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与剑交响曲》 第一章 女皇 燥热的夏天让皇城帕尔那也跟着燥热起来,城中的市井小贩们都纷纷赶到钟塔广场,那里正在执行死刑。一个死刑犯被绑在囚车上,囚车缓缓穿过人潮,朝着广场的中心——断头台驶去。 “女皇又大开杀戒了!” “这人怎么不说话?” “谁知道他犯了什么法吗?” “这人一点也不害怕,一定会有人来替他挑战。” 人群议论纷纷,相比之下,有一处位置却安静多了。在刑台前有一处位置是给帝国官员预备的,在座位末端坐着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军人,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死刑犯被解押到断头台前。 “安静!安静!”行刑官站在刑台上做了一个手势,“此犯人公然践踏我萨辛王朝律法,妄称是先民的直系后代,秘密结社,私闯皇家陵园,在商圈中散布谣言!按照律法,已是罪无可赦!但是按照我们挪亚帝国的惯例,在行刑前如果有人能以武胜过我们的送葬人,此人犯可免去死刑!我朝圣上索菲安女皇,仁爱天下,愿意维护古老的惯例,下面有谁想上来挑战我们的送葬人?” 行刑官说完,把手一挥,请出了一个白发年轻人,看他战靴上的泥巴可知是刚刚从战场上返回的。白发男子一脸坚毅,扫视了一下广场,人群鼎沸但是无人敢上前。但是在一个角落,一群戴着兜帽的男子,跃跃欲试,领头的用眼神制止了他们的冲动。 突然,一个女人冲破官兵的防线,跳上刑台,对着死刑犯吱吱啊啊的胡言乱语,死刑犯也吱吱啊啊的回应,原来他俩都是哑巴。白发男子下意识地拔出剑。 “鸿毅小龙!不可。”台下那位军官连忙摇头制止。 白发男子,鸿毅小龙立刻剑收鞘,现场的人都看着那两个哑巴在做生离死别。行刑官又喊了一次刚才的话,还是无人回应,他看看时间,让官兵终止了女哑巴的交流。死刑犯用眼神送别了女人,他的头被按在了凹槽里。带着头套的行刑人,转动着铁链,铡刀被高高地吊起。 现场的人既害怕又期待,不管是哪种心情,都盼着早点开始。终于,人群发出一声整齐的尖叫,无数手臂捂着头,捂着眼,断头台上滚下了一颗人头。 “汉铁尼将军,请移步御兮宫,大臣们都在那候着圣上呢。”一位宫中的侍官走到那个三十五岁左右的军官面前,原来那人叫汉铁尼。 “好,这就去。”汉铁尼径自走开,一个军人天生不喜欢宫中的阉人。 “将军,为什么女皇要让我做送葬人?”鸿毅小龙已经赶到了汉铁尼的身后。 “因为你武功高,没人能赢你。”汉铁尼看看四周,放下心来,“其实这是杀鸡儆猴,故意让我亲自来看行刑,就是给我们军队提一个醒,永远不要有谋反的想法。” “刚才那个死刑犯真的是先民后裔吗?” “上古时期,先民们都是哑巴,只是后来后代们才学会了语言。传说有一支直系的血脉,仍保留了这一特征,生下来就是哑巴。” “就算这样,女皇拥兵百万,身边高手如云,这些先民后裔有什么资本作乱?” “他们有阴谋就够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下榻的旅馆前,两匹战马见了主人都嘶叫着欢迎,汉铁尼刚翻上马背,从一旁跳出一个年轻人,拦住了他俩。 “汉铁尼将军,我有情报提供!” 鸿毅小龙骑在马上,马头挑衅着年轻人浅红的头发,后者却毫无畏惧。 “让开。”鸿毅小龙面无表情,这是他准备出手的征兆。 “你认识我?”汉铁尼骑马围着走了一圈,打量着此人。 “谁人不知第六集团军的汉铁尼将军,是丢图根尼元帅麾下最——” “你为什么来找我?你为什么不把情报提供给宫廷随便一个官员或者是教廷中人?”汉铁尼审视着对方。 “因为他们给不了我想要的。”年轻人开始肆无忌惮地抚摸起马头。 “我们军人只能给你一把剑!”汉铁尼突然拔剑指着来者,“你有什么情报?” “将军,小人叫布琼林,我只想加入您的军队,追随您,”布琼林一脸崇敬地看着汉铁尼,“我这个情报如果交给教会或者朝廷,他们只会打赏我几个钱,我对钱不感兴趣,我只对建功立业感兴趣。” “你上过剑术学校吗?”汉铁尼关心地问道。 “没有。” “格斗学校呢?” “也没有。” “先说你有什么情报吧?”汉铁尼有些失望。 “今天被处死的哑巴,我知道他们参与的那件阴谋,他们盗取了皇家碑林的一块墓碑。” “然后呢?” “如果您能收下我,我就说后半部分,毕竟我冒着背叛别人的风险。”布琼林狡黠地看着两人。 “我部不收无能之人,另外,你的情报对我没有价值。” 说完,汉铁尼和鸿毅小龙带着轻蔑的笑容拍马而去。 “我在巨鹿戏院,你们会来找我的!”布琼林高声提醒他们。 索菲安女皇站在窗前,注视着园林里冒着酷暑等待的群臣百官。她体态丰腴,虽已年近四十,但是姿色仍不输沙龙里那些被追捧的小姐、贵妇。早年丧夫后,女皇一直独身,并不是帝国境内缺乏追求者,而是无人敢对这头继承了她祖父神威的母狮子感兴趣。索菲安女皇确实是一头狮子,她的利爪撕裂了敌国境内各地的叛军,那些角落里的谋反者不敢正视她那凌厉的眼睛,而只能背地里搞小动作。 执掌萨辛王朝皇位二十多年来,索菲安女皇时刻保持着警惕,保持着一身暴烈,像她的祖父拿赫王,更像她的祖母迈娅太皇太后。 如今,这位女皇正用女人特有的敏锐观察楼下每一位臣子的动作、表情,她在统计有多少人是对自己忠心不二的,有多少是藏有私心的。 “陛下,米科拉大人求见。”侍卫队长铁木柯走进来通报。 “让他进来。”女皇没有回头。 显然,米科拉就属于对她忠心不二的内阁臣子。米科拉二十多岁就是迈娅太皇太后的掌上红人,如今辅佐索菲安女皇更是尽职尽责。 “今天来人很多,你一定要注意陛下的安全。”米科拉走进来时,首先对坐在桌前吃着葡萄的男子说话。 “还轮不到我出手呢,我哥就足以应付一切。”吃葡萄的男子留着漂亮的胡子,他口中的弟弟就是铁木柯。 “铁木桐,如果有这样的机会,你能不能让给朕?”女皇笑着转过身来。 “陛下,群臣都到齐了,两大公国的代表在休息室,教会那些货色也到了。”米科拉说道。 “军队方面呢?”女皇问道。 “三位老帅派的代表也到齐了,”米科拉说道,“陛下不是想让军队的人办这件事吗,我推荐第四集团军的副将——” “不,不,朕不喜欢用坎伯雷顿那个老顽固的人,至于西乡大堡元帅,朕也不信任他。第六集团军派的哪个代表?” “是汉铁尼将军。” “这个人名声还不错,就把我们火族的重任交给他吧。”女皇端起一个水杯,发力,杯中水开始沸腾。 在花园里逗留的群臣已经聊了一个钟头,女皇终于露面了,在米科拉的组织下,众人都上了马车。女皇所乘坐的马车,主体结构都是铁做的,牢不可破,外表涂着萨辛王朝的图腾烈火纹。铁木桐坐在车内时刻守护着女皇,马车四周是铁木柯率领的羽翼卫队。将近五十匹马车,浩浩荡荡地朝着皇家碑林进发了。 皇家碑林,位于皇城东南角,二十七座墓碑矗立在林中,安息着开朝以来的二十七位先皇。每年夏天最热的那天,皇帝都会来碑林祭祖,但是今天跟以往有所不同,碑林中竟有一座墓碑是断的。看到这一幕,群臣议论纷纷,汉铁尼和鸿毅小龙早已得知这一消息,会心地对视了一眼。 祭祖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女皇从群臣中走过,遇见熟脸的老臣免不了轻声问候,遇见厌恶的嘴脸就直接忽略,教会的人多半被她忽略了。当女皇经过一个和她同样是红发的男子身边时,她的关心和厌恶同时挂在了脸上,这个病怏怏的男子笑着叫了一声表姐。这一幕让其他大臣们看到后窃窃私语。 “伏龙献公子,同为皇族血脉,女皇神威赫赫,这个表弟就整天沉迷酒色。” “也怪不得他,从女皇祖父那代开始,他们的男人就被死亡和厄运诅咒了,不是先天夭折就是后天病死。” “这么说,这个伏龙献活到现在还算是最久的一个了。” “听说他们家族的遗传病会让男人身上长满脓疮,不知道伏龙献身上有没有?” “就算先天没有,他整天泡在女人堆里,也会染上脓疮的。” 议论声逐渐消失,是女皇站在了开朝皇帝萨辛王的墓碑前,正在行祭拜之礼,群臣纷纷下跪,山呼万岁。 祭祖大典完毕后,女皇走进营长内,里面有个老臣已恭候多时,竹溪坂神甫,他是女皇早年的老师。 “陛下,臣此次专为《转天铁卷》一书而来。”竹溪坂见女皇一进来就迎了上去,并不是出于礼节,而是事情紧急。 “老师,请坐,”女皇倒是一点也不着急,“你有它的下落了?” “就在德隆台公国,臣上月去那边考古时,发现了一些线索,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竹溪坂捋起了灰白的胡子。 “真有传说的那么神奇?”女皇问道。 “对,从前往后读是一本历史,从后往前读,则是一本预言未来的天书。”竹溪坂从书箱里拿出了一堆书籍,“古籍里有很多关于此书的记载,陛下,挪亚大陆的命运,萨辛王朝的命数,都在这本书里,事不宜迟啊。” “这么重要的一本书,朕要是派大军前去搜寻,岂不是招人耳目,说不定还会让一些小人抢先一步。” “陛下的意思是,臣当时应该悄无声息的把书带过来?哎呀,臣真是一时糊涂!我这就回去继续寻找线索——” “不用了,我已经派康涅夫长老去德隆台了。其实这件事我早已知道了。”女皇给竹溪坂倒了一杯酒,“老师,千里迢迢赶回来,辛苦了。” “那我就放心了,对了,陛下,丢失的那件墓碑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几个想造反的小毛贼干的,干这种卑鄙勾当报复朕。” “臣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老师此话怎讲?” “这些墓碑中都藏着我们火族的秘密,我怕那些盗碑的人别有阴谋。” “放心吧,老师,朕已经找好寻回墓碑的人选了,”女皇说道,“至于那些胆敢谋逆的哑巴,我巴不得他们搞点大动作呢。” 当汉铁尼从女皇的营帐里走出来时,一脸的苦闷。 “将军,女皇跟您说了什么?”鸿毅小龙终于等出了汉铁尼。 “看来北方的战事,我们要错过了。”汉铁尼戴上了手套。 “还有比跟北方蛮族打仗更紧要的事情?” “女皇命令我去寻找丢失的墓碑。” “帝国国境这么大,我们从哪里找?” “走,去找布琼林!”汉铁尼已经骑上了马。 第二章 群龙无首的教廷 巨鹿戏院是帕尔那都城里中等的戏院了,看戏的人多是有几个闲钱的市民和初次来都城的商人、游客。虽然没有下层戏院的吵闹,这里也绝不是个安心喝茶的地方,经常有仇家动刀子的场景发生,比舞台上的老套的剧情好看多了。 汉铁尼和鸿毅小龙一身戎装走过拥挤的人群,鸿毅小龙的胸甲不小心碰了几个蛮横的看客,要不是汉铁尼在一旁赔不是,鸿毅小龙绝对会入乡随俗地跟他们来几个回合。 “他在上面。”汉铁尼指着舞台。 布琼林正在舞台上表演,他演的是一个哑巴丑角,用手语跟一个屠夫角色狡辩着。屠夫轻松地把他拎了起来,给了他两巴掌,布琼林狡猾地坐在了屠夫肩膀上不下来,屠夫挥舞着拳头毫无办法,只好走到案板前,把一个猪头套在了布琼林头上,布琼林看不清方向,跌倒了地上,那滑稽的动作引得场内观众哈哈大笑。 布琼林在粗俗的笑声中退场了,汉铁尼和鸿毅小龙走进了后台,来到正在卸妆的布琼林面前。 “看来,这是我最后一场演出了。”布琼林看到他们,显得很高兴。 “为什么?”鸿毅小龙问道。 “我终于可以摆脱这个鬼地方了,因为我要跟你们一起建功立业!”布琼林眼睛里闪着憧憬。 “先别急着做梦,说说你的情报吧。”汉铁尼说道。 “先民盟的人在七天前偷走了那块墓碑。” “这我知道,说点我不知道的。” “墓碑现在不在这里。”布琼林说道,“如果您答应让我加入你们队伍,我就带你们去找墓碑。” “你为什么那么想加入我们?”汉铁尼问道。 “男子在世,如果不能像你们一样轰轰烈烈地活着,有什么意思?一个不甘平庸的男人,应当去追随英雄的脚步。”一股豪气从布琼林身上散发出来,这些话也感染了在现场的鸿毅小龙。 “我会考虑你的请求,现在带我们去找墓碑吧。”汉铁尼惜才如命,自然不会放过一个真正的人才。 “好!出发!”布琼林兴奋地拍了一下手掌,从桌子下拿出了一个布袋,里面装着的是牛肉干、火腿和葡萄酒。 “很远吗?”鸿毅小龙问道。 “三天的路程,在克里巴姆城。” “在教廷?”汉铁尼惊讶了一下。 “对,怎么了?” “现在教廷和朝廷的关系不是很好,我们此去一定要小心。” 很快,三匹快马出了都城帕尔那,向着西南方向去了。一路上的建筑也在渐渐发生着变化,如果说红色穹顶、雕花阳台和聚集人气的悬挑是帕尔那地区的建筑特色的话,那么教廷克里巴姆地区则更多是与之相反的气质,阴郁、张狂,高耸入云的塔顶、修长的主体结构,连平常百姓家的门都高的夸张。 如果外出旅行,当地人以警惕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你,那么他们一定是克里巴姆地区的教民。如今,汉铁尼三人就是在这样的目光下进过了一座小镇,为了隐蔽身份,汉铁尼决定不在此地寻找旅馆了。 于是三人继续快马加鞭,当他们来到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天已经黑了。 “下马宿营!”汉铁尼一声令下。 篝火很快生起来了,布琼林大方的拿出自己的食物分享给两位军人。 “你是怎么打进先民盟的?”汉铁尼问道。 “一个偶然的机会,本来我是一个巡游的戏院小演员,副业就是从那些大老爷大小姐的口袋里顺手牵羊点钱财,我在克里巴姆城有个据点的。但是一天我拿着劳动果实回去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地盘被几个哑巴占领了。他们人多又凶,还好我应变及时,凭借我的演技获取了他们的信任。”布琼林有些得意。 “他们看不出你在装哑巴?”鸿毅小龙问道。 “就是让我演个女人,我也能让你们信服。当时那些哑巴急着招揽人手,他们根本没心思试探我。况且我也是一个三位一体教的教民。” “你信奉三位一体教?想不到现在还有信仰这个教派的人。”汉铁尼有些意外。 “想不到当年山父创立的三位一体教,挪亚帝国第一教,今天会沦落到这等地步。”鸿毅小龙也感到了惋惜。 “如今最得势的是他们,理念派。”汉铁尼不由地看了看西边的黑影,那是一座教堂的尖顶。 “你为什么要背叛先民盟?”鸿毅小龙问道。 “什么叫背叛?虽然他们也信仰三位一体教,但是与我们有本质不同。我们认为只要信仰三位一体,不管何种出身,都是山父的子民。但是先民盟却食古不化,非要搞什么血统论,他们这样搞下去,三位一体教迟早会变成哑巴教。”布琼林越讲越气愤,“他们在歪曲教义,在给山父抹黑,我为什么不站出来反对他们。” “逻各斯、努斯、阿派朗,三位一体。”鸿毅小龙说道。 “你也懂我们的教义?”布琼林很惊讶。 “我只对你们的武学感兴趣,曾经和一个你们的教民决斗过。”鸿毅小龙说道。 一说到武学,布琼林和鸿毅小龙立刻打开了话匣子,两人谈的火热,完全忘记了他们的任务。倒是汉铁尼一直心事重重,他在担心运回墓碑的路径,必须避开各方势力的窥伺。 经过一天一夜的路程,三人终于赶到了克里巴姆城,布琼林三人都戴上了兜帽把脸遮了起来。在这些尖顶建筑群中七拐八拐,三人来到了城区的边缘,一座古老破败的修道院前。 “就是这里,他们每晚都会过来秘密开会。”布琼林没有推门,而是从坍塌的墙体上翻了进去,汉铁尼和鸿毅小龙把马藏起来后也翻墙进去了。 修道院里杂草丛生,倒在地上的山父石像意味着这里以前属于三位一体教,但是在迅速衰落后,便不再吸引人,连教敌理念派也懒得拆除它了。布琼林带着三人走进大殿,他踢开地上的一块麻布,露出了一条铁链,铁链一拉,竟然有一扇门通向了地下。 “欢迎来到我的巢穴,可惜现在被别人强占了。”布琼林点燃了一根火把。 地室内阴暗潮湿,这是一个安放教甫遗体的坟墓,三人先是在地室里寻找了一通,一无所获,只好躲在一座石棺后面的阴影里,等待着哑巴们出现。在等了两个钟头以后,终于有了其他动静,是脚步声,来了三个先民盟的人,他们用手语交谈着。汉铁尼透过缝隙瞄着他们,但是看不懂他们的手语,只有布琼林知道他们在等人。 不久,外面传来了一声夜莺的鸣叫,哑巴们立刻走了出去,很快他们带来了两个陌生人,其中一人是翻译,另一人是个独眼龙,背着一把剑,穿着皮毛外翻的皮甲。 “是高原武士。”汉铁尼和鸿毅小龙都想到了这一点。 翻译给高原武士讲着哑巴们的话,高原武士很满意,抽出短刀割破手掌,为首的哑巴也照做了,他俩就用流着血的手握手了,这也预示着双方彼此信任了。 一个哑巴开始推动一个石棺,石棺竟然是个机关,地室的山父神像开始转动,露出了一个通道,高原武士首先看到的就是入口处的墓碑。 哑巴把墓碑交给高原武士,后者扛着墓碑准备离开,汉铁尼立刻站出来,鸿毅小龙也跟着站了出来。 “把墓碑留下!”汉铁尼喝道。 高原武士并不惊慌,拔剑对着火把一挥,地室立刻陷入了黑暗,鸿毅小龙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了铁链拉动的声音。当布琼林点燃火把时,高原武士已经不见了,三个哑巴从通道处逃走了。汉铁尼怎么也推不开地室入口的石门,门被高原武士锁死了。鸿毅小龙出拳了,这是布琼林第一次见他出拳,他连打了三拳,石门发出沉闷的响声,仅仅裂开了一道裂缝。 “去追他们三个!”汉铁尼当机力断。 三人马上进了秘密通道,通道很长,三人追了很长时间。 “这条密道怎么这么长?到底通向哪里?” “我怎么没发现这条密道,啊,我想起来了,这里是当年教会私下运酒的密道。” “怪不得你们三位一体会衰败。” 火把都快熄灭了,终于追上了三个哑巴。三个哑巴站在一道铁栅栏前,不再跑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其中一个哑巴认出了布琼林,露出鄙视的表情。 “你们的长老今晚怎么没来?”布琼林问道。 “你们把墓碑交给高原人,有什么阴谋?”汉铁尼问道。 哑巴们并不回应,打开了铁栅栏,走上了一个螺旋的楼梯。汉铁尼三人紧随其后,爬完楼梯,众人站在了一处大厅里。 “糟糕!这里是教廷的大厅。”汉铁尼紧张起来,“你们三个!快说!你们有什么阴谋?” 三个哑巴依旧不做任何回应,反而露出奸笑,鸿毅小龙拔剑了,慢慢走过去。三个哑巴见此情景,立刻脱下教袍,露出上半身的纹身,三人都纹着一个理念教派的会徽,那是两个倒立相交的三角形。 “你们是理念派的?”布琼林看到图案大吃一惊。 一个哑巴突然敲响了警报钟,鸿毅小龙刚想上前制止,三个哑巴突然抽出匕首自尽了。 “中计了!他们不是理念派的!他们在嫁祸我们!”汉铁尼恍然大悟。 但是三人还来不及后退,教廷的卫队就出现了包围了三人,他们看到地上惨死的教民,无疑认定是眼前的三人是凶手。 “你们胆敢擅闯教廷!还杀害我教廷中人!”为首的队长喝道。 “我们是奉女皇的命令前来执行任务,你们无权干涉。”汉铁尼只好亮出底牌,“我是汉铁尼将军,从属第六集团军。” “少蒙我!乖乖的束手就擒吧!”侍卫队长一声令下,“拿下他们!” “你可以把枢机大人请过来!他认得我!”汉铁尼急忙说。 “我们枢机大人你想见就能见吗?” “那我们自己去找他解释。”汉铁尼露出了军人的威严。 “还妄想刺杀教廷枢机?上!” 汉铁尼和鸿毅小龙不得不出手了,但是他们手下留情只把众人打晕在地,就离开了大厅,汉铁尼本想找教廷枢机秋野寺当面道歉,但是他们的突然出现引来的都是教廷的侍卫和一些神职人员。 “枢机大人!枢机大人!”汉铁尼喊了半天也没喊出枢机,“奇怪!怎么不在?连他弟弟也没看到?” “别管那么多了,我们还是先溜吧。”布琼林第一次擅闯教廷,而且还是跟着汉铁尼在教廷的侍卫面前大喊大叫。 三人一边跑,一边打倒拦路的侍卫,把教廷搞得一片混乱。 “这下可算是跟教廷结下梁子了。”汉铁尼叹息道,此刻三人已经逃到了安全的地方。 “接下来怎么办?”布琼林问道,“哑巴们知道今天的事,一定会隐蔽起来。” “先民盟的事我们暂且不管,当下最要紧的是把墓碑追回来。”汉铁尼说道。 “你们知道去哪里追吗?”布琼林问道。 “刚才我见你打倒了几个侍卫,你也会武功?”汉铁尼问道。 “是我们教派的武学。”布琼林回答。 “想不想跟我们去北方参加战斗?”汉铁尼问道。 “您终于答应我了?”布琼林有些意外。 “说不定你这个小偷、戏子会派上用场的,”汉铁尼转过头对鸿毅小龙说道,“那个背走墓碑的人是高原武士,他一定会经过北方战区,我们可以在那里截击他。” “那里可是我们军人的乐园。”鸿毅小龙一想到回到北方战区执行任务就感到惬意。 “太好了!我布琼林终于可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军剑了!”布琼林看到汉铁尼脸上的困惑,“将军,您在担心什么?” “一向深居教廷的枢机秋野寺为什么不在教廷?到底是何等重要的事情才会让他亲自离开教廷呢?” 第三章 转天铁卷 德隆台公国地处挪亚大陆的西南角,西南部是连绵不绝的庞多拉山脉,西北部是索斯塔耶高原,拥有帝国最富饶的森林和物产。女皇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忠诚附属国,教会根本不屑于教化这些山野粗民,高原武士们因为要依赖他们源源不断的水果、蔬菜和木材,也不对其进行骚扰。远离了大陆的角逐纷争,德隆台地区的居民显然过惯了和平宁静的生活。 在德隆台这块被忽视的地区,有一个更加被遗忘的小镇——德累斯顿,它地处于德隆台的西南角,坐落在庞多拉山脉脚下。 谷音,这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作为一个见习琴师正在一位即将离开人世的老者弹奏送葬曲,这是德隆台地区的风俗,凡是即将死去的人都要在临终前听着家乡的钢琴曲长眠。谷音虽不如老师琴法精湛,但也能抚慰床榻上的老者和周围的亲属。 当屋内传出亲属们的哭声时,谷音已经离开了死者的家,他没有朝着家的方向走去,相反是朝着高山走去。这是他一贯的做法,每当给逝者做完送葬曲,他都会一个人来到山上的山父神庙里静一静。虽然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但是他更喜欢这里的安静,一种可以俯视整个德累斯顿的静谧。 神庙建在半山腰的一处断崖上,像一座小塔从山体中生长出来,如此险峻的建筑手法,是丘伽公国的能工巧匠的杰作。谷音走在石梯上,脚步轻盈,像是琴键上的手,不到一首曲子的功夫就来到了神庙的祭堂。这是一座有着四五百年历史的神庙,曾经有位神僧在此做过短暂的修道,如今早已荒废,只有在节日时才会有几个虔诚的居民前来祭奠,而现在这种虔诚在德隆台地区已经越来越少了。 谷音跪在帝国的守护神山父塑像面前,虔诚地把新苹果替换了上去。山父须髯飘飘,赤裸着上身,一手拉着铁链,一手遥指远方,铁链的另一端联系着山父背后的层层山石。谷音很小就听父亲讲过这段先祖战天魔的典故—— 上古之时,先祖战天魔,天魔们居住在天顶之上,有着无穷的智慧和神力,先祖们处在陆地上,团结一致负隅顽抗,但是天魔们仗着可怕的魔力让先祖们频吃败仗。英勇的先祖们最后展开了反击战,跑到了天上与天魔同归于尽。双方力与力的终极较量引发了一场灭绝灾难,引得天翻地覆,陆地被大海包围,传说那次史前战争后,幸存下来的人寥寥无几,不仅如此,幸存下来的那寥寥无几的人类受战争所创全都变成了哑巴。陆地上的哑巴们由于语言障碍,通过书写更难以交流,而且先人的文明成果都化为了灰烬或者沉入了海底,为了果腹御寒、抵挡凶兽,他们在广漠的平原上四处游荡,像乞丐一样过着漂泊不定的生活。很快,更大的凶险降临到他们头顶,这次不仅仅是寒冷的海啸了,从海底蹿出了恐怖的海兽,它们隔一段时间就会爬上陆地撕咬吞噬无力还击的人类。在悲惨的血泪中,哑巴们迎来了第一个会说话的后代,为了保护最后的希望,哑巴里最勇敢的一个站了出来。那天,海兽们成群结队地在靠近海岸的水中翻滚着,为登岸做着热身准备,勇士浑身涂满了剧毒,孤身跳入了海兽群里。顿时海面波涛汹涌,海兽为争抢食物掀起了层层巨浪,恐怖的嘶叫声把躲在地坑里的人类吓得手脚发麻。终于,海兽的嘶叫声消失了,海浪也平息了,人们胆怯地走出地坑,看到海面上漂浮着一片青光,那是海兽们柔软的肚皮,它们都死了。勇士从海水中走了出来,他伤痕累累,人们还在惊讶他的奇迹生还,当看到他双肩扛着一根粗粗的铁链时就更加不解了。勇士用力拉着,铁链另一端渐渐显露出来,竟然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但是人们很快否定了自己的判断,这根本不是石头,而是整整一座山!勇士把连绵的山脉拉到海岸后,顺着山体缝隙又潜入了海里。当人们再次看到他时,是在陆地的另一端,和上次一样他又拉来了一座山脉。勇士一共拉来了三座山脉,基本上把陆地都安全的围了起来,其中最大的那座山脉也就是第一座山脉位于帝国南端名为乞支山脉,第二座山脉在帝国的最北端名为乌契山脉,而第三座山脉庞多拉则坐落在帝国的西南边陲,也守护着德隆台公国的西南端。拉完三座山脉,哑巴勇士,山父就感知了自己命不久矣,山父再也没力气拉动山体了,就拖着残躯来到陆地的西海岸,把长长的铁链横在了海岸上,正好拦住了汹涌的大海。山父来不及跟哑巴们诀别,连夜赶到了陆地上的最后一块空缺地,也就是今天的索斯塔耶高地,望着冰雪刺骨的冰川,他回头望了最后一眼陆地,纵身跳下了冰川。第二天,成群的冰川巨兽浮上了海面,寒风和冰雪把它们的尸体包裹起来,形成了一座座阻挡冰川的雪山,后人把它们叫做伊林诺夫山脉。哑巴们得知山父殉身后,涕泗横流,无声地张着嘴巴,在山脉下绕着陆地走了一圈又一圈,走得衣衫褴褛,形容枯槁,连野猪也躲着他们,只有他们自己能听到自己的哀嚎。也许是山父的英灵被哑巴们的悲歌感动,乞支山脉发生了火山喷发,喷出的烈焰岩浆温暖了整个大陆,结束了大陆的荒寒期。更有传说指出那座最大的火山(即今天的屋米尔火山)就是山父英灵归位的栖居圣殿,一代又一代的后人历经艰险铺就了通往屋米尔火山口的朝圣栈道。而西海岸那条巨大的铁链也在海风和冰雪的作用下,形成了一条山脉,后人称作纳达罗岭,守护着马忒半岛,至今岭顶还有层层常年不化的积雪。 谷音还沉浸在上古神话中,一个人影也来到了神父神像前,是个须髯飘飘的老者,跟神像有几分相似。 “山父!?”谷音发现身边的老者时,大吃一惊。 “我问你,这里不是有个洞口吗?怎么现在没有了?”老者问道。 “你说的是巴里峰,在那边。”谷音指着远处的一座山峰,他已经知道这个老者不是山父了,因为他没有山父的高大伟岸。 “半山腰是不是有个洞口?你可以给我引路吗?我会给你的报酬的。”老者拿出一个钱袋晃了晃,是银币的声响。 “老先生,我可以为您带路,但钱我是不会收的。”谷音很乐意。 “哦,还有不贪财的德隆台人?”老者感到意外。 “那是你们这些外地人对我们的偏见。”谷音继续说道,“您来自哪个地区?” “帕尔那。”老者犹豫了一会还是跟谷音坦白了。 “皇城来的!您见过女皇吗?”谷音走在山路上,搀扶着老者。 “呵呵,见过。”老者意味深长。 “快跟我讲讲女皇的事情吧,听说她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虽然她还是一个暴君。” 老者没有顺着谷音的话题讲下去,而是不停地问他关于那个山洞的情况。这一老一少边说边爬着山路,出了一身汗就来到半山腰的山洞前了。 “老先生,您大老远从皇城来到这里干什么?”谷音好奇的问道。 “奥,我是个考古学者,我在寻找一件古籍,之前我从书上找到了一些线索,应该就是这里了。”老者看看周围的环境,“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谷音,这里到底有什么古籍?” “两百年前,有一位悟道神僧为了躲避鲁特帝国皇帝的追杀,他把一个秘密藏在了这个山洞里。你敢不敢跟我进去?” “为什么不敢,我以前也进去过一次。” 两人进了山洞,大约行进了一刻钟,就走到了山洞的尽头了。这里有条涓涓细流从他们脚下流过,源头乃是一个不断往外溢水的深水潭。老者走过去,脱下靴子。 “老先生,水潭里有鱼龙,咬死过人。” “我皮糙肉厚,不合鱼龙的胃口。”老者不听劝,脱了上衣,下了水,“这下面有条水道,通向了山体里,你来不来?” “可是您不怕那条鱼龙吗?” “你看这个,”老者拿出一个玻璃瓶,把里面的黄色液体在水里滴了几滴,“就算有十条鱼龙,都得呼呼大睡了。” “是迷药?” “老夫自己研制的,能迷倒一头黑熊。”老者很是得意,“下来吧,我可能需要你帮我打个下手。” “其实我也很想看看那件古籍。”谷音也脱鞋下水了。 两人像泥鳅一样在水里潜游,果然,水下有一个狭窄的通道,他们浮上来换了口气,一鼓作气游过了那条通道。等他们再次浮出水面,发现置身在一个巨大的山体空间里,头顶有个缺口,光线从哪里照射进来。 四周都是奇珍异草,全是蕨类植被,最惊奇的是这里有人类来过的痕迹,中央有座高台,是神僧当年修道的神台。两条木桶粗的大铁链横贯整个空间,两端都深深插入了山体里,上面锈迹斑斑,有的地方已经长出了苔藓。 “难道山父的传说是真的?”老者不禁惊叹。 “那当然,咦?那是什么?”谷音发现了一处闪着亮光的地方。 两人走过去,是一小滩积水,光源是从水底发出的,泛着幽幽蓝光。老者伸手下去,摸了几下,捞起一本铁皮包裹的书。 “转天铁卷!终于找到了!”老者按捺不住兴奋。 “这就是那件古籍?” “对!就是它!”老者翻开几页,“正着读是历史,倒着读是未来。” “有这么神奇?”谷音说道,“那你倒过来读读,未来发生了什么呀?” “未来你俩会葬身此地!”一个声音突然从水潭传出来。 “秋野寺!?”老者很是震惊。 “康涅夫大人,你这个议会长老怎么只带着一个毛头小子来寻宝呢?”秋野寺五十多岁,一脸霸道气焰。 秋野寺旁边站着的是他弟弟,秋野雄夫,是教廷数一数二的武功高手。后面还有七八个武僧,光着头,裸着上身,一脸杀气。 “我奉女皇的命令,来此地寻回转天铁卷,你们教廷无权插手。”康涅夫把铁卷藏在背后偷偷交给了谷音。 “要是你死在这里,女皇那个婆娘会知道吗?哈哈哈!”秋野寺奸笑道,“你都一把老骨头了,难道不想死得体面点?” 几个恶僧走过去,康涅夫虽不是武林中人但也会几招火族的功夫,他挡在谷音前面,挥掌发力与几个恶僧斗了起来。 康涅夫使出了骄阳炙目这一招式,只见他双手竟能生出一团火焰,康涅夫滑步而行,双掌火劲凌烈,把几个恶僧一一击倒在地。谷音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是有生来第一次看到有人使出武学经典。 “炼火神功!好!弟,你就用我们的武学送他一程吧。”秋野寺看了一眼败下阵来的手下。 秋野雄夫冷笑了一声,虎躯一震,紫色的教袍滑落在地上,但见他高大魁梧,肌肉结实,一脸刚猛的胡子,一点也不像教会的长老。秋野雄夫使的是理念派的武学大善真功,他起手一式便是迅猛无比,那一拳打在康涅夫的胸前,火光立刻黯淡下来。康涅夫被拳劲击退了几步,立刻调息护体,并把体内的火劲都贯通到双手间,使出的乃是炼火神功第二式烁玉流金。 “看你能挨我几拳?”秋野雄夫继续出拳,快拳如打桩般击向康涅夫,老者一边躲闪,一边用带火的手掌回击,拳与掌激烈交锋,撞击出四射的火星。 “老子玩够了!”秋野雄夫大喝一声,“让你领教一下大善真功!” 大善真功分为线喻篇和洞喻篇,秋野雄夫专练线喻篇,洞喻篇被教会另一高手修炼。如今,秋野雄夫使出了线喻第一层畅游天外。但见他双拳合于一点,拔地而起,拳劲浑然一体,整个人如同巨锤轰向康涅夫。 康涅夫双掌那点星星之火根本无力招架,瞬间被秋野雄夫轰开,重重地砸到了山体上,鲜血吐了一地。谷音看不下去,横在秋野雄夫面前。 “臭小子!滚开!” 谷音虽然和康涅夫才认识几个钟头,但是已经把他看作了朋友,他张开双臂,手指做出弹琴的姿势。 “这是什么古怪的武学?”秋野雄夫一脸蔑视。 “苍生四音杀!自创的!”谷音没有哄人,这确实是他自创的,他结合自己的琴艺和德隆台失传的武学开创了一门不伦不类的武学。 “谷音!别管我!”康涅夫撑着墙体站起来。 “第一式苦音杀!”谷音也学着秋野雄夫的样子大喝一声,一爪按在秋野雄夫的胸膛上。 秋野雄夫丝毫赶不到痛苦,一拳把谷音轰到铁链上,谷音倒挂在铁链上头晕目眩,胸膛像是被炸开了一般。 “你们俩个就做转天铁卷的祭品吧!”秋野雄夫跃起,挥起了最有力的一拳、 拳头刚发出半路,一阵雄浑的气浪从天而降把秋野雄夫掀翻在地。紧接着,一个黑甲高手从顶部的缺口降下来,如从天降。 “雷窟暴君!?”秋野寺、康涅夫、秋野雄夫同时把那个名字喊了出来。 来者一身精黑的鱼鳞甲,连双手都有铁甲,头戴一副铁制的凶煞面具,一头赤色长发和黑色的披风一起霸道地飘逸着,那是他浑身散发的气劲产生的作用。雷窟暴君乃是挪亚大陆武林中书写第一和唯一的神秘人物,第一的高手,唯一的神话。 “可惜我另一员大将智典罗不在,不然可以与你一决高下。”秋野寺咬牙切齿。 “何须智典罗那野和尚,老子不信一个人斗不过他!”秋野雄夫最怕他哥瞧不起他,“雷窟暴君!今天我就在这山洞里破了你的神话!” 雷窟暴君并不答话,一个旋转,披风鼓起的猛烈力道把谷音和康涅夫吹到了一边,他本人则高高地站在了铁链上,等着秋野雄夫。 秋野雄夫哪肯示弱,翻身上了铁链,一上来便是畅游天地,企图压倒性地轰退雷窟暴君,但是雷窟暴君并不躲闪,竟轻松地用两根手指接了下来。拳指相接,雷窟暴君的力道更加雄浑威猛,秋野雄夫已经吃力不堪。雷窟暴君突然变指为掌,抓住秋野雄夫的拳头,一抡,把他抡到了水潭中。 秋野寺和众恶僧立刻迎上来苦战,秋野雄夫也很快回到战场,雷窟暴君以一敌众,使出了一招黑煞气,掌内突然喷射出一道黑色煞气,秋野寺和几个恶僧纷纷中招倒地,秋野雄夫力挺不敌,被雷窟暴君一掌击退。 “好可怕的力量。”谷音看得目瞪口呆。 “还看什么,赶紧走啊!”康涅夫拽着谷音跳进水潭。 两人快速地游回了最初的山洞,刚要喘口气,雷窟暴君就像旋风般飞到他俩面前。 “把转天铁卷给我。”雷窟暴君的声音沉闷而有震慑力。 谷音不知作何决定,他看着康涅夫求救。康涅夫立刻跳进水潭里,难道他要返回去?雷窟暴君立刻也跳下了水潭。 “药劲差不多了。”康涅夫露出胜利的微笑。 雷窟暴君刚伸出手,突然从脚底下蹿出一只巨大的鱼龙,把雷窟暴君拦腰咬住,一个巨浪,鱼龙咬着猎物回到了水底。 “哈哈哈!差点就陪你殉葬了。”康涅夫从水潭里爬了上来。 “鱼龙为什么不咬你?”谷音问道。 “我身上涂了药剂,鱼龙不喜欢这个味道,铁卷呢?” 谷音把铁卷交给了康涅夫。 “年轻人,今天你立了一件大功,想不想跟我去都城面见女皇陛下?” “我可以见女皇?” “当然,你不是见习琴师吗?我可以举荐你进宫廷当琴师。” “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不用怕,他们出不来了,鱼龙的肚子就是他们的坟墓了。” 第四章 草原劲风 经过两天的快马加鞭,布琼林三人已经渡过了热那河,如今三人正式进入了帝国的北方,这是一片充满战火和蛮族的蛮荒之地。但是第五、六、三集团军驻扎在这片草原、山丘之上,所以有很多军事据点。汉铁尼现今正带着布琼林前往的据点就是他奉命据守的一个城寨,城寨处于大路边上,由巨石垒成,军事地位极其重要。当汉铁尼骑着高头大马进入城寨时,塔楼上的士兵鸣起号角欢迎他们长官的归来。 汉铁尼一走进大厅,就趴在了一张长长的方桌上,看着作战图。周围的军官都围了过来,布琼林假装是汉铁尼的侍从,侧立在鸿毅小龙身边。 “最近情况如何?”汉铁尼来不及摘下手套就问执勤官。 “最近很平静,骚扰的事件就发生了一起,还是上次差点被我们歼灭的那支蛮族。”执勤官回道。 “也许是他们在准备他们的祭祀节吧,”一个穿着胸甲的军官说道。 “那我们也不能放松警惕,前去巡逻的斥候有没有关于高原武士的情报?”汉铁尼问道。 “高原武士?他们根本不能绕过军事重镇迪内,有丢图根尼元帅驻扎在那里,绝不会放进来一个高原武士。”执勤官说道。 “难道在皇城听到了他们入侵的消息?”胸甲军官问道。 “女皇和高原武士们的关系越来越敏感了,不久后很可能再次爆发与高原人的战争。”汉铁尼继续说道,“对了,你们见过一个背着剑的高原武士从大路经过?” “没有,高原武士不都是用战刀的吗?” “现在传令下去,在路上设三道关卡,检查任何过往的人员,尤其是马车。”汉铁尼下了命令,“如果看到一个背着巨剑、藏有一块墓碑的高原武士,立刻向我汇报。在我赶到前,不要拦截。” 汉铁尼还在跟军官们商讨着大集团军下达的一次军事行动,鸿毅小龙就带着布琼林简单的参观了一下据点,城寨大约驻扎了七八百兵力,都是跟随汉铁尼打了大大小小几十场仗的老兵。 “这是我们的操练场。”鸿毅小龙指着远处操练着长矛和军剑的士兵说道。 “好威风。”布琼林一脸羡慕。 “别着急,将军已经答应让你入伍了,现在带你去报到处领取你的盔甲和军剑。” 布琼林兴奋地走在了鸿毅小龙前面,好像他认得路一样。当布琼林换上一套胸甲时,他立刻感到了一股沉重的压力,他把其称之为使命感。但是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的布琼林还不能熟练地运用那把铁剑,鸿毅小龙专门为他演示了一番,剑法如草原的秋风一样的迅疾,又如岩壑一样复杂多变。 