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变纪元：亡者永生》 第一章 末世 一辆别克码在三十八线公交车的二层，干涸的血迹像是喷漆一样在公交两侧涂开。右手边一辆福特直接塞进了隔壁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商店里，“日日来”的招牌乱七八糟的碎了一地，仔细看还能发现，这辆福特是辆新车。 总之x市的主干道已经毁于一旦，各种品牌、型号的汽车像是洪水后的泥泞懒趴趴的躺在路上。除了这些笨重的钢铁垃圾，还有大量的人类尸首散发着难以忍受的恶臭。 但这些尸体上并没有浸淫腐肉的蛆虫和苍蝇。 可以说，任何有生命的东西都不会轻易在x市街上徘徊。 方圆十里内，仿佛只有诸葛晓一个生灵。 “活下来的人也很多吧。”诸葛晓跨过商店的招牌，自言自语到。此时“日日来”里所有可以吃的，可以喝的商品都被幸存者们席卷一空，只剩下空荡荡的货架和少许毫无利用价值的工具，诸葛晓甚至连一把钝了生锈的剪刀、菜刀都没见到。 但幸运之神眷恋着他，诸葛晓在货架的一角找到了仅剩的一包威化饼。饥饿难忍的他只是撕开包装细细嚼了一小块平息平息腹火，随即便把剩下的饼干收进口袋里，然后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水。 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准确来说，灾难在十天前便已经爆发。 仿佛是做了一个噩梦。 那天诸葛晓在天台虔诚的闭上双眼许愿，祈求上天落下个大馅饼，而令他万万没想到是，当他睁开眼的那一刻真的看见天空一个豌豆大的火点正朝他面门扑来。那并不是象征性划过天际的流星，而是真真切切的往他面前砸来的一颗陨石。周遭的空气越发闷热，诸葛晓就这样在天台上呆呆地看着陨石越来越近。 直到陨石划过他的脑门，狠狠砸进他身后的小区时，他才大声喊到： “他奶奶个球！” 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末日来了。 诸葛晓晕过去的那天是2014年12月21日，因为在玛雅日期里，2014年12月21日是最后的时刻，所以21日自然而然成了预言中世界末日的那一天。诸葛晓也正是因为预言的缘故才爬上天台，想看一出正儿八经的毁天灭地，可事实却不如愿，诸葛晓并没有因为那颗超大的馅饼丢了小命，地球更没有因为那颗破陨石而停转。 那颗陨石正正落在他身后小区的中央，整片小区几乎被毁为平地，得亏陨石面积不足，否则方圆百里必为火海。 陨石的落地并没有给地球造成毁灭性的冲击，可它却带来了另一场更可怕的噩梦——病毒。 官方将其称为death whispering，即死亡低语。这种病毒和丧尸电影《生化危机》如出一辙，所有被感染者全都变成了没有头脑，无差别攻击生灵的行尸走肉，甚至是更可怕更喋血的怪物。一时间x市成为人间地狱，怪物袭击、交通瘫痪、治安崩塌、抢劫、杀人...... 短短三天，整个x市就彻彻底底的成为了死城。气流卷着尘埃贴上云端，就连日光也不敢轻易踏足这只有痛苦和腥血的地狱。而正是x市彻底沦陷之时，24日，诸葛晓才从浑浑噩噩的梦魇中醒来，这些资料全是碰巧躲上天台的幸存者们告诉他的。 没有死于陨石冲击，又没有死于丧尸病毒，幸运之神不知关照了诸葛晓几次。而在接下来的一周里，诸葛晓跟那群幸存者东躲西藏，也曾目睹同伴被丧尸撕成碎片，直到队伍只剩下包括诸葛晓的最后三人，他们才决定在一处公寓落脚。作为三人里唯一的男丁，诸葛晓趁着日头正盛，决定出外找些补给。 大概走了两个小时还是三个小时吧，诸葛晓感觉到自己似乎走得有些远，便决定原路返回。加上先前找到的威化饼，这次出行收获颇丰——两瓶饮料，一袋薯片，两个罐头，三个压缩饼干和一包蜡烛。除此以外他更是从一具尸体手里掰下了一把usp手枪，弹夹里还有足足12发子弹，那具可怜的尸体在活着的时候甚至没能打开手枪的保险。 虽然x市已经被全面隔离，但在病毒爆发的第五天，政府部门便已经开始向x市空投生活必要的资源和武器，加上x市原本的武装力量，城市里散落的枪支倒也不少。也正是如此，x市才会更快的陷入无法调控的混乱中，幸存者们除了要面对茹毛饮血的怪物外，更要小心那些穷凶极恶的歹人，诸葛晓就亲眼看见自己的两名同伴被劫匪射穿了脑袋。 那也只是几天前的事，目睹着自己的伙伴一个一个倒下，常人要么就是心灵崩溃几近绝望，要么就是心如绞痛不可自拔。可诸葛晓非但没有先前的两种感觉，反而更快的适应了死亡，以他自己的说法，反正每个人最后都要死，那些尸体只是先他一步走了。可话虽如此，诸葛晓却仍是十分恐惧死亡到来的那一日，这让他不得不更努力的活下去。 回到暂住所时太阳已经西沉，这栋原本风格简约价格便宜的公寓早已空无一人，只有一楼能找到几具自杀的尸首。诸葛晓疲倦的爬上三楼，走到308，如同事先安排好的，先在门上敲三下，然后敲一下，再敲四下。这时门开了，龙妙岚满脸笑容的把诸葛晓狠狠熊抱，让后者稍微透不过气来。 “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龙妙岚松开手，然后朝诸葛晓歪歪脑袋。 “我才不会轻易的狗带。”诸葛晓笑了，说实话，他并没有太多过人的本领，只是运气稍微比常人好一些。诸葛晓把补给品递到龙妙岚的手中后便进屋坐下，“小竹还没醒过来么？” 龙妙岚难过的摇摇头，小竹是个十五岁的初三生，天真浪漫的她在灾难爆发后表现得异常坚强，哪怕得知自己的双亲已经变成了行尸也没有流下一滴泪。可两天前这个坚强的女孩却突然生起怪病，连续高烧不断，身上不停冒汗后非但没能退烧，反而遍体发烫，直到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诸葛晓探了探小竹的额头，发现温度已经没有他出门前那么烫了，想必不久后小竹便能活泼乱跳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喊：“怪大叔，你是不是又在我睡着的时候干了什么色色的事！” 其实诸葛晓根本没有做过什么色色的事，他只是觉得小竹像极了他的妹妹，所以在小竹睡着时忍不住摸了摸她的短发而已。而至于诸葛晓的妹妹和双亲早在灾难前便已经离开了人世，但那事过去了太久，已经是另一段故事了。想着，诸葛晓给小竹喂了口纯净水，然后轻轻地帮她盖上被子。 转眼入夜。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龙妙岚吃着豌豆罐头，还别说，这种简易包装的军方补给倒算美味。房间内蜡烛的光芒让在坐的两人都感到心安无比，也亏得诸葛晓找到了蜡烛，否则他们只能摸黑过夜，在这种环境下，“黑暗”、“绝望”、“死亡”三个名词完全可以混搭着用。 “比我们见过的都要好。”诸葛晓虽然这样说，但却仍是摇摇头，“我以前看过一本架空的丧尸世界生存指南教材，里面说灾变后只要挨过第一波混乱，往后的日子就会简单些了。现在我们算是已经熬过了第一波混乱，但外面的状况实在是太安静了，别说活人，我甚至连一只行尸都没看到，这样的状况实在太过诡异了。” 听完，龙妙岚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那本指南说得对吗？” 诸葛晓耸耸肩道：“我也不知道，但里头说，城市暴乱后千万不要去的三个地方分别是政府、医院和警局，现在那三个地方铁定被挤爆了，无论是人是尸。” “难怪你总是避开政府部门走，我还以为在灾变前你是个喋血匪徒呢。” 说着，龙妙岚笑了。 诸葛晓也笑了。 “谢谢你。”龙妙岚说。 “不用。”诸葛晓盯着龙妙岚纯净的眼眸。 光晕散开，房间安静下来，诸葛晓听见龙妙岚的呼吸一起一伏，嘴唇微微张合，像是想说些什么，诸葛晓则想要吻她，但两人都没有打破来之不易的气氛，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彼此。说来也怪，诸葛晓今年21，龙妙岚恰好也是21，加上酷似妹妹的小竹，诸葛晓甚至幻象着在末世中组成一个和睦的家庭。 但首先要有足够的能力。 “你看我找到了什么。”诸葛晓从口袋里摸出usp手枪，不难看出，坐在对面的龙妙岚眼里充满了惊讶和欣喜。但诸葛晓却瘪了瘪嘴角问：“你会使枪么？” 龙妙岚自然是摇摇头，“灾变前我家算是个小康家庭，我爸有军事方面的爱好，所以时不时会去市郊的靶场练习射击，大家都开玩笑叫他神射手，只可惜......” “可惜走散了。”诸葛晓安慰之际不免苦笑。 因为大家都清楚，x市已经成了地狱，所有走失的人，可能一生都不再会有机会见面了。但有希望总是好的，只要活下去，始终是能看见代表希望的太阳升起，所以诸葛晓一把握住了龙妙岚的手，目光灼灼的答应道：“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用我的性命发誓。” 龙妙岚哭着点了点头。 这时，房间里的小竹发出剧烈的咳嗽声，两人赶忙奔到床边，却见小竹哇哇大吐了几口鲜血。龙妙岚赶忙把小竹扶起，翻开她的眼皮仔细查看，虽然小竹和昏厥的人一样泛着白眼，却浑身痉挛抽搐，就像是羊癫疯发作一般。 “小竹怎么了？”束手无策的诸葛晓紧张的问，龙妙岚只能摇摇头，不明所以。 直到数分钟后那抽搐才完全停下，而小竹的眼眸也慢慢归位，龙妙岚发现，那两颗原本充满灵气的眸子已经暗淡无光，彻底凝滞了。 “小竹死......” 话音未落，僵死的小竹双手猛然绷紧，死死扣住龙妙岚的手臂，张开大嘴便往龙妙岚的喉头咬来。那一咬用力之大，直接将两侧嘴角完全撕开，露出暴涨的臼齿，腥风阵阵。 枪声炸开，火光四溅。 小竹的手臂再次垂下。 诸葛晓咽了口唾沫，双手在枪托上拽得更紧。 根本没有和睦的家庭，所有的一切都是诸葛晓的空想。 这里是地狱。 这里是战场。 这里是末世。 第二章 感染 龙妙岚完全惊呆了，诸葛晓近距离的一枪完全把小竹的脑袋崩开花了，黏着恶心的血浆溅得龙妙岚满脸都是。除此以外，龙妙岚的耳廓也慢慢流出乌黑的血来。 “你没事吧？”诸葛晓甩了甩吃痛的手，枪械的后坐力可真不是闹着玩的，假如诸葛晓不是双手牢牢地抓住枪托，他的一只手臂非得脱臼不成。 龙妙岚则呆滞的点点头。 如此近的开火距离，公寓房间又如此狭窄，火药爆开的声音简直像是有人拿着高倍喇叭在你耳边怪喊怪砸。不过幸好龙妙岚只是被吓呆了，听力大致是没有问题。但此时不是安慰的时刻，更不能原地神伤，因为诸葛晓清晰的听见，楼下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他赶忙走出房间门，眼睛从窗口往外一扫，发现大片大片的行尸正前仆后继的往公寓袭来。 “一定是枪声把那些怪物都引过来了。”诸葛晓吹灭桌台上的蜡烛，然后七手八脚的把资源塞进背包里，“我们从公寓后面爬下去，那头暂时还没被包围。” “可是小竹......”龙妙岚晃晃脑袋，终于从剧烈的耳鸣中缓了过来。 “小竹已经死了。”诸葛晓朝龙妙岚伸出手，“而我们还要活下去，我们还要找到你爸，不是么？” 龙妙岚用力点点头。 接着两人一前一后从房间后窗翻下,这所公寓的住户大多都安装了空调，两人沿着一左一右的空调外机向下跳，刚出房间那群食肉怪物便挤到了窗边，甚至还有一只行尸直接飞出了窗户，直直落到公寓底下的灌木丛里。它那被病毒侵蚀腐败的脑袋直接被坚硬的枝干捅个对穿，登时失去了动静。 两人有惊无险的落了地。 “现在我们去哪？”龙妙岚拍拍身上的尘土问。 “去哪都行。”诸葛晓抬头看看人头攒动的三楼，牵着龙妙岚的手告别了这个伤心之所。 其实末世里并没有任何一个安身之所，一个地方越是安静，就越可能成为活人的墓地，先前正是如此。就算诸葛晓他们蹑手蹑脚放轻呼吸，那些被死亡低语感染的怪物们迟早也会一窝蜂的袭杀过来，除了极为敏锐的听力以外，诸葛晓怀疑在它们的dna组里一定还藏着捕食生者的秘密。 有人说这是进化的选择，毕竟感染者只有被击碎了大脑才会彻底死去，这一点在与生人的战斗中取得了几乎压倒性的优势。但诸葛晓却觉得进化之说十分可笑，因为失去了基本的意识，那连野兽都比不过——感觉不到危险，没有疼痛，不知疲惫。人类花了好几百万年才摆脱所谓“野兽”的定义，怎么会进化成禽兽不如的怪物呢？ 虽然深知藏身所迟早会沦陷，但诸葛晓没想到那些怪物的追踪能力有如此之强。令他更无法相信的是，那个可爱的少女小竹竟然死于非命，说什么对死亡麻痹，不会因为同伴死去而难过都是假的。只有诸葛晓自己才知道，他扣动扳机时那种痛楚有多钻心，脑子里混乱的闪过关于妹妹，关于小竹的一切。想这些事的时候，他已经抱着龙妙岚缩在坍塌的商场里了，面前一堆小小的篝火像是随时都会熄灭，就像是他们脆弱的生命一般。 “诸葛，我们会不会死？”龙妙岚缩着身子问。 诸葛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正如先前所说，每个人都会死，只是那些尸体们比他先走一步。但他实在无法开口，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双亲，失去了妹妹，失去了同伴，失去了小竹，他身边可以珍惜的只有龙妙岚一人。诸葛晓多希望这十天的经历是一场噩梦，等他醒过来时还是睡在天台，而不是稀里糊涂的卷进一场天外灾难中。 “我们都被感染了。”龙妙岚紧紧靠着诸葛晓的胸口，没发现诸葛晓轻轻皱了皱眉。 所有被感染者袭击的活口都会感染上死亡低语，无论是人还是动物，但关于死亡低语真正的传播途径他却一无所知。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体内有对死亡低语免疫的抗体。不过死亡低语毕竟是天外病毒，人类对其毫无研究，说有抗体未免太过牵强，反应迟钝的他只能听灾变前医学院的在校生龙妙岚解释了。 “小竹没有被行尸袭击过，吃的喝的也和我们一模一样，但她还是变成行尸了。”龙妙岚听着诸葛晓的心跳，仿佛明白了后者内心的疑惑，“唯一的解释就是，我们所有人都感染了死亡低语，只是因为个人体质问题，导致病毒病变的时间各有不同。所以我们每个人到最后都会变成那种怪物。” 诸葛晓点点头，把龙妙岚抱得更紧。 “答应我。”龙妙岚继续说，“如果我发生了病变迹象，在我变成那种丑陋的东西之前，对我的脑袋开上一枪。” 诸葛晓哽住了，然后长吁了一口气道：“睡吧。” 龙妙岚没再多说，轻轻在诸葛晓嘴唇吻了一下，然后躺在诸葛晓的胸口，安详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诸葛晓步入梦中。梦里的世界五光十色，他看见温馨的公寓，丰盛的大餐，精致的家具，还有可爱的妹妹。房门被敲响了，三下，一下，四下，诸葛晓打开门，看见龙妙岚一身白裙。三个人就这样坐在餐桌边，合上眼，感谢上帝赐予的一切。直到诸葛晓的心脏猛地一抽，然后终于醒来。 和之前四天一样，都是伴着一阵剧烈的抽痛清醒，诸葛晓发现自己浑身冒汗难以呼吸。篝火早已灭了，龙妙岚不在诸葛晓的身边，后者晃悠悠地爬出废墟，灰丫丫的云朵竟诡异的散开了，久违的太阳投下温暖的光，诸葛晓便迎着日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他赫然看见，光晕之下龙妙岚正领着一票人往自己走来。 货真价实的一票活人，足足六个。 “所以几经波折，就剩下你们两人了？”那六人为首的队长乾阳波是个二十五六的结实男人，留着短短的寸发十分精干。龙妙岚要比诸葛晓早起一个小时，四周寻找可用的资源时恰好遇到了这六人，便相互交换情报，看看有什么能帮助到彼此的。 诸葛晓无法否认的点点头，他的伙伴死法各异也不便多提。 “那你们两人也很坚强呢。”副队长易宛彤是个温柔的女人，也正是因为她的帮助才让乾阳波愿意和龙妙岚搭上话。要知道，在末世里每个看似正常的人内心指不定都腐朽不堪。如果不是诸葛晓和龙妙岚两人实在没有头绪，也绝不会轻易靠近这六人的团体，无论是战斗力还是人数而言，两人的地位实在太过危险了。 诸葛晓只希望龙妙岚没有把手枪的事告诉对方，因为那是他们唯一自保的武器了。 “能活到现在，你们大概也杀了很多行尸了吧？”队伍里的大个子蒋腾摸了摸后脑勺，像极了每部电影里都有的没头没脑的傻大个。诸葛晓点点头，然后略带冷漠地说：“三十三只。” “你没开玩笑？”大个子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只有一米六几的年轻人，摆出一副无法置信的表情。而诸葛晓却是认真的点点头，不像这几乎人手一把砍刀的六人队伍，先前诸葛的武器十分简陋，一根拖把棍绑上一把锋利的剔骨刀，虽然如此却十分实用，朝着行尸的眼窝一戳就是一个大窟窿。 这把难得实用的利器被诸葛晓落在先前的基地里了，但击杀数他却深深记在心里，除了三十三名行尸外，他还击杀过两名可恶的强盗。而谈话间，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女性的尖叫，众人循声望去，发现是队伍里的另一名女性束雪梅被一名行尸拽住了枯黄的头发。幸好那名行尸被保险带牢牢卡在车座上，否则束雪梅在第一时间便会被咬开喉咙。 说时迟那时快，诸葛晓两个蹬步穿过正在发呆的队员，随手操起遗落在地面的砍刀，刀起刀落，先是斩断束雪梅的枯发，然后麻利的削下行尸的半个脑袋。行尸的脑浆耷拉着贴在行尸所剩不多的左脸，从诸葛晓出手到斩杀不足四秒，像极了武侠小说中描述的侠义刀客。 “没事吧？”诸葛晓扶起惊魂未定的束雪梅，后者只是飞快的点点头，诸葛晓却指了指束雪梅的头发充满歉意的道：“对不起。” “哦，我早就想换个发型了。”