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寐未殇之纵横天下》 第一章 五年后的重逢 宿敌 魏国重商,韩国亲武,隋国喜文,田国务桑,陈国游牧,唯独吴国似乎包罗万象,刚柔并济文武双治,正如三色堇和龟背竹在这儿都能自在生长,百家姓在这儿都受平等对待。这可能与它地处中原息息相关,可也正因如此吴国自开创以来虽经七世并无衰败,反而在吴惠王靖泱的掌权下日益强盛。 但是,在这边百花齐鸣的沃土上却难见兰花的踪迹,不赏兰花不种兰花已是近五年来吴国不成文的规定了,遍是野外偶尔有一两株生命力顽强的兰花自顾生长,但只要一经发现就会立马被连根除去;正如,娄姓在这儿是大忌,原本的娄氏大族,五年前一夕间消于无痕。但是云曦公主居住的雅馨殿内却遍是兰花,四季都飘着淡淡的兰花香气…… 云曦本是先王王弟禹王独女,禹王守卫边疆战死杀场王妃刚烈殉情时留下年仅六岁的云曦,先王感念禹王夫妇伉俪情深为国捐躯,遂将云曦接入宫中寄于王后宫中抚养,视为己出,着公主待遇,云曦自小聪明伶俐乖巧可爱深得先王王后喜爱,久而久之大家似乎都忘了她原本的君主身份。 时至四月,天气逐渐回暖,可是一阵微风吹过还是有一丝的寒意,练围场的四周种满了樱花,正开的烂漫,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偌大的场围中央只站在一男一女。男子束着发髻,戴着金冠,发尾处用紫玉收尾,穿着金丝暗花织绣而成的华服,腰间系着整块青玉雕刻而成的双鱼珮,披着白色的轻裘披风,浓眉剑眼,看样子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可是眼中总是流露出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深沉,他就是吴国之主靖泱,站在他身旁不远处请安的正是云曦。 靖泱已许久没有见到云曦,见到云曦后脸上不禁露出喜悦之情,可是见云曦只穿一件单衫又轻声责备道:“虽是入春了,可是这天气到底还没有完全回暖,怎么只穿一件单衫呢?”说罢,就将肩上的披风取了下来,缓步走向云曦,想要给她披上。 云曦只是冷冷地看了看靖泱,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轻轻推开了靖泱的手,微微作揖回到:“臣妹初回宫,还要去向母后请安,若王兄无他事吩咐,臣妹就先行告退了。” 云曦袖口处那朵精致的兰花落在了靖泱的眼中,靖泱微微蹙眉,略感悲伤,声音也显得有些低沉,他看着云曦那冰冷的脸颊,闭上了眼说道:“你初回宫中,舟车劳顿,向母后请安后就直接回宫修养吧~往后嫔妃处就先不用去了,我已命人将雅馨殿打扫了,”说罢顿了顿,又将披风帮云曦披上了接着说道,“初春,气寒,穿上吧!” 云曦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诺。”转身离去。 靖泱望着云曦渐远的身影,心中无比悲伤,纵使权倾天下,可终抵不过人心,只是有些事情,若是从头,怕是仍会如此收尾。 突然一宫人疾走前来,作揖道:“禀王上,安国君正在场外求见。” 靖泱回过神来,对宫人点头示意,说道:“是寡人命他前来的,让他进来吧,”说完,又对不远处侍候的宫人们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安国君娄玥此刻正站立在练围场外等候着,云曦缓缓踱步而出,只是一瞬间两人四目相视,云曦像是打了个冷噤似的,虽是初次相见,但是那双眼睛云曦却觉得似乎相识许久,像极了他,像极了那个她日思夜想终是放不下的他,可是怎么可能,他早已经死了,死在了断头台上,死在了王兄的“格杀勿论”下,死在了吴国千万双眼睛下。可是,这感觉太熟悉了,这气息太熟悉了,虽然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声音习惯,可是终究还是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比如那印在心中的感觉。 云曦突然觉得胸口极闷,脑袋一阵眩晕,竟然一个踉跄向后跌去,娄玥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云曦,而云曦却始终只是死死地盯着娄玥,而娄玥细挑的眉角下一双深邃的眼睛中却看不出丝毫的波澜,不见任何神情变动。候在一旁的侍女青儿见状立马扶过云曦,说道:“大胆,见到云曦公主还不行礼。” 娄玥松开了扶住云曦的手,后退一步微微作揖说道:“微臣娄玥,刚刚不知是公主,多有冒犯,还望公主见谅。” 云曦慢慢地缓过神来,可是眼睛还是死死地看着娄玥,有些惊异地说道:“你姓娄?” 娄玥轻轻点了点头,回道:“正是。” 云曦显的难以置信,脸色苍白,像是种了魔一般,一改往日的冷漠,竟一把抓住娄玥的手腕,轻声呢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青儿见云曦如此反常,吓了一跳,连忙轻轻摇了摇云曦:“公主,你这是怎么呢?” 云曦方才回过神来,忙松开手,意识到失礼,脸颊有些绯红,可是此刻心中却有千万疑虑,却不知从何说起,正在这时,宫人出来了,见云曦还在,边作揖道:“公主金安,”转身又对娄玥说道,“安国君,王上正在练围场等您,请您自行前往。” 娄玥听罢只是微微欠身说道:“有劳公公了。”说罢又对云曦作揖道,“微臣先行告退。” 云曦感觉此时脑中一片空白,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她望着娄玥的消瘦的身影渐渐远去,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越发强烈。 “吴国怎么会有娄姓,而且还是立于朝堂之上呢?”云曦逐渐恢复了神态,在青儿的搀扶下走在青石路上,云淡风轻地问道。 侍候在一旁的宫人说道:“公主这在清凉寺修养期间,韩国联合四国前来围攻我吴国,形势危急,幸得安国君良策退敌,王上不拘旧习,破格封赏……” “我不过在清凉寺一载而已,竟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无人通知于我?”云曦显得有些难以置信追问道。 宫人忙解释道:“王上有令,不得打扰公主修养,所以无人敢向公主禀报。” 云曦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珊瑚珠,红色的珊瑚珠上那条淡淡的裂痕在阳光下显的格外显眼…… 娄玥走向练围场,靖泱正握着弓,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从身边的箭袋中抽出一支箭,回过身来,正对娄玥,缓缓的拉满弓,瞄准娄玥的方向,而娄玥则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站立着,面对着靖泱的弓箭,脸上并没有丝毫的害怕之情,高挺的鼻梁下那双深邃的眼中没有丝毫情感,白皙的脸颊上嘴角微微上扬,看不出是喜是悲,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靖泱。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动,只有偶尔随微风飘落的樱花瓣似乎在证明着时间的流淌,突然只听“咻”的一声,箭突然离弦,从娄玥的耳边飞过,直射入不远处的樱花树干中。 “王上,好箭法!”娄玥微微一笑,慢步走向靖泱,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完全忘却了那一箭若是偏差半毫,他已一命呜呼了。 靖泱放下弓,缓步走向旁边的亭子里,娄玥也紧随其后,“你不怕吗?” “微臣相信王上的箭法!”娄玥答非所问的回道。 靖泱坐下来,端起桌上宫人准备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还是温的,向娄玥点头示意他也坐下来,似笑非笑地说道:“你,难道真的不怕死吗?” 娄玥并没有立即回道,只是抬起头看着靖泱,缓声说道:“怕,但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说罢,略微一顿,眼中充满了戏谑的色彩,身子略微前倾,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是您杀不死我。” 靖泱听罢,哈哈大笑起来,突然却又戛然而止,冷声说道:“笑话,寡人贵为吴国之主,掌一国之权,难道还杀不死你一个小小的臣子吗?” “名不正则言不顺,这不是王上贯彻的君子之道吗?”娄玥转动着茶杯的盖子,接着说道,“微臣刚为吴国立下这汗马功劳,王上此时杀我,怎么堵这天下悠悠之口。”说完娄玥突然笑了起来,这笑声中充满了悲凉,“所以,就算您贵为六洲之主,权倾天下,也杀不了我。是不是很讽刺呀,公子!” 最后‘公子’两个字刺耳极了,靖泱的脸色大变,虽然极力按压着,但仍难掩怒气,用力握着茶杯,竟将茶杯捏碎了,说道:“别当真以为,寡人不会杀你!”因为愤怒声音显得有些低沉。 娄玥笑了笑,答非所问地说道:“能回来,会回来;能站在你面前,会站在你面前,就没想着能一直活下去。现在的你不会杀我,毕竟千古名君不是好当的,所以又何必多此一举了,”说完微微作揖,声音一变接着道,“王上若无它事,微臣就先告退了。” 靖泱脸色发青,并未做声。娄玥心中冷笑一声,起身信步向练围场外走去。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笑声,“寡人杀不了你,你又何尝杀的了寡人;纵使你谋略天下无敌,算尽天下之事,又如何?不管何时,你都是臣,寡人都是君。若有一天,寡人要你死,你不死便为不忠,毕竟忠臣也是不好当的。” 娄玥只是微微一顿并未停步,夕阳将他消瘦的身影拉的无限长…… 第二章 四国围攻 当今之计,唯有降 一年前…… 少了北风呼啸,夏雨蝉鸣,初春的夜格外的静,也格外的寒。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只有皎洁的明月悬挂其间,将整个大地都笼罩在它妩媚的月光中,粉饰了这里本该有的悲伤。宫殿门前左方有一棵迎春树,花开的正是灿烂,金色的花瓣在微风中摇曳生姿,却与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不合时宜。 偌大的元德殿被烛火照的里外通透,四个大臣齐排跪在殿前,深深的埋着头,屁股厥的老高,保持着这高难度的姿势一跪就是两个时辰,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良久,端坐于殿前的靖泱似乎也倦了,摆了摆手,说:“都起来吧!赐坐。” “谢王上恩典。”四人齐声说道。 地上冰凉,跪了这许久,四人的腿脚皆是又冰又麻早已失去直觉,起身时,竟都成踉跄状相互搀扶起来,阮浩因年事已高,一时不支,差点跌倒,不过现在谁也没有心思注意这些。四人挣扎着依次在吴王身边坐下后,整个大殿又一次陷入了寂静中。 靖泱拿起了案几上的前方战报,目光如炬,死盯着丞相阮浩,说:“前方的战况想必丞相已知,我吴国五万勇士尽葬金鸡岭。如此战况,丞相就不想说点什么?” 阮浩本为三朝元老,德高望重,为吴国奉献了大半辈子,看着吴国由昔日的弱国到国富民强,又到现在的战火连天、边关告急,眼见就要不复存在,突生伤感,老泪纵横,不能语,呆呆的跪在地上。 靖泱其实也知边关失塞与老丞相无关,只是心中焦急苦闷之情无法发泄,遂转向老丞相,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靖泱立马起身扶起老丞相,伤感的说:“寡人,并不想责备你,只是……。”靖泱重重的叹了口气,又坐回王位上,接着说道,“吴国自先王创立以来已过七世,不想今日却要丧于寡人之手,寡人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吴国百姓呀!寡人何愧于天?竟招至今日亡国之灾。”因为激动,最后一句话说的格外声响,在这空旷的大殿中,竟有一丝回声。 自古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四位大臣,有三朝元老丞相阮浩,谨言慎行的大夫陈谦,雷厉风行的尚书朱楷,掌管军机要务的枢密白劲,面对吴国今日形式本就惶恐不安,深感愧对君上,听闻靖泱的自我检讨,更是自觉无地自容。 “若是有玲珑子老前辈在此,定可救我国于危难之中。”靖泱感慨道。 阮浩重重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只是…只是玲珑子前辈向来行踪飘渺,踪迹难觅,在这关键时刻,我们到哪儿去找呀!” 白劲轻叹一口气,补充道:“而且听闻他早已不问世事,一心修道了。” 接着又是一阵沉寂,偌大的元德殿中只有细细的呼吸声和烛火跳动的影子。 “王上,吴国不能再战了。”白劲率先开口打破僵局,因连日来不分昼夜的研究前方传来的战报,分析敌我双方情报,做出应敌之策,白琛两睛布满了血丝。 其实这次的战争双方实力相差悬殊,韩国聚魏、田、陈四国联合攻吴,意在彻底灭掉吴国,进军中原。韩国作为发起国,单就他一国之势与吴国交战,吴国也未必能胜,何况是四国瓜分。 到了国家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就算是一向奉行‘万言以概之,不如一言以默之’的陈谦,也按奈不住心中慷慨激昂的情绪,准备一抒己见。正在陈谦正要发表自己看法时,丞相阮浩抢先说道:“吴国确实战不起了,前番金鸡岭之战,我吴国已失精兵五万,现全国可战之兵不足七万,而四国所率精兵达二十万。” 虽然靖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阮浩早以把个人荣辱置之度外,决定要彻底说服吴王借兵求和,要拯救这危在旦夕的吴国,阮浩接着说道:“而且我们的粮食也不够了。” “还有多少粮食?”粮草不足显然有些出乎靖泱意料,他目光投降掌管农桑的朱楷问道。 “回王上,库存粮草勉强能维持半年,撑到下次农收。但是因战事,成年男子都在军营,农桑种植没有了劳动力,就算到了九月收获,也解决不了粮草短缺问题。”朱楷如实答道。 “寡人从政开始,就推行‘重农桑、轻徭赋’的国策,库中粮草年年有余,怎么会只剩半年之量?”靖泱愤怒的追问道。 “回王上,前年水灾,泗水河坝决口,泗水沿岸农田全部被淹,颗粒无收,灾民遍野;去年,国内大涝,半数以上郡县受到灾害,农作物产量锐减,许多地方甚至出现颗粒无收的状况。连续两年天灾人祸,农桑严重受影响,再加上赈济灾民,库中粮草虚耗甚多。” 靖泱听后,重重的叹了口气,有些绝望又有些愤怒的说道:“当真是天要亡我大吴国呀!” “王上,不可再战,”阮浩趁热打铁急道,“为今之计,我们只能求和。” “求和?”靖泱有些轻蔑笑到,一字一顿的说道“寡人拿什么求和?向谁求和?屈合(魏王),姜泗(韩王),景阳(田王),还是蒍臻(陈王)?丞相和众位爱卿倒是教教寡人,这该如何‘求和’!” “微臣不敢,”四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齐声说道。 “都起来吧!”靖泱起身,在摆满前方战报的案几旁来回走着,眉头紧蹙,然后接着说道,“求和也是要有资本的,四国联合可以灭我吴国,为何要接受零星的割地以求和!况且这次四国联合的发起国韩国,与我吴国本就是宿敌,韩国欲要发展图强,我吴国是他最大的障碍,除掉我吴国它就可以顺利的进军中原一展宏图,况且前番战役中姜泗之父死于我方主将娄忠之手,姜泗早就视我们如眼中钉肉中刺,欲处置而后快,此次刚过‘五年休战盟约’就联合四国起兵来犯,就算是我想求和,只怕他也未必肯!” 见靖泱语气转柔,态度也逐渐平和,阮浩也决定将生死置之度外,作为吴国三朝元老,赤胆忠心,他不愿见到吴国灭亡,国不国、家不家,自从战争开始,阮浩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每日都在研究战况,战争才开始三个月,阮浩却像老了十岁,头发由之前的花白到了现在的全白,即使靖泱看在眼中也不免心酸。如果可以,阮浩也绝不想求和,可是情势所逼,求和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能就吴国的办法了,所以他也顾不上靖泱的感受,正言到:“王上,微臣有一计可暂解眼下危机。一方面,我们派使臣向四国求和,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另一方面,我们可以结盟于孟国和隋国,两国兵多将广,我们借其兵驻扎于边境,四国之兵必不敢轻举妄动。” 看着阮浩一头的白发,靖泱心头一热,虽然此计弊处甚多,可是它毕竟是老丞相的一片爱国之心的表现,而且这也许真是吴国唯一的可走之路! “你们先下去吧!容我再想想。” “臣等告退。” 偌大的宫殿里顿时只剩靖泱一人,靖泱走向殿门,守在门口的带刀侍卫煦子廷见吴王出来,忙边请安边说到:“外面天冷,王上要去哪?我去安排轿子!” 靖泱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说道:“今天的月色不错,你陪我出宫走走,就不用安排轿撵了,就你和我,不用知会他人。” “诺,”煦子廷笑着接道,“不过,外头冷,奴才给您拿件披风吧!”说完转身就要去宫殿里拿。 “不打紧,这春夜的寒气不伤身,反而能让人更加清醒,我们走吧!”靖泱拦住煦子廷,慢慢说道。 煦子廷跟在靖泱的身后,慢慢的向南宫门走去。 “委屈王上了。”在快到南宫门时,煦子廷上前一步,微微弯身说道。 “来者何人?”南宫守卫问道。 “王上有令,要召大臣进宫议事,我等奉命出宫宣召!”煦子廷回道。 “呀!原来是煦大哥,这大冷天的还要出宫办事,真是辛苦您了。”听出是煦子廷的声音,守卫忙笑着说到。 “都是为王上办事,只是大冷天的,难为各位兄弟还在守卫着王宫的安全,为王上尽力,”煦子廷边笑着走到守卫身旁,边拱手寒暄道,并随手翻出一块碎银子,递于守卫,“请兄弟们喝酒,大家辛苦了。” 介于王上在身边,煦子廷也不敢停留,和守卫寒暄了几句,就匆匆带着王上出了宫门。 “你和侍卫的关系不错嘛!”靖泱看了看煦子廷,笑着说道。 “都是王上的奴才,为王上办事,自当齐心协力。”煦子廷挠了挠脑袋憨厚的回道。 “寡人倒是小瞧了你,一直以为你只会闷头闷脑的做事,没想到,还是有些手段。”靖泱有心戏弄一下煦子廷,故意义正言辞道。 煦子廷本为心细之人,听王上这般说来,顿时失了神,手足无措了,忙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我本受人陷害,命在旦夕,王上救了我,还我清白,不嫌弃我为一介草民,相信我,让我留在您的身边,守卫您的安全。我的命是您给的,我决不会背叛王上,如违此言,有如此玉。”煦子廷扯下腰间佩戴的玉佩,用力一折,玉佩断为两半,掉在地上。 靖泱显然也没想到煦子廷的反应会这么大,忙扶起煦子廷,捡起地上的两块玉佩,“多好的玉佩,可惜了,寡人记得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吧!