在餐桌上,布琼林被汉铁尼介绍给众军官,虽然布琼林军衔最低,但是军官们都把他当成了汉铁尼身边的半个侍从官,因为汉铁尼一路上已经离不开布琼林的插科打诨了。 “不是土豆块就是土豆泥,我们的边疆战士都吃这个?”连一向随遇而安的布琼林都抱怨着食物的单调,但他盘里的土豆泥最多了。 “现在是土豆产季,不然我们要食物配给制,感谢军垦地的辛苦兄弟们。”汉铁尼嚼着土豆。 “哦,真该把这些土豆塞进女皇的屁股里,让她把花掉的钱吐出来!”布琼林开着玩笑。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连鸿毅小龙都露出了白牙。 北方的月亮是帝国境内最圆最大的,月光照进营房里,布琼林躺在上铺,抚摸着挂在墙上的军剑,其他士官都已经入眠。明天将开始他的军旅生涯,他似乎感到不适应,自己家族世代农耕的命运真能由他而改变?布琼林抱着这个问题闭上了眼睛,但是没多久,火把在营房亮起。 “集合!”执勤官全身穿戴盔甲,手持利剑。 布琼林和众士官们都立刻起床,看起来众人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布琼林赶到操练场看到,士兵们都在忙乱的准备着,到处是军剑触碰盔甲发出的叮当声。 “出什么事了?”汉铁尼问鸿毅小龙。 “一支商队在休息地被蛮族袭击了,我们要去营救。”鸿毅小龙已经骑上了自己的马。 汉铁尼一声令下,城寨大门打开,号角吹响,这支出战的队伍有三百多人,布琼林骑在队伍里,感受着这支铁流给夜色带来的寒意。 帝国境内商业交流不甚畅通,各个公国、领地之间是不准许商业来往的,就是为了限制人口的流动,更是为了限制底层人获取那些不必要的信息。但是闭塞也使得领主们贵族们难以及时获得必须的时髦物品,萨辛帝颁布了一道折中的敕令,两条商业交流圈在帝国形成,人们称其为流动的集市,就是两支载有各种物品的商队沿着商道绕着帝国转圈,一支队伍在帝国最外围逆时针旋转,另一支商队在内陆顺时针旋转,所到之处给领主贵族们带去了布料、香料、奇珍异禽等,也给沿途的居民们带去了肉类蔬菜瓜果等消费品。商队的经营必须获得帝国申请,这是一个香饽饽,成就了很多富裕的商人,但是走南闯北必然也会付出一定的代价,沿途很多强人劫匪洗劫商队。 汉铁尼营救的这支商队是逆时针的外围商队,做的都是大宗贸易,牛车上载满了粮食和肉类,蛮族盯上他们也就不足为怪了。布琼林在山丘上看着下方,被侵扰的商队处在一块谷地当中,那些马车牛车围成了一个圈,这是商队夜晚休息的安排,可以当作简易的城墙,但是这道木制城墙如今正在遭受蛮族的摧残。 “小龙负责左翼!其他人跟随我从右路突击!”汉铁尼看到形势后立刻做出了布置。 布琼林紧跟着汉铁尼的右翼分队,冲进了蛮族的阵内,汉铁尼第一个拔出了军剑,同时上百把军剑齐出。很快,布琼林就脱离的队伍,他处在混乱中孤军奋战,一个蛮族武士高举铁锤砸倒了布琼林的战马,布琼林翻身站起,剑锤相击,布琼林想起了自己在剧院里的表演。他瞥了一眼远处,看到鸿毅小龙已经冲进了被包围的车队内,在打防守战,而外面的汉铁尼开始收拢战线,打算和小龙形成合围之势。 同时,布琼林还看到一个奇怪的现象,一辆马车竟然在局势大好之际脱离车队,驾车而去,驾车者戴着兜帽。 “是他!偷神碑的高原武士!”布琼林冲着鸿毅小龙大喊,可是他的喊声根本无法穿透战场上的厮杀。 布琼林在混乱的战况中骑上一匹战马,追着那辆马车而去,鸿毅小龙看到布琼林反常的举动把指挥交给了胸甲军官,自己也骑了一匹马追过去,汉铁尼的合围已成定局。 高原剑客马鞭加快,眼看马车要爬上山丘脱离布琼林的视线,布琼林把手里的长矛投掷出去,正好击中了马车车轮,车轮断裂,马车翻了。 当独眼剑客从地上爬起来时,布琼林的战马已经骑到了他面前。独眼剑客立刻冲出背上的剑,竟然是一把青铜剑,他拔地而起朝布琼林砍来,布琼林拿铁剑招架着,但是铜剑削铁如泥,布琼林被震倒在地时手里握得是一把断剑了。 布琼林并不畏惧,他单腿独立,张开双臂,像个十字架矗立在独眼剑客面前,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借着那只脚开始向身体输送。 “四象功!你是三位一体教的!?”独眼剑客吃了一惊,想不到军队中人物杂多。 “四象功是外人的称呼,我们叫逻各斯!”布琼林竟然单腿旋转起来,如海上龙挂挥掌冲去,独眼剑客挺剑屹立原地,等布琼林冲到眼前,他专攻布琼林脚下,可惜那单腿如同水柱,斩不断离还乱。龙挂甩出的水波像刀片砍在独眼剑客的身上,使得后者不得不后退。 “逻各斯由水火土气四法组成,水法无常,布琼林,再让我见识见识别的吧。”鸿毅小龙已经来到这片战场,独眼剑客和布琼林都没有察觉,可见小龙的功力。 “水法无常有两式——”布琼林被打断。 “你最好都使出来,别留遗憾。”独眼剑客冷笑道。 “刚才只是开胃菜,现在才是正餐!水生万物!”布琼林一剑刺破牛车上的水桶,往上一挑,挥动掌劲,无数水珠仿佛听从布琼林的命令似的,雨剑齐发,独眼剑客铜剑急挥。布琼林一个扫腿,如同携着龙挂的水力,独眼剑客终于弃剑了,他双手拨开水劲,抓住布琼林的腿甩向插在地上的铜剑。要不是鸿毅小龙及时出手,布琼林已经废了一条腿。 “我还有一式!”布琼林想要继续,被鸿毅小龙拦住。 “你要神碑干什么?”鸿毅小龙问道。 “我只是个跑腿的,多说无益,出手吧。”独眼剑客重新拿起铜剑。 鸿毅小龙不给独眼剑客时间,瞬间拔剑逼过去,独眼剑客的铜剑阵势如草原野牛成群,气势汹汹。鸿毅小龙的力道不逊剑客,他的剑法有种皇者气象,一直是从高处起式,像重锤砸下去,独眼剑客挡了一剑又一剑,重锤似乎要驯服铜牛了。 “万众称臣!”鸿毅小龙一跃而起,若是他背后的是太阳而非月亮,布琼林就把他当作了萨辛帝在世,霸皇气象。 独眼剑客使出全力接下了鸿毅小龙这一式,但是他已经是双腿跪在地上了。 “不可能!”独眼剑客无法将接受自己的内陆之行被一个籍籍无名的军官打败,他吼出了高原的力道,双手抓住铜剑,哪怕鲜血横流,他像是野牛一样发起攻势,那把被血染红的铜剑就是他的犄角,深深地刺在鸿毅小龙的胸前,驯牛者竟然被牛犄角高高挑起,铜牛发出胜利的怒吼,鸿毅小龙被重重的摔在地上。 “万物归水!”布琼林的水法第二式如决堤洪水,携带着草原的疾风裂石,要吞噬独眼剑客。 独眼剑客双手还握着铜剑剑锋,他对迎面而来的冲击感到兴奋,张开双手,把胸膛袒露在大敌之前,惊得布琼林的力道都弱了三分。果然,当布琼林把洪水的最尖端,自己的拳头轰在独眼剑客的胸膛时,什么也没有发生。独眼剑客还以一记重拳,布琼林的洪水之势瞬间瓦解,他反弹到更远的地上,比小龙更狼狈。 “内陆人就这么不经打吗?”独眼剑客冷下着走向翻到的马车,突然洪水再次冲来,不过这次不是布琼林的攻击而是溃散的蛮族武士,他们或骑着马或驾着抢来的马车朝着这边逃来,身后是汉铁尼在率领部队追击他们。 独眼剑客被这两股洪流冲得左挡右避,洪流过后,他走进马车,发现马车是空的,这时他才看到地上的鸿毅小龙和布琼林都不见了。 再说追击蛮族的汉铁尼队伍,胸甲军官的马背上驮的正是受伤的鸿毅小龙,他已经恢复了意识,汉铁尼命令胸甲军官带鸿毅小龙回军寨,他自己率领士兵继续追击残余。 蛮族武士座下的高原马耐性极佳,狂奔了一个时辰仍旧没有放慢的迹象,反而是越来越快,它们似乎嗅到了什么。汉铁尼他们的马匹则要疲惫多了,有的开始打了趔趄让士兵摔马而下,有的直接拒绝继续奔跑。汉铁尼不能放弃,这是他第一天回军寨,全歼敌军是他的荣誉所在。 “五年的老兵跟着我,其他人回军寨!”汉铁尼并不是爱惜新兵,而是不想让他们拖累行军速度。 只剩下了一百名老兵追随着汉铁尼快马加鞭,虽然对方是残兵溃将,但是人数上也足足有他们的三倍。汉铁尼不在乎,他所属的第六集团军长官小狄雷将军素来擅长打守城战,汉铁尼却是一个进攻型的少将军。帝国所有军团中,一共有五大将才,五大少将,汉铁尼不是最勇猛机智的一个,但是他是最渴望建功立业的一个。 渴望凯旋而归的汉铁尼带着追随五年多的老兵们已经赶上了蛮族队伍的尾巴,利剑再次出鞘准备收割,汉铁尼仿佛看到了庆功的土豆盛宴。但是蛮族武士们突然拐弯了,他们的马匹训练有素,而汉铁尼的队伍则来不及,直接冲进了前方的沼泽地里,泥潭里马匹受困,老兵们狠狠拍打着马,汉铁尼看到了前方的火把,越来越多。 “糟糕!中计!”汉铁尼恍然大悟,怪不得今晚的蛮族逃得比往常快,他们设有埋伏圈。 远处的火把越来越近,汉铁尼的队伍已经深陷泥潭,进退不能了,而刚才逃走的蛮族武士又返回了,他们一字排开把他们围起来。 “但愿他们没事。”汉铁尼命令众人下马准备步战。 一辆马车慢悠悠地朝着军寨驶去,驾车的人就是布琼林,当时独眼剑客被骑兵铁流冲击时,狡猾的布琼林趁机把神碑抬到了一辆进过的马车上逃离了现场。如今,布琼林心里正盘算着如何把这一件大功劳亲手交到汉铁尼将军手上,汉铁尼应该会升自己的军衔,或许会和鸿毅小龙同样的地位。想到自己参军第一天就建了功业,布琼林喜上眉梢,不由得加快车速,当他从两块山丘中间驶过后,他终于看到了远处的黑影,那是军寨,但是当他越来越近时却发现了异样。军寨上方的第六集团军军旗不见了,火把下站立的是一些戴着毡帽的武士,其中一个背着剑的人正在指挥着来往的高原武士像是在寻找什么。布琼林不会看错,他就是独眼剑客。 “完了,军寨失手了,去哪儿?”布琼林小心地把马车拽下小路,在夜色掩护下向东南方驶去,避开了军寨和商道。 第五章 游历的王子 在帝国东南部,有一座山脉和一条长河把丘伽公国和马忒半岛隔开了,这两条屏障呈倒八字,广袤的森林和零星的村庄就夹在这两座屏障之间。因为这块中间地带离帝国心脏皇城很远,也少有教会势力影响到这里,连商队也波及不到这里,所以这里落后而自然,成了冒险家的乐园。 两个游历的年轻人就是在这块区域进行着他们的成人礼,如果冒险算是他们的成人礼的话。他俩不像是平等的地位,长发的那位年轻人态度很是谦逊,而短头发且微卷曲的那个年轻人目光里透着高贵的气质。 “赫莱,真不明白,女皇守着这么大一个狩猎园,竟然让它荒废掉。这要是在我们丘伽谷地,父王早就举行狩猎大赛了。”短发的年轻人指着森林深处的麋鹿。 “我们该上路了。”赫莱从溪水里打来一囊水递给了对方。 “我们比赛吧,看到前面的塔顶了吗?看谁先到。”短发年轻人指着森林中的一处建筑塔顶,那里有一座修道院。 “长冈燕朗,方向错了,不是说好了,我们要回去吗?我们已经走得太远了。”赫莱抱怨道。 “我还想最后喝一遍这里的乡村酿酒,最后一次,你赢了我,我就把王子的头衔让给你,跟你回家。”长冈燕朗笑道。 赫莱不等长冈燕朗准备,拍马而去,直奔远处的修道院,长冈燕朗紧随其后,两人在深林里展开了比赛。 当然每次比赛,赫莱都会故意输给长冈燕朗,当长冈燕朗把马牵进修道院时,赫莱才刚刚下马。这是一座被遗弃上百年的修道院,院落里杂草丛生,连麋鹿都来这里栖息。两人把马拴在坍塌的草房里,走进大厅欣赏起墙上的神像,那是挪亚七贤之一德莫克的神像,他创造了粒子论。 “德莫克认为世界由粒子组成,粒子是世界上最小的东西。我们数理派认为世界是由数字支配的,似乎他们的教义更纯粹一些。”赫莱知识较渊博。 “他们教派的武学厉害吗?至少没听说过当今还有他们教派的高手在世。”长冈燕朗更关心的是武学。 “挪亚七贤开创的七个教派,至今也只有火教、理念派和我们丘伽公国的数理派仍在继续辉煌中了,哎,但愿没落的命运不要来临。”赫莱感慨着。 “你忘了高原的超我教派,还有最近兴起的先民盟。”长冈燕朗补充道。 突然外面传来了马匹嘶叫的声音,这种地方除了他俩游历者,很少有人进来,长冈燕朗和赫莱立刻躲到一边,他们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奇遇。 一个英俊的骑士,身披白色战袍,战袍上纹着七颗蓝色的星星,他的马背上驮着一个不知是昏睡还是死掉的农家姑娘。而最让长冈燕朗两人吃惊的是骑士后面用铁链牵着一个虎背熊腰的秃头僧人。赫莱一眼就看出这个僧人绝非平庸之辈,只是因为他手上脚上和身上缠绕的沉重铁链紧紧束缚着他,所以他才迫不得已收敛自己的一身神力。 骑士把和尚推到院落中间的喷泉边,那里正好有一个贤者雕像,骑士把和尚的头按在泉池边缘,抽出利剑,准备在这里了结他。 “这里怎么会有教会的僧人?”长冈燕朗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谁在里面?”骑士听到了声音,警觉地看着大厅内。 长冈燕朗和赫莱只好走出来表明他们游历者的身份。 “你们不该来这里的。”骑士继续高举起利剑,就当两人没在场一样。 “你为什么要杀他?”长冈燕朗问道。 “因为我的誓言。”骑士冷冷的说道。 “救救我!两位公子!如果你们见死不救,也该杀掉他!是他掳掠了农家的姑娘,奸污后还杀死了姑娘,是我多事想抓住他,岂料落到了他手里。”和尚激动地说着。 长冈燕朗和赫莱一听,神色紧张起来,这是他们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你们别多管闲事,这个和尚我杀定了。”骑士用剑柄猛地锤击和尚,想让他安静下来。 “我们还是别多管闲事了。”赫莱劝着长冈燕朗。 “能不能让我念最后一遍经文?”和尚绝望了,但他心愿未了。 “好吧。”骑士答应了,他松开了和尚。 和尚盘坐在地上,神情端庄肃穆,脸上丝毫没有凡俗人的尘埃。 “归归盛德,莫之能名。光风云月,涵育真明。有颂其文,有瞻其行。乐此盛世,善以善生……”和尚虔诚地诵着经文。 长冈燕朗被这个高僧的慷慨赴死感染了,赫莱没来得及阻拦,长冈燕朗已经飞身上前,拔剑劈砍和尚身上的铁链,但是火星四溅,铁链丝毫不损。 “莫要坏我的行刑!”骑士也挥剑迎战长冈燕朗。 赫莱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了,他也加入战斗,两人左右夹击这个骑士,骑士的利剑左右挥砍,赫莱比长冈燕朗武学更高一筹,所以足矣应付得来。长冈燕朗立刻来到和尚跟前,尝试打开铁链。 “只有他手中的剑才可以打开我身上的铁链。”和尚说道。 “把剑给我!”长冈燕朗喝道。 “剑去人亡,笑话!”骑士的剑势越来越凌冽,有种星辰坠地的力量。 “赫莱,别跟他罗嗦了,快结束战斗吧。”长冈燕朗不耐烦了。 赫莱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定运气,缓缓地朝前伸出一根手指,那种表情像是准备要给千军万马下令一样。骑士愣了一下,急忙挥剑砍去。 “等一下!若是你能说出数字一代表的意义,我就放过你。”赫莱下了最后的通牒。 “一,就是一匹马,一把剑,一个誓言!”骑士并不领情继续发起进攻。 “难道是数理派的武学?”和尚见识较多。 赫莱的那根手指直指前方,指尖孕育着无限的力量,骑士的利剑刺过来,赫莱的手指不躲,迎难而上,点在剑刃上,瞬时,一股引力让骑士连人带剑都旋转起来。赫莱脸色露出痛苦表情,他神色紧张,骑士还在他指尖高速旋转,赫莱额头汗水流出,他也开始无法操控这股从指尖溢出的力量了。 “赫莱!快释放力量!”长冈燕朗喊道。 “啊!”赫莱大喝一声,遥指天空,骑士整个人重重地砸到神像上,被神像破体,赫莱跪在地上大口喘气。 “果然,一,是万物之母,这股力量不能乱用。”长冈燕朗边说,边捡起骑士的剑砍断了和尚身上的铁链。 “多谢两位公子,这个败类终于得报了。”和尚牵着战马打算离去。 “等一下,想必你也是位武学高人吧,怎么落在他手里?”赫莱拦住和尚,盯着他的眼睛,企图刺破他的伪装。 “哈哈哈……没错,我是会点武学,但是这个败类趁我睡觉时捆住了我,这个姑娘的尸体我还要给他父母带回去,两位,恕不奉陪了。”和尚牵着战马驮着姑娘离开了修道院。 “我总觉得不该救他。”赫莱看着和尚的背影说道。 “你不相信他?”长冈燕朗说道。 “长冈燕朗,你是第一次出远门,人是比术学还复杂的谜题。”赫莱说道看着脚下的骑士尸体说道。 “那我们就解开这道谜题!”长冈燕朗骑上了马,“他应该没走远。” “你想跟踪他?”赫莱说道,“可是我们的行程结束了。” “无聊的游山玩水你还不腻吗?真正的冒险开始了!”长冈燕朗扬起马鞭,阳光透过树枝照在他脸上,相信连德莫克的神像也分不出他和赫莱到底谁更英俊。 第六章 马忒骑士 长冈燕朗和赫莱在林荫小道上追了一壶酒的路程,和尚似乎从路上蒸发一样,长冈燕朗都开始怀疑那匹战马是否长了翅膀。一个路边客栈出现在两人视线里,赫莱本来就想阻止长冈燕朗的追踪计划,这下正有了借口。 “天色已晚,不如先歇脚,喝几杯佳酿。”赫莱诱惑道。 “再好不过。”长冈燕朗急不可耐地停在了客栈门前,把马拴好。 长冈燕朗和赫莱都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这是他们骨子里的贵族教养,既然来到了人烟的地方,就要保持自己的尊贵的身份。 “店家,还有房间吗?”长冈燕朗坐在长桌前。 “有,你们可真及时,再晚点房间就满了。”店主端来了两大杯大麦酒和一盘熏肉。 “哦,这个季节,来这里旅行的人很多吗?”赫莱问道。 “哪里会,住店的都是准备逃离此地的乡绅,都是那个采花大盗,闹得人心惶惶,已经有十几家姑娘被那个歹人掳走并抛尸大道了。”店主脸上还残留着灾难过后的恐惧。 “那个采花大盗是不是一个骑士?”赫莱追问道。 “骑士?这个不清楚,没人见过他,见过他的人都死了。他都是在晚上行动,即使把大门和内门都锁住,他也会把姑娘偷出来。”店主索性坐下了,仿佛把恐怖的事情说给别人听会减轻他内心的恐惧。 店主还打算和赫莱两人继续闲聊,但是两个年轻人互相看了一眼,沉默起来,店主只好自讨没趣。 这种村路边的客栈,房间总会让人不能再奢求什么,漆黑的壁炉,单薄的床垫,小巧的窗口,还好今夜它接待的两位公子并不计较这些。 “我决定了,如果那个和尚真是采花大盗,我就把他追回来。”长冈燕朗躺在床上提出了一个新计划。 “你打算怎么确认?”赫莱躺在另一张床上,一听这个计划就皱起了眉头。 “明天我们沿途寻找理念派的教堂、修道院,彻底查清这个和尚到底是什么来历,没准我们还能尝遍这些僧人私藏的佳酿呢。”长冈燕朗总是把乐事和正事掺合在一起。 “那我们赶紧睡吧。”嘴上这么说,其实赫莱心里在盘算着明天如何让长冈燕朗跟他回家。 困意袭来,两人都闭上了眼睛,鼾声响起。外面林荫路上,十几骑骑士朝着客栈奔来,他们都是白袍,马蹄声惊醒了敏感的赫莱,他趴到窗口前探视,看到了那些白袍上纹有蓝色的星星,他立刻叫醒了长冈燕朗。 “不会是来找我们算账的吧?”长冈燕朗打着哈欠。 那些骑士下马了,客栈亮起了灯火,店主不敢怠慢,把众骑士引进客栈。赫莱已经听到了骑士们军靴当当的声音。 “我们从窗口跳下去。”赫莱打开了窗户。 “我们可以跟他们解释清楚。”长冈燕朗说道。 “说不清楚了,逃吧。”赫拉已经站在了窗口外面。 两人刚刚从二楼跳到一楼,就惊到了战马,他们急忙骑上马,可惜为时已晚,客栈门口已经有一个殿后的骑士等着他们俩。 “下马!”年轻骑士命令道。 其他骑士们拿着火把从客栈里出来了,围起了两人。 “还是我来说吧。”长冈燕朗下了马,“首先,我们当时并不知道那个和尚就是采花大盗,所以才误伤了你们的同伴。然后,我们会对此进行赔偿。” “你们是什么人?”为首的骑士年近三十,摘下头盔,露出刚毅英俊的脸。 “他是丘伽公国的王子,我是丘伽首府萨摩斯城防长官的儿子。”赫莱不卑不亢,“那确实是一场误会,我们真的为此愧疚。” “在我们确定你们身份之前,你们就是采花大盗的同谋,跟我们回去服刑吧。”骑士首领朝着一个骑士挥手示意,那个骑士把两条铁链丢到长冈燕朗和赫莱脚下。 “要知道在丘伽谷地,一个普通人都有权为自己辩护,而你们也无权抓走我们!我可是王子!”长冈燕朗的王子脾气上来了。 “南山留夜!”骑士首领。 那个最开始拦住长冈燕朗和赫莱的骑士把马牵过来,上面驮的就是那个被赫莱打死的骑士。众骑士都摘下头盔表情肃穆,赫莱惊讶的发现这些骑士都长着一张英俊洒脱的脸。 “你们是马忒骑士?那您就是柴桑归海团长了!”赫莱对骑士首领说道,“帝国的守护者,恶徒的审判者,我知道诸位都是匡扶正义的好汉,但是这件事我们并没有故意与你们为敌,我们也是被陷害的。” “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武学杀死了我们的弟兄,但我想在你死前再看一次,南山留夜,交给你了。”柴桑归海说道。 南山留夜卸下佩剑,他身上的银色锁子甲轻盈而柔韧,凸显着岩石般的肌肉,他的浑身散发的劲道和那张娃娃脸有些不符。 “这次交给我来。”长冈燕朗挤到赫莱前面,“该碰上的是躲不过的,这次我要用三。” 赫莱知道这一战无可避免了,只能祈祷长冈燕朗能多撑一会,让对方知道他们真是数理派的丘伽人。长冈燕朗伸出了三根手指,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做出了战斗姿势。 “就凭三根手指?”南山留夜问道。 “还有一、二、四五六七八九十!当然你没机会领教剩下的招式了。”长冈燕朗笑道。 “有意思,我们马忒骑士的武学也有七重山,那我就用第一重山领教领教你的三!”南山留夜冲过去,白色披风借风势而起,像一道瀑布卷向长冈燕朗。 长冈燕朗的三根手指直插披风,南山留夜的披风变幻莫测,时而倒挂,时而横扫。长冈燕朗被戏弄够了,他手指按额头,有股力量从手指尖发出,整个人顿时模糊起来。南山留夜看到了长冈燕朗的身影化作山川草木飞禽走兽上一样,他有些捉摸不到,被迷惑了。 长冈燕朗的三根手指直冲夜空,稳稳的站在地上,化出一座高山之形。南山留夜鼓起披风,一跃而起,他使出了第一重山,星瀑山,从高处落下来,像一道星星组成的瀑布倾泻而下。长冈燕朗的山形瞬间坍塌,三根手指死死地抵住南山留夜的拳头,长冈燕朗咬紧了牙关,两股力量僵持着,显然南山留夜占尽了上风。 “我们愿意服刑!”赫莱突然单腿跪在柴桑归海面前。 柴桑归海冲南山留夜点了点头,南山留夜收起了拳劲,长冈燕朗倒在地上,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我还想会会杀死我们兄弟的那个招式。”南山留夜说道。 “不必了,我们认输,我们的武学根本抵不过你们的七重山。”赫莱扶起了长冈燕朗,“况且我们只练到了四。” “就算你们真是丘伽王子和公子,杀了我们的人,也得到我们的铁牢服刑。”柴桑归海一脚把铁链踢到了赫莱跟前。 赫莱捡起铁链,才发现这铁链足足有一头牛那么重,怪不得野和尚束手无策,这是就是马忒寒铁锻造的。两个骑士把铁链捆住赫莱和长冈燕朗,这支队伍出发了,两个囚徒徒步跟着。 “我们可不可以写信,让我父王派人拿钱来赎我俩。”长冈燕朗刚刚恢复了状态。 “哈哈哈,能用钱赎的罪还算是罪吗?”柴桑归海回道。 “那你们打算关押我们多久?”长冈燕朗问道。 骑士们都不说话了,他们冷笑着,对马忒骑士有些了解的赫莱脸色一下难看起来。 “他们一般会把犯人监禁终身。”赫莱还是忍不住告诉了长冈燕朗,“所以帝国境内所有的重犯都会押往马忒半岛。” 第七章 御火神功 这十几名马忒骑士故意挑了难走的山路,就是为了折磨捆着铁链的长冈燕朗和赫莱,两人跟着骑士们跋山涉水,长冈燕朗一开始不断地用一位王子该有的脾气和威严痛斥骑士们,很快他的痛斥就变成了牢骚,牢骚变成了商量,商量变成了请求,不然他会被渴死的。 柴桑归海觉得兄弟们都解气了,就下令起火休息,这时天色还没亮,骑士们不觉疲惫,但是路还很长,他们必须补觉。长冈燕朗和赫莱的鞋子都走烂了,他们庆幸终于可以躺下了,但是南山留夜却把他俩捆在战马旁边,骑士们自己则围坐在篝火边,喝起了酒,烤起了肉。 两人看到一名骑士亲手埋葬了那个死去的骑士,柴桑归海站在一旁安慰着他,可是那个骑士还是流泪了,长冈燕朗对此很困惑。 “我以为他们看惯了生死无常。”长冈燕朗似乎找回了尊严。 “不,因为死去的那个骑士是他的剑友,”赫莱解释道,“马忒半岛的骑士一共三百名,他们每两人是一组,共同在艰难的环境下训练,共同睡一张床盖一张被,他们互称剑友。在战场上,哪怕再凶险,哪怕共骑一匹战马,共执一柄利剑,他们也英勇向前,绝不抛弃彼此,所以马忒半岛的骑士的战斗力是帝国境内所有军队中最强的。” “我听泰阿伦老师说过一次,说马忒骑士之间关系很混乱,好像是……”长冈燕朗有些害羞了。 “那都是外人的猜测,谁也没见过,他们以前是战场上的无敌铁流,遇到他们的敌人从未有获胜的机会。但是他们只败过一次,败给了女皇的祖父拿赫王,所以他们跪在拿赫王前立下了誓言,要为萨辛王朝效命三代,女皇是第三代了,要知道在那之前他们是帝国境内最自由的骑士。”赫莱说得眉飞色舞。 “看!”长冈燕朗指着篝火处。 骑士们要睡觉了,只见他们取出毛毯铺在地上,每张毛毯仅够两个人睡,所以每两个骑士睡在一张毛毯上,他们披着披风,枕着剑鞘,就这么骑士化的入睡了。那个刚失去剑友的骑士孤零零躺在毛毯上,没有其他骑士的窃窃私语,柴桑归海看到后撇下身边的南山留夜,躺倒了那位骑士身边,他握住伤心骑士的手,安慰着,很快,两人十指紧扣,互叙衷肠。 看看这些骑士的奇怪习惯,再看看自己和赫莱的处境,长冈燕朗不禁感到尴尬,要知道此刻他和赫莱也是紧紧挨着,那道冰冷的铁链早已被两人的体热融化了。 长冈燕朗偷偷看了一整夜,一直等待着震惊的事情发生,以便他归国后当作谈资,但是骑士们的鼾声让他失望了。 骑士们准时在破晓时刻上路了,长冈燕朗又开始索要早餐和酒了,赫莱谦逊的态度帮上了大忙,虽然都是骑士们吃剩的。当队伍踏上一座石桥时,对面驶来了一辆马车,赶车的人遮着兜帽,神情躲躲闪闪。柴桑归海犀利的眼神觉察出了什么,他命令车夫停车接受检查,他有这项权利,因为效忠女皇的武装力量可以在境内搜查任何一个嫌疑路人。 车夫脱去兜帽,露出一张年轻无畏的脸,原来是布琼林,布琼林露出见风使舵的笑容。 “几位军爷,小人是运大麦的农夫,哪里会是采花大盗。”布琼林点头哈腰。 “农夫也会穿军靴?”柴桑归海用剑刺了刺布琼林的军靴。 “这是我……从商队买来的。”布琼林后悔自己没有伪装彻底。 “剑首!有块墓碑!”南山留夜翻开几袋子大卖,把隐藏在里面的石碑搬了出来。 那块墓碑上刻着碑文,还有一些数字,赫莱一向对数字敏感自然有些好奇。 “我乃是第六集团军少将汉铁尼将军麾下的侍从官,这是女皇丢失的神碑,我奉命押送神碑回京,你们不得耽搁!”布琼林打着官腔。 “汉铁尼将军?赴京?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从北方草原来的,为什么绕到了我们的东边来了?”柴桑归海并不相信。 “我迷路了。”布琼林羞愧地回道。 柴桑归海更不相信一个侍从官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继续盘问,布琼林只好如实相告,把第一天从军到追击独眼武士,再到军寨失手,自己择路而逃的细节都告诉了柴桑归海,最后柴桑归海确定了,这是一个半吊子侍从官,不过还是够聪明。 “好吧,既然你一路谨慎地连客栈都不敢住,那你同我们一起用餐吧。”柴桑归海发出了邀请,布琼林也不好意思推辞。 骑士们在树林中的空地上扎营了,布琼林被围在中间,吃着他们的熏肉,不停的回答着他们的疑问,都是关于高原战事的问题,但是布琼林知道的并不多,他们只好问关于汉铁尼的事情,毕竟汉铁尼在军人们中的名气不容小觑,很快该问的都问完了,布琼林也酒足饭饱去到角落小解。 当布琼林经过马匹旁的长冈燕朗两人时,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赫莱看出布琼林不像是寻常军人,便打起了他的主意。 “除了女皇的赏金,你还想再要一份丘伽大公的赏金吗?”赫莱诱惑道。 “我对赏金不感兴趣。”布琼林解开皮带冲着大树小解。 “我可以让你在军队中升官,我父王是丘伽公国的大公,我是游历的王子……”长冈燕朗急切地抓住这个机会讲诉着自己的遭遇,拿出丰厚的条件诱惑布琼林放了他俩。 “虽然你们说的像是真的,但是我对去丘伽公国当军官不感兴趣,我只想追随汉铁尼将军。”布琼林拒绝了他们的交易。 “我可以帮你解开墓碑上的数字谜题,只要你帮我们解开身上的铁链。”赫莱说道。 “这是女皇的东西,我没权利去揣测,也没兴趣。”布琼林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好奇,这块墓碑被这么多人抢来抢去究竟隐藏着什么。 “虽然看起来是一些普通的碑文,讲的是女皇先人的生平事迹,但是碑文下方的数字不一般。”赫莱继续说道。 “对,不一般,说不定隐藏着火族的御火神功。”长冈燕朗开始添油加醋。 “这些数字有什么奇怪?不就是9个1,9个2,,9个3……9个9吗?”布琼林反驳道。 “这其实是一把数字锁,我有钥匙可以打开,如果我死了,丘伽国恐怕找不出第二个开锁人了,”赫莱故意卖个关子,“万一女皇日后需要我,那么……” “你不打开给我看一眼,我怎么相信你?”布琼林似乎上钩了。 “你肯帮我们吗?替我们解开铁链。”长冈燕朗问道。 布琼林偷偷瞅瞅还在喝酒的骑士们,想抽出自己的剑,被赫莱拦住了。 “不行,你必须用他们的剑才能砍断这些铁链。”赫莱说道。 “那不行,太危险了,我可不敢招惹马忒骑士。”布琼林退缩了。 “难道你不想带着解开的锁子回去面见女皇,再添一件大功?”赫莱诱惑道。 布琼林犹豫了一会,终于点头答应了,他催促赫莱快点,否则骑士们会生疑。 “那把钥匙其实就是缺8数——12345679,把这个数分别乘以9个数字,就会得到墓碑上的这九组清一色数字。所以反之,这墓碑上的九组清一色数字分别除以12345679,会得到九个特殊数字——9、18、27、36、45、54、63、72、81。它们就是锁子里面隐藏的秘密。”赫莱讲得头头是道。 “讲了一大堆,最后还不是一堆无用的数字,浪费我时间!”布琼林生气了。 “错!它们就是解开碑文的密码!把碑文上第9个、第18个、第27个……第81个文字单独列出来,会组成一句话,这句话就是最终的秘密,也许是关于御火神功,也许是关于火种的,还可能是女皇家族诅咒的秘密,总之让高原武士窥伺的秘密绝对不简单。”赫莱说道。 “好,我先去试试。”布琼林得到数字后决心一试。 “朋友,请快点履行你的约定,待会就没机会了。”赫莱提醒道。 “放心,包在我身上。”布琼林笑着走开了。 赫莱和长冈燕朗看着布琼林走向了马车,布琼林用手指着墓碑上的碑文,一一挑选,最终他嘴里叨念着什么,他忽然朝着赫莱这边看了看,惊讶地点了点头,赫莱也很好奇自己到底解开了什么秘密。长冈燕朗用眼神提醒布琼林去偷剑,布琼林悄悄走近骑士们,长冈燕朗和赫莱满怀期待地等待着布琼林如何偷取骑士剑,但是接下来的一幕震惊了两人。布琼林用手拍了拍柴桑归海的肩膀,用手指了指长冈燕朗和赫莱,似乎在跟柴桑归海打小报告。 很快,南山留夜就拿着一条铁链走过来,他把赫莱和长冈燕朗绑的更紧了,柴桑归海笑着对布琼林说了一些话,似乎是感谢的话。布琼林坐上马车,与骑士们作别,趾高气扬地从被缚的长冈燕朗和赫莱面前经过。 “两位公子哥,长点脑子吧!哈哈哈!”布琼林不等两人开口骂,一溜烟驾车而去。 “卑鄙小人!”长冈燕朗的那口唾沫都没有吐到马车。 第八章 教区的骚乱 自从安全逃离巴里峰山洞,谷音和康涅夫就离开了德累斯顿,谷音之所以离开家乡,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热心招来了恶果。秋野寺和秋野雄夫躲过了鱼龙一劫,当他们出来后,就立刻下令德累斯顿的教会势力开始追捕谷音,谷音的通缉画像挂满了集市广场的布告板。因为秋野寺忌惮康涅夫强硬的后台,所以他们把气全都撒在了毛头小子谷音身上。 还好谷音上无父母之挂下无妻儿之恋,既然和康涅夫的缘分难解,谷音索性就跟随康涅夫踏上了秘密回京的道路。康涅夫对于身边有个年轻人帮忙很是乐意,更何况他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打算在女皇面前替谷音谋个宫廷乐师的差事。 “过了前面这座风车磨坊,我们就算彻底离开德隆台公国了。”康涅夫指着远处高高的风扇说道,“前方的路程会更凶险,从这里到皇城之间都是教会的势力范围。” 谷音回头看了看身后尘土飞扬的小路,心里奏起了一首哀伤的音乐,他在跟故土作别。当这一老一少快要进入教会的势力范围时,康涅夫把谷音拉进了一棵大榕树后面,拿出了一把匕首,露出诡异笑容。 “能不能做个牺牲?”康涅夫晃着手里的匕首,“不然我可穿越不了教会的地盘。” 谷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看错了眼前这个老人,半响也没说出话。 巴伦支城是介于教廷和德隆台之间的中点枢纽城市,因为天高皇帝远,这里可算是教会的精神城市,女皇所施加的影响很少抵达这里。所以这里的人民大多是理念教教民,为了便于治理,除了一般的警察、政务机构,女皇在城里设置了很多朝廷专营的商铺、豪华旅舍、驿站等经济体。女皇认为只要把皇城流行的消费文化移植到这里,就不愁一根筋的教民不被物欲俘获,毕竟她操控着帝国的一大命脉——货币和税收。 但是如今,这种无形的控制正在和一股潜流暗暗地较着劲,这是另一种形式的战争序曲。在巴伦支一个普通的朝廷专营面包店,门口排起了长长地队伍,排队的都是一些一种体面的市民,他们有的斜挎着一个小筐篓,里面堆积着厚厚的女皇铁币。 “难道教会的赎罪券不能购买面包吗?”一个市民埋怨着,“我们已经给主上纳过税了,难道女皇还要搜刮我们一遍?” “上个月我要拿二十枚铁币才能换一个面包,这个月就变成了三十枚铁币,这日子还怎么过!”一个年老的市民说道。 “我们还是去教会慈善堂买吧,在那里只需要一张赎罪券。”一个女市民说道。 在这些排队的市民中间,有两个人与周围格格不入,老年人手上戴着镣铐,年轻的是一个短发的教会僧侣,他押着老犯人站在面包店门口,看着自己口袋里稀少的铁币,无助地看看那个老犯人。 “别看我,傻小子,我们不能穿帮,不然你的头发白剪了。”康涅夫压低声音提醒着。 原来康涅夫为了顺利途经教会势力范围,他故意让谷音削去长发扮作教会僧徒,自己则扮作教会的要犯,而且康涅夫在巴里峰山洞里还捡到了秋野寺掉的一块令牌,这样两人就可以一路蒙混过关。此刻的谷音准备离开面包店,突然排队的人群里出现了喧闹,原来是一个穷人家的小男孩偷窃了一块面包,被店主逮到了。 “臭蟑螂!弄脏了我们的面包!看你还敢不敢偷!”店主撇下排队的顾客,把小男孩拽到门口,拿着擀面杖打着小男孩的屁股。 小男孩哭喊着,有的顾客开始劝阻店主赶紧做生意,但是店主受够了这些顾客的指责,把火气全都发泄到了小男孩身上。 很快小男孩的父母来到了现场,他们都是底层平民,哪里敢跟店主周旋,何况这还是一家朝廷专营的面包店,只能堆出笑脸赔礼,但是即使小男孩父母来赔礼道歉,店主的手依旧不停地拍打着小男孩的脑袋。 小男孩的眼里喊着泪花,可怜巴巴地瞅着父亲,希望从父亲那里得到解救,但是店主的骂声越来越大,不过他不再谩骂小男孩了。他在用巴伦支城里最肮脏的话语讽刺小男孩的父母,说他们这种蟑螂就该饿死而不是四处乱窜,最后索要了四十个铁币的赔偿,为了那个弄脏的面包,显然这对父母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 “即使是德隆台最龌龊的屠夫也说不出这样的话!”谷音松开了铁链,想上前。 “别多管闲事,暴漏了身份。”康涅夫拽住了谷音的衣角,“这种事以后我们有大把时间来处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纷纷指责店主,但是店主颐指气使地为自己的商业精神辩解,谷音憋着肚子里的火气转身准备离开。但是一个眼尖的顾客看到了穿僧袍的谷音,叫住了谷音。 “大家看!这里有教会的神父!我们请神父来做裁决!” “对对!教会一定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对!这个小男孩该不该赔偿!” 谷音被众人簇拥到了人群中间,本来就不善言辞的谷音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就更加手足无措了。 “我可是为了维护女皇陛下的经济秩序,也是维护帝国最根本的商业精神,偷窃永远是见不得人的行径!在我看来,尊严比温饱更重要!”店主拿出了帝国荣誉商人的骄傲。 “神父!神父!您怎么判断?”众人都急切等待着谷音开口。 康涅夫只能任凭谷音自由发挥了,谷音环视了一周,看到一个围观路人手里拿着一把风琴,他立刻走过去取走了那把风琴,众人一头雾水,谷音看着无声掉眼泪的小男孩,冲他微微一笑,开始了自己演奏,他皱着眉头。 琴声一开始就表现出了强有力的力量,连在场的康涅夫都被怔住了,那种力量是生命的顽强,是求生的渴望。但是这种力量很快消失,哀伤的旋律仿佛从乞丐的赤脚底徐徐升起,这股哀伤是有源头的。那种窒息的压抑作为第三个小节悄然登场,围观的人仿佛看到了一幅凄惨的地狱惨况,那是城池被攻破、人民遭受屠城般的恐怖。紧接着,刺耳的高音惊醒了遍野的横尸,那血海白骨仿佛都汹涌起来,再看围观的群人个个仿佛经受着暴风雨的洗礼,他们听到了自己倒下去的命运,更听到了自己站起来的惊涛骇浪。