束雪梅裂开嘴。 诸葛晓回过头去，看着大个子说道：“现在是三十四个。” 大个子看诸葛晓如此认真的模样，只好竖起大拇指咧嘴笑道：“刚才还多我八个，现在就成了九个。厉害！” 众人都在末世中爽朗的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以后有什么打算呢？”笑罢，队长乾阳波问。诸葛晓摊摊手，龙妙岚摇摇头，然后接过话反问道：“你们六个应该做足了打算吧？如果是想要去市政府或者医院等机构，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去了，那简直是人间地狱。” 乾阳波苦笑道：“如果早些遇见你们，可能我们就不止剩下六人了。” 听他这话，想必是在某处吃尽了苦头，但诸葛晓并不打算问，这时乾阳波继续说道：“两天前我们听到了一则广播消息，说是市电视台补给支援，希望幸存者们快点集合，以便撤离。” “信号不是断了么？”龙妙岚举起手机问，虽然那款手机已经没电了。灾难刚爆发的前几天还能勉强收到点信号，了解一些信息，然而现在信号已经彻底断掉，外界无法得知这里的情况，这里亦然。 “我想x市的内部调频并没有中断，奇怪的是为什么我们不能朝外发送求救信号而已。”乾阳波说到，诸葛晓点点头，的确，假如x市的内部调频能用，那就没理由不能联系外界。既然外界已经开始向这里空投物品，那一定是有其独特的原因，这些个没有头绪的问题只能留到以后再解。 “总之我们决定先去电视台碰碰运气，你们要不要加入？” 诸葛晓看了一眼龙妙岚，后者点点头。 “诸葛晓。”他伸出手。 “乾阳波。”精干的汉子接过。 第三章 购物中心 不得不说，乾阳波的计划路子很野，胆子也很大。目前众人的位置是x市的南城，而电视台的位置则在x市东城，很不巧，诸葛晓的住所恰好卡在东南城交界。先前加入龙妙岚一队幸存者后，大部队就一直往西南的方向逃窜，如果说南城的情况已经足够凶险，那x市东城一定会是地狱——所有的大型行政机构几乎全都集中在东城，包括x市政府和x市最大的医院。 “先前我有提过灾变后需要远离的三个地方，因为一旦陷入无法预计与调控的混乱后，人们都会一窝蜂的涌上政府，而事实上这种办公机构完全不具备防御功能，所以大量的人们很快就会跑向另一个地方——警局。但既然说是无法调控的混乱，所以局子那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诸葛晓解释到，“既然如此，就会出现大量的伤者，这些伤者会填满x市医院的所有病床，一旦病毒发作，医院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刑房。” “所以先前我们一直绕过这些建筑走，毫无疑问，那些地方早就塞满了密密麻麻的行尸。”龙妙岚补充说，理论而言，逃离x市的最佳路线应该是往西城，因为西城大部分是公园风景区，道路平坦人口疏密。若不是被逼无奈，龙妙岚和诸葛晓也不会一股脑儿往作为工薪族地盘的南城钻。 但以目前拽在手中的补给看，众人想要平安的从西城逃脱也是不太可能的了，路途远不说，能想到往西城走的并不止他们一伙人。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去电视台碰碰运气。 所以说乾阳波的路子够野胆子够大，他决定从大路走，先经过三至四个大型商场补充资源，然后横跨十余个街区，再从各种居民小区无名小巷走向东城。而一旦进入东城的范围，众人就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靠近电视台。 这里值得庆幸的有三件事，第一就是从南城到东城的路线，诸葛晓和龙妙岚已经走过一次了，虽然危险却不太致命。第二就是电视台的位置属于东城偏西南方，只要众人进入东城的范围后不用多久就能到达电视台。而最后一点也就是最值得一提的，那就是这条路径只需要经过一个位于东城边缘的警局。 只要面对一场可能存在的恶战，这是再好不过的。 计划已经定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加上诸葛晓和龙妙岚的八人，当即决定赶往电视台。除了先前提过的队长乾阳波、副队长易宛彤、大个子蒋腾和束雪梅外，队伍中还有一男一女，男的叫卢浩然，女的叫解小枝。卢浩然和蒋腾一样，是个很健谈的年轻人，灾变前在手机店上班，灾变后一直缩在店里，直到遇见乾阳波等人。 至于解小枝，她几乎没说过话，是个二十出头神秘的冰山美女，留着一头乌黑亮丽的短发。她用刀的技巧很不错，下起手来比诸葛晓还要麻利。 这支完全由平民组成的幸存者团队先是沿着城市主干道走了足足一整天，一开始他们所看见的每一条公路几乎都瘫痪得彻彻底底，那些报废车辆的司机要么车祸当场死亡，要么就是被活活拖出车窗啃了个肠穿肚烂。这些倒霉家伙大多数脑袋都被吃得干干净净，以至于还没行尸化便已经烂成了肉泥，所以众人并没有遇到太多需要处理的怪物。 第一天刚入夜众人便缩进了一家大型的购物中心，先是各自分头，在各种食品商店里扫荡了一圈，然后在购物中心的三楼家具城里集合。 “铛铛铛铛，瞧我找到了什么？”卢浩然拎着一瓶高档的葡萄酒，露出令人舒心的微笑。而一向默不作声的解小枝则白了他一眼，把塞得满满当当的背包摔到床上。 “这种时候，你还是别喝酒吧，让人省省心。”精干男人乾阳波松了松骨，骨节里发出嘎巴嘎巴令人毛骨悚然的气爆声。卢浩然却不以为然，撬开软木塞便大饮了一口，然后心满意足的将酒递给一旁坐着的蒋腾。 后者没有拒绝卢浩然的好意，喉结一上一下不知喝了多少，当他低下头时恰好看见迎面走来的诸葛晓和龙妙岚，忍不住把含在嘴里的酒给喷了出来，然后开始哈哈大笑。 “看看你的样子，真是像屎一样。”蒋腾大笑着，眼泪在眼角打着转，解小枝再次露出了那种万般嫌弃的表情，好像已经把蒋腾和卢浩然分门别类。可当她看向诸葛晓时，她冰冷的脸也不免露出笑意。 因为诸葛晓上上下下，整个人都被血浆糊得湿淋淋的，卢浩然借给他的砍刀已经沾满了污血和脑浆，原本锋利的刀刃也卷了大半。直到束雪梅指了指诸葛晓，诸葛晓才发现自己的口袋里塞着半截行尸的大肠，用手一挤排泄物溅得诸葛晓满脸都是。相比之下，和他搭档的龙妙岚竟没有沾上任何腥血。 “靠，为什么偏偏只有我们撞上了行尸。”诸葛晓一脸黑线的说，生怕自己张口幅度大了，嘴角边的排泄物会流到他嘴里去。一向温柔的副队长易宛彤赶忙找来一身干净的衣物让诸葛晓换上，嘴里嚷嚷着：“赶紧洗澡，免得感染了。” 其实大家都感染了，只是大家都不愿承认或是没有发觉而已。诸葛晓想，然后舒舒服服的在家具城里洗了个冷水澡，虽是大冬天，但在末世中洗一次澡并不容易。说来也巧，这家商店居然还有卖浴缸的。所以直到半个小时后诸葛晓才从里间懒洋洋的走出大厅，这时商店的卷帘门已经被拉下，众人在台桌上点了几只蜡烛大快朵颐。 “你这小子，换了身行头倒也挺帅的嘛。”卢浩然明显注意到诸葛晓已经刮了他那乱糟糟的胡子，一边眯眼笑着说，一边递过只剩下半瓶的好酒，“难怪妙岚会那么喜欢你。” 龙妙岚到底和他们说了什么？诸葛晓不知道，他只是大饮了一口酒，然后看见龙妙岚的两颊已经发红。桌上美食纷纭，虽然多半是速食品和零食，但诸葛晓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那么多的食物，便敞开了肚皮吃个痛快。反正他们也带不走那么多补给，留下来也只能是白白浪费。 “当时两只行尸正扑在我的身上，它们的力气大家都懂，我用光了全力也无法将它们的脑袋往外挪动一分。就当我感觉自己要被撕碎的时候，噌噌两道银光！”酒足饭饱，蒋腾开始说起和解小枝相遇的故事，“那两只行尸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脑袋耷拉着血浆直接从颧骨开了瓢。再看时就发现是解小枝操着两口明晃晃的大砍刀，左右开弓救了我。” “不用谢。”解小枝面无表情的啃着鸡腿。 “好了，我完了，下一个轮到诸葛晓了吧？”蒋腾说到，然后众人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诸葛晓。此时诸葛晓正把实心棍的一段削尖，另一端则用强效胶带牢牢绑上了两把没有刀柄的剔骨利刃。这等凶器既可以像长枪般突刺，舞起来又像关刀般虎虎生风，算是对之前只有单一突刺模式的改良。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诸葛晓摊开手，这把简易的刃枪算是制作完毕，“我因为陨石冲击的问题一觉睡了三天，醒来后正好遇见龙妙岚他们。还没缓过神就被带着从一栋楼跳到了另一栋楼里，然后苟且活到了现在。” “没了？”卢浩然皱皱眉。 诸葛晓摇摇头。 “没劲。”蒋腾竖起中指表示不满，这时乾阳波则站起说道：“晚饭也吃过了，故事也说完了，大家也就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路。现在是晚上八点，我们明早八点启程，队里共四个男的，我们轮流守夜，每班三个小时，从我先开始，蒋腾第二班，诸葛第三班，卢浩然收尾，都散了吧。” 这话说罢，大家各自忙完自己的事便找床休息去了。龙妙岚坚持要和诸葛晓睡在一起，说是什么安全感。 “今天是元旦。”龙妙岚钻进被子里，然后在诸葛晓脸上落下一吻，“新年快乐，晚安。” 诸葛晓也不好拒绝，抱着龙妙岚便入了眠。 换班时诸葛晓刻意放轻了动作，因为龙妙岚嘴角弯曲，甜甜的做着美梦。 “行了，你去睡吧。”诸葛晓续上蜡烛对蒋腾说，后者点点头后便钻进了被窝里。于是诸葛晓就坐在卷帘门后，抱着他那把自制的刃枪陷入了寂静中。呃，算不上寂静，因为卢浩然的鼾声简直是要逆了天，不仅节奏分明，还带着重低音升降调，而很快蒋腾也投入了鼾声的战场中，此起彼伏，此消彼长。 诸葛晓已经习惯了守夜。 如果不是疲倦到一定地步，他几乎睡不着，哪怕睡着了也睡得很浅，这种习惯早在灾变之前就已经养成，灾变之后他的失眠就更加泛滥。所以在先前的幸存者小队里，他都是主动提出守夜，然后在鼾声中想一些过去的事，偶尔也会打个小盹。 良久，他才发现微弱的光线中，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正小心的打量着他。 “我的睡眠一向很浅。”解小枝知道诸葛晓发现了她，干脆主动开口说到。这时诸葛晓却竖起手指，发出“嘘”的一声。然后走到龙妙岚的床前，从枕头下取出那把usp，上膛，打开保险，然后别在腰后。接着他握紧刃枪，一步一步的靠近卷帘门。 诸葛晓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虽然很微弱，但是...... 那家伙就在门外！ 宛如一阵疾风，诸葛晓已经打开卷帘门的侧门蹿出购物中心三层的走廊，一阵寒风钻进他的衣领，让他浑身一颤。接着他极快的将木棍尖头往侧面一挺，精准的将矛头送进了门外行尸的心窝。 接着诸葛晓双目炸出寒光，抽出木棍便往那行尸小腹揣上一脚，那行尸自然是后仰落地，还没来得及爬起，剔骨刀的刀尖银光落下，狠狠将它的两个眼窝扎个对穿，大脑直接被搅成了豆腐花。 已经醒来的解小枝跟着诸葛晓的身影追出，看见诸葛晓正踏在行尸的胸膛上，不免舒了一口气。可这时她却发现，商场下方已经出现了数十只行尸，而渐渐也有行尸的身影出现在二楼和三楼之间。 开战了。 第四章 夜幕之下 “这间购物中心还有别的出口吗？”乾阳波明锐的目光在购物中心内来回扫视，这里四个出入口有三个已经被彻底封死，那些行尸要么就是早已潜伏在购物中心内，要么就是从唯一的入口摸进来的。 “没有了，先前我们检查过应急通道，那里已经被人从另一边卡住了。”易宛彤摇摇脑袋，很显然，行尸们唯一的入口就是众人唯一的出口。想要逃出生天唯一的办法就是杀出一条血路，他们只能祈祷不会有更多的行尸包围过来。 “真是一群粘人的跟屁虫！”谈话间，地上已经躺着六具行尸的尸体。刚睡下的蒋腾倒算是一身干劲，刚出卷帘门便一刀把迎面袭来的行尸脑袋斩飞下楼，“不努力就超不过诸葛啦！” “想得美！”诸葛晓笑到，干脆利落的将矛头从一只行尸的下巴送上了头顶，枪刚抽出，刃便闪电般往另一只行尸舞了过去。锋利是锋利，但这剔骨刀毕竟只是厨具，一刀下来，只能削掉行尸腐烂的左脸，诸葛晓还不得不将枪头一拐，把锐利的双尖刺进行尸眼窝，然后大喊着将其从三楼围栏往下一推。那行尸本就死得干净，瘫软的尸身猛然摔进一楼的喷池里，污血硬是溅起了三米高。 但和生猛的蒋腾、诸葛二人相比，女生解小枝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的刀技离奇，身法更是诡异。娇小的身子刚没入三只行尸中间，银光便如舞蹈跳动起来，刀刀入肉，那些支离破碎的行尸哪怕没有死绝，也绝无伤人之力了。 至于嘴炮话唠卢浩然，他只能跟在解小枝身后捡残补漏，将那些没死干净的行尸送上西天。转眼间购物中心的三楼一片血海，十余只行尸尸体相互交映，散发出阵阵糜烂的臭味。 “这样杀下去也不是办法，那些行尸前仆后继的根本就干不完。”蒋腾挥挥酸痛的右手，一次性斩杀好几只行尸可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也真不知道解小枝和诸葛晓是怎么做到出手毫无顾忌的，要知道，只要被这些无所畏惧的怪物伤到一点点也是绝对致命的啊。 可说是出手毫无顾忌，但无论解小枝还是诸葛晓，两人风卷残云般的杀戮也终究随着体力的消耗逐渐慢了下来。这时身为队长的乾阳波挥出魄力十足的一拳，直接将一只行尸的脑门打开了瓢，然后发令道：“大家把物资都拿好，还有力气的就到前头开路下楼！我们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好一个绝对不能死在这里！诸葛晓与解小枝对视一眼，便一左一右领着队伍走向最近的一个阶梯，卢浩然和乾阳波殿后，清理掉从别的楼梯袭杀过来的行尸。而蛮力将尽的蒋腾则与战斗力稍弱的易宛彤、束雪梅、龙妙岚三名女生呆在一起，负责清理掉突破防线的臭鱼。像是生存的本能，八人在事先从未商讨过撤离的队形，队伍却自然而然的分工明确，组成了滴水不漏的阵型。 “左边。”解小枝语气淡薄地说，她面前的行尸虽然还站立着，但那把刀口锋利的砍刀已经从它的眉间一刀斩下，直到人中方才停下。与此同时，诸葛晓手中刃枪一甩，直接从侧面贯穿了解小枝左手边的行尸太阳穴，将其牢牢钉在墙上。 然后刀刃舞动，张力十足。 刀刃舞动舞动舞动舞动舞动。 腐朽不堪的躯体像是折翼蝴蝶般在半空划出可笑的弧线，然后七零八落的码在地上。银光带着可怕的风声扫过，骨骼在剧烈的斩击下发出铿锵的脆裂声，一切就像是行云流水，从阶梯的第十七级一直闪到第一级。 然后血肉涂开，英气非凡。 血肉涂开涂开涂开涂开涂开。 诸葛晓将刀刃从行尸左脸削下，一直劈开肩膀，然后将刀口一扭，打横撕开那行尸的喉头。这时那行尸头颅后仰，却仍有一截骨头连接着身体，随即它的利爪挣扎着往诸葛晓的左臂挠来。电光火石之间，解小枝一刀从天而来，直接将行尸斩个身首分离，那只凶光暴涨的利爪总算没能探到诸葛晓的手臂。 “不用谢。”解小枝难得的微笑。这时她忽的感到身边一阵剧烈的腥风，扭头看去时却是一张淋漓大口，满口锋牙长满了令人胆寒的锯齿，此时甩刀已晚，诸葛晓的刃枪也来不及捅穿那颗死人脑袋。解小枝觉得自己完了，便闭上双眼等待着死亡。 嘭！剧烈的火光在黑暗中炸开，宛如天空转瞬即逝的流星。 脑浆炸裂！ “不用谢。”诸葛晓还以微笑，usp手枪枪口上冒出一阵青烟，火药点燃的味道让人有些微微上瘾。但弹壳叮铃落地，诸葛晓再次将手枪塞回了腰间。 只剩下十发子弹，这个年代子弹或许要比钱更贵。刚才情形所迫，诸葛晓单手持枪扣动了板机，那样的后坐力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脑袋里，他已经有把握让接下来的十发子弹发发命中，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此时他浑身大汗淋漓，手中的刃枪也已经被行尸的污血浸透。而解小枝也累得够呛，胸口一起一伏，诸葛晓仿佛能透过好几层衣物看见解小枝白色的胸衣。 “你们真是群野兽。”刚从楼上赶下的蒋腾吃惊地看着一地的尸首，那些创伤看起来就像是被连拖带扯活活撕开似的，接着他站在诸葛晓和解小枝面前，拍拍胸口道：“接下来就交给我好了。” 诸葛晓点点头，默默无声的龙妙岚急切地奔到他身边，帮他擦去脸上的碎肉。而解小枝刚休息好便赶到楼上支援卢浩然，从三楼活脱脱杀到了一楼，队长乾阳波也不得不败下阵来。诸葛晓发现乾阳波的手骨已经爆开，鲜血沿着伤口滴答落地。除此以外，诸葛晓还发现乾阳波的右腿像是被狠狠砍了一刀。 先前为了多拿点物资，众人把好几把砍刀都落在了家具城里，所以健壮的乾阳波只得赤手空拳的和行尸们肉搏。还好易宛彤帮乾阳波包扎时没有发现外伤附近有行尸的污血，否则乾阳波必死无疑。待八人全都集合后，头也不回的逃离了这个死亡商场，直到千米开外才停下，坐在街上大喘粗气。 “真他妈的险，差点我们就死在里头了。”卢浩然好像喘不过气似的拍拍自己的胸口，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叼上一根，点烟时连拿火机的手都抖个不停。接着他看了看在场的几位“男战友”，大家都摇摇头，明显只有卢浩然是个老烟枪。 “你的伤口？”诸葛晓挥挥手，厮杀过后他才发现自己右手的虎口已经全全崩裂，但比起来他更在意乾阳波右腿上那个鲜血淋淋的豁口，要知道，至今为止诸葛晓见过所有被行尸袭击过的人全都在短时间内变成了茹毛饮血的怪物。