暂时就由寡人来帮你保管吧”,煦子廷听到母亲,又想到王上的知遇之恩,眼泪不争气的就流了下来,靖泱见状笑着拍了拍煦子廷的肩膀说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寡人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你就又是折玉又是掉眼泪的,跟大姑娘似得。“ 煦子廷一听,忙又要叩首请罪,被靖泱一把扯住,笑着说道,“你看看你,又要跪,整天跪来跪去的的,你不累,寡人看着都累呀!寡人刚刚不过随口夸你一句,就把你急的,说你有心眼那是好事,以后有机会,还可以让你出去历练历练,总不能一辈子留在寡人身边当侍卫呀!”靖泱话锋一转,“看你以前憨头憨脑的,还以为娶媳妇还要寡人操心呢!现在看来不用了。” 靖泱的一番话,把煦子廷逗笑了。煦子廷自从三年前被吴王所救,就一直跟着靖泱,三年来所见所闻深深的影响着他:多好的王上,爱民如子,勤检政事!煦子廷不知道有没有玉皇大帝,观世音菩萨,可是他知道只要王上在,一切就有希望,百姓就有好日子过。可是这么好的王上却逢此难,想到这些煦子廷的心中再难平静。 “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再想娶媳妇呀!” “奴才不娶媳妇,奴才要一辈子侍候王上。” “你这话可别让别人听见了,要是让百姓都误解了在寡人身边当差不能娶亲,以后这城楼只能你和寡人两人来守。” 煦子廷忍不住咯咯的笑出声来:“王上,惯会取笑奴才。” “王上,我们这是要去哪呀?” “去陈大夫那儿,寡人有一要事要问他。”靖泱抬头看看了天上的月亮,略顿了顿,指着前方不远处的陈府说道。 第三章 陈谦献计 “谁呀?”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陈府门房应声问道。 “陈叔,是我,煦子廷。”煦子廷因时常过来传达王上旨意,因而与门房陈叔也算的上是老相识,对陈府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哦,原来是煦爷呀!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莫不是王上要召见?”陈叔边开门让煦子廷他们进去,边问到,因为最近这一个月来王上经常差煦子廷过来召陈谦入宫觐见,陈叔就随口说道。 “您老呀,还真是个半仙,”煦子廷打趣的说道,“陈大夫睡了没,我有要事要见他!” “没呢!现在还在书房,”陈叔关了门,领着靖泱、煦子廷朝书房走去,“自从战事开始,老爷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每天不是在宫里和王上、大臣们研究战事,就是回来一个人闷在书房,上次因劳累过度,在院子里晕了过去,看的我们这些奴才都觉得心痛,您待会见了老爷好歹劝劝他,让他保重身体呀!别累垮了自己。” “嗯,好的,”看着书房的灯火通明,煦子廷向陈叔应道“我们自己过去就行了,你老早点回去休息吧!都五十了吧!现在更深露重的,您呀!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骨。” “哎!好的,谢谢煦爷挂心,那老奴先告退了。”陈叔说完,边转身离去。 “陈兄,我是煦子廷,”煦子廷边敲书房的门,边自报家门道。 “煦老弟,这么晚过来有何……”陈谦开门见煦子廷,正要请进屋,突然看到煦子廷身后的靖泱时,怔住了。 “怎么?不欢迎寡人?”吴王笑着问道。 陈谦回过神来,上前一步,叩首拜道:“吾王万岁,微臣不知王上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王上恕罪!” 靖泱扶起陈谦,说道:“寡人此次微服出宫,图个清静,爱卿不知,何罪之有?只是寡人深夜讨饶,爱卿不要责备寡人之罪就好。” 陈谦俯身拜道:“王上来我府上,是我陈氏满门的荣耀,微臣岂敢怪罪!” 靖泱握住陈谦的手向屋里走去,“今夜你我三人,不拘君臣之礼……”看到陈谦书房里的陈设,靖泱怔住了,煦子廷也被惊呆了。 但见,书房的墙壁上也挂着一张如吴王宫殿里一样的吴国及周边六国地图,虽不如宫中那副精致,但地貌边界、山岭、河川却应有具有,应该是陈谦根据记忆对宫中之图的防模,而且地图上还清楚标明了双方已经发生过的战役,死伤兵力,敌方可能的兵力部署,和进攻方位及应战对策,我方可以据守的策略。书桌上也摆满了各种战报书简和各种兵法战书,还有一册打开的兵书放在书桌的中间,显然刚刚正在研究这本兵书。 靖泱随手拿起一册竹简,竹简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吴国现状: 自金鸡岭一战,我方损精兵五万,现在举国可用之兵不足七万,其中两万守城,其余五万中又有近一万为老弱伤残,余下四万中又有一万为新招兵。魏、韩、田、陈分别从西北、正西、正南和东南方攻打我国,而我国地处中原地段并无天险可守,虽有山丘河流,但只可做短守,若对方强攻并不足于御敌…… 靖泱将竹简递还于陈谦,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慢声说道:“写的很精辟,分析的也很合理,爱卿即有此见解,今夜觐见之时,为何不呈上于寡人看?” “微臣知罪!” “你何罪之有?” “微臣只知明哲保身,遇事恪守‘谨言慎行’,未做到尽臣忠,为王上分忧。” “你每日甚少休息,为国事操劳至晕倒院中,说你不忠,此为不实,”靖泱起身走到地图旁,接着到,“你每日研习兵法、分析敌情,只为为我吴国找出破敌之策,说你不忠,此为亦为不实。” “今日,你在元德殿时,本来有话要说,结果被老丞相抢先说了,你就再未言语,我本想在宫中时就直接问你有何见解,但一想,你这人性子本来就不喜与人争,丞相、尚书、枢密他们都主张求和,我想你就是有不同的意见,问了你若不答,视为不忠;可是你这人心思极为细腻,说了自己真实的见解,估计今年都不会睡的安稳,所以这才带着煦子廷大半夜的跑到你家来,想听听你说说自己真实的想法。今夜之事,我们的谈话,绝不会让第四个人知道,所以你就放心大胆的说吧!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 听到靖泱推心置腹的这番话,处处为自己着想,陈谦心中感动不已,再也按奈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俯身拜倒在地,泣道:“王上事事皆为臣下考虑,吾生能遇到王上实乃三生之幸。” 靖泱扶起陈谦,用力的拍了拍陈谦的肩膀,有些激动的说道:“只有我们君臣同心方,吴国方能渡过此次难关呀!” “爱卿,对今夜元德殿阮相的提议,你怎么看?” “丞相提议求和自有他的道理,以目前的形式来看,丞相这一招虽然险但确实可以解眼下之困。孟国士兵英勇善战,若能出兵助我,必能震慑四国,隋国与我国本为姻亲国,有王后在,借兵亦不是难事。与四国求和,虽免不了割地,但是却可保住眼下。” “那依你之见,又该当如何?” “丞相所提皆是立足于能不能战而言:目前,兵力方面,我方仅七万兵,而四国联军拥二十万精兵,而我方在西、南两方皆无天险可守,且如朱尚书所言,我方粮草也不充裕。观以上几点,我方确实不具备战争的条件,其实这些我早已想到了,但是我未将这些呈于王上,是因为我的立足点与丞相他们不同。” “哦,有何不同?爱卿请讲。”靖泱前倾身子,急切的问道。 “我认为首要考虑是应不应战,而非能不能战。” 陈谦起身走到墙上挂的地图旁,边指划边接着讲道:“吴国地处中原,魏、韩、田、陈、孟、隋甚至于赵若想发展都必争之。虽然我国西南并无天险可守,可是东北却有很好的天然屏障,孟国近年来发展迅猛,其进军中原之心早已暴露,只是我国东边界有函谷关看,易守难攻,若此次向孟国借兵,只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而另一方面来说,割地,我国西北除边界上有金鸡岭和叶河勉强可做屏障外,其余皆为平原,若将这两处割与列国,我方还有何险可守,他日,韩国攻打我方,岂不更易。此次金鸡岭一战虽然我方损失五万精兵,但金鸡岭却并未失。若是按丞相所言,将金鸡岭拱手送与韩国,我吴国才真要灭亡了。” 陈谦这几句话说道靖泱的心坎里了,丞相今日所言虽能暂时退敌,但引孟入吴,割金鸡岭于魏韩,却让吴国永无翻身之日了,被灭也只是朝夕之间的事。 “而且,王上,更重要的一点是:举国皆能求和言降,而您不能。” 这才是问题的重点关键,而阮相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没有看出这关键,臣子在哪都可以当臣子,而天子却不是,他靖泱更不是,现在却被陈谦一语道破。 靖泱显然对陈谦的答案很满意,眼前一亮,“说得好,这从来就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该不该。爱卿即道破此言,可有御敌之策。” “微臣早知不应降,四国联合虽声势浩大,但其弊处也甚多。所谓聚者,利使然也!若要破之,也需从利方着手,而并非不可破!只是目前还未寻出有效的御敌之策,但微臣相信事在人为,虽然我不能御敌,但是我吴国千万臣民,人才济济,必有如玲珑子前辈一样的得到高人前来相助,助王上击退韩军。王上何不广发悬赏榜,寻有才之士。” “好!就照爱卿所言,明日早朝即张榜天下,寻有才之士,但凡能破敌者,奉侍于庙堂之上,食万户侯!” 接着,靖泱和陈谦讨论了张榜的具体细节,又分析了国内的情形和敌国的可能进攻方向,直至东边天空微白,吴王才起驾回宫,而陈谦也准备着早朝了。 一宿未眠,但靖泱的精神却看着很好,因为在昨夜,他确定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战!死战!虽然还未有御敌之策,但是只要这件决定确定了,今夜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不管能不能退敌,他都只能正面迎击,没有第二条路可选。而白枢密不懂这其中的道理,朱尚书也不懂,可是真正让吴王寒心的是他的老师,阮相国也不懂! 早朝之上,承泽殿上大臣们整齐的站立于两侧,安静的等着吴王上朝。 “吴王驾到!”宫人喊道。 百官听闻,皆跪于地叩拜倒,异口同声:“吴王万岁!” “众爱卿平身!”靖泱坐下后,抬抬手示意百官起身,“爱卿,可有本奏!” “微臣有本奏!”阮浩斜上前一步,作揖道。 靖泱知阮浩想奏何事,身子微向前倾,笑着说道:“丞相且慢!寡人有一重要决定,先说与众爱卿听!丞相的奏本先缓缓,不妨先听听寡人的决定!” “诺,”阮浩回退一步,回道位子上了。 “自我吴国创立以来,于外,注重邦交,与诸国修好;于内,勤修德政,爱护子民。一直国泰民安!而今,四国联军无视道义,犯我边境,扰我子民,涂炭我吴国生灵,使我吴国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是可忍,孰不可忍!遂,寡人决定,举国全力抗敌,必不后退,若再言降者,定斩不赦!”靖泱说的很慢,沉沉的声音略带沙哑,以死抗敌的决心尽显其中,极具感染力力。 这个决定来的有些突然,或多或少的出乎大臣们的预料。靖泱的死战宣言也深深地触动了大臣们的心,一时间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陈谦上前一步,叩拜于地:“微臣谨遵圣意,定死战抗敌,绝不言降!”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僵局,大臣们也都回过神来,纷纷叩拜,异口同声道:“死战抗敌,绝不言降!” 靖泱的目光将大臣们扫视了一边,微微点头,显然是对大臣们的反应很是满意。靖泱将目光定在阮相身上,朗声道:“阮相刚刚不是有本奏吗?” 阮浩力主投降言和,这早就是满朝上下皆知,而王上的这个决定一出,矛头很明显就要指向阮浩,朝中大臣皆为阮浩捏了把汗。 而阮浩也早被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弄懵了,现在竟呆呆的跪在殿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靖泱语气稍缓,慢声说道:“老丞相是三朝元老,国之重臣,寡人的授业恩师!毕生心血都花在寡人和这吴国的社稷上,从无半点私心,战争开始三个月,恩师三个月未睡过好觉,日日夜夜想着救国之策。您这头发是为吴国白的呀!只是恩师啊,降不能救国,孟国虎狼之国也,引虎入室,请进易,请出难!那时,我吴国才是真正要灭了呀!” 靖泱慢慢的走下殿,亲手扶起阮浩,接着说道:“丞相的腿近年可好些了!自从寡人十岁时学骑射从马上跌下,您为救寡人折了腿,已经十二年了。现在虽然走路无恙,寡人却听说,落下了老寒腿的毛病,寡人近日得了一上好的貂皮,已让人缝制成了护腿罩,送至丞相府了。”靖泱顿了顿,扫视了一眼朝中大臣,朗声道,“丞相,您为吴国奉献了大半辈子,寡人今日加封你为上卿世爵!” 吴王的每句话,都饱含真心实意,这‘一贬一提’都在一瞬间,竟将阮浩这三朝元老瞬间驯服的妥妥帖帖,感动的老泪横流。 “微臣谢主隆恩!” “只有君臣一心,才能抵抗外敌,国内诸事还有劳丞相多多费心了,”靖泱收住笑容,接着说道,“今日朝堂之上还有一要事,寡人要张榜天下,寻高人相助,但凡能破敌者,赏千金,食万户侯!” “诺!” 第四章 智退三国 边关战事依然吃紧,而寻能破敌者的悬赏榜,已在国内各个城门口都贴满了,只是已挂三日,都无一人揭榜,吴王心中甚忧。 这日午后,靖泱正和阮浩、陈谦两人在御花园中小亭里商讨国事,一宫人过来禀告:“王上,有一士兵带一人来报,说有人揭榜了。” 靖泱正端着茶杯在品茶,听宫人言,一激动,茶杯失手滑了下来,整杯水全都洒在了衣服上,吴王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忙说:“快宣,快宣!” 宫人见状说:“王上还是先换身衣服吧!初春寒气重,衣服打湿,容易招风寒!” 吴王忙摆手,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水,急说:“不打紧,你快去,别让高人等急了。” “诺!”宫人转身疾走。 “慢着!”靖泱突然叫住宫人,说道,“带到书房去!在这见面,显得不庄重。快去!” 宫人刚走,阮浩、陈谦二人起身作揖道:“我等告退!” “不急,你们也随我去看看这位高人吧!” 两人刚随靖泱来到书房,宫人就领着揭榜之人到了,靖泱本兴冲冲的等着向这‘高人’讨教一二,可是刚见这‘高人’就傻了眼,一腔的期望,瞬间转化为从头到脚的失望。 但见这人不过二十来岁的样貌,消瘦的身形,清秀的脸庞上略显稚气,着一身白色长衣,看不出任何高人之处,也未见半点侠士之风,隐士之范。他身上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他的眼睛,很空灵,像是清澈无邪的小孩,又很沧桑,像是饱经风霜、看惯世态炎凉的老人,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在一瞬间,靖泱觉得这种眼神似曾相识,可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只是在这种场合,第一次面见王上,他的脸上也没有显露半分胆却之情,像是木偶毫无表情。 阮浩、陈谦两人也是十分的失望,本以为揭榜者为一高人,不想确实一稚气未脱的少年,房内气氛很是尴尬。 “草民拜见王上。”少年上前一步叩首拜倒。 靖泱失望的摆了摆手,有些愠恼的问道:“起来吧!你可知自己揭的是王榜?是寡人悬赏能人高士,来破四国联军,保卫我吴国江山的悬赏榜?” “回王上,草民知道!”少年不卑不亢的回道。 “既然知道,你还敢接,算了,念你年少无知的份上,寡人今日不与你计较,你走吧!丞相送客。”靖泱由开始的欣喜过度,到现在的心灰意冷,情绪的过度起伏,使得他有些疲惫,懒散的靠在椅背上,低沉的声音显得绝望而又愤怒。 阮浩听闻靖泱的逐客令,对少年做了个请的姿势,但少年似乎没有看到,依旧站着不动,且反问靖泱:“请问王上,您觉得能人高士应该是何容貌?是何装扮?” 这一问确实难住了在场的每个人,大家都是只知道要请能人高士,可是这能人高士长什么样子确实没有具体的概念,也许是白须长袍、仙风道骨,又或者是身壮如牛、力不可挡。 听的少年这一问,靖泱知道不可小瞧了眼前这个少年,也许他真有办法退敌,可是如果要把和能人高士联系在一起,却又无论如何也划不上等号,“这……”靖泱有些语塞道。 少年转身对阮浩说:“丞相近年来,头风可还有犯?师父他老人家托我向您问好!” 面对小年的问答,阮浩开始有点摸不着头脑,旋即想到三年前,曾在泗水关都监修坝之时,头风发作,遇到高人玲珑子出手搭救,并留下药方,这几年一直服用,头风病早就止住了。当时玲珑子身边确实跟着一少年,有些惊讶问道:“尊师莫不是玲珑子前辈?” 听到玲珑子的名字,靖泱、陈谦都显得既震惊又兴奋。玲珑子乃当时高人,精通兵法、善用计谋,年轻时曾在隋国任大司马,期间帮隋国左退赵、右拒魏,也使隋国经济得到很大的提升。不过半年后,就隐居于世,再不问朝野之事,云游列国,一心修道,不曾听闻有收过徒弟。 少年微微点头,回道:“家师确是玲珑子!” 靖泱惊道:“玲珑子前辈现在何处?何时能来助我吴国?” “家师本非凡人,并无定所,此番出外云游,也无归期。所以王上所问,何时能归,归于何处,草民皆不知晓。” 本以为能得玲珑子相助,却又是一场空欢喜,靖泱失望之极,虽然眼前这少年为玲珑子的徒弟,可是毕竟年少,何堪大任。靖泱突然觉得心中甚是烦躁,起身要去花园转转,对陈谦说:“取这一百金给这少年做资费,送客吧!” 听闻靖泱又下逐客令,少年冷笑一声,说道:“吴王是欺我年少吗?吴王继位时年仅十九,外平西南之乱,修好与诸国,娶隋国公主,结两国世好;内除权臣娄忠,休养生息,重农桑,树民风,国内民安。今国家有难,我娄玥,本为吴人,一腔热血,闻吴王悬榜除敌,置个人生死于度外,欲上阵杀敌,保卫家园,效忠吾王。却竟不知吾只有十八?吴王欺我只有十八。” 娄玥的一串反问和慷慨激昂的陈词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草民告退。”娄玥边说边向门口退去。 看着娄玥要走,靖泱一着急,一把拦住娄玥,急说道,“娄卿且慢!”然后顺势将娄玥引入座位,放缓语气,笑着说,“寡人刚刚失礼了,还望娄卿莫怪!”然后又转身对阮浩和陈谦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后,靖泱就近坐在娄玥旁边。 “今四国联军集聚二万精兵围攻我吴国,而我吴国可用之兵不足七万,势危矣!不知娄卿可有退敌之策?” “假于万物,借力打力,各个击破。” 娄玥回答的十分简洁,乍一听觉得是空话,可是细细品味似乎又句句在理,只是如何实施,却又没有一点思路。靖泱、陈谦、阮浩都陷入了沉思中。 阮浩沉思片刻仍不得其解,问道:“何为假于万物?何为借力打力?何又为各个击破?” “三者,彼此关联,相互渗透,并不分开,而为一体。” 陈谦仍不解:“在下愚钝,还请娄子详解!” “魏、韩、田、陈四国联合发兵,合力攻我吴国,聚者,利也!以利聚之,必为利分。所以四国看似是一体,实则是四个单独的个体,我们只需分化他们,各个击破即可!” 靖泱听到此,知娄玥必有退敌之策,心中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握紧拳头,追问道:“那依娄卿所言,具体退敌之策该当如何!” “四国之中,最弱者为田国,使田退兵易也!” “田国虽小,田国之兵却骁勇善战,且田国近年来大兴兵力,此次四国联盟也出三万精兵,而我吴国前番战场实力,五万精兵葬于金鸡岭,目前就算只有田国,也未必可以与之抗衡,娄子如何使其轻易退兵?”