之上有一片空间。 我们立刻来了干劲,我道:“肯定在某个地方有机关。” 反正这过道就这样,也没什么可怕的,我们四个人分散开来,在天花板上敲个不停。大概敲了一刻钟的样子,我忽然摸到一处缝隙,我道:“有了。” 其他人一听纷纷过来,我手顺着缝隙摸,发现这是一个方形木板,我又摸索几下,不出意料地找到一个金属扣。 只要拉动这个金属扣,这扇活门就会打开,我不知道上面是否有危险,不敢贸然开门。 李胖道:“都这前儿了,也别畏手畏脚的,开吧,我来给你打掩护。”说着就端起拳头。 我心想奶奶的,这一开门是我的面门正对上面,除非你快成一阵风,要不然怎么打掩护? 我深呼吸一口气,胳膊一用力,只听咔哒一声,木板松动了,我再一用力,木板哗啦一声就打开了。 许多木屑和灰尘飘下来,我们几个人都被呛的咳嗽,透过四方形的洞,我发现上面果然还有一个空间,而且空间似乎挺大。 我手在洞口摸了摸,本来以为会有梯子,但却什么都没摸到。 “不行,没梯子。”我道。 “那怎么办?”小林愁眉苦脸道。 “那还用问,当然是爬上去,是不是老爷们儿?”李胖说着,已经把袖口卷起来,跃跃欲试了。 我一把将他拦住,“你别冲动,我觉得咱们得商量一个顺序。” 小林点头,“那个洞口看上去不大,胖子万一卡住就不好了。” 小黄也这么认为,本来还一脸激动的李胖,只好收起袖子,讪讪地与我们讨论。 经过简单的考量,考虑到我们这儿有两个昏迷伤员以及李胖的身材问题,我们决定先由小黄爬上去,然后接应我们。 小黄踩着李胖的膝盖,没怎么费劲就上去了,他蹲在洞口边上,拿打火机照一下四周,然后发出一句:“我靠。” “怎么了?”我一下紧张起来,以为又有什么情况。 他一边看着那个地方,一边紧张道:“有个棺材。” 第十五章 奇怪的木箱 一听有个棺材,我们都紧张起来。 小林可能是听到棺材就害怕,而我则想起别墅三楼的僵尸,那张灰紫色的脸,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李胖、我、小林对视一眼,李胖道:“除了棺材还有什么?” 小黄边看便摇头,“看不清,好像没什么了。” 李胖对我们说:“我们肯定是要出去的,管那棺材里有什么,咱四个大老爷们还能解决不掉吗?” 我心说,万一是个打了鸡血的僵尸,那还真不一定。 不过他有句话是对的,困在这里必死无疑,我们不可能一直呆在下面,总要出去找活路。 小林的想法应该和我一样,于是我们两个合力把李胖抬起来,小黄在上面接应,这家伙重得跟头牛似的,刚才居然敢说小王比他重,我感觉骨头都快被他压折了。 等把他送上去,我和小林喘了好大一口气,才动手把唐风往上送。 昏迷的人身上一点也不用力,真是死沉死沉。我托着他的头,小林托着他的屁股,李胖和小黄在上面接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他运上去。 接着,我们又用同样的方法吧小王送上去。 接下来就是小林,小林很灵活,胳膊一撑就上去了。 他的身手令我大吃一惊,于是我学他的样子,手搭在木板边缘上,正准备发力往上跳,忽然感觉到脖子后面一阵凉意。 我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回头一看,四周一片漆黑,我什么都看不见,我以为自己是出现了错觉。 李胖探下脑袋,问我在磨叽什么。 我心里后怕,这地方到处透着古怪,我不愿意在这下面独自一人,赶紧让李胖拉我一把,手脚并用地爬上去。 等我上去后,我们简单计划了一下,决定不要休息,继续往外走。 和之前一样,我扶着唐风,不过改由小林扶着小王,李胖打头,小黄殿后。 李胖说:“你们先别动,我去探探路。” 说完,他点着打火机往前走,就着打火机的光,我们发现这间屋子其实不是很大,刚走几步就到墙了,他顺着墙走过去,火光正好照到中间一个东西上。 这东西是个黑乎乎的长方体,估计就是小黄说的棺材。 李胖没理会那口棺材,而是沿墙检查一遍,这间屋子大致呈正方形,长宽五米左右,墙面破败不堪,除了那口棺材什么东西都没有。 李胖回来的时候,啧了一声,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废话。”我道,“这里又没门。” 我们几个同时抬头看房顶,奇怪的是,头顶上一片漆黑,我们并没有看见天花板,头顶上仿佛一片虚空。 这说明房顶很高,打火机的火光已经照不到那么远。 小林和小黄也点亮打火机,举高了往上面探,终于隐约看见一点轮廓,小林叹道:“嗬,这少说有三米五。” 李胖道:“真他娘的要命,没事把船建这么高干什么?也不怕被海浪打翻。” 我也觉得奇怪,我见过的船舱都建的很低,有些甚至把整个舱都建在船身里,如果按照这个高度,船身应该非常大才对。 “可能这是条大船。“我道。 小林说:“现在怎么办?我们根本够不着房顶,难道要叠罗汉?” 李胖白他一眼,说:“这少说要叠三个人,说好了,我可不在最下面。” 我说:“就你那身形,不在最下面还要在哪儿?” 李胖拿打火机往前凑了凑,对着那个棺材说:“你说站在那上面怎么样?” 我们之前都本能地避免触及这口棺材,其实如果没有危险,这口棺材简直就是我们上去的最好的工具。首先棺材本身就非常高,它还被放在一个架子上,整个高度大概在一米五左右,凭小林的个子站上去,应该能徒手碰到房顶。 李胖说完就朝棺材走过去,我连忙拦住他,道:“你别乱来,万一里面有个什么东西,这里谁也没本事对付他。” 李胖不听我话,道:“我们不惊动里面的主儿,就借它的窝。” 我哭笑不得,“你都站到人家头顶上了,还指望人家不生气?” 没想到小黄也同意李胖的做法,说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更没想到,小林也同意试一试。 我拗不过他们,只好同意先试一试。 主意是李胖提的,自然由李胖去探路,我们都躲在一边,看李胖一点点挨近棺材,然后听见他唉了一声。 我道:“怎么回事?” 他回头一脸轻松道:“这根本不是棺材。” 我们一听,都好奇地走过去,走近一看,靠,还真不是棺材,只是一个黑色的长方体箱子,盖子上还有一前一后两个金属拉环。 不过因为是长方形的,还刷了黑漆,才被小黄误认成棺材。 “你说你不好好当你的箱子,把自己染这么黑,冒充棺材很有意思是不是?”李胖明显放松下来,拍着箱子道,然后手撑在架子上,腿一蹬就跳了上去。 他先把打火机放在箱子上,这时,他咦了一声,道:“这上面怎么有字?” 那些字可能会告诉我们这艘船的来历,或者关于这艘船已经船上的人的故事,我走过去,脚踩在架子上,正好可以不费力地看清整块箱子盖板。 上面不仅有字,还有一幅图,外面一个方框,里面一个圆圈,我想了想,道:“这他娘的不是小日本的国旗吗?” 李胖道:“没错,上面全是日本字,我说小徐,你懂日文吗?” 我道:“雅蠛蝶算不算?” 李胖白我一眼,这时小林过来,说他大学的时候辅修过日文,勉强认得几个。 我赶紧让个身,让小林看这些是什么。 小林皱眉看了一会儿,说:“这好像是是一个军队的番号,具体是哪一支我也翻译不出来。” 李胖来了兴趣,说:“这肯定是抗战留下来的,你们说这里头会不会有机枪手榴弹?” 我说:“不会,一般装武器的箱子外面都有标志,比如轻拿轻放啊什么的,但这个箱子出了编号和日本国旗,其他什么标志都没有。” 李胖说:“不如我们把它打开看看,兴许有什么好宝贝呢?当年日本鬼子可没少搜刮老百姓的财物。” 我说:“这个时候就别节外生枝了,赶紧找出口才是王道。” 可李胖架不住心痒,没等我说完,咔一声就拉着一头拉环,把盖子打开了。 原来这箱子的盖子分前后两段,胖子站在后一段上,前面的盖子被他掀开了。 盖子一掀开,里面一片漆黑,乍一看像一个空箱子,等李胖拿打火机一照,才发现里面居然装满了一样东西——泥土。 “我擦,这怎么回事?小日本觊觎我大中国的土地,要把它运回去吗?”李胖道。 小林脸色苍白道:“你说这里面会不会埋着一个人?” 我简直都无语了,道:“小日本不会这么无聊吧,直接把人放箱子里不就得了,干嘛还塞满土。” 李胖换了个姿势,道:“不行我总觉得这里面藏着宝贝,我挖挖看。” 这种情况下,我觉得尽量不要动什么东西,但还没来得及制止,李胖就开始动手了,谁知道他刚挖两下,还真挖到一个东西,露出来的半截看上去是某种铁器,等把它完全从土里拿出来,发现那是一个铁棍,头部还有一个钩子。 李胖掂了掂沾满泥土的棍子,满脸疑惑,道:“这东西放土里干什么?不过这下好了,咱们不用找出口,直接把天花板砸出个洞就行。” 他往土里照了照,又看见几个铁块,道:“你们都过来,这有好几个,咱每人拿一个。” 我起初还紧张,担心箱子打开会出什么事,现在看没发生什么,不由得松一口气。 这东西不说能不能砸开天花板,但拿在手里防身也很好,我们也不管这东西出现的多奇怪,都踩到架子上扒土,那些铁棍好像是从一个铁架子上拆下来的,横七竖八地堆在一起,十分不好拿。 就在土扒的越来越深,李胖忽然嗯了一声,他捏着手里的土,忽然大惊失色,道:“不能扒了,赶紧把盖子盖上。 我这时也感觉到不对,手里的土湿漉漉的,等放到打火机下一看,心里一凉,手上鲜红鲜红的,这土怎么在滴血? 李胖已经跳下木箱,拿起木板就要盖上,这时,地板上忽然发出‘啪’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小黄一下跳开,道:“什么东西?”说着点亮打火机。 在打火机的火光下,我们看到一个极其恐怖的景象,一瞬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在离我们不到两米的地板上,一个形状极其奇怪的东西在不停蠕动,它是黑色的,有半个人那么大,但外形毫无规则,几乎紧贴着趴在地板上,像一团粘稠的沥青,随着扭动身体的形状像波浪一样变化,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我打了一个寒战,道:“这什么玩意儿?” 李胖啧啧道:“反正不是好玩意儿。” 就在我们站在原地不敢乱动的时候,嗡一声,那东西一下散开了,竟然是无数只虫子,它们分散到房间各个角落,有一只钻进小林的裤腿里。 小林哎呀叫了一声,一边抖裤子,谁知道没过几秒,他忽然大叫起来,道:“它钻进我身体里了。” 李胖叫了声我靠,然后大喊:“快上木箱!” 我一看唐风和小王还躺在脚边,有几只虫子已经爬到他们身边,我连忙上脚踩死虫子,李胖过来帮我忙,我们俩一人一个,把两个昏迷的人扶上木箱。 我们爬上木箱的时候,小黄也把小林扶了上去,小林还在哇哇大叫,手伸进衣服里不停乱抓。 李胖把他衣服掀开,我看见一个明显的凸起正在由他的腹部往上移。 李胖道:“坏了,估计是要走到脑子里去。” “把它拿开,把它拿开!”小林也看见自己身体恐怖的一幕,面无人色地大叫。 虫子们都开始往墙上爬,木箱上也上来不少,小黄沿着木箱边缘走,把上来的虫子一一踩死,不时能听见啪一声脆响。 李胖拿起那根铁棍,看着钩子,道:“只能用这个了。”他看向小林,“你要挺住。” 小林吞了下口水,迫于形势,只好道:“行行,你快把那东西弄走。” 李胖用眼神示意我,我按住小林,虫子在皮下移动的速度很快,已经走到肋骨处,李胖拿钩子在他肋骨上比划一下,一咬牙就划了下去,然后再狠狠一剜。 小林发出惨叫,我差点没按住他,李胖把钩子放在打火机附近,那只虫子刚好被钩子从腹部穿过去,长得很像蟑螂,但比蟑螂更小更圆,嘴部有一对钩子,还在滴着血,最吓人的是,它脑袋顶上有一对血红色的眼睛,不知道本来就是这样的,还是被小林的血染的。 李胖一脚把虫子踩死,发现里面全部都是血,他骂道:“靠,还吸血。” 小黄大声道:“快点帮忙,虫子太多,我搞不定。” 我一看,四周的虫子就像受到召唤似的,潮水般冲我们爬过来,而房顶上也传来沙沙声,头上居然也有虫子。 我连忙拉紧衣领,道:“大家把衣领都拉紧,千万不要让虫子掉进来。” 正说着,啪嗒一声,一只虫子就从头顶上掉在我脚边,被我一脚踩死。 局势越来越紧迫,李胖说这样下去不行,他有一个办法,不过得牺牲我们的衣服。 我问什么,他道:“火烧。” 第十六章 鬼把戏 我们都不敢脱衣服,万一虫子爬到身上,衣服能遮挡一下。 但情况紧急,虫子确实都怕火,我们只好把上衣脱下来。 李胖从箱子里抽出一根铁棍,把衣服缠上去,然后用打火机点燃,把棍子递给我,道:“你坚持住。” 说完,抄起一根铁棒就去砸屋顶,谁知道根本砸不到。 我说:“不行,得两个人摞一块儿。” 小林肋骨上的伤已经止血了,他道:“我上吧。” 李胖蹲下来,让小林骑在他肩上,然后把铁棍递给他,小林道:“你可一定要站稳了。” 李胖道:“你放心,只管用力砸!” 虫子越来越多的聚集过来,我怀疑它们都是被小林的血腥味吸引过来的,小黄也拿出一根铁棍,然后把衣服绑上去,他看到那块盖板,想把盖板点着,但试了好几下都失败了,骂了一声后只好扔掉盖板,点着衣服驱赶头顶上的虫子。 那虫子怕光,被火光一照,全都啪啪往地上掉,但转眼间就顺着木箱爬上来,我和小黄一边挥舞着火把,一边不停地把爬上来的虫子踩死,一踩就一滩黄水,起初还觉得恶心,后来都麻木了。 小林把屋顶砸得咚咚响,我和小黄眼看就要扛不住了,好几只虫子从我们眼皮底下溜过去,爬到李胖脚边,幸好被他一脚踩死。 他道:“你们两个看着点,我说小林,你倒是用点力啊。” 小林咧着嘴,表情在挥来挥去的火光中显得特别痛苦,胸口的伤又血流不止。 最后,可能是愤怒了,他啊的叫了一声,用力往上一桶,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天花板终于被砸裂一道口子。 “有了!”他高兴地大叫。 “别停下来,看能不能卸一块板子下来。”李胖在底下催促道。 这时候我的火把已经不怎么亮了,我也不管会不会被虫子咬,直接把裤子脱下来往火把上一绕,火苗腾地一下烧大。 小黄的衣服很快也烧完了,他和我一样,把裤子贡献了,我们两穿着裤衩围着木箱跑,,像个疯子似的乱吼乱叫,脚下还不是发出咔哧咔哧的爆裂声。 就在裤子也快烧完的时候,小林终于卸下一块木板,屋顶上露出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洞。 小林立刻爬上去,然后小黄把火把交给我,驮着李胖上去,我一个人面对这些虫子压力山大,当时已经杀红眼了,根本不管什么战术,见到虫子一律踩死,脚一划拉,一下能踩死一排。 小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李胖送上去,接着李胖和小林在上面死命地拽,小黄在下面死命托,终于把唐风和小王送了上去。 这时候,我感觉到有水落在脸上,抬头一看,居然是从天花板上的洞落下来的。 李胖的声音隔着一层木板传过来,“嗬,雨小了不少啊。” 原来这层木板之外就是外面了,我激动得都要哭出来,总算他娘的熬到头了,小黄迫不及待地往上跳,被李胖一把拉住拎了上去。 火把上的裤子已经快要熄灭,天花板上又传来虫子无数只足爬行的声音,我踩死好几只虫子,将火把扔掉,大喊:“胖子,接住我。”然后一跃而起。 幸亏我平时爱打篮球,弹跳力不错,胖子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和小林一起把我往上提。我能感觉到好几只虫子爬在我脚上,被我两只脚乱蹬甩了下去。 脑袋钻出洞的一刹那,我呼吸到了久违的新鲜空气,我贪婪地大吸一口,好像已经好几辈子没闻到了。 李胖把我拉上来后,我已经筋疲力尽,往上面一躺,就想大叫一声。 外面的天依旧是黑的,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但雨势小了很多,在舱顶能依稀看见黑沉沉的海面。 李胖和其他人不知在干什么。大伙儿都累得不轻,都没说话。 “怎么还有这东西?”忽然,李胖指着船身道。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舱顶一边放了几个救生圈,居然还都有气。 这太不合常理了,因为这船至少有七十年了,但鉴于我们之前遇到的事情,这点不合理还是可以被接受的。 虽然不合常理,但救生圈对我们来说,却是意义重大。 “怎么样?是游走还是等人救援?”我问。 小黄吐一口唾沫,道:“我要游走,不想在这鬼船上多呆一秒钟。” 小林犹豫道:“可是万一这里离陆地很远,我们没游到海岸就会耗尽力气。” 李胖指着洞口,道:“恐怕没得选了,游吧。” 我扭头一看,只听见沙沙的声音,几只小黑点从洞口跑出来。 我心想:完了,那些虫子顺着洞口爬出来了,我们现在连衣服都没的烧,眼看它们就要到脚边了。 “呵,我可不想陪你们等死。” 小黄率先套上泳圈,留了一句话,直接跳下海,等我们看过去时,底下太黑,我已经找不到他在哪儿,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游走。 我们一看,也纷纷去拿泳圈,可是这时就出现问题。 我们还有五个人,其中两个昏迷,但这里只有三个泳圈,最后一合计,李胖说他体力好,不用泳圈,我则主动把泳圈让给唐风,至少他是为了帮我们才变成这样的。 小林套好泳圈,我给唐风套上泳圈,李胖给小王套上泳圈,我们站在舱顶边缘,就像狼牙山五壮士似的眺望着漆黑的海面。 李胖吸一口气,道:“妈的,我还有内裤没洗。” 我笑了一下,说:“你不是有小九妹么,怎么不让她洗?” 李胖白我一眼,“我怎么舍得让她给我洗内裤,胖爷的女人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使唤的。” 虫子已经把我们包围,李胖道:“行了,啥也别说,看谁游的快吧,等到了岸上,我请你们吃大闸蟹。” “大闸蟹就算了,只要我能活着回去,哪怕以后天天吃咸菜,我也愿意。”小林哭丧个脸说。 “……”我背着唐风,已经弯下膝盖,准备纵身一跳,忽然唐风动了一下,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我没听清,一下停住,问:“什么?” 李胖和小林差点跳出去,堪堪刹住闸问我怎么回事。 我说:“唐风刚说话了。”然后我又问他:“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唐风抬起头,虚弱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理解他话的意思,李胖问我他说什么,我道:“幻觉。” 李胖一脸迷惑,“什么?幻觉?这是什么玩意?” 是的,他说幻觉,可是什么意思呢? 因为我见识过唐风的本事,所以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格外在意。 我开始认真思考这个词的涵义,李胖和小林见我这样,也陷入了思考。 安静了几秒,忽然,李胖怪叫了一声,大嚷道:“我操,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我连忙问。 李胖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满脸兴奋道:“幻觉,这一切都是假的,这可真是他妈的鬼把戏!” 说完,他居然哈哈大笑起来,但笑的一点也不开心,反倒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也不理解什么叫这一切都是假的,是这整个事情都是别人安排出来的,还是我们现在是在做梦,可周围的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实。 我还没从疑惑中摆脱出来,后颈被唐风一把掐住,他在某根神经上轻轻一捏,一股触电感通遍全身,我几乎是在瞬间就丧失了意识。 短暂地沉睡。 我几乎是在瞬间恢复了意识,睁开眼睛后,眼前是树木,还有不远处连绵的海滩,而脚下,则是三层高的别墅。 我刚要走一步,一低头,差点吓尿了。 谁能想到,我正站在别墅楼顶的边缘,往前一步就是三层楼高的悬空。 这到底是为什么?刚才还在船上。 李胖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哎哟我操,差点就跳楼自杀了。” 我扭头一看,他和小林也站在楼顶边沿,而小王躺在地上,唐风坐在地上看着我,他的脸色十分憔悴,帽子也歪在了一边。 我问唐风:“这是怎么回事?” 唐风道:“我们都被鬼迷住了,没有什么船,我们一直在这栋楼里转悠。” 我道:“雨里的那些鬼进来了?” 他点头,说:“那是一群日本兵,战败被首长杀死,然后丢弃在海里,他们身在异乡,心里有怨恨,久而久之变成冤鬼。” 他顿了顿,问我:“了解潘莎莎这个人吗?” 我想到一直没见到潘莎莎,正觉得奇怪,道:“她是最近才进公司的,怎么了?” 唐风说:“我怀疑她在那两碗血里动了手脚,引起僵尸亢奋,然后又是她把那些日本鬼引进来的。” 我愣住了,怎么也无法把甜美胆小的潘莎莎和这些事联系在一起, “靠,要真是这样,这娘们藏的够深啊,之前还哭的跟什么似的。”李胖大声道。 小林摇头表示不相信,我也没法相信这些事是潘莎莎做的,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但潘莎莎的消失似乎说明了什么。 唐风并没有过多地解释,过了一会儿,他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站起来走到边缘台阶上,道:“打急救电话吧,那个跳下去的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我靠,这才想起来小黄跳进海里了,这么说他其实是跳楼了。 不得不说,这鬼杀人的招数可真高明,不动一兵一卒,让我们自个儿往楼下跳。 雨停了,我们在楼下的灌木丛里找到小黄,不过他已经死了,后脑摔出一个坑,满脸都是血,唐风现场画了几张符度了那几只鬼和死了的人。 小王在喝了唐风的画符水后,没过多久就醒了。 我们把事情都告诉他,他一阵唏嘘,告诉我们那天晚上喝醉酒后的事情他都记不清了,也不知道怎么上的三楼,只是隐约间有个声音在喊他,他跟着声音就去了。 我真羡慕小王,昨晚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居然一个字都不知道。 之后我们报了警,唐风在警察赶到之前就离开了,我特地问他要了联系方式,他没说什么,给了我号码。 警察来了后封锁了现场,我们几个幸存的人做了无数笔录,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处理三楼那两具僵尸的,后来来了好几辆军车,我们几个被带过去,被告之不能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否则后果自负。 一群全副武装的军人扛着喷火器就进去了,不久之后三楼就飘来焚烧的焦糊味,我们都知道那两具僵尸已经被毁掉了。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很多事情是普通人接受不了的,所以政府必须对外保密。 经过这次事情,我和李胖成了大半个熟人,感觉像同生共死过的战友,我们彼此留了手机号码,然后我和小王回到公司。 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我就去找潘莎莎,同事告诉我,潘莎莎刚办理完离职手续离开,才走不到两分钟。 我一听,扔下东西就追了出去,在楼下看到她正在门口上一辆车。 我大喊她的名字,让她站住,她看到我后愣了一下,然后冲我笑了笑,就钻进车里。 我大骂一声,想到别墅里的经历,就气不打一处来,立刻追了上去。 那辆车驾驶室里坐着一个人,车窗正好开了一小半,那个人扭头看了我一眼。 我立刻愣住了,那双眼睛很年轻,眼神特别有侵略性,我立刻回想起他是谁。 胡施定,那个假冒物业的家伙,还可能是偷走我家传玉的人,居然是他。 “你他妈站住!”我大吼道。 我刚喊出来,车子就启动了,潘莎莎从车窗伸出一只纤细的手,然后冲我竖了个中指。 第十七章 入伙 小王辞职的事情没给我多大震惊,他说经历了上次的事,他的人生观有点颠覆,想回老家和家里人过一阵子。 那天晚上同事们为小王送行喝酒,老王喝得有点多,趴在我肩膀上,说:“小徐啊,你要小心,有人要对付你,我看你还是辞职吧。”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顺势问他谁要对付我,老王摆摆手,道:“不知道,连洪总都听人家的话,那个人不是你能对付的。” 洪总是公司的总经理,我直觉他说得是上次海边别墅的事情,看来他果然知道一点内情,但恐怕只是一个跑腿的边缘人物,也难为他还为我着想。 这时,我想起一件事,便问:“你是怎么认识唐风的?” “啊?”老王一愣,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随即道:“以前家里出过邪事,听说他在业内很有名,所以请过他,就认识了。上次我从别墅回来,直觉不对,就请了他。” 最后,他结结巴巴道:“小徐啊,你不要怪王叔自己跑了,叔也有自己的难处。” 他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了, 不过上次他丢下我们自己跑路的事情,我不能这么轻易地原谅他,所以趁着他醉了,我又哄他喝下好几杯白酒,后来回去的路上,他差点把胃给吐出来,我这才平衡一些。 这一阵子公司的单子很多,我忙得脚不沾地,渐渐把别墅的事情淡忘了,一心想等五一放假歇几天,好好放松一下。 没想到五一前一天的晚上,我正洗澡,接到李胖的电话。 他问我有没有兴趣去旅游。 我说:“快累成狗了,还旅游呢,我只想在家吃饭睡觉打豆豆。” 李胖道:“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给面子?我听说苏州有一个老宅子特漂亮,而且不仅漂亮,它还闹鬼,你想不想去看看?” 我当时心里就骂了娘,道:“你脑子被鸡踩了吗?上次闹鬼还没闹够,差点都被鬼玩死,我不去!” 李胖顿了一下,然后叹气道:“我听说唐风这两天也在苏州,貌似在办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道:“他办什么事关我什么事?” 李胖哈一声,“真的,听说他在找一种玉,还说要通体雪白,温润有光。” 我都不知道李胖什么时候对唐风的行踪这么了如指掌,但也不好意思问。 但听李胖这么说,我立刻想到我那块祖传的玉,心想难道唐风和这玉有什么关系,或者他知道什么但没有告诉我?无论如何,他去苏州找玉,说明苏州有这块玉的线索。 我犹豫再三,心想等到苏州并不代表我一定要去胖子的那个什么闹鬼的老宅,而且还可以顺便旅游,似乎也不错,便道:“行,我和你一块去,不过说好了,我不去那个什么鬼宅子。” 李胖爽朗道:“ok!票你来定。”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我靠,我当时就骂了一句,这胖子真是占的一手好便宜。 我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带了两套换洗衣服,还有洗漱用品,充电器之类的,然后在网上查了一下,动车高铁的票都卖光了,最好只好买了两张普快的票,我把发车时间告诉李胖子,让他别迟到。 第二天一上午,我到火车站的时候,李胖子已经在那儿了,他两手空空,估计就带了手机钱包。 他一见到我就笑,说:“怎么几天不见都瘦了啊?” 我道:“成天加班,还不给涨工资,能不瘦么?饭都快吃不饱了。” 李胖道:“这样,哥哥我这次要是干成了,你跟着哥哥后面干,这行不说多富贵,俩小钱还是能挣到的。” 他昨晚上说去看苏州的鬼宅的时候我就怀疑过,我道:“你不是吧,真想做凶宅买卖?” 这种买卖先不说市场如何,一不小心连命都可能丢掉,我道:“你是穷疯了吗?不然我可以接济你一点。” 李胖子一把搂过我,小声道:“不瞒你说,我家祖上就是干这个的,老太爷临死前还在跟我说现如今这神鬼一行人才凋敝,可惜可惜,经过上次的事情,我觉得鬼也不是很可怕,也就那点小九九,胖爷我看你天赋奇才,根骨奇佳,想必也是这行的人才,我们亲身实践几次,也能摸到经验。” 我连忙摆手,“把你那个们字给去掉,我可不想去实践,万一一次就歇菜在里面,那可就玩完了。” 李胖道:“男人嘛,要想赚大钱,就是要大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黄纸,对我说:“看到没有,我这两天在家学画符,唐哥的符多厉害啊,我现在已经会画好几种符了,像什么清神符啦、驱邪符啦还有镇鬼符。” 我怕他吓到人,赶紧让他收回去,说:“人家那符都是练了好多年才练出来的,你就这几天,根本不行。” 我们上火车后,我躺在上铺半天没听见李胖动静,低头一看,他居然在看一本很破的书。 他看到我看他,连忙把书藏起来,说:“这是家传宝书,不能给外人看,你玩手机去。” 我切了一声,躺回去接着玩连连看,心想拿说不定就是一本几十年前的鬼故事小人书,被李胖从箱底翻出来当八宝。我忽然想到爷爷的那本手札,顿时觉得可惜,如果不扔掉,说不定可以当古董卖掉。 三个多小时后,我们到达苏州火车站,我们在火车站旁边就订了酒店,吃完午饭后李胖说他要去买点东西,我才不陪他跑腿,自己跑去拙政园看一看。 劳动节拙政园的游人很多,我刚到门口就看见一条长龙,立马就不想进去,听人建议,又坐车去虎丘,结果发现就一个塔可以看,照了张照片就跑回酒店了。 一进酒店大堂,就看见一个身形很熟的人,背对着我在和招待说话。他戴着一顶米色阔边帽,我一眼就认出这个标志性帽子,叫了出来:“唐风?” 唐风回过头,对招待小姐说:“不用了,他就是我要找的人。”然后对我说:“李先生在哪儿?房主已经在等着了。” 我反应一下,才想明白他说的李先生是李胖,我摇头说:“他出去买东西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传来李胖的大嚷声:“哎呀,唐哥这么快就到了。” 