他这么一提，大家也都下意识的看向了乾阳波。 “这个？没事。”乾阳波苦笑起来。 “那个不是抓伤咬伤。”龙妙岚赶忙解释到，“那是刀伤，还记得先前你给我的那把小刀吗？” 诸葛晓当然记得，那是他在之前的一个小商店里找到的一把弹簧刀，一直都没用过，只剩下他、龙妙岚和小竹三人后他就交由龙妙岚防身。 原来在撤离购物中心时，他们上面的战况也十分激烈。好几只行尸都险些扑翻卢浩然和乾阳波，眼看防线就要被突破，束雪梅不得不补上缺口，而龙妙岚则抽出弹簧刀想要帮忙。 “有一只行尸扑了过来，要不是队长及时出拳，我已经死了。不过那行尸的力气实在太大，我被它拽住手腕后不小心往队长的腿上划了下去，还好没伤到大动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龙妙岚解释到，然后歉意十足的对乾阳波说：“谢谢你。” 诸葛晓则朝乾阳波鞠了个躬，“谢谢。” “哈哈！说什么傻话！没有你我们早死了。”乾阳波朗朗大笑起来，“以后一起走的路还长得很，现在说这些话你们不觉得太尴尬了吗？” 的确，这只是一次死里逃生，不仅有惊无险，又带出了大量的物资，往后说不定还有更加凶险的东西在等着众人。所以诸葛晓也没再说什么，而是把龙妙岚拉到一旁，把ups塞到她的手里说道：“电影总该看过吧？这个是扳机，这个是保险，只有打开保险才能射击。三点一线，三米以内的距离你一定打得准，但后坐力很大，你要死死拽牢了握把，免得手臂脱臼。” “可是你.......”龙妙岚看看手枪，又看看诸葛晓。 “我有它呢。”后者扬了扬手里的刃枪，剔骨刀在杀戮后泛着红光，“只要我在你身边，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但往后的事情我们谁也说不准，假如我不能及时赶到，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好你自己，别让我内疚到死。” “可是......”龙妙岚咬咬嘴唇。 “明白没？”诸葛晓目光坚定，龙妙岚的处事能力他清楚得很，这把手枪交给她是最好的选择。 龙妙岚不再推让，因为她知道她说不过诸葛晓，也就点点头。诸葛晓微微一笑，转身回到队伍里，而这时靠在墙边的解小枝却拦住了诸葛晓。用一种奇异的语调对诸葛晓问道：“你把枪给了那个女人？保护弱者真的有那么有趣么？” “嗯哼？”诸葛晓皱皱眉，不明白解小枝话语里的意思。 “你还有什么东西瞒着我们？”解小枝继续问。 “除了枪的事，我想你们也没必要知道些什么。”诸葛晓再次甩甩手，直到现在他的手还是隐隐发麻。 “灾变以前，你是什么人？”解小枝饶有兴致的问。 “那你又是什么人？”诸葛晓哼了一口气，倒不是说他想知道些什么，听起来更像是他不想让解小枝知道些什么，所以用这句话让解小枝封口。事实上，从解小枝的格斗技术诸葛晓便能猜出一二，所以解小枝不再继续说话。 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 第五章 久违的家 因为搜集的多是些压缩食品，如果稍微省一些，诸葛一行人带出来的食物足以撑上十天半个月，但在武器上却损耗过大——三把砍刀遗落在家具城里，一番厮杀后解小枝的砍刀也完全钝了。虽然卢浩然主动把自己唯一的武器让给了解小枝，但仅凭两把砍刀、一把仅有十发子弹的usp手枪和诸葛晓的自制武器，完全不能再经历一次像购物中心那样的战斗。 所以众人放弃了走主干道的念头，以求避开人群稠密的地段，大约在早晨七点前后队伍便钻进了一侧的小巷里。之后他们沿着乾阳波之前找到的地图东摸西拐，又加上诸葛晓和龙妙岚对附近地形的经验，有惊无险的度过了两天。其中大伙只剿灭了路上几只落单的行尸，再也没有遇见过更多的怪物。 当然，也没有更多的活人。 这件事不该说幸运，但也算不上倒霉，毕竟人多力量大，但人多对物资的需求也会变多，假如一不小心遇见歹人又得交火，指不定还会造成同伴的死伤，所以众人也只能听天由命。每日的供给还算是充分，吃饱了喝足了才有力气应变突发情况，直到第三天午饭后，食物补给还有足足一个星期之多。 “哈哈，解小枝还真靠谱，她的背包像是百宝囊一样怎么也用不完。”卢浩然踩灭篝火，刚才他们吃了一顿相当丰盛的罐头午餐。而解小枝则保持一贯的风格，给了卢浩然一整个纯正的白眼。 “前面那就是你家吧？”龙妙岚牵着诸葛晓的手在附近溜达，她依稀记得就是在面前这栋六层高的住房楼顶遇见了诸葛晓。当时他就像是一只惊慌失措的猴子，陪着大伙儿从这栋楼顶跳到另一栋上。 诸葛晓点点头，那间房子在没有父母和妹妹之后便不能叫做家，只能说是遗产，而诸葛晓之所以没有搬离这里正是因为那套房子是父母的遗产。 当然的，诸葛晓还记得那天醒来后发生的事，首先他看见小竹将自己拉起，然后上个队长大喊着：“行尸来了！” 接着他就稀里糊涂的被从这栋楼拉到了那栋楼，但他可以清楚的记得，那些毫无理智的行尸从楼顶飞扑下地，摔得血肉模糊。可如今所有人都死了，胆小与勇敢并存的队长，坚强不屈的小竹，只剩下诸葛晓和龙妙岚。这让诸葛晓感到万分落寞，还好遇见了乾阳波一行人，他再也不想看见伙伴们一个一个死在自己的面前了。 “我想回去看看。”诸葛晓说。 那栋楼下依旧躺着大量摔成肉饼的行尸，楼梯口堆放的自行车已经镀上了血红。拐角处躺着一名工薪族腐烂的尸体，他张开大嘴仿佛还能发出临死前的不甘，但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一只苍蝇愿意靠近这具饱受诅咒的尸体。 “要不要我们陪你上去？”易宛彤投来温柔的目光，在她眼里诸葛晓仿佛还只是个孩子。但诸葛晓摇摇头，楼道里没有听见任何脚步声，那些饥饿的行尸大概已经转移到别处觅食了。所以诸葛晓便大胆的牵着龙妙岚上楼，一路上他们看见不少的没有大脑的行尸尸体，好些房门已经被撬开，大概在灾变后有别的幸存者席卷过这里。 直到他爬到五楼，在一口生锈的大门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龙妙岚小声的问，诸葛晓没有回答。这套房子他的父母已经住了很久，大门却从来没有换过，甚至连门锁也只换过一次。防盗门上画着一只蹩脚的怪兽，从纹路上看是被钝器一笔一划刻出来的。那是十二岁那年顽皮的诸葛晓和妹妹留下的大作，看上去丑陋可笑，但诸葛晓却一直不肯抹掉。 那是为数不多的，属于他的记忆。 诸葛晓掏出藏在脚下地毯的钥匙，插进锁眼，门开了。 但却不是诸葛晓打开的。 一股蛮劲猛地将诸葛晓拖进了房子里，混乱中他看见龙妙岚也被勒住喉咙往后拽。门合上了，外面完全听不见房子里头发生的任何事，诸葛晓觉得自己好运到头，他早该想到可能会有强盗缩在他的房子里。 但他却没有死，勒住他的壮汉把他狠狠摔在地上，然后又把他从地上拉起。 “b黄！老杨！”诸葛晓浑身一震，激动地几乎要流出泪来。被叫做老杨的微胖男人往前大跨一步，然后狠狠地将诸葛晓拥入怀中，嘴里嚷嚷着：“你这小子果然没死！” “你们认识？”龙妙岚还没来得及掏枪便看见心爱的男人和勒住自己的男人熊抱在一起。烈日的光芒透过窗帘洋洋洒洒的落在地板上，末世中团聚的温情几乎让诸葛晓怀疑这是上帝布下的另一个圈套。 但一切都不是假的，诸葛晓可以感受到来自老杨怀中的温热，那是完全对立与行尸如冰的寒冷。 “他叫杨阳，我叫黄崇晖，日尧的初中同学，也是日尧的铁哥们。”自称黄崇晖的男人朝龙妙岚伸出手，他穿得十分淡薄，只有一件白t恤和一件蓝色的外套，龙妙岚能从他的t恤看出他结实的肌肉纹路。 “说了很多次了！别叫我日尧！”诸葛晓松开杨阳的怀抱一拳打在黄崇晖的肩膀上，许久未见，这家伙又结实了不少，“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你忘了吗？老杨今年在x市养殖场实习，而我恰好又在x市高速公路上班。”黄崇晖一边说，一边故意让胸口的肌肉跳动几分，“是不是被我的肌肉冲昏了头脑呀！” 原来灾难爆发时，黄崇晖第一时间联系了市郊的杨阳，两人原本打算驾车离开x市，却没想到政府在x市边缘架起了隔离防线，差点把他们两个当做感染者射杀了。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回到x市，恰好想起诸葛晓这一号兄弟今年没有出过远门。 “我们来到的时候那群行尸已经散得七七八八了，楼下的几间房也被搜刮得干干净净。”杨阳说到，“你一向有藏钥匙在地毯下的习惯，我们进来后没发现你，又没地方去，就把这里当做临时基地了。” 黄崇晖点点头，“其实吧，我想作为中二病患者的你绝对不会轻易的狗带，所以和老杨商量好在这里等你，如果你再不出现，一天后我们就会离开这里，看看政府有没有撤走隔离部队，进而逃出x市。” “所以说我能碰上你们算是运气咯？”诸葛晓皱皱眉，黄崇晖颇有深意的点点头。手上持着那么拉风的武器，身边又陪伴着颇有姿色的妹子，在黄崇晖的眼里诸葛晓的运气简直是逆了天。 不过既然能找到诸葛晓，说明上天还没有彻底放弃这座城市，放弃这座城市的幸存者，起码能在末世中找到曾经的伙伴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他们四人各自坐下，然后诸葛晓开始讲这些天的经历，尤其是电视台救援信号一事。直到诸葛晓讲完，黄崇晖才点点头说道：“看来你日尧的运气的确逆了天，要成仙啊。” “说了你别叫我日尧。”诸葛晓一脸黑线的说。 “你不也叫我b黄！哼！”黄崇晖竖起一个中指，然后撇过脸去。先前龙妙岚还觉得诸葛晓成熟稳重，可如今她却觉得，眼前的三个男人都是涉世未深的大男孩。 “你俩就别闹了。”杨阳开口说到，脸上的两块小肥肉鼓鼓囊囊的相当可爱，“假如诸葛说的没错，我想x市的信号其实没有受到彻底的破坏，只是官方从外界封锁了整个x市往外发送的信号罢了。从那个隔离带就可以看出，政府不想让这里的任何信息传输到外界。” 诸葛晓点点头，之前他就有所猜想，虽然外界已经在第一时间得知了死亡低语这种天外病毒的来袭，但x市在短短时间内化为死城的信息实在过于恐怖。假如散播出去，世界的格局必将经历一系列的大变动，假如像电影《生化危机》一样，有不法分子把死亡低语流通进地下黑市，铁定又要引起全球性的灾变。而x市灾变已经爆发了十余天，政府尚未排除救援部队，可见如今的x市已经像是电影里孤立无援的浣熊市，指不定诸葛晓他们的脑袋上正竖着一发核弹。 x市彻底消失只是时间问题，诸葛晓他们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往电视台寻求撤离支援。到时就算电视台没有来自官方的帮助，他们也得想办法马上逃离x市。 理清楚头绪后，诸葛晓赶忙捡了几件耐用的衣物，再带上几把厨具准备出门。末的他还跑进房间里，拿了那张全家唯一的合照。龙妙岚瞥了一眼，照片中诸葛晓露出魅力十足的微笑，他的父母看起来温柔善良，而诸葛晓的妹妹更是水灵可爱，这让龙妙岚不得不猜测诸葛晓的双亲和妹妹是在怎样的事故中死去的。 “劫匪。”下楼时，杨阳在龙妙岚耳边小声的说，“他没和你说过吧，在一次露营中，一伙穷凶极恶的匪徒袭击了他们。当时诸葛躲在树上，亲眼看见自己的双亲被劫匪杀死，而妹妹也被人劫匪们拐走了。这个年代，被带走的小孩下场如何，我想我们都懂。” 龙妙岚抿了抿嘴唇。 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诸葛晓的格斗能力会比常人高上一截，她的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看见一个备受折磨的男孩一次一次跌倒，又一次一次爬起，只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只有更强才能保护自己所要保护的东西。 “这是我的两位朋友，杨阳和黄崇晖。”四人刚下楼，诸葛晓便向队长乾阳波介绍到。 但他看见，队伍里又多了一名妇女和一名小孩，整个队伍竟忽的变成了十二人。 第六章 无处容身 “诸葛哥哥，你真的很强吗？”陈誓死死跟在诸葛晓的身后，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一个劲的问个不停。让诸葛晓奇怪的是，这个十二岁的男孩面对尸体竟然还能面不改色的问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先前诸葛晓生生掏出一只行尸的肺叶时，他竟然还一脸问号的询问诸葛晓那是什么脏器？有什么功能？ 这是正常小男孩应该有的心理素质吗？诸葛晓怀疑他不是受过巨大的心理阴影就是已经被末世折磨成彻彻底底的疯子。 所以诸葛晓不耐烦地回过头去，一脸黑线的说道：“拜托你别猪哥哥哥的叫个不停好吗？” “可是他们都叫你诸葛啊。”陈誓歪歪脑袋，一脸无辜的样子。 “可是被叫什么猪哥哥哥的真的很郁闷啊。”诸葛晓轻轻挥挥手上的刃枪，其实内心抓狂得想要砍点什么。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是龙妙岚和陈誓的母亲，韩梦彤，一个三十出头的漂亮女人，身材很好，像是经常跑健身房的样子。 “小誓这家伙有着对任何事物都好奇的心，危机感很差，往后还得麻烦你丈夫了。”韩梦彤略带歉意地说，这让龙妙岚羞红了脸，虽然诸葛晓并不是她的丈夫，但她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满口说着“他们很投缘，一见如故”什么的。 其实陈誓这小家伙是挺可怜的，他们家就住在诸葛晓家后面的小区里。陨石砸下的那一刻陈誓的父亲就死了，刚开始他们母子几乎是在绝望和崩溃中度过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信念让他们一直活到了现在。诸葛晓回家的那天他们的食物恰好用完，母子决定出来碰碰运气，大不了就是一死，不过老天开眼，让这对可怜的母子遇见了乾阳波这一行人。 “那我就叫你晓哥哥吧。”陈誓仰着头，目光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不过晓哥哥的个头和体型真和超人不太像呢，要我说还是蒋腾哥哥比较厉害。” 诸葛晓白了一眼一旁偷笑的蒋腾，然后朝陈誓露出个勉强的笑容，摸摸他柔细的头发说：“是啊是啊，小弟弟。”其实他的心里想的是：是个屁咧，他一个人料到两个蒋腾都绰绰有余，而且陈誓都可以叫他做晓叔叔了。 接着诸葛晓便扭过头去，像是生闷气般不再说话了。陈誓见诸葛晓不太搭理自己，便蹦跳着去找亲近感十足的易宛彤。 “诸葛，来帮我一把。”走在队伍最前头的杨阳低下身子倒腾着一个黑大铁匣，这是好几天前军方空投的补给，看样子似乎是卡住了。无论诸葛晓和杨阳用多大的力都打不开，哪怕后来腾出位置给蒋腾，三人合力也打不开一丝缝隙。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句大喊：“放开那个箱子！让我来！” 话语刚落，三人瞬间闪开，这时手持着撬棍的黄崇明猛地往铁箱一捣，然后用力一撬，顿时一股臭不可闻的恶臭扑头盖脸的袭杀而出。撬开补给箱的黄崇晖更是被溅了一脸的污血。 “靠！什么人那么变态！”黄崇晖伸手擦掉脸上的污血，也不知是什么人做出的这等变态的行径，竟把人类的尸首四肢折叠的塞在这四四方方的小铁盒里。诸葛晓甚至还看见那尸体头颅嘴里叼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两个大大的“哈”字。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几天什么变态我们没见过？”杨阳拍拍身子，感觉十分晦气。自从遇见韩梦彤母子二人起，这已有十二人的队伍已经往电视台方向赶了三天，这三天里大伙儿没少碰上怪事。而其中最怪的便是亲眼目的一名神神叨叨的幸存者徒手撕开了自己的喉咙，赤红的动脉血直溅数米之远。 没有例外，他死后变成了行尸大军的一员，然后被黄崇晖一撬棍打碎了脑袋。 “这种狗屎的病毒，太折磨人了。”兴许是走累了，卢浩然一屁股坐到地上，“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到啊，再这样下去我们也得被逼疯不成。” 诸葛晓点点头，从陈誓就可以看出在末世中生存会极度影响一个大活人的心智，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因为众人都感染了病毒的缘故。但最重要的是，他们越靠近东城，路上遇见的行尸就越来越多。虽然他们遇见的补给箱也相应的变多了，但那些基本都只是空箱子，偶尔能找到些吃剩的破罐头。 先前在警察局交过一次战，乱战中他们又失去了满满一个背包的补给，如今他们手上能吃能喝的东西也只够两天的量。诸葛晓只怕没被行尸要死之前，就已经被活活饿死了。 乾阳波皱皱眉，然后看了看地图，这时他忽的往一个方向跑去，然后指着某处说道：“我们到了。” 众人一听，立马沿着乾阳波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他们看见了电视台楼顶的“大号天线”！这一来众人脸上都不免露出了笑容，恨不得马上撒开脚丫跑进电视台里，这时诸葛晓的裤脚却被轻轻扯了一下，陈誓用一种其为难受的表情说道：“晓哥哥，我感觉很不舒服，我的脑袋很疼。” 虽说诸葛晓一向不太喜欢小孩，但听陈誓这么一说，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上，要知道小竹就是因为发烧才死去的。