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 分卷阅读1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1 《天下第一》一逍遥 文案 阴差阳错 剑起叶落,可是剑尖也刺进了吕天一胸膛。 吕天一微低下头看着胸前一点一点扩大的红,笑道:“很好……很好……” 木槿松了右手,利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吕天一背靠着古树,缓缓坐了下去:“剑者,怎么能丢了自己的剑?” 天作之合 青年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走上前去,对着木槿温柔的笑:“姑娘好,我叫上官逸阳。”说着,拱手一揖。 木槿轻声一哼,并不理他。 上官逸阳又道:“姑娘娇艳胜似桃花!” 木槿轻咬口唇,索性抽剑出鞘,剑尖直指着他胸口,喝道:“哪里来的登徒浪子!”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木槿,穆夕,吕天一,上官逸阳 ┃ 配角:几大武林世家众人 ┃ 其它: 第1章 引子 漆黑的夜,瓢泼大雨。 寂寂无声的小巷被一阵马蹄声吵醒。骑在马上那人身穿蓑衣,头戴斗笠,左手握缰,右手握了柄宝剑。夜太黑,看不清这人是男是女。 城外有座高山,那匹马在山脚停了下来。那人跃身而下,施轻功飞奔上山,身法快如闪电。 山顶站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绿衫青年站在他左侧,右手为他打伞,左手提着一盏灯笼。 老人面带微笑,仿佛来人并不是要向他挑战,而是他的至交好友。 暴雨来的疾,去的也疾。那人站在这老人面前时,雨已停了。 只听那老人道:“姑娘,你很准时。” 那人微微诧异:“你知道我是女人?”声音婉转、干净,听得那老人身边的青年微微一愣。 她摘下斗笠,脱掉蓑衣,一头长发散在身后,脸上却蒙了块黑纱。 那老人又道:“姑娘以木槿花为约,一个月内连杀江湖中三大高手,总会有些消息透出来。” 姑娘笑道:“这世上还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你不希望透风么?”老人道:“你几次三番下战书,难道不是要这木槿花的名声传遍江湖?” 姑娘这一次笑出声儿来:“不是木槿花,我叫木槿。” 老人微微一愣,他想不到她会自报姓名。 未等老人开口,跟在老人身边的青年已迈步上前,将老人挡在身后,随后将手中灯笼放在地上,径对着木槿道:“我爹的金鞭天下有名。” 木槿微笑:“我知道。” 青年反手握住挂在腰上的九节鞭鞭把,道:“我的技法也不差。” 未待他挥出银鞭,木槿右手微动,一粒石子已打中他右腕太渊穴。木槿仍旧笑着:“我今日只与金鞭一战。几时你能手握金鞭,再来找我不迟。”她反手握住剑柄,抽了出鞘,拱手为礼,道:“史老爷子,请!” 史老爷子不给儿子解穴,反而又点了他檀中穴,扶着他靠着老树坐下,不由叹道:“我这儿子不成器,若是有你一半本事,我也老怀安慰了。” 木槿仍是笑着,不再多言。 史老爷子竟也坐了下来,坐在儿子身边,径对木槿道:“你年纪尚小,可知这种邀约,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木槿轻轻颔首:“我知道。” 老人笑着问道:“你不怕死?” 