我忍不住问唐风:“李胖说你有我那块玉的线索。” 唐风愣了一下,说:“没有啊。” 我们两个同时看向李胖,他红着脸道:“哎呀,谁让你不愿意过来的,我只好骗你了。” 我草草草!上次在海边别墅,我无聊的时候和李胖说过那次经历,没想到他还记到心里了。 李胖把我拉到一边,道:“你知道那所宅子要是成交的话,能赚多少钱吗?” 我摇头,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我道:“十万?” 他白我一眼,道:“呸!一百万!你要是参加进来,成了之后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万的报酬,再说,有唐风在,咱俩就打打酱油就行了。” 我不想承认我是个贪财的人,但他这么一说,我立刻就动心了。 想我一个月工资才小几千,交完房租水电煤气,兜里的钱只够管饱了,要干点啥就得饿肚子,如果我有个十几二十万的存款,那岂不是可以逍遥快活啦? 李胖不停在我耳边吹风,等我们几个到房间后,我就被他说动,答应给他们搭把手。 我不知道唐风和李胖是怎么折腾到一块儿的,但人为利所趋,想必也都是想挣一笔。左右一合计,凭我的程度,估计也就是打打下手,遇到危险也是他俩顶头上,所以我也没多少心理负担。 李胖买了一大兜东西回来,主要就是那种圆片纸钱和香烛。 唐风打开地图,告诉我们宅子的位置,李胖则告诉我凶宅买卖是干什么的。 凶宅买卖说白了,就是以低价收入闹鬼的房子,把它整干净了,然后高价卖出,我们赚取其中的差额。 这次的买卖预测的利润非常可观,因为房主已经在等,我们没有多说,立刻打车去那座宅子。 唐风告诉我,这间宅子是一座古宅,就是类似拙政园的那种园林宅子,但是规模没拙政园那么大,不过在现在寸土寸金的苏州,已经算是非常豪华。 我问房子是怎么个闹鬼法,唐风说房主在电话里不愿意多说,非要面谈。 宅子在狮子林附近,门口高挂一个牌匾,上面提了两个庄重的大字:李园。 一进大门,两边是抄手游廊,一个长满荷叶的小湖迎面而来。 这家还挺气派,专门派助理来接我们,我们跟在助理后面,顺左边的走廊穿过拱门,拱门上有牌匾,写得是:秀园。 走过一条石子路,一幢气派的房屋出现在我们面前。 李胖当即嗬一声,感叹道:“尼玛,现如今住在里面的就是皇帝啊。” 门内传来呵呵的笑声:“皇帝不敢,嘉庆年间倒是出过一任巡抚。”一个穿着黑布衣衫的老人,拿着一柄扇子,优哉游哉地走出来。 我看他风轻云淡的,完全不像卖凶宅的,倒像是土豪招待屌丝。 唐风倒见怪不怪,一点头,道:“李老先生好。” 那老先生把我们请进去,又让助理给我们沏茶。我们坐在一张八仙桌上,我手一摸,再拿关节轻轻一扣,我擦,这是实打实的花梨木啊。 就这一张桌子,少说也得好几万。我在心里暗骂一句:万恶的资本主义! 李胖开门见山,问:“我说老爷子,我看你一身仙气儿的,咱明人不说暗话,你这宅子到底有什么问题?” 那老头摆摆手,笑道:“仙气儿不敢当,活了几十年,看透点东西而已,说到这宅子,这是祖上留下的宅子,已经好些年没人住了,家里人出国的出国,去外地的去外地,今年年初一家人团聚,合计一下就打算把宅子卖了,刚挂牌没多久就有个富商要买,富商出手很阔绰,买卖很顺利,合同签好后,富商就住了进来,可没住几天就要退房子,说房子闹鬼,大半夜总听见开门的声音。” 那老头喝了口茶,面色变得沉重,接着道:“家里人以为富商后悔了,为了证明宅子没鬼,有两个年轻辈的就在宅在里住一夜,没想到连个人大半夜就跑了出来,说看见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在园子里晃荡,一眨眼就不见了。后来我们就把钱退给富商,这宅子自从传出闹鬼,就没人敢再来,也卖不出去,唉——” 老头子说完,我和李胖对视一眼,大家都没说话,那老头又说:“事情就是这样,怎么样,三位能解决吗?大致能出个什么价?” 唐风咳了一声,说:“能不能解决和出多少价,这都得等我们看过后才能定,现在天色不早了,不知道我们今晚能不能在这过夜?” 那老头子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可能想到我们专门干这个,也就平静了,说:“你们没问题的话,当然可以。” 和那老头又聊了几句后,他就走了。 我们三个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我靠了一声,说:“今晚你俩在这儿,我可不在。” 李胖白我一眼,:“那成,钱你也别要,我和唐哥分。” 我立马就蔫了,说:“好吧,但是先说好了,真有危险咱就撤,别挣钱不要命。” 李胖双手合十,闭眼道:“我们不仅仅是为了挣钱,还是为天下苍生解决困难,普度众冤鬼,你能别那么俗,动不动就钱钱的。” 看他一脸贱样,我真想踹死他。 唐风打断我们两个,说:“差不多了,先去园子里看看。” 第十八章 一口古井 这所宅子的前院不大,一眼看过去就一个荷花池,后面秀园是一个小庭院,外加一栋老屋。 我们走到老屋房檐下,唐风四处走动,反正凭我的能力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索性站着等。 李胖对园子似乎没什么兴趣,进到屋里面去看,我也跟了进去。 一进门就是堂屋,然后是左右各三间厢房,另外在后院还有厨房茅厕之类的。 我们把所有屋子溜了一圈,我问李胖有什么发现。 李胖冲我摇头,说:“什么也没看出来。” 我靠,我就知道这胖子不靠谱。 我们只好回到堂屋,看见唐风正站在园子一角,低着头打量什么。 我拍一下李胖,说:“那边貌似有发现。”然后和他一块走过去。 走近一看,才发现唐风正在看一口井,不过那口井的井口被一块青黑色的石头压住,他正企图把那块石头搬起来。 李胖道:“唐哥,这井有什么不对的吗?” 唐风皱眉道:“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有问题。” 李胖说:“嗨,可能是这口井干了,所以李家人就把它盖上了。” 我说:“不对啊,要是井干了,直接封死不就完了,为什么这么随便用石头压上。” 我们讨论着,李胖就停了下来,我问怎么了,他说:“咱们这样吵一点意义都没有,有没有问题,等晚上不就见分晓了?唉,我都快饿死了,咱们出去买点东西吃吧。” 被李胖一说,我也觉得有点饿,三个人一合计,决定先填饱肚子再干活。。 我们在附近找到一家餐馆,点了几盘菜,因为晚上有事,也没敢喝白酒,一人点了一瓶啤酒,一通大吃大喝。 等吃完饭回到李园,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天已经半黑,园子里一片漆黑,虽然是个闹鬼的宅子,但因为有唐风在,我一点都不担心。 走进秀园,唐风特意停下来看角落里那口井,然后摇摇头,径直走进堂屋。 把灯打开后,我们无事可做,李胖又拿起他那本小破书看的津津有味,唐风坐在一旁闭目养神,我用手机完了会儿连连看,等到晚上十点多,手机都快没电了,我只好趴在桌子上睡觉。 估计今天跑累了,我居然没过几秒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感觉周围越来越冷,我就给冷醒了,我看见唐风和李胖都趴在桌子上睡觉。 我忽然尿急,想到厕所在后院,觉得太麻烦,就想直接在门口解决。一边走,一边想怎么会有人买这房子,连厕所都没有。 刚推开门,一阵冷风迎面吹过来,我打了一个多哆嗦,心想这五月晚上还挺冷。 我走到台阶下,拉开拉链放尿,刚尿到一半,忽然听见有哭声。 这声音令人一阵毛骨悚然,我回头看过去,然后一愣。 一个白衣服的女人正坐在井口痛哭,她低着头,长发遮住面容,我看不清她的长相,不过看身材,应该长得不错。 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我立刻走了过去,问她怎么了。 那女人也不说话,就是哭,我心里着急,就碰一下她的肩膀,这一摸才发现,她的衣服是湿的。 那女人在我摸她的瞬间哆嗦了一下,我说:“你别害怕,把头抬起来,有话好好说。” 没想到她真的不哭了,用冷冷的口气说:“那你千万可别害怕。”说完,她缓缓地把头抬起来。 那是一张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也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肿得比脸盆还大,眼睛只剩两个漆黑的洞,冷森森地盯着我。 我几乎一口气背过去,大脑一片空白,大叫着鬼啊转身就跑。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两条腿软得像面条,根本使不上劲,我直接就瘫痪在地上。 我感到后颈一片冰凉,那女鬼在我耳边幽幽道:“你怎么怕我?你撒谎,我罚你下来陪我。” 女鬼太‘美丽’,我不敢直视,心想这回完蛋了,我双手胡抓要爬走,正在绝望的时候,就听见唐风在叫我。 我艰难地睁开眼睛,李胖和唐风担忧地看着我,而我正趴在桌子上。 我靠,居然是一场梦。 李胖嘲笑我,“大老爷们,哪有被梦吓成这样的。” 我翻他一个白眼,把我梦里的内容跟他们说了。 李胖说:“这你就不对了,人家女鬼要和你在一起,你一个男人就算再不可以,但也不能拔腿就跑啊,多伤人女鬼自尊。唐哥,你说对不对。” 我们这才发现,唐风根本没在听我们说话,而是一直在侧着耳朵倾听什么。 我和李胖同时噤声,我仔细一听,刚开始什么都没听见,刚要放弃,忽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吱呀声,好像是从左厢房传来的。 李胖低声一句:“我靠,开门声。” 唐风摆手,示意我们不要说话,然后悄悄地往左厢房走过去。我和李胖连忙跟上去。 刚走到门边,唐风啪一声把灯关掉,然后我们三个像开火车似的一纵队摸过去。 我们顺着门廊走,声音越来越清晰,等走到第三间房门口,门发出砰的一声,就好像里面有人忽然把门关上一样。 唐风停下来一阵摸索,我站在最后,周围又太黑,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就听见他对李胖小声说了句:“别让它灭。” 随后,只听啪一声,唐风点燃打火机,李胖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支蜡烛,把蜡烛点亮后,烛光居然是幽蓝色的,把李胖的脸照得像鬼。 我刚要张嘴问要干什么,唐风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转过身,轻轻把门打开。 在黑暗中进入一个未知领域,而且极有可能有鬼,我真的非常非常讨厌这种感觉,但要做凶宅生意,这种事似乎避免不了,我这也算是为了钱刀尖舔血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我们在门口站了几秒,没什么动静才鱼贯进入。 刚进到屋子里,我立刻暗叫一声不好,也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股凉风,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李胖也嘶了一声,骂一句脏话。 我们大概走到房间中央的,唐风停了下来,对李胖说:“可以了,现在绕着房间走一圈。” 李胖拿着蜡烛开始走,我看清这是厢房的外间,摆了几个花瓶,还有一个红木柜子,估计是用来放古董的。李胖走得很慢,房间里很安静,他的脸被映成蓝色,而且面无表情,感觉特别慎人。 我忍住喊他的欲望,看着他从一个墙脚走到另一个墙脚,表情越来越僵硬,等走到最后一个墙脚,李胖站住,紧盯着手里的蜡烛。 幽蓝的火光在持续燃烧,没有丝毫异象。 他咦一声,看向唐风。 唐风摆摆手,指了一下内室。 我以为李胖又要举着蜡烛进内室,没想到他居然拍我一下,然后指了指内室。 我擦,我当时就有不详的预感,难道要我上? 我问唐风干什么,他小声道:“你进去,里面应该有床,你躺上去装睡。” 说着,他塞给我一样东西。 我手一摸,发现是一枚铃铛。 “如果发生什么事,立刻摇铃铛。”他说完,轻轻打了个呼哨,李胖走过来,把蜡烛交给我。 我傻子似的看着他们,他俩用一种十分信任的目光看着我。 我暗暗叹气,看来今天是躲不掉了,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心里自我安慰,他们就在外面,发生什么事能很快赶到,我不会有危险。 我像个慷慨赴死的壮士,捧着蜡烛走进去,门吱呀一声关上,唐风和李胖出去了。 一瞬间,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到周围的气温陡然下降。 我缓慢地通过一个拱门,撩开门上的珠帘子,里面是一间十平米的卧室,入眼处就是一张木雕床,床上还铺了被褥,估计这就是之前大款住的地方。 我四周照照,确定一切正常,然后把蜡烛放在床头,到床上躺下。 我的心怦怦直跳,总觉得忽然会有什么事情,比如花瓶掉在地上,床忽然动一下之类的闹鬼情节,因为之前确实听到有‘人’进来了。 我忐忑地躺在床上,但是等了很长时间,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手机关机,也没敢拿出来看时间,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都昏昏欲睡了,正在想唐风他们是不是还在外面,眼睛随便一瞟,顿时一个机灵,浑身冷汗刷一下就下来了。 一个身穿红衣,黑发及腰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对着我站在离床不远的地方。 她一动不动,我也不敢动,生怕一动就惊动她。 同时,我一面非常恐惧,一面又怀着一种好奇心,特想知道她的脸长什么样。 我手紧握着铃铛,不知道是摇还是不摇。 忽然,我想起老蟹送给我的护身符,他说是开过光的,理论上应该能辟邪。 我悄悄把护身符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来,瞄准那女鬼,刚要扔她,她忽然抖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她的叹息,我反而不害怕了,因为那声音听上去特别凄凉。 我以为她要干什么,浑身紧绷,这时却看见她朝窗户走去,准确说是飘过去,脚不沾地的那种,到了梳妆台前,她停下来,拿起一个首饰盒,捣鼓了一会儿,没多久又放下,然后又叹了一口气。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女鬼,对我这个大活人完全不感兴趣,反倒自己在那伤春悲秋。 我还在郁闷,那只鬼居然站到了梳妆台前的凳子上,一条白绫挂在房梁上,女鬼已经把脑袋塞进圈里,长发遮掩着她的面容,只能看到纤细的手无力地握着白绫。 看到这儿,我立刻一惊,靠,这不是鬼,竟然是他娘的人要自杀。 我没多想,一骨碌爬起来,冲到她身边,抱住她的腿就喊:“美女,有事好好说,千万别想不开!” 那美女低下头来,也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风,正好把她的长发撩起。 我了个擦你妈!一条腥红的舌头几乎拖到我脸上,其他部分我根本就没敢看,居然又遇到了吊死鬼,我最讨厌这个东西。 我一把把手里的护身符按上去,就听见那鬼嗷一声叫,空气里传来一股烧焦的味道,等我睁开眼睛,那女鬼已经不见了。 我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蜡烛火光一亮,忽然就灭了,我暗骂一声,居然在这个时候烧完。我摇响铃铛,没过几秒,门就被打开,进来的只有李胖一个人。 他把灯打开,问我什么情况。 我说有一只吊死鬼,不过已经跑了,又问他唐风呢。 他说,他们在外面等了很久不见动静,唐风就先去看其他屋子的情况。 我把刚才的经过说一遍,李胖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说:“这长舌头的行为还真奇怪,我怎么觉得她没有要害你的意思,反倒是想告诉你什么。” 第十九章 盒中的画 我不明白,一只鬼能告诉我什么。 李胖说:“或许是想向你诉说她的冤屈。” 我想想觉得他说得有理,那个女鬼好像是在重演她死前的情景,她特意拿了那个首饰盒,难道其中有什么蹊跷? 那个首饰盒安静地放在梳妆台上,盒子是木质的,上面雕刻了复杂的玫瑰花,看上去非常复古。 我拿起盒子,把盒子打开,里面是蓝色天鹅绒,但什么东西都没有。 怎么会呢?难道这鬼喜欢的只是这个盒子?我心里纳闷。 李胖接过盒子,把盒子反过来,用食指关节敲了敲,盒子立刻发出明显的中空的声音。 我大喜,有门。 李胖非常聪明,摸索几下,就在盒子底部找到关键,往外一拉,就把盒底板拉开,露出里面的夹层,一张纸从里面掉出来。 我连忙捡起来,发现纸折了好几折,手摸上去有点犯潮,应该已经放了很长时间,有几道墨水透过纸张现出来了,斜斜的一道,估计是一幅画。 我心跳加速,产生一种窥探别人秘密的兴奋,说不定这是一张藏宝图,我顺着这张图找到前人的宝藏,升级成家财万贯的富翁,从此以后香车美女,游览全球。 我怀着一种将我的下半辈子都托付给它的心情,虔诚地打开纸。 然后失望透顶。 没有藏宝图,那只是一张肖像。 画上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一件西服,胸口别着一个别致的火焰型饰物,有三个岔焰,造型生动。他笑得非常和煦,一双眼睛尤其传神,显得善良而睿智。 画是毛笔画成的,笔法流畅,没有什么技巧,却将男人的神态表现的淋漓尽致。我凭直觉感觉到,这不是一个画家的精工巧作,而是出自熟悉之人,更确切说,是出自一个非常了解他的人手。 “你能看出什么吗?”李胖的声音很低沉。 我说:“这很可能是民国时候画的。” 李胖嗯了一声,我感觉他有点心不在焉,就笑道:“这肯定是那长舌头的暗恋对象。” 李胖莫名其妙地看我一眼,然后说:“日他娘的,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我问怎么了,难道你以前见过这幅画? 李胖摇摇头,指着画中人胸口的火形饰物,道:“这是一枚玉,我见过。” 我一愣,问在哪儿见过。 李胖指着自己,“就在我这儿。” 我不信,这也巧得太假了,就让他把玉拿出来。 他说这么贵重的东西,当然不敢随便带在身上。 我鄙视说:“瞧你那怂样,不就一块玉么,更何况不是说人能养玉么。” 李胖说那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万一丢了他就没脸见祖宗了。 我一听祖传的玉,立马想到我的那块被人抢去的玉,我说那你要好好看着,被人抢了就不好了。 李胖道:“放心,我不会跟你似的。” 这个死胖子,就会揶揄人,我摆摆手,说:“好了别扯闲话,兴许这画上的人是你祖宗呢。” 说到这儿,我忽然想到这个宅子的名字,李园。 “我擦,胖子,这儿说不定真是你老家,这儿叫李园哪!和你一个姓。”我大声道。 胖子若有所思地点头,沉吟了一会儿,拿过我手中的画,折好揣进怀里,说:“我得回家一趟,这儿拜托你们了。”说完,他就往门外走。 我连忙追上去,唐风迎面走过来,李胖说他有事先走,唐风点头,然后越过他看我,说:“你跟我过来。” 我看唐风挺急,也不好再管李胖,就跟着唐风进到院子里,我们一直走到井边,我看到地上点了三只香烛,都已经烧了大半,周围还散落了一些灰烬,应该烧了符咒。 唐风弯下腰,手抓住压在井上的石头,说:“帮我把石头搬开。” 我想起梦里头那个白衣女鬼,觉得这井肯定有蹊跷。 一般人家,井要是不用的话都会选吉土填埋,像李家这么大户的人家,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居然只随便用一块石头压住,这不奇怪吗? 我把想法告诉唐风,唐风说这不是一般的石头,而是压山石。 所谓压山石,就是天然身在山顶的大型石头,山南为阳,山北为阴,山北面的压山石就是天然的压制阴邪的神物。 “你是说这井中有情况?”我诧异道。 “嗯。”唐风点头,“而且我怀疑李家的人知道这一点。” “你是说,李家人知道这井里有问题,但还不封上?”我有些奇怪,古人对这些都非常忌讳,像李家这种大家族,肯定会花钱请高人做法,什么东西解决不掉?怎么会用一块石头压到现在。 唐风盯着石头,道:“或许不是不想封上,而是里面的怨气太厉害,光凭土封不住。” 我说:“那既然那么厉害,我们干嘛还把石头搬走?” 唐风说:“用压山石只是以暴制暴,怨灵永远都在里面,而且煞气会越来越重,我要把它彻底除去。” 在这件事上,我和唐风的观点一致,便点点头,然后和唐风一起搬石头。 石头比井口稍大,奇重无比,我和唐风费了好大的劲才挪出半个口子。 石头刚移开,一股阴气直逼人,我探头一看,惊讶地发现里面居然还有水。 唐风眯着眼打量一会儿,忽然看向我。 我以为又怎么了,回头看什么都没有,就问:“干嘛?” 唐风道:“你会游泳吗?” 靠,怎么又是我?我连忙摇头,“要下你下,我可不下去。”我还没活腻呢。 唐风说:“那要是出了意外,你能解决吗?” 我摇头,“不能。” 唐风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肯定不会有事,再说你不能只拿钱不做事。” 唐风说话非常直接,丝毫不顾及我的幼小心灵,一语点破,我也就只能干这些事了,只好点头答应。 我以为现在就要下去,没想到唐风又招呼我,和我一起把井口重新压住。 他说需要准备点东西,明天晚上再下去。 折腾了很久,打开手机一看,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我和唐风决定先回宾馆休息,再做打算。 打车回到宾馆,我回到自己房间,可能是过了困劲,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 一觉醒来已是中午,肚子饿得咕咕叫,洗漱后,我去敲唐风的房门,发现唐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门了。 我独自下楼,到餐厅点一份盖浇饭,狼吞虎咽地吃完,正好看见唐风提着一大袋东西进来。 他看到我,朝我过来,好多人都奇怪地看着他,因为这么热的天,他还穿着风衣,戴那顶阔边帽。 他对其他人的关注若无其事,但我真感到脸上挂不住。 等他落座后,我小声建议他换一件衣服,他笑了笑,却没有说话,扭头问服务员点了一份牛肉面。 我看他不想说,也不勉强,就去看他买了什么。我本来以为是香烛纸钱之类的东西,没想到是一大捆绳子。这个不用想我就知道干什么用的,晚上下井呗。 另外还有一个小黑色塑料袋,口子扎得很紧,我刚要打开看,被唐风拦住,他说:“不要开,跑了腥味就没用了。” 我心想这什么东西,怎么还有腥味?手一捏,软软的有弹性,还有水。 “这是羊的睾丸。”唐风说。 我立刻把袋子扔掉,恶心道:“靠,你要这东西干什么?” 服务员刚好把面端上来,唐风说:“你晚上就知道了。”然后不理我,低头吃面。 等唐风吃完,我刚回到房间,就收到胖子发来的彩信。上面有两张照片,一张是昨天晚上我们在首饰盒里发现的画像,还有一张是现实的照片,一只胖手里拿着一块白玉,玉佩成火焰状,分三道岔焰,和画像上男人胸前戴的一模一样。 我靠,这还真是李胖家祖宗?我简直不敢置信,这他娘的巧到外太空了简直。我们第一笔凶宅生意就找到李胖老祖宗家了? 我正想着,手机就响了,我一看是李胖的电话。 一接通,李胖的语气不像往常随便,而是有点拘谨。他说:“小徐,恐怕真被你说中了,画里的人是我太爷爷。” 我道:“靠,那个女鬼不会是你太奶奶吧?” 李胖呸了一声,说是你太奶奶还差不多。 这样说来李胖还找到亲戚了,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说他也不清楚,老一辈的事老人们都讳莫如深。 “我老爹小时候问老太爷家里的事,结果被老太爷揍了一顿,后来我上学,那时班里都兴炫耀祖上,我问我老爹,又被我老爹骂一顿。”他说。 我们都毫无头绪,李胖说他很快就回来,到时候先把宅子给盘下来,至于他祖上的事,再慢慢去了解。 下午,李老爷子又打来电话,问房子看的怎么样了,我不知道他怎么有我的电话,就告诉他房子确实有问题,不过还要再看一晚上。 老爷子同意了,我顺道问他知不知道祖上有人去过北方,因为李胖说过老家在北边。 老爷子沉吟一下,问了我时间,我说大概是民国初年,他说他也不清楚,问我干嘛要问这个。 我也不好直接说李胖是他家亲戚,就说看房子需要,那老头还真信了,说族谱上可能会有记载,他可以去查一查。 我一听有族谱,心道太好了,等挂断电话,我发短信给李胖,说李家有族谱可查。 李胖回了句知道了,他订今晚的火车回来。 晚上我和唐风随便吃了顿饭,六点多的时候准时出发,乘出租车到李园,发现大门大开,里面有来来往往的人影走动。 我和唐风走进去,迎面两个抬着家具的工人走过来。一问就说是老板派他们来搬东西,我一想,肯定是那个大款派过来的。 他们派来的人就十几个,东西也不多,没一会儿就搬完了。 差不多七点多,那些人走后,我们才把门锁上,除鬼这种事非关起门来干,否则吓到人就不好了。 唐风来到院子中间,把塑料袋放下,把里面的绳子、纸钱、香烛,还有那袋恶心的羊睾丸都拿出来摆在地上。 此时天已经黑了,天空漆黑,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灯没开,唐风蹲在地上,我只能看见一个大概轮廓。 等唐风把东西都拿出来,我问他:“什么时候开始?” 唐风看了看天空,说:“时候还早,等一会儿。” 我也抬头看天,当然什么都看不出来,我有点紧张,毕竟呆会儿是我下井,谁知道那井里有什么东西,就算唐风在边上看着,万一是个穷凶极恶的女鬼,我被它吃了唐风也赶不过来。 把井口的石头移开后,我坐在台阶上玩手机,接到李胖短信,说已经上车了,今天晚上就能到。 没过一会儿,有点起风了,唐风说可以开始了。 我把手机关机,唐风让我先做做准备运动,比如伸伸手抖抖腿之类的。 我简直无语了,但也没其他事可以做,只好按照他说的抖手抖脚。 而他似乎有很多事要做,先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几张困鬼符,然后走到院子四角,把符用石头压住。我知道这么做是防止鬼逃跑。 布符之后,唐风没有立刻让我下去,而是点了三柱香。我发现这香居然是祭神用的那种,心下奇怪,就问他这是干什么。 第二十章 遭暗算 唐风伸手嘘了一下,让我闭嘴,我看他很紧张的样子,也不敢问了,和他一起跪下来祭拜。 唐风嘴里念念有词,拜了三拜后才站起来,对我说:“刚才是拜龙王,防止呆会儿冲撞了井龙王。” 我恍然大悟,井里都有龙王,把龙王冲撞了恐怕就没有好果子吃。 等香烧完,行动就正式开始了。我先把麻绳系到腰上,这时我闻到一股浓烈的鱼腥味,靠,难道这绳子在什么鱼的血里泡过? 我正纠结要不要问这鱼腥味是怎么回事,绳子就绑好了,他几乎是把我五花大绑,除了手脚,其他地方全部缠上绳子,我就像穿了一件全身版渔网袜。 “干嘛缠这么多绳子?”我忍不住问。 唐风从地上拿起一个东西,一把塞到我手里,我一摸,你妹!羊睾丸,而且连袋子都没有! 刚要甩手扔掉,唐风道:“不准扔,拿住。” 我不敢扔了,一边忍受那东西的恶心,一边问:“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唐风道:“现在没时间,有空再说,你先下去,把羊睾丸塞进井眼里。”说着,他又交给我一个东西。 “靠,这会不会把井龙王惹怒?”我接过那东西,发现是一个磨砂质地的玻璃瓶子,瓶身刻了许多纹饰。 我知道这是一个锁魂瓶,在制作这种瓶子的时候,在融化的玻璃里面混入磨成粉末的虎骨,瓶盖里混有虎爪尖,瓶里装半瓶婴儿血,专门用来吸引鬼魂,再将其困住。这东西的材料本来就难找,再加上制作工艺繁杂,早就在道上绝迹了,我真没想到唐风能有这东西。 唐风说:“等进井里,先把井眼塞住,到子时等我命令,把瓶子打开收鬼。” “那我还要在水里泡着?”我道。 “嗯。”唐风低声一句,检查一遍绳子,然后就催促我下井。 我站在井沿上,两腿直发颤,抓着绳子对唐风说:“你一定要抓住啊,不然我跟你拼命。” 唐风肯定地点头,“放心。” 我回头看了眼井里,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一股凉气直逼上来,让人心里发寒。 我打了个哆嗦,在唐风的再三催促下,我横下心来,脚伸了下去。 唐风配合我一点点放绳子,井壁上都是青苔,脚踩上去非常滑,我一脚踩滑,向下掉了一段,幸亏唐风及时拉住,他问我有没有事,我说没事,然后他继续放绳子。 随着绳子越放越低,周围的温度也越来越低,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大概过了五分钟,我感觉全身都被寒气包围了,脚下一凉,到了水里。 “到了,别放了。”我大喊一声,声音在井里回荡出奇怪的声音。 绳子立刻就停了,唐风的脑袋探到井口,大喊让我接着往下潜,把井眼堵住。 我暗骂一声,谁知道井眼在哪儿?但没办法,下都下来了,总不能不试一下就直接放弃。绳子又放下来一段,井水冰凉,我忍不住牙关打颤。 我憋住一口气,潜进水里,一边心里盘算,所谓井眼,就是一口井的出水口,它可能在井壁上,也可能在井底,而且有时一口井的井眼不止一处,要找起来非常麻烦。 不过还好一般的井都不深,我一边往下潜,一边检查井壁,井壁是青石砌成的,长年累月上面全是头发丝似的青苔,一摸沾一手,滑滑的,特别恶心。 