陈谦最问道。 “借其地势,合其人力必能使之退。田国国内少河流,其最大的一条河是经由我国流入的叶河,其国内饮水十之有九是取于叶河,王上可派人在田国境内大街小巷散步消息说,如若田国不撤兵,我国将修建大坝,挖通渠道,拦截叶河。水如空气,无之,命必休矣!此消息在田国一传开,必定民心大乱,军心不稳,此计一。再则,田王胆小怕事,且多疑,优柔寡断;命一使臣出使田国,选上美女,带上珠宝,献于田王,再陈述厉害:言明吴国与田国唇亡齿寒,韩国灭了吴国后,下一个就是田国,此计二。田国上大夫宇文攸,善口才,甚得田王宠爱,但其好色近利,命人暗中献美女珠宝,务必使其在田王面前进言收兵,此计三。有此三计,田必退兵。” 靖泱听的激动,狠狠的拍了拍桌子,大笑道:“娄卿好计谋!不费我吴国一兵一卒就能退田国之兵。” “娄子不愧为玲珑子前辈的高徒,只是退了田国后,不知如何退魏?”陈谦追问道。 娄玥听罢,看着靖泱,笑言道:“退魏更易,不过这要劳烦王上了!” 靖泱有点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寡人自问治国方面还略有才能,可是行军打仗、调兵遣将方面,那真是高山擂鼓,不通不通呀!不知娄卿要寡人做什么?” “王上只需让王后向她母国隋国写封家书,借兵即可!” 本以为是什么好建议,结果是向隋国借兵,靖泱有些失望,叹了口气道:“向隋国借兵,寡人不是没想过,只是娄卿不知,隋国后方便是赵国,赵国与隋国几乎年年交兵,其若借兵与我,何以防赵,所以我若贸然向隋国借兵,隋王也未必肯。其次就算他肯,这仗打起来也一时半会停不了,如何能轻易退兵呀!” “若是借兵打仗隋国未必肯借,但草民借兵并非打仗,只是借用一下,保证不损隋国士兵一丝一发。如此,有王后担保,王上派使臣,隋国必借!” “娄卿,你怎么越说,寡人越糊涂呀!这借兵不打仗,那借来何用?而且这不打仗,魏国如何退兵?” “回王上,此次四国联军,魏国出五万精兵聚于我吴魏边境,其国内必然空虚,隋魏边境守卫兵力也锐减,王上可命使臣访于隋王,陈述厉害,吴国灭亡,隋也难明哲保身,劝其出兵于魏隋边境,屯兵于边界,守而不攻。魏王必惧隋国攻之,回兵防守,如此隋国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助我国退兵,也可保其南境安宁,何乐而不为。” “妙哉妙哉,娄卿顷刻之间便已为我吴国退两劲敌。只是,对于陈国,不知娄卿有何妙计退之?” “去年,我与家师在陈国云游,陈国国君已继位十载,可陈王叔父安亲王却任把持朝政,这次陈国参战,必是陈王背着安亲王偷偷发兵,意在建立战功,树立威望,夺回政权。王上可派使臣面见安亲王,告知现状,陈述厉害,其余的就不用我们管了,安亲王自会处理,不过以防万一,可出一计,告诉安亲王,断粮草,大军必回。如此即可!” “今日得爱卿,真是天助我吴国呀!有爱卿在此,破敌即在弹指之间。”靖泱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哈哈笑着,大声的说道。 陈谦、阮浩闻之也十分激动,自从战争开始就像有一块大石头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现在听了娄玥的不费一兵一卒便已退三国的计策,都长长的舒了口气,顿时感受到了天无绝人之路的那种从绝望中重生的愉悦心情。 “娄子既已退三国,那现在如何退韩国呢?”阮浩欣喜之余追问道。 靖泱和陈谦也都充满期望的急切的看着娄玥,希望能立马听到不费一兵一卒而退韩国的计谋。 而娄玥一改刚刚的侃侃而谈,沉默了片刻:“我无必胜之计,退韩。韩国与我吴国为宿敌,韩威王之父韩英王死于两军交战时,娄忠大将军之手,这为他们国耻,这几年韩国韬光养晦,蓄势待发,就是为了瞄准机会,灭我吴国,一血国耻。其出兵犯我,与其他三国有本质的区别,所以计谋在他们身上是行不通的。因此,若要退韩,只能打硬仗,将他们打回去。” 房中又再次选入了寂静中,娄玥所说句句在理,三人一想就通,只是这硬仗打不起,也打不赢。若在金鸡岭之前,吴国还有那五万精兵,这一仗可以打,吴国人的骨头硬不怕打,可是现在举国可战之兵不过七万,面对韩国的八万精兵,如何抵挡? “爱卿可有御敌之策?”靖泱问道。 “有一计,或可胜。行军打仗,离不开天时,地利,人和,此三者缺一不可,因时制宜,因地制宜,上下团结一心。但兵者,诡道也!其间变化莫测,我不便明讲,也不能明讲。”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靖泱深知其中道理,这个‘或’用的太模糊了,一成也叫‘或’,九成也叫‘或’,“不知爱卿这仗有几成把握?可有七成?” 娄玥摇摇头,伸出一只手,说道:“只有五成。” 第五章 靖泱的心结 次日早朝,承泽殿里出现了一个年轻的新身影。而昨日有人揭皇榜之事,早已在安邑城中传的沸沸扬扬,所以对这个陌生少年,大臣们一猜便知。阮浩、陈谦昨日已和娄玥交谈过,知道他的本事才能,但是满朝其他的文武百官看着眼前这足足可以做自己的儿子或是孙子的少年,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觉得王上病急乱投医了。 而靖泱经过一宿未眠,再三考虑衡量,早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正胸有成竹的端坐于王位之上,神态自若。倒是老丞相却显得有些忧虑,一方面,自从昨日与娄玥相见后,他总是觉得娄玥举手投足间的神态很像一位故人,但是像谁,他一时又记不起,不过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安,但目前这种状况下,也不好提出自己的疑虑;另一方面,对于退韩,娄玥也只有五成把握,这也让老丞相寝食难安。 “想必众位爱卿已听说,昨日有高士揭下皇榜助我退敌,这位高士便是娄玥,”靖泱身子微倾,手指指向娄玥,说道,“寡人思虑一宿,决定封娄玥为安国君,食万户侯,官职大将军,执虎符,统帅三军,死战抗敌,保卫我吴国江山!” 一听‘娄’姓,百官心中都是一惊,可是又看了看靖泱,并未不妥,大家心中虽有千万疑虑也只能往肚子里压。可是抛去娄姓不谈,就是这身份不明来历不明的黄口小儿竟要统帅三军,这可万万使不得。 “王上,大将军一职身系我吴国江山社稷的安危,怎么交由此等毛头小子来担任,王上还请三思呀!”左徒卢开民上前一步,率先反对道。 有了卢开民做先锋,满朝除了陈谦和阮浩,所有大臣也都纷纷表示反对。 面对满朝文武百官的反对,靖泱并不意外,“在场哪位如有退敌之策,我立刻封大将军,食万户侯!可有?” 殿里一下子就安静了,“那娄玥可有退敌之策?退敌之力?” “娄爱卿,昨日已献计于寡人,可在一月之内不费一兵一卒,使魏、田、陈退兵!”靖泱一字一顿的朗声说道。 靖泱此话一出,大臣们顿时像炸开了锅一样!谁都无法相信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而退魏、田、陈之兵,更何况还是一少年的计谋,但是王上既已说出此话,那必定确有其事,也必定能够成功,因为王上的才智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微臣愿意身家性命担保,娄子必定能够胜任大将军之职!”就在满朝大臣议论纷纷之时,陈谦上前一步叩首说道。 就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阮浩也上前一步叩首道:“老臣也愿担保!” 一个是三朝元老,一个是王上心腹,有他俩做担保,朝中大臣突然间就安静下来了。 靖泱微微点头,示意陈谦、阮浩平身,然后看了看满朝大臣,接着说道:“既然众位爱卿再无异议,那就这么决定了。” “草民有话要讲!”一直一言未发的娄玥,突然向前叩首说道。 “爱卿有何事要奏?” “我有三件事,还望王上能恩准,若是主上不准,我宁死,也不当这主将,担上这误国误民的骂名!” “爱卿先讲来听听,若是合理我必允准!” “其一,行军打仗,最忌主上猜疑干涉!王上对兵法打仗并不十分了解,每个将领行军打仗都有他自己的一套作战方略,我亦如此。所以若王上任我为将,抵御外敌,还望王上不要参与军事决定,干预属下部署,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靖泱连连点头,“嗯,这条准了,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既为将,但凡军事方面,都由你做主,寡人必不干预。” “其二,临阵换将,此乃兵法大忌!王上若任我为将,那直至此场战役结束或我战死沙场,否则决不可换下草民。” “我既用你为将,必是信你能退敌,这条也准了。” “其三,军营之中无论皇亲国戚,还是平头百姓,我必等视之,若有犯法违规,不听军令,违抗我命令者,我必杀之。” “爱卿所言,甚得吾心!国难当头,不分亲贵,若有违军令者,定斩不赦。赐爱卿青龙剑,有先斩后奏之权!” “臣谢王上圣恩!定当以死报国,击退外敌!”娄玥接过青龙剑,再次叩拜道。 就在朝堂之上举行册封大礼之时,出使三国的使臣也开始忙碌起来,带着连夜选进宫来的美人,和礼部准备的珠宝,开始浩浩荡荡的向田、陈、隋三国出发了,而田国里吴国的奸细已经开始在散布‘吴国将修建大坝,挖通渠道,拦截叶河’的消息了,陈国里也有人将‘陈王发兵攻打吴国,意在建功,树立威望,夺回政权’之类的话传给了安亲王,局势在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了。 而娄玥在早朝后,就拜别了吴王,带着青龙剑和全城百姓的希望,日夜兼程奔赴吴韩两国的主战场金鸡岭,接替公子枢,担任大将军职,全面抗敌。 送走娄玥后,靖泱在熙子廷的陪同下,来到后花园中悠闲地散着步。 许是累了,靖泱来到揽星亭坐了下来,早有宫人见状将茶水点心送了过来,靖泱随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对宫人们说:“你们下去吧!” “诺。”宫人们作揖后一一离开。 靖泱放下茶杯,示意熙子廷也坐下,然后放眼望去,看着满园的大好春色,笑着对熙子廷说:“这春色几许,寡人倒有些辜负了。” 熙子廷本不通文墨,只这两年跟在靖泱的身边学了点知识,一时间不知怎么接话,呵呵的笑了两声:“这才刚开春,花还没开多少,等再过些天花都开了,满园子红红绿绿的那才叫一个漂亮,到时奴才陪王上踏春去!” 熙子廷的一番话,虽回答的词不达意,但却将靖泱逗笑了,点点头说道:“嗯,那倒是个好主意,可以了解民情,又可以欣赏春景。” 靖泱见熙子廷在一旁乐呵乐呵的,有点纳闷,一时兴起就随口问道:“子廷,你今天心情不错嘛!从刚刚开始就神采飞扬的,”靖泱顿了顿,喝了口茶,用眼睛斜瞄了熙子廷一眼,接着慢悠悠的说道,“你一个人在瞎乐呵什么呢?” 熙子廷呵呵两声,笑着回道:“回王上,我见王上心情好,也就跟着沾沾福气,所以心情就好嘛。” 靖泱一听一下来乐子了,放下茶杯,边整了整衣襟,慢声问道:“那你说说看,寡人为何心情好?回的对有奖,回答的不对可是要挨罚的。” 熙子廷很有自信的答道:“奴才虽然不才,却也能猜的一二!王上之所以高兴,是因为到了娄玥大将军,现在娄将军已奔赴前线,退敌指日可待,所以王上高兴!” 靖泱听罢,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只对了一半!” 熙子廷满腹疑虑的看着靖泱,心中却怎么也想不通。 “如今之势,莫说是娄玥,只怕是神仙下凡也未必有必胜把握退敌呀。”靖泱看了看熙子廷,又将目光转移到满园的春色中去,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 “那王上,为何..”熙子廷略顿了顿,接着又问道,“任娄玥为将军,统帅全军。” “你是想问既无必胜把握,寡人为何还如此高兴吧!” 一下子就被靖泱看破,熙子廷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举国若有能退敌者,也就只有他了,如今我已用他,至于能不能退敌,已不在我的掌控范围了。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寡人现在也只能听天命了。”靖泱起身,慢步走到鱼池边,看着水中自由自在的金鱼,自言自语道。 正在这时,一宫人端着放着两只小木盒的托盘向吴王走了过来,作揖说道:“王上,您要的东西都已准备好了。” 靖泱点了点头:“嗯,交给子廷,你下去吧!” “诺!”宫人将托盘递于熙子廷后,作揖离开。 靖泱拿打开其中一只盒子,拿出盒中玉佩,对熙子廷说道:“这是你母亲的遗物,以后好好爱惜它,别又折断了。”说吧,顺手递给了熙子廷。 熙子廷一见是那晚折断的玉佩,靖泱收起后,还特意让匠人修好了,接过玉佩,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呜咽道:“谢王上,谢王上!” 靖泱将熙子廷扶起,说道:“真要谢寡人呀!就别哭了。” 熙子廷忙擦干泪,将玉佩放入怀中,端起地上的托盘,憨憨的笑着说道:“奴才遵旨。” 靖泱指着另一只盒子:“这是安神的补药凝露丸,你亲自给陈大夫送去吧!” “王上,既然要赏赐给陈大夫,为什么不在早朝时,和阮相一起,一并赏了,而是让奴才私底下送去。”熙子廷有些疑惑的问道。 “阮相三朝元老,极注重名声,所以给他的赏赐要在大殿之上,而陈谦不同,他这个人呀!谨小慎微,不喜张扬,今日早朝之时,他第一个出头为娄玥作保,寡人已是非常吃惊了。所以赏赐他的东西呀,还是私底下的好。”靖泱顺着鱼池边的护栏慢慢的走着。 “你去吧!寡人也要去看看王后了。”靖泱随手捡起一块鹅卵石,丢进鱼池,噗通一声,激起千层浪,引的鱼儿四处惊游。 “诺!”熙子廷作揖后离去。 靖泱一路散步,欣赏着园中初春的景色,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王后昭雪的寝宫。 昭雪正坐在窗前的贵妃榻上,一身米色翠烟衫,散开水雾梅花百褶裙,长及曳地,腰间以云带束之,散落发髻,未施粉黛,却仍美得不可方物,当真是无愧于她艳冠六洲的美誉。 此时,昭雪正在逗刚出生不久的小王子臻玩耍,没有意识到靖泱来了,立于一旁的宫女正要请安,靖泱摆摆手,示意不必,径直走到小王子乾面前,抱起小王子,小王子在吴王的怀里咯咯直笑,“好多天没见寡人的乾儿了,又长高啦!” 昭雪一愣,匆忙站了起来,微微作揖请安,却被靖泱一把扶了起来。昭雪替靖泱脱下外袍递于宫女,并未言语,只是明眸微微瞟了瞟放在梨木雕花案几上的朱红盒龛,盒龛上雕着极其精美的合欢花,略显不安。 靖泱察觉到了昭雪的神情异样,眼神微微一扫也看到了桌上的盒龛,眉头微微一蹙,不过只是一瞬间又恢复到了原来的神态,将靖乾递给侍候在一旁的宫女后采薇,说道:“你先带公子下去休息吧!” 采薇接过靖乾,微微作揖说道:“诺。”然后,带着靖乾离去。 “隋王待你可当真用心,七年了,每年四月十三,必派人来送香囊,”靖泱打开盒龛,取出盒中的香囊,香囊是用金丝线织绣而成,十分精致,透着淡淡的蝴蝶花香。 昭雪莞尔一笑,从靖泱手中拿过香囊,放回盒中说道:“王兄知我素来睡浅,蝴蝶花素有安神之效,我还在隋宫时,就四季佩戴此种香囊,那时就与王兄约定,每年四月十三护蝴蝶花开的最浪漫时,采摘制成香饼,放入檀木盒中,埋于梅花树下,来年取出即可使用,香气可维持一年。只不曾想儿时戏言王兄竟当真了。” 靖泱突然从身后一把抱住昭雪笑着说道:“蝴蝶花还有此功效,寡人近日来因战事纷扰,不得安眠,正好,雪儿将此香囊借于寡人放于枕下,用几日可好!”说完就要拿昭雪手中的盒龛。 昭雪一紧张竟将靖泱的手拦了回去,意识到失态后,昭雪忙笑着说道:“金线绣着虽然夺目,可毕竟粗糙,放于枕下恐不适,臣妾刚得了一匹绣锦,质地柔软,今日正好闲来无事,可修成香囊,放香饼,不如绣好后,臣妾命人一并送到王上宫中,可好?” “不好。”靖泱回到。 听到这回到,昭雪愣住了,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靖泱轻轻刮了刮昭雪的鼻尖,说道:“寡人晚间自来取。” 昭雪松了口气,脸颊有些绯红,莞尔一笑,说道:“王上惯会拿人家开心了。” 靖泱听罢哈哈大笑,说道:“寡人现下还有其他政务要忙,就先走了。”说罢转身离去。 昭雪看着靖泱离去的身影,将手中的金线香囊攥的咯吱作响,半响,才缓缓的松开手,打开香囊,抽出一条白绢,绢布上用写着那熟悉的笔迹‘一别数载,王兄一切安好,勿挂,雪儿安好否’。 ‘安好‘昭雪在早已准备好的绢布上缓缓写下二字后,将绢布放入盒龛中,交给了送香囊前来的隋宫宫人后,转身进入宫中,将门关上,从书架旁的暗盒中取出一只很不显眼的小盒子,打开盒子,盒子里已有六条同样的白绢,每条白绢上都写着同样的话‘一别数载,王兄一切安好,勿挂,雪儿安好否’…… “王上,不是原打算在王后宫中用膳的吗?”陪在一旁的宫人问道。 “你现在的差事当得越发好了,寡人的行程你都帮忙安排好了。”靖泱瞥了一眼身旁的宫人冷笑一声说道。 宫人一听吓了一跳,忙说道:“奴才该死。只是不知道王上现在要摆驾何处?” “去雅馨殿吧!”靖泱说道,“寡人许久没去那儿了,也不知道那边的兰花开的怎样了。” 宫人本想提醒王上云曦公主已离宫数月了,可是想了想刚刚,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跟在靖泱身后缓步走向雅馨殿。 云曦虽已离宫数月前往清凉寺修养,但是宫人都知道雅馨殿的差事那就是一等一的差事,所以虽然公主不在,宫人们却谁也都不敢懈怠,日日打扫。因此,雅馨殿还是保持着公主出宫时的样子,整洁如新。 靖泱将宫人们留在了殿外,独自一人进入殿中,踱步来到书桌前,书桌上摆放的一小盆兰花竟开了花,悠悠然然,靖泱半斜靠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兰花发起了呆,许是太累了,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一颗红色的珊瑚珠顺着屏风滚落了出来,靖泱一惊,拉开屏风,一个小女孩,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死死的看着他,眼中满是泪水和恐惧,靖泱想要抓住小女孩,可是小女孩却一把推开他的手跑了出去,他想追可是却再也追不上…… “不要!”靖泱大声喊道,猛的站了起来,额头上全都是细汗,方觉刚刚不过是在做梦,可是看着书桌正对面的屏风却和梦中一模一样。 候在门外的宫人听到殿了有声响,忙推门而入,却只见靖泱站在桌前,脸色苍白,桌上上的兰花不知何时摔倒了地上,“王上,您没事吧!”宫人显然也是被吓着了,小心翼翼地问道。 靖泱没有回道,只是回了下神后,慢步走向殿外,只是在出殿外前,对宫人说道:“找个一模一样的花盆,把这株兰花移栽过去。”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 第六章 初到军营众将难服 娄玥从邑梁出发后,星夜兼程,以十天后抵达此次战争的主战场,吴韩两国交界(金鸡岭)。而此时,娄玥智退三国的计谋也开始生效,战争的局势出现了明显的变化,田国的军队已停止进攻,退守三十里,回到田国境内;而魏国的大部分士兵都开始向魏隋两国的边境进军,只在魏吴边境处留了少许兵马做边防之用;陈国的精兵也在安亲王孙翊在把持下,乖乖的打道回府了,战争由开始的四国围攻转换到现在的一对一形式。 