木槿目光一寒,道:“我不会死!” “看来,我是必死无疑了。”老人捋了捋颌下胡须,目光中一抹旷然:“要想站在高处,脚下必定踏着累累白骨。姑娘家双手沾满血腥,不怕嫁不出去么?” 木槿道:“开弓再无回头箭,于我而言,多杀一人,少杀一人,再无差别。” 史老爷子点了点头,一声长叹:“姑娘是不世之材,走上这条路,也是命运使然。” 木槿微一低首,道:“史老爷子见解不俗。”话中满是敬意。 史老爷子不由得抬起头来,望进木槿双眼,问道:“他们三个是怎么说的?” “他们?”木槿冷冷一哼:“他们瞧不起我手中这柄剑。” 史老爷子看了看她手中那柄剑,笑道:“无怪他们瞧不起,你这柄剑实在配不上你的功夫。” 木槿眼波流转,问道:“老爷子也这么看?” 史老爷子却摇了摇头,道:“武林中排行第一的剑者与我是至交好友。” 木槿轻轻颔首,桃李满天下的老头子们大都相熟。 史老爷子又道:“他已不需用剑。” 木槿低垂了眼睑,有个问题盘旋在心中,不问不快:“依您看,我还要多久……” 不等她说完,史老爷子已抽出了金鞭,跃身而起,道:“试了,方才知道。” 夜色中,一银一黄两道光影相互交缠。木槿身法极快,史老爷子却也不慢。史家公子靠着大树,勉力望过去,只片刻便觉头晕眼花。 只听史老爷子大喝一声,空中黄光自成一道曲线,只一瞬间,木槿的剑身已被金鞭缠住。史家公子双眼发光,爹只要轻轻一抽,这姑娘的剑怕是就会脱手。 木槿竟松了右手,任由那剑被金鞭带起。她跃身而起,双脚踏了史老爷子肩头,道:“得罪!”借力追了出去,重又握了剑柄在手。 史老爷子挥鞭横扫,木槿自空中翻了个筋斗,挺剑刺出。这一回合,金鞭还来不及缠住剑身,剑尖已刺进他胸膛,刚一刺进,便即抽出,快到剑身还来不及沾血。 史老爷子低头看着胸前越扩越大的一片红,苦涩一笑,道:“姑娘,你赢了。” 木槿收剑入鞘,史老爷子已瘫倒在地。 她转过身正要下山,脚步微顿,背对着史家公子,道:“我劝你,不要想着报仇。我这柄剑,不想再沾史家人的血。” 一朵木槿花落在史老爷子尸身上。转瞬间,木槿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山脚下,那匹马正乖乖吃草。木槿牵起马缰,抬起头望着东山顶上那一抹金黄,水一样的眼睛微微眯起。此刻,她手中这柄他人眼中毫不起眼的剑已饮了四个人的血,四个江湖上绝顶高手的血。 要不了太久,史一龙的死就会传遍江湖,那朵木槿花的名声会传的更远,江湖上会有更多的人想要找出木槿花的主人。她闭上双眼,天晴了,她心里的那片天,也快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是不是都要说些啥?我也不知道该说些啥……打滚求收藏有用不?看官们喜欢就收一下吧……这篇文的开始时间是木槿成为天下第一之前,结束大概会在木槿与上官逸阳相遇之后,如果看官们喜欢木槿,还可以看一下《上官氏改命记》……如果是看过《上官氏改命记》又点了过来的,逍遥在这里拱手鞠躬啦~~~~ 上部:阴差阳错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2 第2章 第 2 章 “少爷!少爷!您等等我啊!”街上,一个穿着灰色短打的小厮小跑着追着走在前面的白衣青年。好不容易追上了,忙拽住他胳膊,气喘吁吁的,道:“少爷,老爷子,老爷子叫我跟着您。” 白衣青年一脸嫌弃,瞥着他拽着自己胳膊的那双手。 小厮忙松开了。 白衣青年清了清嗓子,道:“本公子文武双全,出门还要带着你这个累赘?”他转了转手中折扇,一下子敲在那小厮头上。 