我在井壁上摸了一圈,都没找到井眼,只好继续往下潜,大概潜了四五米的时候,终于碰到泥土,我大喜,连忙伸手去摸,终于在靠近井壁的位置感受到水流的涌动。 按照唐风所说,我把羊睾丸塞到井眼处,又在井底游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井眼后,就往上游。游上水面时,我大口喘气,听见头上唐风在喊我,我也顾不得理他,只是靠着井壁休息。 忽然,什么东西从我脚边游过。我一惊,顺手就一摸,什么都没摸到。 我没多想,把瓶子拿出来,刚要打开瓶盖,我瞬间头皮发麻,无法动弹。 在水里,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脚踝。 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敢叫,因为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万一被拖下去就完了,可是唐风一点动静都没有,我都看不见他在哪儿。 我试图扯开腿,但那手还抓得牢靠,就是不松,我觉得它好像没什么威胁,就低头进水里去把那手拨开。 谁知手刚放进水里,立刻摸到一把头发,我靠,我心脏都一哆嗦,瞬间脑补出一张惨白的鬼脸,抓我脚的估计是一只骨头手,我惊慌之下,拼命挣扎着往上游。 唐风在上面喊我,问我怎么了,我嘴里灌进水,没法回答他。 这时,我腰上一紧,唐风要把我拉上去,我如临大赦,刚要松一口气,腰上绳子一滑,我操,松开了! 脚上那东西还在,我手一碰到,细细的,而且特别冰冷,我一用力,手指一疼,直觉被那东西的指甲割破了。 这时,只觉得头顶有个黑影子砸下来,扑通一声水响,有一个大家伙掉进水里,差点砸到我。 我大惊,刚要喊出来,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因为有温度,我立刻知道他是唐风。 唐风把我拽出水面,我连忙说,底下有东西抓住我的脚。 唐风潜进水,我感觉他在我脚上乱摸,没过一会儿,我脚上的鬼手就松开了,唐风随即上来。 我问什么东西,他面无表情地对我说:“是铁丝,下面有点东西,我要去看看。”说完,就又潜下去。 我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就我勒个靠,我就这么在水里泡着? 没过一会儿,唐风一头扎出来,大口喘气。我问他下面什么情况,他平复后,说:“一个门。” 一个门?我一愣,重复了问一遍,唐风点头,说:“这里面恐怕有猫腻,我要下去看一看。” 我说:“你别胡来,你连下面有什么都不知道,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他仿佛没听见我的话,指了指旁边绳子,说:“你先上去,我去去就回。” 我心里道,你以为你是孙悟空啊,还去去就回。 唐风没理会我,直接就下去了,我只好顺着绳子爬上去,由于我没有运动员那样的身体,爬上去的过程异常艰辛,我真怕半途中会失手掉下去摔死。 爬到井上,一阵凉风吹过,我打一个哆嗦,连忙把之前准备好的衣服换上,然后坐在井边等。 也不知等了多久,我靠在井边上,睡一觉都醒了,四下一看,天都蒙蒙亮了,唐风还没上来。 我有点慌,心想不会在下面淹死了吧?打开手机,已经是早晨五点了,我趴到井沿上朝里面张望,绳子还垂在里面,井水平静无波,好像底下根本没人。 我冲下面大喊,却没有回应,我头皮发麻,心里骂道,奶奶的,真出事了? 在强烈的担心下,我思索再三,决定只能再下去一趟,于是顺着绳子又爬了下去。 一进井里,温度瞬间就降低了,而且我有不好的感觉,井里的阴气比我之前下来时,要重的多。 我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一定不是好事。 进到水里,我下去摸了一圈,却什么也没发现,我靠,唐风就这么消失了? 又或者…我脑袋划过一道闪电,莫非唐风已经在我睡着的时候上去了,但他为什么不把我叫醒,反而自己走掉呢? 我愣在水里半天,头顶的天都大亮了,才徒劳无功地往上爬。 费了半天力气,就在我手刚摸到井沿时,一只脚踩在我手上,我以为是唐风,不由分说地骂了句:“他妈的,是我!” 可是出乎意料的,那只脚并没有挪开,那人笑了,我一愣,声音竟然不是唐风。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我突然害怕起来,迅速要把手收回来,那只脚一用力,踩的更牢了。 我靠,我怒火攻心,另一只手抓住那人的脚腕,就要把他拉下来,那人步伐极稳,一看就练过家底子。 然后我就看见一张年轻男人的脸伸进来,有点眼熟,再一想,我操,胡施定!那个乌龟王八蛋冒牌物业! “你…”我一句脏话噎在喉咙,一只雪白的板鞋底直接踹在我脸上,我啊一声掉了下去,听见他悠悠地说了一句:“喂,脑残,跟着老鼠走。” “我操~你妈!”我回了这么一句,扑通掉进水里,居然奇迹般的没撞到井壁。 紧接着,头上一黑,我抬头看,他居然用大石头重新把井口堵上,井里瞬间一片黑暗。 我发了半分钟的呆,企图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却完全搞不明白,唯一清楚的是,我又被胡施定坑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杀了我? 我愣了大约半分钟,井里非常安静,我忽然打一个寒战,意识到现在的处境非常糟糕,在这栋没人会来的老宅里,我被困在井下,不出二十四个小时,我就会被泡的像一块沾过水的发面馒头。 我大叫了十几分钟求救,不出所料,完全没人理会。 然后我企图攀爬上去,绳子一拽就断了,从井口处被割断,那人想的可真周到! 我又尝试抓住井壁爬上去,但是每次我好不容易爬了一点距离,那石头又圆又滑,一不小心就滑下来,在耗尽力气后,我终于放弃了。 我快要绝望的时候,身后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进水里,听动静个头不大。 我瞬间想到黏虫之类的喜阴动物,顿时恶心的不行,回头一看,一只老鼠正在水里挣扎,然后咕噜一下钻进水里。 靠,老鼠也会潜水了?我忽然想到胡施定那王八蛋的一句话,跟着老鼠走。 在某些危险环境,比如发大水或者火灾,老鼠肯定知道逃路,我像抓住一棵救命的稻草,立刻跟着潜进水里。 真奇怪,到了水下,却找不到老鼠,我急的头昏脑胀,只好围着井壁摸索,没想到真在一个地方摸到一个缝隙,呈长方形,类似一个小门。 第二十一章 爆炸 我手乱摸,摸到一个东西,我一激动,居然是门把手,看来真是一个门。 门是开着的,一拉就开了,只不过锈蚀比较厉害,好不容易开出一道够人通过的缝隙,我犹豫一下,决定进去看看,不行再退出来。 我侧着身走进去,发现里面是一段通道,一抬手就能碰到顶部。 我朝里游了一段距离,忽然意识到这段通道是缓缓向上的,水越来越浅,很快水就到我半腰,我直接步行,走了没十米地上就没水了。 我感到太惊奇了,这宅子底下居然还有这么奇葩的地方,也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 紧接着是往下的阶梯,里面漆黑一片,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扶着石壁一步步走,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我停了下来,因为我听见了风声。 有风也就意味着有出口,我要喜极而泣了。 但是很快,我再次陷入绝望。 风声在我左面,我摸过去,很好,左面有一条路,但我又听见背后有风,过去发现右边也有一条路,四处一摸,原来这里到处都是路,像四通八达的迷宫,我一直在这迷宫里,像个瞎子一样自信满满地前进。 就在我感到绝望的时候,忽然,吱一声,我听见有老鼠叫。 我立刻判断出方向,摸黑过去,老鼠被我惊到,吱吱叫跑了,我勉强前行,在转了一个弯后,前方出现朦胧的光亮。 我以为是错觉,揉一下眼睛,发现居然真的是光。 我想也没想,立刻朝光亮处奔过去,过了两个转弯后,一个狭小的空间豁然出现。 这是一个十平米的圆形空间,我站在里面勉强不碰头,墙壁和房顶涂抹了一种黄浆,应该是用来防水的,偶尔一块黄浆裂开,露出里面粗糙的土墙。 我不禁好奇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在这里建造这样一个地方? 这里非常破旧,只有一面墙上挂一幅画,画下的墙壁有一块长方形痕迹,看样子以前长时间放过一张桌子,桌面上方的墙壁上有一块黑色,我一摸就一手灰,看来这里曾经供过香火。 这引起我强烈的兴趣,于是,我把目光放到那幅画上。 画布早已经泛黄,上面布满班班点点的水渍,画的内容已经模糊了,我仔细分辨一番,认出画里的东西后,反而更疑惑了。 这画上画的是样很寻常的动物,老鼠,而且总共有九只。 但老鼠虽然寻常,把老鼠画在画上挂起来祭祀,这种事可不太常见。 在这样一个隐晦的地方,出现一张古老的画,我觉得这肯定有深意。 我对着画研究半天。 起初,我觉得老鼠的排列肯定有规律,没准是一幅藏宝图,但是我用光了我所有的玄学知识,依旧一无所获。再看这些老鼠,长的没什么奇怪,只是其中一只比较小罢了。 我觉得可能是我想多了,这幅画可能有某种宗教或者家族意义,但肯定不会是藏宝图。 一般藏宝图都放在盒子里收好,生怕损坏,哪有这么暴露在潮湿空气里的。 我很快就只好放弃,这时我注意到画的上方有两个灯盏,早就锈蚀的不成样子,但里面被人点了两根蜡烛。 我认出那是我们之前买的蜡烛,看来是唐风点的,这么说来他应该还安全,只是他为什么要只身进到这种地方来呢? 我背着手转了一圈,觉得此处不宜久留,还是到外面去等唐风好了。 我刚要转身,眼风一扫,忽然觉得不对劲,再仔细一看,瞬间整个人都不敢动了。 在我右边的一个洞口旁,整蹲着一个东西,因为洞里比较黑,只能看到一个类似蛤蟆的轮廓,而且那东西足有半人高。 我猛地吸一口冷气,他妈的,这是千年的蛤蟆成精了啊。 我这个人因为小时候的一段经历,对蛤蟆青蛙之类的动物有强烈的恐惧,此刻看到一只半人高的蛤蟆,两只腿立刻软的像面条似的。 我整整静止了十分钟,那东西也一动不动,我都麻了,渐渐意识到那可能不是一样活物,于是猫腰走过去。 走近一看,我去,果然只是一个包,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横着突出两块,离远看真像一只蹲着的蛤蟆。 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这个包是崭新的,但不是唐风的。 也就是说,除了我和唐风,还有第三个人进到这里。 我心里一咯噔,感觉身后有人,立刻回头,身后空荡荡一片,我松开一口气,同时对这个包产生了巨大的好奇。 我把包打开,看到里面装了很多杠杆、改锥之类的工具,竟然很幸运的找到一个手电筒,我又从另一层口袋里找到一张纸。 手电筒的电量很足,我将手电筒打开,对着纸,这才看清地图是手画的,而且还他妈是圆珠笔,画的极其粗糙,好像是在很快的时间里画出来的。 画上画着乱七八糟的线路,最中间是一个圆形,里面画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我认了半天才认出是老鼠。 我立刻联想到那幅画。 看来这个圆圈就是刚才有画的地方,圆圈的左上角用星号标注了一个地方,我看了一下地形,这个星号所在的位置应该就是现在这个洞口再往里走。 我第六感告诉我,这是一个地图。 只是不禁好奇,谁会这么无聊,画这种地方的地图。 我顺着通道往里走,很快就找到老鼠标记的那个中心,但出现在我眼前的东西却着实令我吃惊。 地面下有一个长方形凹下去的洞,而里面,竟然停了一个棺材,而且棺材盖子是打开的,里面没有尸骨,只有很多呈透明状的黄色液体,旁边地面上散落了一根撬棒,撬棒上的液体痕迹还很新鲜,貌似是才留下来的。 唐风没带这些东西,应该是那位背包的家伙。 我觉得棺材这东西很晦气,但耐不住好奇,便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我走近一些,才看清这原来并不是棺材,而是一个长方体木箱,表面被涂成黑色,乍一看很像棺材。 这木箱看上去极其厚实,表面泛着明亮的光泽,根据这地方其他东西的老化程度,这木箱在这里应该不下于五十年了,但竟依然光亮如新,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料做成,或者经过某种特殊工艺的处理,非常结实防水。 木箱里面的液体呈琥珀色,几乎是透明的,里面飘着一些絮状的杂物,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很像蛇退下来的蛇皮,十分恶心。 很快,我的注意力就被地上的木板吸引住了,木板横放在地上,边缘断裂,应该是从箱子上卸下来的盖子,和箱子一样,上面涂了一层明亮的漆,但却有许多纵横的痕迹。 我仔细看了看,忽然觉得毛骨悚然,因为这些痕迹看上去很像人用指甲抓出来的。 我暗骂一声,这箱子不会是用来装人的吧?可是就算装,也应该装死人,可这些抓痕分明是活人抓出来的,这怎么看着像装活人的?而且我不明白这些液体是用来干什么的? 尸液?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量,防腐剂,这让我想到马王堆古尸,但人家的防腐剂是深颜色的,绝对不像这个,看起来这么恶心。 就在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忽然听见叮一声响,好像是铁钉掉在地上的声音,就在我前方的通道里。 接着我听见有人喊了一句:“站住!” 我立刻听出是唐风的声音,顾不得其他,我连忙循着声音追过去。 一跑起来才发现,这条通道似乎是往上的。 可刚没跑两步,忽然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地下室都震动起来。 地震了?这是我的第一反应,我立刻停下来,猫起腰,条件反射地双手抱头。 头顶上的灰土哗哗往下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大概过了五秒,震动就停止了,整个地下室被灰尘弥漫,什么都看不清。 我掩住口鼻,连忙大喊:“唐风,你在哪儿?” 漫天灰尘中,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我一眼就看见他头上那个帽子的形状,便上前拉住他,道:“你他妈跑哪儿去了,喊你也不回?” 唐风咳嗽不止,看来被呛得不轻,我用手电筒一照,被吓了一跳,他脸上到处都是血,就像从八层楼上摔下来似的,看上去很严重。 “我靠,怎么弄成这副鸟样?你还行吗?”我问。 唐风被光照得眯着眼睛,把我的手电筒隔开,说:“没事,就破了点皮。”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感觉还有其他人进来?”我道。 唐风点点头,“人已经走了,我们上去再说。” 我沮丧地告诉他井口被胡施定那王八羔子给堵上了,唐风却出人意料的淡定,说:“没事,还另有出口。” 他带着我往里面走一段,里面烟尘还没完全落下,但我已经感觉到有风在耳边吹。 我立刻大喜,有风就有出口啊。 招眼一望,前面地上堆了一堆石块土渣,上方漏了一个大洞,空气里弥漫着火药的味道。 “我怎么闻到一股火药味?”我说。 “是自制炸药。“唐风说,他走到洞口下,看了眼满脸狐疑的我,说:“不是我炸的,是那个人。” 我也走过去,往上面看,高度不过两米多,你别说,从这个小洞口看上去,能看到夜空里的好多星星。 “你先上去。”唐风半蹲下来。 我说:“里面那个木箱怎么回事?” 唐风说:“不知道,我们先出去,万一他再把这个洞给堵上就坏了。” 我一想,说的很是,于是踩在他腿上,手脚并用,费了好大劲儿才爬上去,我回头刚要拉唐风,却发现他随意一跳就上来了,弹跳力非常惊人。 他身上出人意料的事太多,我也没在意。我们收拾了东西,我问:“这李园被咱们折腾成这样,那老头子还不把咱们削死,而且那女鬼咱也没给解决,怎么样都说不过去。” 唐风看上去很疲惫,他说:“这些明天再说,反正这两天那老头子不会过来。” 我一想也是,折腾了一晚上,我们身上又湿又脏,唐风还挂了彩,还是先回去整顿一下。 凌晨这一带基本上打不到车,而且唐风脸上都是血,好不容易等来一辆,司机都跟见鬼了似的踩着油门就跑,我让唐风把帽檐压低一点,最后好不容易打到一辆,等到了宾馆的时候,天都已经大亮了。 我看着唐风回到自己屋里,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他摇摇头,说能处理。 我就回到自己房间,这时候我已经困的直犯迷糊,昨晚发生的那些事就跟电影似的在我脑袋里回放,我却没有力气去想它们,简单去冲洗了一下,草草爬到床上睡觉去了。 这一觉就睡到下午,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李胖在外面大喊小徐小徐,我爬下床,刚开门,李胖满脸着急地问我:“李园怎么被搞成那副样子?” 原来他凌晨就回到宾馆,却发现我和唐风都不在,上午我们又在睡觉,没好意思叫醒我们,谁知道一直等到午饭后都没见到我们醒过来,他就自己去了一趟李园,一进去就看见园子当中被炸出一个窟窿,想到昨晚我俩在这儿,就来问我情况。 我抹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将他拉进屋子,因为饿得厉害,我又点了一份蛋炒饭,等饭的时候,我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李胖听后沉默了很久,半天才啧一声,说:“小徐,你相信吗?那幅画上的人就是我太爷爷。” 第二十二章 纸条 画上的人是李胖的太爷爷,听到这话,我愣了三秒,深吸一口气,然后说:“你们家基因怎么到你这儿就糟蹋成这样了?你看你太爷爷那相貌,那风度,你再瞧你自己。” 李胖没空理我埋汰,接着道:“我家里有本相册,里面有张老照片,照片上有四个人,我家老头子自我小的时候,就天天指给我看,说哪个哪个是我太爷爷,当时我还没认真看,这次回去一翻,你猜怎么着?和画上的人一模一样。” 我说:“这事巧确实是巧,但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全中国就这么大,你太爷爷那个年头又赶上军阀混乱,背井离乡也不是没可能。” 李胖点头,“以前我老爹常说我太爷爷当年混的多好多好,什么受过大总统接待,我以为他在吹牛逼,现在看来,指不定是真的。” 我一梗,心想:你丫的,就算是真的,那关你屁事。 我把满满一大碗蛋炒饭吃完后,太阳已经开始西沉了,我说:“李园的鬼我们还要除,另外园子被炸成那样,虽说不是我们干的,但别人也不会信,要趁早给处理好,免得惹麻烦。” 李胖点头,于是我们俩一同起身去找唐风,打算找他商量接下来的事。 到他门前敲了半天房门,却没人应,李胖咕哝道:“这家伙睡觉还挺死。” 我说:“不对,唐风睡觉不死,多半是不在。” 这时旁边路过一个清扫的女人,我就问:“大姐,有没有看见这里的人去哪儿了?” 那大姐操一口四川口音说:“啥子哟,天天过这么多人,我咋子能记得?” 我用手在脑袋上比划一圈,说:“那人戴着顶圆边帽。” 那大姐拄着拖把,想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哎哟,你说的是那个瓜娃子哟,屋里还戴个大帽子。” 我忙点头,说是,心想果然不止我一个人认为唐风那帽子傻逼。 “见过见过。”大姐爽朗地笑道,指着电梯口说:“上午提着包走了,你们咋现在才找他?” “走了?”我一下愣住,心想不是吧,八成是出去有事。 鉴于我和李胖的二把刀技术,我们是不敢去李园的,只好坐等唐风回来。可是没想到的是,等到大半夜他还没回来,给他打电话,居然显示关机。 “这家伙怎么回事啊?一声不吭就走了。”李胖嘟囔着抱怨。 我道:“我怎么知道,人就这德行,现在怎么办?没有他,那房子的事,咱们能搞定吗?” 李胖愁眉苦脸地叹气,我心道,让你贪心,没事搞什么凶宅买卖,这下好了,把人家房子给炸了,鬼还没除掉,我看这次不是赚钱,是要赔钱了。 “小徐。”李胖啧了一声,道:“如果明天姓唐的还没回来,那咱俩就上,回头钱给他少算点,剩下的都给你。” 我一听,真想喷他一脸血,“你想钱想疯了,就咱俩这点道行,那不是去找死吗?” “嘿,小徐,你咋对我这么没信心呢?都跟你说了我祖上也是干这行的,我多少也受点家庭熏陶,跟唐风比不了,那肯定比一般人强啊。” 我连连摇头,“不行,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 李胖见我决心已定,眼珠子一转,神色凝重了起来,“是这样的,小徐,我今早去看园子,那院子里被炸的呀,你知道这一座院子值多少钱吗?”他伸出一根手指,“一千多万,如果咱俩赔的话,把全身器官都卖了,也不够啊。” 我靠,这就是我最担心的,本来还想能偷偷找工人弄好,但确实太牵强了,痕迹肯定很明显,如果真的要赔偿,那李胖说的确实不夸张。 见我的表情有所松动,李胖接着道:“所以啊,我就想,如果咱把房子里的鬼给除了,那老头子一感激,可能就不用赔了,至少赔的也少一点。” 我真是无语至极,当初真是脑子进水了,才答应李胖来苏州,想了想,也只好点头,算是答应他了。 李胖那叫一个高兴啊,拍了我一下,让我早点睡,明天早晨起来准备东西。 这天晚上,我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完全没有睡意,翻来覆去,差不多凌晨两点多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感觉整个人头重脚轻,这两天黑白颠倒,生物钟都乱了。 李胖还在睡,我没管他,下楼去续费,顺便买早餐。 在前台,我报出我的名字,那前台看了我一眼,说:“刚才有人留了张字条给你,我给你拿去。” 我先是一愣,随即想到应该是唐风留的,妈的,这家伙总算想起我了。 很快,前台把字条拿来,我接过来,打开一看,上面写了一句话: 李老爷子是假的。 我先是不理解,什么玩意?李老爷子?我想起来是李园的当家,他是假的……什么意思? 难道…… 我忽然如醍醐灌顶,那老头子不是李老爷子?是假冒的? 我觉得事情太蹊跷了,必须和李胖说一声,但是随即又好奇,唐风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而是通过纸条? 为了确认一下,我便问前台,“送纸条的人是不是戴了顶帽子?” 那前台一边擦桌子,一边想了一下,然后摇头,“没有。” “没有?”我吃惊道,如果没戴帽子,那就肯定不是唐风,他是无论如何不会摘帽子的,那会是谁送的纸条呢? 我感觉一脑子浆糊,完全没有头绪。 怀着疑惑,我上楼去找李胖,这家伙已经醒了,正在吃泡面。 我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他也一脸惊奇,问我要纸条看了看,横看竖看,愣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我对着纸条愁眉苦脸,李胖也在苦苦思索,半天,他才说了一句:“小徐啊,我觉得这事不简单,咱俩只怕招了别人的套了。” “什么意思?”我忙问,以为他想明白了怎么回事。 谁知他耸耸肩,吸溜一口把最后一根泡面吃掉,把塑料叉子往桌上一拍,道:“这很显然易见,你看,这纸条上说那老头儿是假的,那么有两种情况,第一,纸条说的是真的,老头是假的,那我们就被那老头骗了,第二,纸条是骗人的,老头是真的,但是这个送纸条的人为什么这么做,他是怎么盯上我们的?这他娘的到处是问题啊。” 听他一说,我只觉得后背上寒毛直竖,连忙道:“也不一定吧,也许只是李家内部的恩怨,你想,这么大的宅子,这么多钱,家里头肯定有分歧,也肯定有人动歪脑筋,说不定这纸条是某个不想卖房子的人故意这么做,来混淆我们的。” 说完,我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分析能力的,瞬间又恢复了信心,显然李胖也认可我的分析,捏着下巴点点头,说:“也有可能。” 我和李胖商量了一下,必须先确定纸条说的是不是真的,然后再做下一步决定。 首先,我们去李园,问问附近的居民。 出租车上,李胖对我说:“小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讲。” “你倒是说。” 李胖道:“你看,你是和唐风在一起的时候,李园里那口井炸了,然后唐风就失踪了,今天咱们就收到这破纸条……” 听他这么说,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心里一咯噔,说不会吧。 “你觉得唐风有问题?” “也不一定,但不排除这个可能。”李胖道。 我顿时腾起一股无名火,“那他娘的,人不还是你请的?” 李胖叹了口气,顿了顿,说:“其实人还真不是我请的,我哪能联系到这种买卖,是那姓唐的让我来的,宅子也是他联系的。” “什么?”我嘴角一抽,真想脱了鞋子,抽死这死胖子,“他妈这么重要的事不跟我说。” 虽说我和唐风认识有一段时间,但这人行事隐秘,我始终对他有一份戒心,他的事,我也不想瞎掺合,这次完全是被这死胖子忽悠来的,真被他害惨了。 “小徐,就算是我的错,但现在情况成这样,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解决……”李胖见我生气,语气缓和下来。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想想也不能完全怪李胖,我也是听见十几二十万才同意的,自己见钱眼开能怪谁,现在只求事情能快点解决。 路上,我又给经理打了个电话,随便找了个借口,请了三天假。 很快,我们来到李园。 我们没有进去,而是四周转了转,这座宅子旁边是一个不知名的机关单位,但是门没开在这边,而是在另一边,我和李胖绕了好远,才找到单位大门。 打听八卦最好的对象,除了跳广场舞的大妈,那就非看门大爷莫属了。 这个单位的保安室就在门左侧,一间红砖房,房子旧的不行,窗户下面的空调常年滴水,地上一滩水渍。 那大爷正坐在窗户口,津津有味地看报纸,走进来俩人也不知道。 李胖走过去,敲了敲窗户,喊道:“大爷,您这么看门,你领导裤衩都该被偷走了。” “啊?”大爷抬起头,看见来人,有些诧异。 我心想,还好这大爷没听见李胖说的啥,不然非干仗不可。 见李胖不靠谱,我连忙上前,笑眯眯道:“大爷,我们想跟您打听件事。” 那大爷上下打量我们一眼,“外地人啊,什么事?” 我忙点头,“对,我们从杭州来的,就想问一下旁边那个李园是个什么情况?那家的主人您认识吗?” 没想到的是,那老头一听到李园两个字,脸色唰一下就变了。 “你们问那干什么!那是个鬼屋!”大爷压低了声音道。 我和李胖对视一眼,因为我俩早知道那里有鬼,所以并没有什么震撼。 李胖掏出烟,递给大爷,笑嘻嘻道:“大爷,这二十一世纪了,谁还相信这一套啊,我们就是想问问这房子主人的情况。” 那大爷接过烟,点着了吸了一口,吐着烟道:“那家人啊……三年前就家破人亡啰。” 第二十三章 奇怪的女人 家破人亡?我和李胖对视一眼,我见他也一脸诧异。 “大爷,具体怎么回事,你给讲讲呗。”我把刚买的一包烟拍在桌子上。 “唉,你们是想买这座老宅吧,这两年人都有钱了,楼房住腻了,就想着住瓦房,隔三差五就有人来问。” 老头说着,把我的烟摸进手里。 我和李胖忙不迭地点头,“是呀,我们就是看中这儿风景好,想问问这房子卖不卖。” 老头夹着烟笑了:“呵呵,小年轻呀,我劝你们还是别买了,这房子真闹鬼,先前的房子主人死了一个,疯了一个,邪性的很哪!” 李胖冲我使了个眼色,我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便问道:“那李老爷子可还好?” “李老爷子?”大爷满脸疑惑,“什么李老爷子?” “这房子主人啊,宅子不是叫李园吗?” “打我在这儿看门,就没听过什么李老爷子,这房子是清朝时建的,李老爷子早没了,那家人好像姓……姓什么来着?” 我心说,我靠,别说真假李老爷子了,这宅子原来根本就没有姓李的主人!这下可被人忽悠大发了。 老头抓耳挠腮,李胖咳了一声,把兜里的半包烟掏出来,放在窗户上,他的烟可是好烟,那老头眼睛一亮,立马神思清明。 “想起来了,姓马,是个有钱人,唉,说来也惨,三年前和他儿子过来度假,没两天就死了,听说他儿子也不正常了,留下儿媳妇和孙女孤孤单单,造孽哟。” “是鬼害的?”我问。 “那可不是嘛。” 我心想,看来这个姓马的有钱人和他儿子都中招了,不过李园的鬼有这么凶残吗?我在里面过了两夜,也没发生什么啊,除了被那红衣长舌头吓了一次。 当然,也有可能是唐风这个高手在,鬼不敢出来作祟。 正想着,就听李胖问:“老爷子,你知道这家媳妇儿怎么联系吗,我们想问问这房子的事。” 那老头子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转身走进屋里,然后里面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一分钟后,老头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老旧的账本。 “都三年啦,东西可不好找啊。” 我正奇怪,他把账本放在窗台上,一翻开,里面是粘的整整齐齐地剪报,原来老头儿有做剪报的习惯,我心中立刻大喜,盼望能从报纸里找到有用的信息。 他翻了几页,道:“找到了。”然后将本子调过头,给我们看。 