娄玥在众军面前,接过了公子枢的虎符成为了新一任大将军,坐镇军营,统帅三军,抵抗韩国的进攻。此时吴国正处在节节败退中,面对韩国的进攻毫无还手之力。本听闻王上寻的高人,前来助阵破敌,众将士都满怀期望,结果不想来了一毛头小子,顿时士气低落,不满不服之情溢于言表。虽有人早已听闻娄玥智退田、魏、陈三国,可是观其相貌年龄,很难将希望寄托于他身上,但是碍于王命,众将士皆都只是表面诚服,一时间士气低落至谷底。娄玥深知士气的重要性,也知道众将士并非心悦诚服,边决定要一表心志,鼓舞士气。 娄玥途中就一直在琢磨万全的破敌之策,现在到军中了解了最新的情况,所以刚回营中,就吩咐传令下去各营将领于午时在中军帐中集合,有违令者军法处置。 众将领虽都不服,但是也想听听这位新将领的策略,而且虽说娄玥只有二十岁,但也是王上亲自任命的大将军,军命不可违,所以午时前,就全都集合在中军营中,等候主将的到来。 靖枢为王上堂兄闵王爷长子,此刻端坐在副将的位置,脸上并未有任何不满之情,在这举国危难之际,个人荣辱并不算什么,只要娄玥真能退敌,便是吴国大幸,将军之位又算得了什么。 “众将领都到齐了,”娄玥便走入营长便说道,“我知大家并非真心服我,不过没关系,”娄玥解下腰间佩剑,坐在大将军位子上,示意众将也坐下后,拔出青龙剑,一字一顿,中气十足的朗声说道,“但是,我乃王上在殿上当着文武百官面,亲自册封的御敌大将军,统帅三军。所以我的命令,你们必须一丝不差、不折不扣的完成,若有违令者,军法无情!” 众将领皆都被娄玥的话震慑住了,竟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靖枢。却见靖枢听后,起身作揖,回到道:“诺。” “诺。”众将领也随后回到。 “韩宇、张猛听令!”娄玥收起青龙剑,朗声说道。 “末将在!”韩宇、张猛起身离席作揖答道。 “本将军命你们带领各自营中的三千人马,火速赶往下一个险口玉瀮峰,务必在十日之内,按照我的要求,修建一条坚固的防线。听明白了吗?”娄玥说罢从怀中拿出一绢布,上面画着防线修筑的版图递于二人。 两人听后,都愣住了,一时竟都没有答话,也没有接过娄玥手上的版图。 “本将军问,你们可都听明白了!”娄玥将绢布放在桌上,说的极慢。 “末将遵旨!”韩宇扯了扯张猛的袖子回道,但张猛依旧站在那不答话。 “张将军,可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现在可以问,但是出了这中军营帐,即必须严格执行我的命令,否则,休怪军法无情!” “我张猛是个粗人,直肠子,有话藏不住,若是说的话不中听,还望大将军多多包涵。”张猛随意的作了个揖,显然对娄玥的命令很是不服,不满之情一览无遗。 娄玥微微一笑,扫视了一眼帐中各将领回到:“行军打仗非同儿戏,只有大家齐心协力才能大胜仗,所以如果众将领心中有疑虑,还请和张将军一样,趁早说出,”娄玥对张猛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张将军请讲。” “凌霄峰还没丢,大将军就要在玉瀮峰修筑防线是什么意思?我们牺牲了五万士兵才保住的凌霄峰,难道大将军要拱手送给韩人了?”张猛一口气发问道。 其余将领除了靖枢之外也都按捺不住了,“这还没输,就想着在玉瀮峰修筑防线做后退打算。大将军不说明白,我苏巍也不服。”苏巍率先问道,其余将领也七嘴八舌的议论道。 “嗯,我知道了,”娄玥仍端坐于位上,微闭着眼睛,脸上毫无愠恼之情,反而有一丝笑意,“很好!众将的心里我大抵明白了。我还有一道命令,先告诉众将军,若众将军有什么疑问或不满的,一并说了,今日我一起解答。可好!” “众将听令!从今日起,关闭寨门,坚守不出。”娄玥猛地睁开眼睛,将众将一个一个的扫视了一边,语气坚定的说道,“无论韩军怎么激将,不许迎战,违令者,不分上下,军法处置,杀无赦!” 这几句话刚一说出,帐中就像炸开了锅,就连一直神态自若,一言不发的靖枢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发问道:“若是闭寨,不出战,如何退敌?且此寨并非坚若磐石,如果韩军强攻,营寨迟早被攻破!请问大将军,那时又当如何?” “就是啊!我们吴人硬骨头,不怕打。”杨义说道。 “关着城门不出战,那不是窝囊死了。”雷英道,“我们从军打仗是为了杀敌报国,不是想死在自己的窝里。” “大将军若是怕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凌霄峰上,那我们可以立马派兵保护将军回邑梁,在那儿,将军想怎么折腾都行。”张猛道。 …… “你们都说完了,是吗?”也许是说的久了口干舌燥,也许是说的累了,帐中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只见娄玥并没有任何恼怒之情,仍一脸平静,冷冷的看着众将,慢声问道。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答话,每个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露出一丝不安,呆呆的看着娄玥。帐中又陷入了尴尬的寂静中,只有或轻或重的呼吸声。 又过了会,娄玥抬起头,看着杨义说道:“你们说完了,那我来说!我知道咱们吴国人骨头硬,不怕打,可是把所有的兵都交给你,让你带着我们这帮硬骨头的吴国人就能把韩人赶出我们吴国,赶出金鸡岭,赶回他们自己的老窝?”娄玥略顿了顿,拿出虎符,挨个的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说道,重重的放在身前的案几上,冷冷的说道,“如果在场谁有这能耐,我立马交出虎符,不用你们请,我自己滚蛋。”娄玥又将目光锁定在杨义的身上,将虎符重重的放在桌上,“杨将军如果可以做到,现在就可以过来拿虎符,我娄玥决不食言。本将军的这颗脑袋也可以一并送你,挂于军中,鼓舞士气。” 杨义嗫了嗫嘴,脸上神情很是尴尬,不安的看着娄玥,最终也没有说出任何话来,只是深深的埋下了头。 娄玥又将目光移到雷英身上:“窝囊是死不了人的,只有战争才能死人。我们还有多少兵马,我吴国还有多少兵马可以死在这战场上。三万呀!我们能与韩军对抗的士兵只有三万,如果单靠血气方刚,单靠这不怕死的势头就可以击败韩军,我娄玥必定身披铠甲,冲在队伍的最前线,可是有用吗?我告诉你们,没有!”因为激动,娄玥的脸上有点泛红,声音略显发抖,略顿了顿,死盯着雷英接着说道,“而且闭门不出,死守不战,最窝囊的不是你们,是我。你们别忘了我才是这三军的统领,被人指着鼻梁骂的大将军。” 娄玥的话音一落,帐中显得特别安静,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仿佛在仔细回味琢磨着娄玥的话中韵味。 娄玥死盯着张猛,接着说道:“怕死?怕死我就不会在这儿了。你们可知道如果这场仗输了,这儿唯一一个必死的人是谁吗?” 帐中依旧没有一个人回话,安静极了。 “是我!如果这仗输了,我就算不死在这战场上,也会被押回邑梁,被那帮朝中大臣文武百官生吞活剥了。”娄玥冷笑着说道,“还有,你们知道吗?如果输了,我不止会死,还会留下千古骂名,你们懂吗?千古骂名,我不怕死,可是我怕屈死,我怕担上这永不翻身的骂名。” 娄玥的话句句中要害,所有将领都在反思刚刚的态度。张猛率先跪了下来,说道:“末将刚刚言语都有冒犯,不敢奢求大将军原谅,还请大将军责罚。” 其余将领见状也都纷纷跪了下来,齐声说道:“请大将军责罚。” 娄玥见状,连忙起身,快步走到张猛身前,扶起了他,然后又走到靖枢身前,将其扶起,说道:“众将军快快请起!营长之中,各抒己见,何罪之有!但是,还望各位将军在战场上定要同心协力,奋力退敌呀。” “刚刚靖枢将军问闭而不战,如何退敌?”娄玥看了看帐中挂着的军事战略图,微微一笑说道,“我自有妙计,还请众将军不用担心。你们所要做的就是守好寨营,拖住韩军,以待时机,等援兵一到,我们必可一举破敌。” “援军?”靖枢有些疑惑的问道:“我吴国能战之兵不过七万,守卫各处边界和王城安全已用四万,现在的三万是我们全部的兵力了。不知大将军所说的援兵是从何而来?” 娄玥看了看靖枢说道:“我说过这援兵是我吴国之兵吗?我初见王上献三计,言一月之内必可使田魏陈三国退军,不出十天三国皆退,我不失信于王上,今也不会失信于众将军。我言有援兵来助,就必会有,还请众将军放宽心。不过天机不可泄露,如今时机还未到,请众将军耐心等待。” 娄玥已将话说到此份上,众将也不好追问,只能心怀期望,希望真如娄玥所言有援兵前来助阵,否则这仗还真不知道怎么打。 “请问大将军,那这营寨我们要守多久?”靖枢追问道。靖枢的这一问也是其余将军的疑惑,所以此问一出,大家都盯着娄玥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娄玥听后,微微摇着头,笑着说道:“三个月,众将军替我守住这三个月,我必带领大家打一场漂亮的胜仗,将韩军都赶出我吴国。” “只是这营寨怕是撑不住三个月呀!”卢峰问道。 娄玥看了看张猛和韩宇,说道:“所以这才要辛苦张、韩两位将军,前往玉瀮峰再修筑防线呀!我们要拉长战线,做好最坚固的防守准备,将韩军死死拖住。你等率领部下,火速赶往玉瀮峰,修筑防线,能有多坚固就给我修的多坚固。我要让韩人咬碎了牙齿,都啃不动。你们现在就下去准备出发吧!” 所有将领顿时都明白了娄玥修筑营寨的目的,更是对他的计谋和做事的前瞻性,佩服的五体投地。 “末将遵旨。”韩宇、张猛作揖后离去。 “其余将领,回营后务必将本将军的命令传达于所有士兵,‘关闭寨门,坚守不出,凡有私自迎敌者,军法处置’。还有,明日午时还烦劳给为将军带领营中人马,聚集于军前,我有话要讲。” “诺。” 翌日午时,除去守城士兵外,其余将士皆都聚于中军营帐前。 “众位将领,连月来,为我吴国子民奋战沙场,置个人生死于度外,杀敌报国,我替吴国的百姓,还有吴王!谢谢你们了。” “驱除韩人,保家卫国!驱除韩人,保家卫国!……。”众将士异口同声的喊道,声动震天。 娄玥挥了挥手,示意众将士安静,然后接着大声说道:“韩人无故犯我边境,杀我国人,今我奉王命,有幸在此,带领大家一起奋战杀敌,保卫疆土。我娄玥今在此立誓,必将与众将士,一同抗敌,荣辱与共,生死同命,人在国在,国亡人亡。让我们一起‘驱除韩人,保家卫国!’” “驱除韩人,保家卫国!驱除韩人,保家卫国……。”所有将士都慷慨激昂的喊道。 第七章 靖枢之死一 “你率四万精兵攻打敌方营寨,已攻七日为何还未拿下!”韩方帅营中,主将姜汌正大发雷霆的质问攻营先锋孟寀。 “末将知罪,甘愿受罚。但回禀元帅,并非我等你不尽力,实乃吴国军队不知怎么回事,想换了个神似的,不管我方如何叫阵,他们都死守不出。”孟寀如实回答道。 “有这事!”姜汌听后扶起孟寀,走到案几前,拿起战报说道:“若果真故此,也怪不得你!可查明原因了。” 孟寀走近姜汌,附耳轻声回到:“我方细作刚传来消息,说是对方换主将了,这新主将一上任,就要求关闭城门,死守不出,不许迎战。” “噢,”姜汌微皱了皱眉,心中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能下此命令者只有两种人,要么是贪生怕死的庸才,要么就是机智过人的良将,“可查明此人的来历。” “细作来报,说是叫娄玥,是吴王张王榜,求来的,年方二十,不过一黄口小儿罢了,”孟寀说道此,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讽刺道,“看来吴王也当真是走投无路了,如今连这稚气未脱的黄口小儿都派上来了。吴国当真是山穷水尽了呀。” 姜汌瞪了孟寀一眼,慢声说道:“靖泱十九岁登基,安邦用阮浩,农桑用朱楷,国策问陈谦,国内民安;邦交用斯雉,无边境之扰。素有知人善用之名,于此大事上,怎会儿戏!他即用此人,必有其高明之处。速去查清此人的来历,不得有误。” “诺!”孟寀作揖后离去。 姜汌看着双方交战的地图,思索片刻,却仍不能理解娄玥此计的意图,但心中不详的预感,却越来越重,觉得胸前气闷。 “李祁,挑十二个精兵随我去前方看看。”姜汌吩咐道。 “诺,那我先去安排伏兵在四周,保护将军的安全。”李祁回到。 姜汌笑着摆摆手,说道:“不用了,他们不会出来攻打的。” 李祁有些纳闷的说道:“为什么将军确信他们一定不会出寨袭击?” “我们今日为突袭视察,他们事先没有准备,此其一;我身为本方主将,到前线勘察敌情,他们必以为会有伏兵暗中保护我的安全,此其二;他们主将娄玥刚刚颁布军令,不得私自出城迎战,此其三。所以你去挑几个士兵,半个时辰后,在我帐前集合,出发。” “诺!”李祁作揖后离去。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随姜汌策马来到吴军寨前的山峰上。 “此寨建于山口狭隘处,凭险而守,若要强攻,只怕我方的损失也会不小。”姜汌挥着马鞭,指着建在凌霄峰关卡处的吴军营寨说道。 “可是若要过金鸡岭,就必须拿下此寨。拿下此寨后,翻过金鸡岭,就是一马平川了,到时要灭吴国指日可待。”随行参谋贾明说道。 姜汌点了点头:“军师所言极是,只是不知有何良策!可破此寨。” 李祁笑着说道:“要破此寨容易!” “噢?”姜汌饶有兴趣的看着李祁说道:“讲!” “我方兵马强壮,且前番孟寀将军已领兵攻打七日,吴军疲惫抗战,现在我方只需再点兵马强攻,数日内,便可破寨。” 贾明听罢笑着捋了捋胡子,摇摇头:“将军此言差异!孙子兵法云,死战破城,此为下策!” 李祁不服的追问道:“那军师可有上策!” “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为上策!我做不到,但是我有一中策!” “军师请讲!” “诱敌出寨。”贾明看了李祁一眼,指着吴军寨营说道。 李祁听闻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军师有什么高见了,原来是‘诱敌出寨’呀!前番孟寀将军着人在吴军寨前大声叫阵,那可是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人家吴军不吃这一套,憋得住,就不出寨。今天难不成你贾军师在这吴军营前钩钩手指头,那吴军就像狗吃屎一样的,一窝蜂全出来了!” 贾明不怒反笑:“李将军高见!我是没有这本事,但是元帅有这本事。不过此计也只能用一次呀!” 李祁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脸疑惑的看着姜汌,说道:“元帅?” 姜汌呵呵一笑,指着贾明说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军师的眼睛呀!”又扭头对李祁说道:“有空多和军师学学,别没事就知道耍嘴皮子。” 李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于姜汌和贾明两人这模棱两可的计谋,心中仍是不解,追问道:“军师,到底是怎么什么策略呀?” “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等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晓。” 李祁本还要追问,被姜汌打断了,说道:“我们回去吧!” 一行人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李祁,你传令下去,这几日,稍作调整,暂时不攻打吴军营寨了。”姜汌刚一下马,将马鞭交予李祁,就吩咐道,又转身对贾明说道,“军师随我回中帐,我有要事相商。” “诺。”贾明随姜汌来到帐中。 “请问将军,此策能诱吴军出寨的几率是多大!”姜汌开门见山的问道。 “做的好十成,”贾明抿了口茶,慢声说道,“实施的不好一成。” “那就劳烦军师好好部署筹谋。”姜汌拍了拍贾明的肩膀说道。 “诺。”贾明摇了摇手中的蒲扇,会心一笑点头说到,说罢两人四目相视竟哈哈大笑起来。 在吴军营中,早有人士兵发现韩方元帅姜汌,并禀告于靖枢。靖枢上城墙远望,果然见姜汌领着十几人正在对面的山上。 “将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现在他们只有十几人,我们遣一小队人马,悄悄杀过去,就能擒住他们的主将。”守寨士兵说道。 “休得胡说。”靖枢怒斥道,“大将军刚下命令,不得私自出寨迎敌,你不要命了。而且姜汌必定在四周设下伏兵,就等我们出寨,来抢我们的寨子。” “快去,把这边的情况如实向大将军禀报。”靖枢扭头对一士兵说道。 “诺!”士兵作揖离去。 娄玥在接到命令后急忙赶到靖枢所守寨中,但此时姜汌等人早已离去。 “你们先下去吧!”娄玥对士兵说。 “诺!“士兵作揖离去。 “大将军有话,请直接吩咐!”靖枢见娄玥支走其他人,知是有话要说。 娄玥看了看靖枢,径直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端起茶杯,说道:“你本比我年长,若不是在这战场之上,我应该尊你一声兄长。此次我来抗敌夺你大将军帅印,也非我本意,实乃形势所迫,还望靖将军见谅。” “大将军此话严重了,我等为国效力,不敢存半分私心。大将军但有差谴,请直言相告,只要能退敌保国,我必万死不辞。”靖枢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将军乃是真豪杰,前番我夺你帅印,你并无不满之情,对我的军令也是不折不扣的执行。”娄玥略顿了顿,思索片刻,接着说道:“我并非言将军不会用兵,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直言相告。” 靖枢有点不明就里:“请讲!” “今日之事,是韩方之计!但是此计才刚刚开始,万望将军不要掉以轻心。” 靖枢越发有点糊涂了,今日见姜汌独身勘察我方军情,已猜到会有伏兵,并没有遣兵出寨前去偷袭,但娄玥说才刚刚开始,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末将愚钝,请将军细说!” “姜汌,乃韩王姜泗胞兄,此人熟读兵法,擅长谋略,在韩国更有常胜将军之称。这些将军想必都已知晓,我非言将军不如姜汌。但是凡事多想一步总不会有错,”娄玥看了看靖枢,“今日姜汌来勘察我方情况,定是只带了十几人,也没有暗中安排伏兵。若是将军出战,必可一举将他们擒获。但将军未遣兵出击,乃是严守我的军令,并无差错不妥之处。” 靖枢并不相信娄玥所言,一国将帅到地方营前视察,怎么可能不安排伏兵,保护自己的安全。 娄玥知靖枢所想,笑着说:“将军若不信,明日可问守城士兵,可有见山岭中地方军队藏伏其中的迹象。到时一切自当明了。” “今日将军未出战,很好!”娄玥直入主题,“那请问将军,若几日后姜汌再带几日前来视察,将军出寨否?” 靖枢坚定的摇摇头,说道:“就算此次没有伏兵,下次姜汌再来时,定会安排了伏兵。我必不出战。” “三日内姜汌必还会来勘察,此次他也没有安排伏兵,但是他会在山脚驻兵接应,以防万一。若此时出战,谁也的得不到便宜,将军不出战是对的。”随即娄玥话锋一转,接着问道,“若是姜汌第三次来勘察,将军出战否?” 靖枢有些疑惑的看着娄玥,若是姜汌再来,这战与不战,要具体情况具体对待,怎么能一概而论,若是前两次都没有伏兵,这第三次也必无伏兵,出一队人马便可将姜汌擒获,此战必战;若是有伏兵,那又另当别论了。