小厮捂着头,压低了声音,道:“老爷子吩咐的!说出门在外,一定要我跟紧了您!怎么不见您在家里顶他啊。”他小声嘟囔着:“您道我愿意跟着您啊?” 白衣青年提高了嗓音,故意板起脸来,问道:“你说什么?” 小厮嘻嘻一笑,道:“少爷,您就让我跟着您罢,左右我不扯您后腿就是。” “不扯我后腿?”白衣青年冷哼了一声:“上一次,偷人家地里几块红薯,是谁动作太慢,被人家抓住了?再上一次,跑着跑着崴了脚的,是不是你?”想起那几件糟心事,白衣青年狠狠瞪了那小厮一眼。 那小厮却道:“您又不是没带着银子。非要去偷?非要去抢?” 白衣青年不再理他,快步向前走着。小厮跑着,勉力跟上。 白衣青年横了他一眼,道:“我有哪次短过他们银子么?那几块红薯是偷的?是抢的?” “您……”那小厮又已有些喘:“您直接出银子买不成么?非要……偷偷摸摸进人家屋子,放……放人家桌上?” “用银子买了不起么?”白衣青年又横了他一眼,突然停了下来,停在一家小酒馆门前。 那小厮弯下腰,双手扶住大腿,不停喘着粗气。 白衣青年微微笑着,将手中折扇插在腰间,背负双手,迈着四方步走进小酒馆。 他不是第一次来了,小二见了他,忙不迭抽出腰间抹布,掸了掸长凳上的灰尘,请他坐了,道:“吕公子今儿个还是喝女儿红?” 这白衣青年正是天下第一剑吕秋山的独子吕天一。 吕天一含着笑,问道:“你家老板娘不在?” “说了多少次,我是老板!”一把清亮婉转的女声从帘子后面传了出来。 老板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左手托着个木盘,盘子上放着一壶酒,两只小瓷杯。她穿了件桃粉色纱衣,一头长发散在脑后,头上只插了支银簪。 跟在吕天一身边的小厮愣了,不由得赞道:“好漂亮!” 吕天一侧过头横了他一眼,左手在他腰间狠狠拧了一下,很疼,可那小厮却不敢叫出声来,只是微微咧了嘴。 吕天一站起身来,拱手一揖,对着走过来的老板,道:“习惯了叫姑娘老板娘,你不要见怪啊。”直起身的时候,他目光中满含情意。 老板嫣然一笑,道:“事不过三!”随后侧身坐在吕天一对面,拎起酒壶斟满两个小瓷杯,握起靠近她的一只,小抿了一口。 吕天一握起另外一只瓷杯,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老板,温柔笑道:“做老板娘不好么?将来你该找个老板……”他薄唇轻抿,笑眯眯的眼睛里都是情意。 老板幽幽叹了口气,道:“恐怕不容易。” 吕天一挑了挑眉毛,道:“老板娘风姿绰约,绝代风华,恐怕整个东华大地也无人能出你右,何必妄自菲薄呢?” 老板笑着摇了摇头,道:“吕公子谬赞。”她低垂了眼睑,面色一沉,又道:“我说过,我是老板!” 吕天一抿了一口酒,道:“你也说过,事不过三么!刚刚好第三次,老板!”他转了转眼珠儿,又道:“天下老板何其多,不知这位老板尊姓大名?” 老板将手中酒杯向前一送,轻轻碰了碰吕天一的瓷杯,眼中是一抹旷然神色,道:“我叫穆夕。” 吕天一问道:“朝暮的暮?夕阳的夕?” 穆夕笑道:“猜对了一半。” 吕天一又猜:“是——穆如清风的穆?” 穆夕微一点头。 能问到心仪女子的姓名,此行已收获颇丰,大部分男人该见好就收了。可吕天一不是一般的男人。 他站起身来,走到小酒馆门口,看着对面酒楼出出进进的人,道:“穆老板,恕在下直言,你想靠这小酒馆糊口,恐怕不容易。” “哦?”穆夕不以为意,漫不经心问道:“怎么说?” 吕天一转过身来看着穆夕,道:“还用我说么?穆老板是个清高的人,又不肯像一般商人一样,卖假酒骗人。