那是一则新闻,篇幅并不长,我大致看了一下,就是把情况说了一遍,姓马的死因也不清楚,估计警察也查不出个所以然,只说还要继续调查。 不过这则新闻还配了一个图,是现场照片,没看见尸体,但有一个年轻男人被两个警察架着,那人目光呆滞,面无表情,估计就是那疯了的儿子。 “这女人是谁?”李胖指着照片拐角露出的半张脸问道。 那老头看了一眼,“好像就是姓马的儿媳妇,长得还挺漂亮,年纪轻轻的,可怜啊。” 我把文字仔仔细细读了一遍,却没发现关于这儿媳妇的半点信息,就问李胖:“这可怎么办?咱总不能拿着这半张脸,去大街上问吧?” 谁知李胖并没有听我说话,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我问:“怎么了?” 他指着照片上的一辆轿车,道:“你看这车身上是什么字?” 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是一辆白色轿车,停在人群外,不过不是警车,车身上确实有几个字,还有一个更模糊的标识。 我认了半天,只能认出最后两个字是银行,这可把人急的,在现场,除了警车,就是出事家属的车,那么这个什么银行,肯定是这女人的工作单位。 这时,一旁的看门大爷道:“估计是**银行,就他家银行标识是紫色的,这就是一地方银行,整个苏州市也没几家分行,你们可以一家一家去找,花不了多少时间。” 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我将报纸用手机拍下来,谢过大爷,便和李胖赶去第一家分行。 首先,我在网上查了一下,这个银行在苏州市有五家分行,我和胖子决定分头行动,这样效率能提高一倍。 我们现在附近吃了顿午饭,饭桌上决定我跑其中比较近的三家银行,李胖则选择比较远的两家。 在饭桌上,我们还有一个很大的发现,我将手机上的照片放大,发现那女人戴着一块胸牌,上面模模糊糊有几个字:客户经理,周。 只有前面的姓,后面的名字没有拍下来。 不过这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这样一来,只要她没换工作,我们肯定能找到她。 吃完饭后,是中午两点,我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第一家银行。 这其中的过程我就不赘述了,总之第一家银行没有周经理,紧接着我去了第二家银行,那客户经理是个男的,而且已经做了五年,所以不可能是这家,第三家银行的客户经理倒是个女的,只不过有五十岁了,拉着我聊了半天,想让我买理财,我就差把钱包翻出来给她看,告诉她我没钱买理财。 这一趟跑下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我筋疲力尽地坐在路边,给李胖打电话,想问问他那边怎么样,我最担心的是,这女人已经辞职了,那肯定找不到她了。 没想到连打了三遍电话,都没有人接。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娘的怎么回事?李胖也玩失踪了?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我又反复拨了几次,没想到最后一次还给关机了。 我开始有不好的预感,想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失踪。 没办法,我只能回宾馆等,我安慰自己,可能是他的手机没电了。 回到宾馆后,我先洗了个澡,然后去楼下吃饭,因为一点胃口没有,扒拉两口就把筷子放下了,出了餐馆,然后散了一会儿步。 细细回想起这次来苏州的经过,很多事情都透露着古怪与莫名其妙的巧合,先是那个藏在镜子里的画像,居然是李胖的太爷爷,之后胡施定突然出现,还把我踹下井里,还告诉我应该跟着老鼠走,再然后,井下面居然出现了第三个人。 还有唐风的失踪,之后的那个纸条…… 我越想越感觉头疼,凭我的逻辑推理能力,实在想不出这其中的玄机。 我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便收拾心情回宾馆。 在这住了几天,每天来来回回,前台那妹子都认得我了,估计我周围的气压太低,她见到我都多看几眼。 回到房间,我发现手机的指示灯在亮,有信息过来。 我打开一看,居然是来自李胖的彩信,总共有两张照片。 我立刻放下心来,看来李胖并没有消失,也没有出什么事。 点开照片,第一章照片是在车里拍的,估计是出租车,隔着挡风玻璃,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色套装的女人正在开车门,正是报纸上那个马家的儿媳妇。 我迫不及待地点开第二章照片,依旧是那个女人,不过是背影,开来是李胖跟在她后面偷拍的,地方应该在菜市场,周围人很多,大部分是妇女,那女人手里还拎着两只鸡。 总算是找到了,我关闭彩信,发现之前李胖打来两个电话,我没接到。 给他回过去,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 “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我问。 听李胖的声音,有些兴奋,“当时正跟踪那女人呢,没工夫,你看到彩信了?” “嗯,总算找到了,我还以为找不到了。”我道。 李胖嘿嘿笑道:“有你胖爷出马,有什么做不到的。行了,我在开车呢,有话回去说,给我买份饭,饿死爷了。” 我心里嘀咕胖子哪来的车开,不过这已经不是重点,反正女人已经找到,我们距离真相已经近了一大步。 我下楼给李胖买了一大份牛柳盖饭,犒劳犒劳他,然后在屋里坐等他回来。 半个小时后,门铃被敲响,门外传来李胖骂骂咧咧的声音: “这破地方,连个停车位都没有,老子开了十来分钟才把车停下,这不坑爷呢!” 我把门打开,笑着说:“你哪来的车,不会是路上顺的吧?”我绝对相信李胖能干出这种事。 李胖关上门,翻了我一个大白眼,“胖爷我平生行的端做的正,这车是我租的,就为了跟踪那娘们。” 之后,李胖吃着牛柳盖饭,把下午的经过讲了一遍。 李胖很幸运,第一家就找对了,他说要见周经理,工作人员以为他是搞贷款的大款(胖子的肚子优势),就很殷勤地把他请到经理办公室。 李胖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周经理就是报纸上的女人,直接坦白了来意,谁知那女人一听李园,立刻下了逐客令,甚至还把保安请出来。 李胖被赶出来后,很不甘心,就跑到租车行租了一辆车,在银行门口候着,一直等到银行下班,那女人开车回家,李胖一路跟着她去了菜市场,最后回家。 那女人家住在二十九楼,李胖也在电梯里,按了二十八楼,也亏得整好是下班时间,电梯里人多,他没引起怀疑。 等电梯到二十八楼,李胖一下电梯,就往楼梯狂奔,在拐角处,刚好看到那女人进了03号。 “既然知道住处了,那就好办多了,我们多去几次,把话说明白,又不是做坏事,帮她把房子弄干净,她还能不乐意?” 我躺在床上优哉游哉道。 看向李胖,才发现他并没有听我说话,而是在沉思什么,我就问怎么了。 李胖想了想,道:“小徐,我在菜市场,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 第二十四章 饿鬼夺身 “什么奇怪的事?”我心头一紧。 李胖顿了顿,“那女人买了两只鸡。” 我笑道:“那有什么奇怪的,还不许人家吃鸡?” “不对。”李胖语气坚定,“我听那卖鸡的小贩说,这女人从三年前开始,每天都从他这里买,起初两年是一天一只,最近变成一天两只。” 我一听,也笑不出了,吃鸡可以,但也没有天天吃的,还一天两只。 我道:“会不会跟她疯掉的丈夫有关系?” 李胖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捏着下巴陷入沉思,爷爷那本手札在我脑海中一页页翻过,忽地,我一个激灵,想到了其中的一种鬼。 “饿鬼。”我忍不住说,“他丈夫肯定被饿鬼夺身了。” 夺身,是道家的专业术语,通俗点来说,就是鬼上身,这种事可小可大,如果这鬼不怎么凶,也就附身一会儿,就被身体主人自身的阳气冲跑了,而如果是道行深的恶鬼,不仅恶鬼不会自己走,还能把身体原主人的魂魄挤走,鸠占鹊巢。 李胖若有所思,“小徐,你确定是饿鬼吗?如果是饿鬼,那可就麻烦了。” 是的,饿鬼在所有鬼中,最为臭名昭著,因其凶残与贪婪的本性。 相传,饿鬼的由来有两种,第一种是过去闹饥荒时,饿死的人的冤魂所化,这种饿鬼的杀伤力不算大,最怕的就是第二种,乃贪得无厌,秉性凶残的人死后所化,这种饿鬼不仅贪婪,手段还凶残,有些道行高的,还能吞人魂魄。 一旦生人魂魄被饿鬼所吞,那就算是张天师再世,也救不回来了。 在佛教,饿鬼的形象是浑身绿色的怪物,面目可憎,四肢纤细,但肚子却又圆又鼓,一般手里都拿着骷髅或人骨。 我和李胖就这事讨论半天,也没讨论出什么花样,毕竟我俩都是半壶水,最后李胖打着呵欠回房,说一切情况,等明天去看。 这天我早早就睡下了。 第二天天不亮,我和李胖就出门,我们先是走到两个街区外的某小区,把李胖租的qq开出来,然后直奔那女人家。 把车停好后,我们跟着买早点的人进了楼,到了二十九层,非常巧合的是,电梯门一开,刚好看到那女人出门。 那女人一眼认出李胖,脸色立马就拉下来,理也不理我们,径直走向电梯。 我一看就来气,大声道:“要是不想你丈夫死,你就给我站住。” 这一招果然见效,那女人停下脚步,神色微动,半天才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一愣,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这句话,便很装逼地说:“能救你丈夫的人。” 女人果然都是好骗的,一听我这么说,她直接就走过来,急切地问:“你知道我丈夫的事?” 我点头,装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最近是不是吃的越来越多了?” 我这一问,谁知那女人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古怪,摇了摇头,“不仅仅如此。” 见她对我们有些防备,我觉得直接把事情告诉她比较好,于是花了五分钟的时间,大致把我们来苏州的目的,还有被李老爷子骗的事都讲了一遍,当然,没说房子被炸了。 那女人听完,显得半信半疑,这时候,我就赌了一把,拉着李胖就走,道:“既然人家不相信咱们,那就算了,反正她丈夫也活不长了。” 刚走两步,就听见那女人在背后喊:“等等。” 我心中大喜,成功了! “进来说话吧。”女人把我们请进屋。 一进屋,我便四下打量,这是一间三室一厅,面积差不多一百多点,客厅主卧朝南,俩次卧朝北,主卧的门开着,两个次卧的门都关着。 今天是晴天,但屋里却十分黑暗,因为所有的窗帘都拉着。 我不想多罗嗦,便直切主题,“我们想看看你丈夫的情况。” 那女人这次倒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带我们来到其中一间次卧门前,刚要开门,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小声道:“他现在脾气越来越暴躁,你们不要太靠近他。” 我和李胖一致点头,被饿鬼夺身,能不暴躁吗? 门被缓缓打开,屋里一片漆黑,起先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里面有铁链撞击的声音。 随着眼睛适应黑暗,我隐约看到一些轮廓,这时,听到旁边的李胖叫了一句:“卧槽。”然后情不自禁地往里走了一步,似乎想看清楚。 终于,我看清了屋里的情况,然后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 在屋子最阴暗的角落里,背对着我们蹲着一个几乎一丝不挂的男人,身上脏得要命,而他并没有注意到我们,只是在专心地吃着什么东西,嘴上沾满了鸡毛,鸡血顺着手流下来,在地上汇聚成一小摊。 我头也不转地跑出来,几乎就要吐出来。 那女人反倒十分平静,给我倒了一杯水,说:“刚开始他还跟着我熟食,但是后来就不愿意吃,给他吃饭就摔碗摔筷子,只吃生肉和生米,而且食量越来越大。”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起初每天买一只鸡,最近一天买两只了。 这个时候,李胖出来了,顺手把门关上,道:“哎哟,把我恶心的,姐姐,去给我倒杯水呗。” 那女人对李胖没什么好感,白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去倒水。 那女人刚走,李胖就凑到我耳边小声道:“情况不好,咱得准备准备。” 我听的心头一紧,忙问:“你看出什么了?” 李胖道:“十有八九是饿鬼,而且生人魂魄好像散了。” “什么!”我心中一震,生人魂魄一散,那可就麻烦大了。 生人魂魄散掉,可能有两种情况,第一,魂魄被饿鬼吃了,这种情况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第二种情况,魂魄被夺身的污秽给挤走了,那么就要将其三魂六魄喊回来才行,这其中的过程极其繁琐,必须有专门的术士指点。 李胖叹一口气,“也不知道这饿鬼什么来头,道行不浅,一个大男人的阳气都压不住它,呆会儿咱俩去会会它。” 我点了点头,看来也只能这么办了,先搞清它是什么来头。 那女人端来水,我们聊了一会儿,知道她名字叫周雪,在银行做客户经理,丈夫叫马军,是子承父业,做建材生意的,家里条件不错,本来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直到发生了三年前那件事,一个家被毁了。 “我当时就反对他买那座宅子,第一觉得浪费,第二,我看那个卖房子的不像个好人,可是我丈夫和公公像着了迷似的,非要买,然后就出事了。”周雪说着,眼圈变得通红。 我听着心里也挺难受的,正要安慰她,一旁沉默不语的李胖却开口:“你说的那个卖房子的人,是什么人?” 周雪一愣,可能没想到李胖会关注这个,缓缓道:“我不清楚他是什么人,但这个人给我的感觉不太好,唯一印象清楚的是,那个人的左手,有三根手指被截了一半。” 李胖关心这个,恐怕是因为他和李家的关系不浅。 聊了几句,也没聊出什么,我和李胖决定去探一探那饿鬼。 我让周雪在外面等,李胖打头,我跟在后面,随着李胖把门推开,一股血腥味迎面扑来。 我忍住吐意,摸到门边的开关,把灯打开。 灯光似乎刺激到了那家伙,角落里的人,忽地整个人抖了一下,脚上的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停下嘴上的动作,缓缓回过头来。 看到那张脸时,我整个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是一张毫无人气的脸,面色呈青白色,上面隐隐长了一层白毛,在灯光下发出银光,眉毛已经没有了,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长相,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始终翻着白眼,根本看不到眼珠。 我擦,我顿时一身汗就出来了,这饿鬼就他妈要破体了。 饿鬼不同于其他鬼的一点,在于这种鬼在吸收足够的精华之后,能够由无形转化成实体,当从宿主体内破体而出时,基本就所向无敌了。 李胖也一脸惨白,我听见他明显吞了下口水,道:“小徐啊,必须在它破体前解决掉,不然等它出来,咱俩都得交代在这儿。”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我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张符咒。 “我靠,胖子,哪来的现形符?”我大喜过望。 李胖白了我一眼,“我自己画的。” 我立刻冒了一脑门子汗,刚才的欣喜化为灰烬,“我擦,靠谱吗?” “不知道,昨晚连夜画的,我试试先。” 说着,不等我说话,李胖哈一声,摆出马步,左手捏符咒,右手掐诀,嘴中念念有词,看上去倒像那么一回事。 我在一旁看着,心都悬在半空中,盼望李胖能给力一次。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那男人依旧蹲在角落里,扭着头看我们,姿势都不带变的,倒是李胖,闭着眼睛念咒,额头上出现一层密密的汗珠。 我嘴角一扯,他娘的,没反应呀。 正要让李胖别念了,忽地,李胖口中加快了语速,整张脸都开始涨红,声音也发生一种奇异的变化,仿佛不是从耳朵外面传来,而是从大脑内部发出,震得人头脑发麻。 这胖子,有两把刷子啊! 可就在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地时候,让我终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第二十五章 又一张纸条 随着李胖念咒的频率越来越快,蹲在角落里的男人开始抖动起来,整个人像被放在筛子上似的,并且越来越剧烈。 而他的那张脸,也迅速由青白转为青黑,眼皮剧烈抖动,眼珠子不停在眼眶里转动,感觉眼珠子随时都会跑出来。 这时,李胖的右手伸出两指,猛地向前一指,怒目圆睁,大喊出一声咒语,然后道:“速速现形!” 他这一声气出丹田,震得我耳膜发麻。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喊出的声音,肯定经过一定时间的修炼,我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李胖似乎对我有所隐瞒。 “啊嗷……嗷……”墙角的男人忽然脸部朝天,嘴巴大张,发出诡异的叫声,他背对着我们,看不清他身体的变化,但他全身激烈地痉挛着,青筋暴起,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他嘴里钻出来。 “不好,要破体了!”我头上瞬间出了一层汗,心想难道今天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这时,手里忽然被李胖塞了个东西,我一看,是一张镇鬼符,但是是比较简单的那种,远没有唐风的复杂。 李胖给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我把镇鬼符贴到那男人脑门上。 看男人现在吓人的状态,说老实话,我真不敢过去,但一想到一旦饿鬼破体,这男人就必死无疑,唉,管他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拼了! 我拿着符咒,咬破中指,将血滴在符咒背面,吸了一口气,便走了过去。 那男人仍在不停抖动,在我离他只有两步的时候,却忽然停止了,然后阴恻恻地看着我,嘴角竟隐约浮出一丝笑意。 我看的寒毛直竖,大喝一声壮胆,快速把镇鬼符朝他脑门按上去。 镇鬼符按在脑袋上的瞬间,隔着一张符,我都感觉到一股冷意从手指头,一直通电般传到头发丝儿。 瞬间,那人像被电击了一下似的,猛地一哆嗦,然后就安静下来。 我长舒一口气,心想总算解决了,然后冲李胖做了胜利的表情,然而就在此时,我发现李胖盯着我身后,表情变了。 糟了,我立马反应过来,回头一看,那男人已经躺在地上抽搐,而他的肚子表面凸起了一块,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而且还在他腹内游走。 “快过来!”李胖忽然大喊一声。 我刚反应过来要跑,却发现两条腿如千斤重,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这是怎么回事?我大惊,想张嘴说话,发现连嘴也张不开了,心中骇然之际,只好用眼神向李胖求助。 李胖也看出我不对劲,三步并两步跑过来,一脚踹在那男人肚子上,然后扛起我就跑。 我因为这个时候脑袋朝下,刚好能看清那男人,就在被胖子踢了一脚后,那肚子猛地一鼓,好像什么东西就要钻出来了,而后那凸起的形状,竟慢慢变成一张人脸。 然后,那男人整个人剧烈痉挛起来,紧接着,竟挣扎了爬了起来。 “我日,胖子,他过来了。”我发现自己能说出话了,连忙提醒李胖。 李胖也头都没回,直接咿呀大叫一声,一下跳出两米远。 那男人爬了一段距离,嘴里发出吼吼的声音,最后被脚上的铁链挣住,无法前行。 我和李胖站在一旁看着它不停地爬,心里感慨,如果再不抓紧灭了饿鬼,这男人就活不成了。 可是,我只能识鬼,却不懂如何杀鬼,便把希望寄托在李胖身上,问他该怎么办。 李胖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想了一下,道:“办法是有的,不过咱得换个地方。” 我点点头,这地方确实不适合做法,第一,空间小,施展不开,第二,人口密集,一旦出现意外,后果将不堪设想。 确定那男人的情况暂时还算稳定,我和李胖这才出去。 刚出房门,周雪就立刻迎上来,一脸紧张道:“怎么样?刚才动静怎么那么大?” “能怎么样?我们要是来晚个几天,别说你男人,就连你也活不成。”李胖擦着脸上的汗道。 周雪一听,更加紧张了,忙问:“那他已经好了吗?” 我道:“没,还早着呢,情况比较凶险,我们不能在你家里做法,你能不能找到一个人少一点的地方,把你丈夫带过去?” 周雪认真听了我的话,想了想,立刻道:“厂房可以吗?” 我一听,大喜,没有比厂房更好的地方了,面积大,人烟少,正好能安心除鬼。 决定了之后,我们就着手把男人运走,那男人脸上贴着镇鬼符,已经安静了许多,看来李胖的符咒还是有作用的。 周雪看见丈夫竟因一张符纸就这么安静,对我们也表现得更加信任。 一个小时后,我们来到周雪所说的厂房,这厂房位于市郊,据她所说,原本是丈夫经营的建材厂,丈夫出事后,她也没心思管理,就给停了,一直空到现在。 我们的车停在厂子门口,我和李胖将那男人架下车,这人头上套了个麻布袋,是李胖在出发前要求套的,说是为了防止饿鬼认得回去的路。 周雪掏出钥匙,打开厂子大门,我们便跟着她进去。 “我们去仓库,那里空房子多。”周雪给我们带路。 这个厂子面积不小,我们一路绕过生产车间,穿过一摞摞楼板,抵达仓库。 仓库一排五大间,总共两层,只有最右边是空着的,我们将那男人带进去,重新用铁链栓起来。 忙完这些,李胖长叹一口气,“真是费老劲了。” 周雪走过去,客客气气道:“现在也不早了,我去给你们买点午饭吧。” “不麻烦你了,我和小徐出去吃,另外还要买点其他东西。”李胖摆了摆手,示意我和他出去。 有镇鬼符在,饿鬼短时间内不会猖狂,简单交代几句,我和李胖就出去了。 “小徐,丑话说前头,除饿鬼我有把握,但那男人能不能活,我打不了包票。”李胖边走边道。 “这我知道。”我点头,除饿鬼本身已经够凶险,如果那男人魂魄散了,以我和李胖的本事,要救他只怕难上加难。 李胖皱眉道:“这女人现在把我们当救星,万一饿鬼真的破体了,男的一死,女的非跟咱俩拼命。” 我感到头疼,只能自我安慰,或许饿鬼没那么厉害,“往好的方向想吧。”我悻悻道。 “小徐,老实说,我真有点后悔来苏州了。”李胖点起一根烟,无比惆怅地吸了一口。 我一听,先在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一代一代骂一遍,还不是你丫的非要来,不过既然他现在已经后悔了,我就不往他伤口上撒盐了。 车开到市区差不多花了半个小时,吃饭的过程就不赘述,吃完饭后,已经是下午三点,李胖急吼吼地拉着我去买东西,说呆会儿天一黑,只怕他的符咒就压不住那饿鬼了。 李胖这个人,虽然嘴上硬,但我知道,他是真想救那男的。 我问李胖想到什么办法除掉饿鬼,这胖子居然还保密,说天机不可泄露,你听我的安排就行。 看李胖这么胸有成竹,我倒乐得做甩手掌柜,打打下手就行。 在李胖的指点下,我们先去米店,买了一袋大米,然后去菜市场,因为不是饭点,菜市场的小贩走的差不多了,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卖鸡的。 李胖问老板有没有公鸡血,必须是新鲜的,不能成冻状。 但老板说来的太晚,没有了。 我和李胖只好自掏腰包,先是买了十只公鸡,只要鸡血,后来觉得不够,又要杀了十只,我们和老板约定一个小时后来拿鸡血,然后去买其他东西。 时间紧迫,我们决定分头行动,李胖让我去买白酒,不要多贵,只要浓度高。最后,我挑来挑去,买了两瓶二锅头。 买完二锅头,一看时间,才四点多,离和李胖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我无事可干,旁边正好有一家肯德基,就进去避避暑。 这个时候,肯德基里面人很少,我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打算在晚上大战饿鬼前,好好放松一把。 于是,我点了杯可乐,打开手机,挑了一本攒了好久的都市暧昧,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谁知一看就入了迷,眨眼一个小时就过去了,直到李胖的电话打过来。 他在电话里急吼吼问我在哪儿,怎么到地方没看见我,我一看,已经过点十分钟了,连忙拎起桌上的二锅头,说马上到。 正当我收起手机,站起来要走时,眼光忽然扫到什么东西,目光被吸引过去。 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有一张纸条,而我敢确定,我来的时候,绝对没有这张纸条。 想到宾馆里那张纸条,我倒吸一口冷气,一把抓起纸条,打开一看,上面果然有一句话: 当心胖子。 胖子,难道是李胖?我心里咯噔一下,不可能的吧,李胖有问题?怎么可能呢?从认识他开始,他从没还过我,相反,还经常帮我。 但是,上次的纸条说李老爷子是假的,结果证明,那个李老爷子确实是假的。 这说明不管纸条是谁写的,可信度还是很高的,但是不排除有一种可能,送纸条的人想挑拨我和胖子之间的关系。 思考一番,不管李胖是怎么的人,还是要把眼前的事情解决掉。 我把纸条扔掉,打了个车回到我们分开的地方,就看见李胖蹲在路口抽烟,旁边地上放着刚买的东西。 一想起纸条上说的话,我看李胖就有种很古怪的感觉,我摇了摇脑袋,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便走了过去。 李胖见我过来,站起来捶了我一拳,“买两瓶酒还这么墨迹!” 我勉强笑了笑,“看小说看入迷了。” 李胖并没有发现我情绪上的变化,说了句不早了,便催促我上车,我们先去菜市场取回鸡血,然后马不停蹄地朝建材厂赶去。 不巧的是,我们刚好赶上下班高峰期,马路被堵成了沙丁鱼罐头,李胖拍着方向盘,骂了一路娘。 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我们开了一个小时,回到厂里时,天已经蒙蒙黑了。 市郊区本来就人烟稀少,灯火稀疏,空旷的厂房里散放着各种铁架与废弃物,在刚升起的月光下,变成一个个古怪的黑影。 我们把车停在门口,周雪的车还在,我担心她一个女人在仓库害怕,不禁加快了脚步。 很快,我们来到仓库,仓库大门关着,李胖伸手去推门,刚推了一下,人就不动了。 “怎么了?”我问,心里一紧,不知为什么,有种不详的预感。 李胖眉头微皱,“门怎么锁上了?” “不会吧?”我也去推门,发现竟然真的从里面锁上了,从门缝里望进去,一片漆黑。 是周雪锁的?这不可能,她一个女人,就算锁门,也应该会开灯吧。 “坏了,肯定是出事了。”李胖惊道。 第二十六章 初吻? 难道是镇鬼符失效了? 我心中一惊,如果真失效了,还有铁链锁着那男人,周雪也不会受到伤害,可是看现在这情况,周雪不知在哪里,而周雪的车还停在门口,说明她肯定没离开厂子,仓库门也是从里面关上的,那男人不可能关门,肯定是周雪关的,那么她人肯定在仓库里。 李胖也一脸疑惑,说:“不行,把门打开看看。” “可是门从里面闸上,怎么开?”我望着铁门道。 李胖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手电筒,指着上面,“从那儿能进去。” 我心想,这胖子想的还真周到,连手电筒都买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在灯光下,隐约可见门与房顶并不是严丝合缝的,而是露出一截空隙,勉强能容纳一个人通过。 李胖又掏出一个手电筒给我,把自己的手电筒往嘴里一衔,提了提裤子,后退三步,然后一个猛冲,右脚在门把手上一踏,同时整个人向上跃起,像只猿猴似的扒住上方门框。 没想到这家伙身手这么好,我暗暗赞叹。 胖子的身子有一半隐藏在黑暗里,大概在门上停了三秒钟,然后拿手电筒往仓库里照。 “里面什么情况?”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心里着急就问。 李胖用手电扫了一圈,发出一声疑惑,“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门是从里面锁上的。”我大声道。 显然,李胖也很疑惑,眉头都皱了起来,“不知道,我下去看看。”说完,他手撑在门上,一个翻身跳了下去,人就消失在黑暗中。 我等着李胖从里面开门,谁知道等了一会儿,却不见门开,仓库里安静得出奇,只能从门缝里看见偶尔有手电的光闪过。 我透过门缝小声道:“胖子,你倒是先把门打开呀。” 隐约听到李胖在里面说了什么,但声音太小,没听明白,仓库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在翻什么东西,但是声音离得特别远。 