靖枢有些犹豫的看着娄玥,并未回答。 见靖枢没有回答,娄玥端起茶杯,将杯中水全部倒出说道:“前两次都是打雷,这次是真要下雨了。姜汌所做的不过是为第三次做铺垫,诱将军出寨呀。将军切莫出寨迎敌,切记切记。” “大将军怎知一定会是第三次。”靖枢追问道。 娄玥将杯子放下,站前来看着帐外:“事不过三,过了三次后,事情变得不可控,不在我们的控制下,也不在他的控制下。善博弈者,都会将事情控制在自己的掌控下。姜汌熟读兵法,自然也知道这一道理。所以他定会在第三次设下伏兵。” “而且,姜泗身边所带的人马会慢慢变多,但至多不会超过一百人。这一切都是想蒙蔽将军,让将军相信没有伏兵。” “谢大将军直言,末将明白了,必不出寨,死守抗敌。”靖枢虽有疑虑,仍遵命道。 “你先忙吧!我也回去了。”娄玥边向帐外走去,边说道。 中军帐中,娄玥正端详着手中的青龙剑,剑刃上泛着青光,锋利无比,冷笑一声,呢喃自语道:“游戏很快就要开始了!”说罢突然将剑一横指向帐中屏风后面,说道:“躲得够久了,该出来了吧!” 只见屏风慢慢走出一人,他身披黑色斗篷,头完全罩在帽子下,看不清脸。 “为何突然前来,若被发现,岂不是前功尽弃?”对于黑衣人的出现,娄玥显然有些不悦,冷声问道,也丝毫没有掩饰心中的不满。 “公子息怒。”黑衣人低声回答,“我一路前来,小心翼翼,并无人察觉,只因有重要情报,所以才贸然前来。”说完低头附在娄玥的耳边细细说道。 娄玥嘴角微微上扬冷笑一声,说道:“故做聪明,那我就来着请君入瓮!你自作安排。”说罢,又对黑衣人说道,“若无他事,你先回去吧!” “诺。”黑衣人作揖后,走向营帐屏风后的小门,打算离去。 “下次若无他事,不要冒险再来,”娄玥顿了顿,终还是说了,“太危险了。” 听到后面一句,黑衣人身体一颤,声音竟有些沙哑说道:“谢谢公子关心。” 随着黑衣人的离去,帐中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娄玥慢慢陷入了沉思,手摸了摸怀中的玉佩,玉是上好的唐玉,足有一个手掌那么大,玉佩上雕刻着一朵盛开的兰花,雕刻手法用的是宫廷手法——镂空雕嵌法,玉佩的四周已被磨的有些滑了…… 娄玥突然将剑插入鞘中,猛的站了起来,自顾自地说道:“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大礼。” 第八章 靖枢之死二 “在山中,可有发现敌方伏兵?”翌日,靖枢刚登上城楼,便向正在站岗的士兵问道。 “回将军,我从昨夜守城到现在,并未见山中有何异动!应该没有伏兵。”士兵如实回到。 难道娄玥所言非虚,若是这次他猜对了,那两三天后姜汌还会过来勘察,靖枢听后想到这些后,心中不免一惊。靖枢拍了拍站岗士兵,说道:“大家辛苦了。若是发现敌方有任何异常举动,立马向我报告,不可轻举妄动。” “诺。”众士兵答道。 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靖枢轻轻地捏了捏眉间,深深地呼吸了几口略显冰凉的空气,驱走了身上的疲惫,继续视察军营,勘察每处的防备守御情况,清点前番韩军攻营,营中将领的伤亡情况等,然后统计好后,将情况回禀娄玥。 从姜汌上次来营前勘察敌情,已过两日,现在正是第三日黄昏,而姜汌并未出现,靖枢刚视察伤病,从伤病营中出来,心中正在纳闷,上次娄玥言之凿凿,自己无意中竟也信了,可眼看三日之期将过,却并未有人来报,看来娄玥也并非神人,总有失算的时候。不过这世间本就无神人,哪儿来的未卜先知,这么一想,不觉好笑,竟无意间笑了出来。 “将军想到什么高兴的事呀?”身边的士兵见靖枢突然发笑,问道。 靖枢真要回答时,只见一守城士兵急匆匆的向他小跑来,刚到跟前便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营外,喘着说道:“回将军…姜汌又带了二十几个人,正在营前,勘察我方军情。” “什么?”靖枢神色一变,便急速向城上走去。 但见营寨外,不远处的山峰上,姜汌正领着二十几人,骑在马上,朝我方军营看来。靖枢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 “将军,上次姜汌上山没有派兵暗中保护,我们已错失良机,此番我们可不能一错再错。现在只要调一支人马,定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活捉姜汌。”守城士兵说道。 靖枢一直盯着对面山头上的姜汌,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使劲的眨了眨眼睛,又看着远方,似乎并未听到士兵的建议,急转身对他说道:“慢!快派一人,暗中潜到山下,看是否有敌军接应!” “诺!”士兵作揖离开。 靖枢正在帐中焦虑的等待着,一士兵来报,说是派下山的士兵已经回来了。 “快传进来!”靖枢说罢,然后在中位上坐了下来。 “末将参见将军!”士兵作揖道。 “山下可有敌军!”靖枢急问道。 “禀将军,将军果然料事如神,山下确有敌军。”士兵如实答道。 “你下去吧!”知道答案后的靖枢显得疲惫极了,对士兵摆了摆手说道。 “诺。”士兵作揖后离去。 ‘料事如神’,靖泱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不过是三日前娄玥告诉自己的罢了。说到料事如神,也应该是他吧!那……既然娄玥既能预知姜汌三日内还会来,那三日后再来也基本十拿九稳了。 靖泱握紧了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发出了一声闷响,用力过猛,手竟流血了顺着桌子滴答滴答的流了下来。他本为王爷之子大可在皇城之中潇洒自在,大可不必前来这军营之中饥寒露宿,与敌人血肉相博;可是研读兵书带兵打仗,成为吴国大将军,活捉姜汌,名镇六洲,是他毕生梦想。但是按娄玥所说,他似乎是没有机会了。 对于谁做大将军,靖枢并不在乎,因为他对自己的兵法很有信心,可是现在验证了姜汌竟特意为他设了这精心的连环计,可悲的是自幼熟读各家兵书他却没有看出,还要娄玥道出,一种强烈的不甘和屈辱感,从心底涌了出来,靖枢看着还在流血的拳头,一种屈辱感油然而生。 “我必要活捉你,否则誓不罢休!”靖枢在心中暗自立誓道,因愤怒两只拳头握的紧紧地,指甲扎入了肉中,鲜血顺着指缝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上,一滴一滴,像是盛开的冬梅,更像是染了血的雪花。 又过两日,一切都和娄玥预计的不差分毫,姜汌带着五十来人马在傍晚十分如约而至,出现在对面的山坡上。 早已在城墙上守候多时的靖枢,在姜汌刚一出现就立马看到了,不等身旁的守城士兵提醒,靖枢说道:“前番我们已经错失两次机会,今天我们一定要一鼓作气,出其不备,将姜汌一举拿下!你速去通知准备好的将士,打开寨门,随我出寨擒敌。” “诺!”士兵作揖后速度离去。 靖枢率领着早已准备好的正在寨门前集结待命的几百士兵,打算从绕过山坡从小道直接奔赴偷袭姜汌等人。但是寨门刚刚打开,早已埋伏在四周山岭中的韩军,从四面八方全都涌了出来,拿着武器向营寨冲了过来,一时间漫山遍野全是韩军,韩军兵力至少有三万。靖枢还来不及大喊‘关闭寨门’,埋伏在营寨周边的韩军,已经冲至寨门前,与守寨士兵打了起来,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动地,双方陷入了激烈的战斗中。 靖枢率领着几百士兵想要冲回营寨,防守,但是却被大量的韩军团团围住,冲破不出。 “将军,我们冲到旁边杨将军所守寨营,杨将军必定出寨相救,我们内外合攻,必能突围。”一随行士兵边杀敌边向靖枢进言道。 靖枢一剑刺向一韩兵,大声回答:“不可,韩军早有准备,看着漫山遍野的韩军,至少有三万,就是杨义出来帮忙,也只会害他自己丢了寨子。为今之计,我们朝山中杀去,或可伺机突围。” 靖枢只能领着几百士兵,向山中杀去,伺机突破重围。从傍晚一直厮杀到深夜,身边的士兵也所剩无几,但是靖枢却始终未能突围。正在这时,西南方传来了厮杀声,很快韩军的包围圈被撕开了一条口子。靖枢一看是守城副将陈雄领着寨中的两千多士兵,前来解围的。靖枢率领身边的四五十兵马,汇合了从寨中逃出的两千来人,向山外杀去。 “寨子,丢了?”靖枢见陈雄心中便已知。 陈雄重重的点了点头,没有回话。月光透过树枝照射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映出一份悲壮之情。 在士兵的殊死反抗中,靖枢终于突出重围,带着剩余的二千多士兵,赶到孙虎的寨下。 中军营帐中,各将领分站中位两侧,神情凝重,皆沉默不语。靖枢双手系于背后,被反绑着跪在地上,身上血迹斑斑。 娄玥双手背后,背对着众将领,良久,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过身,眼中充满怒气与杀气,严声厉问道:“靖枢,本将军三营九千将士交予你手,让你守卫营寨,三令五申,不许私自出战迎敌。而你,无视军规,损我吴国七千将士呀!你可知罪。” “罪臣知罪,甘愿一死。”靖枢头叩地,泣道,“只可惜悔之晚矣,不过此战因我一人而起,还望大将军不要迁怒他人。但求将军在我死后,能带领我吴人大败韩人,凯旋而归。” “你们先下去吧!”娄玥对其余众将领说道。 “诺!”众将领作揖后一一离开,帐中只剩娄玥和靖枢。 娄玥走向靖枢,将靖枢身上的绳子结开,扶起来后,慢声说道,“你本为皇亲国戚,可以在邑梁府中享受荣华富贵,但是你却来到这战火连天的金鸡岭,与士兵同饮同食,上阵杀敌。我知你是真男儿,一心只为保家卫国。昔日我夺你将军之位,你尚能泰然处之,今天却做出这等贸然之事,都是我的疏忽呀!”娄玥不无悲伤的自责道。 “将军莫要自责,之前将军早已将姜汌的诡计说与我,只是我心中不平,逞匹夫之勇,才酿至今日大祸,枉死我七千士兵呀!”情到深处,靖枢呜咽道。 娄玥轻轻地拍了拍靖枢的肩膀,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今天我必须要杀你。我若不杀你,法不正,纪不明,则军心不稳,众怒难平。” 靖枢听后擦干眼泪,哈哈大笑几声,看着娄玥的眼睛说道:“好男儿何惧一死。将军不必为我感到惋惜,死我一人,能助安军心,振奋我军士气,带领我军大败韩军,护国安家,此生足矣!”靖枢顿了顿,接着道:“而且我已知将军之才,必能带领我军大获全胜,大败韩军,还我吴国国泰民安,我已没有牵挂了。因此将军也不要为我难过伤心。” 靖枢看着帐外月光下如诗如画的美景,笑着问道:“可有酒来践行。” 娄玥拍了拍手,早已候在外面的士兵边端着酒肉,和笔墨纸砚进来放在桌上,娄玥对靖枢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若无美酒,怎敢为壮士践行!”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忘记了外面的战火连天,忘记了前方战事告急,忘记了即将是生死离别,笑的很是豪迈,却又透露着无限的悲壮,靖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都说知音难觅,不想老天待我不薄,在我将去之际,让我得一知音,此生无憾,足矣。” “我娄玥此生能遇到将军,也是大幸!” “有酒无乐,人生憾事。不过这辈子怕是没机会再听萧乐了。”靖枢有些悲伤的自言自语到,又斟上一杯酒后,看着娄玥问道,“将军可会舞剑,能为我舞上一段吗?” 娄玥听后并未回答,只是结下了随身的佩剑,开始舞剑。娄玥的剑舞的很慢很柔,一起一落,每招每式,都能看的很是清楚。看着娄玥慢慢的舞动着手中的剑,靖枢心中宁静极了,像是一人躺在月下,没有任何杂念。 一曲舞毕,娄玥收起手中的剑,来到桌前将杯中酒饮尽,眼中略有些红彤,低声说道:“公子珍重!”转身欲离去。 “将军且慢!”靖枢枢说道,然后取下腰间的佩刀递于娄玥说道,“此为君子剑,今日赠与将军,还望将军早日凯旋,保我吴国安宁。若有来生,还望再遇将军,到时我们日日欢饮畅谈人生,可好?” 娄玥接过佩剑,如此英雄君子,却必杀之,娄玥心中也略感伤怀,遂将自己的佩剑双手递于靖枢,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一言为定。”说完后,大步离去了。 靖枢对着娄玥的背影轻声说道:“吴国,就拜托将军了。”然后走到桌前,拿起娄玥早已为他准备好的笔墨纸砚,写到: 父亲大人 今日孩儿不顾军令、违反军规,招致杀生之祸,还望父亲不要迁怒于娄将军,所谓法不正,纪不明,则军心不稳,众怒难平,娄将军也只是秉公处理。只是孩儿这一去就再不能侍奉在您膝下,还望父亲大人珍重。 不孝子 靖枢绝笔 靖枢写罢,拿起酒壶又斟了一杯,放眼望去,只见初春时节,万物复苏,嫩绿色的树叶刚刚长出,在柔和的月光照射下,显得晶莹可爱。靖枢抬起手臂,想要接住从门口照洒进来的月光,他的眼中充满了宁静和顿悟…… 听见一声重响,守在门口的士兵进账一看,见靖枢倒在了血泊中,脸上的神情却安详极了。士兵拿起桌上靖枢的绝笔信,忙去禀告娄玥:“公子枢,去了!留下此信。”士兵边说,边递于娄玥。 娄玥正独自坐在营中,端详着君子剑,听了士兵的话,剑从手中滑下,闭上眼,声音沙哑的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你这是想让我放心,好安心打仗呀!”娄玥捡起滑落的剑,擦拭干净后,拿起桌上的信,两眼红彤彤的,自言自语道,“只是我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我本无心杀你,只是一切都是计划之中,我又怎能手下留情呢!?” 娄玥并未看信的内容,将信收好后,“许攸!” 一直守在营外的许廷,听到后,立马来带营中,作揖道:“将军有何吩咐!” “公子枢去了,你去安排一下,快马加鞭将公子枢的遗体送至邑梁闵王爷,”娄玥将靖枢的绝笔信递于许廷接着说道,“这个也一并交予王爷。” “诺。” 第九章 初见娄玥计 “大将军,我所守的寨子西一寨怕是要守不住了。韩军从昨夜起就卯足了劲攻寨!”卢峰率先说道,因整夜抗敌,卢峰显得很是疲惫,两眼通红。 白启听罢,重重的叹了口气,也接着说道:“大将军,从昨天靖枢将军的东一、二、三寨失守,现在韩军从两面夹击我的东四寨,将士们虽然殊死反抗,拼死守寨,但被破也只是朝夕间的事了。” 其他几位将军听罢也纷纷开始讲述自己营寨现在的状况。 一直沉默不语的娄玥,在听了一会后,摆了下手,示意众将军安静,慢声说道:“昨日听闻靖枢将军罔顾军令、擅自出城迎敌,我便知会有今日之灾。昨夜我已令张猛将军率三千士兵前来接应,将伤兵和粮草物资全部悉数转移到玉瀮峰防守战线了。” 众将军听罢,显得难以置信,不过从昨夜开始,他们就一直在和韩军对抗,忙着在营寨上指挥作战,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夜间后方发生的这些事情。 见众将军没有提出质疑,娄玥接着说道:“现在每营中只留下一千人马,由孙虎、卢峰两位将军指挥,抵抗韩军,其余众将士率先退到玉瀮峰战线。你两率余部只需抵抗半日,半日后你们就率领其余所有人马悉数撤退。” 话音刚落孙虎就按捺不住了,急问道:“就是所有兵马全都留此抵抗,韩军破寨也不用半日,大将军如今只六个我们七千人马,不是我孙虎怕死,只是就怕我死了,也守不到半日。” “是啊!大将军,要不我率领我部人马全都留下来帮忙守寨。”雷英说道。 “我们也愿意下来守寨。”其余将领也都附和道。 “你们都留下来守寨,都战死在这凌霄峰,谁来保家卫国?谁来击退韩军?”娄玥见状冷笑着反问道。 众将军顿时语塞,“末将知罪,末将和卢峰将军必定率领士兵,殊死守城,不负军命!”孙虎红着脸说道。 娄玥拍了拍孙虎的肩膀说道:“谁说只有你和卢峰了呀!?” 娄玥这一说,众将军都有点不明就里,摸不着头脑了。 娄玥拔出剑,慷慨激昂的说道:“我会留下来和你们一起守城。” “大将军不可。”众将见状纷纷劝道。 “众位将军且放宽心,若无完全之策,我也不会做此安排。”娄玥将剑指向帐外,语气一转,话锋凌厉的说道:“众将军火速回营点兵,半个时程后出发,不得有误。卢峰,你速度安排两百个精兵老手,在我帐前集合。有违军令者,杀无赦。” “诺!”众将领命后退下。 不消片刻卢峰带着三十五个精兵来到中军帐前,等候待命。 “不知大将军要他们何为?”卢峰有些疑惑的问道。 娄玥看了看卢峰,笑着说道:“自有妙用!”然后对士兵说道,“你们五人一对,分为七对,跟着许廷去仓房把那七个大铁锅都给我搬出来,分别搬到每个营寨下,架起来。” “诺!”许廷领着三十五个士兵们速度离去。 卢峰正不明白打算接着问的时候,娄玥又指着士兵说道:“你三十个火速去搬柴火,务必在他们把铁锅领来之前,就将每个营寨前的大炉灶下都给我堆满柴火,将炉灶给我点起来。” “其余的士兵,随我后面去取油。”娄玥对其余的士兵说道。 卢峰顿时就明白了娄玥的安排,佩服的笑着说道:“大将军这是想来一出滚油烫王八呀!”随行士兵一听,都捧腹大笑。 “不过,末将还是有些疑惑!” “噢!但说无妨。”娄玥领着士兵急走。 “这凌霄峰防线修筑以来,我们并没有存油,也没有什么大铁锅。不知大将军是从何来的这些东西?”卢峰如实问道。 娄玥并没有丝毫迟疑,卢峰刚问完,就回到:“行军打仗,未虑胜,先虑败。无论何时都要先想好退路,只有如此才能处于不败之地。我在刚来营寨时,安排张猛、韩宇二人去修筑玉瀮峰防线的同时,就暗中着人打制铁锅、收集桐油运到这儿,顺便也就储备柴火、在每个营寨下命人修造了一个大炉灶。”说话间,便来到桐油储仓储,只见有一两百坛桐油,每个坛子都足有半个人高。 卢峰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了,从来没有想到在营寨的后方还有这些东西,同时对娄玥的先见之明、缜密的安排和出其不意的妙计,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有了这些桐油,定能烫的那群王八羔子半步不敢靠前呀!” 半个时辰后,一切都准备就绪桐油在铁锅中翻滚沸腾,铁锅前的士兵,将一罐罐滚烫的桐油通过炉灶边一同修造的移动滑轮上的竹篮,传递给在寨墙上奋斗在前线额士兵,守城士兵接到桐油后便沿着寨墙朝正在攀爬的韩军倒去,那些真在攻寨的韩军,别这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滚油烫的哀嚎不已,一时间,血腥味滚油烫焦的皮肉味弥漫在空气中…… 但是韩军的数量太多了,滚油根本无法抵挡他们前进的速度,前面攻寨的韩军刚被滚油烫的掉下去,后面就又有韩军跟上来了,眼睛破寨迫在眉睫。 “传令所有士兵,将桐油全部倒在营寨上,然后汇集于此,火速随我撤离,不得有误。”娄玥对卢峰、孙虎命令道。 介于有前例,两人皆都真心拜服娄玥,所以没有发出丝毫疑问,就立马按照娄玥的指示去做了。 “你速去安排七十人,每寨分十人,执火把立于寨下,待我方将士撤离,敌方冲上寨墙后,立刻点火。”娄玥见卢峰、孙虎刚一离去,就转身对许廷说道。 “诺!”许廷领命后立马前去安排。 不消片刻,卢峰、孙虎便已带着所有守城幸存战士来到娄玥帐前,集合完毕。因为吴军的突然撤离,让攻寨变得更加简单,每个营寨上立马就出现了许多韩军,而就在他们还来不及享受这一胜利喜悦时,营寨燃起了熊熊大火,这些营寨本为干木所建,加之刚刚又浇上了许多桐油,火把刚一点起,便一发不可收拾,火苗接着桐油火速上串,只一瞬间,整个营寨全都处在火海之中,而刚刚那些有幸未被滚油烫死的韩军,现在却难逃火烧的命运,寨墙上的韩军忍受不了火烧之苦纷纷从寨墙上跳了下来,摔死了。 