琴声裹挟着涛涛怒吼席卷着那片断壁残垣,音强越来越高,就在飙升到最高潮时,突然戛然而止,只留下如泣如诉的呐呐细语,像是小男孩的哭泣。 不,那就是小男孩的哭泣,因为谷音早已停止了自己的演奏,但是围观的人群还沉浸在这悲愤的旋律中,但他们从小男孩的哭声中回味过来时,谷音已经把琴还给了主人。店主此刻已经赶到了后背透凉,他看到的不是一群顾客市民,而是上百名红着眼睛准备撕咬的复仇者。店主退回到店内,准备关上门,但是被一只强有力的手阻挡。其实谷音的音乐还在继续。 “请把孩子的尊严还给我们!”“把尊严还给我们!”“给你的臭钱!”“女皇?滚出去!这里是巴伦支!”声浪一波接一波,激愤的市民汹涌挤进了面包店,暴风雨般的铁币投掷向店主,店主抱头鼠窜,小男孩被市民们高高举起,像是大海风暴中的救生筏,冲向了货架,面包被抢空并分给了路上的人群。 “我要去向女皇控告你们!”店主一脸血迹跑开了。 “你不该这样!你知道这些暴民会惹出什么祸乱吗!”康涅夫生气了,他心里装的都是朝廷。 “我只是帮朝廷把面包卖出去,”谷音指着地上的铁币,“只是方式有些简单粗暴罢了。” 骚乱引来了治安警察,但是教会的武僧也赶到了现场,这两个暗暗较劲的暴力组织都防备着对方,女皇的治安警察不敢轻举妄动殴打闹事市民,教会武僧也不敢第一个朝警察动手。 在教会武僧中有一个老僧侣穿着紫色教袍,胡须不比康涅夫的茂密,他在武僧的重重保护下,穿过市民们的祝福和鞠躬,市民们都称他为“西略神父”,西略神父喊住了谷音。 “教友!留步!”西略神父一脸的欣赏“想必你不是本区教友,你是从哪里来的?” “德隆台。”谷音还拿出了秋野寺的令牌, “这是秋野寺枢机的信物。” “哦?那可否到敝寺小坐片刻,我有事请教。”西略神父说道。 “多谢邀请,但是我还有教廷要事在身。”谷音扯了扯铁链示意自己的押运任务。 “大胆!我们教务总长的命令你也敢违抗!”一个武僧严斥道,但是被西略神父制止了。 “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请你去敝寺小坐。”西略神父对谷音说道,“就是关于秋野寺枢机的事情。” 康涅夫一直低着头,谷音不知如何应对,西略神父见谷音沉默以为是他答应了,就把注意力转到了老囚徒身上,当他看清老囚徒的脸后,吃了一惊。 “康涅夫长老?!” 第九章 受洗 巴伦支最大的教堂里,永远是香客信徒如云,他们来此的唯一目的就是倾听得道高僧西略神父的布道,西略神父不仅在教义上有深厚且独到的造诣,他的谦卑、仁慈和宽容更是媲美于经书上的那些圣徒。但是今天人们却失望了,因为西略神父不在教堂而在接待室内关心一位冒牌教友。 “奥,原来是这样,那本《转天铁卷》现在何处?”西略神父听完谷音的“解释”后问道。 “可惜,掉进了水池里。可惜秋野寺枢机白白牺牲在了鱼龙肚子里。”谷音说道。 站在角落里的康涅夫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对,那本书就在他怀里掖着。 “我以为此次出行,他身边有秋野雄夫足矣保证安然而退,想不到却这样。”西略神父伤神起来,“没有秋野寺大人主持教廷大局,看来我得亲赴克里巴姆城了,谷音,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克里巴姆城,我想以你的操守不应该浪费在一个司运的武僧职位上,你应该把自己的德行用在普化教民身上,今天你的表现我就很满意。” “可是我……”谷音一下子懵了,“还没有准备好,况且我又有何德何能博得您赏识。” “留在我身边吧,你会有很多机会实现自己的,主上也会希望你实现自己。”西略神父说道。 康涅夫咳嗽了两声,故意引起两人注意。 “至于你,康涅夫长老,如果我放你走,你能不能在女皇面前对此事只字不提?毕竟这件事我们谁也没有得到好处,何必结下不愉快。”西略神父说道。 “想不到我堂堂帝国议会长老,躲过了秋野寺,却不幸落到了谷音这个小和尚手里,你要放我走,我当然不会说出去,毕竟我的声誉比什么铁卷要重要的多。”康涅夫假装很生气,瞪了谷音一眼。 谷音也配合地踢了康涅夫一脚,西略神父朝谷音摇摇头,示意不必多此一举。谷音亲自解开了康涅夫的铁链,看着他离去,但是康涅夫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年轻人拦住,他看起来有些养尊处优的娇贵,又带有骨子里的傲气。 “你们骗得过我师父,但骗不过我伊尔努曼!”伊尔努曼抓住了康涅夫的衣服。 康涅夫正要准备反击,但是突然感到伊尔努曼手上散发的力道,根本不是他对手,只好作罢。伊尔努曼利落地从康涅夫衣服里搜出《转天铁卷》,递给了西略神父。 “这个臭小子也是冒牌的!”伊尔努曼说道。 谷音知道败露,只好运气,使出苍生四音杀的前奏,一时间谷音的衣袖鼓起,那股比音乐旋律还透彻的力量由内而外。伊尔努曼也做出了准备,他的大善真功和秋野雄夫的略有不同。 “都给我停下!”西略神父的怒音比教堂钟声还威不可侵。 “师父!他们是女皇的人!说不定秋野寺枢机就是被他们的奸计给害了。”伊尔努曼很不服气。 “我自有安排!”西略神父对自己被骗也很生气,他容不下人心的狡黠,“长老,留下《转天铁卷》你可以走,希望你以后再也别踏上我们教会领地。” “书可以留下,但人我必须带走。”康涅夫不会抛弃谷音。 “哪怕他做了一时教徒,那他就终身是教徒。”西略神父绝不退让,“我们教会的事务,我们自己处理,如果你强要干涉我们内务,虽然秋野寺枢机已不在人世,我们教会依然有人物可以捍卫我们的教理!” 伊尔努曼无疑受到了西略神父鼓励,再次做出防御动作,康涅夫知道自己保不住谷音只好作罢。 “谷音,你等我,我马上赶回皇城向女皇要敕令,我会救你离开的。”康涅夫鼓励道。 谷音其实已经不在乎了,他苦笑着点点头,看着康涅夫离去后,他再也没勇气看西略神父的眼睛了,虽然他不是教徒,但是他的脸仍旧是火辣辣的。 谷音就这样被拘禁起来了,没有像其他教会囚徒那样关押在监狱里,不知是西略神父觉得谷音的教缘深厚可惜谷音的才能,还是自信他的教化能挽救一位堕落的年轻人。总之,自从被伊尔努曼关到教堂塔楼里以来,西略神父一次也没有来看过他,也没有派人来宣布任何消息。谷音感到自己是被故意冷落了一样,即使作为囚徒也不该受到这种待遇,哪怕挨顿皮鞭,一连关了数日,西略神父就是故意遗忘谷音。 这是一间塔楼最顶层的休息室,以前是最虔诚的苦修士终日诵经的地方,如今躺在干草铺就的床铺上的确是一位年纪轻轻的冒牌神父,谷音开始回想最近以来自己所遭遇过的一切,安静的环境却让他回想的更多更多。他不过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父亲是镇上的教书先生,母亲是女修道院的世俗女管事,可以说父母双方都是在镇子里有点身份的人物。谷音继承了母亲的音乐天赋,摒弃了父亲的庸俗品味和严苛习惯,读完老家的私塾他就背井离乡去到了德累斯顿镇,一个比自己家乡小镇要大很多的镇子,他认为自己追求的音乐圣殿就在这里。在经过几载勤学苦练,自己的音乐天赋得到了很好的发掘,成为了出师的送葬琴师。但他也从未放松武学上的精进,把音律和祖辈传下来的零星武学巧妙结合,竟也能自创出一套别具风格的苍生四音杀。人生到了他这个年纪,本来就是该去追求大千世界的各种诱惑,但是他却有着独守内心宁静家园的守持,不刻意去迎接外面世界的精彩。他并非怡然世外,只是野心和欲望小于常人,找个志同道合的女人,琴瑟相交,养儿育女,再好不过。 外面的骚乱声打断了谷音的沉思,室内唯一的窗口离地很高,他看不到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静静听着,还好送饭的武僧打开了门。 “外面怎么了?”谷音问道。 “治安警察和我们干起来了,你放心,他们干不过我们。”武僧把斋饭放下。 “为什么?”谷音问道。 “治安官竟然驱赶领取赎罪券的教民,这里可是主上普照万灵的地方,就是女皇来了也不敢造次。”武僧故意刺激谷音,他把谷音当作了女皇的人。 武僧走后,外面的骚乱越来越严重,谷音都能听到战马踩踏尸体的声音,当晚谷音就被一个武僧急匆匆带到了西略神父面前,外面的骚乱依旧没有停息,大厅内的武僧们进进出出,脸上都有伤。 “入教吧,我可以亲自为你受洗。”西略神父一开口就令谷音吃了一惊。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要杀要剐随你便吧。”谷音拒绝道。 “跟我来。”西略神父起身上了楼梯。 螺旋的楼梯直通教堂穹顶,穹顶处有一个小阳台,谷音就跟在西略神父后面,西略神父把城里的情况指给了谷音看。城里一片火光,四处都是打砸抢烧,治安警察们正在对付暴乱的市民,而武僧们在抓捕朝廷的商家,哭声,呐喊声,铁棍撞击铁剑的声音不绝于耳。 “知道吗,这场灾难都是因你二人而起,你的音律点燃了面包店的导火线,康涅夫走时跟治安官说了秋野寺枢机已死的消息,所以他们才肆无忌惮地攻击领赎罪券的教民。但是他们低估了我们教会的力量,就算没有秋野寺枢机,我们还有天选之人。”西略神父说道。 “天选之人?”谷音好奇了。 “我想让你辅佐我们的天选之人,所以才打算让你入教。”西略神父说道,“这股来此底层的怒潮一旦爆发,是很难退潮的,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即使是女皇也需要你的帮助,怎么样?” “你想让我平息这里的暴乱?”谷音诧异。 “对,理念教本是教人向善,追求至善的德行,骚乱那是秋野寺枢机想看到的,我教廷总务长必须对芸芸教民负责。”西略神父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惨况。 “你也太高估我了,我的音律之声那么渺小,如何能让全城的人听到呢?”谷音摇着头。 “这座管风琴,自从那位老修士过世后,就再也没有响起过。”西略神父指着教堂内的那座管风琴。 那座管风琴足有一张大餐桌那么大,琴上一排排笛管笔直地向上延伸,一直冲到了穹顶外面,比教堂的承重柱还要修长挺拔。 谷音被这座管风琴吸引了,他试着踩了一下踏板,雷霆般的声音低沉而过,笛管身上的尘埃都被震落下来。谷音按了一下琴键,就爱不释手了,他弹奏的是拿手的曲子《牧童低吟》 街道上,暴乱正在进行,治安警察构成的人墙在向市民们组成的棍棒阵型发起进攻,突然天际传来悠扬的音乐,他们都愣了一下。谷音演奏的音律铺天盖地从教堂四散而来,它们拂过角落里施暴的恶徒,拂过店铺门口抢掠的暴民,拂过躲在床底战战兢兢的妇女儿童,还拂过了正在恶战的武僧和警察。大家一时不知所谓,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教堂发出这等恢宏的音乐了,如果说刚才的吹拂是低沉的,那么接下来的笛鸣则婉转,它款款而来,牵绊了罪恶的脚步,握住了疯狂的双手。教民们停下所有的暴行,跪在地上,他们声称看到了灵童从天而降,警察们也下马驻足,他们张着嘴巴,望向教堂,接受着音律的洗礼。 当谷音的手指像海燕在琴键的海洋上灵动地飞舞时,西略神父一直站在身边,露出欣慰的笑容,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弟子一样。最后的尾声,谷音简直生出了十双二十双手,五层键盘同时鸣奏,城内的人们早已如痴如醉。终于,谷音的演奏完了,他额头都是汗珠。 “明天我们启程去教廷克里巴姆城!”西略神父坚定说着。 “可是我还没答应——”谷音一头雾水。 “你已经接受洗仪式了。”西略神父说道,“难道你不知道,主上德穆革当年给创教圣贤西美尼洗礼时,就是弹奏的管风琴?” 第十章 天选之人 谷音坐在教会的马车里,看着车外的情况,他皱起了眉头,西略神父一路上都是这个表情。一路以来,他们经过了那么多城镇,沿途看到都是教民们和治安警察、商铺的争斗,越来越多的教区人民开始拒绝使用女皇铁币,赎罪券成了他们私下交易的货币。市民们用这种方式对抗步步攀升的物价,底层人民用它来对抗饥饿,在教堂门口排队领取免费赎罪券的教民越来越多。加上秋野寺枢机死去的消息越传越广,女皇在郊区的势力也暗流汹涌,一场更惨烈的混乱即将来临。 “当初我们发放赎罪券本是鼓励懈怠的教民积极来教堂参加教会活动,想不到如今竟然也发展成一种危险。”西略神父有些自责。 “那本《转天铁卷》你看过了吗?”谷音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不是火族人,根本无法看出其中玄机。”西略神父回道。 “那你们要它做什么?”谷音问道。 “秋野寺枢机是不想让它落入女皇手中,如果女皇看到未来发生的事,她一定会把潜在的威胁扼杀在摇篮里。”西略神父继续说道,“但是我打算在适当的时机,把铁卷还给她,希望她能够做出妥协。” “师父,我们到了。”伊尔努曼骑着马赶到马车前,指着城门上的金色会徽说道,那个会徽由两个三角形组成。 “伊尔努曼,你也进车吧,我不希望你被人看到。”西略神父说得很神秘,伊尔努曼照做了。 克里巴姆城在成为教廷之前,也是一个都城,当时萨辛皇族内部分裂,分为西萨辛和东萨辛,东萨辛都城是帕尔那,西萨辛都城就是克里巴姆。但是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就被女皇的祖父拿赫王结束了,人们把拿赫王称为斧头皇,因为他曾经手持巨斧砍下了东部森林里的巨熊,也是他成就了萨辛王朝的中兴。 克里巴姆城没落后,理念派一度把这里当作了开坛布道的大本营,当年被东萨辛军队屠戮奴役的子民后代内心始终怀有对东萨辛的仇恨,秋野家族就曾是西萨辛陨落的牺牲品。所以教会很好的利用了这一点,不断开拓势力范围,当教廷在废墟中建立时,挪亚大陆的另一极登上了政治历史舞台。 当克里巴姆城得知秋野寺命丧德隆台后,城中的人民开始恐慌,他们怕女皇再度派兵来镇压他们。当他们看到西略神父的马车驶入克里巴姆城门后,人们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们知道有德高望重的西略神父主持大局,他们放心了。而且之前在教会领地流传的传说一直在给他们打强心剂,传闻天选之人已经出关了,天选之人是主上钦定的护教使者,可以兴旺教会,虽然没人见过这个天选之人,但是人们幻想中的那个人一定集西略神父的德行、秋野寺的魄力和秋野雄夫的武学于一身的。 西略神父已进入教廷就立刻着手处理各种教务,他不但要安抚激动地教民,还要管理教会税务,调遣物资,给矛盾最激化的教区下达宵禁命令。 谷音被安置在了一处修道院,这座修道院紧邻西美尼大教堂,曾经是接待朝圣苦行僧的地方。西略神父给他的任务就是学习经文,谷音本想拒绝,但是他看到西略神父对自己殷切的态度,他又怎能忍心偷偷溜走。 谷音无聊地翻着经文《理念经》,上面写的都是教人如何向善,才能升入理想国界,世界分为现象世界和理念世界,现象世界是虚无的,只能由人的感官去体会。但是理念世界才是世界的真容,常人接触的现象世界只不过是理念世界的投影。 谷音继续翻看其他经文,在《向学经》中看到关于教会会徽的介绍,那两个三角形,一种是正方形的一半,另一种是等边三角形的一半,两个三角形上下相交就成就了会徽,象征着智慧、勇敢、节制、知己、渡人和正直六种德行。 谷音越看越有兴趣,他从《智者篇》中了解到,理念教主张治理城市的最佳人选是经哲修士,而最佳的城市构成就是经哲修士、武僧和教民,这样的城市才会稳定和谐。对此,谷音不敢想象全是有教会众人组成的社会到底是何种模样。 谷音从书架上继续搜寻合自己口味的书籍,有一本书叫《思辨论》,里面提到了理念教内修和外修的方式。他们认为人一生下来就具有各种知识和经验,那些都是主上德穆革赐给人类的,人们要挖掘这些天赋只需要通过沉思和反思来实现,也就是苦修士们那种冥想的方式。外修则是针对理念教的武学修习了,书中介绍的并不多,只笼统地介绍了大善真功的三大篇目——线喻篇、洞喻篇、日喻篇,线、洞来两篇已是旷世绝学了,那日喻篇比之更高几筹,不过日喻篇至今已失传。 谷音想从书架上找出前两篇的武学书籍,但是奇怪的是书架上所有关于武学的书籍都找不到,但谷音知道书架上那些空缺的位置应该就是武学书籍的位置,谷音疑惑了这座很少有僧人住进来的修道院,究竟是何人对武学如此感兴趣。 “谷音!我不知道你怎么欺骗了师父,但是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有什么企图!”伊尔努曼出现在谷音面前,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就是那些武学的书籍。 “我只是个囚徒,你紧张什么。”谷音说道。 “你明白就行,听说你也会点武学,那我就叫你领略领略我们教会的大善真功吧!”伊尔努曼渴求对手的心很急切。 “没有西略神父的点头,我是不会跟你打的。”谷音才不想随便动手。 “哼!难道你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是不能被拒绝的吗?日后,即使是我师父也不得不听从我的命令!”伊尔努曼的架子又摆了起来。 “一个武僧也敢说大话。”谷音冷漠地走到院子里。 “因为我就是主上钦定的天选之人!”伊尔努曼说出了真相。 谷音停下脚步回味这个真相,伊尔努曼已经起手运气了,他左拳拳劲如巨锤,右掌气浪如开山斧,谷音认出了左拳使的武学和昔日秋野雄夫使得一模一样。 “是线喻篇的畅游天地!”谷音不禁说出口。 “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还有洞喻篇的敲魂震骨!”伊尔努曼的气势越来越旺,“惊讶吧,线喻篇和洞喻篇我竟然可以双修,不过我还没有实战过,出手吧!我不会留情的。” 谷音知道这一战不可避免,只好使出了自己独创的苍生四音杀第一式苦音杀。谷音运指御气,在身前筑起了一道气劲墙,墙上道道气浪如同琴弦。伊尔努曼一跃而起,畅游天地轰然砸下,谷音柔指拂气弦,那道气墙把伊尔努曼重重包裹起来。 “苦情绵绵!”谷音这才使出上半式,他的手指如同弹琴一般在伊尔努曼身上快速敲击着,伊尔努曼初次实战就败下阵来,但战意未消。伊尔努曼右掌的开山斧疯狂砍去,砍得谷音的弦断手麻,谷音知道必须使用下半式才能对付如此威猛的招式。 “苦海无边渡冤魂!”谷音喝道,他踏着大步冲向伊尔努曼,每踏一步,就像踏着大地这块踏板一样,力量不断积蓄,终于跃到了伊尔努曼面前。 “敲魂震骨!”伊尔努曼并不躲闪,拳掌合一,身体前倾,整个人像个楔子一样迎击着谷音的来袭。 谷音低估了伊尔努曼的敲混震骨和畅游天地,这两式合一的力道冲破了谷音的护身气罡,一种受刑的痛感袭遍全身。伊尔努曼并不收手,而是加紧攻势,谷音毫无招架之力,伊尔努曼自如地挥锤运斧,像斩瓜切菜一般轻松地在谷音身上肆意地发泄自己的威猛力量。 谷音遍体鳞伤,一口血吐在院落中间的水池里,倒在地上,准备迎接伊尔努曼最后一击。但是伊尔努曼却停住了。 “你可是我的陪练,我怎么会重伤你呢,明天我还会再来找你,希望那时的你别再如此不堪一击。”伊尔努曼活动筋骨后感到无比畅快,“看来师父把你留在身边还是有点用的,哈哈哈……” 看着伊尔努曼满意离去,谷音第一次体会到了被羞辱的滋味。 第十一章 混战 在接下来的几天,谷音和伊尔努曼的战斗从未停歇过,谷音一次次败给伊尔努曼,但是他的苍生四音杀也越来越炉火纯青。谷音知道不管西略神父知不知此事,他都得靠自己赢回尊严。所以每当伊尔努曼得意而去,他就从地上爬起来,把自己关到琴房里,苦练苍生四音杀,他自知苦音杀已经无法对抗大善真功,所以他开始朝第二式悲音杀进发。 伊尔努曼每一次来战谷音都有惊喜,他看到谷音越来越强,不但不介意,反而高兴,他知道自己想要尽快突破大善真功的最高层,必须和最强的人对战,谷音恰好就是他最好的陪练奴隶。 “我已经突破了大善真功第一层,接下来这一式便是线喻篇的坐地拔山式,你很幸运能第一个迎接我的坐地拔山!”伊尔努曼双拳护胸,做着攻击准备。 “你也很幸运,第一个领略我的悲音杀。”谷音的旧伤还未愈,一脸无畏。 两人正要开战,突然教堂冒气了浓烟,警报钟声急促的敲响了,伊尔努曼撇下谷音拔腿跑出去,谷音也牵挂西略神父,紧跟着跑到了教堂。 两人踏进教堂大门,看到大厅内横躺着许多武僧的尸体,西略神父倒在祭台前,怀里死死抱着《转天铁卷》,四个相貌奇特的人步步紧逼。一个浑身是毛,肌肉凸起,像是个人猿。一个额头生出了两只犄角,相貌吓人。一个头戴行刑的头套,只露着一双放光的眼睛。第四个是个少年,气度非凡,脸上有些贵族气质。牛头人把西略神父高高举起。 “放开我师父!”伊尔努曼喝道。 “你们快走!他们是雷窟暴君的手下四将!”西略神父喊道。 “想不到堂堂教会没了秋野寺,竟然只剩下一群丧家之犬。”少年笑道。 伊尔努曼在众人惊讶的表情下镇定地关上了教堂大门。 “我们的切磋方式改变了,”伊尔努曼对谷音说,“为了公平起见,那两个看起来最厉害的交给我吧。” 伊尔努曼坐在地上,形成禅坐之势,牛头将丢开西略神父,歪着脖子朝着伊尔努曼撞来,简直像是一头铁牛下凡,撞的教堂石柱都崩垮了一角。伊尔努曼见牛头将冲到眼前,他并不站起,双手抱住牛头将双腿,牛头将无法挣脱,挥动铁拳击打着伊尔努曼的头。但是伊尔努曼咬紧了牙关硬是不松开。 另一边,行刑将也飞身到了谷音面前,谷音使出了悲音杀上半式悲心似箭,无数气箭头齐发,行刑将左闪右躲,从衣服里掏出一条金绳,舞动起来,谷音被金绳伤到了一臂,立刻鲜血流出。谷音学聪明了,他贴身靠近行刑将让其无法用金绳近战。但是行刑将把金绳一端绕过穹梁,双手分别握着金绳两端,像荡秋千一样在半空中出脚袭击谷音。 另一边,伊尔努曼死死抱住牛头将后把他别倒在地上,牛头将在倒在地上根本不是伊尔努曼的对手,伊尔努曼骑在他身上,像擂鼓一样重击着牛头将。猿人将看不下去了,上前助阵,他的双臂比伊尔努曼更有力,勒住伊尔努曼的双肩,伊尔努曼感到自己就像被巨蟒死死缠住一样无法动弹。牛头将立刻站起来,用犄角顶着伊尔努曼的腹部,伊尔努曼口鼻鲜血横流,眼看就要被牛头将顶穿身体,只见他怒吼一声“坐地拔山!”竟然在纠缠中站起来,这一站就是拔山倒海的力道,他不顾死缠在背后的猿人将,抓着牛头将的犄角,大力一抡,抡到了承重柱上。紧接着,伊尔努曼开始在地上旋转,把猿人将甩到少年脚下。猿人将和牛头将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准备再战。 谷音一不小心就中了行刑将的计,行刑将的金绳套住了谷音的脖子,他接着穹梁的支点,快速地拉动金绳,谷音被高高吊起。 伊尔努曼本以为两个对手受此重击再无还手之力,没想到,两人的持续力如此顽强。牛头将和猿人将左右夹击,伊尔努曼抱住了牛头将就被猿人将勒住了脖子,他压住了猿人将就被牛头将抵住了腰,完全无法招架。伊尔努曼越来越吃力,那边谷音已经被吊到了穹顶处,他快要窒息了。 “赶快了解他们吧!”一直看戏的少年将不耐烦了。 突然教堂大门崩开,一道身影冲倒了行刑将,轰开了牛头将和猿人将,直逼少年将,少年将伸出手掌,一道黑色漩涡吸住了来者。来者身上的教袍被漩涡扯烂,但是他的纹身花臂却毫发无损,一拳打在少年将手掌上,黑气漩涡烟消云散,少年将飞身而退,嘴角溢出血迹。来者露出了真容,原来就是当日被长冈燕朗和赫莱放走的野和尚。 “智典罗执事!?”西略神父惊讶道。 智典罗并不答话,一脸阴沉地看着地上的残兵败将,双掌合一,高高举起,双腿岔开,整个虎躯仿佛像个铁塔。 “洞喻篇第二式——铁塔坠崖!”伊尔努曼看出了这一招式。 雷窟四将知道智典罗难敌,只好一起上了,他们从四个方向发起进攻,但是当他们把各自最凝聚力量的拳掌打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智典罗不见了。少年将眼尖,第一个看到智典罗原来早已飞到了穹顶之上。四人正准备发起第二波攻击,智典罗这尊铁塔早已摧天盖地地压了下来。那塔尖凝聚的力道根本不是四将能挨的住的。少年将趁机脱身,剩下三将手骨淬裂,倒在地上。智典罗一手抓起牛头将一手丢起猿人将,抛出了教堂外,剩下的行刑将接着金绳攀上教堂穹顶,飞出教堂。 “快抓住少年将!他夺走了《转天铁卷》!”西略神父惊慌喊道。 众人这才想到少年将,智典罗循着少年将的身影追去。 伊尔努曼和谷音赶紧跑过去查看西略神父的伤势,索性只是伤到了皮肉。三人等了很久,智典罗才空着手返回。 “妈的!让那个猴子给溜了!”智典罗端起祭坛上的酒就一饮而尽,“我离开教廷没多久,怎么这里就乱套了?秋野寺枢机呢?” 西略神父把秋野寺遇难、教区动乱的事情都告诉了智典罗。 “既然这样,那就由我来做临时的枢机,教廷不能群龙无首。”智典罗说道。 “可是,”西略神父紧张起来,他对智典罗也忌惮几分,“按照教会法典,天选之人是教廷的精神领袖,也有治理权。” “什么天选之人,那只是教民们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智典罗粗鲁地拒绝了。 “我就是天选之人!”伊尔努曼憋不住了,他并不畏惧智典罗。 智典罗惊讶地看看西略神父,后者点点头。 “你还真把天选之人给捣鼓出来了?他不是在某个秘密地方闭关吗?怎么出来了?”智典罗问道。 “我于坐禅时得到了主上的一句偈语,说‘生民思变,天选便出’,最近教区的人心异动正是征兆。”西略神父说道,“智典罗执事,早日让伊尔努曼执掌教廷力挽狂澜,才是民心所向啊。” “总务长,这个臭小子有这么神奇?能重铸教会辉煌?”智典罗冷笑道。 “他可是天选之人,为了找出天选之人,我们挑选了三百对夫妻,层层考验,不光是德行还是悟性,最终挑选出十对夫妻。这十对夫妻绝对是所有教民中最虔诚最得道的教友,而最后一轮选拔,就是把他们安置在豪华贵宅里,给他们养尊处优的生活,这样过了三年,再把他们叫出来,问他们,如今主上要一对夫妻做出牺牲,自愿献祭自己生命的站出来。结果十对夫妻里,只有伊尔努曼的父母站了出来。”西略神父指着伊尔努曼一脸严肃,“执事,就凭这份主缘,你还觉得他没资格做天选之人吗?” “原来你一出生,父母就为主上殉教了。”谷音像是看着神像一样看着伊尔努曼,后者一脸的自豪。 “就算这样,还是要等一等,秋野寺枢机的丧礼难道不办了吗?”智典罗故意拖延西略神父。 西略神父知道智典罗身为黑袍执事,在教廷中也是势力难撼,只好作罢,他本以为趁此机会扶植伊尔努曼登上教廷枢机一职,看来得好事多磨。 接下来的时间,谷音一直在忙着协助西略神父筹备葬礼一事,而关于《转天铁卷》,智典罗根本不关心,他白天在教廷倒也诵经打坐,但是一到晚上就伪装成俗家人,去妓院里寻欢作乐。 而在巴伦支城污秽的街道上,一高一矮两个带着兜帽的僧人在留心观察教民和治安警察的动态,自从谷音一行人离开巴伦支后,这里就恢复了治安,但是那种对抗还在通过敌视的眼神继续着。 “你信不信,就这种状况,我能掀起一场风暴。”矮个子僧人说道。 “我信,但我们不是要从克里巴姆城开始吗?”高个子僧人说道。 第十二章 北境之变 北方草原,蛮族营地,汉铁尼被绑在兵俘帐篷内,里面还被捆着其他军官。外面的蛮族正在举行盛大的祭祀庆典,两名蛮族士兵带走了一个俘虏军官,他们把他押到高高地祭台上,蛮族首领就坐在高台上。高台下是黑压压的蛮族人,他们脸上涂着黑色和绿色的颜料,一个祭司举着插有公羊头的魔杖对着苍天念叨着。 “好了!快点!我都等不及了。”蛮族首领催促道。 祭祀不敢懈怠,朝台下挥了挥手,蛮族士兵押着俘获的军官走上高高的祭台,蛮族人看到祭品后兴奋起来。蛮族首领更是笑开了怀,刽子手把军官的脖子放在一个木头凹槽里,露出脑袋在外面。军官看着祭台下欢呼的人群,早上吃的蛮族土豆羹都吐了出来。刽子手旋转着手里的大木棒,挑逗着群人,终于,他看到蛮族首领朝他挥挥手,他一棒把军官的脖子给打断了,脑袋顺着祭台滚到了人群里,全场再掀高潮。 “难得今年来参加祭祀节的人这么多,就让大家多欢乐一会吧!再去抓几个军官来!”蛮族首领下了命令。 “不如我们就杀那个军衔最高的军官吧。”旁边的妻子说道。 “可他是送给高原人的礼物。”祭司说道。 “尸体和活人有什么区别嘛,把他带过来!”蛮族首领听从了妻子的建议。 俘虏营帐里,众人听到外面疯狂的欢呼声,有的军官开始瑟瑟发抖起来,汉铁尼却一直安静地坐在地上不说话。 四个蛮族士兵进来抓走了汉铁尼,其他人看到汉铁尼将军难逃一死后,都崩溃了,这是他们唯一的支柱,如今也自身难保了。 四人押着汉铁尼穿过一顶顶牛皮做的帐篷,朝着远处的祭台走去,汉铁尼望着高高地祭台叹了一声气。当他们路过一顶帐篷时,突然从里面窜出一个人,用剑刺死了四个蛮族士兵。 “小龙?你怎么来了?”汉铁尼想不到鸿毅小龙会找到这里,“军寨怎么样了?” “失守了,布琼林我没找到,就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了这里。”鸿毅小龙说道。 “走,先去救他们。”汉铁尼引着鸿毅小龙来到了俘虏帐篷。 众人看到汉铁尼和鸿毅小龙来到时,别提有多高兴。汉铁尼领着这七八个军人偷偷溜到了蛮族营地的边界,这是一道道木栅栏构成的防御墙,上面布置着很多岗哨。鸿毅小龙用掌力打开了一个缺口,汉铁尼指挥众人从缺口钻出去,他是最后一个钻出去的,但是当他刚爬起来时就看到鸿毅小龙他们已经被箭头瞄准了,周围堵着一大批蛮族士兵,其中就有祭司和怒气冲冲的蛮族首领。 “首领,这个汉铁尼和鸿毅小龙万万不能杀,这绝对是一份厚礼,要是把他俩送给高原的野王,我们就有筹码和他们合作了。”大祭司劝道。 “就算这样也要给他们点苦头尝尝,其他人都杀了。”蛮族首领转身离去。 鸿毅小龙暗地里运气,准备摆脱蛮族的挟持,但是祭司一眼就看出了,他一棍子打在鸿毅小龙的脖子上,鸿毅小龙倒在地上,脖子上插着一根银针。 当鸿毅小龙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和汉铁尼被关在一座铁笼子里,铁笼子还在移动,原来他们在马车上,一支蛮族小队押运着这两位重要俘虏向着西方行去。汉铁尼正在看着茫茫的草原发呆,在遥远的西方,夕阳正要落下地平线下。 “我还是第一次欣赏蛮族领地的夕阳,果然比我们南边的多几分沧桑。”汉铁尼感慨道。 “将军,到现在我才知道蛮族竟然和高原武士勾结在了一起,如果我们早点知道,军寨也不会失守了。”鸿毅小龙可惜道。 “不,虽然蛮族把我们送给高原武士是为了巴结他们,但是我断定,那些高原人之所以能占据我们的军寨,绝不会是蛮族提供的帮助。”汉铁尼推测道。 “为什么?”鸿毅小龙疑惑了。 “高原武士能轻而易举穿越我们第六集团军的重重的防线?我想这其中一定没那么简单。”汉铁尼说道。 “那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鸿毅小龙并不担心自己,只是担心汉铁尼落入虎口。 “哎,我戎马一生,最大心愿不过是多立些战功,不求封妻荫子,但如果能和头上的那五位将才一样,成为军中的五柄钢枪,死后能安葬在荣军殿里,我虽死无憾。”汉铁尼惋惜道。 “将军,能陪着您死去,我也死而无憾了。”鸿毅小龙天生无惧死亡。 汉铁尼口中的五柄钢枪是帝国军队的五大将才,他们都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他们有各自擅长的打仗风格,分别在三位老元帅麾下效命,汉铁尼所在的第六集团军就被其中一位大将军所统领。 两人不再说话,都沉浸在各自的内心世界里,一个在思考如何有尊严的死去,一个在思考如何安全地逃离。囚车越走越远,前方的太阳也越来越近,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突然冒出一小片白桦林,带给他视线上的惊喜,因为很多情况下在荒凉的草原上走三天两夜也难以见到有高过野草的植被和建筑。 但是鸿毅小龙发现了这片白桦林的诡异之处,它在慢慢移动,押运的蛮族士兵们并没有注意草原上这道诡异的画面,也许是他们见多了。 “将军,你看那片树林,竟然在移动!”红衣小龙指给了汉铁尼。 “不,那不是树林,是军队!”汉铁尼一眼看出了端倪。 “绝对不是高原武士,现在距离高原还有很长的路,我们还没有跨过那道高原断崖。”小龙再次困惑了。 “难道是我们的军队?不会,这里是草原的北线,我们的军队大多驻扎在南线。”汉铁尼也感到了不可思议。 他们都没有声张,因为不管是何种答案,最好都不要让这些蛮族士兵知道。那片树林越来越近,鸿毅小龙这次看清了那些枝杈其实就是长枪,那些随风舞动的树叶原来是军旗。蛮族士兵们也发现了远处的逼近的军队,他们立刻加快马鞭,想逃离此地。但是那片树林开始分化,分成了两支队伍,一左一右包围而来。 汉铁尼终于认出了军旗上的猎鹰标志,那是第三集团军的军旗,是西乡大堡元帅亲自指挥的一支劲旅。蛮族士兵知道无法逃出敌军的口袋,只好拔刀迎战,当这十几名无畏的蛮族士兵以鸡蛋冲击石头的勇气冲过去的时候,连汉铁尼和鸿毅小龙都油然而生起一股敬佩。 那十几名蛮族士兵很快就被湮没在了那片铁枪丛林中,这支来军人数在两千左右,汉铁尼想不到西乡大堡元帅竟然亲自指挥这支队伍来到这片蛮荒之地。 “西乡大堡元帅。”汉铁尼朝着马上的元帅伸出拳头行了一个军礼。 西乡大堡元帅络腮胡须像威严不可侵的铁蒺藜一样长在脸上,他置身在自己的士兵中间如同一个家长置身在一群孩子中间,身边的人无一不恭恭敬敬,包括他身后那个气宇不凡的背着大铁剑的军官。 “你怎么沦落到了这等地步?”西乡大堡不像是在询问更像是在责怪。 “我们在追击蛮族时中计了,军寨失手了。”汉铁尼和鸿毅小龙还在囚车里,没人上前开门。 “老夫从军一生,还从未尝过坐囚车的滋味,给他们开锁。”西乡大堡讽刺道。 西乡大堡身后的背巨剑的军官,骑马到了囚车前,汉铁尼看到了他身上还缠着铁链,他知道了此人就是西乡大堡手下武学最高的军官赫克休斯,他和鸿毅小龙并称是军队中武学双花。 赫克休斯拔出巨剑,冷笑着看着鸿毅小龙,一剑下去,把囚车砍作了两半。 “元帅,希望您能借我三百兵马,我去夺回军寨,不负朝廷重托。”汉铁尼单膝跪地。 “借兵?难道你不知道私下跨集团军指挥士兵乃是军中大忌?女皇知道了会把我们当作军队结党拉派来处理。”西乡大堡说道。 “可是,我们第六集团军的军寨一定要夺回来。”汉铁尼坚持道。 “是要夺回来,我们会替你们代劳的。”西乡大堡说道。 “你们?”汉铁尼很是惊讶,“你们要帮我们,我们会欢迎的,但是希望元帅能让我指挥第一波进攻。” “指挥我第三集团军的想法你就放弃吧,如果你不敢回去,我会派我的士兵一路护送你们。”西乡大堡继续说道,“你们俩必须回皇城向女皇请罪,那块墓碑你们没有追回来,还有脸呆在这里指挥军队?” “可是——”汉铁尼在众军人面前被羞辱地毫无尊严。 “别再说了!”西乡大堡不耐烦了,“服从是军人的天职!” 汉铁尼只好作罢,给西乡大堡行了一个军礼,借了两匹马和鸿毅小龙离开了,西乡大堡的大军在后面慢慢地行进着。 “将军,西乡大堡元帅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草原北线,难道他们也在找女皇的断碑?”鸿毅小龙问道。 “不,我想我知道我们的军寨为什么失手了。”汉铁尼回道。 “为什么?”鸿毅小龙问道。 “那支高原武士之所以能穿越层层我军防线,不是蛮族士兵的里应外合,而是因为西乡大堡元帅的第三集团军根本就不在南线驻扎,他们一直在北线驻扎。”汉铁尼说道。 “他们为什么驻扎在没有蛮族威胁的北线呢?”鸿毅小龙显然没有汉铁尼的军事眼光。 “我们必须尽快赶回皇城,把这件事告诉女皇,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汉铁尼加快了马鞭。 “难道您的意思是军队中有人生变了?”鸿毅小龙也加快了马鞭。 第十三章 博学的商人 自从与马忒骑士告别后,布琼林就小心翼翼地驾驶着马车朝西方继续进发了。为了避人耳目,他故意选择了乡间小路,避开了热卖啤酒的大旅店,避开了庆祝狂欢节的城镇。布琼林一到停车休息的时候就钻进马车里,研究那块墓碑,他从赫莱那里得到了一句火族的九字箴言“步天踏地引得日熄月”。虽然布琼林捉摸不透这句话的含义,但是猜测也许会和女皇的炼火神功十二式有关,因为女皇只学会了前八式,听说后四式陪着她的先人入土了。 但是布琼林又不明白,为什么高原人会对火族神碑感兴趣,高原人的信仰和武学是追求超我的进化。或许这神碑里还隐藏着其他秘密,能让女皇这么紧张的东西,除了延续火族和帝国命脉的火种外,那就只剩传闻中火族的奇门遁甲之术了。如果神碑中隐藏着火族的奇门遁甲,那么布琼林不会感兴趣的,他只关心能参透几式炼火神功。 布琼林靠在大树下,抚摸着神碑上的文字,耳边不停地回响那句话,“步天踏地引得日熄月”,一遍又一遍,他想不听,但是那句话就像个小人不停在耳边勾引他。布琼林被这句话折磨烦了,他灌下一口烈酒,由于喝得很急,酒水溢下来,流在神碑上,顺着碑文竟然形成了一条奇怪的路径。布琼林惊讶的发现酒水的流径不是向下,而是向上流,对这违反自然常理的现象布琼林还以为自己喝醉了。