忽然,哐当一声,我听见李胖大叫了一声:“别跑!”紧接着,便是一连串咚咚的脚步声。 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担心李胖出事,耳朵贴着门听,谁知道在一串脚步声后,里面瞬间安静下来。 我一动不动的等了两分钟,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格外刺耳,可仓库里一片死寂,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我又喊了李胖一声,依旧没有回答,我心里立马一沉,心想完了,里面肯定出啥事了。 左思右想,觉得没办法了,必须进去看一下,于是我放下手里的东西,学着李胖那样,把手电筒咬在嘴里,后退几步,猛地向前冲,抬起右脚,踩在门环上,双手扒住门上方,胳膊一用力,人就翻到门上。 哪知道我没有翻墙经验,用力过猛,差点一头冲下去,吓得大叫一声,手电筒哐的一声掉了下去,摔在离门不远处。 我擦!我暗骂一声,抹了抹脸上的汗,现在算是骑虎难下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进去。 手电筒的光只照亮一小块地方,门下面一片漆黑,我可不敢像李胖那么跳下去,就扶着门,一点点把自己吊下去,虽然菜了点,但安全哪。 下到地面后,我立刻跑过去把手电筒捡起来,正准备起身,什么东西滴到我的脖子上。 我一摸,凉凉的,黏黏的,恶心的很,心想这仓库难不成漏水? 好奇地拿手电照了一下手上,是一种粘稠的黑色液体,散发出一股腐烂动物的恶臭味。 我差点吐出来,把手往地上擦了擦,然后下意识地往房顶上照了照,看哪里滴下的东西。 这一照,差点把我心脏病吓出来。 起初一眼,我还没看出什么,只觉得视线里有什么不对劲,等再细看,只见在房顶横条的上面,居然蹲着一个人。 那人正是周雪的丈夫,只是镇鬼符已经不见了,半张脸隐在黑暗里,看起来很古怪,和下午的时候好像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可能是因为光线的原因。 此刻,那家伙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眼冒绿光,嘴巴张的老大,口水滴滴答答往下掉,刚才掉在我脖子上的,正是他的口水。 我瞬间寒毛直竖,心说,他到底是怎么挣脱铁链,又是怎么爬到房顶上的,附近并没有可以攀爬的东西,难不成是跳上去的? 看他现在看我的眼神,就像饿了几天的狼见到小鸡仔,我心里发虚,保持姿势不变,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就在我退到第三步时,那东西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随即整个人一抖,直接朝我扑了过来。 “我的妈呀!”我大叫一声,什么都不管了,转身就跑。 那玩意的速度极快,我还没跑两步,只听到耳边一阵快风,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 我心道,完了,被追上了。 可就在这时,从我侧面突然跳出一个人影,我听见李胖大声的啊一声,身后两个人猛地撞在一起,然后就是在地上翻滚厮打的声音。 “胖子!”我停下来,把手电筒的光打过去。 此时,在昏暗的灯光下,李胖和那男人扭打成一团,那人的力量已经不像是人类,但李胖也不是吃素的,一时之间,双方不相上下。 我想上前帮忙,但他俩混成一团,我无从下手。 这时,李胖冲我吼了一声:“去把东西拿来,他已经死了!” 我这才想起,准备的东西都在门外,赶紧跑过去开门,一拎李胖的东西,感到死沉,发现是一袋大米。 我连拖带拽把所有东西都拿进来,这时候,李胖的体力已经开始不济,我听见他沉重的喘气声。 “小徐,我他妈就要歇菜了,你动作能快点吗?”李胖沙哑地吼了一声。 “行了!要怎么做!”我紧张道。 “先把门关上,这玩意要是跑出去,咱明天就该上新闻联播了!”李胖刚说完,砰的一声,李胖被摔出去老远,整个人撞在一堆杂物里。 我一看不好,翻开李胖买的东西,其中一个东西毛茸茸的,我拿起啦一看,居然是一张黑狗皮,我一下就傻眼了,这是用来干什么的,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这黑狗皮上还散发出一股熟悉的味道,竟是汽油味。 “咳咳。”李胖朝地上咳了一口,就地一滚,躲过攻击,大声道:“把米和鸡血混在一起,扔远点!” 我忽地反应过来,想了想,忽地醍醐灌顶,生米和鸡血,这两样东西对饿鬼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李胖是想转移那东西的注意力。 事不宜迟,我打开米袋,把买来的鸡血全部倒进去,然后拎到墙角,这时候李胖再次被掀翻在地,黑暗里就听见他哼吃哼吃地呼吸声。 “他娘的好了没有,老子要撑不住了!”李胖爬起来,火气冲天。 “好了。”我一脚将米袋踢开,血和米混在一起,从袋子里流出来,非常恶心。 血腥味还没蔓延开,但饿鬼的嗅觉非常敏锐,此时,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胖子身上,弓着身子停顿了两秒,忽地一个跳跃,饿狼扑食似的,跳到那袋血米前,低下头就大吃特吃。 趁着米还没吃完,我赶紧过去把李胖扶起来,看见他鼻子和嘴角都是血。 “呸!”李胖把雪沫吐掉,抹了把鼻血,盯着墙角道:“看到没有,这男人已经死了,现在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小徐,你知道离破体还有多长时间吗?” 我回忆了一下,道:“宿主一旦死亡,饿鬼最慢会在二十四小时内破体。” “快的话呢?” 我伸了伸脖子,“几分钟到几小时,都有可能,那就看咱们走不走运了。” 李胖骂了一句,道:“这些米撑不了多久,等那玩意儿出来,咱们恐怕就要完蛋了。” “你有办法吗?”我紧张地问。 “有倒是有——”李胖用一种古怪的神情,看了我一眼。 我一想,完蛋!便愤怒道:“不会又要我当诱饵吧?” 李胖摇了摇头。 “不用?”我大喜过望,只要不去当诱饵,让我干什么都成。 李胖非常怜悯地看着我,“不仅要当诱饵,恐怕还要献出你的初吻。” 我瞬间凌乱,看到我的一脸不可思议,李胖道:“饿鬼还没完全成型,你用生人气息把它引出来,我把它干掉,这就是我的计划。” 李胖的计划很有道理,此刻,饿鬼寄居的人已经完全死去,没有阳气供饿鬼消耗,而饿鬼此时距离成型只差一步之遥,对阳气极度渴望,我这么一大活人,往他肚子里吹气,那就是老狼遇到小绵羊,没奶的孩子找到娘。 “我擦!”我一时火起,知道诱饵这种活必然要落在我身上,忿忿道:“你有没有想过,那东西不是我老婆,它怎么肯让我往他嘴里吹气,我还没到它跟前,就被它干掉了。” “我会在后面抱住他,我说小徐,你咋觉悟这么低,你这是在干嘛?你是在拯救黎民百姓,你想想这饿鬼出世了,咱俩完蛋也没啥,伤着无辜路人花花草草就不好了。”李胖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心说,今年不是本命年,咋尽摊上这种事。 李胖的话也在理,我心一横,干他娘的,来吧! 李胖见我同意,面露喜色,他先准备了一下,在我即将去献出我的初吻的时候,拍着我的肩膀道:“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不会说出去的。” 第二十七章 唐风归来 我呸了一声,转脸去看那东西,它还在墙角趴着吃米,没到一分钟的功夫,一袋生米已经被吃光,他正舔地上的鸡血。 时间紧迫,我呕了一下,吸一口气,对李胖道:“我准备好了。” 此刻的心情,堪比少女初~夜。 李胖比了个ok的手势,将手电筒摆在地上,可勉强照明,又从袋中取出刚才我看到的黑狗皮。 我本想问他,这黑狗皮是用来干什么的,但考虑现在时间紧迫,就忍住没问。 然后他猫起腰,拿着黑狗皮,轻轻走过去,一直走到那东西身后。 一想到要跟一具行尸走肉嘴对嘴,我就胸闷气短,那边,李胖已经朝我挤眉弄眼,催我赶快行动。 我心里揣着千般的不愿意,可还是得过去,这每一步都迈的无比沉重,李胖在前面急的差点没蹦起来,我这才走到离那东西一米的位置。 我心里一沉,心想已经到这一步了,就豁出去了。 我见李胖已经做好随时控制住饿鬼的姿势,心里稍稍放下心来,便壮着胆子一跺脚,大声道:“喂,傻逼,别吃了。” 那东西正无比饥渴的舔食鸡血,简直狗改不了吃屎,但是感觉却极其灵敏,我话音未落,它的动作一顿,脸缓缓转向我。 在看清它脸的瞬间,我膝盖一软,差点就跪了。 那张脸相较于之前,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几乎看不出来是人类的脸。 首先,很瘦,一点肉都没有,两颊凹陷,下巴很长,感觉骨头就要戳出来了,原本一层白毛,已经变成黑色,隐隐被遮住的眼睛冒着绿光。 这一切都是阳气耗光的表现。 最诡异的是它的嘴巴,嘴角向上,仿佛是在笑。 这……这他妈都成什么玩意儿了!我耳朵轰一声响起来,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眼看着那东西站起来,要扑过来,我却连腿都抬不起来,只在心里呼喊着李胖救命。 可李胖半个身子躲在黑暗中,我连他的脸都看不清,更不知道他的打算。 正在这时,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一个激灵。 那张纸条上说,要当心李胖。 我现在随意听李胖的话,把自己放在危险中,岂不是很愚蠢?万一李胖真不是什么好人,我只怕连死都死的不明白。 越想越觉得可能受骗了,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准备转身就跑,可是前面那头怪物忽地一个哆嗦,抬头朝天,嗓子里发出一阵吼吼声。 我后背一凉,怎么回事? 我木然地听着面前那张大张的嘴巴,大约就两三秒的时间,一根细细的,小小的绿黑色丝状物从嘴巴里一点点探出来。 仅仅是一眼,我整个人都打了一个巨大的寒颤。 饿鬼出世了。 我还在思考要不要提醒李胖的时候,李胖忽然冲出来,一把将我扑倒,他也不知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我们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我的背几乎要断掉了,大骂道:“你干什么?” 谁知李胖没说话,发出一阵阴恻恻地笑声,两只手掐住我的脖子,越收越紧,一副要置我于死地的样子。 “你他娘的疯了,枉我这么信任你!”我心里一下明了,看来纸条上说的是真的,双手企图把他的手拉开,谁知根本不起作用,那双手就像铁钳子,我的脖子要断了。 我开始缺氧,大脑变得迟钝,眼前李胖的脸也变得模糊,这是快要被掐死的征兆,我几乎放弃反抗,反正也抗争不过。 就在我快要陷入睡眠的时候,面前一阵灼热,忽然脖子上的力气就松了,我大喘一口气,眼睛恢复正常视觉,却看见李胖的脸越变越长,越变越黑,短短三秒内,竟变成了那受害男人的模样。 “啊——吼——” 一声凄厉的惨叫,压在身上的东西跳开,身上冒着火光。 一只热乎乎的手拍我的脸,有声音在我耳边焦急地传来:“小徐,快醒醒!” 我听出是李胖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要杀我吗? 我睁开眼睛,视线缓缓聚焦,李胖那张大脸正焦急地对着我,他的嘴角在流血,表情痛苦,见到我醒来,面露喜色。 “可算醒了。”他将我扶起来,声音略显急促,“你快点离开这里,饿鬼已经出世了。” 我嗓子根本说不出来话,只愤怒地看着他,半天才哑着嗓子道:“你掐我干嘛?” 李胖一愣,“我掐你?你魔障了?刚才那东西扑上去,差点把你掐死,你他妈傻不愣登地让人掐,连反抗都不反抗!” 我靠!怎么回事?我一下就懵了,难道是我出现幻觉了? 我心里惴惴,却也忽然轻松下来,我就说李胖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李胖急急把我扶到门口,把门栓打开,道:“你快点出去,这东西不是你能对付的。” 我一看不远处的地方,一个人躺在地上,似乎已经僵硬,他的头正在燃着大火,一闻味道,就知道是黑狗皮。 而最让人不安的是,那人的肚子异常地鼓起,有什么东西正在地面顶撞。 那应该就是长成的饿鬼,本应从嘴巴里出来,如今出口被黑狗皮堵上,只能破腹而出。 爷爷的手札上,在记录饿鬼这一章时,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饿鬼一出,神仙难收,黄土千里,尸骨不留。 由此可见其凶残可怕。 李胖推我出去,我一把抓住他,“那你呢?” 李胖笑了一笑,眼中藏着无奈,“看造化了。” “我不……”我反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李胖拦胸一脚,一下踢飞出去,然后大门在我面前哐当一声关上。 我摔得很重,却毫无知觉,知道胖子单独在里面斗饿鬼,以他的水平,必定凶多吉少,我浑身的热血都往头顶窜,想都没想,一骨碌爬起来,狂拍门,喊道:“胖子,开门!” 然而,里面没有一点声音。 我连呼吸都快停了,趴在门上仔细听,大约过了十秒钟,我听见一阵乒乒乓乓的杂乱声,接着就是李胖大喊一声:“操~你奶奶,老子跟你拼了!” 我心说,不行,李胖要玉石俱碎了,我得去帮忙,然后后退三步,像之前一样,两步攀上铁门。 就在我手抓住门上方,准备抬右腿的时候,一只手稳稳地抓住我的脚踝。 这里怎么可能还有人?我头皮一麻,下意识地蹬腿,同时往下看,万万没有想到,一顶极其熟悉的帽子出现在我脚下。 是唐风。 “下来。”他的脸迎着月光,不紧不慢道。 一想到这家伙丢掉我和李胖,失踪了几天,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手一松,就跳到地面上,一把扯住他的领子,问他:“你他妈去哪了?连个招呼也不打,够义气吗?” 唐风没有动,只是淡淡地看着我,平静地道:“要么你继续骂我,里面的人最多能撑一分钟;要么你松开手,我进去把问题解决了,我们找个时间慢慢聊。” “好。”我虽然生气,但脑子还在,我松开他,只能愤怒地盯着他,盼也许我眼中的怒火,能让他有那么一丝羞愧。 然而,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将身上的大衣脱下,递到我手中。 “在这里等我们出来。” 留下一句话,他便攀上铁门,从缝隙处消失,动作敏捷得像一只猞猁。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内心依旧无法平复,唐风行踪神秘,一句话不说就离开,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内心有很多问题,但没法立刻去问,等回过神来,就听见仓库里,李胖嘟嘟囔囔说了一句什么。 我在想,不知道李胖见到唐风会是怎样的心情。 接下来的半小时,我坐在外面的台阶上,仓库里的动静很小,偶尔有稀里哗啦的声音,或者有人低声说话,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不过有唐风在,我并不感到紧张。 大约半个小时后,门打开了,我回过头,看见李胖在冲我笑,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心情愉悦道:“搞定!” 我站起来,越过他的肩膀,发现仓库里亮出一片火光。 “唉,都烧了。”李胖叹息道。 我走到门口,忍不住向里张望,看见仓库中央摆了一堆木架,火焰中,隐约有一个人形。 “那男人也烧了?”不知为何,我心里有点不忍。 李胖眯眼看着火焰,点了支烟,道:“嗯,姓唐的说,这男的沾了饿鬼的怨气,随时都会尸变,必须马上烧掉。” 唐风站在火堆边上,似乎一点也不嫌热,他手中拿了一沓符纸,每念一句咒,便扔一张进火里。 他这是在超度男人的灵魂,生前受到这样的折磨,魂魄必然怨气冲天,如果不超度,又是一只为祸的怨鬼。 这超度的咒语,要足足念够九九八十一遍,非常耗费精力。 李胖在我耳边道:“这个人来头绝对不简单,你是没看到他是怎么杀饿鬼的,要不是他及时赶到,我跟你都是完蛋的事。” 唐风的身手我见过不止一次,当然不怀疑李胖的话,我心里好奇,就问他饿鬼长啥样,唐风又是怎么做的。 哪知李胖瘪了瘪嘴,伸手道:“一条黄鹤楼,我保证连饿鬼的老二长啥样都给你说清楚。” 这胖子实在不靠谱,我也就不打探了,想必过程一定很红很暴力。 一个小时后,唐风超度完毕,在这期间,我和李胖在仓库最里面的杂物堆里发现了周雪,她的脖子上有明显被掐过的痕迹,但好在人还活着,只是昏迷不醒。 李胖掐她的人中,折腾半天都没好转,正着急上火,唐风结束超度,掏出一张符纸。 这种符纸我从没有见过,居然是绿色的,上面以黑毛笔画着极其复杂的符文。 唐风将符纸点燃,在周雪面前绕了绕,念了句咒,然后便站了起来。 我惊讶地发现,原本眉头紧皱的周雪,在烧过符纸后,神态竟变得安详的多,呼吸也渐渐平稳。 “没法化符水给她喝,效果不好,可能要明天才能醒过来。” 唐风说道,随后,他捡起大衣,一副要走的样子。 我连忙站起来,问他:“你又要走?” 唐风点头,“嗯,有点事。” 不知为何,我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正要爆发,唐风却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串字,然后递给我。 我接过一看,竟是杭州的一个地址。 “有什么事,可以到这个地方找我。” 说完,也不等我回答,他便径自走了。 “算了,他这人就这样,你生气有什么用?”李胖在一旁劝我道。 这一晚,我们几乎没有睡觉,等仓库的火灭了,和李胖找了块空地,挖了个坑,打算把骨灰给埋了。 也不知是不是符咒的作用,尸体烧得很彻底,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完全是一堆灰,要知道,哪怕是火葬场的高压大火,也不可能烧的这么彻底。 等埋完骨灰,我们简单收拾一番,开车把周雪送去医院。 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请医生做了检查,医生检查一番后,表示病人没事,只是受到了严重的刺激和惊吓。 最后,那医生还古怪地看着我,说:“小两口闹别扭很正常,但打老婆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累的半死,也懒得争辩,直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李胖四仰八叉地倒在空病床上,已经开始打呼了。 就在我全身发飘,要睡过去的时候,手机响了。 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迷迷糊糊接起来,“喂?” 那头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你们干的不错嘛。” 我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这不就是那个假李老爷子的声音吗? 第二十八章 成交 他还有胆子打电话过来? 我瞬间清醒过来,握紧手机,问:“你究竟是谁?” 那人笑了笑,“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知道你是谁。” 话音刚落,通话便中断了,等再打过去,号码显示关机,之后,我便睡不着了,这个人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是谁?我不就是我吗? 我开始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可无论怎么清理思路,都是一团乱。 每一件事情好像都可以单独拿出来,但无法查明真相,而这每一件事,都好像存在某种联系。 最后,我在绞尽脑汁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睡梦中,我做了一个梦,周雪的丈夫找到我,对我说谢谢,他的身体一直被饿鬼占据,魂魄无法回到身体里,也不能往生,被折磨了整整三年,幸好遇到我们,才得以解脱。 梦里,我也忘了和他说了什么,只记得他的脸特别宁静平和。 上午醒来的时候,我把这个梦告诉李胖,李胖啧啧称奇,他竟然和我做了相同的梦。 李胖还告诉我,唐风的出现并非突然,是他让唐风过来的。 昨天下午,和我分开买东西后,李胖左思右想,觉得单靠他的能力,搞定饿鬼太悬,便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给唐风打了个电话。 令他惊喜的是,电话通了,然而唐风却没接。 一连打了三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李胖无奈之下,就给唐风发了个短信,告之厂房的地址,让他尽量赶来。 本来,他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没想到在最后时刻,唐风真的赶来了。 李胖心有余悸地说:“他要是再晚来几分钟,我现在估计正在喝孟婆汤呢。” 我本来还好奇唐风怎么知道我们的位置,现在总算明白了,李胖这人别看说话粗,但心还真细,这次就是他的心细,救了三个人。 周雪是在下午醒来的,睁开眼后就是哭,哭了个把钟头,把小护士吓坏了,问我要不要让她转精神科。 后来,在我持续不断的安慰下,总算平静下来。 我纠结了许久,在考虑怎么把他丈夫的事说出来,没想到她先开了口。 “他已经死了,对吧?” 我点点头,把昨天晚上的事大致说了一遍,考虑到她的承受能力,我没说细节。 出人意料的是,周雪非常平静,连眼泪都不流了,淡淡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他已经不是他了,走了也好,省的受罪了。” 我不禁对这个女人起了几分敬意,是个明白人,该放手时就放手。 周雪告诉我,昨天下午,我和李胖走后没多久,他丈夫忽然开口跟她说话,显得非常正常,说铁链磨的脚疼,求她把铁链解开。 她一开始不相信,可是耐不住丈夫软磨硬泡,而且那男的看上去似乎真的恢复清醒了。 周雪心疼丈夫,告诉他链子解开后不要乱走,必须等我和胖子回来,那男人满口答应,结果周雪刚把链子解开,那男人瞬间脸色一变,把周雪扑倒,几乎要把她掐死。 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丈夫忽然大吼一声,双手抱头,显得痛苦不堪,她丈夫的声音就传过来,对她说:“小雪,你快走,我控制不住它!” 周雪一下呆住了,她认出这真的是丈夫,为了救她在和饿鬼搏斗。 为了保命,她也没说什么,趁着丈夫在地上打滚翻腾的时候,跑到角落躲起来。 没过多久,她就昏了过去,醒来就在医院里。 我长叹一口气,想来,那个时候,是那男人残存的意识在保护自己的妻子,也算是条汉子了,便安慰周雪:“你丈夫的魂魄已经被超度,现在已经安息了。” 周雪眼圈渐红,无言地点头。 聊了一会儿,我在胖子不断的眼神示意下,就开口问宅子她打算怎么办。 “如果你们还愿意买的话,我没异议。”一提到那个宅子,周雪便一脸厌恶。 想想也是,一个家就因为这么所宅子毁了,放在谁身上能不膈应。 “我们当然愿意。”我道。 宅子的价格没怎么谈,周雪给了我们一个相当优惠的价,一来这宅子本身有问题,二来可能权当感谢我们。 最重要的是,我们手头没这么多钱,她允许我们先把房子卖掉,再支付房款。 按照胖子的估算,如果能找到合适的买家的话,我们至少能赚一百万,这大大刺激了我对于凶宅买卖的兴趣。 下午,周雪做了个全身检查,确定没问题就出院了。 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何况是自己的财主。我和李胖把她送回家,这才赶往旅馆。 完成了一笔大单子,虽然经历了些波折,甚至险些送了命,但结局还是美好的,我和李胖的心情都很好。 我们在旅馆旁边的如意楼开了个包间,李胖一口气点了十来个菜,一瓶五粮液。 李胖举着酒杯对我道:“让我们敬他娘的老天爷一杯,感谢他老人家让我们有机会吃这顿饭。” 我笑着道:“我觉得你更应该感谢唐风。” 听了我的话,李胖忽然露出很古怪的表情,对我道:“小徐,唐风这个人……” 我看他话说半截,就追问:“唐风这人怎么了?” 李胖放下酒杯,摇了摇头,“没什么,但小徐啊,唐风解决那饿鬼的时候,你没在真是可惜,那身手,不是一般人。” 这是李胖第二次说唐风不是一般人,今晚更是话里有话,我琢磨了半天,也没明白什么意思,见他不想说,也就没再追问。 我们从下午五点一直喝到晚上八点多,李胖喝得红光满面,一说起话来,嘴就堵不住,谈天说地,声音还大,服务员来了n次,确定我们没把包厢给拆了。 最后,我们扶着对方,才勉勉强强回旅馆,一进屋直接就倒头大睡。 这天晚上,我很神奇地梦到了我爷爷。 说来也怪,爷爷生前非常疼我,我们祖孙关系很好,但自从爷爷去世后,我虽然难过,却一次也没梦到过他老人家。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搁到我这儿,似乎就失效了。 这个梦非常古怪。 我站在一个非常宽敞的房间里,房间摆设很古老,但我从来没有到过这种地方。 爷爷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神态安详,朝我招了招手,我走过去,却发现无论怎么走,距离爷爷依旧是那个距离,无论如何走不过去。 我就对爷爷说:“我过不去。” 爷爷似乎不以为意,张开嘴对我说了句什么。 可是我耳朵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上,怎么样都听不见,那感觉就好像在水下面,声音隔着很远传过来,音调都是被拉长的。 我忽然感到脚下不对劲,一抬脚,发现抬不起来,双脚居然被粘在地上,一动也没法动。 我想要爷爷帮忙,一抬头,整个人都懵了。 原先的房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火海,爷爷蓬头垢面,身上被铁链缠得死死的,有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他身边,弓着腰不知在干什么,爷爷痛苦地看我一眼,对我大声说话。 从他的口型中,我知道他在让我走。 我下意识地不愿让爷爷受苦,想把爷爷带走,刚想伸出手,一双穿黑色布鞋的脚落在我鼻子前。 我猛地抬头,一个吊死的人赫然出现在面前。 我大叫一声,向后退,脚却被粘住,一动不能动,眼睁睁地看着那双脚在我面前晃圈。 这时,那个吊死鬼忽然抬起头,一双只有眼白,没有眼珠的眼睛鬼气森森地盯着我,最可怕的是他的嘴角,竟是微笑着的。 我啊的大叫一声,吓得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把吊死鬼推开,好死不死,那吊死鬼脖子上的绳子居然断了,那东西直接掉到我身上。 我重重的摔在地上,感觉到一张冰冷的脸颊贴着我的脸,脖子上湿淋淋的,让我想起在梁晓萍家见到的那条紫黑色的舌头。 我惨叫一声睁开眼,看到宾馆的天花板,才发觉只是一个噩梦。 我起来洗了把脸,脑袋因为宿醉而疼痛,想了想,觉得没必要把这个梦告诉李胖,虽然有点奇怪,但也只是个梦罢了。 因为工作关系,我当天就回杭州了,至于李园的修复和合同事宜,全部交给李胖处理,李胖乐得干这些事,因为我答应到时候多分他一成。 本以为又要恢复平淡却匆忙的上班生活,没想到刚回公司,就传来一个重磅消息。 上次海边别墅的事情,警察调查出了一点结果,而我因为是相关人员,所以被请去协助调查。 警察把我带到房间,让我稍等,大约十分钟后,一个穿黑色t恤的高大男人推门进来。 我以为这是个便衣,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带用来记录谈话的纸张或者录音笔之类的东西。 没有过多的寒暄,他一坐下来,就开门见山道:“你有没有得罪过人?” 我一下就懵了,不知道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那件事是有人在报复我。 我开玩笑道:“小学借同桌半块橡皮没还,算不算得罪人?” 那男人脸色一沉,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正色道:“徐先生,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希望你能认真对待这件事。” 我感到有些尴尬,咳了一声,摇头:“没有。” “你确定?” 我认真地点头,我虽然不是人民币人见人爱,但性格绝对不讨人厌,从小到大与人为善,看见要饭的老头老奶还会资助两块钱,虽然不是什么大好人,但绝对没有要置我于死地的仇家,这么一点自信还是有的。 “好吧。”那男人眼里流露出一丝失望。 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思考,屋里变得安静,过了一会儿,我忍不住问道:“那件事有什么进展了吗?” 那男人看了我一眼,冷淡道:“这个你没必要知道。”说完,站起来准备要走。 