而娄玥领着剩余士兵并未趁乱出击,而是头也不回的向玉瀮峰防线出发。 “末将真是佩服大将军,在这危急关头,竟然想到火烧营寨,烧死那帮韩军。真是大快人心。”孙虎眼见刚刚韩军被烧的样子,心中酣畅淋漓。 娄玥笑而未答,继续策马前进。 卢峰稍稍一想,有些难以置信,惊讶的问道:“莫不是大将军开始就是想火烧韩军?” “这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滚油可以阻挡一阵,但是韩军来势汹汹,不是长久之计。用卢将军的话来说,就是王八太多了,只用烫是来不及的,所以呀,我们就来个火烧王八,岂不快哉!”娄玥略一沉思,笑着回到道。 “哦,原来将军这用的是连环计!末将怎算是服了大将军了。”卢峰哈哈大笑着说道。 “这次攻寨死了多少士兵?”姜汌在帐中想着自己竟被摆了一道,恨的咬牙切齿,怒气冲冲的问道。 “禀元帅,死了五千将士!斩敌两千。”孟寀用眼角偷偷的瞅了瞅姜汌。 “看来,还当真不能小瞧了他。你先下去吧!传军师过来。”姜汌将拳头重重的砸在案几上,说道。 “诺!”孟寀作揖后离去。 过了会,贾明边快步走来,作揖:“不知元帅,传在下来,所谓何事?” “攻下了吴军寨营,却损失了我五千精兵,气煞我也!” 贾明宽解到:“吴国除却金鸡岭,就是只有叶河可守了,叶河虽宽,但是水位不高,且现在也快如夏。此番将军攻下吴军寨营,金鸡岭这一线上,想来无险可守,所以损失虽大,但是我们的前进之路就是一马平川了。到时整个吴国不都是我们韩人的了。” 姜汌听罢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身子向前倾了倾,说道:“军师请坐。军师所说,也正是我心中所虑。娄玥此番设下连环计损我一万士兵。此人不容小觑。”姜汌目不转睛的盯着贾明,接着压低声音说道,“我总觉得事情还没完,这才是刚刚开始。以这些天来,两军交战,以我对娄玥的了解,此人必有后招。” “噢!”贾明捋了捋胡子,微微皱眉说道:“元帅此话何解?” 姜汌凑近贾明,接着说道:“此次攻寨,娄玥设计火烧我军,我军大乱。若此时娄玥率兵前来攻打,那我方肯定惨败,死伤数远不止一万。” 贾明微微一下,有些轻蔑的说道,“那说明娄玥不过如此,并无胆识,将军何足挂虑。”但话刚一落音,贾明就意识到了不妥,“难道?” 姜汌见贾明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接话道:“他是想保存兵力呀!有如此见识与智谋者,着实为劲敌。” 贾明点了点头,轻轻捏了一下鼻尖,有些不安的说道:“若是他不撤退,而是趁乱回击,虽能大败我军,但是他也会损兵折将,那表示他在输死一搏;但是他却撤退,说明他早就准备好了后路。” 姜汌转视着悬于帐中的两军交战地图,轻声说道:“你我,皆不如他呀!” 姜汌此话不假,因为他初闻娄玥火烧韩军后,没有趁乱出击,而是领兵返回,也如贾明一般觉得娄玥并未太大计谋,这次的连环计说不定也只是碰巧想到的。可是坐下来再一细想,才悟出其中曲折。 “哈哈哈哈,将军过滤了。”贾明突然发笑着说道。 姜汌被贾明这突然的举动弄的有点摸不着头脑,有些愠恼的问道:“我方刚损五千士兵,军师觉得好笑?还是我不如娄玥小儿,军师觉得好笑?” 贾明停住笑声,正襟危坐,说道:“将军息怒,还容我慢慢道来。将军素有常胜将军之称,而娄玥却是名不经传的黄口小儿,将军坐镇营中,军心诚服,而娄玥虽有将相之才,但行军打仗非为一人之力,讲究的是上下一心,娄玥未有寸功,而他帐下将军却都是身经百战,资历深厚,未必服他,此其一;吴军设在这金鸡岭的所有兵马不过三万,而前番将军设计于靖枢,也折其七千兵马,这次攻寨又斩杀两千,再加之伤亡病重者,如此计算,我估计娄玥现在可用之兵仅两万而已,而我方士兵个个都是百里挑一,此次虽然折损五千,但并未伤及根本,元帅可用精兵还有七万五千,纵使娄玥有天大本事,也不过是以卵击石,此其二;我方这次出兵,是为报先王之仇,所谓哀兵必胜,此其三。有次三者,将军还有何忧。” 贾明的一席话说得甚是动听,姜汌的怒气和郁郁之情也被一扫而光,指了指贾明笑着说道:“不愧为军师,一针见血呀!” “在下,只不过是据实分析罢了。”贾明吹开杯中的热气,抿了口茶回道。 姜汌也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说道:“那依军师之见,我们下一步该当如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吴军就算是块石头,我们也把他熬化了。” 正在这时,前方的侦查士兵回来禀报消息:“禀将军,据前方消息玉瀮峰上又扎起了一排营寨防线。” “什么?”姜汌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怒问到,“在玉瀮峰又出现了一条防线?” 侦查小兵被姜汌的气势吓住了,声音有些颤抖的回到:“是的,又是十营。据探报…据探报…”士兵因有些害怕而不敢说下去。 “据探报,什么?快说。”姜汌很是愠恼的问道。 “禀元帅,据探报,玉瀮峰防线从半月前就开始修建,而且,”士兵略一顿,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接着说道,“为以防万一,李祁将军命我等又去勘察了跑虎峰和落霞峰,发现两处也皆在修筑防线,其中跑虎峰已快修筑完成。” 虽早就想到娄玥会有第二手准备,但是听到报告说半月前就已在修筑,说明娄玥才刚到凌霄峰就已在做准备,却大大出乎姜汌所料。 贾明见状,对侦探士兵说道:“你先下去吧!” 士兵看了看姜汌,见他并无反应,便对贾明作揖道,“诺!”然后离去。 “看来,我当真小瞧了他!”半响,姜汌冷笑一声。 “为今之计,怕是只能强攻了,”贾明略一沉思,见姜汌并未应答,接着说道,“金鸡岭虽非天险,但地势特殊,若是大军前进必须通过关口而过,无道可绕,娄玥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把持各个关口,修筑防线,意在阻我军前行呀。” 姜汌略一点头:“军师所言极是,前番之计断不能再用了,有靖枢做例,想必这帮狡猾的吴人是断不会上当了。” 贾明轻轻地捶了捶额头说道:“我们虽不能用计,他们的连环计也必不敢用了,否则烧的只会是他们自己了。如此看来双方都是强攻强守对持,我方兵力四倍于他,占绝对优势。” “话虽如此,我心中却总是难安!”姜汌忧虑的看着贾明说道。 “不知将军所虑何事?” 姜汌思索片刻,说道:“我所虑有三。娄玥前番设下桐油计,杀我士兵五千,此次虽断不会再用此计,但是此人诡计多端,不知又要耍什么花招,让我们防不胜防,此其一;娄玥此人善于用兵,怎么会不知,只守不攻并非长久之计,我担心他如今所做,只怕有更大的阴谋,此其二;我军必定在吴国作战,久则生变,欲速战速决,此其三。所以贸然强攻,我怕有变” 贾明听罢,沉吟片刻,说道:“我之智在娄玥之下,无法为元帅分忧抗敌,但是我有一异姓弟弟,年虽二十,但见识计谋远在我之上,或可为将军分忧效力。” “噢?”姜汌饶有兴趣的问道,“此人现在何处?” “现在韩国都城蓟州,”贾明迟疑片刻接着说道,“我那异姓弟弟姓魏,名启颖,自小便跟着玲珑子前辈学艺,迄今已有十年。” 第十章 靖颖的恨 “玲珑子?”姜汌激动的说,“玲珑子前辈乃是当世高人,听闻他老人家用兵如神,”姜汌稍微迟疑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疑虑的问道,“只是不曾听闻他老人家有收徒弟。” “末将怎么欺瞒元帅!因机缘巧合,舍弟得遇玲珑子前辈,前辈见舍弟天资聪慧,是难得的道器之才,又见有缘,便收为弟子。且玲珑子前辈只有一个徒弟,那便是舍弟。”贾明如实答道,“前不久在韩吴开仗之前,舍弟曾来找我,说是已学成下山,希望我能为他引荐,但介于是开战前夕,我怕延误军机,所以并为向元帅提及此事,只是把舍弟安排在蓟州住下。” “那真是太好了,”姜汌激动的说道,“那我速速安排人去接他。” 贾明作揖道:“末将在此替舍弟谢谢元帅了。” 姜汌哈哈大笑,说道:“是本帅要谢谢军师为我举荐一能人呀!” “不过从这到蓟州,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月,我们不能在这空等舍弟前来解围。”想到时间问题,姜汌收住笑意,有些担忧的说道。 “元帅所虑极是,既然没有别的办法,我们还是只能采取强攻的手段了,虽然这样做损耗大了些,但是攻下一处山口,娄玥他们就少一个山口,除去玉瀮峰,他们能守得山口只有跑虎峰和落霞峰了,等我们攻下落霞峰,他们就再无险可守了。到时,吴国还不是我们的盘中餐,任由我们宰割。”贾明回到。 姜汌笑着点了点头:“军师所言极是,”然后转头对士兵说道,“传我命令,火速拔营出发,进军玉瀮峰。” “就算玉瀮峰是块骨头,我也要把你嚼碎了。”姜汌将拳头握的咯咯作响。 在吴军的中军营帐中,众位将军全都到齐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激动之情,对斩敌五千、大挫敌方锐气,感到甚是畅快;同时对娄玥的运筹帷幄、未雨绸缪的精心计划也都佩服的五体投地。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这次凌霄峰战争,这氛围好像已经将韩军赶出了吴国,大获全胜了似的。 “大将军真是用兵如神,我白启算是彻底服了。”白启竖起拇指,哈哈大笑着说道。 “是啊,你们不知道,”孙虎转身对其余众将神采飞扬地说道,“当时火一烧起来,韩军在寨上哇哇大叫,那叫一个大快人心呀!” 众将听完,都大笑起来,只是娄玥一直紧皱眉头,一言不发。 良久,等营帐中稍静后,娄玥说道:“这次虽然挫败敌方锐气,但是怕这以后的仗会更难打,”娄玥扫视了帐中,语气一转,慷慨激昂的说道,“但是,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坚定守城,姜汌也难奈我何!” “末将等必定唯将军马首是瞻。”众将齐声道。 娄玥满意的点了点头,站起来,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接着说道:“此次玉瀮峰也只需守住二十日,我们再转守跑虎峰二十日,那儿张将军和韩将军也为我们修筑了防线,大家不用担心。”娄玥转头看着众将军,“大家若是有什么疑问,现在可以问我,但是出了这中军营帐,就必须严格执行,否则军法无情!‘ “末将必定死守玉瀮峰。”因有先例,众将军都已知道娄玥的本领,所以没有一个人发问,而是齐声回答道。 “既然没有问题,那大家就下去准备吧!不出我所料,韩军这两日又该来攻寨了。而且这次攻势会更猛,不会停顿直至攻下防线为止!” “诺!”众将军作揖后离开。 在众将军离开后,娄玥独自走出帐外。今天的天气特别好,满天的繁星一闪一闪的,月亮虽然并不圆但是看起来很通透,在那银色月光的笼罩下,万物都变得朦朦胧胧,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巍峨的山峰,古老的苍柏,淡淡的花香,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有种超脱尘世繁杂的顿悟感。空气在这夜晚仿佛也被净化过了,少了白日的浑浊,没有了那些战争悲伤或愤恨的气味,像深山的泉水一样沁人心脾,浑然脱世。 娄玥突然想到母亲曾说过的话,‘不论你觉得命运如何不公,也不论你身处何地,抬头看看天空,每个人所看到的都一样。’只是母亲或许都忘了,天空也分两种,日阳高照的白天,和永远孤寂的夜晚,无论月亮多么圆多么亮,它却始终给人一种晦涩感,象征着阴暗与背叛。 金鸡岭一战歼敌五千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邑梁城中,城中已是许久没有这样的好消息了,大胜仗的喜悦洋溢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成为了街头巷尾的谈资。靖枢的死很快就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只是在至亲的离去在亲人的心中永远是一道抹不去的疤痕。 闵王府中,白条横挂,灵堂中的棺木中正安静地躺着从前线运回的靖枢,他的脸上安详极了,更像是睡着,棺木旁一少女从昨夜就站立在侧,脸上写满了悲伤,眼中噙满了泪水,可就是一滴都未掉落,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靖枢,看着她的哥哥。 站着的少女正是闵王之女,靖枢亲妹妹靖颖,靖枢和靖颖都是夫人之子。可是闵王常年宠爱侧夫人华夫人,华夫人膝下也有一子靖奎,为闵王次子,华夫人恃宠生娇,事事刁难,不过闵王虽然宠爱华夫人,可是对靖枢这个长子却格外器重,靖枢向来上进,待人也格外宽厚。此次靖枢之死对闵王爷打击极大,府中上下也都惋惜靖枢的死,可是华夫人却心中暗自窃喜。 “夫人刚刚醒来就又晕倒了,”突然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跑来说道。 靖颖听闻,扶在棺材上的手用力的抓住边缘,指甲竟在漆木上划出一条痕迹来,靖颖最后看了眼靖枢,从怀中取出一把小木剑,那时儿时非要学剑,靖枢亲自为她做的,一人一把度过了整个少时,现在靖颖将靖枢的那把放在了他的胸前,推上了棺木。 “母亲,母亲,母亲……” 闵夫人微微张开眼睛,看到靖颖正在一旁轻声呼唤,刚有一点清醒,就想到了丧子之痛,自从前线传来靖枢死讯开始,闵夫人就日日以泪洗面,容颜枯槁。 “颖儿,扶我起来,”闵夫人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靖颖见状忙上前扶起闵夫人,斜靠在床上,闵夫人又轻声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闵夫人轻拍了下床边,示意靖颖坐下,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道:“如今枢儿之死已成事实,我们只能接受。” 靖颖本想着如何宽慰母亲,反倒是母亲先行说话,只是听闻靖枢的名字,靖颖的眼泪就在框中打转。 “傻孩子,想哭就哭吧!”闵夫人将靖颖一把揽入怀中,轻轻拍打着靖颖说道。 靖泱紧紧地搂住闵夫人,倔强地摇了摇头说道:“哥哥不喜欢看我哭,所以颖儿不哭,母亲也别哭。” 闵夫人看了看怀中的靖颖说道:“真是我的好孩子。” “只是,颖儿,现在,我们要开始为自己打算了。”闵夫人缓声说道。 靖颖抬起头看着闵夫人,微微一愣,有些疑惑地说道:“不知母亲此话何意?” “枢儿若在,有些事我们可以一辈子不想,可是现在枢儿走了,”闵夫人顿了顿缓声说道,“那有些事情,我们就不得不考虑了,比如我们在这府中何去何从。” 闵夫人见靖颖并未作答,接着自顾自地说道:“你父亲本就妻妾众多,有子女十三,你父亲虽然最中意枢儿,可枢儿终究还是去了,我是虽正室,你为嫡出,可是你父亲待我如何你应该清楚,先我膝下无子,他又最宠华夫人,若是我们不早作打算,怕终是会潦倒收场,晚景凄凉。” 虽然刚经历丧子之痛,但是却能立即考虑长远,这本就是在后院中挣扎的女子的最真实写照。靖颖虽然对此刻母亲说这些略有不快,可是细细想来却并非全无道理,只是微微点头,并无言语。 “明年,你将满十六,出阁之年,若是能嫁于当朝权贵公子,也算有个盼头,日后就算华夫人想如何也有所忌讳。”闵夫人盯着靖颖的眼睛说道。 靖颖突然觉得好像不认识闵夫人般,这个昔日的慈母,温文尔雅知书达理顾全大局的母亲今日竟说出这般话来,靖颖突然觉得极其心寒,浑身上下都打着冷噤。 “母亲……”靖颖好想问,好想说,可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其实也难怪,因为以前有靖枢的保护,有母亲的庇护,父亲的疼爱,她从未想过这些,可是这美好的一切好像都伴随着靖枢的离去烟消云散了,自从靖枢死后,父亲因为不想睹物伤悲,再也未踏入她居住的院中,母亲只是整日以泪洗面,今日竟说出此话,一切的转变似乎来的太突然了。 而打碎她心中美好的就是‘娄玥’,这个她至死都不会忘怀的人。 而此时,清凉寺中,一女子身着白衣,未束发髻,任由长发散落,一手握着念珠,一手敲着木鱼,微闭着双眼,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悲,身前的桌上只供着一块没有刻写任何文字的灵位。 “公主,该用膳了。”侍候在一旁的青儿说道。 听到言语云曦微微抬起头,轻声问道:“已是几时呢?” 青儿扶起云曦,窗外空中的太阳说道:“午时三刻了。” 云曦一个冷噤,说道:“竟已是午时三刻了。”说罢望着窗外的天空又接着说道,“晚间准备沐浴更衣,明日起斋戒三天。” “公主这是整日在为谁祈福呀?”青儿有些摸不着头脑,心口快的说道,“先王吗?可是先王祈福也应该去陵墓呀?” 云曦并没有回答,只是隔了许久才缓声说道:“终是我们负他太多。” 青儿没有听清,想要问问可是见云曦眉头紧锁,也就就此打住了,悻悻地说道:“晌午的时候,王上派人送来了一些物资,想问问公主是否有什么特别吩咐的,如若没有,我待会就去打发他们离去。” 云曦坐在桌子旁,端起碗筷,夹了筷子青枣山药,说道:“别的到时没有,就是我那宫殿中的兰花,要好生照料些,这个你要特别叮嘱。”说完,转身望着青儿,似乎再确定她是否记下了。 青儿轻轻拍了拍头,似乎是想起什么了似的说道:“瞧我这记性,刚刚宫里来的宫人们还特意和我说,王上嘱咐每日打扫雅馨殿,还派专门的花匠打理宫中的兰花,这两日兰花正开的漂亮,王上还特意命人将开败的兰花采摘下来制成了香囊带个公主了,”说着就从怀中取出,递给了云曦,“王上待公主可是真真儿的好。” 云曦并没有伸手接过香囊,青儿便将香囊放在云曦的身边,云曦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只是自顾自的吃着饭,脸上没有丝毫的神色变化,青儿都在怀疑刚刚自己那一大串的话是不是被风吸走了,并未落在云曦的耳中。 “只是,奴婢觉得好生奇怪,做香囊不是应该用开的正盛的花儿来做吗?”青儿嘟哝着嘴巴不解的问道,“为何王上会特意命人用开败的花儿来做,真是不懂。” “今日觉得有些内火旺盛,口干舌燥的,前些日子方来之时,记得带来了一翁雪水埋在了梨花树下,现在算来已经快三月了,你取出来配着香息丸熬些水来,可以生津止渴。”云曦并没有回到,却突然提起了雪水。 青儿是个直性子,并没有意识到云曦只是想要转移话题,一听到云曦想要喝雪水就高兴的跑出去准备小铲子去挖坛子了。 云曦看着青儿离去的背影,眼睛定格在了桌子上的香囊上,她放下碗筷,拿起香囊仔细的端详起来,香囊上竟绣着一束盛开的兰花,轻轻凑在鼻子上闻,还能闻到淡淡的兰花香味。 第十一章 大获全胜 娄玥站在跑虎峰的营寨上,看着不远处仍在叫嚣的韩军,“将军,据不完全统计,韩军上次攻下我玉瀮峰约折了八千精锐,我方损失了三千士兵。”白启向娄玥笑着说道,“怕是要修养一段日子才能恢复元气,短期内不会攻打营寨了。” 娄玥轻轻点了点头,指着不远处地韩军说道:“怕就是这一两日了,快明日就会发动进攻,慢也不超过后日,必来强攻。” 白启张大着嘴巴,看着营帐前方前来叫嚣的韩军,只见他们一个个神情慵懒,脸色疲惫,横七竖八的歪躺在地上,时不时对着营寨上的士兵将军骂骂歪歪的,不过自从吴军闭寨拒敌后,这种现象早就见怪不怪了。