于是他立马伸手探探陈誓的额头，又摸摸脸，反复确认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吓死我了，你怎么就不舒服了？” “我不知道，我的头真的好疼，我好像看到了奇怪的东西。”陈誓继续说，不像骗人的样子，至少连诸葛晓这种顽劣的孩子小时候骗人都没用过那种夸张的表情。 “你看到了什么？”诸葛晓按下性子问，这时队伍已经开始催促脱节的两人。 “我看到，她，他，他，都会死。”陈誓依次指了指束雪梅、蒋腾和乾阳波，然后一本正经的说，“一把刀插进了雪梅姐姐太阳穴里，蒋腾哥哥被子弹打成了筛子，但乾阳波叔叔我不知道，我就是感觉他们都要死掉了。” “说什么傻话。”诸葛晓赶紧拉着陈誓追上队伍，然后再次看了看面色阴沉的陈誓，又看看他所说的三人。虽说童言无忌，但这些天诸葛晓他们已经遇到了不少怪事，万一，万一陈誓这小鬼头说准了呢？这让诸葛晓不得不陷入了疑虑之中。 “要不我们还是别去那了吧。”陈誓牵着诸葛晓的手，抿了抿嘴唇。但大家都赶了那么远的路，不可能因为小孩的一句话就放弃目的地。于是诸葛晓脑袋一热，追上龙妙岚便说：“把你的背包给我，还有手枪。” 龙妙岚自然是不知诸葛晓的用意，但她也不会多问，因为诸葛晓不可能做出任何伤害到队伍的事，所以就毫无顾忌的将背包和手枪都交给了诸葛晓。后者接过背包和手枪后便让他们跟着大队伍往前行进，诸葛晓自己躲进了一旁的商店里，把背包和手枪小心翼翼的藏在角落里。 诸葛晓心里有算过，这个背包里藏有大伙儿半天的食物，手枪则还剩下7发子弹，假如没有任何差池，他随时可以回这里取，假如发生了不可掌控的意外，这点物资可以作为最后的储备资源。 确保背包和手枪安全后，诸葛晓立马拔腿跟上了队伍。此时队伍已经推进到电视台正门前，这里整齐地码放着一辆又一辆的车，地上稍有血迹，却没有任何一具尸体，周遭更是没有行尸的身影，甚至连电视台的花圃都种上了新鲜的蔬菜。和外面毁灭的一切相比，这里竟然呈现出一副未被侵害过的模样，就像是与世隔绝的小乐园。 但诸葛晓隐隐觉得，这里不可能那么简单，他越发怀疑陈誓说的是对的——在末世中越是安静、温馨、祥和的地方，就越是充满了违和感，这种几乎察觉不到任何邪恶的地方让诸葛晓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恶寒。因为他深知，越是安全的地方就越是危险，没有例外，至少现在不可能有例外。 但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乾阳波已经率先推开电视台的玻璃门，走进宽阔的大厅中。大厅和外面一样，窗明几净，诸葛晓甚至没看到任何一滴污血，除了没有生气以外，这里几乎和灾难前保持着一模一样的状态。 “有人吗？我们是来寻求帮助的幸存者。”乾阳波在大厅里喊到，声音久久回荡却没有得到回应，他看看一楼，又看看二楼向内的走廊，没有丝毫人影，于是他又象征性的用英语问了一句:“hello？” 没有人。 诸葛晓察觉到明显的怪异，这时站在他一旁的杨阳对他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并肩往前探去。直到两人走到接待处杨阳才停驻脚步，示意诸葛晓翻查接待处的柜子。 诸葛晓当然从接待处的抽屉里翻出了东西—— 全套橙黄的装扮，那是一件带血的囚衣！ “跑！”诸葛晓撒开嗓子大喊到，但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他已经看见二楼两侧过道站上了十余号人马，他们手里全都架着全自动步枪，拉栓的声音清晰地就像是来自地狱的钟声。 第七章 那是什么? “嗨，我的英文名叫做jack，你们也可以叫我王先生。我对你们并没有恶意，但我还是要劝你们别轻举妄动，因为我的伙伴们明显没有我那么好的脾气。”一名头戴骷髅头巾的蓝瞳欧美男子轻佻的说到，那十余号人立马笑了起来。 “你们想要什么？”乾阳波总算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然后不甘地瞪了杰克一眼，被十几杆突击步枪指着脑门，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只要有一人的枪械走火，大伙都会被轰成碎肉。不过很快乾阳波才发现自己错了，因为不仅二楼，连一楼都藏着数名枪手，上上下下加起来起码二十有余。 “这个，还是等你们上来我们再好好谈谈吧。”杰克嘴角稍稍一笑，歪了歪脑袋，诸葛晓认出了别在他腰上的那把明晃晃的手枪，是p228，战争时期军官们常用的武器，这也说明了杰克在这群人里的位置。接着一楼的枪手便压着这十二名幸存者上楼，但他们只是用枪在几米外要挟，并不敢轻易靠近，组织有序，并不给众人任何机会。 很快乾阳波一行人便被带到了二楼的一间大会议室里。 “坐。”蓝瞳欧美男发话了，没人敢不坐，诸葛晓相信如果他们在座位上有任何不妥的动静，都会被身后的枪手打成塞子。除此以外他还发现这个叫杰克的男人轮廓像是英国人，但完全没有绅士的气质，无论他如何掩饰，他封顶也只是一名雅痞。 接着他拍拍会议桌。 毫无疑问，大家都把身上的背包和武器都码在了桌上，末的杰克还派人把所有人上上下下都搜了一遍，连解小枝藏在内衣前的贴身匕首也没放过。最后他拿起诸葛晓那把自制刃枪，随手挥了挥，又像枪似的往前突刺，然后点点头问：“你做的？” 诸葛晓拽进了拳头，然后点点头，没有说话。 “很好。”杰克微笑。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我们什么都给你，让我们走吧。”乾阳波忍不住说到。 “吱吱吱，别急。”杰克摇摇头，“不过既然你们忍不住问了，我也就直说吧。大家都很清楚，现在x市是个人间地狱，想要靠个体的能力活下去几乎毫无可能，想要活下去，我们需要你们的援助。” “团结的力量？”蒋腾抽抽嘴角，嘲讽地说，“被你们一伙人用枪指着脑袋，别说我们帮不到你什么，就算帮得到，换做你你愿意吗？” “可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开始就是一伙人呢？”杰克继续说，“其实一开始我们的人数也不多，只是慢慢大家都适应了这样的生活罢了。简单而言，我需要你们替我干活。” “那你又能给我们什么？”易宛彤突然想起电视台前花圃的蔬菜。 “我就喜欢聪明人。”杰克看着易宛彤，两眼冒光，“很显然，我们能在末世里给你们一个绝对安全的生活区。” 这让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不说绝对安全，但凭借着这十几只突击步枪组成强大的火力网，不是庞大的尸群绝对攻不下这里，况且这帮痞子可能不仅仅拥有这十几把武器，所以他们才需要更多的心血来补足他们的力量。虽然这伙人不是什么善类，但只要能活下去，未必就不能合作共生。 “你需要我们干什么？”乾阳波见诸葛晓若有心思，大概也猜到一星半点。 “种种菜，拖拖地......”杰克语气轻薄地说，一个外国人，国语竟好得离谱，“杀杀人。” “不过在此之前。”杰克的话锋徒然一转，“先请各位休息休息。” 这话刚听罢，诸葛晓后脑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然后就此晕了过去。 这是诸葛晓第二次在末世里晕过去，也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突然心脏一阵剧烈的抽痛，他便满头大汗的惊醒。此时已经入夜，他正睡在一个狭小的办公室里，和他一起的还有解小枝。诸葛晓探探解小枝的脉搏，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只是晕了过去，想必其他的队员也相安无事。 然后诸葛晓试了试开门，发现门已经锁死了，突然听见门外有人说着什么，于是他把耳朵贴到了门边的墙上。 “今天又捉了十二个人，补给还算不错，不过他们没有枪，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一个声音这样说。 “你管人家为什么活到现在，按我说我们应该进去把那女的先办了，老子已经好几天没开荤了。”这是另一个更为粗犷的声音。 “如果你不怕感染的话，你大可以这样做，反正你死了我可不会为你省下那颗子弹。”第一个声音接话。 诸葛晓不免皱皱眉，他已经明白为什么杰克会把突然把他们打晕关住了。末世里谁都可能是病毒的携带者，先把捉来的人关一阵，如果没有行尸化，再讨论他们的下一步计划。不过诸葛晓大概能猜到下一步是什么，因为白天他并没有在那堆人里看到任何一个女性，男的可能还会被吸纳成新的伙伴，女的最后只能沦为玩物。 可这时诸葛晓却听到了另外一句更令人作呕的话。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肉了。” 原本以为他们只是一帮乌合之众，没想到还是一群心理变态，这末日中能找到吃的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可能还白白养着一群陌生的幸存者呢？这句吃肉的意图很明显，那就是吃活人，吃未感染者的肉。正想着，地上躺着的解小枝已经醒了过来。 “没有武器了？”诸葛晓小声的问，生怕外面的两人听见，他很清楚，如果不做些什么，迎接他们的一定是很悲惨的结局。然而解小枝却无奈地摇摇头，之前搜身很彻底，每个人都被里里外外摸了一遍。 “门锁了？门外有人？”确定没有武器以后，解小枝问诸葛晓，后者自然是点点头，还竖起手指让解小枝保持安静。 “那帮人是不会让我们入伙的。”解小枝从地板站起，拍拍身上的尘土，“他们之前一直靠吃人肉为生。” 这话让诸葛晓大吃一惊，但解小枝没等诸葛晓问便解释说：“我能闻到他们身上的那股腥味。” 然而这却让诸葛晓想到了更可怕的东西了，不过很快他便晃晃脑袋，跟解小枝说道：“x市很多监狱我想你很清楚吧？” 解小枝点点头，x市被称为监狱之都并不只是玩笑，整个北城建了大大小小数所监狱，这些监狱各自为营互不干扰，传闻偶尔还会把监狱里的犯人组成队伍，相互竞争相互搏斗，然后决出监狱之王。 “白天我在接待处找到了那套囚服铁定是这群家伙的，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全是穷凶极恶的歹徒，趁着暴乱逃了出来。然后捡了官方的枪械补给箱占山为王，引诱幸存者走进这个陷阱。我甚至怀疑我们今早上看见的那个补给箱里的尸体也是他们硬塞进去的，真让人恶心。”想着，诸葛晓又皱皱眉。 因为他根本没有办法逃离这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们好像只能选择原地等死。这时解小枝却走到房间的窗边，这扇窗大的可以容人进出，但已经被彻底封死。虽说打破它很简单，但她相信只要房间里穿出奇怪的声音，门外的两个壮汉就会猛地冲进来，把两人活活揍成小饼饼，于是她摇摇头，又坐到了诸葛晓身边。 缄默。 诸葛晓本就算是个不多话的人，解小枝更是沉默寡言，两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干些什么。良久，诸葛晓才开口打破了沉默：“你的身手很好，击杀行尸时连眼都不眨一下。而且我看你每一招都直取命门，在变之前不会是个警察......” “我是杀手。”解小枝说，漂亮的眼睛里没有透露出任何感情，冰冷得像是一把夜风中的匕首。 虽然诸葛晓早已猜到，但还是沉默了。 “但你不是杀手，也不是警察。”这次说话的是解小枝，她用她那颗出奇漂亮的眸子盯着诸葛晓，如果她真的是杀手，诸葛晓觉得她不该拥有那样如泉有神的双眼，而是如狼如幕一样幽深敏锐的。 恰好诸葛晓就有那样的眼睛，像是可以洞穿人心灵底下最害怕的东西，也就是人最恐惧的弱点。 “我是鬼子。”诸葛晓一字一句的说到。 鬼子是业界里的暗语，也是每个杀手都离不开的助手。他们有时像是情报特工，专门给杀手们提供目标的各种习性和情报。有时候他们又像是清道夫，为杀手们清理现场，准备逃走的路线。如果说杀手都爱躲在暗处，那鬼子就是杀手的影子，比黑暗更黑暗，更让人难以捉摸。 偶尔诸葛晓也会动手杀人，因为他遇到过太多太多的菜鸟杀手了，很多时候他不得不一次处理掉两具尸体——杀手的和目标的，然后把杀死目标的尾款吞掉，又用别的途径洗白。 所以他一开始就知道解小枝是什么人，两人也像是同行默契一样配合得天衣无缝。 突然，诸葛晓听见嘎吱嘎吱的摩挲声，像是锋利的剑扬起碎石，又更像是爪子摩擦硬物发出的怪声。那种声音让人听起来极为难受，好像有小虫子钻进人的耳朵里，然后直直爬向大脑，就连诸葛晓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莫名的焦虑和不安让他的身子忍不住发起痒来。 但那声音没有任何结束的意思，房间里的两人忍不住瞪大双眼梗住呼吸。 突然！诸葛晓看见一个巨大的影子掠过他们的窗户！连门外都安静下来，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要把所有人的理智都撕碎。 唰！ 嘭，嘭。 倒地的声音，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在空气中炸开，诸葛晓看见从那紧锁的门的门缝里，开始流入大量的人类鲜血。 第八章 真正的威胁 诸葛晓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躁动，抽了抽嘴角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解小枝：“那是什么？” 解小枝没有回答，而是飞快的解下外套，然后脱下毛衣，然后把毛衣盖在窗户上猛然轰去一拳。那玻璃窗户闷响一声便四分五裂，然后解小枝穿上外套拉着诸葛晓问：“走不走？” 诸葛晓敢肯定，袭击门外的绝对不是人类！没有人能做到一秒格杀两名持枪男人而不发出任何声响，不，是半秒！但他深知自己不走便是死，于是跟着解小枝身后便钻出窗外。这不出还好，一出差点没吓出尿来！原来杰克这名雅痞为了防止他们逃走，竟把他们关押在十余层之上！ 扑面的高楼风直接把诸葛晓吹懵逼了，而这时解小枝抱住诸葛晓的脑袋，强吻了一发，那股绵柔的温热让他不得不清醒过来。然后解小枝无奈地对诸葛晓摊摊手，问：“你恐高么？” “你以为我是为什么当的鬼子而不是杀手？”诸葛晓几乎要哭出来，这时的他双腿彻底麻痹了，像灌了铅一样完全走不动。直到解小枝的第二个绵长的舌吻才让他稍微，稍微兴奋地提起神来。于是诸葛晓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解小枝的步伐一步一晃的沿着电视台的外沿走起来。 这时电视台内部已经交起了火，想必是在和之前袭击了那两名守卫的怪物作战。 突然，诸葛晓脚边的窗户猛地碎开，一只血淋淋的手猛然拽在诸葛晓的小腿上，诸葛晓重心一个不稳，差点摔下楼去，还好身边的解小枝眼疾手快，一伸手拦住了诸葛晓下坠的趋势。与此同时，房间内传来一个干哑的女音，哭着道：“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解小枝一听有人，二话不说踹烂了一整块玻璃，然后顺手带着诸葛晓钻进房间内。这间房间和之前他们待的地方如出一辙，但已经凌乱不堪。那只血手的主人是一名极瘦的年轻女人，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裙，鼻青脸肿，显然已经被虐待得没有人样。诸葛晓赶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给那女性披上，还撕下自己t恤的衣袖给那女人包扎伤口。 “嘘。”诸葛晓让那女人停止哭泣，那女人疯地点点头，嘴里还不忘念着“救我”二字。 接着诸葛晓和解小枝对视一眼，一左一右靠在门边，然后诸葛晓缓缓地把手伸向门把，果不其然，这间房也被反锁了。正当他对解小枝摇头之际，只听门上一阵撞进，接着他们看到了极不可思议的一幕。 五只锋利如刀的指甲忽的插破了木门的中央，然后一直滑下，简单得就像是切豆腐般。随着那五只可怕的利爪下滑，无数的鲜血和肉泥正从那些裂缝里被挤进房内。然后再次一震，整张木门直接四分五裂炸进了房间里。门外火光如星，只是一晃，门口那个结实的巨大肉团便消失不见了。 诸葛晓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四分五裂的木门上还粘着一具新鲜的尸首，不！应该说那是新鲜的碎肉！那几秒前还鲜活的匪徒竟然被拆得骨肉分离，身上可怖的伤口整齐地像是闪电铸成的利剑几刀斩开。他贴在门上的后背直接被巨大的力量轰成了碎肉，一副的内脏汤汤水水的落得到处都是。如果非得找出块完整的地方——脚掌！因为那人的大脑竟然被硬生生啃了去！ “逃！”解小枝失态的朝诸葛晓怪叫起来，然后也顾不得恶心，直接从碎肉团里摸出一把手枪，率先冲出了房间。诸葛晓原本想捡起那勉强看得出是手的肉块里的突击步枪，却发现枪口的钢铁也被门外怪爪切成两段，二话不说拉起房间里的女人拔腿就跑。 此时电视台里已经是一片混乱，诸葛晓甚至无法分清哪些是尸体，哪些是活人。只觉得眼前火光炸亮，几颗流弹险些擦破他的脑门。