被这么生硬地挡回来,我心里很不爽,上次海边的事情,到处透露着古怪,尤其是胡施定那家伙还牵扯在其中,我很想知道他们到底查出了什么。 但这人行事死板,如果想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我只能拿仅有的这点信息和他交换了。 思考一番,我决定诈一诈他,便道:“那件事,其实我知道一点。” 第二十九章 死兔子 那男人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我一眼,道:“说。” 我耸了耸肩,“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你在威胁我?”那人的眼神十分犀利。 我佯装平静,其实心里虚的要命,要知道,我现在可是在和警察讨价还价。 “你别这么激动,我们就当做个交换,你的信息对我来说可能没什么意义,但我敢肯定,我的东西对你很有意义。” 那男人显然被我说动了,眼神有所松动,但仍旧一脸严肃,就好像我欠他几十万不肯还似的。 “好吧。”他重新坐下来,脖子微微前身,顿了顿才道:“我们找到了这个别墅的上一任主人,是他把房子卖给新然公司,买到手是装修好的,新然的负责人也没检查,随后你们住进去就出事了。” 我心里一咯噔,心想,找到这个人必须千刀万剐。 那男人见我一脸期待,转而一笑,道:“你别抱希望,我们只知道有这么个人,但是没找到他。” “为什么?房屋买卖合同上应该有房主信息吧。”我奇怪道。 他摇头,“这是最奇怪的地方,没有合同,新然的负责人说当时签了合同,但却怎么也找不到,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他顿了顿,盯着我道:“那个负责人完全记不起原房主的相貌,但只记得一点,那个人的左手有三根手指是断的。” 左手三根手指是断的。 在那瞬间,仿佛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我整个人都寒得无法动弹。 记得就在前两天,周雪无意间提起过,将李园卖给她家的人,也是左手有三根断指。 这两个人,会是同一个人吗? 世界上左手断三指的人并不多,而且都被我碰到,每件事都有胡施定那个王八羔子的身影,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但对面的人显然看出了我的异常。 “你知道这个人?”他问。 我下意识地摇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只是强烈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我的麻烦就越小。 他和我对视了差不多五秒钟,我知道他不相信我,但很奇怪,他并没有逼问我,只是笑了笑。 作为回报,我让他去查一查潘莎莎这个人,然后表示我还有事在身,不能久留。 临走之前,那个男人给了我一张名片。 接过名片,我愣了一下。 那张名片很特别,是纯黑色的,磨砂纸质,非常精致,上面没有职称,也没有手机号或者地址,只有一个名字:蓝山。名字下面有一串数字:83260492. 这串数字怎么看也不像手机号,但我并没去问他,因为我觉得以后并不会跟这人有什么联系,知不知道号码无所谓。 “如果你知道什么,就拨上面的号码。”蓝山嘱咐道。 我满口答应他,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从警察局出来,我的心情非常抑郁,但和之前一样,无论怎么思考,对整件事都毫无头绪,到最后想的头疼,也就做罢了。 三个星期后的一个中午,我接到李胖的电话,他告诉我接到一个新活,想让我和唐风搞定。 “这次只是普通人家,像你和唐哥见惯了大场面,这些都是小打小闹,一伸手就解决的事。”李胖在电话里哇啦哇啦地说。 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吵得要命,旁边还有人劝酒。 我道:“这么容易,你自己去不就行了,反正就是一伸手的事。” 李胖道:“小徐你这么说就不地道了,我这边有个大老板要买李园,广东来的,有钱,我得好生伺候着。” 说着,他压低声音,对我道:“我跟你说,咱们这次最起码能赚到一百五十万的差价,你容我再跟那秃子吹两句。” 想想李胖为了卖宅子,这几个星期忙着联系人,喝酒局,我也过意不去,就没有拒绝他。 这天因为周五,下班比较早,天还很亮,我从公司出来,给唐风打了个电话,没想到他立刻就接了,我觉得简直就是奇迹。 我告诉他李胖有个单子,需要他帮忙,我还告诉他李园能赚一大把钱,到时他拿大头,暗示他做人要知恩图报。 不知他是明白了我的意思还是怎么滴,反正很爽快的答应了。 挂断电话后,我去了古玩城,很久没找老蟹玩,我寻思着跟他切磋两盘象棋。 谁知道到了古玩城,小伙计一脸愁容地告诉我,他老板已经好几天不在店里了。 我问:“是不是又去进货了?” 那伙计挠挠头,说老板没说,就说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店面交给他照看。 我一听,大失所望,看来今天要败兴而归了,刚要走,却被小伙计叫住。 他告诉我:“老板临走前,有东西要给你。” 我不禁来了兴趣,老蟹给我的一般都是好东西,像上次在李园,护身符就帮了我一个大忙。 伙计从前台柜子里取出东西,东西用红布包着,还挺神秘。 我接过来,兴致勃勃地打开红布,不禁皱了眉头。 不是护身符,也不是稀奇古怪的玉石木根,而是一块非常老旧的怀表,打开表盖一看,我顿时就生气了,这表根本就不走字,是块坏表。 “他给我这个干什么?”我问小伙计。 小伙计一脸茫然,摇头道:“我哪知道,老板就交代我,说务必把这个交到你手上。” 我满腔疑惑地回到家里,有钱人喜欢玩表,像我这种屌丝,就是玩手机的命,我实在搞不懂老蟹的用意,那块表直接就被放进抽屉里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我一早就起床,下楼的时候,唐风已经等在路口。 现在已经六月初了,杭州已经开启蒸笼预热模式,唐风依旧穿着大衣,戴着帽子,我看着都嫌热。 我们一路先是乘坐两个小时的大巴,然后一路小三轮颠簸,终于到了李胖发来的地址。 三轮停在路口,我一下车,太阳那个当头照啊,我就对唐风说:“你就把衣服脱了吧,回头热中暑了,我可不管你。” 唐风没有回答我,我这才发现他正仔细打量着四周,眉头微皱。 一看他这表情,我就感觉事情不好,于是忙问他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道:“说不好,看看再说。” 我已经习惯了这家伙的脾气,也没多问。 这一片属于城乡结合部,大部分小区都很老旧,很多都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建筑风格,我们去的这一家就更厉害了,四层高,是那种大过道的家属楼,一排是阳台,一排都是住户,楼梯又陡又窄,走进去很压抑。 楼里的结构复杂,这是我最讨厌的,处理起事情时会带来很多不便。 我们找的那家在三楼,正好在过道尽头,旁边就是楼梯。 连续敲了三次门后,屋里才传来声音,听上去相当年迈。 果然,开门的是一个老人,头发花白,问我们是干什么的。 我把来意跟他说了一下,他早就知道我们要来,因此也不多问,客客气气地把我们请了进去。 “大爷,您能把事情跟我们说一下吗?”我道。 唐风不会参与聊天,径自走开,在屋里各处走动观察。 这时,一个老太太从里屋走出来,问老头我是谁。 我对老太太说明来意,那老太太一听,眼圈就红了,抓着我的胳膊就要给我下跪,求我救救她的小孙女。 我连忙扶起她,让她别急,先把发生了什么事情说一遍。 随后,在老人断断续续地叙述中,一件怪事完整地呈现在我眼前。 这家老爷子姓陶,就一个儿子,儿子很早就和老婆去外地打工,留下老两口照看两个孙女,大孙女今年九岁,上小学三年级,小孙女刚满五岁,今年秋天就准备送学前班了。 这房子是当年老爷子在纺织厂工作时,厂里分的家属楼,已经有十多年的历史,早几年就说要拆,可一直拖到现在也没消息。 楼里条件稍微好点的都搬走了,剩下的要不是年迈的老人,要么就是家里条件不好,买不起新房的厂二代。 老陶家这些年虽然生活拮据,但好在人人都平安健康,一家人过的倒也和乐。 然而,一个月前,家里却出了件怪事。 出事的是这家的小孙女。 上个月,老人的儿子儿媳做生意赚了点钱,把钱寄了回来,想让老人带孩子去市里游乐园玩玩。 老人嫌娱乐园要花钱,决定带着两个孙女去附近的山里玩,周末,大孙女放假了,老两口背着前一天买的零食,带着孙女出发了。 那天天气有点阴,山里人不是很多,老两口来过几次,对山上的路很熟,所以也没什么担心的。 一路上,两个孙女玩的很高兴,第一很少出门玩,第二难得能吃到这么多零食,老两口看着孙女活波可爱,心里也高兴。 很快,天就要黑了,老人看天色不早,就带着两个孙女下山。 回去的路上,平时话多的小孙女却异常平静,两个老人全当孩子累了,并没有把这个异常放在心上。 谁知道,就在当天晚上,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家里的房子是三室一厅,两个老人住一间,儿子儿媳住一间,两个孙女住一间。 大孙女喜欢动物,所以家里养了一只小兔子,晚上睡觉就放在床头。 这天晚上,大孙女睡觉却怎么也不安稳,半夜突然醒了过来,一摸旁边,发现妹妹不在。 她以为妹妹去上厕所了,因为妹妹年纪小,平时晚上如果想上厕所,都是把姐姐叫醒,让姐姐陪着去。 姐姐见妹妹没喊自己,就开了床头台灯,要去厕所找妹妹。 谁知灯一开,发现兔笼门是开的,里面的兔子不见了。 姐姐担心兔子跑了,就赶紧找兔子。 因为开的是台灯,只能照亮床头一块地方,再加上姐姐着急,三步并两步地跑,结果没跑几步,脚上就踩到一个东西,感觉毛茸茸的。 迷迷糊糊中,她以为是被妹妹丢在地上的玩具,随手把东西拿起来,就着昏暗的灯光,一只浑身是血的死兔子出现在她眼前。 第三十章 吃手指 一声尖叫划破夜晚的宁静,把熟睡中的老两口吵醒。 他们听出这是大孙女的声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连忙下了床,慌慌张张跑到孙女的屋里。 一推开门,老两口就吓得呆住了。 只见大孙女坐在屋子地上,闭着眼睛大哭嚎叫,在她前面不远处,躺着浑身是血的兔子。 老奶奶心疼坏了,忙过去把孩子抱起来,问她怎么了? 一旁的老爷子捡起地上的兔子,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那兔子轻飘飘的,仿佛就剩一张皮了,因为它全身的血都被吸干了。 大孙女指着兔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哭道:“兔子,小兔子死了。” “这是咋回事?”老爷子拨弄着死兔子,实在搞不明白这兔子好好地在屋里,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老伴道:“会不会家里进黄鼠狼了?” 老爷子点了点头,再一想,也不对啊,黄鼠狼不都吃肉吗?哪有黄鼠狼只喝血不吃肉的?再说了,这屋里门关的这么紧,黄鼠狼怎么可能进来? 老两口讨论了两句,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这大晚上的,觉不能不睡,便安抚了几句孙女,老爷子把兔子包起来,等明天埋了,忙完这些,老两口就准备去睡觉。 就在这时,老两口发现小孙女竟不在床上。 他们就问大孙女:“婷婷,阿囡呢?” 大孙女还没缓过来,哽咽着说在厕所。 老奶奶就去厕所里找,可是却没看到小孙女,这下,老人家有些急了,就跑回孙女屋里,问大孙女:“阿囡不在厕所,到底在哪?” 大孙女一醒来就没见到妹妹,只是下意识地认为妹妹在厕所,现在一听妹妹不在厕所,人也懵了,只得懵懂地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她就不在。” 老爷子一看,也有些急了,于是祖孙三人把屋里大灯打开,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却没找到小孙女。 这就奇了怪了,大门是从里面锁上的,小孙女不可能出去,但是屋子里又没有,人能跑哪儿去呢? 就在这个时候,洗手间里忽然传出水声,还有小孩子的笑声。 两个老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老奶奶着急坏了,心道原来在玩水呢,于是赶紧跑过去,嘴里还大声道:“死丫头,大晚上不睡觉,玩什么呢,信不信奶奶打你个屁股开花!” 她这一骂,洗手间里的声音立刻就停止了,原本半开的门咣当一声被关上。 这么一来,老奶奶以为孙女在跟自己调皮,心里就更气了,就要把门推开,没想到门那头有一股劲在挡着,老奶奶硬是没推动。 老人一看来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好声好气道:“乖阿囡,开门哈,看奶奶给你拿好吃的。” 老爷子是个硬脾气,在一旁看得不耐烦了,就说:“小丫头不懂事,哄她做什么?抓出来教训教训!” 说完,便和他老伴一起推门。 没想到的是,门却轻而易举地推开了,两个老人进去一看,洗手间里哪有孙女的影子,别说人影,连个鬼影都没有。 这么一来,两个老人也糊涂了,分明是听见声音过来的,难道刚才听错了,如果没有人,刚才谁在里面推门呢? 两人正在面面相觑时,大孙女从屋里出来,指着卧室,战战兢兢地道:“奶奶,柜子里有声音。” 难道孙女躲进柜子里了?两个老人又回到孙女的卧室,大孙女跟进去,指着屋角的矮柜说:“就是这里。” 这时候,老爷子已经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过去就一把将柜子拉开。 这一拉开,所有人都吓傻了。 五岁的小孙女蜷缩在柜子里,下半张脸都是血迹,更可怕的是,她正在吃自己的手指头,无根手指的指尖已经被咬破,全部血肉模糊。 老奶奶啊的一声,几乎要晕过去,老爷子一边要扶住老伴,一边要制止小孙女,一下就乱了套。 那阿囡被爷爷从柜子里抱出来后,整个人就呆呆的,什么都不做,话也不说一句,任凭奶奶在她面前流泪,她却仿佛没看见。 只是有一样,她没事就会把手指头咬破,然后吸自己的血。 老人没办法,只好将她的手绑住。 这一夜,家里人几乎都没睡,等天一亮,老人就带上小孙女去了诊所。 那诊所的大夫平时瞧的都是感冒发烧,哪见过这种病,吓得让他们赶紧去大医院看。 老两口没办法,只好又带着孙女去了县医院。 综合诊的大夫检查了半天,也没查出什么毛病,说一切正常,只是瞳孔对光的反应极不敏感,他建议转去精神科。 老两口又忙上忙下,带着孙女挂精神科,那大夫拿着一帮小工具,又敲又照,折腾了一个小时后,对老两口摇了摇头,说:“拉回去吧,治不好了。” 那老奶一听,这孙女才五岁,年纪小小,怎么能得了治不好的精神病呢?她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求医生再想想办法。 那医生傲气得很,道:“她这情况,比老年痴呆还严重,老年痴呆全世界都没法治,她这情况你叫我咋治?” 最后,医生架不住老人哭求,开了一瓶药,让回去吃,看有没有效果。 老两口失望地抱着孙女回了家,老奶奶看着平时活泼可爱的孙女变成这样,在公交车上哭了一路。 这往后几天,老人每天都准时喂孙女吃药,可麻烦的是,孙女总也不肯吃,没办法,老人就把药磨成粉,混在水里,硬给她灌进去。 往往这样,没过一分钟,阿囡就会把药全部吐出来。 不仅仅如此,阿囡饭也吃的很少,任凭老人再怎么哄骗或者强迫,她总是吃到嘴里就吐下。 两个星期后,阿囡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两个老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医院看不好,只能退而求其次,向偏门求救了。 他们先后找了两个据说有修行的人,第一个做了一通法事,承诺药到病除。 当时做完法事后,阿囡竟然清醒了,还喊了声奶奶。 两个老人一看这么有效,忙掏出五百块钱递给‘道长’,‘道长’怀揣五百块钱按,满意地离去了。 没想到第二天,阿囡再次变得呆呆的,情况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那个‘道长’却再也没回来过,老人也不知道去哪里找,没办法,经过熟人介绍,他们又请了一个传说中的‘高人’。 这个‘高人’要求单独和阿囡待一会儿,老两口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没过多久,这‘高人’就屁滚尿流地从屋里跑出来,对老人说这法事他不做了,并说你这孙女惹上大麻烦,只怕是保不住了。 那‘高人’说完,钱也没收,跌跌撞撞地就跑了。 老两口一见这情况,就知道孙女的情况真是不妙,孙女的情况越来越严重,甚至好几天不吃不喝也不睡,眼睛布满血丝,哪里还有个孩子的样子。 他们也认识到,孙女是招惹了某些东西,医院是解决不了的,只能指望玄门,可是四处打听了许多天,都没找到真正有本事的人。 前两天,有亲戚上网,看网上有人专门做这种事,他们也是着急,顾不得骗子不骗子,就按照上面的号码,联系了那位李先生,也就是李胖,被李胖一顿海吹,说动了心,今天等来了我和唐风。 我听完后,第一感叹事情的诡异,第二心想,这胖子脑子还挺活络,都把生意搬到网上去了,这确实是个聪明的办法,网络便捷,而且宣传效果好,更重要的是成本几乎为零。 那老奶奶把故事讲完,擦了擦婆娑的泪眼,问我:“小师父,情况就是这样,你看俺家阿囡能不能治好?” 我愣了一下,这种事我可不擅长,于是瞥了眼唐风。 他已经看完房子,正站在窗户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 我一看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一会儿不装逼能死啊,于是干咳一声,示意他过来。 唐风淡淡地转过身,走了过来,对我道:“房子没有问题,应该是外面带回来的东西。” “能确定是什么东西吗?”我问。 他摇摇头,“得看过才知道。” 那老两口似乎看出唐风是个懂行的,拉住唐风的手,拜托唐风一定要救救他们的孙女。 唐风淡淡点头,“我会尽力的,你们放心。” 老人带着我们走到一间卧室前,刚来我就注意到,只有这个屋子的门是关着的,估计这就是孙女的卧室。 打开门之前,老奶奶轻声告诉我:“阿囡特别害怕光,屋里窗帘是拉上的,里面很黑。” 怕光是很多鬼上身的人的通病,我不是太意外,笑了笑道:“这个没关系。” 那老奶奶这才放下心来,轻轻推开门。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片黑暗,我们几个鱼贯而入,适应了一会儿,我才看清屋里的情况,基本上就是一般的家居摆设,门对面是窗户,窗户下是书桌,床在中间,靠左边摆了一排柜子。 只是……我左看右看,却找不到小女孩在哪儿。 这时,只听哗啦一声,眼前瞬间明亮,竟然是唐风把窗帘拉开了。 “这位师父,我家阿囡害怕……”老奶奶连忙说道。 唐风把食指竖在唇前,示意她安静,然后冲我摆摆手,让我跟着他。 这时,只见他猫着腰,极其小心翼翼地朝墙角的柜子走过去。 我看的心惊肉跳,按照唐风的水平,一般的小鬼哪需要这么小心,难道这次的十分难缠。 就在我浮想联翩的时候,一阵阴恻恻的笑声从柜子里传出来。 第三十一章 狗咬吕洞宾 这笑声听的我毛骨悚然,就像一个女人在怪笑,肯定不是一个孩子发出来的,而且在发笑时,还伴随着模糊不清的说话声,仔细一听,居然像两个人在窃窃私语,听的人寒毛直竖。 只是心里疑惑,这老人怎么把孩子放在柜子里,我奇怪地问他们。 老陶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没办法,本来是绑在床上的,可是一放到床上,她就往地上跳,然后往柜子里钻,我们老两口折腾不过来,只好由着她了。”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心说这柜子难道有什么玄机。 这时,唐风忽然一摆手,示意我们安静,然后一步一步走到柜子前。他下脚很轻,像是怕惊动柜子里的什么。 我被他这个举动搞的莫名紧张,心想看唐风的反应,柜子里的东西绝对不简单。 来到柜子前,唐风并没有直接开柜子门,而是将食指与中指按在柜门上,仿佛在感受什么,差不多十秒钟,柜子里的笑声忽然停止,唐风猛地一发力,把柜门打开,手用力一抓,将女孩从柜子里提了出来。 那女娃娃一出来,就跟被开水烫到似的,手脚并用地挣扎,杀猪一般鬼叫。 老奶奶心疼地嗯了一声,上前要阻拦,我伸手拦住她,冲她摇了摇头。因为我知道,唐风做任何事情,都有他的用意。 果不其然,虽然那女孩挣扎的厉害,但唐风右手提着她的后颈肉,力道极沉稳,没过一会儿,那女孩就不动了,取而代之,而是用一种怨毒的眼神看着唐风。 她已经瘦得不成人形,皮肤发黄,隐隐泛红的眼睛瞪得老大,看上去十分瘆人。 唐风一贯的不为所动,我觉得他哪怕和尸体躺在一块,也不会有任何感情波动。 一看到这幅情景,我身旁的老人就哭了起来,嘴里喊着:“阿囡,阿囡……” 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心里就觉得这些污秽实在太恶心人了,没事上人家身,让脆弱的人心承受这样的痛苦。如果有一天,我有唐风这样的本事,绝对杀遍天下恶鬼。 我正想着,唐风就对那女孩说道:“你是谁?” 我心里一咯噔,心说这又要和鬼说话了。 只见那女孩眨了眨眼,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微笑道:“叔叔,你在说什么呀?我是阿囡。” 说着,她眼圈就红了,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对她奶奶道:“奶奶,叔叔弄疼我了,我想下来。” 我顿时就懵了,这女孩似乎没有毛病,说话正常的很啊。 我疑惑地看向唐风,却见他眉头紧皱,紧盯着阿囡,但并没有说什么,提着她的手也不准备松开。 那老两口一看到孙女清醒了,先是愣了愣,等反应过来,立刻破涕为笑。 “我的乖孙女可算是好了,肯定是菩萨保佑啊。”老奶奶说着,连忙上前抱孙女。 可是就在这时,唐风身形一转,那女孩就被带到一边。 那老奶奶一看,脸色就变了,“我说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风淡然道:“没什么意思,你这个孙女根本没好,那东西还在她身上,你看清一点,这不是你孙女,不要被骗了。” 我一听,心说不会吧,这鬼这么能装?我知道唐风的本事,自然相信他的判断,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再仔细去看那女孩时,发现她那双睁的大大的眼睛里,竟透出一丝邪气。 那老奶奶却不相信唐风,立刻拉下脸来,道:“不可能,你看我孙女这不好好地么?” 我在旁边道:“这些东西不是你们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你们最好配合一下。” 那老头子哼了一声,道:“我孙女已经好了,是上次的师父给治好的,跟你们没关系,你们别想要钱。” 我看那老头的意思,合着是觉得我们想敲诈钱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心说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一气之下对唐风说:“他们不信就算,我们走!” 唐风似乎并没有生气,看了看我,轻叹了口气,就把孩子放下。 那老奶奶一把将孙女抱在怀里,乖啊心啊的喊着,小姑娘钻进她怀里就哭,说叔叔力气太大,被叔叔弄疼了。 那老奶一听,更心疼了,还白了唐风一眼。 “麻烦两位大老远的来,可你们也看到,我孙女的好和你们没什么关系,这是一百块钱,权当给两位的路费了。”老大爷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 这把我给恶心的,心想,辛亏胖子不在,不然以他的暴脾气,说不定会把这老头揍一顿。 钱我没要,怕揣在兜里都嫌恶心,不等老头罗嗦完,我就拉着唐风要走。 到了门口,唐风却忽然停住,从兜里掏出两张折好的符咒,对老头说:“你和你老半一人一个,贴身戴着,切记。” 那老头接过符咒,满口答应,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差点没撞上我鼻子。 和唐风下楼的时候,我忍不住抱怨,“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人啊,有眼无珠,你还给他们符咒干什么,他们活该遭此一劫!” 唐风一直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直到我们走出小区,他才猛地站住,转过头对我道:“这两个老人不一定活的过今晚。” 我一愣,道:“唐哥,他们虽然赶咱们走,你也不至于这么咒人啊。” 唐风摇了摇头,“我没有咒他们,那个女孩身上的东西,大有来头,它的成长需要饮血。” 我想了想,心说也不对呀,女孩一直在家,老人该遭殃,不是早就遭殃了?为什么刚好是今天呢? 我把心中的疑惑告诉唐风,唐风解释道:“这种东西一旦出土,需要每逢十五饮一次血,今晚就是阴历十五。” 看着唐风淡定地说完这些,我有些目瞪口呆,唐风接着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去山里游玩那天也是十五。” “晚上她就吸了兔子的血?”我道。 “嗯。”唐风点头,“而且这个东西的吸血量是逐渐增加的,先是一只兔子,下次,恐怕就是人了。” 我挠了挠头,道:“说了半天,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唐风说:“现在我并不确定,我们现在去那座山看一看,说不定有什么发现。” 听唐风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他并没有放弃救那两个老人,不禁对他肃然起敬。 闻谤而不怒,不仅不怒,还去救人,这是一种慈悲,我越来越对唐风感到好奇。 忍不住开始想象他出生在一个怎样的家庭,难道爹妈都是道士,所以他就是一实习道士?他出生在什么地方,接受过怎样的教育,这一身的本事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么想着,忽然我发现认识了他有一段时间,却对他的身世完全不了解,别说身世了,连性格都没摸透。 看一下时间,已经是中午,我建议先吃饭,然后再去山里。 我们就近选了一个小饭店,随便炒了几个菜,没想到这店面虽小,但菜的味道不错,我吃的津津有味。 唐风的食欲似乎不强,我刚吃到一半,他就放下了碗筷,站起来走到饭店门口,不知在看什么。 这个时候,我就看到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定睛一看,没想到那居然是一个非常精致小巧的罗盘。 罗盘一般由磁针和盘面组成,盘面上绘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同心圆,每个同心圆,都是与我们生活息息相关的一方面,如以五行为基础的天干地支,和天文星宿等。 罗盘这个东西,最普遍的是运用在风水学中。我国古代人认为,我们生活的空间充满磁场,当我们自身的场与磁场相和谐时,就是吉,而当自身的场与磁场相冲时,就是凶,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而这一切,便是通过罗盘来测量。 这些东西都是老蟹告诉我的,他那儿收来几个罗盘,而且颇有年份,听说跟过道行很高的大师,其中的一个黄花梨烤漆罗盘,制作十分精美,曾有人花五位数的价格想买,但老蟹硬是没舍得卖。 我在他那儿也见过几个罗盘,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各种符号字迹,像我这种外行的,一看就晕的很,但是在内行人看来,这罗盘上的信息,包含了世间一切的参数,任何问题都能从上面找到答案。 唐风将罗盘对着马路,凝神不知在看什么。 我这才想起来,上午刚到下三轮车的时候,唐风似乎就望着这条马路发呆。 莫不是这条马路有什么风水学上的问题? 这么一想,我顿时满腹好奇,食欲都减了大半。 大约半个小时后,我不仅吃完饭结了账,还抽了两根烟,见唐风还在那儿聚精会神地观察,便忍不住走过去。 “你干嘛呢?看老半天了。”我道。 这个时候,我忽然想到,如果李胖在这里,一定会挖苦唐风:别看啦,满大街过的没一个是你媳妇。 我发现和李胖接触久了,底线会不知不觉地降低。 听到我叫他,唐风转过身,我这才惊讶地发现,他这个罗盘跟平常的罗盘完全不一样,因为上面根本没有绘任何东西,只有一根泛着油光的磁针。 “你买罗盘被人骗了吧,怎么上面没有东西?”我忍不住道,虽然知道以唐风的知识储备,被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笑了笑,“没有,这是我自己改的,其他的罗盘信息太繁琐,用着不方便。” 我道:“你这上面连符号都没有,怎么用?” 唐风摇头,没有继续解释什么,话锋一转,道:“这次的事情,有意思了。” 第三十二章 阴阳风水局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咯噔一下,什么叫有意思了?