但是白启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玉瀮峰不过是五日前方才攻下,韩军在此战中元气大伤,姜汌怎么还会在短时间内再次强攻呢?! 娄玥见白启有些不信,也并未多说,顿了顿才慢声说道,“不管他何时来攻,我们只要做到以不变应万变即可。” “诺。”这句话白启到是很受用,笑哈哈的回道。 姜汌正在帐中坐立不安,回想领军出征前,带着八万精兵出战,曾豪言壮志誓要血染吴国为先王报仇,可如今,连这吴国边境都还未过就已折去一半的士兵,还陷入了胶着状态。姜汌想到这里烦闷不已,拔出腰间佩剑一剑下去竟将桌角削下一大块。 “将军,”突然身后传来声响,姜汌回过神来,转过身来,见贾明不知何时进了营帐,身后还跟着一白衣少年,只见这少年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却生的一副洞察世事的样子。“这是?”虽然猜到可能是贾明口中所说的魏启颖,但是姜汌还是不敢贸然说出。 贾明忙回身一手指向少年,说道:“将军,这位就是在下所说的玲珑子的高徒,魏启颖。” 证实心中所想后,姜汌一脸喜出望外的神情,忙将手中剑收了起来,请魏启颖上座,端茶倒水自不在话下。 “魏子,我有一事不明,还请魏子不吝赐教。”姜汌刚一坐下,急忙问道。 魏启颖抚了抚长袖,却不见有任何神情变动,只是微微张口说道:“将军,请说。” “想必魏子已听军师说过我们现在的军事现状,”姜汌略顿一顿,看了看魏启颖,见他正专注的听着,接着说道,“敌方主将娄玥,现在在各处关口设置营寨,避不出战,只是要我们强攻,强攻虽然我方损失惨重,可是……”姜汌突然停住了,既然损失惨重,那强攻何意,一时竟语塞了。 魏启颖见姜汌停了下来,端起茶杯,吹了吹杯中茶叶又放了下来,说道:“若是强攻,虽损失较大,但最后还是能将吴国歼灭,吴国虽用只守不战的策略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可细观前番娄玥之计,他不可能不知只守不战非为良策。将军是想说这吗?”说完轻轻地抿了口茶。 魏启颖一下子就说到自己的心中,姜汌顿时喜出望外,猛地一拍手,说着说道:“魏子真乃神人,我正是此意。”说完又沉吟片刻后接着道,“但是,我左右揣测,却又实在揣摩不透他的真实意图!” “拖延时间,等待救兵。”魏启颖将杯子放下,一字一顿地说道。 姜汌大笑道:“不可能,魏田陈不可能出兵救他,隋国与吴国虽为姻亲国,可是有赵国和魏国钳制,也不可能随意出兵。这借兵从何说起?” “将军,可曾听过腹背受敌。”魏启颖话一落,姜汌脸色大变,立马回头望着地图上的狄戎一族,韩国在地图上东接吴国,西连狄戎,狄戎向来好战,只是近年来并未来犯,这竟将狄戎忽略了。 “不瞒将军,将军来使前来接我之时,我自作主张命一人前往狄戎境内打探消息了,想来也就这一两日就要回来了。” 正说着,突然士兵来报,说是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快,传进来。”姜汌立马说道。 “确如公子所料,一月半前,吴国派一对人马带着大批的金银珠宝前往狄戎,狄戎大汗好生招待留下了所有的礼品,最后还亲自相送,这事在狄戎境内人尽皆知。”探子如实报道。 姜汌听后像失了神一样瘫坐在地,半响像想起什么似的,猛的坐起抓住魏启颖说道:“先生,救我大韩。” “其实,能救大韩的也只有将军自己了。” “何解?”姜汌疑惑地看着魏启颖。 魏启颖不紧不慢地缓声说道:“狄戎出兵还未到时机,现在草原上的草还不够茂盛,等再过一月,草儿茂盛了,骏马集合了,那时就晚了,所以,”魏启颖看着姜汌,微微一笑说道,“强攻速战速决,只此一计,即可。” 连战数月,每个士兵脸上身上都沾满血迹,眼中也布满了血丝,嗓子都哑了,但是他们手中的长矛和刀剑却依然有力的舞动着,对着正在撘梯爬墙的韩军用力的刺着,滚石早已用完,他们现在将自己的身体作为武器、盾牌,一有韩军爬上来,便奋不顾身的冲上去,使劲的砍,拼死抵抗,守住这最后一线。 韩军像是蚂蚱一样,前仆后继的涌了过来,密密麻麻的全是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毫无表情,只知道向前冲、向上爬。然而每个吴军士兵的脸上都没有出现丝毫的退后胆怯之情,面对韩军猛烈的进攻,他们报之于更加顽强的反抗防守,在粗如盘口的圆木撞击下,寨门刚裂出一条口,无数的吴军就前仆后继的涌上来,用身体死命的堵住,韩军的长矛用力的刺了过来,但是没有一个吴兵退缩;将军在城墙上与士兵一起作战,挥舞着长剑,刺杀着一个个想要爬墙而入的韩军,武器没了,便用身体,扭打在一块,将韩军推下城墙。 整个落霞峰到处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双方激战下的武器交击声、士兵的喊杀声和从城墙上跌落的重响声。 正午的烈日焦烤着这儿的一切,原本坚若磐石的营寨,在韩军的猛攻下,显得摇摇欲破、脆弱不堪,寨门早已裂开一条缝,寨墙上也是伤痕累累。连续几日不曾停息的猛烈攻击,寨前空地上早已布满了血渍、躺满了尸体,他们中有吴人也有韩人,却因战事未停,来不及收走,在这烈日的暴晒下,微微有些发臭,时有老鸦从林中飞出,在寨前徘徊,寻找着适当的猎物,最后落在某个角落,肆意的开始享受着战争给它们带来的豪华的午餐。 娄玥登上箭塔观看双方作战形式,眼见吴军就要守不住了,娄玥急下箭塔,对身边士兵说,“快传令鸣金收兵,所有吴军快速向叶河对岸撤离。” 接着又对许攸吩咐道:“快去发信号,准备放水!” 前方战士真杀红了眼,突然‘隆隆隆’沉重的号角清晰而明确的传来,传到每个士兵的耳中,寨中将军听到收兵号角声,条件反射似的,用力挥着胳膊,大声吼道:“退,全都给我撤退!违令者斩!” 一声令下,所有吴军都放弃反抗,扭头就跑,毫无队形可言,每个人都争先恐后的卯足了劲朝叶河跑去,河水才刚刚齐腰,士兵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立马下河,向对岸冲去,一时间叶河原本平静的河面,顿时变的浪花四起、浑浊不堪。 没有了吴军的抵抗,韩军片刻便破寨而入,紧追趁乱后退的吴军,追至叶河边上,见许多吴军正在河里,还未到达对岸,便也纷纷下水,朝河对面冲过去,冰凉的河水消去了烈日下的炎热,冲去了身上的血腥味,浸泡在这水中,一种舒服感顿时荡在每个韩兵的心头,而河的对岸一马平川,吴军一个接一个全都上岸了接着向四周散去,一时间宽阔的叶河河面上只剩下韩军的身影。 凉爽河水的舒适感、营荡在每个韩国将士心中的娇胜之气和数月来连续作战的疲乏,使得他们放慢了追赶的吴军的步伐,而随后而至的韩军,也迅速加入了这露天池浴中来,慢慢的越积越多,整个叶河河面上黑压压的全是韩军,四万韩军此刻几乎全都在这叶河之中。正在他们放松警惕、享受这冰凉的河水,慢悠悠的向河的对岸走去时,死亡却越来越接近。 七日前在上游五十里处修建的堤坝,一朝决堤,势如泄洪,就在韩军带着胜利的心情享受着盛夏里的凉爽时,顷刻而至。可怜这群韩军,在还没有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洪流完全淹没。韩军本不善游泳,再加上面对如此急势的洪流,只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整个叶河河面上,便浮满了韩国士兵的尸体,惨不忍睹,而对岸原本四逃的吴兵都折返了回来,守在岸边,但凡有个别识水性者或运气好,被冲到岸上者,立马轻而易举的结束了他们的性命。战争的局势顿时有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姜汌等人领着几千方军马随后赶来。这些没有下水的韩军,还未来得及暗自庆幸,也来不及对眼前这一幕惨景感到悲哀或愤怒,但听两边山林中突然杀声四起,雷英、周通、苏巍、杨义领着一万兵马杀了出来,韩军顿时乱作一团。 正在这时,姜汌突然一眼望见,正在对岸观战的娄玥,脸上表情一惊,失声道:“怎么是你?” 不等他再发出其他声音,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刺痛,接着便摔下马去,血顺着铠甲流了一地,姜汌吃惊的看着拿着剑的贾明,脸上写满了惊愕和愤怒,“为什么要背叛我?” 贾明冷冷的看着他,回到:“我本为吴人,何谈背叛。”说罢,便举剑杀出重围,越过又恢复平静的叶河,从韩军的尸体见穿梭着来到河的对岸,下了马,将剑丢下,面带微笑的朝娄玥走来。 失去了主将,又造偷袭,此时河对岸的韩军早已溃不成军,四处逃窜,不出两个时辰,就已被斩杀殆尽。 这场历时数月的战争,终以吴军的大获全胜收场,每个将士的脸上都挂着久违的笑容,迎着快要西下的夕阳,以浮满韩军尸体的叶河做背景,构成了一副精妙绝伦的凯旋之图。 听闻大获全胜,靖泱早已在邑梁城内大设宴席,为众将士接风。 宽敞而庄严的内殿中,只在摆了正前方摆了一个案几,两侧分别摆有六个。每个案几上都摆满了精美的菜肴,有烤的恰到好处的金黄烧鸡,有刚从叶河中打捞上来的新鲜鲈鱼,摆置精美的时令蔬果和美酒,而装置食物的盘子都是白玉底、黄金渡边的,漂亮极了。每个案几旁都立有一宫女随身伺候着。 靖泱端坐于中间,而娄玥,贾明和张猛等将军分别在两侧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娄玥见对面主位空着,只是为靖枢所留。 “我敬众位将军一杯!”靖泱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接着说道,“众位将军不顾个人安危,奋力杀敌,救我吴国于水深火热之中。我替吴国的百姓谢谢大家了。” “誓死效忠王上,誓死效忠吴国。”众将领将杯中酒喝尽后,朗声答道。 “此次能大败韩军,挫伤他们锐气,众将军都功不可没。我必定重赏。”靖泱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末将有罪!不敢言功,还请王上责罚。”娄玥听罢,起身出来叩首道。 “爱卿,乃此次退敌的大功臣,是我吴国的大功臣,怎么会有罪。” 娄玥仍附身叩地说道:“在凌霄峰一战中,我斩杀了王上堂兄,公子枢,不敢乞求王上原谅,还请王上重重责罚。” “此事怪不得大将军,是靖枢将军私自出战,大将军不过按军法处置。”还未等靖泱说话,卢峰抢先替娄玥辩解道。 杨义也接道:“是啊,大将军已将姜汌的阴谋说与靖枢将军,是靖枢将军自己心有不甘,这才遭受埋伏。” 靖泱哈哈大笑,起身来到娄玥身边将其扶起,说道:“这寡人还未说什么,你的这帮兄弟就替你打不平了。这事原尾我都已清楚,你做的很对。寡人是这样不明事理的人吗?” “末将不敢。” “这个位子嘛!”靖泱略顿了顿,说道:“他毕竟是我的堂兄,也曾为吴国立下汗马功劳,虽然此次犯下不可饶恕之罪,但是其情可悯。寡人设这个位子,也只是想要缅怀一下,并无其他意思,娄爱卿不要多心呀!” “你给寡人好好讲讲你的计谋。”靖泱走回位子上,笑着说道,“寡人很是感兴趣。你若是有此好计,为何开始不用,这样也可以少损失一些我吴国士兵,也可以早点结束这场战争。” “禀王上,非为末将不早用,只是此计甚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末将其实一直在等待时机罢了。”娄玥放下筷子,微微作揖说道。 “噢,细细讲来!”靖泱夹了块鱼肉,说道。 “禀王上,若要此计成功,必先养韩军骄气,所谓骄兵必败,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只守不攻,示之以弱;此外,拖延战争时间,韩军在我国作战,始终是出兵在外,最忌讳久攻不下,所以拖得时间越久,他们想要打赢我们的心情就越急切,而急必生乱,容易忽视陷阱。”娄玥细心的讲解到,指了指坐在旁边一席的贾明,接着说道,“这个计谋能够成功,与贾军师的配合是密不可分的。” 靖泱听到此,眼前一亮说道:“寡人一直就很好奇,贾军师是何时成为我吴军的内应的?” 贾明作揖回到:“我本是吴人,几年前随家父到韩国经商,后来家父不幸染病去世,我也命在垂危,幸得姜汌所救,因我自幼喜爱研习兵法,在兵法之上也颇有心得,所以就一直跟在姜汌身边。但是我却时刻谨记自己是吴国子民,此番韩国联合四国攻打我吴国,我也随姜汌随军作战,在这中间我一直期望能与我吴军取得联系,后来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将自己对吴国的忠心传达给了大将军娄玥。所以才有幸配合娄将军上演了这处水淹韩军的好戏。” 众将听罢,都哈哈大笑起来。 “不知军师是如何让姜汌上当的呀!”靖泱喝了口酒,笑着追问道。 贾明不好意思的说道:“我那有那本事,我只不过按照娄将军的计谋行事,引荐了一个人给姜汌罢了!” “噢?”靖泱有些好奇的问道,“谁有这本事,能轻而易举的蒙住姜汌。” 贾明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看着娄玥。娄玥呵呵笑了两声,说道:“我让贾军师代为引荐的是玲珑子的弟子!” 众人听罢一愣,但随即就想明白了。 “不过此计能成功,全仰仗王上的全力配合。”娄玥看着靖泱说道。 “寡人?”靖泱略一沉思,立马就想到了,说道,“爱卿说的,可是寡人依爱卿所说派去狄戎采购骏马的使臣?” 娄玥点点头,接着说道:“姜汌此人多疑,他听玲珑子徒弟说‘吴国将向狄戎借兵’,必会去核查。一旦他探查到,确有使臣去两国,相信我们修筑四道防线仅仅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援军到来,同时为防狄戎从后突击,必会加紧进攻我吴国,忽视我军的真正目的。这样一来,水淹韩军的计划,才能得以实现。” 对娄玥如此缜密的思维与布局,在座诸位听后,都是惊喜不已,甚是佩服的看着娄玥。 翌日的朝会中对此次立有军工之人加封自不在话下,娄玥受封为安国君,贾明也官任市舶司内史主管漕运税收。 靖泱本有意赐府邸于娄玥,却被娄玥婉言相拒,后在北街处觅了一处安静的宅子更名为‘娄府’。 第十二章 一年生死约 “我不在期间竟发生了这许多事,四国来攻当真凶险,”云曦瞟了瞟一旁的宫人,似乎无意说道,“幸得安国君计谋天下无双,才能化解此次危机,只是,”云曦略微顿了顿接着问道,“不知这娄玥将军本是何处人也?” 宫人也没有多想,随口就答道:“能冒死全力解救我吴国危难的,自然是我吴国人。” 这宫人也是想要邀点便宜,又素知云曦为人和善不似他人,从不为难下人,便又低声说道:“我有一次在书房外侍候时,进去添茶水时,无意间听到阮相和王上谈起此事,好像是阮相派人去查过了,确如安国君自己所言,祖籍洛水县,后其父出外经商一家人就搬走了。” “洛水?”云曦心中想着这个地名,难道真的是自己认错了吗?转眼间已经到了寿康殿,寿康殿内种满了牡丹,此时正是花开时节,满园的牡丹争相竟放,美丽极了,一着华服的老夫人,正斜躺在院中的檀木摇椅上,双眼微闭,一侍女正在一旁轻轻地锤着肩膀,她便是吴王之母,太后。 云曦走了进来,侍女见状正要请安,云曦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宫女退下,自己慢慢帮太后捶起了肩膀,许是捶的力气有些偏大了,太后略有不悦之情,微微睁眼,却见到云曦,一脸吃惊的神情,缓过来后立马换为喜悦之情,说道:“云曦?小丫头,啥时候回来的呀?来了多久了呀?也不找人通报一声,”然后亲昵的敲了敲云曦的额头,慢慢起身站了起来,“你这丫头一去修养就快一年,不过也好,这一年天天打仗,你不在倒也是好事。” 云曦搀着太后慢步走向正殿中,轻声说道:“我也是回来后,才知道我不在的这一年中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所幸现在一切都好,这便是万幸!” 太后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说话,来到正殿后又坐到榻上,拿起桌上的一块山楂糕细细品到,递了一块给云曦,云曦接过后尝了一口说道:“这山楂糕甜中略带着一丝花香,还不酸,现在宫中竟有这么好的手艺了!“ “这是你王兄寿王知道我入春后,胃口一直不好,特意托人从封地快马加鞭送到宫中来的,”太后说道寿王时眼中神采奕奕的,笑着接着说道,“曦儿,你若是早两月回来,还能看到你王兄了,你有多久没有见到你王兄了呀?” “王兄素来贴心,”云曦又咬了口山楂糕说道,“约莫两年了吧!” “都这么久了呀,”太后略感惆怅,低声说道,“自从你王兄三年前到了封地后,我也是一年难见一次。什么时候,我也随他去封地好了。” “母后说笑了,您现在是吴国王后,怎可去封地呢?”云曦微微一愣,旋即说道,“母后,我今天刚回宫中,还要回宫整理一番,待明日再来向母后请安。” 太后似乎是也乏了,轻轻挥了挥手,笑着说道:“坐了一路的车,回去早些休息,过些日子再来也可,对了,”太后似乎是想起什么似的,接着说道,“靖枢殁了,你与靖颖素来交好,得空可以多陪陪她。” 靖枢竟然死了,这太出乎云曦的预料了,她呆呆地愣在原地,好像好好问问太后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却见太后已是微微闭上眼,似是有些犯困了,所以只是轻声回到,“诺”后,边作揖离去。 太后刚刚说的寿王指的是她的次子靖瑾,她共育两子——长子靖泱便是吴国之王,次子靖瑾被封为寿王,刚过加冠之年便前往封地郧州。 早年先王还在位时,因宠爱柳妃,怎奈柳妃虽承蒙圣恩多年却仍无子嗣,最后先王便将还在襁褓之中的靖泱交由柳妃抚养,若只是如此,那也并非不幸,只可惜在靖泱才五岁时,柳妃突然重疾不治而亡,先王因悲伤过度,不愿睹物思人竟特意疏远靖泱,而靖泱因先前由柳妃抚养,对于太后本无情分,再加上太后后来又生下靖瑾,靖泱就更加无足轻重了。太后更偏爱次子靖瑾,这已成为宫中人所周知的事情了。 琴若坊邑梁城中有名的风月场所,谁也没有想到它的地下还藏着一间密室,密室的四面墙分别通着东西南北四向街道,街道出的出口分别为茶室,客栈,药铺和娄府,设置极为隐蔽。而此时它的地下密室中,正端坐着四人,其中两人分别是娄玥和贾明,还有一女子,生的婀娜多姿风情万种,她便是这琴若坊的当家言茵茵,年级不过二十三四,处事却极其干练,把琴若坊经营的井井有条,是达官贵人往来聚集的不二之选;还有一人约莫五十来岁的样子,花白的头发,一脸和善,经营着一家药铺,名为姜伯。 “王上已经知道了少主的身份呢?”言茵茵刚一坐下,就急切地问道。 “他知道我的身份不过是迟早的事,”娄玥似乎并不担心,一手玩弄着桌上的檀香炉,望着青烟徐徐升起,慢声说道。 姜伯并没有娄玥此般淡定,有些担忧,疑虑地问道:“王上怎会这么早就发现少主的身份呢?我们当真小瞧了他。”说完似乎为自己低估了对手而有些懊恼。 “若只是他自己派人去差,自然不会这般快,”娄玥掀开檀香炉的盖子,看着里面的檀香烧的正旺,眼神突然变得异常尖锐,“只怕是有人帮了他。” “谁?王上都查不到的事情,除了我们琴若坊,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言茵茵摸着胸前的长发,柳眉微瞥,扫了眼娄玥,说道,话语中充满了对自己经营的琴若坊的自信。 娄玥只是微微一笑,看着贾明,并未言语。 顷刻,贾明似是看懂了,“他?”然后又自言自语道,“也只能是他了,看来是时候动动他了。” “怕是没那么容易,”娄玥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姜伯和言茵茵并没有听懂娄玥和贾明言语中的他所指何人,“老奴不解?