然后他看见不远处的支柱被一发榴弹轰去了大半，电视台里到处充满了人类的惨叫，有些人甚至还没发出声音，脑袋便亲吻了自己的脚。 诸葛晓感觉好像有一把镰刀一直在他脑后挥舞，那种凛冽的风吹过他的发髻，每次都是险些触摸到他的脑颅。 他多么庆幸自己不是其中的一员，他第一次感觉到人类可以脆弱到这种地步。也不知道是本能还是恐惧，他跟着解小枝的步伐一直冲下了十几楼，然后头也不回的奔出了电视台。 直到跑到今天他藏东西的小商店里，他才感觉到肺叶里灼热的痛楚，像是火焰一寸一寸的舔舐着他所剩无几的生命。他一边把倒塌的货架推倒挡住门口，一边疯狂吸取着空气中的氧，一切都暗了下来。 解小枝用背包里的火柴点燃了背包里的蜡烛。 “你怎么知道我把东西藏在了这里？”诸葛晓弓着腰，满脑子问号的看着解小枝。其实这个答案根本没必要回答，因为解小枝一直在窥窃着诸葛晓的行动，只是后者后知后觉，甚至根本就没有发现。 “谢谢，你们。”那削瘦的女人狠狠咽了口唾沫，然后晕过了过去。解小枝没有理会那女人的生死，而是弹出弹夹扫了一眼，冷静地对诸葛晓说：“还剩十九发子弹。” 接着她把那把说不上型号的手枪塞到了诸葛晓手中，自己拿起只剩下7发子弹的usp。大概是对于危险的敏锐感知，诸葛晓和解小枝刚把枪械上膛便一左一右缩在小小的货架后面，那阵来自死亡的强烈抵抗和恐惧告诉他们危险并没有过去。 危险就在商店外。 危险就在此刻！ 几乎是本能反应的瞬间，诸葛晓和解小枝往后撤开一步，也仅仅一步。这时门外再次传来那种令人抓耳挠腮的摩挲声，下一秒货架便被五只利爪撕成了木屑。诸葛晓看见那可怕的爪子从自己的面颊前擦过，但已经没有时间惊恐了，他和解小枝几乎抓出了同一时刻往外翻去。刚滚出商店两圈，便抽身挥手，双手紧紧握住握把。 火光炸开！ 如果说子弹打在体质瘦弱的人身上是一个碗大的坑，那打在肌肉发达的人身上就是一个破洞，可无论是诸葛晓还是解小枝，都未曾在肉体上打出过象征性的点！ 当那怪物回过头的时刻，诸葛晓看清楚了。 这只怪物看起来要比人类结实一整倍，浑身上下没有一寸皮肤。它的肌肉暴起，像是一块又一块烫红的花岗岩，鲜管和肌肉寸寸分明。它的手掌又大又宽，十指指甲更是锋利且长，若要形容，像是十把纯正的日本武士刀，又长又直。它浑身的棱角像是刀削斧刻，使它每次攻击都能协调出浑身的力量袭杀眼前的一切。 此时怪物的右臂已经被轰成了碎肉，脑壳也被削去了大半，伸着长满倒刺的舌头品尝着空气中的芬芳。那更像是蛇信，中间分叉，两端尖部蜷曲起来像是一支长矛，就连獠牙都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钩齿，一条粗壮的尾巴一阵一阵轰击着地面。 这种从头到尾都被武装起来的怪物才是末世中真正的猎手，真正的威胁。 舔食者。 诸葛晓和解小枝不敢动弹一分，但他们都知道，那怪物就算没有眼睛也能准确的找出他们的位置。还没等两人继续开火，那舔食者的舌尖便已如狂风骤雨袭杀而至。混凝土地板被巨大的冲力轰得粉碎，若非诸葛晓一个侧滚，此时的他已经是一块摊开在地的碎肉了。 但即便如此，诸葛晓还是眼疾手快的开了两枪，一枪正好射在舔食者的舌尖上，登时血花四溅，可那血竟是墨绿色的。而诸葛晓的另一发子弹则打在了舔食者的左臂，正如先前击中舔食者的后背一般，它那高高隆起的肌肉只是爆开一个小绿点，然后弹头就被肌肉牢牢裹住。 舔食者吃痛的长啸一声，后腿一蹬，竟像一阵夺命旋风朝诸葛晓的面门袭来。此时要避已经是来不及的了，诸葛晓大叫着把弹夹里剩下的所有子弹全都射了出去。火光幻灯片似的闪过，舔食者身上的肌肉绿光暴起，却根本无法造成本质上的损伤。 正当诸葛晓准备闭上双眼等死的那刻，幸运之神再次眷顾了他。这种怪物似乎习惯了四肢运动，之前在电视台的乱战中这只落单的舔食者右臂直接被轰成了肉屑，在它杀向诸葛晓同时，一旁的解小枝恰好一枪打中它的尾部，舔食者竟把握不住重心一爪挠空，接着它狠狠摔落在诸葛晓的身后，恶狠狠地滚了几圈。 但舔食者毕竟是进化的猎手，还没等诸葛晓拔地站稳，那舔食者便尾巴狠砸地面翻身而起。接着大掌一挥，直接将诸葛晓轰出数米，诸葛晓胸口一闷喉头一甜，哇哇大吐了一口鲜血后便再也没有力气爬起。隐约中他看见舔食者那长满肉刺的长舌在他面前舞动，只要轻轻挨上一下，诸葛晓的脑门就会被瞬间撕开。 电光火石之间，远在一旁的解小枝左眼微闭，右眼瞄准，嘭！一颗犀利的子弹在火药的推动下旋转破空，穿透二十余米的间距精准的送入了舔食者的后脑，充分搅碎了大量白色固体后又从前脑炸出。那舔食者竟蜷曲着尾巴想要往后刺击，这时第二发子弹紧接而至，直接把舔食者外露的大脑轰成了泡沫！ “你没事吧？”解小枝把子弹打空的usp丢到一边，此时诸葛晓浑身抽搐，污血停不住的一口一口喷出，更要命的是，他的鼻腔和眼角也开始往外渗血，眼看便是要当场死去。 解小枝忽然发现，诸葛晓的瞳仁变成了血红色。 第九章 活着 当即解小枝就被吓得后撤了一步，顺手捡起诸葛晓扔在一旁的手枪。看着双眼赤红的诸葛晓，解小枝的心中五味杂陈，可当她真的狠下心扣动扳机时她才发现，这把枪的子弹早就被诸葛晓一口气射光了。不知是如获大赦还是再也忍不下心，解小枝露出纠结的表情把空枪扔下，再次托起了诸葛晓背。 “你感觉怎样？”她手足无措的问，眼眸里终于露出了久违的情感。但诸葛晓似乎没能听见，他浑身抽搐得更厉害了，两颗赤红的瞳仁也越扩越大，仿佛要遮住整只眼睛。 “救......”剧烈的疼痛几乎撕碎了诸葛晓的所有理智，浑身犹如针扎的他只能勉强的吐出了一个字。在此以前诸葛晓一直以为他在临时前会叫身边的人扣动扳机，然而真正到了这一刻，他只能像个懦夫一样呼喊着：“救我。” 看着诸葛晓牙关打颤，解小枝赶紧把外套脱下，然后猛地将袖子塞进诸葛晓的嘴里，生怕他一口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虽说作为杀手的解小枝稍有医学常识，但面对这种情况她能做的就只有牢牢压住诸葛晓的身子，希望诸葛晓能凭着一口气硬挺过去。其实解小枝的内心很想帮诸葛晓从无边的痛楚中解脱出来，只要按住诸葛晓的脑袋轻轻一扭，他就可以永远的摆脱噩梦。 但她就是下不去手。 而且解小枝也相信，诸葛晓一定能挺过去。 虽然诸葛晓的肋骨已经断了几根，难以言喻的痛楚使他尿湿了裤子。 解小枝有点想哭。 作为杀手，她所需要的欲望只有生存，其他一切感情都将会影响到她的行动甚至威胁她的生命，但解小枝却忽的发现，她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已有了莫名的情愫，这种感觉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出现过在她的身上。正想着，诸葛晓已经停止了痉挛，他瞪大着双眼，瞳孔骤然收缩。 鲜红褪去，只剩下他那没有灵气，空洞的眼睛。月光像是白色的花圈铺满地面，远方的枪声已经停了下来，一切在诸葛晓停止呼吸后沉入了无边的寂静。解小枝目光冰冷的看了看前方，舔食者的尸体依旧躺在不远处，它的大脑成了一瓣又一瓣的白色固体，显然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然后她合上了诸葛晓的眼睛。 今后她该怎么办？解小枝不知道，如果背包里的食物一个人用，那可以维持好几天。可之后呢？要不要抛下之前的那个女人？应不应该回电视台跟杰克谈判？以解小枝的身手，相信她能很好的融入那群匪徒之中，她不在乎是否要继续过刀尖舔血的生活。但诸葛晓的尸体怎么办？就让他躺在这里，然后变成行尸，变成尘土么？ 忽然，解小枝听见身后传来微弱的动静。然后她忍不住回过头去，恰好看见诸葛晓的尸体睁大了双眼，这让她不得不捡起路边的石头，正打算了结掉这只已经失去生命光泽的行尸，那行尸竟胸口突然一起一伏，大大喘了一口气！ 解小枝将信将疑的靠近诸葛晓，却见诸葛晓慢慢扭过头来，狠狠吐了口浊气道：“我冷。” 解小枝笑了，这是解小枝第一次在诸葛晓面前露出真正意义上的笑容。她已经顾不得她上一次微笑是什么时候，而是凭着一股蛮劲将诸葛晓抱起，缓缓走进那间小商店中。 那个女人还在昏迷状态，但呼吸平稳并无大碍。于是解小枝找来好几块窗帘铺在地上，把诸葛晓安置下来，又用货架堵住了大门，之后点燃了为数不多蜡烛。此时诸葛晓的胸口已是一片血红，大量的失血使他面色惨白得像是一具真正意义上的尸体，就连他的身子也坚硬如冰。可当解小枝撕开黏在诸葛晓皮肉上的t恤时，她惊讶地发现诸葛晓的胸膛竟然没有半点伤口，只有一片粘糊糊的血迹。 哪怕是断掉的肋骨竟然也都诡异的复原了！ “真是见了鬼，你到底是何方神圣？”解小枝小心翼翼地给诸葛晓喂了一口清水，然后用碎布擦掉诸葛晓脸颊和身上未凝固的血。这时诸葛晓嘴巴一张一合不知说些什么，当解小枝把耳朵凑过去时，依然是听到那两个字。 “我冷。”诸葛晓说，然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解小枝自然不敢怠慢，东凑西凑竟在商店里找到了一张破损的棉被，当她给诸葛晓盖上后发现，诸葛晓的身躯已经冰冷得像是没有任何生气的铁盒子。于是她眉头一皱，脱光了身上的所有衣物，紧紧抱住了诸葛晓。 “你可别死那么快。”解小枝在诸葛晓耳边低声说到，然后也睡了过去。 那一晚上到底有没有行尸骚扰过他们，解小枝不知道，她只知道诸葛晓并没有在她睡着时变成行尸，而她醒来时诸葛晓已经不在她的身边了，此时堵门的货架已经被人推开，烈日当空，温度稍微暖和起来。 “你醒了？”见解小枝睁开双眼，昨夜顺势救出的女人递来半瓶清水，“不再睡会儿？” 解小枝喝过水后摇摇头，“现在是什么时候？” “大概正午吧。”瘦骨嶙峋女人说到，此时她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虽然脸上一青一紫，但解小枝能看出她健康时应该是个漂亮的女人，至少她手上的皮肤很好。 “我叫解小枝。”解小枝从地上爬起，快手快脚的穿上衣物。 “我知道。”女人露出微笑，她笑起来眼睛会眯成一条小缝，“我叫郑明珊，谢谢你们昨晚救了我。” 解小枝只是冷淡地哦了一句，不用想也知道诸葛晓和郑明珊有过谈话，反正救人也只是个顺水人情，如果不是舔食者袭击了电视台，解小枝和诸葛晓的下场如何还没人知道。昨晚若非他们两人遇见的是受了重伤的舔食者，他们早就死了，也不知究竟有多少舔食者袭击了电视台，那种凶猛的人类猎手绝对会让电视台里的匪徒们损失惨重。 “诸葛呢？”解小枝问，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称呼诸葛晓，平时她都是以“喂”来代替。 郑明珊指了指天花板。 小商店所在的楼房共有三层，比周遭的建筑要矮上一截，当解小枝爬上楼顶时诸葛晓正在打磨着一把匕首，见解小枝从楼下上来，便把匕首抛到解小枝的手中，眯着眼道：“刚开的刃，你试试。” 解小枝歪歪脑袋，然后挥手一扔，半截匕首轻易地没入了身边的木门里，“手艺不错。” “那当然。”诸葛晓回以微笑，然后拿起另外一把打磨好的匕首迎着日光，眯眼打量起来。这把两把匕首都是诸葛晓亲手开的刃，因为刀身硬度很足，所以他放心的把刀刃磨得又薄又利。末的他还不忘在刀身上开了螺旋形的血槽，磨得粗糙有质，面对行尸他不敢说有多好使，但这两把匕首绝对是杀人利器。 “昨晚我的样子很可笑吧。”诸葛晓放下匕首，看着解小枝的眼睛。 “像是第一次尿床的小屁孩。”解小枝点点头，昨晚发生的一切她可历历在目，但令她更在意的是诸葛晓到底是凭着怎样的能力活下来的，又使得断裂的肋骨以极为夸张的速度复原。 诸葛晓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当时的他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膨胀爆炸，像是拼命地在逃离他的躯体。那种诡异的撕裂感让他觉得像是有千百万只毒虫在他体内狂涌乱钻，他以为他马上就要死了，但他活了下来。当听解小枝说他的眼睛变成可怕的赤红色时，他敢确定那就是行尸化的前兆。 他忽的想起了每天醒来，心脏那股剧烈的抽痛感。 “我们都感染了病毒。”这是诸葛晓得出的最不靠谱，也是唯一的结论。这个结论早些时候就已经被龙妙岚提过了，既然死亡低语这种天外病毒能使人变成茹毛饮血的怪物，那就绝对有可能修复诸葛晓的伤口。唯一无法解释的是，他为什么没有因为病毒的感染而行尸化，准确的说，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幸存者没在末世中变成行尸——不仅仅是因为没有被咬，死亡低语的传染途径不可能仅仅只有被袭击这一点。当然，也不可能是因为个体中存在独特的病毒抗体，小竹的死就能说明一切。 “这些事情还是留给科学家们解释吧。”解小枝摊摊手，在诸葛晓身上发生的事她也没有半点头绪，可能真的是因为大家都是病毒携带体吧，“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你说我们该怎么办？”诸葛晓倒是反问起解小枝。 “我们得到的两把手枪子弹都没了，唯一的武器就是这两把匕首，所以我们不可能再经历一次行尸的袭击，更不可能与那种可怕的怪物搏斗。”解小枝说，她所指的怪物自然是舔食者，“而我们剩下的食物也不多了，想要逃离x市我们就只能躲躲藏藏的走，走一步算一步。” “带上郑明珊么？”诸葛晓饶有兴致的问，解小枝抿抿唇，然后点了头。 “可我不想走。”诸葛晓一字一句地说，脸色稍微变化，不过很快他又温柔的问道：“解小枝，你之前是为什么活着？” 解小枝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无奈地摇摇头。 “我也是。”诸葛晓叹了一口气。 自从失去了双亲和妹妹后，诸葛晓的日子就变得浑浑噩噩起来。开始的时候他辍学，每天游荡在x市的街头，找不到生命的意义，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接着他开始喝酒，仿佛喝醉后那种光怪陆离的世界才能容下他这条毫无意义的生命。但很快诸葛晓便花光了父母的遗产，于是诸葛晓不得不四处寻求工作。 “但我什么都不会做，也什么都不想做。”诸葛晓说，“机缘巧合下接触了杀手这个职业，但我没能当成杀手的缘故并不是不敢杀人，也不是恐高，而是我不想就这样死了。我觉得冥冥中还有什么东西等着我，我要把父母没能过完的人生完完整整的过完。有人说，人生过得光彩也好，堕落也好，但就是不能过得麻痹。直到末日降临的那一天，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不能麻痹，我才知道我为什么要活着。”说着，诸葛晓拽紧了拳头，上帝眷恋他并不是没有缘由的。 解小枝点点头，她能理解诸葛晓为什么会说这番话。但和诸葛晓不同，如果说诸葛晓是从意外后才变得冷漠，那解小枝天生就是怪胎。十二岁那年她离开了家，然后被一名杀手收为徒弟，走上了这条没有归途的喋血之路。 解小枝也有想过不再当杀手，但没有杀手可以轻易洗白自己的身份，每当有退出的念头冒出，解小枝的梦里就会出现各式各样的死人脸，一遍一遍的嘲讽着解小枝，诅咒着解小枝，因为除了杀人以外她什么都不会。她没有欲望，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而活着，仿佛她所要经历的一切都是因为生存的本能才诞生的。 那不能称之为生活，那只能叫做活着，漫无目的的活着。 但没有任何一个人的人生是毫无意义的，诸葛晓的信条是，每个人在世界上都有他所扮演的角色，每个人都有他的特长，总有那么一个地方，在那里，他们可以充分施展自己的才华。而抵达那个地方的时间，就是12月21日，就是现在。 “我要去救他们！”诸葛晓朝着命运挥出魄力十足的一拳。 意气风发。 第十章 人或兽 说实话，这群囚犯比杨阳想象得还要复杂，除了一行十二人外，他们还关押了至少十五名末世幸存者。而且囚犯们的实际总人数也比昨天看到的多得多。昨晚那三只庞大的怪物在电视台里横冲直撞，足足杀掉了十余名持枪的守卫，今天电视台里竟也还剩下二十多名歹人，完全不给众人逃脱的机会。无意间杨阳听到，x市里还流窜着一帮他们派出去的队伍。 “简直是见了鬼。”黄崇晖气喘吁吁的说，除了那十余名守卫外，还有数名幸存者死于舔食者的爪下，无一例外，每一个人都没了大脑，连变成行尸的机会都没有。天刚一亮，他们就不得不把电视台里的尸体往外搬，否则任凭它臭上几天，没被死亡低语弄死也得死于另外一场瘟疫病毒。 “这是最后一具尸体了。”好不容易把半具人类的尸体从六楼搬到电视台门口，杨阳和黄崇晖把手一摊，那尸体啪声落地，内脏散得一地都是。早在外面候着的囚犯朝他们点点头，他们才能找地方休息下，这一整天下来，也不知道究竟搬了多少具尸体，莫名其妙就已经到了深夜，地面的血迹也还没清理干净。 “还有么？”杨阳问正在一旁抽烟的俄罗斯壮汉，那壮汉瞥了他一眼，递过一支烟又给杨阳点上。从昨天到现在，他们一口饭也没吃上，还好电视台没断水，否则非得累死不可。 “你们想好了没？”那壮汉见杨阳吐了一个漂亮的烟圈，皱着眉毛问。 “啊，想好啦，谁喜欢被饿肚子呢。”杨阳说，然后看了看黄崇晖，后者也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他们说的当然是加入囚犯阵营，但实际上杨阳并没有想通囚犯们为什么会同意让他们加入，光看杰克的嘴脸就知道其中有诈。 “这就对了嘛，中国话中不是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吗？加入我们不仅能有安全的环境和足够的吃喝，还能干点令人愉悦的好事。”