是好还是不好? 我道:“你什么意思?” 唐风笑了笑,指着面前的马路,道:“这个地方,你能看出什么来?”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乍一看,这条马路并没有特殊的地方,我们正对的方向为一个路口,有三条马路分别自东面、西面和北面交汇于此,南面没有马路,是一幢大楼,路中间是不大的转盘,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左看右看,心说凭爷爷那本手札,我对鬼鬼神神的还能懂个皮毛,但在这风水学上,那我就是百分之百的门外汉了。 半天,我摇摇头,如实道:“看不出来什么,有问题你就直说吧。” 听我这么说,唐风似乎一点都不意外,耐心地解释道:“你看这条马路,东西北面均有风来,只有南面的风被挡住,南面为阳,南风吹不过来,长久下来,这个路口就缺乏阳气,阴气便容易聚集。”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看我,我点点头,捏着下巴道:“也就是说,这地方容易招邪气?” “不错。”唐风点头,又用手一指,“你看路中间那个转盘像什么?” 我把目光转向路中间那个转盘,这种转盘一般设在岔路口,方便车辆转向换道,在城市中很常见,大多会在转盘中种上绿化植被。 本来我没怎么在意这转盘,经唐风这么一提醒,我忽然又觉得这转盘似乎有些奇怪。 那转盘直径七八米的样子,里面中了些花草,但大多枯败,只有三棵槐树长得非常茂盛,与地上的枯草残花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就奇了怪了,按理说,这树都能长得起来,花草更是没问题,再说那树也不算大,没遮住花草的阳光和露水,生长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呢?” 我脑子里转得飞快,一边自言自语,忽然,我注意到那转盘中的堆土,再联系那三棵槐树,立刻茅塞顿开。 “我知道了!”我一拍脑门,对唐风道:“转盘里的土并不是堆的平平整整的,而是像小山一样凸起来,就像一个坟包,这个转盘一定汇聚了四面八方的阴气,你看,只有属阴的槐树能生长,向阳的花草全部都死了,我说的对不对?” 我觉得自己的猜测十分有道理,自信满满地等唐风点头,没想到他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说:“除了一点,其他基本全错。” 我顿时失望透顶,心说怎么可能,绝对就是我说的这样的,我不相信唐风还能说出什么新花样。 见我一脸不甘,唐风深吸一口气,不疾不徐道:“你说的没错,这地方汇聚了四面八方的阴气,阴煞极重,但这并不是一个坟冢,上面那三株槐树也不是意外长成,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特意种的,你看它们像不像三株供香,而下方的土堆,则是一个馒头。” 我一听,便倒吸一口气冷气,经他这么一说,还真像那么回事。 只是我心里不禁打鼓,馒头上插三根供香,这分明就是祭奠死人的方式嘛!怎么会用在这里? 这时,我眼光瞟到那栋大楼,大楼外立面的砖灰色的,整体呈长方形,没有任何其他装饰,这样一栋楼出现在这种空旷的地方,显得非常突兀。 我看着那栋楼,忽然觉得特别慎得慌,因为那楼的外表,越看越像一样东西——墓碑。 刚才唐风说那转盘是祭奠死人的馒头,那么这大楼……难不成就是给那死人立的墓碑? 想到这些,大太阳下,我忽然一点都不热了,浑身滋滋地冒冷气,我把想法告诉唐风,唐风十分欣赏地看着我,说:“你猜对了!这个转盘,这栋楼,包括这三条马路,是有人设下的一个阴阳风水局。” 我觉得难以置信,什么人会花这么大的代价,设这种风水局。 要知道,你要在家里设局,那随便你,但这里可是公共土地,在这里按照自己的想法修马路、建大楼,可不是光有钱就能解决的,还得有非同一般的关系。 如果这个风水局真如唐风所说,是有人故意而为之,那么这个人的权势财力,不说能够通天,那也绝不是一般的达官贵人可比。 我把这些想法告诉唐风,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只是皱着眉头,看着风水局,低声道:“这下面必定有了不得的东西,必须用这样的局才能镇得住。” 我看他那样子,估计手里要是有一把铁锹,立马就会过去掘地三尺,但这里又不是深山私宅,公家的地盘可不能随你乱折腾。 我一把将唐风拉住,斩钉截铁地对他说:“这地方你别想了,下面藏着龙蛋也跟你没关系,你要是乱来,万一被请去喝茶,我可没本事把你弄出来。” 就在这时,餐馆的老板从柜台走过来,凑到我旁边,小声道:“小兄弟,我刚才听你们的谈话,你们是不是懂点风水上的东西?”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偷听我们讲话,我一向不喜欢节外生枝,很警惕地道:“不懂,干什么?” 那老板不信,提高音量道:“别谦虚了,你们刚才说的头头是道,一看就是懂行的。” 我摆摆手,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我们那是瞎扯淡呢,风水学那么高深,哪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懂行的。” 那老板听我这么一说,勉强信了,不禁面露失望之色,叹了口气道:“唉,这个路口每年都得死那么几个人,大家都说是风水不好,要不是我在这儿有了固定食客,早就搬走了。” 老板的话,让我更加相信唐风的判断,这个地方绝对有问题。 这时,一直沉默的唐风忽然开口:“那栋楼是什么时候建的?” 老板想了想,十分肯定地道:“四年前,楼盖的非常快,从动工到结束连半年都不到。” “你记得这么清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学会从对方的话里寻找可疑的蛛丝马迹。 “呵呵。”那老板一笑,“当然清楚,那一年正好我儿子考大学,今年大学毕业,可不就是四年嘛。这楼听说是县政府招商引资过来的,大楼动工当天还举行了奠基仪式,那排场可大了,县里的官员都来了,那个投资的人也来了呢,我和孩儿他妈都过去凑热闹。” 投资人,一听到这个词,我大脑里一根神经忽地一跳,抓住老板的手,呼吸急促地问:“那个投资人是不是左手有三根断指?” 老板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他回忆了一下,摇头道:“有没有三根断指我不清楚,但那个投资人特别年轻,真是一表人才,旁边还跟了个很漂亮的女秘书,当时我家孩子他妈还因为我老是看那个女秘书,回家跟我闹脾气。” 那老板说着就笑起来,我可一点都笑不出来,我看了唐风一眼,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出他和我有同样的猜测。 那个投资人,很有可能是胡施定,身边的女秘书,搞不好就是潘莎莎。 有胡施定的地方,百分之两百没有好事,每次都把我坑个半死,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心说:好啊,这下可让我逮到你的小辫子了。 和老板随便聊了两句,我就拽着唐风往那栋大楼走,边走边说:“你可别拦我,我今天要是找到他,非把他揍得连亲爹都不认得。” 第一次是卖鬼宅给梁晓萍,还特么抢我祖传的玉,第二次是在别墅里,潘莎莎那女人差点把我们害死,第三次在李园,那家伙一脚把我揣进井里头,别说连着三次,就是随便挑出来一次,那也是不得不报的大仇。 走近一看,才发觉这大楼建的相当气派,门前立着巨大的立体烫金大字:古月大厦。 古月,可不就是胡,我心说这个胡施定真是个自负的人,生怕仇家找错门,还特意把大厦的名字取成自己的姓氏,你等着,徐大爷马上就上去找你算账。 我气势汹汹地冲进大厦,直接找到大厦的管理部门,问那个前台小姐:“胡施定在不在?” 那前台看我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一脸警惕,“什么胡施定,没这个人,你找错地方了。” 我当时脑子里全是胡施定坑我的场景,胸口憋了一股怒火,觉得好不容易找到胡施定的踪迹,非得把他逼出来。 我一拍桌子,大声道:“没找错地方,让你们这儿管事的出来。” 那前台看着柔弱,也不是个吃素的,直接大叫保安,俩保安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左右把我一架,问我:“来捣乱是吧?” 我发现我把报仇这事儿想的太简单了,那俩保安身高至少一米九,虎背熊腰,穿着紧身黑背心,胳膊上的肌肉跟得了静脉曲张似的恐怖,估计一只胳膊的力量就顶得上我一条大腿。 何况人家有四只胳膊,我只有两条腿,我站在他们中间,好像两头熊抱着一只小黄鸡,分分钟就能把我徒手撕了。 本来唐风可以帮上忙的,但从开始到现在,他都像跟木头桩似的立在一旁,就跟什么都没看见似的。 以他的尿性,我估计就算我被这俩人熊打残了,也不会上来帮忙。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心头的怒火已经消了大半,连忙道:“你们敢打我,我就报警,我看谁敢动手。” “把这个人扔出去!”那前台小姐毫不客气道。 那两个保安架着我,乘电梯下到一楼,就跟扔垃圾似的,直接把我甩到门外面。 我坐在台阶上,只感到天旋地转,这一摔,五脏六腑都被移了位置似的,甭提多难受。我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他娘的,这帮人真不是东西,哪有这么欺负人的。”我支着老腰,跟唐风抱怨。 等了半天也没人回答,我扭头一看,门口一片空旷,哪有唐风的踪迹? 不是吧,这家伙又玩消失? 第三十三章 一座墓 我琢磨了一下,唐风应该是趁我和保安吵架的时候,偷偷混进大楼里了。 想到这儿,我不禁对他肃然起敬,怪不得没帮忙呢,原来他就是要等我把保安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方便潜进大楼。 这样一想,我就不着急了,便回到刚才的餐馆,点上一根烟等唐风。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我都要等的不耐烦了,才看见唐风慢悠悠地从大楼后面走出来。 我掐了烟,连忙迎上去,问他有没有看到胡施定。 唐风的面色看上去相当沉重,我心说妈的,不是吧,难道我们猜错了。 “楼里什么都没有,但是……”唐风顿了顿,严肃地看着我,说:“你确定要查下去?” 我就烦他这种话说一半的,急忙道:“有话就说,别但是可是的,要把我急死不成?” 唐风沉吟一番,这才开口:“楼里面没什么问题,一到六层是卖场,往上就是出租的办公室,我也没看到你要找的人,但是我后来去了地下停车场,那里似乎有问题。” “什么问题?”我急切追问。 唐风道:“首先,负一层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我在西北角的一扇小门附近看到很多保安,全部都守在那扇门旁边,如果我看的没错,那些保安都经过特殊训练,身手绝对不一般。” 我一听,就觉得奇怪,这一幢大楼,不在门口放保安,不在办公室放保安,却在停车场安排那么多保安,肯定有猫腻。 这个时候,唐风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打开后,我探头一看,居然是这栋大楼的简易地形图。 “这是我从墙上撕下来的。”唐风解释道,然后指着图纸给我看,“你看,图纸上标的很清楚,这栋大楼只有负一层这一层停车场,而那些保安把守的地方在图纸上没有任何标注。” 我心里咯噔一下,道:“也就是说,外人根本不知道这栋楼还有这个地方?” 唐风点了点头,然后把图纸收起来,神色认真地说:“你也看到了,事情越变越复杂,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找到一个人就能解决,而且还有那么多功夫一流的保安,如果你要顺着这个线索查,恐怕会很困难。” 他这一番话很有道理,我想了一下,这次如果硬要找到些什么,肯定要和那帮人发生冲突,就我这小身板,还不够人家练拳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还是等下次机会吧。 我叹了口气,沮丧地说:“你说的有道理,这次还是算了吧,算那家伙走运,下次要是再让我碰到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唐风在胡施定这件事上显得非常淡定,完全没有报仇的想法,他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催促我先去解决阿囡的事情。 一想起陶老爷子那一家,我就有点窝火,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不过按照唐风的说法,如果我们不做点什么,陶老爷子两口今晚就得死,这让我也于心不忍。 要解决问题,首先我们要确定他们爬的是哪座山,阿囡是爬山回来后出的问题,那么问题的原因八成就在这座山里。 可惜早上在老陶家的时候没问清楚是哪座山,这下可麻烦了。 幸亏鼻子下面有张嘴,我人生地不熟,就去问那餐馆老板。 “山?我们这泗县只有一座卧龙山,你到前面车站坐大巴,半个小时就到了。”那老板热情地说。 我谢过老板,道:“这山名字还挺霸气,不知道和诸葛亮的卧龙岗有啥关系。” 那老板呵呵一笑,“你看到山自然就知道了。” 按照老板的指路,我和唐风乘大巴赶往卧龙山,一路无话,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三点了。 一下车,发现来玩的人还不少,这一车有一小半都和我们一起下车,大多是些年轻情侣打情骂俏的。 我看了看眼前的大山,不能说很壮观,但也不错了,海拔估计二百米的样子,只是我左看右看……实在看不出它为什么叫卧龙山。 那老板跟我说看到山就知道了,我怎么一点都不明白。 这时候,跟在我后面的唐风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很少这么叹气,有那么点惋惜的意思,心说难不成他看出了什么? 于是我就忍不住问他:“这山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唐风点头,说:“你跟我来。”然后带着我走到一处地势较高的空地,指着山道:“你看这像什么?” 我放眼望去,看到一片山脉连绵,气势倒是不错,道:“这山是东西走势,气势缓和,但是……我真看不出哪里像龙。” 唐风又指着东面,说:“你没觉得那块山石的走势很突兀吗?” 我一看,那是山的最东面,是一片峭壁,往下就被挡住,看不清是什么,不过经唐风这么提醒,我发现确实是这么回事,这山起于西面,由山脚到山峰是缓缓而上,但东面却是猛地一道峭壁,非常不和谐。 “如果我猜得不错。”唐风道,“那里原本是龙头,但不知道为什么,被人炸掉了。” 说着,他随手勾勒出一个龙头的形状,我在脑海里这么一加工,别说还真的神似一条颇具气势的卧龙。 如果那里原本真的有龙头,那么这座山绝对是一块风水宝地,我不禁惋惜:“谁这么不长脑子,把好好地一个风水宝地给毁了。” 这时,就听唐风轻笑了一声:“或许是太长脑子了。” “你什么意思?”我听出他这是话里有话,难道有人故意毁掉这块宝地,怎么可能,任凭谁发现这块地方,还不想尽办法占有,除非脑袋有问题才炸了它? 唐风摇了摇头,“很多东西还不确定,上山看看再说。” 说着,他便径直往山上去了。 我已经习惯了他这个德行,没怎么放在心上,忽然觉得有点渴了,正好看见山下有个穿环卫工人衣服的老头卖水,就过去买了两瓶,扔给唐风一瓶,我拧开瓶盖就一通猛灌。 喝饱水后,我想到这大爷可能知道什么,就问他:“大爷,这山东面怎么被炸了啊?” 那老头正在数手里一把零钱,他头也没抬,大声道:“来炸石头的。” “什么时候炸的?”唐风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那老头抬起头来,看了我俩一眼,哼了一下:“好几年前了。” “到底几年前?”唐风问。 那老头啧了一声,灰白的眉毛一挑,一脸不耐烦,手一摆道:“那我哪能记得清,买不买水,不买别打扰我点钱。” 这个时候,我看到旁边柜台里有烟,就递上二十块钱,道:“给我来一包烟,您再给好好想想呗,到底几年前?” 那老头瘪着嘴瞅我,又瞅瞅唐风,这才把手里的钱放下,给我拿了包烟。 接过那二十块钱,老头眉头舒展了许多,双手抱胸,道:“大概四五年前吧,一伙人拿着政府的合同过来炸的。” “他们为什么炸山?”我问。 那老头眼一瞪,“我咋知道?” 我叹了一口气,看来从这老头嘴里问不出来什么,就冲老头道了谢,和唐风往山上走。 这山说小也不小,山路崎岖,山上铺了一条台阶,供游客攀爬,我跟着唐风一口气走了三十来分钟,起先是走台阶,后来他方向一转,尽挑没人的荒地走。他的步伐非常快,我几乎是连跑带跳才跟得上。 三十分钟以后,其他游客已经被我们远远地甩在后面,这里已经过了半山腰,我实在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唐风说:“停下来歇歇,要累死了。” 唐风回头看了我一眼,看我的样子不像是装的,便点了点头,然后拿起罗盘,仔细的查看。 我们这一路过来,他就是凭着那个罗盘指路,我也不知道他要找什么,就闷头跟着他。 我看向他,这个时候,他已经收起了罗盘,眼睛盯着我们左前方的某处,看样子已经确定了接下来的方向。 我感觉差不多缓过来了,忍不住好奇就问他:“你到底要找什么?” 他居高临下地看我,然后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不急不缓地道:“风水眼。” 还好,这个词我略有了解。 所谓风水眼,就是一个地方天地灵气汇聚和发散的地方。任何一个地方都有风水,有风水便有风水眼,谁都知道这世上风水宝地却少之又少,为什么少呢?因为缺乏灵气聚集的风水眼。 但是宝地与风水眼并不是谁生谁的关系,这就好像鸡生蛋,蛋生鸡似的,不是先有谁后有谁,宝地与风水眼是共生的,没有宝地,风水眼就不可能存在,没有好的风水眼,就不可能算是宝地。 值得一提的是,一个地方的风水眼不止一个,有的有几个,更有甚者有十几个,最为玄妙的是,风水眼是移动的,并不固定在某个地方,当然,有些身怀异能的高人,能抓住风水眼,不让它移动,但这些也只是传说,反正我没看见过。 “你找风水眼干什么?这个地方的风水已经被破坏了,找风水眼还有什么用?”我道。 唐风摇头,“我要找的并不是风水眼,而是一座墓。” 第三十四章 血婴 一座墓? 我的好奇心成功地被勾起来,问唐风:“你怎么知道这地方会有一座墓?” 唐风淡漠地看我一眼,说:“那个小女孩身上的东西,只有在墓中才能长成。” 我早就想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此刻便忍不住问:“说来说去,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唐风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一会儿,才吐了口气,道:“血婴。” 一听到这两个字,我整个脊背都一阵发寒,没想到在这么不起眼的地方,遇到这东西。 要说清血婴这种东西,就不得不先提养小鬼,小鬼并不是像一般鬼魂那样,自然而然产生的,而是由别有居心之人人为养成。 其养成方法因人而异,但大多都是一个套路,首先,作法之人要找到一个没出月子便夭折的婴儿,然后在他魂魄未离体时,将铁钉打进婴儿头骨中,以锁住魂魄,后用法器将魂魄引出来,念咒九九八十一天,最后婴灵便可收归己用。 养小鬼的目的有许多,大部分都是求财求利,有的比较狠毒一些的,可能是为了利用怨灵复仇,一旦仇家被小鬼盯上,最后必然家破人亡,死得要多惨有多惨。 但养小鬼也不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一旦施法者的能力受挫,或者哪里惹小鬼不高兴,那么很容易被小鬼反噬,最后不得好死。 中国道家一向崇尚光明自然,对这种阴邪之术嗤之以鼻,因此在国内并不盛行,这种邪术多流传于东南亚地区,尤其是泰国和马来西亚,香港近些年也频繁被爆出有人为了钱财养小鬼,实在令人担忧。 而血婴,则是养小鬼中最为狠毒的一种。 养血婴比养小鬼,在技术上要难得多。首先,在收取婴灵之前,准备好一块柏木,这柏木最好是在极阴之地长成的,年份越久越好。 然后,要把这块柏木雕成人形,在获取婴灵的当时,将年月日时刻全部刻在柏木上,然后以火烘烤死婴的下巴,直至滴出尸油,并将尸油涂涂抹在人形柏木表面。 这个时候,婴灵已经附在柏木上,施法者必须将柏木放在一间不见光的房间内,念咒九九八十一天,每天用自己的血供养婴灵,一切顺利的话,八十一天之后,血婴就制作成功了。 为什么有人要花这么大力气养一个血婴呢? 因为相比于普通小鬼,血婴的法力更为高强,一旦养成,普通的法师都不是它的对手,而且血婴的忠诚度极高,除非出现极端情况,否则不会轻易反噬主人。 就是因为这两个原因,才会有人不惜花费大力气,去养成血婴。 我把对血婴的了解告诉唐风,其实法术这东西,千变万化,门派林立,每一派都有自己的方法,我说的这些都只是皮毛,更深层次的东西,只怕只有门内人才最清楚。 唐风听完后,点点头,道:“大致没错。” 我感到颇为自豪,想了想,又道:“你刚才说血婴是在墓中养成的,这是怎么回事?” 唐风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养血婴必须在完全黑暗,不受打扰的情况下进行,一旦有一丝意外,就会前功尽弃,因此,很多人就会选择在坟墓里面进行,不仅安静,而且阴气聚集,是一个非常理想的地方。” 我顿时感到一阵恶寒,“这些人为了养成血婴也是够拼的,连坟墓都住。” 唐风点头,说:“他们花这么大的代价,血婴一旦养成,回报也是极其丰厚的。” 这时,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就问唐风:“你说这养血婴的人,要么为财为利,要么就是报仇,可是那姓陶的老爷子一不像有钱人,二不是当官的,难不成是被人寻仇?” 唐风也面露疑惑,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是当时那个女孩的某个特征,让我意识到这可能和血婴有关。” 我仔细回忆了一番,女孩的眼睛,面色,动作语言……实在想不起来那个女孩有哪个特征比较可疑,怎么想,也就是普通的鬼上身,想了半天,只好道:“我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特征?” 唐风微微一笑,“下次再见到她时,你注意她的影子,就会知道了。” 影子?这么说来,当时我确实没注意她的影子,下次见到一定要看看。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当时唐风一进去就把窗帘拉开,原来是为了看女孩的影子。 按照唐风的说法,并不是所有墓都能养血婴,这个墓一定要处在极煞之地。 这座卧龙山原本是风水宝地,但风水被破坏,龙头被砍,便从卧龙变成断头之龙,风水产生了一百八十度大逆转,现在这座山,不仅灵气尽失,而且成了聚煞的地方,山中的风水眼,自然便是极煞之地。 因此,血婴的施法者,必然会选择在风水眼建墓。 听了唐风的推断,我简直佩服之极,但是左想右想,还是不明白阿囡是怎么招惹血婴的,一般来说,如果没有主人的命令,血婴是不会擅自惹是生非。 带着满腔的疑惑,我和唐风再次出发,寻找风水眼的过程就不一一表述,总之就是根据他的那个无字罗盘,最后,整个卧龙山,我们总共找出来五个风水眼。 每找到一处,唐风都会捡起一些石子,然后将石子散在风水眼上,以作记号。 这些石子,乍一看上去摆放的很随意,就像无意间撒上的,实际上有独特的排列规律,唐风说,他可以在一群石子里,一眼看出自己撒的那几颗。 这些风水眼几乎均匀的散布在卧龙山上,有的在路边,有的在隐秘的山坳里,甚至有一个在半山腰的公厕旁边,如果没有罗盘的指路,我想单凭肉眼来寻龙点穴,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当唐风在最后一处风水眼上撒上记号,我终于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天嚎了句:“终于他娘的搞定了。” 此时夕阳西下,红彤彤的太阳已经消失一半,我们地处高位,向远望去,卧龙山一半金光闪闪,一半却隐藏在阴森森的黑暗里,显得很是神秘。 我揉着酸软的腿,掏出上山时买的烟,问唐风要不要,唐风摇了摇头,他看上去似乎有些累,面色略显苍白。 我不管他,点了一根烟,自顾自地抽起来,刚抽两口,就觉得不对劲,然后大骂一句,把烟仍在地上。 “他娘的,居然是假烟!” 我将口袋里的烟盒掏出来一看,可不就是假的,唉,都怪当时不小心,白花了二十块钱的冤枉钱。 只听唐风在一边轻声笑出来,我就更恼火了,道:“走!下山找那老头子去,非要他把二十块钱还给我不可。” 话不多说,本来我还挺累的,现在一点也不觉得,风风火火下山去了。 等下到山下,才发现那老头早就走人了,我简直郁闷到了极点。 唐风安慰我说明天我们还会过来,到时候再找他算账也不晚。 我点点头,勉强消了点火气。 坐大巴回去的路上,因为天比较晚了,车上并没有多少人,唐风和我说了接下来的计划。 我们明天晚上去卧龙山,争取把坟墓给找出来,唐风说,那个血婴的真身应该还在坟墓里头,把血婴的真身毁了,那么血婴的法力就会大减,然后他再想办法把血婴解决掉。 至于今天晚上,必须去老陶家守着,免得老两口被吸干了。 虽然有唐风的符咒在,但不保证那陶老爷子一抹脸就把符咒给扔垃圾桶里,那样符咒是不会起作用的。 唐风的声音十分低沉,我一边听着,一边看窗户外,天已经渐渐黑了,远的地方看不太清楚,大概都是些农田之类的。 就在这个时候,视线里忽然出现一抹亮眼的橘黄色。 我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人走在田埂上,而且那个人的身形,我感觉特别熟悉,再一想,妈的,不就是卖给我假烟的老头吗? 这乌漆吗黑的,附近荒无人烟,他在这儿干什么? 我猛拍唐风,指着窗外,道:“看那老头。” 唐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我吓了一跳,等转过头去看的时候,车子已经开过去,看不见老头了。 我告诉唐风那老头八成就在这附近种地。 唐风把眼睛眯起来,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然后淡淡道:“二十块钱而已,你要是这么缺钱,我借给你。” 他这句话把我噎个半死,我道:“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你被骗了心里会好受吗?” 他没有继续回答我的问题,就跟睡着了似的,嘴里咕哝了一句话,但是声音太小了,我没听清说的是什么,问他他也不说,我也就没再问。 半个小时后,我刚下车,就接到李胖的电话。 他在电话里兴冲冲地跟我说:“小徐,房子卖掉了,你胖爷我简直就是个经商奇才,你猜咱们赚了多少,猜猜……不对不对……继续猜……哈哈,告诉你,一百六十万!激动不?惊喜不?嗨皮不?” 他在电话里整整跟我喷了二十分钟,说自己是如何如何说服那个广东人,如何如何一步步加价,隔着电话,我都觉得他唾沫星子喷我一脸。 我不耐烦道:“你他娘的少吹两句牛会死啊?那房子只要不是孬子,谁都能卖出高价,哦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被我一骂,李胖这才稍微收敛,说手续都办妥了,欠周雪的房款也还了,他今天晚上就坐火车回杭州,大概凌晨一点钟到家。 他又问我,我这边处理的怎么样? 我真想骂他,接的什么活,吃力不讨好,估计这次我和唐风要白跑一趟。 但想了想,又说:“一切顺利,你休息休息也过来吧,我和唐风两个忙不过来。 其实我是想忽悠他赶紧过来,明天我和唐风要挖坟,有胖子在,我就轻松多了。 又胡扯了几句,我挂了电话,告诉唐风李园已经卖掉了,唐风并没有说什么,他似乎对钱的事不是很上心。 随后,我们随便找了一家餐馆吃晚饭,吃着吃着,唐风忽然开口:“今天晚上你要一个人去老陶家。” 第三十五章 舍利子 唐风话一出口,我一口饭卡在喉咙里,差点没被噎死。 “你说啥,我一个人去?开玩笑吧?”我大声道,虽然知道唐风这种人不太可能开玩笑。 但是他脑子如果正常的话,就不会让我这种半吊子水平的人去,那可是血婴啊,杀人不眨眼,法力高强,要说一般的小鬼,我还能勉强应付,但这玩意儿,我还年轻,不想送死。 面对我的强烈抗议,唐风只是淡淡地放下筷子,道:“你别担心,那血婴目前为止只吸过一次血,法力并不高深,而且我会给你一些东西,保证你的安全。” 我看他的样子,估计已经打定主意让我去了,但我无论如何也不干,就问他:“凭什么我去,你又要干什么?” 唐风道:“血婴每吸一次血,法力就会增强一级,等到七次以后,基本就无人能敌,老实跟你说吧,凭我的本事,它吸完两次血后,我们对付它就困难了,所以你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要阻止它,我需要去准备点东西。” 我一摔桌子,“靠”了一声,说:“老子不干,要不然我去准备东西,你今晚去老陶家!” 