他索性竖起神碑,但是那道流径仍然在向上流,而且是弯弯曲曲,当水流流到“步”字时,就戛然而止了。 布琼林抓了一把土洒在碑文上,土粘道酒水上,形成了一条清晰的纹路,正好把九字箴言串在了一起。布琼林看着这条奇怪的纹路,绞尽脑汁它的用途和含义,他联想到了天上的七斗星,但纹路明显是九颗,而且和天上的七斗星性状大不一样。他想到了热那河,热那河的流径确实和九字箴言的纹路相似,但是热那河两岸不止九个城镇,而军事要塞就更不止九个了,而且火族的先人不会自己的秘密藏在河流中。布琼林甚至联想到了女皇后背的痣,他听进过皇宫的人说过女皇脖子上有个痣,难道她后背一共有九颗黑痣,想到这里布琼林就觉得好笑,就算有九颗黑痣,火族也不会把秘密藏在女皇的黑痣上的。 就在布琼林苦思冥想之际,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很多人发出的。布琼林已经看到了那群人正在朝这边走来,他们肯定看到了马车,布琼林知道为时已晚,只好把神碑隐藏在树丛里,自己爬上了大树,躲在茂密的枝叶中。 那群人大约有三十多个,布琼林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他们是先民盟的人,因为他们额头都印有一个蓝色圆形,先民盟一般在举行祭祀山父时才会印上去的。这些哑巴围着马车查看了一阵,其中一个是执事首领,他打着哑语命令四个哑巴去四处搜寻马车的主人。布琼林看到那些先民盟和他以往见过的有些不同,他们个个身强体壮,脸上遗留着古风。 没有找到马车主人,他们拆下了马车,执事首领带着哑巴们离去了,他们也带走了那两匹马。布琼林等了好久,才从树上跳下来。他从草丛扒出神碑,看着被拆烂的马车,骂了一句,因为他要扛着神碑上路了。 “朋友,你这是要去何处?”一个像是商人模样的人出现在布琼林身后。 “去祭拜先祖。”布琼林随机应变,“顺便给祖先换一块墓碑,天杀的盗墓贼连墓碑也偷。” “这块墓碑真大,看起来不像是平常人家用的。”商人摸着墓碑惊叹道。 “朋友,你是要去前面的镇子吗?”布琼林看到了商人牵的马匹,马匹上挂着一个袋子,布琼林猜测里面装的应该是香料,因为有股香味从里面飘来,让他想到了烤肉。 “朋友,若不介意,我的马可以帮你拖着墓碑,毕竟还有老远的路,你的马车怎么会毁了?”商人这才问起那辆马车。 “奥,这一片地区强人还不少,刚才差点丢了性命。”布琼林说道。 商人和布琼林一起把墓碑放到一个大袋子里,用绳子系在马上,马拖着墓碑走得很吃力。 “强人我没遇见过,但是先人我倒遇见过,你知道先民盟吗?”商人打开了话匣子,“最近这里先民盟的人越来越多,最近女皇一直在派兵镇压先民盟,大批的幸存的哑巴们都汇聚到了这里。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布琼林问道。 “他们在准备迎接山父降世,他们找到了血统最纯正的先民后代,是山父直系的后代。”商人说着。 “不可能,实不相瞒我也是信奉三位一体教的教民,山父根本没有后代。”布琼林反驳道。 “有的,山父时代,人类孕育出了第一个能说话的后代,山父在殉难前也曾有过一个妻子,那些哑巴先民的妻子生下的孩子都可以说话,只有山父妻子生下的孩子不能说话。山父殉难后,哑巴先民们也渐渐相继离世,这些仍然不会说话的后代和那些会说话的后代的交流越来越困难,哑巴后代反而成了异类,遭到了打压和驱逐。”商人说道。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们的先人不也是哑巴吗?”布琼林不理解同族人之间的对立。 “因为有一个可怕的预言,那位第一个出生便会说话的孩子,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最后还是不会说话’。当越来越多会说话的孩子出生,这句预言仍然触动着先民的心弦,他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山父那支不会说话的后代仿佛有魔力一般,只要和他们呆久了就会丧失语言能力。所以会说话的先民开始驱逐山父的后代,被驱逐的先民后来隐藏到了无人知晓的地方,再也不轻易露面。”商人讲着。 “那当今世上的哑巴们都是山父直系后代?”布琼林问道。 “他们哪里会是,其实他们生下来是会说话的,他们是被感染的,后天失去了语言能力。”商人回答道。 “你的意思是山父的直系后代传染的?”布琼林继续说道,“照你这么说他们还真的存在?” “人类得到了语言能力,不但没有方便交流,相反却因为语言,造成了太多的误解、猜忌和敌视。聪明的先民发明了谎言,粗俗的先民发明了污言,先民们对于能带来快感的事物极尽美好的词汇,使得人类沉迷于追求享乐奢华。先民们对于给各种事物都冠上了名称,使得万物不再陌生,人类对未知的恐惧感消失,心里的那份敬畏也荡然无存。所以,会说话的先民们生活在一片充斥着谎言、堕落、争斗的大地上。之前一直遗传先民古风的山父直系后代觉得必须拯救堕落的人类,所以他们开始偷偷出世,招收门徒,他们拯救世人的方式很简单,就是把自己的魔力传给世人,让他们失去语言能力,得到内心的一份静谧。”商人滔滔不绝。 “把人类的罪恶归结于语言能力,这也太狭隘了吧,我觉得是因为无穷的欲望引起的。”布琼林说道。 “反正他们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你看,假如人类失去了语言能力,是不是就和飞禽走兽一样,没有那么多的欲望追求,只剩下最纯粹的一个欲望,那就是生存,其实这样也好,倒也快活。”商人很认同先民盟的理念。 “只剩下生存这唯一目标,人生岂不是很荒缪?”布琼林内心隐隐作痛,“人生苦短,就应该把有限的生命放在追求最高的荣誉上,哎,可惜世人不知死后唯一留在人世的就是自己的荣誉。” “你这样认为,我也不反对,但是只求荣誉的路上也会造下很多不必要的罪恶。”商人继续说道。 “你一个商人不去追求无限的金钱,反而是一副怡然世外的态度,真是奇怪,好了,给我讲讲先民盟迎接山父降世是怎么回事?”布琼林收起了脸上忽现的悲伤。 “传说把先民盟教徒的鲜血汇集到一口枯潭中,让山父直系后代浸泡在血潭中,不吃不喝摒住呼吸,度过春雷夏雨秋风冬雪四个季节后,这些直系血亲就会骨肉融化重塑,破潭而出的就会是降世山父,比同巨兽战斗的山父还要厉害。”商人说道。 “那需要多少直系后代才能祭出山父?”布琼林问道。 “所有的直系后代,不过没人知道当今世上还剩下多少纯正的直系后代。”商人回答道。 “你说的这些会不会是先民盟愚弄教民的谎言?”布琼林觉得不可思议。 “绝不会,因为他们已经把山父的血灵给祭出来了。”商人讲得很认真,“那血灵遍体是血迹,十分可怕,只要遇见会说话的人就大开杀戒,像是在给他的后代报仇,这附近已经有很多过路的旅客离奇死亡了,都说是山父血灵徒手杀死的。” “我不相信山父会是这样的人。”布琼林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族人尊崇的山父会是这个形象。 “好了,我们到了。”商人把马牵到了一处废墟中。 “这是什么地方?”布琼林这才注意到他们来到了一个败落的废墟中。 看周围的坍塌已久的墙体和被风蚀的柱子,看出这是一处没有穹顶的古庙,这种露天的庙宇一般都是三位一体教的古庙。 “我讲了一路,现在你还执迷不悟吗?”商人突然露出奸诈的笑容,“你这个叛徒!” “你是先民盟的人?不,你会说话。”布琼林大惊失色。 “哈哈!还不明白吗,非直系血亲都会说话,我们不说话是因为誓言不让我们说!我今天破戒了,但能把你这个叛徒带回来,我不辱使命了。”商人脱下了伪装的衣服,露出了先民盟的短褂。 布琼林立刻做出战斗准备,一阵簇簇的声音,断壁残垣周围都出现了很多先民盟的人,他们就是刚才拆马车的那伙。 “自从你上次出卖我们,我们一直在找你!想不到今天在这里逮到了你!”执事首领站在商人面前。 第十四章 四相神功破血灵 布琼林面对围攻,只能用水法无常第二式万物归水一招了。只见布琼林把酒壶洒向天空,双手运气,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酒水竟然凝聚成了一道弧形水波。先民盟们围上前,施展拳脚,布琼林把水波打向众人,众人应声而倒。 “真正的三位一体神功在这里!”那个商人也使出了一模一样的水法无常,但他的力道明显比布琼林更胜一筹。 两人你来我往,商人一脚踢过去,布琼林闪过,商人这一脚踢得草飞叶飘,竟然把草上的露珠给踢到了半空。布琼林知道手里的酒水不多,想要去借露珠为力,但是这些露珠被商人接走。商人把水珠汇聚在手心,大片的水珠在他的发力下慢慢聚缩,越来越小。布琼林趁机发起第二波进攻,商人腾出一只手接下了布琼林的拳头,这一拳,布琼林使出了万物归水的全部力道,商人痛得咬牙,布琼林继续发力,眼看就要拿下商人了。但是商人另一只手上的水珠完全凝聚成了一滴,就这一滴水珠,让商人紧紧攥在手里,对着布琼林发起了还击。 “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万物归水!”商人一拳打在布琼林左脸上,顿时水珠像爆炸一样从他拳头缝里飞溅而出,布琼林整个人直接被拳力轰击到了废墟上。 先民盟们见状,都吱吱呀呀地拍手庆贺,布琼林支撑着残躯站起来。 “再战!”布琼林这次要使出火法永恒了,“火转乾坤!” 布琼林发力后双掌隐约透出火苗,商人也不甘落后,也使出火转乾坤,一道贯穿他全身的火影熊熊燃烧着。布琼林坚信自己的火转乾坤不会输,他劈掌迎上去,他的火劲如同草原上的火场猛烈,一层比一层旺盛。而商人很快就被卷入了火海中,但是他并不失色,双手拨开大火,他身上迸发的火焰更为炙热,火势开始反扑,布琼林被火海吞噬,他只能败走,但是商人不给他退路,打出一个碟形火盘,火盘飞旋,直指布琼林。布琼林硬是用双掌去接火盘,商人登上火盘,双脚发力,把布琼林踩在脚下,布琼林惨叫一声,感觉自己的内脏都被火焰挤压碎了一般。 布琼林晕过去了,他在黑暗中隐约听到哑巴们鼓掌的声音,他还听到人们拨弄废墟的瓦砾的声音,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后,他听到几声利刃抽出的声音,还有液体流动的声音,当他终于恢复视力后,才发现自己被一块巨石压在神碑上。 而布琼林所处的环境也发生了改变,原先的断壁残垣都被清理地差不多了,古庙中间竟然隐藏着一个小池潭,但是,那里面装的不是水而是鲜血。布琼林马上就闻到了腥味,他感到自己神身上的伤痛更严重了。 围着血潭的是众多的先民盟教徒,他们手臂上还滴着鲜血,仅仅是这点鲜血绝不会填满整个血潭,不错,布琼林很快就看到了旁边的尸坑,躺在里面的尸体都是先民盟的教徒。布琼林猜到了,他们真要把山父给祭出来。他看到一个赤身裸体地教徒正在接受执事首领的检查,他比其他教徒要高大的多,而且体型完美,执事首领把蓝色涂料涂在了他的身上。另一边,那个商人抽出匕首,一刀捅向跪在地上的一个教徒,那教徒心甘情愿被屠戮献血,胸口的鲜血像水柱一样流入血潭。其他教徒纷纷敞开胸口,前仆后继地准备献出生命。布琼林看到了那个赤身裸体涂满蓝色颜料的教徒,钻进了血潭中,过了好久也没有露出头了。 难道他是山父直系血亲?布琼林还没下断定,商人就来到了他面前。 “虽然你背叛我们,但是你还是三位一体教的教民,只要你悔过,我们给你一次牺牲自己的机会。”商人抹了抹匕首上的血迹。 “放屁!我才不和你们这些疯子为伍!”布琼林骂道。 “反正你都是一死,但是自愿献身的鲜血才符合血祭,如果你还执迷不悟,即使我们杀了你,你的血液也用不了。怎么样,你不是追求荣誉吗,为什么不死得有价值一点。”商人说道。 “呸!我宁愿自己的血臭掉也不会便宜你们这些恶魔!”布琼林毫不退让。 “好,那你就慢慢臭掉吧!”商人被激怒了,他用匕首在布琼林额头上一滑,鲜血慢慢流下来。看着布琼林毫不皱眉的表情,商人也懒得理他,就走开了。 布琼林额头的鲜血越留越多,他知道这样下去迟早会休克,只好调理气息,让自己平静下来,否则越激动血流的越快。他看到越来越多的教徒倒在商人的匕首下,那些尸体已经堆得比废墟还高了。而他又看到了三个赤身裸体的教徒跳下血潭,他们也是山父直系后代。 布琼林想到自己功名未立,就这样毫无价值地死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他怎么甘心,想到身下的就是女皇需要的神碑,他却无能为力运到皇城,到手的功劳就这样飞走了,他痛恨自己轻易相信那个商人。越是自责,他的情绪越激动,额头的血流的越快,很快,血液流到了眉头上,流到了眼睛里,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眼里的世界全是血色的了。 罢了,罢了,让那该死的命运早点到来也不错,布琼林这么想着闭上了双眼,但是怪异的事情发生了。他竟然看到血液滴在神碑上,顺着那九字箴言形成了一个纹路,不要同于最开始酒水形成的纹路,血液形成的纹路却是另一种形式。他看到自己的血液在碑文上浩荡地舒展,虽是涓涓细流,却有气吞天地之势,更奇特的是血珠华彩夺目,有日月之态,布琼林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在血流上肆意地随波逐流,或伸腰或垂臂,共有九个不同姿态。 原来这就是步天踏地引得日熄月的奥秘,布琼林回神后醒悟过来,那道血纹在回环往复,没有源头,没有尽头,布琼林明白了,所谓步天踏地引得日熄月就是把自己的心火燃烧,用心火烧掉心脏的人体阴火,并把全身的心火顺着血液贯通开来,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成为一个源源不断的小火场。 布琼林醒悟后开始闭塞内脏的气息,把内气往心脏引聚,当心脏的内气密度达到一定程度后,布琼林引燃了心火,他感到自己像是一个冰冻很久的火炉,重新得到了薪火的注入。心火越烧越旺,布琼林因势利导,用意念把它们贯通到血脉中。 当商人注意到布琼林身体的变化时,布琼林早已点燃了周身血脉,他暗暗发力,压在身上的巨石竟也燃烧起来。商人飞跃过来,布琼林不等他出手,把背上火石投掷过去,商人只好发起火转乾坤,把火盘打出来,火盘对火石,一虚一实,两火相碰,火石崩开,无数小石子炸开,炸伤了还未殉命的教徒。 商人虽然也受伤,但是仍旧不断积聚力量,他这次不敢再轻敌,直接把功力晋升到下一层,火法永恒的下半式——神归烈火。谷音也不懈怠,也提升功力,同样使出了神归烈火这一式,这是他目前学会的最高层了,必须要完胜。 神归烈火破坏力极大,被火掌击中,必定会灼干全身的水分。商人手上的火焰凌冽似刀焰在沸腾,布琼林手上的火焰则浩渺如云烟在奔腾。两人终于出掌了,刀焰像月季花层层铺开,逼得布琼林浑身血淋淋。而布琼林也不示弱,把云烟火焰打到最汹涌的状态,商人被云烟围拢,那云烟看似不伤人,但是当布琼林把心火引出体外时,云烟突然点燃,商人的刀焰瞬间被烈火粉碎。 布琼林再填一掌,打在商人胸口,一掌击毙了那颗跳动的心脏,商人跌到了废墟上,再也动弹不了,只见他的身体快速萎缩,肌肤失去了色泽,成了一具干尸。 执事首领见状,飞身站在布琼林面前,他要为自己的教友报仇。 “火法永恒,他输了,但是我还有气法无形!”执事首领手肘向前,侧身飞起,布琼林还在重新运气,但是执事首领的钢肘已经重击了他的胸口。 布琼林还要再使神归烈火,但是全身心火被肘击得荡然无存,这并非一般的皮肉肘击,执事首领的钢肘比雪山冰柱还坚硬,重要的是一股气劲从肘间溢出,插透布琼林的躯体。 “你就好好享受气冲云霄的滋味吧!”执事首领继续发力,把布琼林顶上了半空,布琼林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钢肘穿透了,其实那是错觉,穿透他身躯的是执事首领打出的气劲。 执事首领大喝一声再添一肘,布琼林直接被轰上了天,然后重重摔下去,执事首领立在半空的石柱顶部,等着飞身下去给布琼林致命一击。但是布琼林却跌倒了血潭中,执事首领紧张起来,他不能让布琼林污染了血潭。 而布琼林沉到血潭底部,被血水呛到,几个血影突然出现,拦腰抱住布琼林,有的撕扯着他的四肢,有的在用双臂绞杀着他的头,布琼林危急万分,感到身体内的心火蒸发了,变成了血气,而血潭里的血液在不断给这股血气添加能量。 布琼林突然有了一种飞天入地的感觉,感觉全身无比畅快,即使他还被几个血影绞缠着。他睁开双眼,在潭底大吼一声,挣脱了纠缠,跳出血潭。 执事首领看到布琼林破潭而出,立刻从石柱上飞下,使出了气法无常下半式万灵归气,那拳头就像是风暴的中心,把血潭的血液都卷了起来。布琼林却毫无惧色,他双掌合一,分身去迎接那一拳。 “气冲云霄!”布琼林喝道,他的双掌比刚才的钢肘更为猛烈,而且笼罩他全身的是血雾。 同为气法无形,一个是凝聚了血气的上半式,一个是居高临下的下半式,两股气劲对决,震得血潭波涛汹涌。 毕竟布琼林还是年轻,气劲不足,那一拳硬接下来,也被击倒在地。虽然执事首领也耗掉了很大的气劲,但是对付倒地吐血的布琼林绰绰有余了。 “怎么?你还想再打?我看这气冲云霄就是你的极限了吧!”执事首领慢慢逼近。 “我还有一招未用。”布琼林扶着巨石站起来。 “难道你竟然学会了逻各斯的全部四相神功?不可能!这最后一相,土法有灭,没有二十年功力绝对使不出来!”执事首领不相信这个年轻人有这么大本事。 “哈哈哈!土法有灭,我不会,但石法有灭我就会!”说完布琼林运气举起巨石,尽力一丢,丢到了血潭中,溅起了重重血浪。 执事首领见状大惊失色,急忙飞身过去,去替潭中山父后代解围,他跳下血潭想要把巨石挪开。布琼林趁机扛起神碑,跳出废墟,飞速离开这片断壁残垣。 在逃亡途中,布琼林突然笑了,因为他想到了如何学会土法有灭这最后一式的方法了。 第十五章 婚变 马忒骑士押着长冈燕朗和赫莱行了三天路程终于看到了目的地的地标,铁星堡,是马忒骑士的所在地,也是关押帝国重犯的监狱堡垒。铁星堡坐落在马忒半岛上,依山而建,其中有一座最高的塔楼直入云霄。要进入马忒半岛只有一条通道,就是坎离水坝,因为马忒半岛和挪亚大陆被热那河的上游所隔断,唯一的通道就是这座三百年前建造的奇迹工程。 坎离水坝横嵌热那河,长达一千米,宽则能通过三辆并行的马车,坝身高五十米,坝底的铁涡轮整日被水流转动,它产生的能量可以供马忒半岛打造出质量最好的铁器。同时坎离水坝还控制着挪亚大陆东部地区的大部分水源供应,所以这也是区区三百骑士能驰骋至今的一个秘诀。 “看!那座塔楼上的旗帜!两只手共持一把剑,这就是铁星堡的旗帜了!”赫莱指着大坝对面黑压压的建筑说道。 现在他们已经来到了水坝的一头,这里是一座巨石垒成的岗哨,值岗的骑士看到是柴桑归海等人后,立刻升起了一面小红旗,水坝那头很快响起了号角声。长冈燕朗和赫莱看到大坝上列队的骑士都拔出剑,以这种方式欢迎他们的剑友归来。 “团长,这两个人犯了什么罪行?”一个前来迎接的骑士问道。 “淫人妻女,杀我剑友。”柴桑归海回道。 “那就关进第八层地牢吧,和那些强奸败类关在一起。”迎接的骑士鄙视地看了看长冈燕朗和赫莱。 “放屁!你们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败类!我是丘伽公国的王子!”长冈燕朗回击道。 “还有点妄想症。”南山留夜嘲笑起来。 “那就关到第十层,和那些疯子关在一起。”插话的骑士说道。 “我们要请辩护师,我们还要给家人写信。”赫莱坚持了一路自己的权利。 “你们知道什么叫私刑机构吗?就是省却了一切繁琐的法律程序,你们的审判官是一把绝不会冤枉奸邪的铁剑。”柴桑归海拒绝了他的要求。 “等待你们的是五十年的刑期,如果你们能再活五十年的话。”南山留夜简单地宣布了他们的量刑裁决。 众人已经踏上了水坝,这座水坝虽然只有一千米,但是对于长冈燕朗和赫莱来说就像自己的后半生的道路一样长。 长冈燕朗绝不会接受这种结果,他还年轻,第一次外出远离故国出游,本打算回国却因为自己的一时贪玩和多管闲事,就要面临五十年的刑期,他一个未来的大公怎么会甘心沦为一个囚徒。而赫莱堂堂公国首府卫戍司令的公子,一世清白,怎会让自己的荣誉受损,即使自己荣誉受损,也不能让长冈燕朗受此重刑。他出门前,大公长冈渊已经嘱咐过他,一定要把小王子安然无恙地带回王宫,而且他和长冈燕朗从小玩在一起,因为自己比其大一岁,时刻保护在长冈燕朗左右,两人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君臣。 “还有一个机会。”赫莱伸出手指打起了密语,这是他们的老师教给他们的。 “这周围都是他们的人,你还想使出哪个数字?”长冈燕朗不相信他们还有反击机会,也偷偷伸出手指反问。 “待会我们走到中间骑士少的地方,我制造点动静,你要跳下去。”赫莱继续打着密语。 “这么高的大坝,水流有这么急,不摔死也被淹死。”长冈燕朗不同意这个大胆地想法。 “这是最后一个机会了,错过了我们下辈子就要烂死在地牢里了。”赫莱坚持道。 “那你呢?”长冈燕朗关心地问道。 “我自有方法,好了,快到了,等我讯号。”赫莱停止了密语。 众人已经走到了大坝中间部分,这里列队的骑士很少,赫莱看准了柴桑归海在和一个骑士讲着话,他瞅准时机,从脚底往上运气,使出了数理派武学的4这个招式。4代表正义的力量,是宇宙造物者造物的力量,赫莱借着这股神力,一拳击倒了身边的一个骑士,他对着长冈燕朗大喊了一句“跳!”,长冈燕朗还在犹豫,柴桑归海立刻做出攻击动作,赫莱等着长冈燕朗,长冈燕朗知道再不跳就对不起赫莱的计划了,他纵身跳下了水坝,骑士们见状立刻围住水坝边缘,他们绝不能再让赫莱溜走。 柴桑归海朝赫莱打来,赫莱却撇下他直扑南山留夜,南山留夜以第一重山星瀑山来应对,但是赫莱的4更加浩瀚无穷,本是拳拳相接,但是赫莱却把手伸向了南山留夜腰间,原来他在抢打开铁链的钥匙。被抢走钥匙的南山留夜立刻恼怒了,他使出了第二重山,星极门,两个拳头似流星一样旋转着,朝赫莱射来,赫莱不躲直接张开胸膛迎上去,星极门威力直接把赫莱轰开,赫莱顺势跳过骑士们头顶,直接跳下了水坝。 当长冈燕朗在奔腾的河水里随波漂流时,他遇到了一个麻烦,因为身上缠着沉重的铁链,他很快失去了浮力,不断下沉。幸好赫莱游得快,他把长冈燕朗从水里拽出来,用钥匙打开了他身上的铁链,那条沉重的铁链沉入了河底。 两人就这样互相搀着对方的手臂,一起被河水冲向下流,在经过一段湍急的河道时,河道两岸都是锋利的岩石,他们要小心避开这些瞬间就可以夺人命的障碍。大被冲了几里地,出现了一条支流,两人选择了那条并不迅猛的支流,支流也改变了流向,它不再向西北流去,而是朝着东南流去,流向了广袤的森林深处。 两人是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当然不是好心人,而是几个士兵,他们把长冈燕朗和赫莱当作了奸细,直接带到了一处军营里。这出军营隐藏在森林中间的一处谷地里,这片森林处在挪亚大陆的东南角落里,赫莱惊叹女皇的军事力量竟能部署到帝国最偏僻的角落。 “你们是马忒骑士吗?”审问他们的那个将军满脸胡子,是个暴躁的汉子。 长冈燕朗把他俩的游历遭遇告诉给了这位将军,将军简单审视了两人一边,便相信了,但是他态度并没有恭敬起来,而是变得鄙视起来,在他眼里,两位公子哥是不配得到他尊敬的。 “请问将军您大名?这里所属何部?”赫莱问道。 “这里是第七集团军的驻地。”将军冷冷的说道。 “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马契将军了!”长冈燕朗感到很荣幸,因为马契将军是帝国五大将才之一。 “我会为两位准备好食物,军事繁忙,赎不相陪。”马契将军说完就出了营帐。 长冈燕朗和赫莱在驻地并没有得到与身份相应的招待,他们吃完食物就上路了,因为军队里的士兵们都对他俩报以敌视的目光,下层士兵们排斥上层公子是很正常的现象。而且这些士兵个个凶横好斗,能带领这样的兵痞,可见马契将军的指挥风格。 但是毕竟距离丘伽公国很近,第七集团军还不能得罪这两位公子,马契将军还是送了两人不少铁币和干净衣服上路。 行行重行行,长冈燕朗和赫莱在一个晌午时分踏进了丘伽公国地界,他们看到第一处熟悉的故乡风景就是高架水渠,这条两层的高架水渠把纳普伦山岭的冰山雪水直接引到了丘伽谷地,设计修建水渠的伟大人物就是他们数理派的创派圣人培多里贤者。 太阳西垂,两人终于通过了丘伽公国首府科多城的城门,远离科多城已半年,城内还是一片繁华。主街上贩卖布料瓜果的商贩操着各地的方言叫卖着,牛车载着溢出香气的熟牛肉往返于大户人家和屠宰商铺之间,最让赫莱感到亲切的是科多城的建筑,而这些各种用途的建筑都有一个共有特点,那就是雄壮粗大的多里克式柱和华丽柔美的科林式柱,那洁白且遍布槽纹的柱子是科多城最坚定的支持者,也是科多城最无私的守护者。这些一粗一细的柱子又象征着男性和女性,不管是元老院、议事厅、神庙还是剧院、体育场、角斗场、泳池,是多里克式柱和科林式柱支撑起了那或庄严或华美的屋梁。它们通人性,像是默默守候的夫妻,经历了几百年的风吹雨打,而在长冈燕朗和赫莱心中就是丘伽谷地和谐勤劳的夫妻们撑起了公国的繁荣安定。 两人还沉浸在这些肃穆的建筑丛林中,突然远处传来了喧嚣声,一队庆贺的队伍挤进了一户贵族的宅园。 “真是好兆头,第一天回来就遇到了有人娶亲。”长冈燕朗想要去瞧瞧到底是哪家结亲。 两人挤到了宅园门口,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有元老院的元老,有财务官,有城防军官,还有很多议事官员。 “请问这是谁家娶亲啊?”长冈燕朗问住一个年轻军官。 “是元老院的齐伯柳大臣嫁女儿。”年轻军官回道。 “哦,男方是什么来头啊,这么隆重。”长冈燕朗继续问道。 “这你也不知道,你都多久不关注城里的新闻了。迎娶这位漂亮女孩的男人正是我们丘伽公国最慷慨最富有的男人——长冈渊大公!”军官自豪地说道。 长冈渊大公这五个字就像五座多里克式柱砸在了长冈燕朗的心脏上,他恍恍惚惚地挤出人群,赫莱看到他苍白的脸,立刻扶住他。 “怎么了?”赫莱问道。 “我……我母后……可能出事了……”长冈燕朗说完就冲王宫跑去。 第十六章 密谋 长冈燕朗几乎是一路撞着王宫内的侍女和侍卫来到的他母后的房间,他扯开重重帷幔,看到母后躺在床上,气色极差。 “母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长冈燕朗关切地坐在床边。 “他和我离婚了。”王后有气无力地回道,但是她还是硬撑起来迎接自己的儿子。 “不,我问的是您现在得了什么病?”长冈燕朗最关心的是这个,“我还以为您……” “没什么,就是一点虚弱。”王后握住了长冈燕朗的手。 几个侍卫走进来,也不打招呼,直接就搬起室内的家具往外运,长冈燕朗站起来拦住他们。 “你们这是干什么!”长冈燕朗呵斥道。 “大公命令我们把这间房子腾出来,给王后布置起居室。”侍卫面无表情,这几个侍卫长冈燕朗走前都没见过。 “都给我放下!这件事我会跟父王说的。”长冈燕朗命令道。 但是几个侍卫还是仍旧搬起家具往外运,长冈燕朗上前挡在门口,但是几个侍卫推开他。长冈燕朗准备出手了,却被他母后拦住了。 “长冈燕朗!回来!”王后使出了最大里的力气喊住长冈燕朗。 “母后!我要去找父王!”长冈燕朗看到那些侍卫把家具随便丢到了拉破烂的牛车上就怒火中烧。 “没用的,我们之间的婚姻已经走到尽头了,现在我担心地是你,如果你不好好表现,恐怕连王子这个头衔也保不住。”王后劝道。 “什么?他会废黜我?”长冈燕朗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父亲会这样对自己。 “你父王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你忘记当年他是如何废黜他第一个妻子了吗?好了,现在你刚回来,快去见你父王,说说好话,你还能保住一个爵位。”王后劝道。 “你让我求他?”长冈燕朗怎肯屈服,“他休了你,还要废黜我,你还让我求他?” 长冈燕朗不顾王后阻拦去找父王,但是在他父王的大殿门口被一个大力士拦住了,他亮出了自己的王子身份,但是那个大力士只效忠长冈渊大公。 “原来是长冈燕朗公子啊!”齐伯柳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故意没说王子这一头衔,“来得正巧,今晚请务必来参加小女的婚礼,届时婚礼将在亲和厅举行,借过一下。” 齐伯柳得意地从紧握拳头的长冈燕朗身边擦身而过,长冈燕朗正要上前,齐伯柳的贴身侍卫特雷风挡在了长冈燕朗面前,挑衅地笑了笑。 “王子,今晚你还能不能保住这个头衔,就看你识不识时务了。”齐伯柳没有回头。 弦月高悬,亲和厅内,一派狂欢的氛围,比拼酒力的军官,半躺在羊皮铺上举杯交谈的老臣,与风情贵妇打情骂俏的年轻元老,当然还有穿梭在贵族中间的侍男侍女,其中最吸引视线的是那些衣着暴露的舞女扭动水蛇般的腰肢,阴暗的角落里还有比舞女更妖艳的男宠在迎合特殊需求的贵族。 长冈渊大公正围在宠臣中间开着荤段子,他身披新郎长袍,头戴齐伯柳亲自戴上的花环,齐伯柳显然和长冈渊已经比君臣关系更近了一步,他把手肆无忌惮地搭在长冈渊肩膀上,但是今晚的女主角却迟迟未现身。 “大概是有孕在身不方便吧。”一个元老看着哈哈大笑的长冈渊对同伴说道。 “这齐伯柳可占了大便宜。”一个胖子端着酒杯一脸羡慕。 “这也是人家应该的,人家从小就培养女儿,给她最好的衣服,最香的香水,读遍了数理派的经文,当女孩初潮刚来时,就把最好的花朵献给了大公,这份忠心你们可有——”一个微醉的大臣突然被打断了。 “他来了!”众人顺着这人的手指看去。 长冈燕朗来到了这里,他那股英雄冒险之气明显与这个酒肉之林格格不入,他脸上挂着怨恨,迈着质问的脚步,一步步穿过人群,他身后跟着的是永远支持他的赫莱,有几个从小玩大到大的公子看到长冈燕朗后纷纷上前拍着他肩膀问候。有个大醉的年迈元老把这个从他身边经过的卷发男孩当作了男宠,因为长冈燕朗比他父王请来的男宠还漂亮,年迈元老一把拉住长冈燕朗准备做出下流举动,众人看到后怔住了,齐伯柳带头哈哈大笑。长冈燕朗甩开元老的手,并不打算理睬他,因为身后的赫莱紧接着就一拳打倒了这个老色鬼。 “来!你这个败家子,过来陪父王喝两杯!”长冈渊已经被周围的宠臣灌的微醉了。 “我母后让我来求你。”周围的气氛都被长冈燕朗阴沉的语调冷下来了。 “你母后?哈哈……”齐伯柳笑道,“王上,他好像还不知道我们丘伽谷地是禁止多妻制的吧?” “老东西!闭嘴!”长冈燕朗骂道。 “你!”齐伯柳也不好意思当着长冈渊的面回击,立刻又恢复笑脸,“要想保住你的爵位,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对不起,我还没遇见过这种情况。”长冈燕朗站在齐伯柳对面,抬着头看着台上的齐伯柳和长冈渊。 “臭小子!你第一天回来就想给你父王找事吗!”长冈渊骂道,“快过来,给你的王伯行跪拜之礼,你之前惹是生非败家的行径我就不追究了。” “今天我不是来讨回爵位的,我是来宣布我的王子头衔的,只要我母后一天在,这个头衔就不会从我头上抹去,除非我的头先抹去!”长冈燕朗身上顿时升起了一股豪气。 赫莱和众多好友都站到了他身边应对不测,而齐伯柳的侍卫特雷还有长冈渊的大力士都向前走了几步,摆出了好战的姿态。 “你说什么!”长冈渊大怒。 “你应该听到了。”长冈燕朗准备转身离去。 “小子!王上已经和你那个黄脸婆母亲离婚了!你想抗拒公国法律吗!”齐伯柳呵斥道。 “是吗,那我祝福你,祝你女儿也生下一个像你一样的侏儒。”长冈燕朗笑着回到。 他的玩笑引起了在场的几声笑声,齐伯柳大怒,抓起酒杯就丢掷了过去,正好砸到了长冈燕朗的头上。长冈燕朗像是被激怒的狮子,冲过去,他的好友们也都冲过去。那边,齐伯柳的侍卫特雷风和大力士带领着其他家臣也冲了过去,眼看喜宴变成斗宴,长冈渊抽出一柄剑,斩断了面前的石桌。 “谁敢造次!长冈燕朗!你给我滚出去!”长冈渊盛怒之下,身边的人都像绵羊一样冷静下来。 长冈燕朗挑衅地看了齐伯柳一眼,带着自己的好友们离开了。 自从那次宴会不欢而散后,长冈渊就再也没有召见过长冈燕朗,长冈燕朗也知道有齐伯柳在他身边吹耳边风,是无法让父子俩坐下来好好谈话的。 “你打算怎么办?”赫莱还是第一次问长冈燕朗这个问题,一般都是长冈燕朗征求他的意见。 “还记得泰阿伦以前给我们讲过的培多里圣贤秘密结社的故事吗?”长冈燕朗看着房间内那一堆书籍。 “你什么意思?”赫莱有些担心长冈燕朗总会产生一些出格的想法。 “当时,城邦内有无能昏庸的执政官,城邦外有加紧进攻的外族,培多里圣贤召集了自己的石匠学徒,在自己未完工的大殿里成立了如今的数理派。他们推翻了执政官的执掌权,打开了城中的粮仓,鼓动起来了城里最勇敢的年轻人——”长冈燕朗说得很起劲。 “不要告诉我你要效仿他?”赫莱被这个念头惊得站了起来。 “对我来说,今日就如同往日。”长冈燕朗握着赫莱的双手,“赫莱,你知道我一旦被废黜的命运,没有头衔,我们母子俩如同丧家之犬,到时候可能连你都没能力收留我们。” “不,我赫莱永远不背叛你!”赫莱发誓道。 “这我明白,但是我们必须得行动了,一旦我父王对齐伯柳言听计从,你知道丘伽谷地会发生什么吗?齐伯柳家素来恶名昭彰,整个公国的税收都会被他们家族把持,他还一定会竭力排挤异己,到时候你和托瓦尔他们都为因为而受牵连。”长冈燕朗遇到危急关头总能恢复一个王室该有的深谋远虑,这归功于他母后的教育。 “可是我们可以通过元老院同他们作斗争,我们会在元老院誓死维护你的王子头衔。”赫莱说道。 “不,那晚的宴会上你还没看出来吗?齐伯柳已经找来了谷地最漂亮的男宠来贿赂那帮元老们了,不是狼吃虎,就是虎吃狼,”长冈燕朗分析道,“我们必须第一个出爪!赫莱,这次你还能站在我身边吗?” 赫莱看着长冈燕朗坚定的眼睛,他上一次看到这种眼神,是在他领着一支小分队去追捕一批边界的马贼。看到长冈燕朗把手掌伸出来,赫莱还是把自己的手掌拍了上去。 “好!那我们分头去召集他们,明天晌午,老地方,城南神庙!”长冈燕朗说完就急匆匆走出了赫莱的府邸。 第十七章 流放 城南属于科多城的平民区,也是长冈燕朗和好友们常来此喝酒玩闹的地方,他们经常出手阔绰,有时也打抱不平处理一些力所能及的平民申诉,所以他们在这一带有着很好的群众基础。 这片区域只有一座神庙,是一座破败的数理派圣徒神庙,经常传出闹鬼的传闻。这里也是长冈燕朗他们的秘密聚会的地方,除了他们,整个科多城里再也找不出别的敢来此的年轻人了。 如今,这帮勇敢的年轻又聚到了这里,在神庙最深处的地方,多立克柱式环绕着一个小空间,长冈燕朗和赫莱站在石桌前,他的朋友们也围在石桌周围,他们之中有大祭司的孙子费杰,有护卫团团长的儿子托瓦尔,还有一对双胞胎兄弟青川、青秀,他们是格斗学校校长的儿子。他们都出身显赫,从小就玩在一起,上同一所修辞学校,拜同一位老师,在同一所格斗学校训练,如今长冈燕朗遇到了人生的最大危机,这些密友当晚在宴会上抵住压力也同长冈燕朗同进退。当长冈燕朗和赫莱把密谋的消息告诉他们时,这些正愁着无处发泄内心力量的青年慷慨赴会了,政变对他们来说是那么陌生,有那么具有诱惑力,任何一个胆大的青年听到绑架大公四个字都会兴奋起来的。 “平民区都是我们的支持者,这我们不必担心,”赫莱指着城市地图比划着,“城北是齐伯柳的势力范围,他的家臣大多有实战经验,一旦有变,也是反应最快的一股力量。” “要是能牵制住他们就好了。”青秀思考着。 “齐伯柳经常去哪家格斗场?”长冈燕朗问道。 “马鹿格斗场,也属于我们家的,不过最近他很少去了,而且每次去身边都至少带二十个侍卫,包括武学最高的特雷风。”青川回道。 “如果我们安排一场特殊的格斗比赛呢?”托瓦尔说着,“我可以把我父亲从边界抓来的几个女强盗卖给格斗学校,然后再安排一场女奴格斗比赛,青川,看看你父亲能不能把门票抬高一倍,这样齐伯柳一定会感兴趣前往。” “我看可以,我们还要把几张包厢门票送给齐伯柳的核心成员,这样我们就可以把齐伯柳和他的核心成员困在角斗场里。我们必须再角斗表演结束前搞定最困难的一关!”赫莱把手指向了地图上的王宫。 “我父王新找来了一个大力士做侍卫,而且宫内都换了新的侍卫,我一个也不认识,不能怀柔,只能硬碰硬了。”长冈燕朗说道。 “主要是你父王,我们无法接近他。”费杰说道,“他近来一直在和那个女人腻在一起,很少出宫门。” “王宫不是有条密道吗?从毕达拉神庙的地下墓室溜进去,可以直通王宫的御厨房。”托瓦尔说道,“我可以带着我的扈从兵从地道进去,直接杀到你父王的卧室门口。” “不行,这条密道只有我们知道,连长冈燕朗父王都不知道,也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了,就算我们暂时成功了,也还会出现意外,那条密道是我们唯一的退路,一定要保密,不能提前使用。”赫莱说道。 “如果不用密道,那我们一定进不去,光是宫门口守卫的侍卫就有两百人,就算我们使出武学,也无法对抗蜂拥而上的侍卫,更何况这会引发警报。”托瓦尔说道。 “那就让老头子出来!”长冈燕朗沉默许久后终于说话了,“费杰,这几天有没有节日?” “起砖节!后天就是纪念神匠兰芝圣徒的节日,就算你父王不去参加祖先的祭奠节,但是圣徒兰芝的诞辰日他应该去参加,而且城西新建的一座泳池馆完工后正要举行开馆仪式。”费杰说道。 “你的意思是开馆仪式和兰芝节是在同一天举行?”赫莱问道。 “对,这两处地点都很近,如果我在爷爷耳边说上那么几句,他一定会在祭祀完后劝你父王去泳池馆参加开馆仪式。”费杰对着长冈燕朗说道。 “好!如果这样那我们的机会就有两个,一个是在芝兰神庙,一个是在泳池馆,还要在同一天把齐伯柳在马鹿角斗场拖住。”长冈燕朗说道,“我们得并分三路,做好完全准备。” “长冈燕朗,到时候我们真要对你父王动手吗?”赫莱问道。 “你们只要把他绑到这里就行了,如果他反抗激烈,我不反对你们用暴力,只要他来到了这里,我们就可以当着平民们的面,逼他下罪己让位诏。”长冈燕朗信心十足。 “那我们接下来讨论一下人员分配吧,看我们能召集多少心腹。”托瓦尔说道。 阴谋的午后最可怕,这六位年轻人沉浸在布局当众,完全没有注意神庙门口走进了一个人影,那个人偷偷听着他们的密谋,不禁吓得喘了一口气。 “谁!”赫莱是第一个听见异响的,其他人赶紧抽出了佩剑。 “泰阿伦老师?!”众人齐声喊出了口。 “好啊!你们这些臭小子竟然在这里妄图造反!”泰阿伦拄着手杖,手杖重重地敲击着地面。 “既然老师都听到了,那我们就不瞒您了,我要保住我的爵位,只能这样做,这样做也是为了拯救将要衰落的公国。”长冈燕朗正义凌然地说道。 “而且我们已经不是孩子了,老师,您不是教过我们要像挪亚先贤维护城邦正义那样去维护公国的秩序吗?”赫莱反问道。 “翅膀硬了!你们以为这是骑马打猎那么简单吗?这可是血淋淋的政变,你们会被抓住的,长冈渊大公身边多少能臣干将,就凭你们想扳倒他?妄想!”泰阿伦说道,“我不管你们刚才的计划多么完美,你们注定是输的,因为你们没有贵族的支持,没有经济实力的基础,想扳倒一个拥有一万军队的大公,白日做梦!” “我们有平民的支持,我们的战场是在这里,而不是在他们的地盘上。”长冈燕朗回击道。 “平民?哈哈哈!最不可靠的盟友了,他们只管自己过得是否安逸舒适,一旦到了关键时刻,你们猜猜到底是屠夫跑得快还是商贩跑得快。”泰阿伦嘲笑道。 “我们试一试便知道!”长冈燕朗豪气干云。 “长冈燕朗,听我一句劝,我有个最保险的办法,可以保住你的爵位。”泰阿伦捋着胡须说道,“我当下研究的课题马上就有重大突破了,我会让你也参与进来,到时候我会亲自去到皇城索菲安女皇面前,告诉她,我和你共同攻克了帝国境内最大的数理难题。女皇高兴了一定会对你大加赏赐,而你只要求女皇保证自己永久的爵位就可以了。” “呵呵,一道数学题就能保住我的爵位?”长冈燕朗不相信。 “哼!你们难道不知道我当年发明直三角勾弦定理时,女皇是怎么赏赐我的吗?她亲自来到丘伽谷地,宰了五百头猪,庆祝我的发现。更何况,我也是女皇沙龙里的座上宾,你们父子的这件事只能要女皇来调停才能解决。”泰阿伦说道。 “等你攻克那道难题时,我早就被废黜了!”长冈燕朗不接受这个建议。 “那我也可以让女皇给你恢复过来。”泰阿伦继续说道,“好了,你们赶紧散了吧,长冈燕朗我警告你,如果你不答应我的建议,那么我现在就向长冈渊大公告密,除非你们杀了我,否则你们是拦不住我的!” “老师你!”长冈燕朗气得红了脸。 “你们好好想想吧,到底哪个方法成本最低?”泰阿伦说完就出去了。 要让长冈燕朗他们忍痛杀掉泰阿伦老师,这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因为他们和泰阿伦一起度过的时光比和父母呆在一起的还要长。 长冈燕朗和好友们暂定暂停计划,等待长冈燕朗说服老师后,再另行决定。当长冈燕朗闷闷不乐地回到王宫的时候,看到母后已经被侍卫赶了出来,大力士看到长冈燕朗后,趾高气昂地走到他面前。 “大公刚刚颁布了敕令,你的王子爵位自今日起被削去,你和你母亲今天就要收拾东西搬到拉塔姆城去,没有大公的命令,你们不能私自进入科多城!”大力士说完就转身走了,他还命令侍卫关上了进入宫殿的大门。 母子俩就这样吃了闭门羹,他们的行李早已打包好放在了一辆牛车上,车夫还是他母后自己的老仆人。 “王后,我们走吧。”老仆人叹了一口气。 长冈燕朗站在大门前,猛地拍打撞击着大门,但是里面无人回应,他在门口大喊着父亲的名字,但是也无人回应。 “燕朗,我们走吧。”母后并没有太多留恋,她早已看透感情之凉薄。 长冈燕朗两天前绝不会想到自己一个堂堂公国王子会沦落到丧家之犬的地步,他更想不到自己要向昨日优渥无忧的日子告别,等待他的将是陌生的城邦和陌生的平民生活。 母子俩坐在牛车上,牵牛的老仆人步履蹒跚地走在夕阳铺就的石板路上,一路上母子在没有言语,而当牛车路过一处府邸的时候,长冈燕朗望着院门深处,眼泪开始打转。 就在那道院门后面,赫莱刚刚听闻长冈燕朗被废黜驱逐的消息,他正要出门去见长冈燕朗,就被父亲拦住了。 “你给我呆在家里!”他父亲军人的脾气不容顶撞,这也是他父亲第一次用长官的态度对待他,可见插手长冈燕朗的事情后果有多严重。 赫莱从未在长冈燕朗最需要的时候缺位过,如今他不能在他落难时出谋划策贡献力量就算了,连最后的送别都不能,他不敢想象长冈燕朗此刻内心的荒凉寒意,赫莱心急如焚,但是门外站在父亲安排的卫兵,他只能干着急。 而当长冈燕朗母子老仆三人出了科多城后,他们走在尘土飞扬的小路上,向着丘伽谷地西南方向行去。 三人根本不知道,此刻,一支戴着黑面具的神秘高手,正在快马加鞭去追赶三人,这些面具高手腰间都别着一把棱形剑,那是刺杀用的。 第十八章 陪练奴 克里巴姆城最大的教堂是圣肩大教堂,是专供教会高级神职人员活动的教堂,高耸的螺塔伸往天际,达到了最接近德穆革主上的高度,而外墙上雕刻的十二圣贤浮雕让任何不坚定的教徒都会虔诚下来。 教堂内部富丽堂皇,方形石柱支撑的拱形大厅,各处施以金碧辉煌的重色彩绘,窗户嵌有彩色玻璃,四壁挂着使徒巨幅壁画,左右各一螺旋形楼梯直通钟楼,上面悬挂着一口十吨重的巨钟。 如今那口钟响了三下,上次响还是恭送一位神职老学究西去,而现在西略神父主持的丧礼正是教廷一把手秋野寺枢机和护教大执事秋野雄夫的丧礼。克里巴姆教区的神职人员都到来了,他们神情肃穆,西略神父带领着他们轻轻悼念着理念教的经文。智典罗就站在第一排最明显的位置,他脸上还带着昨夜的酒色,若不是西略神父提醒他,他估计会打起瞌睡。 伊尔努曼站在西略神父后面,而在伊尔努曼身后是对此感到好奇的谷音,他像是在参加异国他乡的婚礼而非葬礼,他也是第一次站在如此显赫的位置上。 “归归盛德,莫之能名。光风云月,涵育真明。有颂其文,有瞻其行。乐此盛世,善以善生……”西略神父带领着众人一遍又一遍地悼念着。 “哟呵!这规格还是很高的嘛!”大教堂走进来两个人。 众人惊慌回头,门口处射进来的刺眼阳光让他们看不清来者,但是能看到来者一高一矮,当两人走近,才看清楚,竟然是秋野寺和秋野雄夫。 “托主上鸿福,我还可以继续为教廷效力。”秋野寺从一个神父手中接过一根蜡烛,摆在主上德穆革圣像前,点燃了这跟蜡烛,他做了一个祈祷的动作,以示虔诚。 “枢机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西略神父一头雾水。 “雷窟暴君当时和几条鱼龙缠斗,我们就躲在一边坐观虎斗,还是我们命大,最后的也是最大的那条鱼龙把雷窟暴君一口吞掉后竟然游到了水潭最深处不见了。”秋野雄夫说道。 “西略神父,康涅夫长老呢?想必他应该被你们擒下了吧?”秋野寺问道。 “他逃走了,但是《转天铁卷》被雷窟的爪牙抢走了。”智典罗抢着说道。 “什么?连本书你们也保不住?”秋野寺火起来了,但是他转眼又变了脸色,“好了,一本破书不要也罢。” 秋野寺站到了教堂内的最高处,看着台下的众人,这时连西略神父都自觉地站到了比秋野寺低一级的位置。 “这一路我走过来,见到的都是人心浮动,教民们苦不堪言,物价高的离谱,朝廷下派的官员不知体恤教民,动辄就是抓起来拷打,还有的孩子流离失所。哎,请问在场的诸位,我们理念教若不能救其于水火之中,而不管不顾,还要我们理念教作甚?”秋野寺开始了发难,“西略神父,你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你说当下之际我们教廷应该怎么做?” “枢机大人,当下形势错综复杂,还须要小心驾驶,一方面开放教会的赈济仓,还要控制赎罪券的发放量,派人去皇城和女皇交涉,希望取得女皇同意减税放权。”西略神父早已想好了对策,这也是他这一阵子做的。 “你说的都在理,但是教民们等不及了,现在的局势非常严峻,我们教会已经处在了存亡绝续的关键时刻,你们去外面的街道上走走,多少人在为一口面包而争抢——”秋野寺正要往下说,瞥了一眼伊尔努曼,一下子停住了。 谷音看到了秋野寺在看着自己,他赶紧低下了头,扭过头,想避开眼神。 “而且皇城方面猜忌我们!他们不仅一直对我们的教义乱加言语,还不断派奸细来到我们的教区,扰乱我们的治安,还安排到我们身边,看看我们身边睡了多少可耻的奸细!”秋野寺提高声音,用手指着无处躲藏的谷音。 “是你!?女皇的奸细!差点害死我和枢机的敌人!”秋野雄夫立刻上前把谷音拽倒了众人面前。 “枢机大人!容我解释,这位教友在巴伦支有平息骚乱之功。而且我已经为他受洗了,他现在是我们教廷的人了。”西略神父挡在谷音面前。 “神父,你老人家被骗了,他哪里肯真心归附我教,一定是为了打探我们的机密才加入的。而且一个奸邪之徒瞬间转变成一个虔诚的教徒,这种事自从教廷沦陷以来从未发生过。”秋野寺其实是说给众人听的。 “那枢机大人,您想怎么处置他?”伊尔努曼站了出来。 秋野寺第一次看到伊尔努曼,对他敢站出来质问自己很是惊讶。 “你是何人?”秋野寺一脸不高兴。 “枢机大人,他就是天选之人,新近刚刚出关。”西略神父把伊尔努曼拽到了一边。 “哦?你就是传得沸沸扬扬的天选之人?”秋野寺脸色复杂起来,“先把这个奸细关起来!西略神父你跟我去议事室。” 智典罗指挥着几个武僧把谷音抓了起来,他们押着谷音走出了教堂,西略神父紧跟在秋野寺身后,一路不停地解释着,但是秋野寺根本不关心谷音的事情。 两人来到议事室,秋野寺谈起了伊尔努曼的事情,秋野寺没有明说,但是他旁敲侧击地点出了伊尔努曼身份的存在疑问。西略神父关于这个问题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无非是证明天选的方式在教会史上是有据可考的。秋野寺见西略神父仍不肯死心,拿当下复杂的局势为理由,反对伊尔努曼登上教首的位置。 “毕竟教首的位置已经空缺了一百多年了,现在突然把一个教友们陌生的年轻人推上教首一位,恐怕下面的教友和教民们会反对的,闹不好还会对我们失去信心。教会现在需要的是矜矜业业、出生入死的教友。”秋野寺反对道。 “每一代教首都是需要成长的,我相信教民会理解的,而且当下的局势对他来说正好是一个机会。”西略神父说道。 “好了,此事,你就不要再提了,我可以让他担任圣职部的教化执事,我想这是教友们的底线了。”秋野寺亮出了底牌。 “可这是一个虚职。”西略神父有些不乐意。 “虚职?难道培训教化教徒就不是圣职吗?”秋野寺抓住了西略神父的软肋。 “好吧,但是我还是要为谷音这个孩子求情,不管你们怎么审讯他,他都不会告诉你们想要知道的消息,因为他根本就是一个被牵扯进来的无辜人。”西略神父说道。 “此事我们有智典罗来处理,你不必操心了,还有最近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劳你替我主持大局了,现在你就回总务院复职吧,枢机院的事交给我就行了。”秋野寺明显下了逐客令。 西略神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退去。 谷音被关在了教廷的裁判所,与其说是一个接受审讯的地方,不说是服刑的地方,这里的拘押室都是一年四季见不到阳光,而且被子一年四季都没有干燥过。谷音第一天就受到了智典罗的酷刑折磨,那是一种利用皮带、磨石和玉米来折磨人的酷刑,智典罗对此得心应手,谷音平生头一糟受此重刑,他的嘴角滴着鲜血,他的浑浊的眼睛记住了平生最难忘的一张脸,那是智典罗凶狠奸诈的脸。 智典罗每天都来审讯他一次,但是每次离开时都比上次更加暴躁。终于事情有了好转,谷音被带出了裁判所,关押的他地方是一处香客稀少的修道院。与其说是关押,不如说是软禁,在这里他和普通修士一样有在修道院活动的自由,就是不能离开修道院。谷音知道这是西略神父一趟一趟的往秋野寺议事室跑的结果,虚弱的谷音躺在床上等待着西略神父来探望他,但是来探望他的人竟然是伊尔努曼。 “你可是我的陪练奴,身体垮了,你可饶不了你!”伊尔努曼把鹿茸放在谷音床头。 “谢谢。”谷音第一次感到谢谢别人是这么别扭。 “哼!一顿皮鞭就变成这样,师父还想让你辅佐我,荒缪!”伊尔努曼准备离去。 “伊尔努曼,你父母那样做,你不恨他们吗?”谷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大胆地挑衅他。 “你再说一遍!”伊尔努曼突然上前,把谷音拽起来,然后又重重地摔在床上,“明天我来找你训练,你最好做好准备,别被我打死了!” 接下来的日子,谷音每天上午都要陪前来的伊尔努曼对练,伊尔努曼自从见识过智典罗的铁塔坠崖后,勤加苦练,终于也练成了有自己风格的铁塔坠崖。而谷音刚刚恢复身体后,也不甘落后,他不仅把悲音上半式悲心似箭练得炉火纯青,还把下半式悲山凄雨劫恶灵的最大破坏力使了出来。那次对决,他和伊尔努曼站了一个平手,但是伊尔努曼知道自己算是输了,因为他占了谷音有伤在身的优势。为此,伊尔努曼绝不接受这种平手,他只能接受胜利,而且是绝对的胜利,他给了谷音一个时间,给他三日休息的时间,等他完全恢复身体再来对决。 没有了伊尔努曼的纠缠,谷音终于享受了片刻的安宁,但是时间永无安宁,虽然修道院内一片规律安静,但是外面早已沸腾起来,谷音也感受到了,最近前来修道院领取教会典册的非教民越来越多。教会典册是一种证明,证明自己虽然不是一个教民,但是自己也有一颗向往教会的心,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不能马上入教。 谷音从修道院院长那里得知,秋野寺开始在教区大搞教民清理运动,对那些女皇的势力进行打压措施,这些措施中就包括暴力侵扰。所以克里巴姆城里的非教民都去到就近的教堂、修道院领取教会典册。 一日,修道院外的街上一片骚乱声,是教民们和顽固的非教民打斗的声音,谷音被世间纷乱的声音惹得心烦,他坐到管风琴前,开始了弹奏。 琴声打开了一个纯净的世界,在那里没有恶之花,万物之灵都披着美和善的外衣。谷音没有因为贪念去创造日月山川,他仅仅创造了一条溪流,那是乐谱流动而成的溪流,在水面波动不息的是谷音追求美的渴望。美,确实一件诱人的灵物,她有时幻化成雨后彩虹,有时隐藏在芳草花丛中,更多的时候挂在女孩子脸上。对,更多的时候笼罩在女人神秘的身躯周围,谷音仿佛看到了这样一副身躯,他加快手指的悦动频率,去追逐那个同他中迷藏的魅影,但是魅影却躲闪进了刺眼的阳光中。 谷音失望地转换了节奏,忽然,那个魅影出现在了他面前,离他那么近,那郁金香的香水味都是那么真切,不,这不是音乐,这是真的,谷音停下音乐,他看清了眼前站着的就是一位有黑色郁金香气质的女人。 “为什么停下来了?”女人微微一笑,捋了捋秀发。 谷音震颤的眼睛里看到了日月星辰。 第十九章 梅龙夫人 “我……你是来领取典册的吗?”谷音赶紧站起来,一副拘禁的样子。 这位美女点了点头,她年纪三十六岁,但是风韵和气质更胜少女,最吸引谷音的是她浑身散发的温柔气息,可以把谷音包裹起来。 “听你的韵律不像是教廷圣乐,请问你从哪里学的?因为我也很喜欢音乐。”女人的笑容还在。 “我其实刚入教,我之前是德隆台的一位送葬乐师。”谷音被女人盯得手心出汗。 “怪不得,你叫什么名字?他们都叫我梅龙夫人。”梅龙夫人伸出纤细的手。 “我叫谷音,你好,梅龙夫人。”谷音第一次握住陌生女人的手。 “你应该没有弹完吧。”梅龙夫人索性坐在了风管琴旁边。 谷音这一次弹的战战兢兢,他生怕自己出错,让梅龙夫人见笑。因为看起来她是个懂音律的女人。一杯茶的时间过后,谷音小心翼翼地收手了,梅龙夫人满意地站起来,先是称赞谷音的琴法精湛,然后还很有礼节地吻了一下谷音红红的脸颊,闲聊几句后她就离开了。 谷音还不知道这个比自己大十八岁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就向其他修士打听,才知道这个妩媚的女人来头不小。 “她是当朝女皇的闺蜜,两人从小玩在一起,她还是水利大臣之女,小时候深得太皇太后喜爱,曾嫁给大太子,但是大太子28岁就死了,当时梅龙夫人还年幼,所以太皇太后自此就不喜欢她了。梅龙夫人温柔善良,一直支持潦倒且有才华的青年。女皇派她来教廷这边居住,就是为了监视教廷的动向,女皇很是信任她,她另外在皇城有一处府邸。所以秋野寺枢机大人不敢轻易动她。”老修士讲着。 晚上,谷音失眠了,他平生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他的生活有了目标,但是他又感到恐惧,恐惧世俗的力量,毕竟梅龙夫人大他十八岁,他不敢靠近。但是这个漩涡吞噬了他的理智,他的顾虑,他的一切世俗牵绊,德隆台老家的偏见和父母的教诲开始与他脑子里的想法互相角力。最后他想透了,也许只有在最纯粹的音乐世界,才会允许这样的渴望。 “谷音!你还发什么呆啊!赶紧出手啊!”伊尔努曼站在修道院的后花园里吼道。 “奥,你还用那招吗?”谷音脑海里还残留着梅龙夫人的倩影。 “废话!”伊尔努曼对谷音的不在状态很是恼火。 伊尔努曼不等谷音做准备了,激起了铁塔坠崖的汹汹气势,双手合十高举头顶,站在太阳底下的他就如一尊铁塔。谷音不敢怠慢了,使出悲音杀的后半式悲山凄雨劫恶灵,双方终于对上了。 伊尔努曼的铁塔坠崖和智典罗的有些不同,他的拳力中散发着蛮横的霸王之气,谷音的悲音拳力看似消极,却也暗透一丝同归于尽的悲壮之气。这就仿佛一头年轻的猛虎闯入宁静的教堂,它盘踞大殿之上,而悲悯僧人在用喃喃经文试图感化猛虎。猛虎伸出利爪撕咬僧人,僧人不与之正面相争而是迂回旋转,老虎急不可耐,被这种戏耍激怒了,他虎躯猛撞僧人,僧人顺势骑在猛虎身上。猛虎被人骑,更是怒不可遏,霸王之气被完全激发出来,他发狂的跳跃着,甚至采取自杀式的行为撞击教堂石柱,僧人只好退下虎躯,准备再战,但是猛虎不给他第二次机会,一跃而起,扑倒僧人,钢爪扼住僧人脖子,开始大快朵颐地吞噬。 “我认输!”谷音被伊尔努曼骑在身上,伊尔努曼正要对他使出最后一击。 “懦夫!”伊尔努曼想到自己不能重伤谷音,只好作罢,“要是你下次再这么快就认输,你就别再想弹琴了!” 伊尔努曼愤恨离去,他的战意刚刚被激发出来,却草草收场,他只好离开修道院去别的地方发泄这股战意。 谷音还倒在地上,他查看了一下自己受伤的腿,索性只是淤青,正当他撑着手准备爬起来时,一只永远也忘不了的手伸到了他面前。 “梅龙夫人?!”谷音先是诧异,紧接着是难堪,他觉得让梅龙夫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狈实在是比被伊尔努曼打死还难受。 “难道你这个新教徒还负责给执事做陪练吗?”梅龙夫人把谷音扶起。 看到梅龙夫人好奇的目光,谷音就把自己从偶遇康涅夫长老到被秋野寺软禁修道院的经历统统告诉了梅龙夫人。 “原来你和康涅夫长老也有这样一段不凡的交情啊,真可惜,像你这样的人才,却要屈身在这里。”梅龙夫人同情地看着坐在长椅旁边的谷音,“对于未来你有什么想法吗?毕竟你才十八岁,不像我。” “其实您和大街上那些女孩一样年轻,”谷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句话,他赶紧改口,“我的理想就是做一个快乐的乐师,然后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提高一下自己的武学,呵呵,见笑了,我对自己的期望很简单。” “不,你这样的年轻人我还是初次见到,没有其他人那么远大的目标,这样也挺好的,富贵荣华,功名荣誉这些东西追逐不尽。我很欣赏你这种生活态度。”梅龙夫人似乎想起了自己的情况,若有所思。 “夫人,我再为您弹琴一曲吧。”谷音不愿勾起梅龙夫人的忧伤。 两人进到了大厅,谷音坐在风管琴前开始了弹奏,这一次他不再紧张了,和梅龙夫人谈了那么多,他感到梅龙夫人就像一位圣母,无比亲切。谷音就是在如此柔和的目光注视下,结束了弹奏,谷音第一次走到了修道院大门口,依依不舍地送走了自己的痛苦的源泉。 梅龙夫人一出修道院,就戴上了兜帽,她的家臣护着她上了马车,马车驶过了一条混乱的街道。街道上的混乱是教徒中的激进分子和非教民引起的,占上风的是人多势众的教民。 秋野寺对克里巴姆城的骚乱很是满意,很多火药桶就是他本人点燃的,西略神父又来劝他约束教徒,平息骚乱。 “难道你就没想过这一切都是主上的旨意?好了,你要是想在女皇和教廷中间调停,我有个任务指派给你,你不是跟坎伯雷顿元帅的关系很铁吗,我现在就派你去中央集团军去和大元帅叙旧,你的任务就是向大元帅表明我们教廷的态度,我们教廷绝不会忤逆女皇陛下,你一定要稳住他和他麾下的两个集团军。”秋野寺下达完任务就离开了西略神父。 西略神父虽不知道秋野寺到底在谋划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去见大元帅对缓和紧张局势绝对有利,他也就匆匆收拾行李上路了。他当然不知道秋野寺这样做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把他和伊尔努曼分开。 在秋野寺的秘密议事室内,坐着的都是他的心腹,秋野雄夫、智典罗还有一些谋臣武僧。 “现在这个老东西终于走了,枢机大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做?”智典罗问道。 “有西略神父在军队制衡,我们不比担心军队的反应了,现在就可以集中力量对付女皇那个婆娘了。雄夫,你在斯塔牧场的武僧训练运作的如何了?”秋野寺问道。 “我已经征集了六千武僧,现在他们已经全部集结完毕,训练已经进入了实战阶段。”秋野雄夫回答道。 “好,现在智典罗你负责去接受武僧训练任务,雄夫,我另有任务给你。”秋野寺眼睛里透着深邃的阴谋。 “是要对伊尔努曼那小子下手吗?”秋野雄夫眼里闪着兴奋。 “可是枢机大人,伊尔努曼如今在教民心中地位甚高,天选之人的名头毕竟摆在那里,我们恐怕不能动他吧。”一个谋臣担忧起来。 “是啊,在教民心中的天选之人,教会的救世皇,我们可不敢动他一根汗毛,要是他稍有不测,整个教区的人民都会起来反抗,你们信不信?”秋野寺狡黠的说着。 “枢机大人,您的意思的是?”智典罗问道。 “我们动不了那小子,就让女皇的人动他!雄夫,你能干净利落地代替女皇除掉那小子吗?”秋野寺问道。 “没问题。”秋野雄夫信心满满。 “可是这样会不会伤及我们的教友?”谋臣再次担忧起来,“伊尔努曼可是在圣职部工作。” “这个你们放心,伊尔努曼经常去修道院找谷音那个臭小子切磋武学,这次正好一举两得,就算误伤了教友,他们也会理解的。”秋野寺说道,“事成后,我就在舆论上再添一把火,把这场大火烧起来!” “明白了。”秋野雄夫点着头。 “雄夫,记住,一定不要留活口。”秋野寺拍了拍秋野雄夫的肩膀,他比自己弟弟还有信心。 一个安静的夜晚,街上莫名地安静下来,伊尔努曼这几日经常来和谷音夜战,因为西略神父走前曾命令几个老僧监管他,不让他白天出教堂。如今的他来到了修道院,正准备好好大干一场的他却发现谷音在给一个女人弹琴,那女人就是梅龙夫人。 伊尔努曼故意咳嗽了一下,梅龙夫人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伊尔努曼的来意,虽然她不想让谷音跟他训练,但是她无权这么做,只好坐到一边,开始翻起了书。修道院内的修士们忙碌着各自的工作,念经文的,擦洗圣像的,整理典册的,和平常一样,谁都没在意伊尔努曼和谷音的夜战,因为他们早就对此充耳不闻了,他们不懂年轻人的争强好胜的想法。 两人的打斗开始了,谷音心不在焉,伊尔努曼知道他在挂念着大厅内的梅龙夫人,就偏偏不让他分心,加快了自己的攻击。谷音刚要认真应战,大厅内传来了痛苦的喊声,谷音整个身体颤动了一下,他撇下伊尔努曼赶紧跑进大厅,看到了一伙蒙面的高手在屠杀修士。 谷音很快便看到了躲在祭台后面的梅龙夫人,飞身上前,提前打倒了两个蒙面高手,护着梅龙夫人逃到后花园。伊尔努曼看到两人的狼狈像后,立刻冲进大厅,他还喊住谷音过来帮忙,但是谷音知道自己最该帮的人是谁。 伊尔努曼看着谷音两人从后花园的小门离去,骂了一句,就投入了战斗,这些蒙面高手分成了两支,一支去追杀谷音,一支在一名首领带领下围住了伊尔努曼。 “你们是什么人?”伊尔努曼面无惧色。 众人不答话,便开始了攻击,伊尔努曼立刻使出畅游天地和敲魂震骨,苦苦鏖战,和谷音对练,他有一对一的优势,但是现在力战众敌,而且其中一人还是个神秘高手,很快,伊尔努曼就身负重伤,他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被他们趁虚而入。 伊尔努曼平生第一次想到了求救,但是求救对象不是谷音,而是全城教民,他跳出包围圈,飞身爬上高高地钟塔,对着巨钟使出最有力的四拳,神秘高手也分身来到钟塔试图阻止,但是为时已晚,巨钟发出了沉重的四声巨响,这是求救告急的响声,顿时夜晚不再安静。沿街窗户都亮起了灯光,闻声而动的武僧们涌向了修道院。 神秘高手知道最后的机会只剩下片刻,他大喝一声,拳影像崩山碎石,铺天盖地地堵住伊尔努曼。伊尔努曼绕着巨钟斡旋,想到了一个方法,他做出决一死战的动作,他使出了他的极限,死亡威胁下的铁塔坠崖。神秘高手也打算一击结束战斗,也使出了最有力的一击,他出拳的速度比伊尔努曼快一倍,所以当他的拳头打到一半时,伊尔努曼还没有伸出拳头。但是意外出现了,当神秘高手的拳头快要打到伊尔努曼时,伊尔努曼突然一个猫身,钻进了巨钟里,那最有力的一拳打在了巨钟上,巨钟发出的地裂之声刺伤了高手的耳膜,神秘高手分身而下,巨钟轰然掉下,把伊尔努曼罩在了里面,外面的高手们对此束手无策。 武僧们已经冲进了修道院,神秘高手带领着众人立刻逃离了现场。 第二十章 畸形的爱恋 追杀谷音的那支蒙面人穿过一座凯旋门,朝着黑夜深处追去。克里巴姆城有很多这样的凯旋门,它们是专门为苦修归来的得道修士所建。 这座凯旋门横跨较长,高度很低,仅容双层马车勉强通过。门上前后左右都有白石像龛,那些栩栩如生的人物并非教会圣徒形象,而是得道修士点化过的教民,这四组像龛构成了四个典故。但是在凯旋门右边的像龛里,除了一位跪地的小男孩石像,还有一对男女的石像,男的搂着妩媚女人,女人脸上有些紧张,她的手紧紧贴在男子的胸膛上,夜风吹过,女人石像的头发竟然动了起来。 “他们走远了。”梅龙夫人站在像龛里,把手从谷音胸膛上挪开。 谷音跳下像龛,心跳地比刚才与蒙面高手擦肩而过时还剧烈,他身上还遗留着梅龙夫人的体香。 “对了,我得赶紧去通知西略神父,可能是女皇派来的刺客。”谷音突然想了西略神父的安危。 “他们不是女皇的人,而是你们教会的人。”梅龙夫人拉住了谷音。 “你怎么知道?”谷音问道。 “女皇的侍卫不会用这种武学的,若是女皇雇了马忒骑士,他们也不会蒙面的。”梅龙夫人继续说道,“你刚才没看到他们脚上穿的鞋子都是僧鞋吗?” “他们为什么会……难道那个秋野寺还是不肯放过我?”谷音挽着梅龙夫人走在夜色中。 “他们是冲伊尔努曼来的,天选之人可是秋野寺的眼中钉,你能送我回家吗?”梅龙夫人提出了请求。 谷音护着梅龙夫人穿过市民广场,走在一条充满骚乱的街道上,人们谣言四起,有的说伊尔努曼遇刺身亡了,有的说伊尔努曼躲在巨钟里幸存,还有的说是伊尔努曼身边的僧人出卖了他,这个人就是谷音。当人们听闻行刺者是女皇派来的后,仇恨激发了教民,他们开始把怒火发泄到非教民身上,即使对方有典册护身也没用。 有几个粗鲁的教民看到衣着华丽的梅龙夫人,就知道她是非教民,便冲上来企图对她不轨,要不是谷音在一旁,不知道一个贵妇会被这帮人带到哪里去。谷音的苦音杀用来对付这些暴民绰绰有余,梅龙夫人脸上并未有太强烈的恐惧,看出她也是见过世面的女人。 当谷音护送梅龙夫人到达她的府邸时,看到的却是一幅惨况,府邸一片凌乱,像是刚被暴民们洗劫过三遍一样,仆人们都四散而逃了,最忠心的两个家臣也死在袭击中。外面又传来了喧嚣声,可能是第四波前来洗劫的暴民。 “夫人,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你跟我去教堂藏身吧。”谷音着急了,他可以对付七个八个暴民,但是上百个围攻,他无法保护好梅龙夫人。 “你去教堂就是送死,谷音,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把你带到皇城去,在那里有女皇陛下的庇护,绝对没人敢伤你。”梅龙夫人拉着谷音从后门逃出去。 谷音当然愿意跟梅龙夫人一起走,他巴不得有机会离开教会,他唯一的担忧就是不知道西略神父在这场阴谋中能不能保全性命。 天亮后,谷音和梅龙夫人简单地乔装了一下,否则一个贵妇和一个僧人走在教区,很容易被过往的人盯上,还会被通知教会,到时候就有大批武僧前来抓捕这两个伤风败俗的男女。所以梅龙夫人穿上了平民妇人的服饰,谷音也脱下僧袍,换上了德隆台的服饰。 “夫人,前面有商队,我们去买点食物吧。”谷音看到了一支商队朝他这边徐徐而来。 “不要叫我夫人,我们现在要扮成母子。”梅龙夫人提醒道。 “是,母亲。”谷音心里别扭极了,他哪里曾有过如此美丽的母亲。 两人来到商队前,几个商人开始问起克里巴姆城的状况,是否适合做生意,谷音好心地提醒他们最好绕过克里巴姆城,城中目前一片混乱。梅龙夫人买了几个黑面包和一瓶葡萄酒,便拉住了谷音,示意他不要说太多。商队的人看到这对怪异的母子,还以为他们是从克里巴姆城逃出来的,也就没再纠缠,继续上路了。 一路上,只要附近有人,谷音都会按照梅龙夫人要求,称呼她为母亲,而为了让这对“母子”不至于太生疏,梅龙夫人真的扮演起了母亲角色,为谷音擦汗,整理妆容。谷音第一次如此亲近一位成熟女人,内心的沸腾都显示在了脸上。 “谷音,你是不是发烧了,脸怎么这么热?”梅龙夫人用手摸了摸谷音的脸,使得热脸更加发烫。 “没……没事……”谷音躲开了。 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梅龙夫人身上的那袋铁币丢了,他们没钱住店,只能露宿在一座废弃的风车磨坊里。年轻人和贵妇坐在草垛上,拿出面包和葡萄酒,开始了他们的晚餐。梅龙夫人显然对这种粗茶淡饭难以下咽,谷音只好用轻松的话题引开她的注意力。 “夫人,在我老家,有些老人得了绝症往往选择放弃治疗,因为那将承担很大的一笔费用,不是贵族家庭是承担不起的。所以家属会把老人送到山后的洞穴里,让他们在那里自生自灭,你不要误会,这些老人都是自愿去洞穴里的,而且这一做法还要征得我们音律派牧师同意。”谷音讲起来。 “音律派?是挪亚七贤庇莱圣贤所创的音律教吗?”梅龙夫人问道。 “对,这些老人进到洞穴里,还要吃饭,所以每隔三四天,就会有家属上山送面包和葡萄酒,而这些老人在洞穴里整日无事,只能拿吃喝打发残余时间。悲伤时就喝葡萄酒,回忆起快乐的往事时就吃黑面包。你猜最后这些老人死去时发生了什么?”谷音问道。 “发生了什么?”梅龙夫人被勾起了兴趣。 “家属们准备把老人尸体抬下山时,发现老人吃得浑圆膘肥的,卡在洞穴里根本出不来,只好请来石匠凿大洞穴,还得请来镇上的屠夫,才能抬着老人下山。”谷音脸上挂着笑容。 梅龙夫人露出了旅途上的第一次笑容,笑声驱散了他们的疲惫,也打开了梅龙夫人的食欲。 “希望明天早上你不要请屠夫过来。”梅龙夫人吃着面包开玩笑道。 深夜,两人上了磨坊的阁楼,那里的草垛更加干燥,谷音守在窗口处,看着远处的夜雾,他回头偷偷看了一眼梅龙夫人,后者已经入睡了。即使躺在草垛上,也遮盖不了梅龙夫人优美的睡姿,谷音把那颗躁动的心隐藏在了蒙蒙雾气中。 一路的艰辛和风尘,梅龙夫人和谷音终于来到了皇城,谷音第一次来皇城,眼前的繁华世界让他接连感慨。 “这只是皇城华丽的外表,以后你会深入认识到她的内在美。”梅龙夫人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做起了自豪的导游。 梅龙夫人的府邸坐落在皇城最静雅的梧桐街上,那里是王公贵族的住宅区,街道上一尘不染,道路两边的梧桐树参天蔽日,街上还有来往巡逻的侍卫。这片贵族区的后面则是一条时刻充满海鲜和熏肉味道的街道,那是底层市民们讨生活的地方,也是贵族们不愿去的地方。 谷音庆幸自己走在了梧桐街上,更庆幸自己能有这么一位温柔美丽的贵妇把自己领到了她的府邸,这是一处环境优雅又不失华贵的宅子。庭院内遍植四季海棠、紫藤和铃兰,喷泉里流的甘冽泉水随口即饮。室内柔软的地毯一直延伸到最顶层,胡桃木家具雕刻着螺旋花纹,来往的仆人端着山珍海味在用餐室集结美味。 梅龙夫人把谷音当作朋友介绍给众人,谷音立刻得到了仆人们的恭敬,谷音置身在充满柔光丽彩的环境中,感到了自己的身上仿佛也流动起了贵族血液。 梅龙夫人把谷音领到自己会客室里的大钢琴前,这一次梅龙夫人一次性听了一个够,谷音变着手法演奏着不同的音乐。梅龙夫人还邀请来了许多上流社会的小姐和贵妇一起在家中举办音乐沙龙,谷音被梅龙夫人推上了主角的位置,因为在座的人中,只有谷音的琴技可以调和众人的口味。 但是一个问题让谷音尴尬起来,有的贵族小姐看着谷音一表人才准备展开攻势,但听闻他只是一个德隆台的乐师,出身卑微,便打了退堂鼓。谷音并不是中意对方的美貌,而是为自尊心遭受打击让他闷闷不乐。渐渐地,谷音知道了,虽然自己距离上层社会如此之近,但是只要自己身份不被认可,是无法走进他们的。 梅龙夫人历来乐善好施,资助过很多有才华的青年,不管是乐师还是诗人,被她资助的年轻人都有了一个不错的前程。 晚上,梅龙夫人和谷音谈心,询问他愿不愿意被自己推荐去皇宫给女皇做御用乐师,谷音不愿离开梅龙夫人,说自己目前打算凭借自己的琴技打入上流社会,但是他自己出身不好,很难融入进去,那些一流的乐师都是贵族出身,这让他很苦恼。 “不必担心,我可以帮你拥有贵族身份。”梅龙夫人说道。 “夫人,我的出身已经无法改变了。”谷音不相信。 “你做我儿子吧。”梅龙夫人做出了决定,“我膝下无子无女,经历了克里巴姆城一事后,我对你也了解的差不多了,我相信你是一个品格高尚的年轻人。你离家在外,无人举荐,一个人在皇城打拼一定很难,你不如认我为母,在名义上我就可以给你提供庇护。当然这也是报答你救过我的生命。” 谷音看着梅龙夫人的眼睛,眼里只有慈母般的光辉,谷音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所操控,他单膝跪在地上,亲吻着梅龙夫人的手。 “母亲。”谷音嘴唇贴在梅龙夫人的手上,他的心贴在梅龙夫人的圣洁的光芒中。 “在外人面前你叫我母亲,在家你还是叫我夫人吧。”梅龙夫人露出最亲切的微笑。 谷音不想做梅龙夫人的干儿子,但是这是唯一留在她身边的机会,否则一个年轻人留在一个寡妇的家里,会给梅龙夫人的声誉带来不良影响。梅龙夫人根本不知道谷音对自己的憧憬,就像一个母亲一样把谷音扶起来,给了他一个母子相认的拥抱。谷音知道自己将迎来一段美好快乐的时光,也许是一生唯一的一段值得回忆的时光。 第二十一章 血洗鱼市街 第二天,谷音在音乐沙龙上给众多贵妇演奏《流蝶逐梦》,府邸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那个贵妇的到来引起了接待室内的小小的骚动,明显这个贵妇来头不小,她微微一笑,示意众人继续欣赏不用理会她。梅龙夫人立刻站起来把她引进了另外一间房间,隔着水晶帘子,谷音用余光瞥见了梅龙夫人正和那贵妇交谈着严肃的事情。 餐桌上,那个贵妇就坐在梅龙夫人右边,左边坐的是年纪最大的一位议事长老夫人。其他人依次排列下去,谷音作为唯一的男性,坐在最末端。若不是来往换菜的仆人,谷音真以为自己是在美人图里用餐,饭桌上女人的姿色和美味甜品的姿色竞相争美。 谷音开始偷偷观察这位特殊客人,她比梅龙夫人丰腴一些,但是气质比梅龙夫人还要高贵,梅龙夫人在她面前显得很谦逊。贵妇的容貌和梅龙夫人有几分相似,但是没有梅龙夫人身上那股典雅,而多了几分媚态。 “在克里巴姆城那边可能连卖护肤油的商铺都没有,看看你的脸色,德隆台最平常的姑娘也不过如此,我带了一些给你。”女贵宾说道。 “嗯。”