俄罗斯壮汉笑到，然后拍了拍杨阳的肩膀。 足够安全的环境？昨晚上那三只怪物就已经把电视台弄得天翻地覆了，再来一次这伙贼人铁定要完。不过杨阳不想说这些没意义的话，便逗了逗眉问：“什么好事？” “还能有什么好事，你不是对那个姓龙的小妞有意思吗？”壮汉直截了当的说，身边的黄崇晖也跟着起哄。其实杨阳只是多看了两眼龙妙岚，好奇诸葛晓为什么会对这个相貌颇好却需要保护的女人一往情深而已，相比之下他会更喜欢解小枝。光是幻象一下那种冰山美女杨阳就会觉得刺激到不行。 “可惜你的朋友跑了。”壮汉继续说，“我可以看出他是个很强的人。” 杨阳的朋友自然是指诸葛晓，昨晚混乱中大家都顾不得去找他，混乱后囚犯们清点人数时发现关押他与解小枝的房间里什么也没了。窗户是烂的，血迹是守卫的，很显然，这两个人趁乱逃出了电视台。但乱世当下，没有任何武器和补给的他们几乎活不了几天，就算能活下来，料想他们也不会再回到电视台这里。 首领杰克当这件事过去了，当杨阳却不觉得，他知道诸葛晓是个会给人带来惊喜的人。况且他还发现，龙妙岚的补给和手枪都不见了，想必诸葛晓是留了一手，重回电视台只是时间问题。 话说龙妙岚哪去了？杨阳视线在大厅中扫了一圈，大伙都在，唯独少了龙妙岚。 杨阳都找不到龙妙岚，那群守卫们就更不可能找得到，其实除了她以外，束雪梅也偷偷溜走了。两人趁着清理血迹的功夫，偷偷溜到了电视台的阶梯里。但楼上有囚犯把守着，唯一能走的地方只有地下室，两人便偷偷摸摸的往地下室溜去。 “这样做会不会很危险？”束雪梅小心翼翼的问，不知怎么，刚下楼梯她就感觉到有股莫名的寒意，假如她们被囚犯发现，不晓得会有怎样的后果。 “你觉得留在这里他们会放过我们？”龙妙岚看了束雪梅一眼，让束雪梅不得不想起今天在房间里看见的那个浑身是伤的女人，遍体发寒。她们都很清楚，男人们可能还会被接纳，但作为女人的她们，结局一定不会是好的。沿着这条地下室走，指不定她们还能找到逃出去的出路，唯一可惜的就是没能拉上易宛彤和陈誓的母亲。 很快龙妙岚她们就走到了阶梯的尽头，那是一扇门，门上标着几个字：紧急发电室。 龙妙岚轻轻地打开了门，生怕惊动了门后的人。还好，紧急发电室内并没有守卫，但她却看到了比守卫更可怕的东西——一盏橘黄色的灯涣散着微弱的光芒，看着那光芒让人有些瞌睡。但此刻的龙妙岚完全没有睡意，因为她看见大型的柴油发电机旁放着一张大台，台上放着些血淋淋的肉块。 那是人肉，因为房间的角落竟倒挂着几具没有脑袋的人！它们像是死猪一样被挂在勾上，体内的血已经彻底滴干了，被掏出的内脏统一存放在一个塑料大桶里，这个大桶旁甚至放着一口烹食人肉的大锅！一想到那些囚犯分食人肉的画面龙妙岚就忍不住吐了出来，身后的束雪梅更是忍不住发声尖叫。 龙妙岚赶紧堵住了束雪梅的嘴，但那时已经晚了，楼上传来哒哒哒的声音。两人赶紧躲进名为“紧急发电室”的屠场里，龙妙岚捡起一旁的铁钩缩在门后，紧紧闭住了自己的呼吸。 脚步声停在门外，然后推门而进。 是个矮子。 就是现在！当紧急发电室的门被彻底打开之时，龙妙岚从门后跳出，手中铁钩往下狠狠砸去。然而那个矮子却敏捷的躲过了龙妙岚致命的一击，右手一抬，一把餐刀便架在了龙妙岚的喉头前。 “放下武器。”矮子死死盯着龙妙岚，手中的餐刀稍微一抖就能切开她的气管，龙妙岚无可奈何只好照做。见龙妙岚听话的把铁钩放下，矮子邪魅地一笑，语气凶狠地说：“脱掉衣服。” 龙妙岚抿抿嘴唇，束雪梅朝她点点头，于是龙妙岚照做了。 “t恤也脱掉。”矮子继续说，露出让任何女人都讨厌万分的表情。龙妙岚只能怒视矮子一眼，然后掀起了衣角。当t恤掀过龙妙岚的喉咙时，矮子的餐刀不得不离开几寸，这时束雪梅抓住了时机猛地往矮子肚子狠狠砸了一拳。矮子吃疼地弯下腰，束雪梅赶忙伸手去探地面的铁钩。 可这时银光一闪，束雪梅忽的觉得天昏地暗，一切东西变得忽近忽远，她甚至看不清自己的五指了。 她能听见矮子发出的怪笑，但她却看不见自己脑袋上扎着的银色餐刀，接着她失去了视觉，然后渐渐倒在地上，缩成一团。几乎同时，龙妙岚捡起地上的铁钩，狠狠刺穿了矮子的喉咙。矮子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龙妙岚，喉咙深处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随后那声音便被大量的鲜血掩盖，变成“咕咕咕”怪声。 然后他捂着自己喉咙上的大洞倒下了。 就这样，束雪梅和矮子双双蜷缩在地板上，失去了生命。龙妙岚再次吐了，她看见束雪梅的手指还在弹动，但那是死亡的痉挛，不过束雪梅的脑子已经被刺穿，不会像小竹一样变成吃人不眨眼的行尸。 不是哀悼的时候，因为龙妙岚听见楼梯上传来了极为细小的动静。但她听见了，自知毫无活路的她几乎咆哮起来，手举着铁钩冲出了紧急发电室，然后猛地砸向眼前的男人。 她的手在半空中被擒住了。 接着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然后她顾不得一切扑到诸葛晓的胸膛嚎啕大哭起来。 诸葛晓从龙妙岚的肩膀上看到束雪梅痉挛的尸首，那把明晃晃的餐刀不免让他想起了陈誓的预言。但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身旁的解小枝朝诸葛晓投来一个眼神，诸葛晓立马点头，然后拉着龙妙岚，三人一齐再次躲回了紧急发电室里。 “妈的，他们真的在吃人肉。”诸葛晓不免低骂了一句，解小枝则竖起手“嘘”了一声，楼上杂乱的脚步声让他们不得不捏紧了手里的匕首。 郑明珊没有跟来。 当郑明珊听到诸葛晓要重回电视台时，稍有血气的脸瞬间暗了下来。 “千万不要回去，千万不要回去！他们是恶魔！他们是恶魔！”郑明珊每个句子都重复了两遍，整张原本就瘦的脸像是骷髅一样瘪了下来，“他们不会让你们入伙的！绝对不会！你们会死的！你们绝对会死的！” “你冷静一下，我们只是回去救人而已。”诸葛晓按住郑明珊的肩膀企图让她冷静下来，解小枝本想插上一句“必要时我们会动手杀了他们”，但看郑明珊这个状态，还是不说为妙。 “我求你们了，别抛下我，别回去！你们一定会死在那里的！”郑明珊的语气越来越夸张，后面的三个字几乎是在尖叫中完成的。他们不能想象郑明珊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本来好好的活人一听到电视台就成了疯子，从这点就可以知道那群歹徒和禽兽没什么分别。 所以入夜后，郑明珊顶着一双深陷的双眼惊恐地睡了过去。待她呼吸平稳，诸葛晓便与解小枝溜出小商店，摸黑潜进了电视台的地下停车场，然后又从停车场里的小门摸进了电视台中。 只要分清了是人还是禽兽，那对诸葛晓而言下起手来就会轻松得多。 但杀人本就是解小枝的本行，所以无论是人还是兽，解小枝杀起人来绝不会心软，像是家庭主妇烧菜般简单。 第十一章 生死一瞬 很多人都喜欢在夜里行动，无论暗杀或是偷窃，夜幕就像是给所有不怀好意的人披上庇护的斗篷。好像这层自然的魔障会使他们更具威胁，也更易脱身。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因为每个人都知道黑暗是可怕且危险的，在黑夜里人类会不自觉地保持一种与生俱来的敏锐和警惕，这使得很多强大的猎手都丧命于这种错误的意识下。 黑暗中藏着什么，强森十分清楚。刚才听到地下室传来女人的尖叫声，他们才意识到有两名女人偷偷溜了下去，那是所有囚犯们秘密的所在，于是他们派矮子到紧急发电室处理处理，必要时就把那两个蠢女人给宰了。可此时里头却传来了女人巨大的咆哮声，显而易见，矮子失手了。于是强森不得不与丹尼一同往下走，手里的ak47握得紧紧的。 矮子虽然个子不高，体型瘦弱，但他的身手并不逊色，唯一的缺点就是做事马虎，沾沾自喜的他很容易就会毙命在看起来毫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手中。不过那两个女人既然能杀掉矮子，可见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想着，强森和丹尼已经走完了又黑又长的阶梯，紧急发电室的铁门就立在面前。 强森朝丹尼做了个手势，后者会意地点点头，然后把枪口抬起，只要门后有什么风吹草动，那两名不知死活的蠢女人一定会被打成筛子。接着强森便快步靠近铁门，小心地伸出手，打开了紧急发电室的铁门。 一股强劲的寒风迎面吹来，沿着强森金黄的卷发高高扬了出去。门后没有活人，两具尸体就躺在不远处，其中一个倒霉的女人太阳穴上扎着一把明晃晃的餐刀，而矮子的喉咙已经被完全刺穿了，呼呼的风从他的食道倒灌进肚里。 丹尼咽了口唾沫，还好矮子没有带枪，否则另一个活下来的女人会更具威胁。这时，强森只觉得面门一股寒劲袭来，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将枪托往前一顶，恰好推开那把银光猎猎的匕首。接着强森右腿猛地往前踹出一脚，直接将袭击者击退了两米。 那是先前逃走的男人，强森想不通他为什么会重新回到电视台，难道他是疯子吗？要知道，他要面对的可是一伙有着大量枪械的囚徒啊！可令强森更想不到的是，面对枪口那男人根本没有任何惧色，强森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那男人便已经侧身一刀划来。强森凭着ak47的枪身跟那男人扭打在一块，那匕首的刀刃锋利无比，轻轻一刮便削去了ak47木制枪托的一角。 这时强森身后的丹尼开枪了，子弹穿过火舌绕着强森扫了整整一圈，那男人兴许被流弹擦中了手掌，力道稍微一泻，强森的枪托便狠狠地砸到了他的鼻梁上。男人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地，然后顶着几乎错乱的意识四处逃窜。强森手里的ak47本就不适合近距离交火，无意间竟然打碎了紧急发电室里唯一的光源。 这时强森身边忽然一阵凛冽的风吹过，他隐约看见了一道寒光，但那寒光却没有夺去强森的性命，而是象征性的擦过了他厚实的肩膀。如同前面一样，他觉得黑暗里藏着什么，却找不到那身影究竟在哪。 “你他妈差点轰掉了老子的脑袋！”强森生怕男人的匕首再次袭来，不得不后退一步朝身后的丹尼怪叫，他的左脸全是流弹擦出的伤口，弹片差点在混乱中打进他的脑袋里。 但丹尼已经被机会反驳了，一只小手猛地捂住了他的嘴巴，然后他还未来得及挣扎，一直匿藏在他身后的杀手匕首扬起，然后落下，毫不犹豫地往丹尼的胸膛扎了五六刀，然后就被一脚踹下了阶梯。 可怜的丹尼睁大着双眼，死得不明不白，这时紧急发电室里一支蜡烛被点燃了，强森看清楚了，杀死丹尼的是一个短发女人，但不是之前溜进来的两名女人之一，而是昨晚和那个男人一齐消失的冰山美女。强森的感觉没错，黑暗里的确藏着什么，只是他不明白这个女人是怎么溜到两人身后去的。是早已埋伏好了，还是灯黑的那一瞬间？ 解小枝。 诸葛晓也从紧急发电室的铁门后出现，他抹去鼻翼的鲜血，刚才强森的一击险些让他失去意识，亏得龙妙岚在暗中拉了他一把，否则他早就被打成了筛子。 楼上传来了更杂乱的脚步，至少有三人正在往下赶。强森知道那是他的匪徒伙伴正赶来支援，于是嘴角一勾，把ak47放到了地板上，顺势还将腰间的手枪扔了出来。他歪歪脖子，骨缝啪啦啪啦的声音好像在说：“我已经很久没和人交手了。” 但这时并不是废话的时候，诸葛晓已经握紧了匕首往强森的胸膛刺去。但强森只是脚尖往前一点，轻轻后跳开一步，随后右手拽紧，一拳送进了诸葛晓的腹部。后者只觉得肚子一阵爆破般的痛觉，五脏六腑都因为这充满硝烟的一拳错了位，随后大吐苦水。届时，强森左拳挥出，一技漂亮的上勾拳，直接把诸葛晓凌空打飞了！ 几乎是在诸葛晓被后仰击飞的同一刻，解小枝已经从后头抓住了强森的脑袋，然后匕首往前一探，反手就要抹掉强森软弱的脖子。但就当解小枝要得手的一刻，强森的大掌已经捏住了解小枝的手腕。 可职业杀手毕竟是职业杀手，持刀的右手无法再动弹一分，解小枝便将按在强森后脑的左手收回，一技手刀如毒蛇吐信般往强森的肾部探去，接着解小枝再把力道转移到右手之上，咬牙一抹，银色的刀刃登时染上了血红。 但那一刀还是失手了，因为重重的肾击强森的手掌失去了力气，觉得形势不妙的他当即便将头部后仰，那虎虎生风的刀刃险些撕开他的喉咙。但即便没有毙命，那一刀还是避无可避的划破了强森的肩膀。强森强忍着几乎让他抽筋的肾痛抽回头去，大掌掐在那短发女人的喉咙将其高高举起。 解小枝面无表情地看见强森狰狞的面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直被擒住的兔子，只要强森大掌稍微用力，她的脖子就会咔嚓断掉。于是她涨红了脸举起无力的手，企图一刀削掉强森的手臂。可强森怎会给她机会，解小枝的手臂刚扬起，强森便用力将解小枝砸在地板上。 解小枝表情骤变，咬紧了牙关低嘶了一声，薄唇里瞬间溢出了大量的胆汁，但她仍是凭着一股恶气将满口的苦胆水再咽回了肚里。这时强森的大脚高高抬起，一脚就要踩碎解小枝的胸膛。电光火石之间，诸葛晓人影灵动，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扎进了强森的腰间。稍有迟疑，解小枝往侧面一闪便避过了强森的一脚，顺势将手中匕首往后一抹，直接在强森的小腿上撕出一条可怖的豁口。 “啊！”强森吃疼地挥动大掌，把诸葛晓打得踉跄，随后像是野兽般扑了过去，双拳交替地砸在诸葛晓的面门。诸葛晓只觉得天昏地暗，浑身瘫软地倚墙倒下，接着面前一阵剧烈的气压扑头盖脸的冲来，诸葛晓用尽了全力翻了个身，再也没有爬起一战的力量。 但强森却依然如怪物般挺立着，他将几乎昏厥的诸葛晓从地上领起，然后一拳一拳的砸着他的脸。其间缩在一旁的龙妙岚也抄起匕首刺了过来，但她哪是强森的对手，那欧美壮汉看也没看，一脚便把龙妙岚给踢飞了。 这时众人的头顶上也传来了激烈的交火声，想必是杨阳等人找到了时机与囚犯们开战起来。 “哦嚯，你们的小伙伴怕是都要死翘翘了。”强森盯着诸葛晓青紫的脸，呲牙咧嘴。在入狱前他可是有名的地下拳击手，虽说未曾拿过拳王的称号，但对付这两个完全不是同等吨位的幸存者应该是搓搓有余的。奇怪的是，这两个东方瘦猴竟然险些把自己击杀了，这让强森觉得这场生死攸关的战斗打得畅快淋漓。 好像回到了灾变以前，可惜的是没有观众，也没有赌资，只是单纯的生死博弈。 但总要结束，他卯足了劲决定拧断诸葛晓的脑袋。 “马上就送你去见他们！” 可强森忘了解小枝，当这个冷血杀手从晕厥中缓过劲时恰好看见诸葛晓被高高举起，眼见诸葛晓就要死于强森的手里，解小枝二话不说攀上了强森的背部，手中匕首一挥再次想要抹断强森的脖子。但强森只是将诸葛晓远远抛开，然后用手肘一顶就把致命的匕首打飞出去。 但这次强森错了，解小枝手里的匕首只是佯攻。当她撒开匕首时，她的右手已经快速收回，然后闪电般拔出了被诸葛晓插在强森腰上的匕首，犹如打桩机般在强森的背部一通乱扎。黑暗中血影四溅，强森在咆哮里把解小枝摔下来背，然后不顾一切的拔出还扎在自己后背的匕首，一道银光便落向了解小枝的胸膛。 嘭！ 匕首叮铃落地，强森不可置信地回头死瞪着龙妙岚，后者嘴角淌着鲜血，手中的枪口正冒着浓浓的硝烟。接着龙妙岚闭上了双眼，枪声犹如雷神的赦令响个不停。直到弹仓打空，枪体发出“咔咔咔”的声音。 虎背巨汉终于倒下，怒红的鲜血溅满了天花板。 第十二章 逃出 杨阳感觉很糟。 气氛简直降到了冰点。 “詹，乔治，杜克。你们三个带好家伙下去支援，只要里面有还会动的东西，先给他来上一梭子。”负责看管一楼的小队长比尔·弗里曼发话到。 暂且不论没谱的矮子和枪法奇差的丹尼，高大的金发男人强森可是队伍里的好手，要是遇到了连他都无法掌控的情况，其他人稍有犹豫，绝对会白白丢掉小命。 也不知是怎样的人，竟敢趁夜袭击电视台。 一定是诸葛那不要命的疯家伙吧，杨阳想。如今电视台一楼的看守削去了足足六人，出去抛尸的四人也赶不及回来，所能威胁到他们的只剩下一楼的三人和二楼的四人，三杆ak47和四杆冲锋枪，只要能抢到车，哪怕死掉一两名幸存者也无可厚非！ “喂！你在想什么呢!”除了冷静的小队长，剩下的两名囚犯总算沉不住气了。他们见杨阳神色有异，竟同时把枪口对准了杨阳，手指在扳机上绷得紧紧的。 决定了！ 杨阳登时往前大跨了一步，一拳正击在临近守卫的ak47上，那守卫绷紧的手指一抖，剧烈的火光炸开，一排威力十足的7.62mm子弹轰上了天际。 预示着战争的开启。 届时，与另一名守卫较近的蒋腾也耐不住性子，冲上前去将那名守卫牢牢抱住，旋即右手一个勾拳，直接将那名守卫打得天花乱坠，两条血箭从鼻腔中喷射而出。 与此同时，距离稍远的黄崇晖也已奔了过来，但他并没有如同蒋腾那笨牛一样与守卫厮打，而是躲过守卫扣在腰上的手枪，干脆利落的将两名守卫的脑袋射个通透。 唯独不见那名小队长，比尔·弗里曼，但三人已顾不得太多，夺过枪后便朝二楼走道倾斜子弹。强大的火力网竟让楼上的四人无法反击，冲锋枪刚探出掩体，子弹便长了眼睛般压了过来，石屑纷飞。 “找找他们身上，看看有没有车钥匙。”杨阳看也不看便知靠近自己的是从一楼阶梯赶来的副队长易宛彤，虽然他深知自己枪里剩余的子弹并不多，但他可不敢松懈半分。而易宛彤则点点头，躬下身子开始摸索跟前的两具尸体。 “停！赶紧停下来!” 说话的并不是持枪三人的任何一人，而是队长乾阳波。此时的他不知道是解决了哪楼的守卫，一把冲锋枪正挂在胸口。但即便如此，在子弹的数量上四人不可能比拥有武器库的匪徒们更多，火力网迟早会熄灭。 “找到了，两辆。”易宛彤直起身，手上正拎着两把血淋淋的钥匙，从车标上看那两辆车正停在电视台门外不远处。 “韩梦彤和他的儿子呢？还有龙妙岚她们哪去了？”乾阳波只是随意看了一圈，便知道队伍里少了四人，而话唠卢浩然则默不作声的站在队伍最后面，他的精神状态似乎已经完全崩溃了。 “该死的，韩梦彤和陈誓被杰克压在四楼，龙妙岚和束雪梅大概是去了地下室了。”蒋腾把手枪的空弹夹卸下，又从看守身上搜出一个满满的新弹夹，鬼才晓得敌人究竟武装到了什么可怕的程度。 “情况不容乐观，楼上大概还有十名以上的敌人，万一他们射一楼射上一发榴弹，我们全都要死在这里。”杨阳接过黄崇晖递来的ak弹夹，不忘朝楼上探头的守卫开了几枪。枪声过后没见血光，自然是没有命中，但仍然是起到了恐吓的作用。这ak步枪的后坐力倒也是可怕，如果不是把枪托牢牢卡在肩膀，杨阳的手臂非得骨折不可。 精准射击？那是电影里才有的情节。真正火拼起来，哪方的人数够多、火力够猛，另一方一定会大吃苦头，况且匪徒们还占了高出呢？如今众人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 “逃吧。”杨阳冷静地说，大伙面面相觑，却仍是无奈地点头。于是乾阳波在前头开路，杨阳黄崇晖则在队伍后方继续朝二楼射击，六人缓慢走出了电视台的大厅，依次上了门外的两辆车。杨阳将钥匙插上，拧开，发现油箱的储备值几乎是满的。 “要是那群家伙不是疯子该多好。”坐在副驾驶的黄崇晖说到，杨阳不置可否地抿抿唇，不知该说什么。 杰克他们是疯子吗？或许有点，于人性而言，他们的行为或许血腥、无道了点，但在末世中，这一套方案的确让他们建立起了可怕的优势。以电视台里储藏的补给、武器或是人手而言，囚徒一伙人的生存几率绝对要比乾阳波等幸存者高上数个几何倍数。历史的书写者永远是胜利的那一方，如果能活下去，杨阳丝毫不介意多杀几个废物。 丧失人性，那又如何？ 接连不断的枪声打断了杨阳的思绪，但那些子弹并没有射向即将离开的众人，而是从电视台里传来的。 杨阳也想当一次疯子。 于是他打着火，目光灼灼地看着前方的电视台大门，然后深吸一口气，吐出了两个字：“下车。” “啊？”黄崇晖显然有点不明白杨阳的意思，但后者再次说了那两个字：“下车。” “你也疯了吗？”黄崇晖的眉毛几乎皱成了一团，眼睛里却又射出火来，不知该是用惊讶形容，还是愤怒，在他眼里，杨阳的行为足以用不可理喻来形容，“好不容易从里面逃出来，你又想进去送死！？” 这时停在一旁的汽车响起了喇叭，好像在催促杨阳赶紧离开这个令人绝望的地界。 “你以为我们是怎么有机会逃出电视台的？”杨阳继续说，然后语气更为冰冷，“下车。” 黄崇晖不懂，他永远都不会懂。 杨阳欠天欠地都不想欠那个人，哪怕是生命，他也决不能在那个人面前认怂！从小到大，这不仅仅是什么兄弟情义，江湖义气，更是一种宿命，一种天生必须抗衡的宿敌！杨阳隐约觉得这是一种宿命的安排，让他赢过那个人，所以他不是要去救人，而是去“还债”。 所以黄崇晖说杨阳疯了，但杨阳没有。 这时副驾驶的车门硬是被人拽开了，蒋腾二话不说直接将黄崇晖拎出了车门，然后一屁股坐到副驾驶上，夺过杨阳怀中的ak47。 弹夹是满的，满腔的热血正在隐隐发烫。 “是去救诸葛吗？”蒋腾歪歪脖子。 “啊，算是吧。”杨阳挤出一个苦笑，蒋腾则竖起大拇指，然后打下车窗，朝身后那辆银白色的suv大喊道：“不用等我们了，从现在开始，各安天命吧！” 银白色的suv一个漂亮的甩尾，快速离开。 “干！老大！他们回来了！”位于二楼的四名枪手朝四楼怪叫到，杰克一手揪着韩梦彤的长发，一手掐着陈誓的脖子，怒不可遏的朝所有手下大喝道：“把他妈所有的子弹都给我打出去！就算把车子给我轰成火团也在所不惜！” 一辆纯黑色的越野犹如狂狮般扑入，电视台的玻璃门碎成一片一片灿烂的星辰，反射出傲人的点点火光。一杆ak47从副驾驶窗户深处，伴随着铁血汉子的怒吼，迸溅出无比刺眼的璀璨光芒！ “混蛋们去死吧！”蒋腾怒啸震天，枪口已经被火舌舔得微微发红，剧烈的后座力借着前握把宣泄在黑色的车门上，铿锵地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白点。蒋腾已经辨不清究竟是从哪里射来的子弹，二楼，三楼，四楼。那些极具破坏力的子弹如同雨水般击打在越野车的车体上，但冥冥中仿佛有一股力量庇佑着两人，大部分子弹竟被越野的外壳弹飞四溅，这让蒋腾的内心更是如潮浪般澎湃起来。 但所有囚徒都很清楚，这不是神迹。这辆唯一的越野车是杰克的座驾，除了有一大箱满满的油外，车体内更是镶嵌了厚达五厘米的钢板，就连轮胎部分也加了金属挡板。若不是昨晚舔食者的尸体过于庞大，需要马力十足的越野拖走，杰克是怎么样也不愿意把车钥匙交出去的，偏偏这辆越野被杨阳夺到了手，成了他们坚固的移动堡垒。 这辆车还有一个豪迈的名字：咆哮者！ 杰克蓝色的瞳仁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夺过手下的枪，直接朝咆哮者的侧面射出了一发榴弹！ 剧烈的热浪掺杂着石屑弹片，几乎要把整辆越野车掀翻，靠窗的蒋腾被一小片石块砸中几乎要晕死过去。而正当此时，杨阳一个漂亮的甩尾，恰好停在了地下室阶梯的出口。 e one on！”杨阳内心几乎尖叫起来，他不知道这辆笨重的车里到底藏着什么可怕的防御装置，但他相信，下一发榴弹的到来就不仅仅是会将车掀翻的威力，停下来的他们简直就是等待rpg火箭筒发射的大靶子。 相比之下，蒋腾这只疯牛已经踢开了被打得凹陷的车门，为数不多的子弹一枪一枪点射着二楼极具威胁的枪手。第三枪命中了一名枪手的左肩，第七枪直接把某名枪手的脑袋轰成了红色的气球。 万幸，杨阳看见地下室里正缓缓走出三人，正是解小枝、诸葛晓和龙妙岚！此时解小枝的左腿已经中枪，鲜血汨汨外流，而龙妙岚的左脸几乎被流弹撕掉了一块肉，诸葛晓几乎失去了意识，鼻青脸肿的他像死尸一样被架在两名女人之间。 “走！”蒋腾用车身当掩体，半蹲着掩护射击，杨阳则把三人依次扶上。 空气中充满了硝烟的味道。 “蒋腾。”诸葛晓躺在后座，朝蒋腾伸出手。后者毫不客气，把ak47一甩，一手搭在毫无力道的诸葛晓手掌中。 火舌冲天，血箭纷飞。 蒋腾眼神里徘徊着怎样的感情，诸葛晓看不懂，他只看见蒋腾嘴角露出一丝安逸的笑容，然后缓缓倒下。诸葛晓呐喊着，咆哮着，蒋腾身上的弹孔却越来越多，直到一发威力十足的子弹射爆了蒋腾的大脑，使他的眼球从眼眶中爆出，耷拉到地上。 一直躲在一楼伺机开火的比尔·弗里曼嘴角露出邪魅地笑，手中的ak47却没有在蒋腾倒下后停止开火。人类脆弱的躯体在子弹的轰击下变成漫天碎肉，血雾弥漫。 “快走！”解小枝朝发愣的杨阳大喊，然后企图拉回诸葛伸出去的手。可这个虚弱的男人，竟硬生生从蒋腾的碎块中扯下一只粗壮的手臂。诸葛晓的双眼已经被蒋腾的血染个通透，他死死抱着那大半截手臂，眼泪夹杂着鲜血流到下巴。 然后解小枝只一个利落的手刀，把诸葛晓打晕过去。 咆哮者引擎炸裂，疯狂地从排气管中吐出一串火苗，冲出电视台侧面的玻璃落地窗，没入了黑夜里。 第十三章 还能再见 杨阳把方向盘捏得很紧，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街上的废弃车辆，有意无意的撞飞了好几只行尸。而大概是因为电视台刚发生了激烈的枪战，那些行尸都没有特别在意这辆在街头急速飞驶的钢铁怪物。 一些快被饥饿逼疯的怪物伸手去挠击咆哮者的侧面，自然是被狂风般的车速搅碎了肉体。假如长时间没有吞食人肉，这些饱受病毒折磨的怪物大概会瘦成皮包骨，直到骨架再也支撑不住腐败的肉体，粉碎变成尘土吧。 杨阳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心翼翼的话。 蒋腾就在大伙的面前被轰成了一堆毫无生气的肉泥，哪怕是逃过了一劫，车上的三人都难免面如金纸。解小枝靠着窗口发呆，偶尔她会扭过头去偷偷看诸葛晓，但只要被龙妙岚的眼神轻轻触碰，解小枝就会像被发现偷吃糖果的小孩，皱起眉头装作什么也没干，什么也没发生。 身为女人的龙妙岚当然知道解小枝是喜欢上诸葛晓了，但为了避免尴尬，龙妙岚让自己紧紧闭着嘴，一语不发，可这样的蠢方式反而让气氛更尴尬了。先前战斗的热血和惊吓稍退，龙妙岚就觉得自己的左脸痛得快要抽起筋来，她脸上被流弹擦伤的口子已经彻底翻起一块，只要轻轻一揭就能扯下肉来。 但她仍是强忍着疼痛，一下一下轻抚诸葛晓的黑发。 蒋腾的断肢早就被解小枝掰下并丢出了窗口，但诸葛晓的双手依然是抱得紧紧的，他的眉头时而深锁，时而舒开，想必在梦里他也备受煎熬。先前地下室那名外国人的格斗能力实在太过恐怖，单凭着蛮横的力量就足以把诸葛晓的脸揍成烂肉了。 “希望那群囚徒不会派出追兵。”杨阳实在是憋不住了，勉强挤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们没那个胆量。”解小枝看着时而被撞得高高飞起，时而被碾进车轮地下的行尸，若有所思地说。她腿上的枪伤已经被碎布牢牢裹住，子弹打得很透，所以不必担心里头留下弹头碎片。从刚才支援来的三人解小枝就能看出，那群囚犯无非只是些没受过专业训练的心理变态，否则也不可能只在解小枝的腿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弹口。 舔食者的袭击加之诸葛晓一行人的反抗，囚犯们在戏弄幸存者时堆积的锐气也该被打磨得精光。如今损失了大量的人力，剧烈的战斗也引来了大批大批的行尸，那些囚犯若是还敢追击，不出半个小时电视台就会沦陷得干干净净。 况且还有首领杰克呢，那个伪善狡猾的败类绝不可能轻易放出任何一个有生力量，他们囚犯队伍的战斗素质本就马马虎虎，现在乱了阵脚，更不可能有人敢擅自行动了。所以对于四人而言，他们只用提防着不被行尸吃掉，短时间内不会再接触战争了。 “但我们损失也不小啊。”杨阳幽幽叹了口气，十二人里，束雪梅和蒋腾不幸死亡，少妇韩梦彤与小屁孩陈誓被压在电视台里生死未卜，余下的八人也兵分两路，在末世中不知何时能再见。 或许就是一生？杨阳晃晃脑袋，不再容许自己多想。 “不知道诸葛那头怎么样了。”乾阳波在离开电视台后便把车子驶进了高架桥，只要沿着这条公路一直往前走，出口就属于x市的西城——公园风景区。乾阳波很后悔自己为什么一开始选择了去电视台，假如他们一路往西城逃窜，就算没有离开凶险的x市，也绝不会落入歹人的陷阱。 如今只剩下乾阳波、易宛彤、黄崇晖和精神萎靡的卢浩然，除了一把突击步枪和一把冲锋枪外加三十余发子弹，他们身上可是连一点补给都没有。 “大概已经嗝屁吧。”黄崇晖往窗外吐了口唾沫，拳头却是拽得紧紧的。说实话，他反倒后悔没有跟着老杨一起去支援日尧那家伙，虽不说可以全身而退，但多个人多份力，至少不会让老杨和那个傻大个死得一文不值。 以后的路该怎么走？黄崇晖不知道，末世开始后他就一直听从着杨阳的嘱咐，已经多少天了？黄崇晖自己也数不清楚，他只知道每次杨阳的计划都准确恰当，要不然两人也不可能平安无事的行进到诸葛家。往后没有杨阳的日子，黄崇晖只能说走一步是一步，只希望能快点离开x市这个人间地狱。 毫无理智的行尸，变异的大怪物，浸染黑暗的人心，天知道往后还会遇到什么。 “前面有个人！”易宛彤突然指着左前方喊到，那女人瘦瘦小小，走路像行尸一般拖沓无力。 但那女人躬下身子后捡起了一盒牛奶，从此就可知道她是活人。而当那女人发现身后有辆汽车快速驶来时，她竟露出十分惧怕的神色，撒腿就跑。乾阳波一轰油门便超过了那女人，下车后紧紧抓牢了冲锋枪的握把，三点一线对准了那女人的脑门。 “什么要跑?”乾阳波皱起眉头问，这可不是一般幸存者的反应。 “开枪吧。”先前露出惧色的女人面对枪口非但没有被吓到崩溃，反而挺起胸膛闭上了双眼，“我死也不要和你们回去。” “这是妙岚的背包。”围在女人身后的易宛彤目光一闪，然后翻开了那女人背在身后的蓝色帆布包，“里面还有一包蜡烛，错不了。” 这让乾阳波更费解了，于是他开口问那女人：“这背包从哪来的？” “这是我朋友留给我的，难道你们杀人时都不会去记别人的长相吗？这会让你们睡得更安心吧。”女人嘴角翘起，话语中带着浓浓的嘲讽，“来吧，给个痛快。” 虽然这样，但乾阳波还是看见女人的眼角流出泪来。于是他和易宛彤对视一眼，后者对他点点头，乾阳波便把枪口低下，松了口气说：“我想你误会了，我们不是电视台的那伙人。” “我认得这辆车。”那女人咬紧牙说，摆出要撕碎&谎言&的架势。 “这车是我们抢的。”乾阳波说。 “不可能，你们不可能做到的，从那些恶魔手里。” “以我们自己的力量着实做不到，但有人帮我们做到了，可他们现在怕是被留在电视台里了。”乾阳波说，以龙妙岚和束雪梅两个小女生的本事，根本不足以掀起电视台里的混乱，唯一的可能就是诸葛晓和解小枝，这点毋庸置疑。 “诸葛没死，诸葛不会死。”精神萎靡的卢浩然突然说到，不知道究竟是因为怯懦的逃走，还是因为战争的恐惧，才使开朗的他陷入这一种失了魂的状态。 当然，乾阳波自己也不愿意承认诸葛晓这个义气十足的汉子死在了电视台，所以他才刻意用“留”这个词去形容。暂且不说电视台这次的危机，在之前的日子里如果没有诸葛晓的关照，光是乾阳波就得身首异处好几次了。如果不是形势所迫，他也绝不愿意放弃诸葛晓，头也不回的逃走。 不能让诸葛白白牺牲，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说白了，乾阳波没有傻大个蒋腾的魄力，他和所有的正常人一样，畏惧死亡。 而听到诸葛两个字，那个女人便再也忍不住扑到一旁的易宛彤怀里，哭了起来。 那女人就是被诸葛晓、解小枝顺手救出的幸存者，郑明珊。当她睡醒时诸葛晓和解小枝都已经走了，很显然，他们两人还是决定冒着危险杀回电视台，把队伍所有的人都营救出来。郑明珊料想他们不会成功，于是带上诸葛晓留下的补给走上了高架桥，一路往西城方向行进，直到遇到乾阳波一行人。 在车上时，从进入囚犯的圈套，到惨无人道的虐待、烹食人肉、朋友一个一个的死去、大型怪物的袭击再到诸葛晓杀回电视台，郑明珊依次说到。 “对了，他管那大怪物叫做舔食者，没想到他竟然和解小枝联手杀死了一只。”郑明珊说，其实她最不敢相信的还是诸葛晓竟毅然而然的杀回了电视台，而且他还奇迹般的做到了！要知道，在被虐待的期间，郑明珊一行人可是想方设法的逃出电视台，但每次都没能成功，还换来了比死更可怕的后果。 虽然诸葛晓和解小枝仍是没能成功脱身。 理所当然，这番话没能让在场的人心里舒服，而是让所有人心里蒙上了一层阴霾。在击杀了舔食者那样的怪物后，诸葛晓竟还能做出营救的决定，就算营救彻彻底底的失败，这等魄力也足以让一行人死得无怨无悔。 可他们却丧气的逃了！ 想着，乾阳波一拳狠狠砸到车门上，用力奇大，使suv都为之撼动了两分。 “所以诸葛他们不会死。”卢浩然双眼瞪得通红。 “是的。”黄崇晖接话，“日尧做得到，老杨也一定做得到。” 的确，诸葛晓和杨阳天生就有一种让人难以琢磨的气场，只要两人联手，就能制造出让所有人都振拳欢呼的惊喜。 一定能。 suv孤独的行驶在城区公路上，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停了下来。此时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不远处的行尸发出低低的嘶吼，似乎是在迎接食物的到来。 “没油了，离最近的出口只剩下大约三公里的路程。”易宛彤看着乾阳波拧了拧钥匙，油箱里的能源已经被彻底榨干。恰好，前方的道路已经被车辆塞得满满当当，如果易宛彤没记错，这里离西城的范围已经不远，剩下的路只能步行。 “走吧，只有活下去才能见证诸葛晓创造的奇迹。”乾阳波推开车门，背上冲锋枪。 他相信，他与诸葛晓还能再见。 第十四章 恶鬼餐厅 已经足足三天了。 解小枝已经足足昏迷了三天了！ 日出日落，距离四人逃出电视台转眼已经过了七天。诸葛晓一行人原本打算往西城逃离，但无奈于通往西城的大公路堆满了那些末世前价值不菲的废铜烂铁，而小路又爬满了面目可憎的行尸，被迫之下他们竟莫名其妙的钻进北城的范围。 第三天，装甲车级别的咆哮者彻底烧干了油，四人不得不弃车步行。第四天，解小枝竟然晕倒了，这一晕就晕了三天，这使四人不得不放慢步伐，抱着稀少的子弹和补给维持着岌岌可危的生命。 “感染实在太严重了，再这样下去解小枝一定会像小竹一样变成行尸。”脸上仍然贴着创可贴的龙妙岚查看了一下解小枝的伤口说，那个枪伤虽小，但此时伤口附近的毛细血管都已经发黑起来，刚揭开绷带就能嗅到一股腐烂的气味。 “一路上的诊所我都翻过了，可始终没能找到抗生素。”杨阳朝诸葛晓摇摇头，如果再找不到可用的药物，别说变成行尸，在那之前解小枝浑身就已经烂透了。 但诸葛晓不可能放弃解小枝，因为那时候解小枝也没有放弃即将病变的诸葛晓。 “只能去那了。”诸葛晓抿抿唇。 他嘴里的“那”自然是离临时避难所一公里外的三甲医院，前段时间诸葛晓他们曾从医院门口路过，那个地方早就被众多的行尸占领。单从理论数据上而言，行尸的数量算不上出奇的庞大，大概全都到幸存者多的地方觅食了，假如诸葛晓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惊动大量的行尸。 “我陪你去吧。”杨阳拍拍诸葛晓的肩膀，他很清楚诸葛晓的性格，既然非去不可，方圆数十里唯一可能找到抗生素的地方就只有那了，从风险上看值得一试。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诸葛晓抄起地上的柴刀，既然要小心行事，枪械是绝对不可能用的了。 “你能行？你知道这小娘们要用什么药么？”杨阳朝诸葛晓歪歪脑袋。 “既然这样，那就应该带学医的我去。”