没想到的是,唐风并没有被我激怒,反而沉吟一番,点头:“如果你愿意,也行。” 他顿了顿,不轻不重地看我一眼,接着道:“舍利子你知道吧?”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半晌才疑惑地点头,“当然知道,不就是一些德道高僧火化后剩下的石头吗。” 我这话虽然说的糙,但是确实就是这么一回事,舍利子是一种非常神秘的现象,科学界至今也无法对其有合理的解释。 通常人死以后,会进行高温火化,绝大部分人基本都会变成一把灰,然后送到农村做化肥,这是我胡说的,反正有极少的一部分人,他们的尸体火化后,会出现一定数量的结晶颗粒。 这些颗粒的数量从几颗到几十颗,甚至上百颗不等,佛教对这些结晶非常看中,他们认为那是人类大智慧的结晶,乃珍贵的圣物。 有的得道高僧圆寂之后,尸身焚化,留下的舍利子会被当作传世圣物代代相传,据说这种舍利非常具有灵性,能够驱邪避凶。 那么问题来了,有许多不修行的俗人,他们死后,也会出现舍利子,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们并没有大智慧,却也出现舍利子,这使得舍利子的价值受到了怀疑。 于是,又有一拨打着科学旗号的人,表示舍利子根本就是胆结石,出现舍利子完全就是身体有病,而那些神乎其神的传说都是忽悠人的。 那么问题又来了,有的生前就患有结石的病人,死后火化却并未出现舍利子,而生前没有结石病的人,死后却出现了舍利子,这又如何解释? 这么一来,争执的双方都熄火了,似乎谁都有理,但理由都不够充分。 我对舍利子的了解也就停留在表面,都是网上看来的,没想到唐风突然提起这个,想来应该和血婴有关系,便问他:“舍利子可以克制血婴吗?” 唐风点头,“据说是这样的,我没有试过,舍利子遇高温不化,质地极为坚硬,乃极阳之物,用它来克制阴邪的血婴,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我心里琢磨了一下,道:“你跟我说这个,不会是让我去找舍利子吧?” “要不然呢?”唐风轻描淡写道。 我嘴角一抽,“我上哪儿给你找去,总不能去火葬场给你扒拉几颗吧。” 唐风拿出手机,飞快地点出一个页面,然后将手机放在我面前,道:“这是两天前的新闻,法显大师的舍利子被送到市博物馆展览。” 我伸头一看,别说还就真这么巧,确实有这么回事,新闻上说总共有整整八十颗,下面还配了张图,一个精雕细琢的木盒子里,明黄色的绸布托着几颗白色舍利,光洁如玉,竟然十分好看。 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我狐疑地看着唐风,压低声音问他:“你不是让我去偷吧?” “不然呢?”唐风把手机收起来,波澜不惊道:“他们又不卖。” 我一口老血喷出来,就差喷他一脸了,沉着脸道:“那你还不如让我去抢呢,我哪有那本事,估计舍利还没摸到手,人就被拷上了。” 唐风悠然道:“所以我让你去老陶家,我去偷舍利子。” 一想到一个人面对被血婴控制的小女孩,我就毛骨悚然,我为难地问唐风:“非得今晚去偷吗?明天不行啊?” 唐风摇头,“舍利子总共就展出三天,明天撤出博物馆,今晚是最后的机会。” 我拍着额头,简直欲哭无泪,“怎么他娘的什么事都这么赶巧呢!” 让我去偷舍利子,那肯定是没戏的,看来也只能去老陶家了,我心里再怕也没办法,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老人去死吧。 唐风安慰我说没关系,那血婴才吸了一次血,暂时没法脱离小女孩的肉身,顶多就是力气大点,喜欢吸血而已。 我一听,差点没哭出来,心说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还没行动,就被你吓死了。 随后,唐风掏出来两样东西,一样是一张黄符,上头用朱砂画的密密麻麻,我也没见过这是什么符咒,有点像安神符,但比安神符复杂太多了,可能是在安神的基础上还有其他功效。 唐风让餐馆老板拿来一只干净的碗,等老板走到柜台后看电视,他才将水倒入碗中,念了几句咒语,又将那张符纸点燃,将符化入水中。 说来也神奇,眼瞅着那符灰掉进碗里,却瞬间就溶解了,最后化符的一碗水,依旧同之前一样干净,连一点灰屑杂质都看不到。 “喝掉它。”唐风将碗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碗,问:“这是什么?” “你今晚的救命符。”唐风说。 听他这么一说,我毫不犹豫地一仰脖子,把一碗水喝的干干净净,但是喝下去之后,却没有什么感觉。 我顿时有些失望,安神符喝下去,好歹整个人还能神思清明,这道符看上去那么牛逼,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紧接着,唐风将另一样东西放进我手里。 那东西用牛皮纸抱着,我打开一看,是两颗圆不溜秋的东西,直径和矿泉水瓶盖子差不多,表面呈深褐色,非常粗糙,还散发着一股草药的苦味以及一股神秘莫测的骚臭味。 我好奇地闻了一下,差点没呕出来,对唐风道:“你千万别告诉我这东西是用来吃的。” 他说:“不用吃,等你见到血婴,把这东西含进嘴里,压在舌头下面,千万不要吞下去,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我靠,我暗骂一声,这谜一般的味道,居然还要一直含在嘴里,真的不会被熏晕吗? “至于另一颗。”唐风缓缓道,“把它放进那小女孩的嘴里,必须让她吞下去,在她吞下去之后,立刻将你的中指血点在她的印堂上,一直用手指按住,直到她昏睡过去。” 我听的如坠迷雾,但这些都是救命的东西,没办法,只能硬生生记在脑子里。 交代完这些,唐风看了眼时间,然后直接站起来,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赶到市里面,你先随便溜达溜达,十点以后再过去。” 一看他要走,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那个慌呀,或许是上次在李园,他不辞而别,害苦了我和李胖,我总担心他这次也会莫名消失,然后怎么着都联系不到。 这时,我忽然想到最近新出的一款手机软件,立刻来了精神,连忙把唐风叫出,道:“你不会又玩失踪吧。” 没想到这家伙听了我的话,居然十分认真地想了一下,“应该不会。” 我越发觉得他不靠谱,什么叫应该?看来我的怀疑是有道理的。 我说:“不行,我不相信你,上次你莫名失踪,把我害惨了。” “那你要怎么样?”唐风的语气有些无奈。 我点开手机,打开那个软件,对他解释道:“你看,你也在手机上下载这个软件,只要咱俩互相关注,我随时都能确定你的位置,你也能知道我的位置,你看怎么样?” 我非常忐忑地看着唐风,老实说,这款软件有那么点侵犯他人隐私,但我也是被唐风逼的无可奈何。 没想到唐风看了一下软件,然后竟点头道:“没问题。” 我大喜过望,唐风把他的手机拿出来,我给他下载了软件,然后互相关注,最后确认双发的地图都好使,这才心满意足地让唐风离开。 唐风走后,我在这里也没地方去,时间也还早,我就把东西装好,进了一家网吧玩游戏,每隔一会儿,就看一下唐风的位置,他已经到了汽车站,估计就要往市里去了。 后来,游戏到了关键时刻,我就把唐风给抛在脑后,直到手机铃声提醒我,已经晚上十点了。 我不得不放下鼠标,本来玩游戏玩的兴奋不已,但一想到还有血婴等着我,整个人一阵发寒,瞬间就紧张起来。 老陶家的小区基本不存在保安这一说,我一路进了小区,上到他家楼上,连只鸟都没碰到,等站到他家门前,时间差一刻到十一点。 这时候,小区大部分人家都已经入睡,老陶家也已经闭了灯,我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好一会儿,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来目前还没什么情况。 走廊里连一盏灯都没有,不过幸好今天月圆,月光很亮,看东西并不是很费劲。 我在门口墙上靠了一会儿,腿都站麻了,而且还有蚊子咬我,简直无聊透顶,后来我看旁边堆着一堆破烂,竟然有一个沙发,沙发旁边是一个旧门板,我舒了口气,就过去坐一会儿。 走近一看,我才发现这沙发破的不能再破,都爆皮儿了,里面的弹簧都露了出来,难怪被扔掉。 我只好斜着半个屁股,才不会被弹簧扎到,起先,我竖着耳朵听,生怕错过了什么,可是周围安静的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根本没事发生。 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我渐渐开始疲惫,眼皮都睁不开了,摇头晃脑,昏昏欲睡。 这种状态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被一种咔哒咔哒的声音惊醒。 第三十六章 她死了? 四周十分安静,这咔哒咔哒的声音显得分外刺耳,我侧耳去听,发现声音来自老陶家门后。 我站起来,打开手机屏幕,将屏幕光对着门,发现他家的门把手正随着声音来回转动,似乎有人想从里面出来。 不可能是老陶两口子,他们怎么会打不开门,那么只有可能是阿囡了。 可是这大半夜的,她出来干什么? 忽然,我一个激灵,妈的,不会是在我睡着的时候,老陶已经遇害了吧? 可是,一想又不对,如果真的遇害,最起码会有挣扎,我不可能连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屏幕暗了下去,与此同时,只听清脆的啪的一声,门被打开了。 我立刻屏住呼吸,悄悄往后退了两步,躲在废旧门板的后面。 门轴发出诡异的吱呀声,一只小手出现在门框上,门缝渐渐变大,我看见阿囡面无表情地从屋里走出来。 她要干什么,我心里琢磨着。 还好阿囡没有注意到我,只是往右一转,朝走廊那边走过去,月光从外面照进来,把她的脸照的惨白,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前面,看上去十分瘆人。 我镇定了一下情绪,悄悄跟了上去。 这段走廊大概有十多米,隔着几户人家,我尽可能地放慢脚步,与她保持五六米的距离。 这时候,我想起来唐风白天跟我说的话,让我注意她的影子。 我便不由自主地看墙上的影子,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背过气去。 只见在斑驳的墙面上,阿囡本身的影子只有非常浅的痕迹,而在那影子上,竟重叠着一个蜷缩成一团的黑影,晃晃悠悠地悬浮在墙面上。 我再仔细看,那一团影子分明就是一个婴儿,连耳朵的形状都看的清清楚楚,肯定就是那个血婴。 我忙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淡定,那阿囡自己的影子居然已经淡到快看不出来,我不禁有些担忧。 影子乃人的精魄所化,其实就是人的三魂七魄,所以鬼是没有影子的,而阿囡的影子如此之浅,说明她已经魂魄不全,三魂七魄不知已经离了几魂几魄,实在凶险 就这样,我尾随阿囡来到楼梯口,我正在疑惑她到底要去哪儿,她却忽然停住了。 我也连忙顿住脚步,左右一看,妈的,没有一个隐藏的地方,只要她扭头,我便暴露无遗,于是只能在心里期盼她不会转头。 就在我盯着阿囡的后脑勺,内心高度紧张地时候,一阵刺耳的铃声忽地大吵起来。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我连忙按住裤兜,心说完蛋,谁这么不长眼,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铃声还在响着,我赶紧把手机掏出来,屏幕上亮晃晃地显示着李胖两个字,我暗骂一声,连忙按了挂机键,音乐终于停止了, 然而,我再次抬起头,却发现原本站在前面的小女孩不见了。 怎么回事?她已经下楼了?这么快…… 我大脑正在以光速做思考,就在这时,有人扯动我的衣角,一个毫无起伏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叔叔,我饿了。” 我顿时头皮一炸,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转身一看,身后是空荡荡的走廊,一个人也没有。 刚觉得奇怪,一只瘦弱的胳膊就缠到我的脖子上,一只手按在我的肩膀上。 “叔叔,让我喝你的血吧。” 小女孩幽幽地在我脖子后说道,她说话时吐出的气息奇冷,一下一下喷在我后脖子上,有那么一瞬间,我整个人都跟冻上了似的,脑袋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啊——” 我也顾不得什么夜深人静了,直接抓住那只胳膊,就想把趴在背后的人给拽下来。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胳膊又细又弱,看上去没什么力气,但我一个成年人,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却没有让它挪动一分。 身后传来那个女孩咯咯的笑声,竟仿佛婴儿一般。 我心说,完蛋了,这是要被血婴弄死了不成? 忽然,我灵机一动,想起来唐风交给我的那两颗药丸,刚才一时紧张,居然把它给忘了。 容不得半分犹豫,我立刻掏出药丸,将一颗塞进嘴里,压在舌头下面,顿时一股苦涩混合着骚臭的气味从我的嘴巴窜进鼻子里,我差点就吐了。 但情况紧急,我又连忙拿出另一颗,想把它塞进女孩的嘴里。 但是她趴在我背后,我根本不知道她脸朝哪,此刻只恨后脑勺没长一只眼睛出来。 就在我挥舞着手臂,想按住她的脑袋的时候,我的脖子一凉,感到坚硬的牙齿咬住我大动脉的位置。 我心说,坏了,这是要吸我的血呢,于是也顾不得药丸了,赶紧用力把阿囡拽下来。 在扭打间,我一不小心把嘴里的药丸吞了进去,那东西卡在喉咙里下不去,我差点被噎死,同时又要顾及背上的血婴,真是手忙脚乱,想死的心都有。 忽然,我脚下一个踩空,立刻身形不稳,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我的头重重的磕在扶手上,整个人被撞得七荤八素,最后倒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无力。 恍惚间,脖子上的皮肉被咬开了,我能感觉到那牙齿很尖,同时,我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正源源不断地被吸走,可我却连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我觉得这次可能活不成了,早知道就去偷舍利子了,被警察抓住总好过被血婴吸干。 这么胡思乱想着,我渐渐丧失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睁开眼睛,感觉后脑勺火辣辣地疼,用手一摸,好家伙都是血。 我想起昏迷前,自己似乎正被吸血,赶紧摸了摸脖子,那里有一个伤口,皮开肉绽,但似乎已经不流血了。 我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还活着,不禁长舒一口气。 可话说回来,我怎么可能还活着,阿囡呢? 我挣扎着坐起来,后背顿时疼的要裂开似的,我简直怀疑是不是骨头摔断了。 就在这时,我摸到了一只小手,冰凉冰凉的。 我吓得立刻把手缩回来,就着月光一看,竟然是阿囡,她整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我都不忍心多看一眼。 我完全懵了,她不在吸我的血么,怎么倒在这里? 难道我的血太多,她喝不完,被撑着了? 我摇了摇头,甩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然后忍着痛苦,想把阿囡抱起来。 然而,当我的手触碰到阿囡的身体时,却感受到彻骨的冰凉,我忽然脑袋一炸,心说不可能吧,然后把食指横在她的鼻梁下。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十一秒……三十秒…… 没有呼吸,过了一分钟,还是没有呼吸,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又测了一下她颈部的脉搏,还是没有丝毫跳动。 我颓然坐在地上,感到难以置信:她死了? 我顿时感到不知所措,是我杀了她吗?不,不是我,反而是我差点被她弄死,可是如果说出去,不会有人相信我,他们都会以为是我杀死了这个小女孩。 我整整呆坐了五分钟,幻想出了各种未来,老陶两口子痛哭流涕,让我把孙女还给他们,我上了新闻,成为幼女杀人凶手,所有人都谴责我,我被关进监狱,等着被枪毙,还有我老爸老妈无法接受的表情。 我哆嗦着将手机打开,给唐风打了个电话。 没想到这个时候,我最能信赖的人,居然是他。 我听到电话接通,感觉安心了一点,然而,几乎是在铃声响起的瞬间,那头就拒接了。 我又接连打了两个,依旧是铃声只响半声,就被挂断。 就在我准备打第四个电话的时候,唐风回我了。 我赶紧接起,那头响起唐风低沉的声音:“怎么了?” 我几乎快要哭出来:“那小女孩死了。” 我本来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遍,但脑袋里一片茫然,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头,唐风停了两秒钟,问我:“她吸了你的血?” 我一愣,想也不想道:“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唐风轻笑了一下,他说:“你放心吧,她只是假死,原因是我给你喝的那碗符水,明天早晨太阳一出来,她就醒了。” 我一听,顿时觉得整个世界又明亮了起来,可是又犹豫起来,“你确定,她连呼吸都没有了。” “我确定。”唐风的声音压得很低。 唐风不是一个说大话的人,他的话可信度很高,既然他这么说,我也就放下心来。 “这件事我回去再和你解释,我要挂电话了。”唐风道。 隔着电话,我隐约听见唐风那头有其他人说话,但却听得不明白,音色十分古怪,就像在水里听人说话似的。 我忍不住问:“你在哪里?” 唐风淡淡道:“市区,我挂电话了。” 说完,也不等我说话,直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我心说唐风怎么总是这么一意孤行,但也没怎么抱怨,得知阿囡没死,我也不用坐牢,我真的非常高兴,那种大起大落的心情,一般人是体会不了的。 我又休息了一会儿,感觉恢复了一点,就站起来,把阿囡抱起来,回到老陶家。 老陶家的门还在半开着,我悄悄潜进去,老两口的门关着,我看见那门上挂着三角形的平安符,仔细一看,正是唐风交给老陶的,看来,这就是老陶两口子今晚免于一死的原因。 我把阿囡放在沙发上,又悄无声息地出去,将门带上。 走到马路上,我深吸一口气,长长呼出来,今晚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我把手机拿出来,打开那款软件,搜索唐风的位置,然而,一个熟悉的地名出现在搜索结果框里。 泗县古月大厦地下车库。 第三十七章 无脸男 看着手机上的几个字,我足足震惊了十秒钟。 半天反应过来,心中便腾起巨大的疑惑,唐风怎么会在古月大厦的地下车库?他不是去了市里偷舍利子吗? 难道他骗了我? 我忽然很生气,白天是他说不要管胡施定的事,现在却瞒着我自己过去,他也太不够意思了。 同时庆幸在他手机上安装了定位软件,我真是太机智了。 我现在就过去找他,看他还怎么解释,而且我隐隐觉得,他好像知道点什么,但就是不乐意说出来。 我所在的位置离古月大厦并不远,步行十来分钟就到了,但是大半夜的马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路边的垃圾袋时而被风吹起来,感觉有点吓人。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我回头去看,什么人也没看到。 我不禁自嘲,自从干了凶宅这买卖,人都变得疑神疑鬼了。 没过一会儿,我就来到古月大厦前的那个三岔路口。 夜风凄凉,月光不知什么时候被乌云遮住,四周越发漆黑,白天热闹的街口此刻一个鬼影都没有,只有转盘上三棵槐树,树枝在夜风中轻轻摇晃,仿佛鬼魅在朝我招手。 想起白天唐风说的话,这转盘乃是一个祭奠死人的馒头,顿时心中一寒,匆匆走过去。 而眼前的古月大厦,更是一片漆黑,我忽然有点后悔一个人来这儿了,但一想到唐风就在里面,恐惧就被暂时压制下去。 我记得白天唐风是从大厦后面出来的,那么地下车库的入口肯定就在后面。 我定了定神,便绕到大厦后面,果然看见地下车库的入口。 但我看了眼四周,只有十米之外有一个路灯,昏黄昏黄的,光照到这边也没剩多少了,四周的建筑和物品都变成一个个静止的黑影。 这古月大厦的投资人也不差钱,怎么不舍得弄两个灯,不过我转念一想,这栋楼都是一个墓碑,估计是故意不安装灯,怕惊扰到亡魂。 走近一看,入口处有一个保安亭,但是里面黑漆漆的,并没有保安看守,我心说谁要是晚上在这儿看门,那胆子也是够肥的。 没有保安,我大摇大摆地进了车库。 起先是一段下坡道,我打开手机,因为手机电量不多了,也不舍得开手电筒,就着手机屏幕的光往下面走。 四周陷入完全的漆黑,手机屏幕的光基本只能照亮我的手,连我脚下的路都看不清。 这种感觉特别不好,像在一团墨汁里走路似的,前面后面左面右面什么都看不见,安全感为零。 就这样在黑暗中摸索,好不容易转了个弯,眼前便出现了灯光。 我长嘘一口气,幸好这地下车库有灯,不然我真就要像个瞎子似的摸着走了。 头顶每隔十米有一个白灯泡,虽然不亮,但比黑暗强太多了。 我收了手机,回忆了一下唐风白天指给我的位置,如果他来地下车库的话,那么只有可能去一个地方,那扇小门。 我大概确定了方向,便快步走去,走的同时,余光不忘盯着四周,生怕错过唐风。 没想到这地下车库里的车还不少,但大部分是旧车,静静地停在车位中。 差不多越过半个车库的时候,我正急步前行,余光忽然扫过什么东西,我立刻顿住了脚步。 难道看错了,我回过头去,看向右后方那辆红色轿车。 如果我没有眼花,那么刚才那辆车子后面应该站了一个人。 我在心里纠结了一下,是继续找唐风,还是去看清楚,纠结一番,还是算了,这大半夜的,哪来的人,八成是我看错了。 收回思绪,我便加紧步伐,这车库给我的感觉不太好,总觉得有双眼睛在什么地方盯着我,压抑的很。 然而,就在我经过一根柱子的时候,一个身影一闪,闪到了柱子后面。 我立刻停住脚步,这次我敢肯定,自己绝对没看错。 这车库里,除了我,还有另外一个人。 可是谁会在大半夜的来这里,难道是唐风?直觉告诉我不是的,身形和动作完全不像。 在原地站了一分钟,我竖着耳朵仔细听,这车库安静的出奇,我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的一清二楚,可是却丝毫没听见任何异样的动静。 这个时候,我的冷汗忽然就冒出来了,这个人为什么要躲着我,如果是一般的路人,不可能会躲的。 他是故意跟踪我的吗? 我思考了片刻,便打定了一个主意,做好了跑步的姿势,心里默数:一,二,三! 然后飞一般的跑起来,我真是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跑得飞快,心说这样总能甩掉你了吧。 没想到这个想法刚浮出脑海,身后就传来轻微的砰砰声,而且声音离我越来越近。 妈的,速度居然怎么快,想当年我可是我们中学百米跑的冠军,虽然多年未出师,但底子还是有的,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追上了。 那好,我狡黠地一笑,让本大爷看看你是什么来头。 这么想着,我猛地转个弯,躲进一根柱子后面,揉了揉酸麻的双腿,我平复了一下呼吸,觉得差不多了,便悄悄探出头去。 一看,我就得意了,在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在四处张望,不过奇怪的是,他竟穿着一件黑色雨衣,就是那种一次性塑料袋的,只是没戴帽子。 因为他背对着我,我也没办法看见他的容貌,但是心里很好奇,外面下雨了吗?他穿雨衣干嘛。 这时,我发现他的脚下积了一小摊水。 我心说,不可能吧,就进来这一小会儿,外面就下雨了,而且看这情况,雨下的还不小。 这个男人肯定是在我之后进来的,妈的,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在确定他两手空空,没带什么杀伤性武器之后,我放心了很多,左看右看,发现脚下有半块板砖,于是我拎起板砖,壮了壮胆子,直接走上前去。 “喂,你!”仗着手里的板砖撑腰,我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学着以前校门口小混混的样子,做出一副很拽的表情,大声冲那雨衣男嚷嚷。 其实我心里虚得很,瞧那男人身材高大,生怕一转过身,身上肌肉跟卧龙山似的绵延起伏,那可就惨了。 雨衣男听见我的声音,动作一僵,竟没有回头。 我看他这么直挺挺地背对着我站,怪瘆人的,于是又走近两步,道:“你为什么跟踪我,你是什么人?” 话说完,雨衣男还是没有转身,而是动了动身子。 看着他的动作,我不禁皱了皱眉头,因为他扭动身体的姿势特别奇怪,不太像正常人,腰里头一鼓一鼓的,好像一只手在里头挠痒痒。 见他半天没动静,我忽地一想,这家伙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我再看他的衣着,他的动作,他对我的反应,心里忽然就有些释然,这估计是哪家跑出来的神经病,没事跟踪着我玩呢。 我把举起的板砖放下来,对他说:“别再跟着我了,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好吧?” 说完,我把砖头一扔,转身准备离开。 “快走!” 一个尖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脚步一滞,把头扭过来,雨衣男还是背对着我,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身体在隐隐发抖。 “你说什么,快走?”我心下疑惑,走上前去,手按在那人肩膀上,想把他转过来。 “你先把脸转过来。”我说。 “我让你快走!” 在说话的同时,雨衣男的脸猛地转过来,我看到那张脸,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后头皮一炸,整个人连退三步。 “啊——” 我惨叫出来,指着他:“你——”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张无比恐怖的脸,不,或许根本不能称之为脸,因为脸上没有五官,只有大致的五官轮廓,整张脸仿佛被一层惨白的面皮蒙住,没有眉毛,没有眼睛鼻子,本来该长嘴巴的地方,只是一个小坑,那坑一动一动,尖细的声音就发了出来。 “我让你走!” 他重复这那句话,还往前走了一步,一股腥臭味便扑面而来。 我忍住这味道,摸起刚才丢掉的板砖,冲着他道:“你他妈敢过来,别怪我不客气!” 其实我都快吓尿裤子了。 那无脸男动作一顿,忽然一哆嗦,身体就用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扭曲起来,他低下头,双手成拳端在胸口,就跟害羞的小姑娘似的,但是在此时此刻,只让人觉得诡异之极。 忽然听见骨骼噼里啪啦的响动,无脸男猛地抬起头,长腿一抬,就跳上三米开外的一辆车的车顶。 “我让你走!快走!不走就得死!” 尖细的嗓音在空旷的地下车库回荡,那人在汽车顶上三跳两跳,人就不见了。 直到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整个人便卸下力气,板砖不自觉地脱手,只感到双腿软的站也站不住。 脑子里全是那张脸,刚才那个人到底是谁?不,刚才那个到底是不是人? 这么思考着,我的视线落在刚才无脸男站的地方,那里有一小滩水。 我看着那滩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就忍住反感,走近去看。 我来到那滩水前,刚蹲下去,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我总觉得这味道我在哪里闻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离近一看,才发现那并不是雨水,透明的,但比水要浓稠,用板砖沾了一点,拽起一根黏丝。 我恶心地将板砖扔掉,妈蛋,难不成是他的哈喇子?可他没嘴啊。 就在这时,电光火石的瞬间,我忽然想起来,我在一个地方见过这东西。 李园那口井的地下室,那个木箱子里,全是这种液体。 那个木箱子里本来应该装了一个人,难道是那个无脸男。 想到这儿,我只觉得整个后背的寒毛都噌噌竖了起来。 他娘的,那个木箱子都不知道是几十几百年前放进去的,那这无脸男又是什么岁数,他怎么可能在那种环境下还存活下来? 我的大脑充斥着各种疑问,正在这时,手机的短信提示打断了我的思绪。 “十八楼见。” 短信只有这四个字,我翻看来电号码,却发现根本没有号码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