梅龙夫人接过了女贵宾的礼物。 “现在你回到了帕尔那,就要好好享受这里的新奇事物,你不要一直呆在家里举办沙龙,多参加一些舞会,换防回来的军官里有一些是大臣的公子,你应该多接触。”贵宾说道。 “嗯。”梅龙夫人不好意思拒绝好意。 “别一直嗯,嗯,要行动起来,难道你要一辈子委屈自己吗?”贵宾不高兴了。 “夫人,也许母亲她不适合您说的那种场合,她最近在研究音乐。”谷音看不下去了。 女贵宾愣了一下,她对有人打断自己说话很是诧异,那道怒气几乎是瞬间而过的,但是很快女贵宾就露出了笑脸。 “你就是那位年轻乐师吧,梅龙新认的儿子。”女贵宾审视着谷音,后者很是尴尬。 谷音成为焦点后,梅龙夫人提议饭后让谷音再次为众人献上一段美妙的音乐。很快,贵妇们转移到了接待室,谷音这次弹奏的是一曲《故乡的枫叶》。贵妇们端着手中的酒杯,陶醉在簌簌枫叶飘落的午后,也许是醉意袭身,那个女贵宾坐到谷音身边,看着谷音演奏,眼里充满了浓浓爱意。谷音开始并未注意,当他感到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时,他的琴法凌乱起来,枫叶被吹散了。女贵宾并未在意众人的看法,看来众人已经对她的轻浮习惯了,她见谷音不为所动,媚笑着用手去抚摸谷音的脸颊,谷音终于无法忍受了,他站起来。 “夫人,请您不要失态。”谷音很是生气,他看看梅龙夫人,梅龙夫人似乎对此并未有任何表情。 “哈哈哈……”女贵宾心情畅快,被谷音的反应逗乐了。 终于送走了满意离去的贵妇们,谷音发起了牢骚。 “夫人,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你为什么那么纵容她?”谷音很不满。 梅龙夫人把答案告诉谷音后,谷音惊得长大了嘴巴,在原处站了很久。 当那位举止轻浮的贵妇离开梅龙夫人府邸时,立刻就有几个侍卫迎了上来,侍卫长威风凛凛,恭敬地搀扶住女贵宾。 “陛下,您终于出来了。”铁木柯等了好久。 “紧张什么,这里是我闺蜜的家,又不是菜市场。”女皇索菲安上了马车。 这是一辆双层马车,下层是女皇的包厢,上层相当于一个岗哨,里面有四个侍卫,注视着四个方向的风吹草动。 “陛下,教会那边要不要派兵镇压一下?”铁木柯问道。 “教会不同于先民盟,秋野寺想逼朕出手,朕偏偏按兵不动。对了,我们走后面的鱼市街吧,听说米克拉的岳父买下了整条街准备建一条香水街,朕想看看他选地址的眼光如何。”女皇来了兴致。 “陛下,改日吧,那条街杂人太多。”铁木柯担忧安保工作。 “怕什么?你以为秋野寺的刺客能杀到皇城吗?朕也不是第一次在皇城微服私访,掉头!”女皇也曾指挥过千军万马,怎会被暗杀吓到。 马车拐进了一条被墙包围的夹道后,一会儿便驶入了鱼市街,这是一条专营海鲜和熏肉的街道,来往贩卖和摆摊贩卖的商贩大多一生以此为生,他们拖家带口,为谋生寄宿在这条肮脏的街道两岸。奔跑玩闹的孩童,根本不顾忌地上的泥泞和鱼内脏,稍微大点的姑娘围着油腻的围裙,她们洗捡龙虾和金枪鱼的熟练程度一点不比他们宰猪屠牛的父亲差。 “感谢米克拉的岳父,将要把朕的厕所改造成香水展卖街。”女皇捂着鼻子一脸厌恶。 铁木柯没有在意这句话,他密切地环视四周,生怕有情况,在他眼里似乎每个粗野地下的男人女人都嫌疑,因为他们华丽的马车走到哪里都引起了一番注目。 “难道车里坐的就是那个将要断送我们生活的大老爷?什么内阁大臣的岳父?”一个剁鱼头的商贩把刀狠狠地切在案板上。 “他又来视察来了?”抱着一盆牡蛎的胖女人盯着那马车上的红色帘子。 “是个女人,一定是那个老爷的情妇。”推车前的鱼贩子说道。 “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胖女人把脏水倒在马车车后,喊了一句。 铁木柯没有出手,女皇听闻后把头伸出车窗,瞪了那个胖女人一眼。那个胖女人并不知道她是女皇,叉着腰一副挑衅地表情。 “陛下,回来吧。”铁木柯把女皇劝回了车内。 “肮脏的东西。”女皇挤出一句话。 马车快要驶出鱼市街了,现在左右两边的店铺都是卖肉的,几个玩闹的孩子头一次见到如此豪华的马车,他们围着马车奔跑嬉闹,女皇厌烦地关上了车窗,突然马车急停住了,女皇差点被惯性撞到额头。 “怎么回事!”女皇大怒,打开了车窗。 “陛下,”一个骑马的侍卫压低声音,“马车撞倒了一个老头。” “让他起来不就行了吗。”女皇捂着鼻子。 “可是他站不起来了,我们想抬走,他的家人堵住马车不让过。”侍卫说道。 这时,马车前后已经围了很多商贩和顾客,他们巴不得看热闹。 “陛下,您要干什么?”铁木柯看到女皇准备下车就紧张起来。 “朕要处理自己国家的政务。”女皇还是下了马车。 “看看你们的马车,撞坏了我父亲的腿,请问在挪亚帝国境内,有这种撞到人还想扬长而去的事情吗?” “没有!没有!”围观的人喝道。 “是在萨辛帝国,”女皇纠正道,“好了,我赔偿。” 女皇朝铁木柯示意了一下,铁木柯拿来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给了老人的家人,但是那个接过钱袋的男人还站在那里。 “怎么?不够?”女皇后悔下马车了,她受不了街上的腐臭味。 “不是,你还欠我们一个道歉。”男人义正辞言。 “呵!我没有道歉的习惯。”女皇转身准备上马车,“如果嫌不够,去找米克拉要吧,这是他欠我的。” “贱女人!原来你是米克拉的情妇!”围观的一个商贩对同伴们说道,他们脸上露出淫邪的表情。 “谁说的!刚才是谁说的!”女皇听后大怒。 “陛下,我们赶紧走吧。”铁木柯在她耳边低语。 “哟!还养了个小情人,淫荡啊,和索菲安那个臭婊子一样!哈哈哈!” 周围的人都开始起哄,男人们把积攒的黄段子都抖出来侮辱眼前这个女人。女皇浑身颤抖起来,她咬着牙齿,想把他们都吞掉然后吐到案板上,她甚至暗暗发起了炼火神功的内劲。但是铁木柯劝说她不要冲动,不要暴露了身份,不然女皇在人民中间的威严将会受损。最终女皇还是听从了铁木柯的建议,回到了马车。 “哦!滚了!这臭婊子滚了!”马车后面的男女们还在笑骂。 一回到御兮宫,女皇就把一直憋在手上的内劲发泄到了香炉上,香炉瞬间被击碎了。 “铁木柯!朕命令你带领羽翼卫队把那条街的男人都给我杀了!”女皇坐在宝座上。 “陛下,我会找出带头闹事的那几个人,并给他们最严酷的惩罚。”铁木柯回答道。 “你在听朕讲话吗!我要你把那条街的男人全部都杀了,除了小男孩,一个不留!”女皇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 “陛下,这……他们没有明显的犯法行径,我……”铁木柯犯难了,虽然他熟悉女皇暴躁无常的脾气,但这是第一次见女皇如此坚决和冷血。 “他们忤逆朕!这就是罪大恶极的行径!朕要替米克拉岳父提前清理那条脏脏的街道!”女皇盯着铁木柯,一直盯着。 铁木柯感受到来自女皇的寒意,他不再辩驳,只好退出去了。 “如果遗留一个肮脏的男人,朕就让你哥再去把那条街的女人都杀掉!”女皇把铁木柯推向了不归路,因为铁木铜对于女皇的命令会一字不差地办好。 是夜,谷音和梅龙夫人早已入睡,隔着贵族区的另一条街道,鱼室街道两岸的商铺也已经关门了,商贩们早已收摊,街道上只有争抢地上内脏的野猫和野狗。突然,一只啃吃鱼骨头的黑猫,听到了什么,立刻叼着鱼骨头跳上了屋檐。其他的野狗和野猫也纷纷离开公共食堂,都躲藏起来。 一支四百人多人组成的羽翼卫兵,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踏进了这条街,他们面无表情,只有执行任务的坚决。铁木柯下了命令,他站在街道中心看着自己的士兵们冲进各家各户,多想终止任务。 伴随着一声女人的尖叫,午夜血洗行动开始了,很多男人还没睁开眼就死在了羽翼侍卫的剑下,每亮一盏灯,就代表着一户家庭的破碎。很快,女人和孩童的哭喊声起伏开来,也有来得及反抗的男人冲到街道上,但是很快就被其他羽翼侍卫刺死在路边。 当杀戮进入到收网阶段时,羽翼侍卫们把女人和孩子们都赶出房屋,他们要挨家挨户搜索躲藏的男人,此刻屋内的鲜血已经流到了街道上,分不清哪些是鱼腥味,哪些属于血腥味。女人们拉扯着羽翼侍卫,诅咒着,哀求着,小孩们则坐在泥泞的血迹里哭得比惨叫的野猫还锐利。 在一户卖牡蛎的店铺里,大餐中底下睡着一个年轻人,因为他刚刚喝了七大杯冒泡的啤酒,如今打着呼噜,外界发生的一切都没能进入他的耳朵。一个哭泣的小女孩跑来,推醒了年轻人。 “大哥哥……我爸爸……呜呜呜……”女孩脸上挂着泪花。 “丽子,你说什么呢?”年轻人揉了揉眼睛,从桌底下爬起来。 “他们杀死了爸爸……”丽子指着外面。 “外面是怎么回事?”年轻人这才听到了外面的悲惨声。 “布琼林!你怎么还在这!赶紧躲起来!”一个老妪跑进来,推着布琼林进了后院。 布琼林刚刚抵达皇城,他就来到这个老朋友家里借宿,等待天亮后再把神碑交给女皇,大醉后就倒在桌子底下睡着了,没想到躲过了第一波血洗。 “不行!我得去救其他人!”布琼林在剧院工作时经常拿偷来的门票换他们的鱼和肉,所以交情不浅。 “来不及了。”老妪把布琼林推进了一口深井里,布琼林来不及防备,就跌进去了,老妪搬了一块石板盖上了。 “奶奶,以后我们怎么办?”丽子扑在老妪怀里痛哭起来。 “丽子,还有我。”当年丽子母亲死的时候,老妪也是这么说的。 几个羽翼侍卫冲进了后院,他们搜索一番后,看到了那口井,挪开石板,水面一片平静,其中一个侍卫还用剑刺了几下,然后离去了。 第二十二章 广场之变 教会的势力触角向西延伸到德隆台,向南接近丘伽谷地的西部,向北则一直不敢靠近高原,而教会一直热衷于向东发展,皇城是他们势力的尽头。在皇城帕尔那只有一处理念派的教堂,那是斧头皇当年为了安抚教会而设立的,一开始皇城人民并不登堂入教,后来因为皇城阶层分化,越来越多不满现状的人们开始向德穆革主上靠拢。 如今在这座教堂的会议室内,几位主持政务的神父们正在焦急地讨论着如何应对外面的纷乱,他们都坐在木制靠椅上,一个风尘仆仆地神父进来后,众人才松口气。 “枢机大人有什么命令?”为首的神父忙问来者。 “这是我们教会的一个机会,枢机大人听闻此事后,托我连夜赶来把这封信交给你们。”送信的神父拿出一卷信纸。 “枢机大人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一位胖神父还惊讶地看着送信神父。 “听说他们有秘密的通信方式。”一位秃头神父神秘地说道。 主持神父读完来信,一脸严肃,他站起来,环视四周,像是要宣布什么。 “我们出去吧。”主持神父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神父们穿过大厅,来到了教堂门口处的台阶上,外面是一个广场,广场上挤满了城中百姓,昨夜蒙难的妇女们和孩童都跪在台阶下,身后是义愤填膺的人们,他们挥舞着拳头向教会请愿,高喊着严惩凶手。神父们出现后,激愤的声浪从人群最末端一浪接一浪地传到了台阶前,还夹杂着前排昏天暗地的哭声,神父们显然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们从没有想到城中的百姓出了大事首先会想到找他们伸冤,尽管他们当中大部分都是不是教民。 布琼林拉着丽子的手也站在人群里,布琼林还在为自己昨晚的表现而羞愧,他不敢直视丽子哭得红肿的眼,他知道自己不该来这里参加反对女皇的声讨,按照计划他今天要把神碑交给女皇复命。 “请问这里在举办什么活动?怎么没人愿意告诉我?”谷音衣着华丽,他对身边的布琼林搭讪。 “我劝你赶紧离开这里,”布琼林看着谷音精美的服饰,还以为他在开玩笑,然后看到谷音一脸无知的表情才知道他绝对是个外地人,“女皇昨夜血洗了鱼市街,家属们在请愿。” 谷音听到这一消息后,感到自己衣服上长满了刺,这身衣服的面料就是女皇赏赐给梅龙夫人的,谷音不敢相信那个妩媚多情的女皇会干出这种事。 “女皇为什么会这么做?”谷音继续缠着布琼林。 “因为她是女皇。”布琼林开始反感这个年轻人。 谷音没再说什么,他环视四周才发觉自己在这群中间是那么格格不入,其他人都是粗布麻衣,满脸都是讨生活的艰辛,而他仅仅住进梅龙夫人府邸没两天就已经一副富家公子的劲头了。当他看到身边的男人投来怒视的眼神后,他只好脱下了上衣隐藏自己的光芒。 人群安静下来,主持神父终于开口讲话了,他神色充满悲悯,先是替蒙难的男人们悼念经文,安慰家属,然后才把问题引向这件惨案。他深得秋野寺的指点,知道不能煽动人们去明目反对女皇,这里毕竟是女皇的地盘。但是他可以趁机拉拢这些百姓入教,主持神父必须要照顾女皇的面子,更要好好利用百姓的激愤,必须把这股可以摧毁一切的力量疏导到合适的地方。 “我相信这禽兽般的暴行绝对不会是女皇陛下亲自下达的,一定是她身边的某个奸臣贼子滥用女皇的神威,为谋取自己的利益,犯下了连帕尔那最卑鄙的囚徒也不愿犯下的罪行。对!这些侩子手是永远也无法得到主上宽恕的,该跪到这里的是他们!该站起来的是你们!你们的居住之所,经营之所,是主上天赐的,而不是几个世俗臭钱就能买走的!今天他们能买到我们的房子,明天他们就能买到我们的生命!但是这些可鄙的小人连谈价钱的耐心都没有,只有明目张胆的残忍,难道我们的生命连一瓶香水的分量都比不上吗?我们都是主上的子民,为什么遭到如此不平等的对待?是谁把不公强加在我们身上?是谁蒙蔽了女皇的双眼?是谁让这些无辜的孩子成了孤儿?”主持神父慷慨陈词,做着愤怒的手势,整个广场都在听他的演讲。 谷音和布琼林都被感染了,布琼林攥紧了双拳,谷音没有愤怒,只有对家属的深刻同情。 在御兮宫,大殿门口米科拉和康涅夫长老焦急地等待着,他们身后是同样焦急的文武百官。 “都这个节骨眼了,陛下她怎么还在跟他计较?”米科拉难以理解女皇的心定气闲。 “再等等,不然我们就先派卫戍士兵前去驱散集会。”康涅夫安慰着米科拉。 “我真怕他们冲进我们住宅区,这些粗野人什么都干得出来。”米科拉担忧着。 在大殿内,只有三个人,站在宝座边的铁木铜,坐在宝座上的女皇,还有跪在宝座前的汉铁尼。 “为了推卸罪责,你还想污蔑西乡大堡元帅?”女皇责问道。 “陛下,失手军寨确实是末将职责所失,我愿接受军法处置。但是我的判断也确实值得陛下明鉴,高原北线我军历来不去驻扎,元帅他把大军迁到北线,绝不是去追击什么蛮族。如果没有西乡大堡元帅的放行,那支神秘的高原武士绝不会出现在我们南线,这其中一定有反常的动机。”汉铁尼解释道。 “西乡大堡元帅是为了关门打狗,故意放狗进来的。”女皇说道。 “我回来时调查过了,西乡大堡元帅把整个第三集团军都调走了,南线现在正在遭受高原武士的侵扰,如果是关门打狗,他的战略已经失败了,为什么还不立刻回收兵力?据我所知,目前在与高原战斗的只有小狄雷将军,如果西乡大堡元帅不是在醉酒带军,就是有他心。”汉铁尼说道。 “既然你一口咬定朕的大元帅有异心,为何不查明真相,带着证据回来见朕?”女皇嘲讽道。 “末将觉得情况紧急,就前来禀告陛下。”汉铁尼紧张起来。 “连朕的神碑都追不回来,还有脸来打小报告?你到外面候着吧。”女皇显然对汉铁尼的报告不甚满意。 汉铁尼走出大殿后,康涅夫和米科拉充满期待地看着门口,女皇果然步履镇定地出来了,看到群臣额头的汗珠,更是一脸不悦。 “对付几个暴民也要朕教教你们,走吧。”女皇一声令下。 早已备好的马车被一辆辆牵过来,女皇在铁木铜的搀扶下进了马车,铁木柯率领着羽翼卫队出发了。 教堂广场上,主持神父还在发表着激昂的演讲,听众们的义愤被推到了最高点,现在他们只需要出现一个贵族,哪怕不和米科拉沾边,就能被这群人撕碎。 “女皇来了!”广场边缘响起了惊呼声。 女皇的车队开过来了,但是广场挤满了人群,马车前行的很困难。 “下车步行。”女皇下了命令。 众大臣都反对女皇冒险,但是女皇微微一笑,丝毫不惧眼前反对她的浪潮,女皇撇开铁木铜的保护,走在最前面。那股从她祖父斧头皇身上继承的威严像一股寒流,冻住了四周的愤怒的百姓,他们不由自主地给女皇让开了一条通道。 女皇看到百姓的退让后,头抬得更高了,这是一头久居宫中的狮子,如此近距离地下到民间,连刚才扬言去攻占御兮宫的粗野汉子都半张着嘴巴,为女皇的气势所震慑。 当女皇走上台阶时,主持神父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灰溜溜地退到一边,把中心位置让给了女皇。文武百官站在女皇身后,汉铁尼和鸿毅小龙被排斥,只能站在台阶下面。 “唱白脸的讲完了,该朕这个唱红脸的登场了。”女皇瞥了一眼主持神父,后者不寒而栗,“在场的谁是死者家属?谁刚才骂朕了?请把手举起来。” 除了天真的孩子,没人敢举手起来,甚至孩子的手都被他们的母亲给拽下了。 “没关系,朕的命令直到朕讲完都有效,在这期间你们还可以举手。”女皇脸色平和,“鱼市街两岸的房子仍要推倒重建!但是,建好的房子将给死者的家属居住,这些房子的标准可以达到梧桐街的标准,而你们这些失去男人的女人将是这些房子的主人!” 跪在地上的女人们开始站起来,这次连男人也举起了手,他们是死者远方的亲戚。 “对于那些失去父亲,又没有母亲的孤儿,朕将把他们送到帝国最好的福利院,接受最精心的照顾!”女皇又许下一个诺言,旁边的康涅夫和米科拉对女皇的慷慨捏了一把汗。 “朕还要嘉赏刚才骂朕的勇敢子民!每人都可以领到一百铁币的诤谏奖!”女皇露出笑容。 台下密密麻麻的百姓都议论起来,有的鼓起胆子举起了手,有的看着别人高举手,也举了起来,女皇看到越来越多的人举起了手感到很满意。米科拉和康涅夫真想拉住女皇,制止她大手大脚,谷音也被女皇的处理方式折服了。布琼林看到了远处的汉铁尼和小龙,很想上前打招呼,可是看到丽子一脸怒视着女皇,他打消了那个念头。 “明天朕会派人为死者举行集体丧礼,此事就会随同那些尸体一起被埋在墓地里。明天之后,有谁再在公共场合提起这件事,那就是不满朕的处理结果,就是居心叵测!那时,朕会采用对付先民盟的方式对待他!现在你们还有机会,有谁还不同意朕的处理结果?那就不要举手了!”女皇目光如炬,扫视着台下。 广场瞬间举起了千万只手,布琼林立刻举起丽子的手,但是丽子挣脱了,布琼林赶紧劝说她。 “难道一个不同意朕的人都没有吗!”女皇的眼神跨过前几排死者家属,向更远的角落望去,看到的也是满意的回答。 丽子听从布琼林建议举起了手,但是她趁布琼林不注意,捡起了地上的狗屎,用力一丢,丢到了女皇的胸前衣裙上。 “谁!谁扔的!站出来!”女皇咆哮着,铁木铜立刻警觉起来,米克拉拿出一块丝巾赶紧擦掉了女皇身上的狗屎。 女皇的羽翼侍卫抽出了剑,全场无人敢出声,都在寻找那个胆敢忤逆女皇的人,布琼林想抱走丽子,但是发现自己根本挤不出人群。 “魔鬼!你杀死了我爸爸!你还我爸爸!魔鬼!暴君!”丽子喊了出来。 “抓起来!”女皇指挥着身边的羽翼侍卫。 “别说了!跟我走!”布琼林想拽走丽子,但是丽子偏偏站在原地骂着女皇。 “赶紧把她抱走啊!”谷音在一旁压低声音说道。 “你们两个给我站住!”女皇看清了肇事者原来是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年轻人。 “布琼林?!”汉铁尼和鸿毅小龙同时惊叹道。 羽翼侍卫推开人群,抓住了丽子的头发,把她拽到女皇面前,而布琼林也被剑架到了脖子上。 “你刚才叫朕什么?”女皇瞪着丽子。 “魔鬼!暴君!贱女人!”丽子毫无畏惧。 人群惊呼起来,有的不由得捂住嘴巴,这是他们只有在梦里才敢说的话。 “杀了她!杀了她!”女皇气得浑身发抖。 铁木铜用气劲打倒了丽子,丽子嘴角溜出了鲜血,羽翼侍卫们得到铁木铜的眼色,高高举起剑结束丽子的生命。布琼林挣脱羽翼侍卫,使出了火法无常的火转乾坤,一道烈火击退铁剑,抱起丽子钻进了人群,而人群立刻纷纷让开一片空间。 “帮我把她带走,求你了。”布琼林把丽子推给了素未相识的谷音。 “脱身后来找我,我叫谷音。”谷音说完就趁着混乱抓着丽子逃到了人群里。 布琼林摆开阵势,准备一场恶战,他身上的火劲越燃越烈,女皇看到布琼林使得也是烈火,把袖袍一挥,无形力道推开了面前的侍卫。 “陛下,让我来吧。”铁木铜跳到台阶下,盯着布琼林。 谷音看到女皇他们并未注意丽子,就捂住丽子的嘴巴,偷偷离开了现场。铁木铜攥紧双拳,散发出电劲,身上有金属的广场百姓都被电劲击到了,无不惊叹,众人甚至看到了几道紫色闪电从他体内透出来。 布琼林看出了对方武学的造诣远在自己之上,只好把火劲收敛,把气劲提升到了最强,他在路上一直在苦练四相神功。布琼林使出气法无形的下半式,万灵归气,他如何也没想到万物归灵的初次实战竟然是对战女皇的御前侍卫。 第二十三章 火电剑气 万灵归气,可以凝聚周围的空气,化为一道道无坚不摧的气浪,布琼林第一拳打向的不是铁木铜,而是百姓们,这样被气浪掀翻的百姓们都开始纷纷四散而逃,场面一度混乱,他在给谷音制造条件。 铁木铜飞身近前,拳未至,布琼林已经感受到了凌冽的电劲,他赶紧聚起周围的空气,再次施展气浪,但是这次气浪被铁木铜的电劲破解了。铁木铜不等布琼林再做聚集,把左臂的一道闪电狠狠地注入到了布琼林的额头上。布琼林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额头上留下了平生第一道伤疤,他鼓舞精神,再次站起来。此刻广场的百姓已经跑得一干二净了。 “陛下,此人乃是帮末将寻找神碑的重要线人,如今已经在我军服役,刚才的一切都是误会,恳请陛下手下留情!”汉铁尼扑通跪倒在台阶前。 “他是你的手下?好啊!汉铁尼,你罪加一等!”女皇就让汉铁尼那么跪着,不再理睬他。 布琼林受到重创后,再也无法御气了,只好把功力降一等级,使出了神归烈火这一式。 “这小子,用火的功力竟然和朕的御火神功有几分相似。”女皇看得技痒。 布琼林燃起了熊熊烈火,他脚踏青石板,火劲像钻地鼠一样从地缝里分散开来,铁木铜以电卸火,他大喝一声,踩着火焰直冲布琼林。双方在半空中短兵相接了,外人只看见火焰在半空被密集的闪电包裹着,电光在摧残着烈火,布琼林腹部中了一拳,他想在倒下后还击铁木铜一脚,但是铁木铜预知了他的进攻,挥掌准备砍下布琼林的右腿。 突然,一道白光划过,一把铁剑挡在了铁木铜的电光手臂上,是鸿毅小龙出手了。 “看来你的手下尽是些逆臣贼子!”女皇手指轻轻一点,一个火星落在了汉铁尼的身上,汉铁尼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鸿毅小龙,今天就见识见识你这个军中之花!”铁木铜一跃而起,身影形成一道电柱,直插青天。 鸿毅小龙白发被电劲逼得飘散起来,他发力一击,把铁剑插入地上,剑入地三分,他双手按在剑柄上,顶天立地,并不做防御动作,就这样等待着铁木铜的电击从天而降。 铁木铜双手握着闪电形成的光柱,如同手持电戟的恶神,全身的锁子甲都被电劲撕地四分五裂,他从天降下,手中电光更加凌厉。再看鸿毅小龙,电光越是接近他,他越是平静,当那柄电戟将要刺到他的白发,他突然咬牙抬起头,对着铁木铜咆哮一句。 “万乘伐国!”鸿毅小龙双手发力,拔起深插入地的铁剑,反向刺向了天空,铁剑和电戟,风雷相击,铁木铜的电劲有携风鼓云之势,教堂上的三角旗都被电劲击断了。鸿毅小龙手中铁剑已经碎裂,但他徒手去接那道电戟,铁木铜腾出一只手,再次发力,电劲暴涨,鸿毅小龙双手血肉横飞,电击痛感没有击倒他,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的意志。鸿毅小龙索性把电戟引向自己胸膛,他的身体被电戟直穿而过,电戟终于卸去了电劲,但小龙倒地了。 布琼林双手鼓着烈火,从背后偷袭铁木铜,铁木铜挥着残余的电戟横扫过去,布琼林直接飞到了广场石碑上。铁木铜却感受到了更强的战意,他回首惊讶地发现鸿毅小龙已经站起来了,小龙赤裸着上身,肌肉突起,可以看到上半身的伤痕很不一般,原来刚才的碎剑都插入了他的胸膛,可以隐约看到露出的碎片。 “谢谢你激发了我的极限。”鸿毅小龙直勾勾地盯着铁木铜。 铁木铜对这个顽强的军人有些顾忌了,他不愿在女皇面前示弱,在心里快速酝酿着第二轮攻击的策略。此刻,一行大雁从天空飞过,铁木铜心中窃喜,他飞身来到广场中央的通天石碑,蹬着石碑一纵一纵地登天而去,出手出电,竟把这行大雁击中。大雁们成群落下,铁木铜携着深厚的电劲,踩着落雁,不断地发着电力,只见大雁的羽毛化为电箭,如雨从天而降。 鸿毅小龙双拳护体,猛地迸发起来,胸上的碎片迸射出去,碎片和电箭一触即灭。但是鸿毅小龙的碎片明显不够用,很快被电箭伤得遍体鳞伤,而布琼林也被波及,鸿毅小龙和布琼林都苦苦支撑着,电箭仍在肆虐着他们。 “陛下,停手吧!”汉铁尼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站起来,挥出一拳想要逼女皇下令。 “连你也背叛朕!”女皇大怒。 女皇使出了御火神功第一式,骄阳炙目,女皇没有出手,仅仅是用眼睛里迸射的火焰就把汉铁尼逼退了。 汉铁尼从身边的羽翼侍卫身上抢来一柄长枪,向女皇投去,女皇一掌挥开,轻轻一踏,就下到了台阶下面。汉铁尼知道今天他算是彻底犯上了,女皇皇袍被强大的气场鼓起来,那是她使出的第二式烁玉流金,汉铁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火海包围起来,上天入地都无法逃脱。女皇身披火焰,脚踩火海,一踢腿就是翻江倒海,一挥手就是山崩地裂,汉铁尼只好采取最保守的方式,渔舟波澜,这一招让他可以像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波而流,避开火海中的烈焰礁石。 这边是扁舟在火海中摇摇欲倾,那边是血肉之躯在电雨中毫无招架。布琼林也无处躲藏,看着挺身而出的两位恩人被如此折磨,他必须尽快想出解围脱险的办法。越是紧急情况下,他脑海里闪现的种种方法就越多,当他从数十种不太靠谱的方法里咬定了一个后,他不顾头顶电箭的激射,大步跑向女皇的火海。 女皇早已发觉奔向自己的布琼林,推出一张,火海汹涌而去,布琼林使出了火转乾坤,竟然把迎面而来的火浪潮化为己用,火浪绕着自己的身体旋转,他变幻身形,腾空而起,使出了气冲云霄,他身下引着熊熊火焰,直直冲向半空中的铁木铜。 女皇的火海还在源源不断地为布琼林输送力量,铁木铜知道自己还击不但会伤到布琼林还会伤到女皇,只好躲避,而被引去大半火力的女皇,撇下汉铁尼去追击布琼林。 电箭变弱,鸿毅小龙趁机跑向汉铁尼那边,帮他卸掉剩余火劲。 “快去救他!”汉铁尼想到的却是布琼林的安危。 鸿毅小龙抬头看到,铁木铜和女皇正要夹击布琼林,他和汉铁尼看到后以为希望破碎了,但是布琼林却张开双手,准备左右分别迎接电击和火击,当两股强大的力量将要击中他时,布琼林却使出万气归灵,气浪触到两股力量就反弹,布琼林没有被电和火击中就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快去救他!”汉铁尼明白了,布琼林是故意把女皇和铁木铜引到了一起。 鸿毅小龙及时站到了布琼林落下的位置,接住了他。 “快走!”布琼林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半空中,女皇和铁木铜都来不及收手,两股力量撞击在一起,顿时火光和电光四射开来,广场上的文武百官四处躲藏。 汉铁尼和鸿毅小龙、布琼林三人立刻骑上羽翼侍卫的快马,一鞭子,逃离了广场,布琼林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铁木铜提前收力,被女皇击中,掉在了石碑上。 梅龙夫人府邸,谷音站在梅龙夫人的卧室,他身边站着的小女孩就是丽子,梅龙夫人一脸担忧地看着谷音。 “那个叫布琼林的年轻人就没有说让你把她带到哪里去?”梅龙夫人问道。 “没有,显然不会是把她带回家,皇城是不会安全了,”谷音不想给梅龙夫人添麻烦,“但是我会把她带回德隆台,我会一直等着布琼林来找我。” “谷音,你不能走,留下吧。”梅龙夫人舍不得这个才华横溢的干儿子。 “可是……丽子她会给您带来麻烦,况且女皇经常来您这里。”谷音说道。 “丽子,你愿意削去长发扮作一个小男孩吗?”梅龙夫人看着丽子说,“府上还没有仆人在广场上见过你,躲在后院做一个侍童,也比现在出城要安全多了。” “夫人,我……”丽子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夫人,还沉浸在想象中。 “快谢谢夫人呀,丽子。”谷音立刻提醒她。 “谢谢夫人。”丽子鞠了一个躬。 当晚的晚餐上,来客比以往要多,不仅有常客贵妇们,还有几个朝中大臣,他们来此是炫耀今天的见闻的,话题自然是女皇和铁木铜大战三个反贼的过程。谷音听得很认真,听完对布琼林三人更加敬佩了,他们的义勇和意志是谷音可望而不可及的。 “诶呀,真是前所未有,想不到在皇城也会发生这种事,连女皇陛下都亲自动手了。”一个贵妇还在担惊受怕。 “如果女皇不加强卫戍兵力,以后这种事件还会发生的。”一个大胡子大臣说道。 “不仅仅皇城,听我的丈夫说,别的城市也接连发生了贱民的集体抗议,真不知道是怎么了,大家怎么一下子都疯狂起来了?”一个胖贵妇怨道。 “呵呵,这个你得问问我们的财政副官大人喽!”大胡子大臣笑着看着一个胖子。 “土地兼并呗,其实这将成为帝国大陆的新潮流,只是有些人还不接受这一潮流,”胖子财政副官喝了一口酒,像是在说一件满不在乎的事情,“大家都在低价买进土地房宅,那些平民窟里的耗子们自然不愿意挪窝。” 梅龙夫人始终不发一言,但是她听得眉头紧锁。 御兮宫内,一个低级军官跑进大殿,跪在女皇面前。 “陛下,卑职在鱼市街那个反贼的住处搜出了一块皇陵神碑,就是前一阵子丢失的那块。”军官禀告着。 “原来那个臭小子是先民盟的人,汉铁尼竟然背着朕跟先民盟勾结到了一起!他们三人到底身在何处,查出下落了吗?”女皇问道。 “卑职已经分派手下去追查了,有一点可以确定,汉铁尼三人朝西南方向逃去了。”军官回道。 “看来汉铁尼是打算逃到他自己的大本营去,好,汉铁尼的事你不用管了,你去把那个女孩给我找出来,她肯定就在皇城内。”女皇说完就离开了大殿。 “陛下,如果汉铁尼回到自己的大本营,如放虎归山,陛下打算怎么对付?那里可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城堡,而且还驻扎着他的专属部队。”康涅夫跟在女皇身后。 “陛下,汉铁尼将军素来深得军队将士热衷,我们此次征讨若派军队,恐怕引起军心动摇,我们必须派遣其他武装力量。”竹溪坂神父也被这件大事惊动过来了。 “两位,不必惊慌,朕已经想好对付汉铁尼的最佳人选了。”女皇自信地笑道。 第二十四章 马忒的诺言 女皇的特使康涅夫长老带领着一支马车队伍进了教廷克里巴姆,他记起了上次踏进大教堂时落魄的身份,如今他趾高气扬,他带来了女皇的使命。秋野寺在光明正大的场合不得不堆出笑容,完全忘记了德隆台一战的不快。 “我们带了现今克里巴姆城最紧缺的物资,后续还会有车队赶来,而且女皇陛下已经下了通令,教区境内所有的专营商铺都统一降价,赎罪券可以与铁币挂钩。”康涅夫长老喝了一口酒。 “多谢女皇陛下垂怜我等教民,但是出兵征讨汉铁尼一事,陛下她可能找错了人了,我们这些诵经打坐的僧人哪里有武装去对付一个将军,更何况对方还是军中一杰。”秋野寺搓着他那枯细的双手,装出僧人的窘迫来。 “据我所知,在斯塔牧场就有将近半个集团军的兵力在进行训练吧,而且这些士兵都是你们招来的武僧。”康涅夫戳破了秋野寺的谎言,智典罗和秋野雄夫紧张起来。 “近来教区治安很是混乱,有些教民也是胆大妄为,我们只好多招些武僧维护治安,这不为过吧?”秋野寺从容应对。 “合理是合理,但是您知道地方非军队武装如果没有战事,不得维持超过两个月,你们的斯塔牧场武装想来未经批准已经运行了两个多月了吧。”康涅夫继续试探对方的底线,“女皇陛下之所以未深究此事,乃是看在你们的忠心卫国的份上,如今帝国遭受叛军威胁,你们应当挺身而出。” “汉铁尼叛逃一事,应该属于军队失职,为何不派临近的第四集团军前去平叛呢?”秋野寺生气了。 “各大集团军现今正在休整换防阶段,女皇之所以想到你们教会的武装力量还有一个原因,这也是为了你们好。”康涅夫洋洋得意的说道。 “什么原因?”秋野寺猜不透女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据可靠情报,高原武士要密谋南下了,教区素来是军队防守薄弱的地方,如果战事一起,你们的武僧武装将是一支抵抗高原入侵的一支中坚力量,但是你们现在训练的武僧是不能够对抗那些常年征战的高原人的,因为你们没有实战过,现在你们迫切需要一场实战。”康涅夫说出了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 这场谈判进行完后,秋野寺并没有做出明确的答复,但是康涅夫却满意地离去了,他从秋野寺的眼睛里看到了出兵的意愿。而秋野寺一等康涅夫离去,就马上召开了自己的教务会议,神父们都反对出兵。 “女皇那个婆娘想得太美了!我们训练好的武装,她想让我们往火坑里跳,没门!” “说什么高原武士入侵,天天这么说,可也没见一个高原人进到中原!” “枢机大人,我们万万不能出兵吧,这是我们对抗的女皇的火种,万一损耗,以后我们可要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你们说了那么多,不想让我出兵,只有一个理由,就是认为我们出兵一定会输,是吗?”秋野寺终于开口了。 “那个汉铁尼可是军界五杰之首,手下士兵跟随他多年,尽是——” “好了,你们知道我们教会往东最远的势力到达了哪里吗?”秋野寺岔开了话题,“是皇城,皇城是教会的最后一道迈不过去的围墙,整个帝国东部对教会来说都是一片空白。汉铁尼的堡垒正好处在丘伽谷地和皇城中间,战略地位重要,丘伽谷地对我们教会从未有纠葛,如果我们把势力延伸到那里,你们想想,我们教会的旗帜将会很快飘扬在帝国东部广袤的土地上,会插在帝国东部的森林里!” “枢机大人,现如今我们教区的事情还未处理完,就要贸然扩张,恐怕难解后顾之忧吧。” “都像你们这样畏畏缩缩,我们教会何日才能复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机会,我们一定要抓住!女皇那个婆娘想要我和汉铁尼两败俱伤,哈哈哈!我偏要吃个饱!”秋野寺的野心报复感染了身边年轻的神父和武僧首领。 在马忒半岛的坎离水坝上,柴桑归海再次率兵出发了,他身后跟着的是那三百名英勇无畏的骑士,三百把常胜无败的马忒铁剑。虽然柴桑归海知道了女皇此次委派他的任务,但是依照惯例,他仍需要进京面见女皇接受诏令。柴桑归海把三百骑士驻扎在皇城外的一处山丘处,没有特殊要求,三百骑士是不能进京的,所以柴桑归海只带上了南山留夜一人,去了皇城面见女皇。 柴桑归海进了御兮宫,就紧张起来,他倒不是怕伴君如伴虎,而是另有原因。他每次见到女皇,女皇都是老样子,不是色迷迷地看着他,就是对自己的手下暗送秋波,有一次女皇醉酒失礼,竟然邀请南山留夜留下夜宿。柴桑归海像往常一样,领完诏令,想要委推掉女皇的设宴安排,他以军情紧急为由,但是女皇硬是派出强大的说客米科拉把两人强行留下参加晚宴。晚宴上,南山留夜始终一步不离柴桑归海,生怕被女皇强行留下。 从御兮宫离开后,柴桑归海和南山留夜立刻快马加鞭赶回了驻扎地,却发现骑士们乱作一团,有受伤的,有惊马的。 “怎么回事!”柴桑归海从未见过骑士如此狼狈。 “我们的战马在一口井边饮水时,突然从井中冒出一个黑衣人,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伤了我们几个剑友。”一个骑士指着远处的战斗气喘吁吁。 柴桑归海看到自己的骑士正在围攻一个黑衣人,那个黑衣人用布衫遮住了自己的脸,似乎有见不得人的秘密,他武学深厚,轻松地应对着围攻,加入的骑士们越来越多,但是他也让越来越多的骑士倒下了。 柴桑归海和南山留夜跳进战斗圈,挥手示意众骑士退后,把这场战斗交给首领和南山留夜。 “你到底是何方人物?为何跟我们马忒骑士为敌?”柴桑归海一定弄清楚自己的仇家才能畅快出手。 “要战便战,何须废话!”黑衣人立在树梢上俯视大地。 “既然不肯开口,我那就让我揭开你的面具!”南山留夜按耐不住,飞身而上。 黑衣人身姿轻盈起来,潇洒落地,让南山留夜扑了一个空。南山留夜落在那黑衣人身后,现在他和柴桑归海对黑衣人形成了包夹之势,但是柴桑归海显然不想以多胜少,他并没有出手的意思。 “今天夜空繁星还算多,就让你尝尝七重山的威力。”南山留夜抬头看了看繁星。 南山留夜使出了七重山的第三重,星射泉,这一式是仿照夜空中第三重星山创出来的,在夜空的第三层,无尽的黑暗中,有一片区域不断向下四射着流星,而那些流行还没坠落到地平线就消失了,星射泉的名字就来自于此。 南山留夜把铁剑掷到骑士们脚下,脱下了战袍,五指划过,繁星坠落,黑衣人明显感到有星星坠落到他头顶,他也不慌忙,挥掌便迎击。那股浑厚力量一碰上繁星,繁星星光暗淡下来,原来是南山留夜的五指。在夜色中,两人的战斗就如繁星斗霞光,一个繁多迸射,一个绵绵悠长,斗得井水颤抖,树枝断裂,马儿惊叫。