这比王上还要消息灵通之人究竟是谁?还望少主直言。” 娄玥并未作答,而是用手指沾了沾茶杯中的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师”字,姜伯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但是言茵茵似乎还是没有看明白,贾明便凑在言茵茵的耳边耳语一番,言茵茵才恍然大悟,会心一笑说道:“原来是他呀!” “王上虽为吴国之主,可是他却苦心经营了大半辈子,这朝野上下的人脉可当真不能小瞧了。有些事情,王上不好处理的,都是经他之手做掉的,先王还在之时便是如此。靖泱刚刚登基时,他不就已经献下了份大礼了吗?”贾明冷笑着说道。 听闻此话,娄玥眼中寒光一闪,杀机毕露。 “那接下来,少主是何打算?”姜伯见状问道。 “这百年大树怕是不好挖呀!”娄玥似是在沉思。 贾明接道:“难道少主是要就此放弃。” 娄玥知道贾明是在行激将之法,只是抿嘴一笑,说道:“不急,我们先松松土,待时辰到了,自然就倒了。” “姜伯,接下来你去联系夜蝉他们,按计划行事,也太平了许久了。”娄玥起身整了整衣襟,接着说道,“此后联络要更加小心,茵茵这边要利用琴若坊的优势收集信息,若是有什么消息还是按之前惯例,由姜伯代为传递。” “诺。”姜伯,言茵茵,贾明三人回道。 “贾明,你负责联络漕运、兵部的人,先在朝中制造点事来,你不要挑头,”娄玥颔首,眉头微微一蹙说道,“千万不要让王上怀疑到你身上。” 贾明微微一笑,说道:“诺。”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我是打算过两日,待宫中收拾停当了,邀你来陪我解解闷,许久不见,妹妹愈发的漂亮了,只是,”云曦正在殿中修剪兰花,听得宫人通报,靖颖来了,有些喜出望外,拉着靖颖坐到了榻上说道,只是见靖泱一身男装打扮,不禁皱了皱眉,本想说教一番,可是突然发现这身行头是先前靖枢常穿的,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这是昨日王后赏的马蹄糕,奶香味可重了,甜而不腻,尝一块。” 靖颖知道刚刚云曦想要说什么,一想到靖枢心中一阵悲伤,不过已经过去快一年了,好不容易见到云曦,也没有必要再说这些伤感的话,于是点了点头,拿了一块整个塞到嘴中,“真的好好吃,”说罢又拿起了一块,可能是吃的太极,竟有些被呛到了。 “你呀,还是和小时候一个样,长不大似的。”云曦见状,忙轻轻的拍打着靖颖的背,笑着责备道,“来,喝口奶茶,顺顺气,慢点吃,还有着了。” 靖颖与云曦只差一岁,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可是性格却千差万别,一个沉稳安静,一个活波好动,可是自小就感情极好。 似乎是吃饱喝足了,靖颖伸了个懒腰说道:“今天天气极好,春来赏花,我来时见御花园里的花正开的烂漫,我们一起去走走吧!” 云曦本不想去御花园,可是不好驳了靖颖的雅兴,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待我取了披风,再去,”云曦从榻上坐了起来,接着说道,“虽已是春上,但近日风还是比较大,你也披件披风吧,免得受寒。” 靖颖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穿的可厚实了,不用。” “那你可仔细感冒了。”云曦披上披风,转身对侍女说道,“你们就不用跟着了,我们自己随意逛逛即可。” “诺。” 靖颖便和云曦两人缓步来到了御花园中。 而此时,御花园的凉亭中,靖泱与娄玥正在对弈,宫人远远的侍候着。 “你此番回来,究竟意义何为?”靖泱落下一颗黑子后,问道。 娄玥从盒中取出一颗白子,似乎并不急着回答,思索片刻落定白子后,方才说道:“助王上完成雄图霸业。” 靖泱也取出一颗子,看着娄玥落子的方向,笑着说道:“如此落子,岂不是困兽之斗。” 娄玥并没有回到,只是微微一笑从盒中又取出一颗白子,落下。 “如此,已是死局,你输了,”靖泱说罢,取出黑子正要落下通杀白子,突然发现,棋盘上白子竟赫然的呈现一个‘王‘字的形状。 “就算你真助寡人来成就这千古霸业,你觉得寡人凭什么信你?”靖泱将手中的黑子丢回棋盒中,冷声问道。 “王上凭什么不信?若无我,吴国早已被瓜分。”娄玥一字一顿地回道。 靖泱冷笑着接着说道:“就算寡人用你,可是我吴国已成立七世,这局面都未打开,都未完成一统天下的雄图霸业,你,”靖泱顿了顿接着说道,“只用一年就可以助寡人完成这千古伟业。” “一年足矣,我自有打算,”娄玥转动中手中的玉佩,接着说道,“只要王上像前番一般用我即可,毕竟我是不会害吴国的。” “对,你不会害吴国,我相信你绝不会害吴国,”靖泱会心一笑,看着娄玥,话锋一转冷声说道,“可是你究竟想要什么?” 娄玥微微一笑,只是看着靖泱没有回答。 靖泱两眼入炬,死死地盯着娄玥接着说道:“自古名人谋士无外乎钟情于名利,我可以给你名也可以给你利,可惜,”靖泱话锋一转,接着说道,“这些都不是你想要的。” “对,知我者,王上也!”娄玥嘴角微微上扬,与靖泱四目相地说道。 靖泱端起桌上的茶,轻轻吹开杯中的茶叶,微微抿了一口说道:“可是你应该知道,你要的,我给不了!” “我要的只有您给的起,只是看您想不想给而已!”娄玥转动着手中的棋子,慢声说道。 靖泱听罢,哈哈大笑,说道:“你应该很了解寡人,就像寡人了解你一样。” 娄玥轻轻点了点头,浓密的睫毛下,那双眼睛深邃无比,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过了许久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道:“一年,你再给我一年,我还你一个千秋霸业,如何?” 靖泱略做沉思,他看着娄玥,却始终看不穿他在想什么,可是无论他在想什么,都无害于这吴国霸业,毕竟‘忠于吴国’是娄家的第一家训。 “一言为定。”靖泱举起一只手,说道。 娄玥见状,也举起手,击上去,说道:“一言为定。” 正在这时,云曦和靖泱散步至此,两人都见到靖泱和娄玥了,云曦一见到娄玥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重回眼前,容貌虽然完全不同了,可是那熟悉的气息却挥之不散,一瞬间云曦又慌神了。 “我要杀了你,”靖颖抽出怀中的金簪一个跨步就冲向了娄玥,云曦回过神来,想要拉住靖颖,可是已经晚了。 靖颖手握金簪飞快的向娄玥冲去,而娄玥只是一个侧身轻轻一拍便将靖颖手中的簪子打掉在地。 “颖儿郡主,这已是第五次行刺在下了,”娄玥反手扣住靖颖的手腕,笑着说道,“下次能换个凶器吗?别说这一簪子,我挡下了,就是我没有挡下,刺下去也不伤肉不伤皮的,有何用。” “你放开我,放开我。”靖颖嚷嚷着说道。 娄玥松开手,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靖颖,并没有望向云曦,而云曦却一直注视着娄玥的一举一动。 靖泱站了起来看着靖颖说道:“颖儿,刺杀朝廷大臣可是杀头的罪名。虽然,娄卿屡次都不与你计较,但若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靖颖只是憋着嘴,望着娄玥说道:“他杀了我哥哥,也是王上的堂兄。哥哥保家卫国,奋战前线,为何他说杀就杀。” “胡闹!”靖泱显然是有些恼怒了,说道,“靖枢违抗军命,损失我吴国七千士兵,贻误战机,娄将军行驶军令并无过错。若是寡人在场,也必定斩不赦。往后不要让寡人再听到这番胡话。” 靖颖眼中噙满了泪水,推开站在一旁的娄玥向宫外跑去,云曦想要拦,却没有拦住,本想着宫人找回来,靖泱却说道:“她是这样的倔性子,由她去吧!” 云曦也只好作罢,一阵微风吹过,三人谁都没有再说话,都躲避着眼神,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瞬间。 第十三章 靖颖初见熙子廷 云曦欲试娄玥 靖颖一路只跑到了南宫门,正要出宫,却被门口守卫拦了下来,靖颖本就入宫不多,且平日里基本上都是女装扮相,今日穿着男装,又恰逢侍卫换班,刚换的守卫未能认出自己。 靖颖虽有些懊恼,可是想此处王宫重地,侍卫也只是恪守职责而已,所以也并未多言只是瞪了侍卫一眼,伸手入怀中想要取出出宫令牌,可是竟一摸一个空,突然意识到刚刚刺杀娄玥掏出金簪时,令牌可能掉了出来,眼下尴尬至极。 而侍卫见到靖颖脸色有变,又见他并未拿出腰牌,顿时觉得靖颖是想要厮混出宫,可又见他衣着华美,却终不敢贸然得罪,只是说道:“公子,我等职责是守卫王宫安全,王上有令若无腰牌不得随意进出宫门。”说罢,只是拦着靖颖,不让她离去 “可笑,”靖颖想要推开侍卫离去,可是怎奈力气不够又被挡了回来,“若无令牌我是怎进的这王宫的,放手。” 而侍卫只是死死的拦在前面,却也不敢贸然出手,只是靖颖的一番话却提醒了侍卫,“还烦请公子到羽林卫出走一趟,公子无令牌却得入内事关王宫安危,不得不谨慎为妥。”说罢,做出请的手势,其实侍卫并未做错,只是按规章行事而已,若无令牌私自进出王宫可是大罪。 靖颖本就心中恼怒,听闻此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打下侍卫的手,怒目说道:“放肆,我进宫来看望云溪公主,令牌估计是在逛御花园时掉落了。” 云溪公主刚刚回宫,并未听说哪位公子进宫拜访,而且云曦公主本就幽居寡出,与其他公主不同,鲜与宫外人事往来,更别说是公子少爷了,这在宫中人尽皆知。 侍卫本见靖颖衣着不凡,不好贸然开罪,可是一听她竟然托大,说见云溪公主,可见对宫内之事并不了解,估摸着肯定是偷溜进宫的,语气更加坚定,说道:“公子,请吧!” “你,”靖颖愈发气不打一处出,她本就是性情中人,喜怒哀乐全在脸上,刚刚在宫中见过娄玥本就气愤,加之靖泱的责备,现在又碰到这档子事,指着侍卫的鼻尖说道,“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把令牌找回来,到时你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说罢,就要转身回去。 而此时,侍卫却拦着了靖颖,没有令牌宫门都不得出,更别说在这王宫内肆意走动了,靖颖似乎是看出来了,只是冷笑一声,正要说话时,突然传来了一阵爽朗地笑声,这是守卫们一改刚刚的严峻,笑着迎向走来的人。 只见来者穿着一身青色双排水纹绸褂,腰间别着一把短剑,束着发髻,黑色短靴,高挺的鼻梁浓眉剑眼,一眼就给人一种干净利落的感觉,但是却并不生硬,反而觉得很舒适,他就是王上御前带刀侍卫熙子廷。 “熙大哥来了,怎么今儿得空出宫呀!”一侍卫迎上去笑着说道。 熙子廷回笑着说道:“今儿,王上命我来送公子出宫,”说完看着站在一旁的靖颖,拍了拍靖颖的肩膀说道,“公子走的好生快,王上命我送送公子,可是一转眼公子就不见了,幸好在这儿赶上了,不然王上怪罪下来,我可担罪不起。”说罢,向靖颖眨了眨眼睛。 靖颖并没有见过熙子廷,被这突然起来的转变弄的一愣一愣的,傻站在那儿。 熙子廷见状,轻拍着靖颖的肩膀,便将靖颖往外推便说道,“公子若想与我叙旧,也不能站在这宫门口吧!” 靖颖虽然还是云里雾里,可是也大概弄清楚了,这熙子廷是想要帮自己,可是见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顿时脸颊绯红,微微一侧身想要挣脱,可是熙子廷的力气却很大,并未成功。 侍卫听了熙子廷的说辞,连忙让出道来,同时陪笑道:“刚刚多有得罪,还望公子见谅。” “你们也是恪尽职守,各尽其职罢了,”熙子廷见靖颖似乎是在发愣,忙说道,“改日,约几个兄弟,我们再一起喝酒。今日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刚出宫门,靖颖就一步跳开,脸颊已经红的像樱桃似的,睁大着眼睛看着熙子廷质问到:“你究竟是谁?” 熙子廷微微一愣,笑着说道:“我是王上的侍卫熙子廷,你这人怎么一点礼数都不懂,我刚刚才替你解了围,怎么一句谢谢都没有。” 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失礼,但是刚刚他竟然搭在自己的身上,靖颖心中还是有些不悦,“说话就好好说话,古人云,君子动手不动口,你这勾肩搭背有辱斯文,”靖颖顿了顿,还是有些不情愿地说道,“不过还是谢谢了。”说罢转身就要走。 熙子廷却一步追了上来,说道:“谢谢就是谢谢,还什么不过呀!”熙子廷瞟了眼靖颖,接着说道,“相逢即是有缘,还未请教公子名讳!” 靖颖觉得很意外,王上宫中侍卫几千,便是御前侍卫也有十来号人,自己不认识他们很正常,可是他们竟然不认识自己倒也稀奇,想到此不禁一笑,扭头看了看熙子廷说道:“你当真不认识我?” 熙子廷愣了一下,反问道:“难道之前见过公子吗?” ‘公子’,看来这个呆头鹅真把自己当真男儿身了,靖颖不禁觉得越发有意思了,突然觉得想要好好整整这呆头鹅,说道,“这倒不是,只是你不认识我,为何要替我解围。” 熙子廷说道:“我晌午时去御花园给王上送折子时,见到你和云曦公主正在逛御花园,虽然不认识你,但想来既能进宫想来是云曦公主的故人吧!况且助人乃快乐之本。” “那我可真要好好谢谢子廷兄了,”靖颖眼前一亮,计上心来,这熙子廷乃王上的贴身侍卫,可能会知道娄玥的很多情况,不如待会乘机套些消息出来,说不定可以知道娄玥的什么弱点也说不定,遂说道,“今日天气正好,适合踏春,只是不知子廷兄可有要事,若无他事,我们何不结伴而游。” 熙子廷笑着答道:“正合我意,本来也只是想出宫逛逛,正不知如何打发这时光,”熙子廷突然顿了顿接着说道,“还不知道,贤弟如何称呼了。” “我呀!”一句贤弟逗的靖颖心中只咯咯发笑,好不容易强忍住,脑袋一转,歪着头说道,“文舒。在下文舒。” “真是人如其名,温文尔雅,恰如美玉。”熙子廷赞赏道。 只不过是自己随口乱编的一名字,没想到还得到了熙子廷的赞赏,靖颖一时没忍住竟笑出来声。 熙子廷见状也笑了起来,靖颖憋住了笑,问道:“你在笑何?” “我看你生的俊俏,明媚皓齿,笑的时候也好看,心想如果扮成女子也该是倾城倾国的姿貌。”熙子廷边走边说道。 听到此话,靖颖狠狠地瞪了熙子廷一眼,作揖,嗔道:“兄台既然如此会取笑与人,恕在下不奉陪,告辞。”说罢,转身欲离去。 熙子廷见状,知刚刚多有冒失,一把拉住靖颖的手,急说道:“贤弟,多多包涵,我不过就随口一手,贤弟就随耳一听罢了,若是有何不中听的地方,你就当它是个屁,放了不就可以了,可千万别与我计较。” 熙子廷的一席自嘲话早将文舒怒气冲的烟消云散了,靖颖抽出被熙子廷握住的手,满脸通红:“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大家都是斯文人。” 熙子廷站起来,将手搭在靖颖肩上,笑呵呵的说道:“贤弟是读书人,我可不是,肚子里没半滴墨水,做起事,说起话来自然随意。所以贤弟在我面前也不用拘谨,出来交友游玩,本就图个轻松自在。” 靖颖被逗得咯咯发笑,微微一倾身,将肩膀从熙子廷的胳膊下抽了出来,又坐了下来,说道:“子廷兄说的有道理,只是有言在先‘君子动口不动手’。” “一言为定。”熙子廷说罢伸出手来等着靖颖来击掌,靖颖见状,也虽不太情愿,但也只能伸出手来,‘啪’的一声,两手握在了一起。 “云曦刚一回国就听闻了安国君的传奇故事,当真如神将天降,来助我大吴度过此次劫难,”云曦坐下后,接过宫人们递来的茶后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靖泱瞟了眼云曦,已是多少年两人再未一起坐下品茶赏花了,只是今日却还是因为娄玥在场,靖泱越发觉得无奈,却并未多言,只是抿了口茶,微微闭上眼睛。 娄玥扫视了眼靖泱,后注视着云曦,微微一笑,并未表现出任何不安,也看不出任何神态,回答道:“公主过誉了,是王上引导有方,且我本为吴人,国家大难之际,我们每个吴人都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 “哦,”看着娄玥的神情那么泰然,丝毫没有造作之情,也看不出任何不安,云曦有些纳闷了,有些怀疑自己了,难道真的只是自己捕风捉影了,只因为他姓娄,便错以为是他了吗?可是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像了,样子可以伪装,神情可以伪装,声音可以伪装,唯独这感觉却怎么也伪装不了,因为它无声无息只存在于心中。 “听闻,安国君曾师从玲珑子。”云曦有些不甘心,决意再试探一番,遂又问道。 娄玥微微点头,转动着手中的玉佩,回道:“家师确为玲珑子。” “素闻玲珑子前辈隐居于世,不知安国君因何机缘拜的门下?又是何时拜师的呢?”云曦死死地盯着娄玥,似乎想要看出他的伪装,看出昔日的一点蛛丝马迹。 娄玥却仍面不改色,依旧只是微笑着回答道:“不知公主原来对家师也如此感兴趣。只是,下山前,家师曾特意嘱托在下,凡关于家师的一切细节都不能透露,所以还望公主恕罪,刚刚公主所问问题,臣不能回答。” 靖泱知道云曦想要做什么,心中略有不悦,但还是扭头拍了拍云曦的手,笑着说道:“既然安国君与玲珑子老前辈有约定再先,你也就不要再问了,不要让安国君难办。” 云曦抽出了手,依旧只是看着娄玥,靖泱似乎并没有在意,接着说道:“时候也不早了……” “王兄,今日王后差人送来了些马蹄糕,说是让我先尝个鲜,怕是连王兄都还没有吃过吧!王后现在厨艺愈发精湛了,这糕奶香味十足。”云曦打断了靖泱的话,收回了看着娄玥的眼神,转头望着靖泱,竟露出一丝期盼的神情,“王兄不如去我宫中坐坐,也尝尝这马蹄糕吧!” “好,”靖泱看到这似曾相识的久违眼神,竟有些激动有些受宠若惊,而且这是这五年来,云曦第一次邀请自己,靖泱点了点头,想要按捺心中的喜悦,可是开心的神情还是溢于言表。 “安国君若无他事,也一同前来吧!”云曦似是无意地说道,云淡风轻。 娄玥抬头望着靖泱,并没有作答复,靖泱知道云曦不过想借着他的名义来邀请娄玥罢了,可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这是这五年来云曦第一次开口求自己事情,靖泱点了点头,说道:“既是公主邀约,若无他事,便一同前往吧!” “诺。”娄玥回答道,又转身对云曦说道,“那就谢谢公主美意了。” 三人一同缓步走向了雅馨殿,雅馨殿内的兰花现如今开的正好,还在殿外就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兰花香味。 刚进入宫中,就看到庭院里摆满了兰花,大大小小有数百盆,这些兰花都被种在白瓷盆中,只有一颗体型稍小的兰花被种在一个红瓦盆中,这颗兰花一看就极其名贵,可是这红瓦盆却显得很是破旧,有些不搭,曾经有个花匠想要把这兰花移出到蓝玉盆中,被云曦发现后,大发雷霆,只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云曦动怒,从那以后再无人敢动这盆兰花了,这盆兰花被放在院中最醒目的位置,接受着全天候的日光。 娄玥看到这满院的兰花,眼中顿时充满了哀伤,可是只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但是藏在袖中的手却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娄玥的眼神停留在了那红瓦盆上,再也未离开,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