龙妙岚也站了起来，却被杨阳按着肩膀坐回了地上。后者做了个鬼脸说：“别小看人好不好，兽医就不是医？再说，带个女人指不定还是累赘。” 诸葛晓点点头表示同意，杨阳在宅变前学的是兽医专业，药物大概也能分辨一点，与其让龙妙岚承担风险，不如带上身手还行的杨阳，要知道，初中时代的两人可是天天绑着铅袋坚持负重跑的男人。于是诸葛晓将腰上的匕首塞到老杨手里，这把匕首虽然没有先前的锋利，但戳破行尸的脑袋还是绰绰有余。 “千万不要让除了我们以外的人进来。”诸葛晓朝龙妙岚吩咐到。 “我知道。”龙妙岚点点头。 “如果有人企图破门进来，一律格杀。”诸葛晓继续说。 “我知道。”龙妙岚用力的点点头。 “暗号还是......” “得了得了，你们就别你侬我侬了，腻不腻？”杨阳酸酸地说，然后推开了门。诸葛晓无奈的朝龙妙岚耸耸肩，跟着杨阳的身后离开了临时避难所，接着两人一前一后的往楼下摸去。 “你小子可以啊，想要在末世里建立属于自己的后宫群？”杨阳若无其事地说到，大刺刺的迈着腿，其实这附近的行尸都已经被他们清得干净，完全没必要像诸葛晓那样多余的小心。 不过多一个心眼总归是好的。 “你想要的话，我分一个给你。”诸葛晓以微笑回应到。 “得了吧，我可吃不消。”杨阳摆出一副拿诸葛晓无可奈何的表情。见他还有心情与自己打笑，杨阳的心倒也是舒缓了不少。 因为昨天他注意到，在诸葛的左臂上有一道明显的伤口。那是诸葛晓自己用刀划上去的，很显然，蒋腾的死仍旧让诸葛饱受愧疚。但令杨阳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诸葛晓身上的伤口愈合得如此之快？ 虽然先前他有解释过大家都是带病体，但同是带病体的解小枝和龙妙岚却没有那样神奇的功能。诸葛晓手臂上的划伤已经是第三次了，先前两次伤口都已经完全愈合，连点疤痕都未曾留下，这样可怕的愈合能力简直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加上先前舔食者一战后发生的怪事，可以说只要诸葛晓不在战斗中死亡，就会无限的愈合旧伤，犹如重获新生。 自己也能像他那样吗？ “别想了，我这副模样还能算是人吗？”诸葛晓一眼看破了杨阳的心思，幽幽地说。 杨阳倒是摆弄着手里的匕首，歪歪嘴巴笑道：“还是躲不过你的眼睛呢。” “谁叫我们是宿敌呢？”诸葛晓挥了挥笨重的柴刀，待会儿生命就要托付在这把生锈的工具上，真是不靠谱。 诸葛晓和杨阳是发小，是兄弟，也是宿敌。从小只需要一个眼神他们便能得知对方的心事，喜欢一样的游戏，音乐，喜欢同样的女孩，甚至连下课伸懒腰的时间都一模一样。但奇怪的是，哪怕他们的目的一样，两人的计划永远都大相庭径，诸葛说往左，老杨就说往右。 如果没有人能赢得了诸葛，老杨能。他永远比诸葛高上一招。渐渐地，诸葛往左，老杨就会往更左一分，诸葛委婉，老杨就会比诸葛更委婉。就连两人喜欢一样的女孩，也都是老杨让着诸葛成为男友，自己却成为“闺蜜”。 闺蜜永远没有间隙，恋人之间的裂痕却越来越大。 只是一招就足以，杨阳很享受这种乐趣。 如果诸葛晓有超强的愈合能力，那杨阳会获得什么？这就让上天决定吧。 想着，两人已经走到了三甲医院的大门前。杨阳轻手轻脚的靠近一名行尸，手中银光一猎，被捣碎脑干的行尸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接着两人将目光投向医院入口的玻璃门，那里起码徘徊着三十只以上的行尸，以两人的武装绝不可贸然前行。 “从医院地下一楼的停车场进去，然后悄悄溜到一楼里吧。”诸葛晓小声的说，顺势用钝了的柴刀杂碎了身旁行尸的脑袋。 杨阳点点头，然后两人又原路折返，回到先前路过的停车场门口。所幸这里只有几只零零碎碎的行尸，缩在保安亭里的行尸不停的用脑袋叩着玻璃，样子滑稽可笑，所以杨阳“顺手”送它去见了耶和华。 “你有没有想过死亡低语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杨阳吃着从保安亭里搜出的巧克力棒，瞥了一眼诸葛晓。 “一开始我以为这种病毒是要杀死我们。”诸葛晓一脚把行尸踹退半米，然后将柴刀的钩尖送进了它的太阳穴中，“但现在我觉得，它是要改变我们。” 杨阳点点头，如果按诸葛晓先前说的舔食者看，这种病毒很快就能制造出稍有思想的可怕怪物。 “走吧。”诸葛晓推开地下一层的安全走廊，回头对杨阳说。 据说每个大医院至少都有地下二层，因为那是停尸间，而关于医院停尸间永远有说不完的故事。诸葛晓对那种深夜鬼故事印象颇深，此刻如果被逼进停尸间里，除了被活过来的尸体撕成肉块外毫无选择。还好这阶梯中并没有过多的行尸，所以他和杨阳相当轻松的抵达了一楼。 挂号处和药房的红漆字迹清晰，嘲讽的是在其下面铺满了发黑的血掌印和尸体。诸葛晓想，能治愈死亡低语的大概也只有死亡吧？但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就连沿口唾沫都是小心翼翼的——和指南上说的一样，医院是末世中绝对要远离的地方，因为这里随处可见被撕碎的人类尸体。 那些深深烂透的内脏就连行尸都不愿浸淫。 光是一楼就塞满了数百只行尸，干渴的血迹几乎把地板洗刷了一边，很多原本固定在地板上的钢制座椅都被掀了起来，光是想想诸葛晓就觉得灾难爆发的那刻有多么可怕，他看见一位被啃掉半张脸的妇女倚在墙边，她的左肩到左腰都已经被扯了去，双腿更是被分食得骨片四碎，但她仍旧变成了行尸，剩下小半截的右臂还在半空中舞动。 饥饿的行尸甚至开始吞食自己的同伴了。 诸葛晓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上，但药房的大门紧锁，药房里几具干瘪的护士尸体显然不可能站起来帮他开门了。 杨阳推了推诸葛晓的肩，他指着导航板三楼血液科的字样，示意诸葛晓在那可能可以找到需要的东西。于是两人再次蹑手蹑脚的缩回了走道里，直到确定远离了行尸的听觉范围，两人才敢正常的呼吸起来。 “这里简直就是餐厅。”诸葛晓拍拍胸膛，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快撞破他的肋骨了。 杨阳点点头，但他更在意别的事。 灾变初期，那些行尸不仅可以靠着听觉找到幸存者，更可以凭着一股诡异的灵感搜寻幸存者的下落，所以无论他们怎么逃也逃不开尸群。但如今这些行尸却像是缺失了那种诡异的灵感，好像只能凭着听觉找到生人了。 为什么？杨阳心里有一个可怕的答案——同化。如果他们身上真的都携带或多或少的病毒，那这些病毒正在使他们的躯体与丧尸同化，所以丧尸敏锐的灵感渐渐失灵，因为它们已经把幸存者们当做是同类了。 总之这绝不会是什么好罩头，想着，两人已经来到了三楼。血液科的牌子就挂在门前，下面徘徊着三只瘦得可怕的行尸，诸葛晓只是一拳打过去，一只行尸的脑袋就像篮球一样疯地飞了出去。而另外两只则被杨阳一刀一个轻易地干掉了。 “在那。”杨阳说，然后走进三楼血液科的药房里捣弄着玻璃柜。诸葛晓抱着柴刀守在门口，几位“白衣天使”像是朝他打招呼似的摇着手，诸葛晓笑着摇手回敬，然后带走了她们原本该长着好脸的脑袋。 突然间，诸葛晓听到微弱而窸窣的声音，那声音足以将他吓到尿瘫。 吱吱吱，飒飒，像是猛鬼街里弗莱迪的钢爪撕扯着硬物发出的声音。那种声音就像是用手指在玻璃上摩擦发出的唧唧声，让人身心发毛，极为难受。 这种声音诸葛晓清楚得很，一瞬间冷汗便浸湿了他的后背。 “我找到了。”杨阳在这要死不死的时刻开口了。 四个字像是两人最后的遗言。 一阵极为可怕的腥风扑面而来，诸葛晓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那条长满倒刺的鲜红信子就从他的面门扫过。接着地面震动起来，一声犹如梦魇的嘶吼几乎要把诸葛晓的耳膜撕碎。接着，那巨大的身躯便从房间侧面缓缓爬出，一定是躲在隔壁的房间里打盹，所以诸葛晓才没有注意到这只怪物。 等等，行尸也会打盹吗？ 舔食者。 诸葛晓万万没想到，自己临死前竟然想的是这么一个脑残的问题。然而那红影不肯给诸葛晓再来一次的机会，模糊的身影像是一辆以三百时速飞驰的法拉利，带着狂妄地气压一掌朝诸葛晓袭来。 诸葛晓甚至连咆哮的机会都没有，柴刀劈下。 boom！大地震动。 仿佛破片手榴弹爆炸一般，那躯干长达两米有余的舔食者竟一脸拍在地板上，碎成了一滩难以形容的肉泥，绿色血雾涂开！ 诸葛晓大口沉溺在夹杂腥味的空气中，他不敢相信自己究竟看到了。犹如神兵天降，一个黑衣劲装的男人正踏在舔食者的尸身之上，手中的黑色长棍不懂是何等金属，硝烟的味道比血腥更甚。 那把舔食者砸碎的擎天一棍，诸葛晓永世难忘。 “你，你是什么人？”诸葛晓颤抖地说，几乎咬掉了自己的舌尖。 “秘警，孙侯。” 第十五章 秘警 楼层内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层层回荡的轰天巨响免不得把所有饥肠辘辘的行尸都唤醒过来。 窗外的阳光打在血波淋漓的黑色长棍上，折射出让人隐隐发寒的邪恶光芒。 自称秘警的孙侯只是将长棍一甩，大片绿色的粘稠血液便洒满了侧墙。接着他眯眼打量惊魂未定的诸葛晓和杨阳，不慌不忙地说道：“被咬了？” 语气轻薄得像是已经可以无视源源不绝的行尸，只见孙侯长棍一挥，两只猝不及防的行尸登时就被打碎了脑壳，就连它们笨拙的身躯也被可怕的重力加速度扯得汁水横飞。 诸葛晓赶忙摇摇头，就连体型庞大，一身岩打肌肉般的舔食者都被一棍敲碎，要是这一棍放在正常人身上，铁定会毫无悬念的被从中间斩开。 但诸葛晓看见孙侯把长棍握得更紧了，这一来与宣判诸葛晓、杨阳的死刑别无二样，但孙侯只是缓缓吐了口浊气道：“那就跟紧了。” 话语刚落，孙侯便如风般消失了。两人正看着孙侯的残影发呆，走廊里已经发出骨肉断裂的铿锵声，这铿锵声只持续了短短一阵，然后一切又归于沉寂。 连行尸喉咙深处那令人不安的低嘶都沉寂了。 杨阳咽了口唾沫扶起诸葛晓，两人对视一眼不知该说什么，眼前的剧变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但能保住一命，就暂且别问那么多为什么。 走廊里一片腥血，被击碎的行尸颅骨随处可见，那些原本可以轻易夺去幸存者们的行尸变成了一具又一具的无头尸体，残肢断臂高高的叠在墙边。假如说先前医院的地板像是被血洗过，如今医院的走廊简直像是爆发了一场污血洪灾。 行尸的生命和人类一样脆弱不堪。 “这些真的是那个叫做孙侯的家伙干的吗?”任何人见到这一场面都会忍不住发问，诸葛晓甚至怀疑自己从一场灾难片掉进了一场科幻片里，孙侯可以与移动的绞肉机相媲美。 简单粗暴。 两人沿着一路的血渍往下走，原以为孙侯会在医院一楼的大厅大杀特杀，但那血迹却出乎意料的延伸至地下停车场。当他们带着无比惊愕的心情越过码放在地下停车场的众多车辆后，他们再次看见了那个黑衣劲装的男人。 孙侯倚靠在停车场的保安亭边，一只手夹着刚点燃的香烟，他的嘴里吐出一阵迷离的烟雾，显得落寞而孤独。那种气场绝非浑然天成，拥有如此强悍力量的他一定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通过日光，诸葛晓看见他脸上有一道被疯狂撕开的旧伤。 放在身边的长棍震震而响，好像与主人有着强烈的情感共鸣。 诸葛晓和杨阳却不敢在救命恩人面前发话！ “抽烟吗？”孙侯似乎瞥了诸葛、杨二人一眼，伸手掏出烟包，也不等两人答话，各发了一支。接烟时诸葛晓彻底看清了孙侯的长相，他恰到好处的瓜子脸上有着一副浓眉大眼，傲人挺立的鼻子，不厚却饱满的嘴唇。他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却因为左额到右脸颊的巨大伤口化出一丝惨淡。 除此以外，他的眼神也是空洞飘渺，好像何时何地都无法聚焦注意力。 “在x市里，子弹和香烟要比任何东西都贵重。”孙侯说。 “不，生命才是最贵重的。”杨阳接过孙侯的火机把烟点上，而诸葛晓却把香烟塞进了兜里。 孙侯点点头表示同意，接着他提起长棍说道：“想要活命就快走吧，刚才那只怪物发出的咆哮声会引来其他的同伴，到时候就连我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你是说舔食者吗？那种怪物已经拥有结伴而猎的思维模式了？”诸葛晓皱皱眉，这样一来就与先前他们在地下停车场里的猜想十分切合。 孙侯一愣，说道：“舔食者，嗯，很官方的名字，看来你们已经撞见过了。凭着这些废铜烂铁从舔食者的手里活下来，你们的异能应该很强吧？” “异能？”诸葛晓有些吃惊，但更为吃惊的却是孙侯，他脸上疑惑的表情只出现了短短几秒，随后便烟消云散了。他轻轻吐了口烟，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跟我来。” “你跟我们来吧。”诸葛晓握紧了拳头，好像在孙侯面前说话会特别消耗力气，“我们还有其他的同伴。” 十分钟后，临时避难所的大门响起了“三一四”的惯用暗号。龙妙岚打开门，看见诸葛晓和杨阳拎着药物从外头缓缓走近，而在他们身后，正跟着一个二十六七的健壮男人，他手里的黑色长棍还冒着行尸血液的光泽。 但龙妙岚没有多问，只是接过杨阳手里的抗生素，挑选了一阵后便给解小枝注射起来。 “没用的。”孙侯冷冷一哼，“这是人类基因组与死亡低语最后抗争的征兆。” “但解小枝并没有被咬。”龙妙岚说，孙侯却不以为然地揭开解小枝腿上伤口的绷带，只是短短几小时，那里的溃烂就比诸葛晓两人出门前更为明显了。 “你们以外她的身体只有这里出了问题吗？”孙侯问，然后粗鲁的将解小枝翻过身，一把撕碎了解小枝的衣物，龙妙岚见状本想阻拦，却被诸葛晓伸手拦住了。 因为解小枝脊梁两侧也都爬满了鲜明的黑色血管，从腰盘一直蔓延到后脑，像是死去依旧的尸体般恐怖。 “她一定会变成行尸吗？”诸葛晓拽进了拳头。 所幸，孙侯摇摇头。 “被困在x市里，你们一定什么也不懂吧？”孙侯淡淡说到，然后又点了一支烟，“所有接触过死亡低语的人，全都成了病毒的携带体，而那些病毒竟是陨石带来的。” 果然和龙妙岚的说法一致，所有的幸存者都是病毒的携带体，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小竹会突然发烧变成了行尸。而除此以外，诸葛晓还注意到孙侯话里一件有趣的事情。 “在x市外的你们......”诸葛晓话没说完，孙侯便点点头。 “x市病毒爆发的第七天，全球各地都爆发了一定规模的感染，大量人类在感染中变成了行尸或是更可怕的怪物，幸好有x市的例子，人类没有迎来末日，但一场硬仗是无从避免的了。”接着，孙侯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政府紧急屏蔽了x市的所有求救信号，害怕病毒一事引起社会动乱。可万万没想到，偏偏是x市的信息才拯救了人类社会的体系。” “难道外界已经根据x市的信息研发出了疫苗？”杨阳发问，孙侯摇摇头。 “死亡低语耐高温，耐寒，光从陨石突破大气层带来病毒便能看出一二。除此以外，人类对这种天外病毒毫无抵抗能力，只要植入一丁点儿病毒，就会造成无法控制的全面的感染。” “那你......”龙妙岚皱起了眉头。 “我也是死亡低语的载体。”孙侯嘴角勾起，“死亡低语这种病毒通过微生物寄生在人类、禽畜等生物体内，造成dna无规则不可控的突变。大部分人畜因此丧尸化，茹毛饮血，嗜杀为生。但dna无规则的突变总有那么一个方向会给人带来曙光，使部分人得到异于常人的能力。” “异能、第七感、修真、魔法，无论如何，只要没成为行尸，那些人总会成为超人。”孙侯随手舞了舞那根铁棍，虎虎生风。 进化病毒，行尸，无法向外发出的信号，舔食者，诸葛晓可怕的愈合能力，陈誓的预言能力，这些之前的疑惑像是一卷乱了的毛球，在此刻竟然豁然开朗！从头到尾，无非也都是政府和天外病毒搞的鬼。 “可只要被行尸咬伤后，就必然会往行尸化的方向演变。在政府发现这个秘密后，联合国紧急成立了拥有最高行使权力的秘警组，拥有对任何无法弹劾的事件最高级别的处理能力，重点清除行尸。而在秘警组里，所有拥有异能的人通过考核可以被授予随意开火、误伤平民、跨境调查等权利。拥有这些权利的人将获得一个平凡却耀眼的称号——猎人。”孙侯继续说，“我就是秘警猎人，十二生肖组，孙侯。” 语气平淡，却浩气凌然。 我们也能变得像他那样强大吗？诸葛晓内心不免激荡起来，孙侯那令人无法捕捉的速度和极为变态的格斗能力，就算陷入一百只行尸的包围里，突围也绝非难事。如果能尽早获得那样的异能，可能大伙就不必再害怕行尸的杀害，甚至连荷枪实弹的劫匪们，在绝对的力量下也只会被轻易斩杀。 对了，这样一来解小枝就不会变成行尸了！只要有希望，诸葛晓就觉得不应允轻言放弃。如果解小枝能停过这次危机，不知道会诞生如何强大的能力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正当诸葛晓想振拳高呼时，一盆冷水迎头泼下，“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是亘古不变的法则。当你变成异能者后，那些被死亡低语诅咒的怪物就会源源不绝的朝你袭来。人类能进化，怪物也能，你们见到的舔食者就是最好的例子。” 孙侯把烟头捻灭在窗台上。 他曾见识过那样的力量，而他脸上的伤口，也同样是那个怪物留下来的。 为了铭记十二生肖的同伴仇牛，他用尽全力压抑着身体的自主愈合，最终留下了脸上的伤口。 那怪物就在x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