连柴桑归海也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的决斗,他看得很想上前加入战斗,但是骑士的荣誉提醒他不该破坏公平的决斗。 渐渐,黑衣人的破坏力显现出来,他的掌力擦过大树,大树便断,拂过干草,干草便飞,南山留夜越来越吃力。最后,趁南山留夜不注意,黑衣人双腿夹住南山留夜的双腿,像巨蟒一样拖着南山留夜在树林间乱撞穿梭,南山留夜苦不堪言,无法挣脱黑衣人的绞缠之力。 柴桑归海知道再不施救,南山留夜不被断肢,也被大树撞死,他看准黑衣人的路径,跑到他面前,整个人站定如同一根神庙巨柱。这是七重山的第四重,星柱山,它本是夜空中的第四层,由一片柱形的星星组成,像神庙巨柱一样支撑着夜空,柱脚渐渐消失在下面。 黑衣人知道来者武学在南山留夜之上,索性放弃了南山留夜,来战柴桑归海,这一次,黑衣人张开双臂,想要横截断这根星柱。但是柴桑归海信心十足,认为任凭黑衣人有缚虎之力,也难以撼动星柱山,所以他出拳直击黑衣人的胸膛。 当柴桑归海的拳头打在黑衣人身上时,他表情变了,这一拳仿佛打在了一块大海的礁石上,被海浪卸去了大半力道,而那礁石有坚不可摧,刺骨的痛感袭遍全身。柴桑归海想要回收拳力,但为时已晚,黑衣人双臂已至,他紧紧抱住柴桑归海,一股拔天坠天的神力被黑衣人使出来,柴桑归海这座星柱山被连根拔起。 黑衣人在半空向后翻了一个跟头,他和柴桑归海头朝下,重重砸在地上,痛得柴桑归海头脑欲裂,但是黑衣人却在最后一刻及时松开了柴桑归海而免受次重击。 柴桑归海不敢懈怠,赶紧站起来,准备再战,黑衣人却把手一挥。 “你可以求饶,我便放你们一马。”黑衣人霸气无比。 “马忒骑士岂能求饶!看来你不了解我们马忒骑士!”柴桑归海拒绝了,南山留夜很是担忧。 柴桑归海刚才是大意失算,这一次他再次使出星柱山,威力比上次更甚,只见他人与柱行合一,而且这根柱子直通了天上那根真正的星柱,万千繁星光华映射在他身上,连他自己仿佛都化成了繁星,格外刺眼。 黑衣人这一次没有飞身近前,而是慢慢走过去,他准备要跟柴桑归海近搏,他走进了繁星之光内。柴桑归海出拳了,这一拳打出了一个凝聚的星球,黑衣人出掌去接,结果鲜血横流,他丝毫没有痛感,而是挥掌再击,柴桑归海也不甘落后,拳头出得比繁星坠地还快,黑衣人的节奏更快,双方就这样你来我往。圈外的南山留夜已经看不清柴桑归海和黑衣人的身形了,只看见星星中有一道蓝色亮光在快速移动,同时还有一道血光在追击着,终于蓝色星光被弹射出了星柱外,血光越来越亮,黑衣人站在星柱里,挥手指天,竟然把整个星柱山搅动起来。被击开的柴桑归海咬牙准备做最后一击,黑衣人不给他找个机会,飞身出来,在柴桑归海还没出手之际,就已经出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黑衣人把柴桑归海举过头顶丢到半空,一跃而起,准备给他致命的拦腰一击,柴桑归海赶紧翻身向下,再出一拳,黑衣人这一次竟然用一根手指去接,结果柴桑归海还是被轰开了,倒在地上大口吐血。 黑衣人走到柴桑归海面前,南山留夜立刻跑过去,准备营救。 “南山留夜!你别插手!这是我的战斗,我接受失败的结果。”柴桑归海命令道。 “哈哈哈!算是英雄!我不会杀你的!”黑衣人大笑起来。 “你休想让我答谢你,你最好还是杀了我!马忒骑士没有投降一说。”柴桑归海视死如归。 “既然你把尊严看得比生命还重,那么你是否把诺言也看得比生命还重?”黑衣人说道。 “马忒骑士一诺千金,从未食言。”柴桑归海说到这里不像是战败者,反而像战胜者。 “好!其实从一开始我都未起杀机,我只想赢得你一个诺言,现在我赢了,你能否答应我一个诺言?”黑衣人问道。 “你是说你之所以同我们战斗,就是想从我口中赢得一个诺言?”柴桑归海惊异道。 “对!帝国境内谁不知晓马忒骑士不轻许诺言,但是只要许下就一定会完成。”黑衣人说道。 “原来如此,既然你有如此无敌的武学,为何还要找我们为你做事?请问你要我们去杀谁?”柴桑归海问道。 “现在还不能说,我很珍惜这个机会,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刻我才会使用这次诺言,你们只需要记住马忒骑士欠我一个诺言就可以了!”黑衣人说完,就飞身一跃,消失在了夜色中。 南山留夜还想去追,被柴桑归海拦住了。 “他到底想要搞什么鬼?”南山留夜很不理解这样的高手,“帝国境内会有如此厉害的人物?为什么他要蒙面?” “我隐约猜到他是谁了。”柴桑归海若有所思。 “谁?”南山留夜问道。 “算了,也许不是,”柴桑归海摇摇头,打消了内心的一个猜测,“我们赶紧去救治伤员吧!” 第二十五章 杀母之仇 长冈燕朗的牛车停在了破败的无顶庙宇前,因为在那苔藓斑驳的科林斯柱式环绕下,有一口清泉正在源源不断地从石像狮子口里喷出。 “难道我以后就只能靠这些泉水解渴了?”长冈燕朗从王子的宝座上跌落到流放者的位置上,苦笑着。 他母亲听着他的自嘲,没有说什么,只是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老仆正提着一桶水喂牛,在烈日下,他看到了牛的身下多出了一双脚的影子,他立刻抬起头,一把寒光棱剑刺进了他的胸膛,水桶摔在地上,和老仆的鲜血混合在了一起。 “什么人!”长冈燕朗下意识地护在母亲身边。 几个蒙面刺客从科林斯柱式后面显现出来,纷纷拔出腰间的棱形利剑,他们个个面露寒光。 长冈燕朗一看到他们标志性的佩剑,就知道来者是专门进行暗杀的家臣刺客,他们从小就受恩于家主,这些人都是孤儿出身,从未体会过人间温情,只有家主的赏罚,而这些赏罚的动机非常单纯,就是为了把他们培养成杀人机器,等待有朝一日用娴熟的技术和生命报效家主。 “你们是齐伯柳派来的吧。”长冈燕朗表情平淡。 这些家臣闻此,看到长冈燕朗并无求生的意愿,也就摘下了面具,他们个个脸上都是烫伤,长冈燕朗有些惊异,一般脸上被烫伤的家臣都是死士,齐伯柳竟然舍得派出自己珍贵的死士来追杀他。 “好!我会用最壮烈的死来显耀你们的职业!不过,是你们的死!”长冈燕朗面色阴沉下来,抱起母亲飞身上了科林斯柱式,把母亲放在柱子顶部,自己又翻身下来。 死士们饿狼般扑过来,有的还想飞身去击杀长冈燕朗的母亲,但是守着石柱的长冈燕朗根本不给他们机会,赤手空拳阻挡着上前的死士。 “长冈!小心!”石柱上的母亲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围攻。 长冈燕朗使出了5这个数字,此刻他的思考正符合这个数字的意义,5乃是奇数和偶数的合体,是雄性与雌性的结合,象征着坚如顽石的婚姻。但是长冈燕朗此刻内心没有对婚姻的向往,而是对男女婚姻的失望,他不明白父王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年轻的姑娘就抛弃二十年的婚姻,他不明白,所以他愤怒,他把对这段不幸婚姻的愤恨全部发泄到了死士身上。 十一个死士被长冈燕朗打得团团转,但是一个倒下后,另一个就从这个人身上汲取了力量,扑上去,他们身上似乎有着源源不断的厮杀欲望。再神勇的长冈燕朗也渐渐疲惫,他身上中了几剑,当他抓住对方的剑时,才发现对方手上也淌着鲜血,原来这种棱形剑没有剑柄,他们是在握着剑刃在同自己战斗,长冈燕朗终于感受到了死士目光里的透出的死寂的寒意。 一个死士趁着长冈燕朗防备有失,飞身登上石柱,把他母亲掳了下来。长冈燕朗见状不顾身后的十把利刃的进攻,转身去救母亲,但是他的拳头直接碰到了那把利剑,刺痛感让他感到整条臂膀都被卸掉了。 “长冈!保留你的力量吧!他日再为我复仇!”长冈燕朗母亲流泪作别,她不想连累儿子。 “母亲!”长冈燕朗看到了母亲被那个死士一剑穿心,他震惊到的眼中只剩下母亲的笑脸,全然不顾身上数把棱剑肆虐他的身体。 长冈燕朗倒下了,他这一生唯一深爱的女人死在了自己无助的眼前,他匍匐着,嘴角沾满了泥土,想要爬到母亲身边,但是死士们不给他机会,一把棱剑刺透了他的左脚,把他钉在了地上。长冈燕朗平生从未遇到过这种惨痛,他视线开始模糊,黑暗中无数利刃在肢解着他,即使在昏迷中仍然有剧痛折磨着他。 “不!我不能死!”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但这又不是他的声音,像是赫莱的,但更像是一个陌生人的,难道这就是泰阿伦老师所说的灵魂?每个人都一个专属于自己的数字灵魂,只有在历经生死后才会唤醒他,一般代表这个灵魂的数字是6。6是神的生命形式,长冈燕朗在黑暗中仿佛触摸到了这样一个数字之灵。 死士们把第二把第三把棱剑刺在长冈燕朗的手掌上,他们知道这个小子再也无法动弹了,准备给他最后一击,目标是他的头。长冈燕朗突然睁开了眼睛,双手并没有从利刃中抽出,而是攥着穿透手心的利剑,斜着身子站起来,首先给了一个背对自己的死士致命一击。其他死士见到自己的猎物竟然活过来,眼睛里的寒光暗淡下来。 长冈燕朗飞起一脚,把脚上的那支棱剑飞踢出去,棱剑直插进了石柱,可见力量之大。这一次,长冈燕朗不再以一对多了,他一个个地猎杀对方,当他看中一个死士时,哪管身后的袭击,一心想用带有利刃的钢爪杀死对方。简单有效的方式,比死士还要野蛮的自杀式战斗,让死士们遇到了生平最强的对手。 没有炫目的招式,没有周旋的策略,长冈燕朗本可以发挥出6强大的威力,但是他再生后的首战竟然如此直接,如此纯粹,他仍凭鲜血浸满双目,仍凭利刃刺透手掌,他不知疲倦地用拳头捶着开始后退躲避的死士。 “后退?我的命在这里!”长冈燕朗拍拍胸膛,他的怒吼让仅剩的五名死士终于泄气了。 五名死士看着同伴们的尸体,绝望让他们重获力量,他们捡起地上的棱剑,双手持剑,分五个方向,围住长冈燕朗准备拼死一搏。长冈燕朗狂笑着,坦然接受他们的夹击,不还击,而是当他们把棱剑刺进腰间时,他终于发作了。长冈燕朗一手抓住一个死士的脑袋,硬是把他们的头提起来,断头被他远远地丢出了神庙。剩下三个死士,见同伴死得惨不忍睹,手软卸力,长冈燕朗两拳齐出,两个死士被打透了身体。最后一个死士丢弃了职业荣誉,丢下棱剑就跑,长冈燕朗紧追不舍,他也不使用飞身之术,只是追着。 在那条通向科多城城门的小路上,那名死士跌跌撞撞地跑着,后面的杀红眼的长冈燕朗执着地追着。死士眼里流露着见过恶魔的恐惧,心理的打击让他步伐变慢起来,但是长冈燕朗也放慢了脚步,他在玩弄自己的猎物,他要循着猎物逃跑的踪迹找到自己真正的仇人。 死士终于到了城门下,城门已经关上了,他猛地拍门,长冈燕朗浑身是血地站在他身后,并没有杀他的意思。长冈燕朗等着城门大开,但是一支利箭嗖的一下射进死士的头中,其实没有这一箭,他也会被身后的长冈燕朗吓死。 “齐伯柳!”长冈燕朗扬着一张复仇的脸,“齐伯柳!!” 城上的守卫不敢开门,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不准放任何一个人进来。最后一抹夕阳也钻进了山体里,黑夜来临了,长冈燕朗往回走了,当月亮升起来时,他抱着母亲的尸体返回了城门下。长冈燕朗徒手在城外的一棵柳树前挖了一个坑,把母亲葬了进去。 长冈燕朗坐在母亲的坟墓前,脸上没有一丝悲伤,因为大仇未报不容他悲伤,一天未进食,身上的血虽然止住了,但是现在他的身体很虚,随便一个强盗都可以击败他,但是他没有闭上眼睛只是因为超出常人的意志。 “长冈!”一个声音借着夜色传到了长冈燕朗耳边。 长冈燕朗循着声音来到城墙前,他找到了城墙的排水口,手臂粗的防护栏后面有几张熟悉的脸,他的好友们都趴在地上,托瓦尔、费杰、青川、青秀都来了,但是长冈燕朗没有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那张脸。 “赫莱呢?”长冈燕朗问道。 “他被父亲囚禁在家里了,是齐伯柳让他父亲这么做的。”托瓦尔说道。 “长冈,你伤势怎么样?”费杰问道,“你母亲呢?” “她……已经被我安葬了,父王知不知道我在城门外?”长冈燕朗一听到好友问起母亲,鼻子就酸。 “大公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是齐伯柳屏蔽了这一消息,现在城中的百姓大多都知道你的遭遇了,城南的认识你的平民都在为你的遭遇而激愤,不认识你的平民也在为你的处境而担忧。”托瓦尔说道。 “长冈,我们之前的计划还有效,我们还可以发动支持我们的平民,明天我们就可以从里面给你打开城门。”青川激愤地说道。 “不,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仇连累你们,这一次,你们帮不了我,如果你们想帮我,只为我做一件事就可以了,现在就去王宫,把我今天的遭遇告诉父王。我想如果他身为父亲的头脑还没被冲昏的话,他会打开城门见我的。”长冈燕朗说道。 “可是大公现在不见得会相信我们几个的话,他已经被齐伯柳的花言巧语牢牢控制住了。”青秀说道。 “而且,一见我们,宫门外的侍卫就会把我们拦下,齐伯柳绝不会让我们进宫的。”青川补充道。 “你们忘记密道了吗?”长冈燕朗提醒道。 和几个好友分别后,长冈燕朗又坐回到了柳树下,城墙上的守卫并没有看到他和好友交谈的画面,所以还以为他走远了,当他们再次看到他冒出来后很是震惊。 而托瓦尔四人走在城中,他们警惕地看着周围是否有齐伯柳的密探,他们来到了毕达拉神庙,庙中的老祭祀都已经躺下了,他们每天晚上准时在月亮初升之时入眠。四人蹑手蹑脚地穿过两排廊柱,走到祭台前。 “费杰,找到铁链了吗?”托瓦尔在黑暗中摸索着。 “找到了!”费杰为自己能轻而易举地找到而开心。 青川、青秀也从祭台下面摸出了一根铁链,他们正准备拉铁链,神庙突然亮起了火把。 “几位公子,深夜到此为何?”特雷风带着一众卫兵出现在廊柱之间。 “我们来祭拜毕达拉圣贤!”托瓦尔镇静下来。 “城中这几日在宵禁,你们不是不知道吧?”特雷风亮出了大公颁发的宵禁令,显示着自己被授予的权威。 “我们现在就走!”费杰说道。 “走?没那么简单,你们现在要接受审判部的审讯!你们有通敌嫌疑!”特雷风说道。 “我看你是假公济私!”青川青秀兄弟已经做出了战斗准备。 “好啊!你们胆敢违抗大公的戒严令,不服从审讯,还想无力对抗律法!”特雷风正等着他们做出出格举动。 “好了,我们跟他走,别坏了重要的事。”托瓦尔提醒着好友们。 几个人被带走了,还好青秀走前把铁链偷偷塞进了祭台下面的缝隙里,没有被特雷风发觉。他们被带到地牢后,本以为审讯会很快过去,但是当他们被锁上镣铐,关进一扇铁门后,齐伯柳出现了。 “几位公子,等我处理完长冈那小子的事情,我再放你们出去,你们不用担心,我会跟你们家人说你们正在宫中接受安保任务,不便回家。”齐伯柳奸笑着说道。 “混蛋!”托瓦尔这才知道中计了。 托瓦尔、费杰和青川、青秀兄弟被困在囚室里,为不能帮助长冈燕朗而自责,为不明朗的明天而心急如焚,因为他们知道长冈燕朗明天还不走,齐伯柳一定还会派刺客刺杀他,一次不行就两次,直到铲除了这个心腹之患。 城门外,长冈燕朗靠在柳树下,看着月亮被乌云遮住,宁静的夜晚抚去了他身上的伤痛,但是勾起了他内心的痛苦。母亲遇害,父亲抛弃自己,被驱逐出城,好友不能相见,种种世间变故让他突然迷茫起来,未来自己该往何处? 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接着又是两声,是三块石头从城内扔了出来,长冈燕朗捡起石头,看到三块石头上分别刻着三个数字:31、127、8191。 “泰阿伦老师?”长冈燕朗看着城墙,知道投掷石头的人就是自己的老师泰阿伦,但是这个学生不知道老师给他三个数字的原因。 第二十六章 你自由了 长冈燕朗沉浸在数海明珠的探索中,那三个数字像是头顶的日月星辰环绕着,泰阿伦老师在这种情况下给他三个数字一定有原因。长冈燕朗苦苦求索,在脑海里搜寻它们之间的联系,搜寻它们代表的意义,但是它们不同于那九个自然数,是可以真切地触及到的。 渐渐,疲惫袭上他的脑海,他忘记了杀母之仇,忘记了身体的重伤,忘记了好友们的行动,坠入了一串数字的深渊中。长冈燕朗感觉自己置身在了一条荒凉的大路上,两边都是茫茫荒原,只有这一条路,这一条路是由数字铺就而成的,他低头看时,却发现数字隐而不现了。当他抬起头,余光又能瞥见数字在他脚下快速向前流动着。他止住了脚步,数字也停止了流动,他抬起脚步,数字立刻流动起来,甚是神奇。 突然身后一道刺眼的光芒射在脚下,他回头一望,是一个光轮。长冈燕朗被清晨的第一道阳光刺醒了,他听到了城墙下传来的议论声。长冈燕朗看到了熟悉的城南百姓,他们把食物和水透过排水口的铁栅栏递到外面。 “王子!吃点东西吧!今天城门不会打开了。”一个百姓说道。 “为什么?我父王他难道不知道我在城门外吗?”长冈燕朗接过一个面包。 “是齐伯柳下达的命令。”那个百姓回答道。 长冈燕朗接过面包后又坐回到了母亲的坟墓前,他执意坐在这里,直到城门打开。百姓们还在为王子的遭遇而惋惜时,突然一些卫兵赶来驱散百姓。 “现在是城防演习阶段,任何靠近城墙的人都会被当作奸细!”卫兵呵斥道。 百姓们惧于卫兵的淫威,只好悻悻地离开,他们能帮助王子的只有一口面包和一瓶酒水了。 而在赫莱的府邸,他父亲接到了特雷风带来的大公敕令,令他在明日兰芝节上,负责大公和齐伯柳的安保任务。本来这一任务稀松平常,但是有一条很令赫莱父亲意外,就是负责保护齐伯柳的卫戍队伍由赫莱担任,他不知道自己儿子被选中效忠齐伯柳有另一层原因。赫莱知道齐伯柳老奸巨猾,怕兰芝节开始后,城内防卫都转移到大公和他身上时,被赫莱他们几个趁虚而入,所以把赫莱限制在身边,也是为了让他屈服于自己的权威之下。 “父亲!我是不会承担这一任务的!”赫莱一口拒绝。 “你想让我得罪齐伯柳大人吗?”赫莱父亲说道,“未来二十几年内,齐伯柳大人都会是大公身边的亲信人物,为了我们家族的仕途,你好好想想吧!是你那个被废黜的朋友重要,还是你父亲的性命重要!” 看着父亲没好气地离开,赫莱感觉自己要背上背叛朋友的骂名了。 兰芝节的准备工作如火如荼地开始了,大街上到处是售卖鲜花的商贩,兰芝神庙的老祭司已经穿上了圣袍,开门迎接前来祭献牲口的信徒贵族。而在兰芝神庙一街之隔的游泳馆,工程师们正在做着试水工作,高架渠引来的水灌进了泳池中,泳池下面的火炉也生起了火,池水开始冒气蒸汽,这就是丘伽谷地特色的温池。 城门外,长冈燕朗已经从传出的歌声和叫卖声中听出了城内的欢乐,而他现在孤零零地坐在母亲坟墓前,思考着,思考着如何才能进到城内。要飞身翻墙是不可能的了,城墙高达十数米,城墙凹孔中还有弩箭随时准备着发射。长冈燕朗面对这一难题,突然想起了老师曾讲过的隐居在南部乞支山脉上的南天大帝,传说他可以一拳打穿一堵城墙。显然长冈燕朗自己不具备那种旷世神力,他转而又想起了那三个数字,也许打开城门的钥匙就在其中。 长冈燕朗再次回收心思,排除杂念,开始冥想这组数字,上次迷失在数字路上,给了他一些启发,也许这三个数字只是一个开始。很快,长冈燕朗再次进入到了数字状态,他又踏上了那条数字之路,这一次他不再低头,而是用内心的数字灵魂去看脚下,终于看清了脚下的数字,数字在飞速流动。长冈燕朗快步跑起来,感觉浑身舒畅,那些数字越来越多,道路两边的荒原也都被数字覆盖,那些数字也都流动起来,开始包围这条道路,很快这条大路变成了一个由数字构成的甬道。长冈燕朗看不到甬道的尽头,但是可以看到前方有明亮的光芒在召唤着他。他在奔跑中,发现周围的数字越来越统一,不再杂乱无序,他看到了31,跑过一段时间后他又看到了127,然后是8191,下一个又会是什么呢?长冈燕朗充满了期待,但是快要跑尽8191时,甬道突然坍塌了,他被抛到了荒原里。 长冈燕朗坐在柳树下,眼睛紧闭,根本不知道夜色的降临。而在城内,赫莱领着一支卫队在城内巡逻,排除安全隐患。当他走近城门时,被特雷风拦住了。 “这里不属于你巡逻的辖区!”特雷风很是警惕。 赫莱本想着见一下长冈燕朗,看来是没希望了,他只好转身离去。他经过托瓦尔的府邸时,打算以借口排查安全隐患为由进去见一下自己的好友,但是却得知托瓦尔被安排进了王宫执行任务。赫莱对此心生疑惑,他带着卫兵在城内闲逛,对身边无亲信好友而感到惆怅。此刻,一个卫兵押着一个醉汉带到他面前。 “公子,他大半夜闯进领居家,打坏了他们的家具。”卫兵气愤地把醉汉推到地上。 “把他绑在柱子上,让他醒酒吧。”赫莱心思根本不在这上。 “但是,公子,齐伯柳大人说过,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物,他应该被关进地牢去。”卫兵说道。 “这点过错,就关进地牢?未免小题大做了吧?”赫莱皱着眉头。 “这是齐伯柳大人的命令。”卫兵坚持道。 “好吧!”赫莱没好气地带着队伍去到了地牢。 地牢里守卫森严,一般情况下,左右两排囚室内关押的都是一些无恶不作的恶徒,但是现在关押的都是不肯效忠齐伯柳大人的政敌、商人和骂他的百姓。 “关进去吧。”赫莱想赶紧离开此地。 “赫莱!?”一个声音从隔壁囚室传出来。 “怎么你们在这里?!”赫莱看到了四个好友。 “齐伯柳那个老东西把我们关进来的!”费杰说道,“你怎么也出现在这里?他也把你——” “不是,说来话长。”赫莱对他们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们不要引起狱卒的注意。 当赫莱走出地牢时,托瓦尔捡起了赫莱偷偷丢下的一根长钉,他们经常用长钉撬开神庙里的锁子,搜刮老祭司们的私藏品。 天终于亮了,王宫里一片忙碌,长冈渊大公抖擞精神钻进轿子里,大力士紧紧贴着轿子而行,他们正在前往兰芝神庙。而另一边的齐伯柳也出发了,他和女儿坐在同一座轿子里,他女儿肚子已经微微凸起,新婚完毕后她一直在家里休养而不是在王宫,因为她的房间还没装修好。 护送他们的是特雷风和赫莱,赫莱跟在特雷风身后,很不是滋味。当他们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远处传来了骚乱声音。 “怎么回事?”齐伯柳很是担心发生意外。 “大人,有四个公子想要打开城门,给我们拦下了。”一个城门卫兵前来复命。 “特雷风,你去看看!”齐伯柳紧张起来。 原来在城门前,托瓦尔和费杰等人正率领着受恩于他们的勇敢百姓进攻着城门守卫,虽然百姓们手中握的是棍棒,但是杀伤力不逊于对方的剑。托瓦尔四人武学较高,很快就打倒了几个守卫,他们径直来到了城门前的闸门前,准备转动阀门。 城门刚刚露出一条缝隙,特雷风就飞身站在阀门上,一脚踹飞了费杰。剩下的三人毫不畏惧,三面夹攻,特雷风拳脚很快,三人根本招架不住,纷纷退出了战斗圈。 费杰爬起来从后面偷袭特雷风,特雷风早有意识,转身一拳,费杰再次跌倒。托瓦尔凭借蛮力举起一包大麦,砸向特雷风,特雷风出掌去接,掌力穿透了麻袋,重重地轰在托瓦尔脸上,托瓦尔翻身扑在青川青秀身上。 青川抽出了卫兵的剑,特雷风闻声而动,赫莱及时挡在青川面前,虽然挡住了特雷风的一掌,但是受伤不轻。 “怎么?这就这点能耐,还想造反?”特雷风转而看向那些拿着武器的百姓,“你们扰乱治安,都给我进地牢吧!”士兵们开始逮捕作乱的百姓,百姓们见对方人多势众,只好乖乖就擒。 城门外,长冈燕朗冥思之中,身处在荒原之上,他不再慌乱,而是镇定下来。他突然发现脚下变成了无数条路,每一条路都通向遥远的未知之地。必须选择一条正确的道路,长冈燕朗醒悟了,他收敛思想,内心的思想只剩下了那三个数字,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他不但再次回到了那条数字甬道,还看到了第四个数字——131071。那个数字越来越远,长冈燕朗急忙去追赶,当他终于抓住那个数字时,感到了冰冷的挤压感,他急忙睁开眼,竟然发现自己一半身体露在城墙外,另一半身体处在城墙里。长冈燕朗立刻迈开脚步,完全走出了城墙,他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城内。 “难道这就是老师说的梅花素数?有星移斗转的力量。”长冈燕朗啧啧称奇。 另一边,卫兵们开始暴打不肯戴镣铐的百姓,托瓦尔和赫莱几人还在跟特雷风苦战,越来越多的齐伯柳家臣赶到现场,赫莱他们的形势极为不利。 突然,在纷乱中,一个响指传来,响指不断地打着,赫莱一听就知道这是他们平时联系的暗号,好友们惊讶地看到长冈燕朗出现在众人面前。 “你!怎么进来的!”齐伯柳急忙看向城墙大门,大门一个缝隙也没有。 “住手!”长冈燕朗盯着齐伯柳,“这是我和他的私仇,你们都不要插手!” 齐伯柳赶到了几分寒意,立刻望向特雷风。特雷风并不把长冈燕朗看在眼里,两人交手了。 悟透了梅花素数第四个数字后,长冈燕朗功力大有进步,他不但劲道有了提升,而且他的武学变得诡异起来。特雷风也感受到了这诡异的攻击方式,长冈燕朗的攻击仿佛从各个方向同时而来,特雷风再快的拳脚也招架不住。特雷风气急败坏,出拳越发猛烈,打在长冈燕朗身竟然穿体而过一般全无力气。观战的众人惊讶地看到长冈燕朗的气劲似乎和特雷风合二为一了,连他们的身体都好像合二为一一般,特雷风再也打不到长冈燕朗了,因为长冈燕朗就在他身上,他恐惧起来,只能打向自己,想要摆脱长冈燕朗的纠缠。但是长冈燕朗一脸平静,紧紧地黏住他的身体,他在穿过特雷风的身体。 特雷风是被自己打死的,当他倒在地上时,长冈燕朗才从他的身体上跳出来。齐伯柳见状立刻让轿夫起轿,长冈燕朗见到后不顾和好友们搭话,径直追过去。 当轿子快要拐进兰芝神庙那条街道时,长冈燕朗分身钻进了轿子里。 “没用的,我母亲不可能白死的。”长冈燕朗坐在轿子里把手按在齐伯柳想要逃跑的腿上。轿子内的齐伯柳女儿吓得脸色煞白。 “求求你,放我一马,我会让你重新登上王子的位子。”齐伯柳跪地求饶。 “我只想要你死。”长冈燕朗淡淡回道。 突然,街道上传来了击鼓的声音,那代表着长冈渊大公的队伍要经过这里,卫兵们正在清路。 “你杀了我,大公不会饶过你的。”齐伯柳继续求饶,“我可以帮你登上王位,取代你父王。” 长冈燕朗没有表情,他从身上抽出一把棱剑,齐伯柳见状,心灰意冷,他突然抬起头,狠狠地盯着长冈燕朗的眼睛,露出奸笑。长冈燕朗暗暗防备着,他知道齐伯柳一定会做最后的反击,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齐伯柳突然一拳打在了女儿的肚子上。 齐伯柳女儿顿时痛苦地呻吟着,长冈燕朗还沉浸在震惊中,齐伯柳突然跑出轿子。长冈渊的队伍刚好路过此地,齐伯柳跌跌撞撞的倒在长冈渊的轿子前。 “大公!救我!”齐伯柳一脸惊恐。 “怎么回事?”长冈渊大惊。 长冈燕朗出现在了长冈渊面前,他手里还拿着那把棱剑,朝着齐伯柳走来。 “护驾!”一个近臣喊道,卫兵们立刻抽出利刃保护着长冈渊和齐伯柳。 “是他……是要杀我的女儿,您的王后!”齐伯柳哭着告状。 几个侍卫马上跑上前,抬出了他的女儿,她生命垂危,下体流了很多血,有人告诉长冈渊肚子里的孩子没救了。长冈渊看到自己新婚妻子受伤,怒不可遏,长冈渊正要让大力士拿下长冈燕朗时,长冈燕朗却突然跪在了地上。 “父王,我只想给母亲报仇!请不要拦着我,让我杀了这个小人。”长冈燕朗看到父亲后脸色软了下来。 “大公,替我做主啊!”齐伯柳还在哭求。 “大公,长冈燕朗毕竟是您亲生的儿子,他母亲之死还没解决,现在又添一命,仇恨解决不了问题,大公。”泰阿伦老师出现在了大公面前。 “难道我的孩子就白白死去!”长冈渊火气根本压不住。 “大公,为了一个二婚妻子而杀子,这传到外面恐怕对我们谷地的声誉有损。”费杰的爷爷大祭司也站出来求情。 “父王,您随便处置我,但是请让我先替母后报仇。”长冈燕朗说道。 “你给我闭嘴!”长冈渊看着身边的齐伯柳,“你说怎么办?你是受害人。” “大公,他毕竟是您儿子,我没有胆子要他的命,但是特绝不能留在科多城,也不能留在谷地任何一座城市,如果他肯戴罪立功,我们可以把他派往西南边境,去镇压叛乱的南蛮族。”齐伯柳只好做出了妥协。 “好恶毒,西南边境凶多吉少,前往那里服役都是死牢里的犯人。”赫莱已经来到大公队伍前,他低声对托瓦尔说道。 “请问,齐伯柳大人,您要派给长冈燕朗多少兵马呢?”泰阿伦问道。 “长冈燕朗不是神勇盖世吗,我觉得五百兵马足矣平定谷地内的一切叛乱了。”齐伯柳说道,“还有,那个赫莱也应该一同前往,他也是这次袭击的主谋。” “大公!”赫莱父亲跪在地上想要求情。 “好了!长冈燕朗和赫莱明日就率兵五百前去西南边境达蓝驻地驻防吧!其他人不要再异议了!我的命令不可改变!”长冈渊失去了游泳馆揭牌仪式的兴趣,直接命令护卫们回宫了。 齐伯柳看着长冈燕朗恶狠狠的的眼神,他紧紧跟随在大公的轿子旁边。 “长冈,我们以后再图报仇吧。”赫莱劝着长冈燕朗。 “你们都被贬到达蓝驻地了,何时才能回来复仇?”托瓦尔愤愤道。 “长冈,为师这次会陪你们一起去达蓝驻地。”泰阿伦说道。 “老师!”众人不可理解。 泰阿伦脸色诡异地看着众人,拍了拍长冈燕朗的肩膀,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你自由了。” 第二十七章 国士轻死 汉铁尼三人的逃亡路线避开了城镇,他们专门穿村庄而过,因为村庄是治安警察和军队最薄弱的地方,女皇对帝国的村庄根本放任不管,所以他们成了天然的隐蔽场所。 汉铁尼一路上一直沉默不语,他从没想到自己会从一个将军沦为叛臣贼子,这给他无暇的荣誉带来了污点。他本打算戴罪立功,主动申请去高原最前线挽回自己的荣誉,但女皇在广场发表演讲时,他正在心里酝酿主动请缨的措辞,但是没料到的是半路杀出了布琼林。汉铁尼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出手救布琼林,也许是领导者的天性使然,让他冒死保护自己的手下。如果发生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汉铁尼一定会这么做,但是在女皇面前这么做就不仅仅是天性使然了,汉铁尼有些懊悔了。 布琼林表面上还是一副乐观随意的态度,但是他内心也在懊悔,他本来是本着建功立业参军的,打算借着追回神碑这一件功劳为自己事业的新起点。但是他如今只能随着汉铁尼一路逃亡了,他不知道他们要逃往何处,汉铁尼一直没有说目的地,鸿毅小龙也没有问,布琼林感到情况很不妙。他甚至打算离开两人,各奔前程,服务女皇是不可能了,他目前只想找个无人的地方隐居起来。 “前面有个村子。”鸿毅小龙指着远处说道。 三人进了村子,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收起了内心活动,这个村庄很是凋敝,街道两边房屋破败不堪,杂草都长到了围墙上。三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里没有一丝生气,本来是大中午,却看不到一个村民,只能看到几只鸡鸭无聊地在路边游荡。 鸿毅小龙接连敲了好几家村民的家门,都无人应门,直到他们看到了一个小男孩后。 “我们想喝点水,请问可以吗?”鸿毅小龙问道。 小男孩从头到脚看着三个男人,然后才放心地打开了门,把三人请进屋,屋内摆设很是简陋,在昏暗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少女。 “你们的父母呢?”汉铁尼微笑着问道。 “去了皇城,为了挣钱缴纳赋税。”小男孩说道。 “就你们两人在家?”汉铁尼有些惊异。 “是啊,村子里都是这种情况,不过我们这里还有一些老人。”小男孩说道。 “你们是镇上来的治安官吗?”少女开口了。 “不是,我们只是路过的游客。”布琼林喝着水。 “我们可以换点你们的食物吗?”鸿毅小龙拿出几个铁币交给小男孩。 “铁币在我们这里没有用途,只能留给我爸妈用。”说着小男孩从橱柜里拿出了一篮子黑面包。 “你们就吃这个?”看着黑面包上的小虫子,汉铁尼皱起了眉头。 “只能吃这个,冬天来了我们只能煮萝卜吃了。”少女说道。 布琼林把几个面包装进一个口袋里,三人道谢过后准备离去,突然外面响起了喧闹,和刚才的死寂完全不同。少女听到后,一脸恐惧,下意识地拉住了布琼林的衣角。 “他们来了!”小男孩抄起门后面的铁铲就准备出去。 “什么人?”汉铁尼被小男孩意外的表现震惊了。 “歹人团伙!他们是来抓人的!”小男孩把门锁好,把少女藏在橱柜后面,“姐姐,你躲在这里!” 小男孩拿着铁铲跑往村子的中心街道,汉铁尼三人一脸困惑地跟了过去。原来这里正在发生一场械斗,这场械斗很奇怪,汉铁尼从军多年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一方是五大三粗的成年人,他们手持砍刀、铁蒺藜、狼牙棍,说不上英勇,但是那股狠劲不亚于北方蛮族。但是另一方却是人数很少的老人和小男孩组成,其中唯一一个成年人在指挥着他们。 形势对少年军越来越不利,已经有几个老人倒下了,那个指挥的男子手持一柄铁剑挡住了左边的攻势,但是右边的一群孩子根本无法抵抗那些歹人的进攻。 “他是个军人?”汉铁尼认出了那个男子手上的铁剑,因为剑柄上有数字。 三人也加入了战斗,鸿毅小龙和布琼林加入到了械斗的右翼,汉铁尼加入到了左翼,靠近了那个男子。形势完全发生了改变,鸿毅小龙的万众称臣一出,最前端的歹人纷纷倒地。布琼林的气冲云霄直接撞开了一道突破口,右翼的歹人开始后退,并往左翼靠拢,他们没有料到会突然遇上如此强悍的两个对手。 而在左翼,汉铁尼挥舞着战剑,一招塞外点兵,剑式如疾风席卷他们的头顶,歹人团伙抛弃其他目标,专攻汉铁尼,小龙和布琼林急忙赶来从两个方向合围他们。 歹人们根本没有作战经验,只会争勇斗狠,面对专业的战斗,他们只能选择溃逃。 “我叫莫修斯,谢谢你们!”指挥的男子伸出手。 “这里是怎么回事?”汉铁尼握住他的手臂,行了军礼。 “留下三人在村口放哨,其他人可以解散了。”莫修斯下了命令,“你们三位请到我家小坐一会儿吧。” 莫修斯的家和其他村民居所略有不同,虽然一样的简陋,但是环境倒也素雅,一点也不像一个村民的住宅。 “将军,我本是第四集团军的一个军仓官,因为私自开仓赈济灾民,被军队革除职位,就回到了老家做起了一个乡村学究。”莫修斯说道。 “为什么这里会有歹人进攻村庄呢?”汉铁尼问道。 “将军果然是久居军营,不了解帝国实况,这一切要从女皇的负税新政开始,在此之前赋税一直是商人和市民们缴纳的,但是贪婪的女皇把村民也纳入了缴税范围。农村土地根本无法种出那么多铁币,青壮年劳动力只好离开故乡去到城镇里给大户人家做工挣钱。很多父母好几年未回过家,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所以土地荒废,而今年以来收成特别不好,能收获的大麦越来越少,而菜地里都是蝗虫,所以村里这一对烂摊子就丢给了这些孩子老人。因为没有青壮年,在村外河岸边有手好闲的歹人们就组成了一个团伙,他们经常闯进村子公然掳掠这里的女孩子,哎。”莫修斯一脸苦愁。 “为什么镇上不派兵来呢?”鸿毅小龙问道。 “派兵?他们哪里会管我们,因为我们没钱给他们缴献出兵费,但我怀疑他们和那伙歹人早就通气了。”莫修斯说道。 “你为什么不把情况告诉女皇?惩治这些歹人。”汉铁尼问道。 “哼!这一切就是女皇造成的!求她?这些村庄存在了几百年,从未求过任何一个朝廷。”莫修斯说道,“对了,将军,您怎么来到了此地?” 汉铁尼苦笑了一下,把他违抗女皇的事情讲给了莫修斯,听后莫修斯欣赏的看了看布琼林和鸿毅小龙。 “你们早该这么做了,凡是有志之士就该站出来,反对女皇的暴政,朝廷哪里管我们百姓的死活!”莫修斯一脸激愤。 “但是反抗女皇未免太不自量力了,要知道她拥有帝国境内的七大集团军,除了先民盟谁敢以卵击石?”汉铁尼说道。 “那将军您有什么打算?”莫修斯问出了布琼林和鸿毅小龙一直想问不敢问的话。 “我准备去投靠西南方坎伯雷顿元帅,我父亲生前和他有过同袍之谊,在那里避难一段时间,争取重新建立业绩赢得女皇宽恕。”汉铁尼说道。 “既然这样,你一开始为什么还要逃走?为什么不当场求饶?”莫修斯不同意他的答案。 “当时女皇还在气头上,肯定不会放过我们。”鸿毅小龙替汉铁尼回答了。 “将军,我觉得你去投靠坎伯雷顿元帅,得到的只能是军法处置,他可是一个铁面无私的老帅,我怕你们三个脑袋不保。”莫修斯说道。 “我是个军人,军人就是服从,即使死在军营里,我也是带着军人的荣誉死去的。”汉铁尼脸色坚毅起来,接受军法处死,这才是他的本意,投靠一说只是说给鸿毅小龙和布琼林听的。 “可是您首先是个帝国公民呀。”莫修斯看着布琼林和鸿毅小龙说道。 “将军,您这要如此打算,我会跟随你的。”鸿毅小龙终于明白一路上汉铁尼沉默不语的问题了,原来汉铁尼不想死在广场被当作逆臣贼子一样被砍头,他要死在军队里,穿着盔甲死在军剑之下,这样还能赢得军中的尊敬。 “刚刚捡了一条命,你们就想死呀死的,不如你们跟我去隐居起来。”布琼林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将军,您为何不去往自己的归鹰堡呢?那里是您的大本营,易守难攻,可以抵挡一段日子。”莫修斯建议道。 “呵呵,归鹰堡抵挡了一时,难道能抵挡住女皇七大集团军的包围?”汉铁尼反问道。 “你之前不是说过高原武士、西乡大堡都有异常举动吗,如果女皇把大部分兵力都投放到归鹰堡,帝国北境一定会趁机生乱,归鹰堡之困就会解围。”莫修斯分析道。 “对呀!莫修斯,你真是个好军师!”一听到还有生机,布琼林就兴奋起来。 “那可是公然对抗女皇,那样就是与帝国七大集团军为敌,可就没有回头路了。”汉铁尼摇着头。 “我觉得女皇的统治快要终结了,我们这片地区所有的土地收成都大减,蝗灾兴起,这可是朝代更迭的前兆啊。将军,您可要抓住机会,顺势而为啊。”莫修斯说道。 “将军,与其死得毫无价值,还不如拼一把呢。”布琼林也在一边鼓动汉铁尼,他一听到朝代更迭这个词就兴奋起来,这意味着他可能会有出将入相的机会,他期待着乱世的到来。 “好了,我已经决定去坎伯雷顿那里了,他会给我应有的对待,你们不要再说了。”汉铁尼站起来。 布琼林和莫修斯同时望向鸿毅小龙,希望得到他支援,但是鸿毅小龙从来都是服从,对此爱莫能助。 “老师!老师!我姐姐被他们抓走了!”刚才那个小男孩一脸哭腔地跑进来。 “什么?” “不知道他们从哪里进村的,他们把我姐姐掳走了……”小男孩紧紧握着手里的铁铲,等待着莫修斯。 “可是我们这点人,根本不可能从他们的巢穴里把你姐姐救回来,哎……”莫修斯急得在屋内转圈,“他们已经掳走了十多个女孩了,再这么下去,全村的女孩都会被他们掳走的……” “你们守护好村庄,我们三个去救人。”汉铁尼主动站出来。 “就你们三个人?”莫修斯惊讶道。 汉铁尼开始擦剑,鸿毅小龙的白发激动地浮动了一下,布琼林感动全身的血液都涌动起来。 “我带你们去。”小男孩准备出门,被莫修斯拦住。 “我派一个老伯去带路,你留下。”莫修斯说道。 老伯带着汉铁尼三人赶到了河岸处,那里有一座木制水车,巨大的水碓在河水推力下缓缓转动着,水车旁边是一座废弃的石头建筑。 “那里就是他们的巢穴里,他们现在正在休息,你们真要冲进去?”老伯不敢相信三人有此等能力。 汉铁尼吩咐老伯离开后,他观察着那座建筑,这是一座圆柱形的建筑。他们看到了紧闭的大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三人决定从三个方向进入建筑,鸿毅小龙充当头阵,他一掌击开大门,他这一掌消耗了不少内力,况且他还有伤在身,只能速战速决。 鸿毅小龙一进去,就看到了横在竖八的歹人,他们刚刚喝完酒,被这一惊立刻抄家伙应对,歹人有数十人之多。鸿毅小龙再次使出万众称臣,但是这一次远远没有上次那么大的力度,歹人们的刀、铁蒺藜蜂拥向他捅去,小龙退到门口处,一夫当关。 而布琼林偷偷从一个排水口爬进去,众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布琼林站在他们身后,把力道凝聚起来,他已经使不出气法无常了,只能把神归烈火发出去,歹人们被烈火燎到才意识到腹背受敌。 汉铁尼一剑劈开建筑的后门,走进了建筑的后半部分,这里歹人较少,他能轻松应付,很快他就看到了被囚禁的少女,这些少女衣衫不整蜷缩在一个小房间里,脸色惊恐。 “跟我走。”汉铁尼带着少女们从后门溜出去,却碰上了刚刚归来的另一群歹人,“退回去!” 汉铁尼一把剑左右挥砍,把众人引到了前厅,也就是布琼林那里。此刻,巢穴里的歹人全部到齐了,为霸一方的歹人们哪里肯放他们走,关上了大门,把他们三个围个水泄不通。 鸿毅小龙和布琼林体力难支,掌力越来越弱,有的中掌的歹人立刻站起来反扑。汉铁尼知道再这样下去迟早会筋疲力尽,必须尽快结束战斗。 “小龙!快使万乘伐国!”汉铁尼急喊道。 鸿毅小龙不知道汉铁尼为什么这样命令自己,因为他只要使出这一招,就会完全失去力量,但是他看着汉铁尼坚定的眼神,不再犹豫,鼓起最后的力道,变掌为拳,打出了全部的内力。汉铁尼跳到他面前,借着小龙发出的力量,挥剑直刺前方。 “国士轻死!”汉铁尼吼道,他这一招剑式和小龙的万乘伐国相得益彰,一个在上,一个在下。鸿毅小龙像是脱缰而出的战车,双臂像是车轮滚动而来的刺刀在人群里大肆砍杀。而战车上的汉铁尼就像一个驾车者,手中长剑横扫千军。 布琼林知道到了奋力一击的时候了,他把火劲全部打出来,他快步穿梭在人群里,烈火在分割他们的阵型,当布琼林使出最后一道烈火,歹人们已经全部倒下了。 鸿毅小龙和布琼林已是体力难支半跪在了地上,汉铁尼扶起两人走到刚才的小房间,女孩们还在瑟瑟发抖,布琼林赶紧上前安慰她们。 汉铁尼和鸿毅小龙则在寻找小男孩的姐姐,但是他们并没有看到,布琼林一问,女孩子们不禁哭了,她们指着大厅的横梁。汉铁尼三人这才看到建筑屋顶上布满了女孩的尸体,她们都赤裸着身体,被当作装饰物钉在了屋顶上,而她们的鲜血早已放干。 “她们都是自尽的,所以那些禽兽把她们钉在天花板上,警告我们如果自杀,下场会和她们一样。”一个女孩说道。 汉铁尼见识过北方蛮族的残忍,但是头顶的这一幕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布琼林抓起汉铁尼的剑,一剑刺在了那个挣扎的歹人头上。 村口,莫修斯带着少年和老人们正在戒备,看到远处来了一群人,他们紧张起来。 “是他们!”小男孩一眼就认出了布琼林。 等他们走近,看到被带回来的女孩子们,她们的弟弟哥哥和爷爷奶奶哭喊着奔跑过去。小男孩却没看到自己的姐姐,他拉住布琼林询问,布琼林默默走开了。这时,汉铁尼抱着他姐姐的尸体从人群后面走出来。 “莫修斯,派人去水车那边把剩下的女孩带回来吧。”鸿毅小龙沉痛地说道。 莫修斯一下子明白了,他是让自己去收尸。 那些得知自己姐妹已经死去的家属哭天抢地,再刚毅的军人也被这一幕感染了。 帮助村民们埋葬完死者后,已是黄昏,少年们拿出食物送给三位恩人,莫修斯拿出一封信交给汉铁尼。 “将军,我跟军中的行刑官交情不浅,把信交给他,在关押期间,他可以照顾好你,就算你想逃走,他也可以帮助你。”莫修斯说道。 汉铁尼没有接过那封信,眼睛仍没有离开那些坟墓。 “不用了,我们不去坎伯雷顿那里了。”汉铁尼轻轻地说道。 “什么?将军?”鸿毅小龙不明白。 “我们去归鹰堡!”汉铁尼让风吹干了眼角的泪水,鼓起了勇气。 “太好了!”布琼林终于等来了这句话。 “但愿能改变这一切,希望她们不会白死。”莫修斯看着坟墓喃喃自语。 第二十八章 备战 汉铁尼三人在树林中行进着,他们避开了治安兵的搜捕,所经途中从樵夫口中打听到的都是悬赏三人的赏金数额越来越多。 “我们必须尽快赶到归鹰堡,赶在女皇的军队前面。”汉铁尼指着远处四个巡逻的士兵。 鸿毅小龙领会了他的意思,他和布琼林悄悄靠近四个士兵,虽然内力耗尽,但是单凭拳脚对付四个兵卒仍然绰绰有余。 很快,三人骑上抢来的马朝着东南奔去,终于在日落前踏上了归鹰堡的吊桥。驻守的士兵们看到熟悉的身影,立刻鸣金放下吊桥,欢迎他们的将军归来。 “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人说您在皇城惹下了大麻烦?”军曹科涅罗早已被最近的传言闹得心烦意乱了。 “出去寻猎的士兵都召回来,今晚我要发表讲话。”汉铁尼检视着堡垒的工事。 归鹰堡大门朝西北,城墙下有沟壑环绕,北面是森林,东面靠山,南面与丘伽谷地隔着小片沙漠,只有西北面大开,没有天然屏障。归鹰堡由两部分组成,前部分是军事要塞,后部分是军人家属居住区,这里的军人拖家带口早已生活在这里很多年了。所以,这些军人对堡垒的感情就如同对家一样,对待汉铁尼的感情也早已超出了普通上级,他们把他看成大家长。 在议事厅,汉铁尼紧急召来了自己的所有军官,摆出地图,和他们分析起了防守事务。 “根据斥候的报告,西北部华伦列宾的第四集团军并没有异常举动,女皇可能不会调遣他们。”科涅罗说道。 “难道是罗斯索青的第二集团军?但愿不要让我们遇上这个将军。”一个军官说道。 “不会的,罗斯索青将军的驻地距离我们更远,不管女皇派谁来,他们必定会走这条路。”汉铁尼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说道。 “我们这边有多少人呢?”布琼林低声问着身边的鸿毅小龙。 “不到一千。”鸿毅小龙说道。 布琼林一听心里凉了半截,不到一千的军队怎么去抵挡女皇的数万大军。 “我们需要在这里布置障碍,可以防止他们把兵力往西南方向进攻,因为我们南方的防御很薄弱。”科涅罗指着地图说道。 “最好把他们引向北部的森林,在那里可以削弱他们的人数优势,利于我们打游击。”汉铁尼眉头松了下来,他看到了希望。 “那城门前的防御得减少将近一半兵力了,五百士兵能守住西北大门吗?”一个老军官略有担心。 “我们需要加固城墙,归鹰堡内的所有家属必须都发动起来,我们必须在他们赶来前在这里,还有这里构建两条防御城墙。”汉铁尼在地图上的西北城门前划了两下。 军官们走出议事厅后,城中人来人往,一片忙碌,修补城墙缺口的,从城外运输粮草的,还有加紧训练的,大家各司其职。当晚,在城内最大的操练场,汉铁尼召来了几乎所有的士兵的全部军人家属,其中有女人也有老人和孩子,他们早就隐约得知了情况,但是还是不确定,因为他们不相信汉铁尼会公然同女皇对抗。 “同胞们!战友们!我有一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大家,在场的人当中可能有人需要牺牲了,可能是你,可能是我,也可能是他。但是这种牺牲我们得不到勋章,女皇不会发给我们的,因为我们的敌人就是索菲安女皇,我们要与之战斗的可能是号称永不败的罗斯索青将军,也可能是号称用兵如鬼的华伦列宾将军。为什么我会这么做?在两天前我本打算去坎伯雷顿大元帅那里自首的,但是我路过了一个村庄,村里的成年人都外出挣钱了,为了缴纳沉重的赋税,只留下了可怜的孩子和年迈的老人。当地有一个歹人团伙,他们经常侵扰村子,还公然掳掠村里的少女,抓回凌辱,村子找过镇上的治安官,但是无人管这件事。女皇的龙威根本施加不到那里,她也没兴趣去管一些对她毫无关系的孩子。但就是这些孩子,他们竟然拿起了武器,去反抗那些歹人!他们吃着长虫子的黑面包,喝着浑浊的井水,他们的姐姐妹妹被囚禁在歹人的巢穴里,那些不服从到底女孩子就被钉在天花板上,这一切是谁造成的?难道仅仅是那些歹人吗?不是!我和我的两个副官把那些歹人全部杀光了,但是我们改变不了那些孩子的悲剧,因为制造歹人的根源还盘踞在皇城!如果我们不站出来,还会有更多这样的悲剧发生在帝国境内,如果我们不站出来,下一次被歹人、蛮族、先民盟侵扰的就是我们!我们必须站出来,此刻,女皇的军队正在某处开拨过来,他们想把我们扼杀在归鹰堡里,但是他们能否得逞就在于你们!我汉铁尼问你们,谁打算站在我身边,跟我一同作战!谁愿意跟在我身边推翻女皇的暴政!谁愿意宁死也不出卖这支力量!”汉铁尼站在台上大声疾呼。 鸿毅小龙和布琼林第一个抽出利剑,高高举起,呐喊道。 “我愿意追随!” 瞬间士兵们纷纷拔出利剑,直指天空,高喊“我愿意!我愿意!”没有武器的家属也高举起拳头,他们大声高呼,把这场战前演讲推向了最高潮。 接下来的时间,汉铁尼和军官开始指挥士兵和家属团进行工事建设,科涅罗带着家属们在大门前建设了两条防御墙,说是防御墙,不过是矮矮的砖垛,不过士兵们可以躲在后面进行射击,还可以遏制敌军骑兵的进攻。 汉铁尼亲自带队去西南部沙丘地带,他们赶着数十辆牛车,牛车都载着满车的水,他们把水倒在沙丘上,这样沙丘就变成了泥泞的泥浆地。汉铁尼依靠这种方式阻止敌军通过沙丘来进攻。 晚上,汉铁尼和军官们得到了最可靠的消息,前来围剿他们的部队是秋野寺的教会武装,他们听到后大惑不解。只有汉铁尼知道这是女皇的一箭双雕之计,虽然不是正规军,但是他们仍不可掉以轻心。 鸿毅小龙来到汉铁尼的房间,希望担任先遣部队的任务,去搜集情报,但是汉铁尼拒绝了他。 “我对你另有重要安排,这几天你要闭关修炼,你会有一场恶战的,你的对手不是一般的武僧,而是教会的两大高手,秋野雄夫和智典罗。”汉铁尼说道。 “明白了。”鸿毅小龙点点头。 “你只有把惊雷修刑练出来,才能抵挡住他们其中一人的大善真功,但是要同时对付两个人,恐怕你没时间了,所以我对你的要求就是在尽可能把惊雷修刑练到如火纯青的地步。”汉铁尼嘱咐道。 接下来的时间,鸿毅小龙就把自己关进了城中一座地牢里,地牢已经废弃很久了,因为军队纪律严明,从未有人犯错,以前是关押战俘的,现在基本失去这一作用,所以地牢成了鸿毅小龙的练功房。小龙盘坐在阴冷的地下囚室内,四周都是铜墙铁壁,他首先要做的是恢复自己的内力。 布琼林几次恳请才得到汉铁尼的批准,他和一个老军官一起去到了北部的森林里,他们要在这里布置陷阱,为日后的游击战做准备。 布琼林和老军官分成了两支小分队,布琼林的分队来到了森林西北边,接近了森林边缘,他们把捕猎用的夹子藏在小路的必经之处,把捕猎网绑在树上,把箭矢机关藏在树丛里。 布琼林一行人越走越远,几乎到了森林边缘,他们突然被异响吸引,原来是地方两个斥候,他们在搜集地形情报。 “你们先退回去,我来对付他们俩。”布琼林之所以这样下令,是因为人多惊走那两个斥候。 等手下都退远后,布琼林蹑手蹑脚地逼近那两个斥候,两个斥候根本没觉察有人靠近,因为布琼林一直利用枝叶杂草作掩护。想到自己可以活捉斥候,在归鹰堡保卫战刚开始就立下一功,布琼林开始喜上眉梢,但是一不注意他突然感到脚下发软,竟然是沼泽,刚开始他还不想立刻拔出双腿,因为他怕惊动不远处的斥候,但是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在沼泽潭中行走,此刻想拔出双腿已经晚了,泥沼已经没过了他的膝盖。 布琼林企图伸手去抓沼泽潭边的一棵荆棘,但是根本够不到,他为自己的贪功而自责,只好喊叫远处的手下来营救自己,这一次斥候们听到了,立刻骑马便逃。 手下们赶来时,布琼林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在外面,手下士兵不知道如何是好,有人建议拿绳子套在他脖子上把他拽出来,但是有的反对,说这样会把布琼林勒死。老军官也赶到了这里,看着布琼林完全被沼泽湮没,也束手无策,因为这里的沼泽十分凶险,一不小心就会把一头牛生吞。过了一会儿,沼泽潭安静下来,老军官只好带着手下和噩耗回去复命。 布琼林湮没在泥沼里,他并没有窒息,他催生出神归烈火,希望借着火劲把周围的泥沼烧干,但是火劲根本无法使出,被隔绝了空气,火劲只能反扑他的躯体。火劲失效,他开始使用气冲云霄,想要一口气冲破泥沼,但是这号废了他大半的气力也没有钻出泥沼,相反因为激烈运动他越陷越深。他被湮没前聚集的那口空气眼看就要被耗尽了,布琼林心死如灰,决定接受自己的命运,他放弃了抵抗,周围的泥沼仿佛寒冰巨浪向他挤压而来。 慢慢地一股热流从他身下涌出来,难道自己沉到了地下熔岩层?布琼林觉得不可思议,沉了那么久为什么自己还活着。当他感受到那股热流是水而不是熔岩时,他大喜,他立刻把头往后仰,浸入水中,呼吸水中稀少的空气。这是南部森林最纯净的地下空气,对人体有极大的补益。瞬间,布琼林感到自己浑身透着使不完的力气,他甚至可以自如的在泥沼中翻身了。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力量在他身体内涌动,不同于火的凌冽,气的浩渺,水的奔腾,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力量,是吞噬一切的黑暗力量,是逻各斯四相神功最强有力的一式——土法有灭。 “土覆朝堂!”布琼林的拳头顺着体内的力量喷薄而出,他破潭而出了! 第二十九章 水仙花神功 “老师,我们走错了,达蓝驻地在西南方向,我们怎么往东北方行进了?”赫莱骑着马来到队伍的前列。 “我们不去达蓝驻地了,我们要尽快从西北方离开谷地,”泰阿伦看了看还沉浸在悲痛中的长冈燕朗说道,“我们要去德隆台!” “为什么?”赫莱惊呼道。 “难道你们想去送死?就凭我们这些老弱残兵?”泰阿伦低声说道。 赫莱再看看队伍里的士兵,都是齐伯柳亲自挑选的老弱残兵,这是一支战斗力仅能对抗二流强盗的队伍,连行进在路上都无法保持队形整齐。 “不过我们会把他们训练成精锐的,”泰阿伦充满了信心,“我们会在路上进行休整训练。”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去德隆台呢?”赫莱问道。 “去解决一道棘手的数理难题,德隆台山地多有古迹,在那里我们要找出一件骨碟,上面有上古先贤破解出来的答案。”泰阿伦说道。 “是什么难题需要挖出古迹来解决呢?”赫莱更不解了。 “我们数理派的最强绝学,也是我之前说的那道难题。”泰阿伦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长冈燕朗。 “老师,我已经破解出了梅花素数的第六位,所以我才能进到城内的。”长冈燕朗终于开口了。 “梅花素数?是梅花素数神功吗?”赫莱充满了羡慕,“听说梅花素数神功从未有人练成功过。” “那是因为梅花素数神功需要直接从第五式开始练习,而第五式根本是废功,没有战斗力,只有第六式才有强大的战斗力。一般常人苦练多年才能获得前五式武学,而前五式武学还没有战斗力,所以很多练习者半途而废,况且练习前五式需要研究出前五个数字。一般人只能探究出前三个。”泰阿伦说道。 “所以您把自己研究出来的第三第四第五个梅花素数给了我。”长冈燕朗说道。 “对,其实我早就研究出了前五个数字,只是后面的数字一直无法突破,那天我也是碰碰运气,就把三个最重要的数字给了你,想不到你真能自己研究出来第六位数字。长冈,梅花素数神功不仅仅有斗转星移的神奇,还有更大的神力,需要你以后慢慢挖掘。”泰阿伦又扮演起了老师的角色,“你们平时所练的自然数功,功力有限,虽然看起来气势壮阔,但是仅仅是数理中的一点皮毛,只得其形,不得其力。宇宙数字无穷无尽,每个数字看似枯燥单纯,但是在茫茫数海中暗藏着很多意义非凡的数字,他们就是数理派神功绝学的不二法门。从我们数理派创派之初一直到现在,有多少先贤圣徒耗尽了全部生命精力都在寻找那些奇特神妙的数字。质数、完全数、回文数、梅花素数、水仙花数、黑洞数等等。每一类数字都被宇宙大神注入了齐天跨地的神功武学,为师虽然对数理派武学不甚精通,但是对纯理论研究颇有心得,所以为师最大心愿就是通过你们二人把自己研究的成果尽快转化成武学,以重铸我派辉煌。但是有的纯粹数理和数理武学是并蒂莲花,不可强分而练,只能通过理论探索去引领武学,通过武学进阶去提升理论发展。” “长冈,你是怎么悟出了梅花素数第六位数字呢?”赫莱问道。 “靠脚。”长冈燕朗说道。 “看来你经过了数廊之境,不过梅花素数千千万万,从未有人研究出七位之后的数字,所以,长冈你的路还很长。”泰阿伦激励道。 “老师您的意思是梅花素数有无穷个?”长冈燕朗问道。 “呵呵,不会的,总会有终结的,只不过那个最大的数字距离我们太遥远了,哪怕我们人类穷其一生也找不出最后一个数字。”泰阿伦望着天空陷入了感慨。 当夜,队伍已经走出了丘伽谷地,齐伯柳再也无权干涉他们的行程了,军队驻扎在丛林中的空地上。长冈燕朗为了消遣内心的丧母之痛,独自坐在一块磐石上,进入了冥想状态,他再次进入了数廊之境,想要找出第七个梅花素数,但是根本没有上次的沉静,他心乱如麻,数字像是杂乱的秋叶席卷着他,让他丧失了平衡,在半空中随风摇曳。 赫莱不想打扰长冈燕朗,在驻地周边视察情况,他一边走一边惆怅的叹息,并不是因为去国怀乡,而是因为自己落后而苦恼。平时他的武学一直在长冈燕朗之上,两人并肩战斗时,一直是赫莱出六分战力,长冈燕朗出四分战力。现在长冈燕朗因为在短期迅速初练了梅花素数神功第六式,其功力远远超过了自己,赫莱想到自己从小和长冈燕朗在决斗学校学习,一直都是长冈燕朗的榜样,武学地位的改变让他感到一股压力。虽然他和长冈燕朗亲如兄弟,但是两人在武学上一直是暗暗较劲。 “赫莱,要是你这样在达蓝驻地巡逻,一定会被叛军发现的。”泰阿伦老师突然出现,他埋怨赫莱走路时踩在树枝上的声音太大。 “对不起,我刚才……”赫莱这才回过神。 “想什么呢?”泰阿伦笑眯眯地看着赫莱。 “奥,我在想明天训练士兵的事情。”赫莱说谎也一本正经。 “哼!为师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你们的一举一动为师都看在眼里,你是因为长冈燕朗新学会了梅花素数而不开心吧。”泰阿伦直截了当。 “不……不是……”赫莱更加难堪。 “别隐瞒了,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武学本来讲究的就是竞技拼搏,你追我赶才能有进步。”泰阿伦并没有责怪赫莱的妒忌心理。 “可是,我恐怕是永远也赶不上长冈燕朗了,我即使把自然数功练到第九位也无法胜过梅花素数神功的。”赫莱垂头丧气。 “那如果你学会了水仙花神功呢?”泰阿伦神秘地笑道。 “什么?老师您要教我水仙花神功?”赫莱大喜。 “为师何时偏袒过,虽然长冈燕朗是王子,但是你和他在我心中的地位就像0和1一样重要。”泰阿伦说道,“但你得答应为师一个条件。” “什么您说吧,只要我能学会水仙花神功,我一定答应。”赫莱一口保证。 泰阿伦看了看周围,把嘴巴凑到赫莱耳边低语了几句话,赫莱先是吃惊的瞪了瞪眼睛,紧接着就是佩服地点了点头。 “好了,现在我们找块安静的位置开始吧。”泰阿伦说着把赫莱带到了距离驻地很远的地方。 “水仙花神功是有水仙花数而来的,水仙花数就是自幂数,水仙花数一共有十式,每一式自有一套招式,第一式是一位自幂数,只有两个数字:1和0。第二式是废式,不存在那个数字,也就不存在那套招式。第三式是水仙花,有四个数字:153,370,371,407。第四式是四叶玫瑰,有三个数字。第五式是五角星,有三个数字。第六式是六合,只有一个数字。后四式分别叫北斗七星、八仙、九九重阳、十全十美,但是为师至今还没有研究出他们的构成数字。”泰阿伦说道。 “那我应该从第一式开始练吗?”赫莱急切地问道。 “不用,1和0这两个自然数你们早已练过了,现在我们从第三式水仙花开始练,水仙花式一共有四击,153、370、371、407。”泰阿伦盘坐在地上。 赫莱学着泰阿伦的样子也盘坐地上,随着泰阿伦的引到进入到了数理冥想之中,这是赫莱第一次进入如此深邃的数理时空中。他看到了泰阿伦老师稳坐在一朵四瓣水仙花之上,宛如一颗露水一样浑身晶莹剔透。赫莱看到了露珠里老师的微笑,他飞身前去,却无法抵达那朵水仙花,被黑夜吞噬。赫莱渐渐看不到了泰阿伦和那朵水仙花,他感到眼前吹来滚滚黄沙,比丘伽西部沙漠风暴还要迅猛,狂杀卷起了他,把他高高地抛起,赫莱再也无法睁眼了。赫莱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经受沙石的打磨,浑身没有一处不是疼痛的,等他终于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置身在沙漠里。 赫莱认为刚才的沙漠风暴是真实的,因为眼前的沙漠是如此真切,那么泰阿伦老师被刮去了哪里?长冈燕朗和军队怎么样了?赫莱不知道,他只想尽快走出沙漠与他们汇合。但是走了一段路,他发现自己还在数理冥想之中,因为他看到了远处地平线的一朵硕大的水仙花散发着白色光芒。 赫莱加快脚步,追过去,但是沙漠放慢他的脚步,而且每当他自以为走完了最后一段路,却看到水仙花距离还有更远的距离,他回头看看自己的脚印,发觉前方的水仙花太遥远里以至于根本没可能去追到。 时间过的很快,赫莱感到体力透支,更要命的是在炎热的沙漠里他开始脱水了,口干舌燥,四下没有一片绿叶,更别说绿洲了。赫莱觉得自己刚才在冥想中没有跟上泰阿伦老师的节奏,才会乱了冥思,不但和老师失去了联系,还坠入了意识的无妄之地,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第二轮沙漠风暴又刮过来了,赫莱立刻躲到一座小沙丘后面准备躲藏,但是沙漠风暴卷着狂杀迅猛而来,更为可怕的是那滚滚黄沙竟然隐约透着一张可怖的魔脸,那是人类意识里最恐惧的心魔,是上古之战留下的遗病。赫莱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决定再搏一搏,他飞身而起,迎着风沙劈掌而去。 飞沙走石正要对上赫莱的掌力,突然一道清风化开风暴,赫莱竟然乘风而去,扶摇直上,他感到天地倒转,再次回到了那股深邃的黑暗中,泰阿伦老师从水仙花上跳下来。 “赫莱,刚才你已经成功学会了水仙花的第一击,也就是153击。还剩下三大击法,后面的困难将会更大,你还准备继续练习吗?”泰阿伦问道。 “老师,请继续吧。”赫莱赶紧调息自己的内力,以应对接下来的困难。 泰阿伦踏着一道数字构成的阶梯来到赫莱身边,把他一推,赫莱就跳上了水仙花。可是想要坐在水仙花上并不容易,赫莱刚站上去,水仙花就无比迅疾的旋转起来。赫莱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扭曲起来,他早已看不清泰阿伦的所在,甚至连黑暗都看不到了,有的只是红光,那是他眼球的血色。 “这样……下……去,我迟早……会被转得……内脏迸出不可!”赫莱心里的活动都被旋转得磕磕绊绊起来,他的思维也被转晕了。 第三十章 梅花的潜质 赫莱在急速旋转中,头痛剧烈,感到腹内内脏也在随之旋转,快要冲破肚皮一般。赫莱知道自己再不想法跳出这朵水仙花绞肉机,只会变成一坨烂肉。赫莱的思维也变得断断续续了,他想到了很多无关的记忆片段,其中有一条片段惊醒了他,他现在刚刚学会了水仙花的第一击153,为何不利用它脱离困境呢? 赫莱咬紧牙关,挥动手臂,逆行而练,他在用狂沙之力遏制漩涡,狂沙包裹着漩涡逆行旋转,白色的漩涡在同黄色的漩涡互相较量。一股是浑浊绵厚,一股是清澈凌冽,赫莱夹在两股漩涡之间,感觉自己非但没有遏制水仙花漩涡,反而使得自己身体被撕裂成了两部分。 赫莱知道自己到了选择的时刻了,不是选择被水仙花漩涡吸去,就是被狂沙漩涡卷死,他看着脚底的源头,突然想到了那个夜晚,当时他迎战马忒骑士南山留夜,对方使的也是一种类似漩涡的武学。如果无法摆脱被卷死的命运,那就踏破这朵可恶的水仙花!赫莱把全身仅有的力量都注入到了脚下,他不在顽抗,而是把狂杀漩涡顺着旋转起来,这样狂杀漩涡和水仙花漩涡节奏一致了,两股力量一起把赫莱旋转着,赫莱皮肤颤抖着,他感到自己身体被分成了好几部分,脚底的旋转速度最快,然后是腹部,头部旋转速度稍慢,他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后背。 “都一起旋转吧!”赫莱再次发力,整个身体自旋速度达到了极限。突然,赫莱感到脚底一空,他坠了下去。 赫莱跌倒在泰阿伦脚下,泰阿伦脸上挂着意料之中的表情。 “我等你很久了,你怎么才下来?”泰阿伦说道。 赫莱还在为自己运气疗伤,狼狈不堪。 “这就是水仙花第二击370的漩涡之力,你刚才通过这一击的肆虐,那股漩涡之力已经完全注入到了你的武学之体内,现在你可以随意运用它了。”泰阿伦说完,突然朝他投掷去一把利刃。 赫莱下意识地出掌阻挡,一股小漩涡立刻将利刃打下,利刃竟然爆开了,赫莱这才看到爆开的碎片竟然是无数数字。 “我们还在冥想中?”赫莱以为自己已经出来了。 “现在我们该回去了。”泰阿伦说道。 “不,老师,还有两击我没学会呢。”自己打出的成果大大激励了赫莱。 “贪心会烫到你的嘴巴。”泰阿伦说道。 “老师,我现在感觉自己战意很盛,何不乘胜直上,我怕以后再难找到现在的这种感觉。”赫莱说道,“老师,再让我学一击吧!” “刚才你经受漩涡之力已经是你的身体极限了,接下来再学只会失败。”泰阿伦摇着头。 “我连刚才的撕身碎体的煎熬都能挺过来,还有什么不能学会呢?”赫莱自觉已非常人。 “哈哈哈!那你就好好享受接下来的苦役吧!”泰阿伦说完穿过一堆数字而去。 泰阿伦一走,并没有告诉赫莱接下来要迎接什么,连通往外面的数字通道也消失了,赫莱周围渐渐明朗起来,他置身在四周被山体环绕的山谷之间。 而在他脚下有一朵水仙花亮了一下,化作了两件暗淡无光的铁器,一把铁锤和一把铁锥,赫莱不知道这两件东西有何用,就没有理会。他看看四周的山体走势,并没有缺口通向外面,看来只能爬山了,赫莱飞身而起,想要登上一面山体,但是随着他的高升,山体也在高升。赫莱再飞快的脚步也赶不上不断攀升的山顶,难道它能不停地涨下去?赫莱不信这种怪事,他借着刚刚学会的漩涡之力,点着山体,旋转而上,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山峰也在旋转而升,仿佛在跟他一比高下。 “不可能!”赫莱气力不足,顺着山体滑下来,他开始四下寻找,希望能从山体外发现一条通往外界的山洞,但是光秃秃的山体一目了然,山体上连一个裂缝都没有。赫莱低头看了看铁锤和铁锥,他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要我用它们把凿出一条路来?”赫莱嘴上不敢相信,但是还是拿起了这两件铁器,挑了一个看起来最窄的地方,开始一锤子一锤子地凿起来。刚开始还很不熟练,不是被铁锤子砸到,就是被铁坠子戳到,双手都受伤了,但是渐渐他掌握了节奏和姿势,越来越熟练。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锤子和锥子撞击山体的声音,赫莱不知不觉被这种节奏控制住一样,不停地凿着,但是区区凿痕跟浑厚的山体比起来,如同牙缝比之岸崖。赫莱越凿越失去了耐性,他耳边响着默念的数字,他的数理意识在驱使他开始数数,凿一下就数一下,但是赫莱感觉自己被默念的数字控制一样,越来越上瘾,手中的挥击根本停不下来。 “可恶!”赫莱强行把自己从数字中拽出来,把铁锥和铁锤丢到远处,他放弃了。 赫莱开始使用狂沙之力和漩涡之力来对付眼前纹丝不动的山体,但是都无济于事,赫莱折腾了好半天,泄气地坐在地上。 “老师,这样我根本学不到什么!”赫莱妥协了对着山体喊道,“我要出去!” 另一边,长冈燕朗还坐在磐石上守持入定,他已经渐入佳境,那随风而乱的数字像老实的蝴蝶一样在他身边翩翩舞动着。长冈燕朗看到那些数字蝴蝶重重叠叠地组成了一串数字,就是梅森素数的第六位。 “告诉我第七个数字是什么?”长冈燕朗伸出手挥散数字蝴蝶,但是蝴蝶们并没有回应他,而是扑翅飞走了。 长冈燕朗上下求索,苦思不得,突然那群数字又飞回来了,但是它们都变成了数字构成的猎鹰,群鹰张牙舞爪盘旋在他头顶扑击着他。 长冈燕朗在数理冥思中,根本没有障碍物可以躲藏,只能挥掌反击,他自持新学的梅森神功第六式,雄掌有破体穿身之力,但是这些雄鹰根本无惧他的神掌,开始用铁喙啄他的脑袋。长冈燕朗不堪其扰,扯住一只猎鹰生生扯断它的翅膀,猎鹰顿时化为了黯淡的数字飘散。其他猎鹰见状快速汇集在一起,变成了一只浩大的巨鹰,这时长冈燕朗变成了它眼中到底猎物里。 只能选择逃跑,长冈燕朗躲避着巨鹰的袭击,但是巨鹰身上是由无数小猎鹰组成的,所以巨鹰每每扑一下翅膀,就有几只小猎鹰射出来,直击长冈燕朗,长冈燕朗躲闪不过,硬生生被小猎鹰穿透,长冈燕朗终于尝到了被别人穿体而过的苦痛。 长冈燕朗根本无法躲开巨鹰的盘旋追击,巨鹰甚至开始戏弄长冈燕朗,它一会儿吧长冈燕朗赶到左边,一会把他赶到右边。 巨鹰开始一分为二,两面包抄长冈燕朗,虽然分开了,但是每一只巨鹰足矣一爪抓起长冈燕朗,长冈燕朗终于跑累了,他跳过一次飞扑,跳到了外围。 “来吧!”长冈燕朗把双拳握在胸前,准备与之恶战,“看是你们坚不可摧还是我坚不可摧!” 两只巨鹰也是通人性,嘶叫着,从半空俯冲而来,那利爪像四只锋利的大铁笼,朝长冈燕朗袭来。距离越来越近,长冈燕朗越来越镇定,他不由自主地眨了一下眼睛,竟然看到了两只巨鹰是两串巨大的数字,131071,就是梅花素数的第六位。长冈燕朗睁大眼睛,巨鹰又恢复了正常,利爪已经距离他只有一尺之隔了。 “我明白了!这才是第六式的真正威力!”长冈燕朗如有所悟,也伸出利爪,准备与对方的四只巨爪对决。眼看就要对上之时,两只巨鹰突然对撞在了一起,无数的数字爆开,形成的冲击波把长冈燕朗震得飞弹开来。 长冈燕朗撞击在树上,他还在困惑冥思中的战斗为什么会波及到现实世界时,一道身影站在了磐石之上,那人浑身穿着黑衣,头戴面罩。 长冈燕朗明白了,刚才的意外就是这个高手制造的,是他干扰了自己的冥思状态。 “你是什么人!”长冈燕朗双手还是利爪状态,当他意识到后立刻收敛起来,变成双拳,他觉得对付那个黑衣人用不上这新学会的一击。 黑衣人也不答话,跳下磐石就一拳击过来,瞬间疾风劲草而起,长冈燕朗试探性地用拳力把对方格挡下来。 “你是齐伯柳派来的吧!”长冈燕朗阴沉起来,“你知道凡是他派来的刺客我都会让他有尊严地死去。” 黑衣人并不领情,又是一拳,这一拳携带的风劲把大树树枝都卷了起来,长冈燕朗见他武学如此纯熟,心里突然担心起赫莱和泰阿伦老师来,万一两人遇到其他此刻能否应对过来,想到此,长冈燕朗开始往双拳灌注力量,决定速战速决。 黑衣人似乎看出了长冈燕朗的心思,想要拖延时间,开始忽左忽右,围着长冈燕朗抚掌而过,带起的风劲却不容小觑。长冈燕朗尝过猎鹰盘旋袭击的苦头,他知道如果不近身肉搏永远是挨打的一方。长冈燕朗虚闪一下,抓住黑衣人的路径,挥出梅森素数神功的第六式,黑衣人以为能抵挡住这一拳,但是一拳根本不是打算重伤他的,而是进入他体内的前兆。 长冈燕朗成功了,他这一拳,让自己打进了黑衣人体内,黑衣人看到长冈燕朗竟然融进了自己体内,大感惊恐,想要把长冈燕朗拽出来,但是长冈燕朗掌握了主动权,肆意击打着黑衣人的内脏。 黑衣人无法忍受如此重击,大吼一声,腾空而起,借着吼声发出的力道,他开始旋转起来,长冈燕朗开始还能紧紧贴着他而旋转,但是黑衣人的旋转越来越激烈,长冈燕朗根本受不了这股自旋之力的折磨。长冈燕朗被甩出了黑衣人的身体,他嘴角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变拳为爪,准备把刚才在冥思中为使出来的第六式最后一击用在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的旋转还未停下,虽然他已落地,但是他旋转着打出一拳,这一拳犹如飓风刮过,掀翻了磐石,磐石朝着长冈燕朗飞去,长冈燕朗一爪击碎磐石,还剩一爪,他这一抓直插黑衣人的漩涡之上,想要撕裂这道人体漩涡。 黑衣人低估了对方,长冈燕朗的利爪冲破了他的漩涡,直接抓住了他的一臂,漩涡继续发力,想要绞断长冈燕朗的利爪,但是利爪像是坚不可摧的山体一样,黑衣人只好逆转漩涡,趁机逃脱这一击。 “怎么?我还以为齐伯柳的刺客都不知道什么是后退呢。”长冈燕朗嘲笑道。 黑衣人咬咬牙,再次鼓起漩涡,冲过去,长冈燕朗也不避退,伸出双爪。 “这次我要撕裂你的身体!”长冈燕朗言出必行。 黑衣人的漩涡已经转到了一个极限速度,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同位旋转了,此刻即使丢一把利剑进去也会瞬间被绞成铁粉。但是长冈燕朗的双爪不是铁做的,它们比铁还要刚强,如同两根巨钉钉在了黑衣人胸前,长冈燕朗开始反击了,他高高举起黑衣人准备撕开他。 黑衣人双手死死拽着那双爪,想要挣脱,但是铁爪像是长进了他的胸膛,黑衣人危机之中觉得那连接铁爪的手臂就像两座山峰,他耳边突然响起了清脆的撞击声。 黑衣人一手变成铁锥形,一手变成铁锤形,铁锤和铁锥相互配合,只是轻轻一敲击,长冈燕朗的双臂被凿击的松动了,触电般抽出双爪。 “啊!”长冈燕朗捂着手臂倒在地上。 黑衣人立刻飞身近前,他并没有趁胜追击,而是附身查看他的伤口,只见长冈燕朗双臂已经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凿痕。 “长冈!你没事吧!”黑衣人摘下头套,原来是赫莱。 “你!?赫莱!你为什么这么做?”长冈燕朗推开赫莱,以为自己遭到了背叛。 “长冈,你误会了,是我让赫莱偷袭你的,为的就是激发你们俩的潜质,只有实战才能达到这种功效。”泰阿伦从一边闪出来解释道,“长冈,你已经把梅花素数神功的第六式完全学会了,而你,赫莱,也掌握了水仙花第三击的锐力。” 长冈燕朗看着赫莱自责的眼神,他这才注意到赫莱也被自己打伤了,他立刻向其道歉,赫莱赶紧说是自己出手太重。 “不好了!我们巡查的时候看到前方有一支军队。”一个巡兵急忙跑来禀告。 “什么部队?”泰阿伦紧张起来。 “那些人的铠甲下面都穿着僧袍。”兵卒补充道。 “教会武僧?”泰阿伦吃惊道。 “难道是打算侵扰我们丘伽谷地吗?”长冈燕朗也很疑惑。 “看来我们的行程又要耽搁了,长冈,老师,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赫莱建议道。 “好!传令下去!我们禁声隐藏!”长冈燕朗下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