这小酒馆不等着关门么?” 穆夕扬起头问道:“你怎知我清高?也许,我不卖给你假酒,只不过是因为你是吕天一而已。” “我不信!”吕天一很是笃定:“我的这双眼睛看人极准,从未出过差错。” “是么?”穆夕轻声一笑,“吕公子未免太过自信。” 吕天一撩袍重又坐在穆夕对面,本想握住她的手,却又觉得太过唐突,右臂刚刚抬起,便又放下,道:“我向来自信,也从不觉着,自信有什么不好。说真的,将来有一日,你这小酒馆开不下去了,也无所谓。” “是无所谓啊!”小二端了盘小菜从后厨走了出来,放在木桌上,道:“我家老板又不是真要靠这酒馆糊口。” 穆夕嘴角仍挂着一抹笑,眼角余光却恨不能像剑一样刺那小二。 小二挑了挑眉毛,道:“吕公子虽然是财神,咱们也不能骗人家。” “你还说?”穆夕一拍桌子,眼瞅着真要发怒。 小二忙道:“后厨还有热菜,不耽误老板你陪吕公子。”忙不迭向后厨跑去了。 穆夕摇了摇头,笑中带着歉意,径对着吕天一道:“疏于管教,让吕公子见笑了。” 吕天一一指站在他身后的小厮,道:“我家小猴儿也是这样!穆老板,咱们还真是……”他本想说心有灵犀,终究觉得不妥,只是道:“英雄所见略同啊!” 穆夕低垂了眼睑,没再多说什么。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良久良久,吕天一道:“左右你这小酒馆没什么生意,明儿个随我出去逛逛可好?”话刚出口,便觉不妥,他暗骂自己平日里自诩八面玲珑,到了这姑娘面前却说什么错什么。 穆夕道:“明天我要出趟远门,酒馆里只剩六子,你可以约他。” 不软不硬的一颗钉子,吕天一并不气馁,即刻笑道:“穆老板一个人出远门怕不安全,吕某近来很闲……” “就不劳烦吕公子了!”穆夕已站起身来,摆出了送客的架势:“我还要收拾行李。” 吕天一退而求其次,问道:“几时回来?你我二人虽相识不久,可吕某已当你是至交好友,到时我为你接风。” 穆夕扬起头,问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3 道:“在我这小酒馆里?” 吕天一道:“可以啊!”目光中透着兴奋。 穆夕却道:“还是不必!吕公子好走。”不等吕天一走出酒馆,她已转身去了后院。 吕天一从未吃过这样的瘪。作为吕秋山的独子,他一出生,家里人便将他捧在手心儿里,武林中人大多也因惧怕他爹而不敢得罪他,这个穆夕倒是例外。 走在路上,吕天一的嘴角始终是翘起的。 小猴儿笑道:“少爷您方才喝的是蜜吧?” 吕天一想要板起脸,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他抽出别在腰间的折扇,在手中打了个转后,轻敲那小猴儿的后脑勺,道:“回去不准跟我爹娘瞎说!” 小猴儿嘟囔着:“用得着我瞎说?” 这一次,吕天一不想假装没听见,问道“怎么说?” 小猴儿扬起头道:“老爷和夫人若是想知道少爷您的事儿,不必问小猴儿。当街随便抓个人回去问一问,立马就清楚了。” 吕天一微微一怔,小猴儿说的不错。他行事向来张扬,说话全无避忌。说好听了,是光明磊落,说不好听了,多多少少有些妄自尊大。看来,他往后还是要收敛些,哪怕只是为了那个穆老板。 第3章 第 3 章 吕家的门楣上高悬一块匾额,上面以狂草写着‘天下第一剑’五个大字。 吕天一进门前,总喜欢扬起头向那匾额看上一眼。但是,他并不以此为傲。 他知道,爹的功夫很好,尤其是剑法,在江湖上首屈一指。爹在祭祖的时候,总是标榜自己光耀了吕家门楣。的确如此,吕家在他爹这一代,武林地位已达巅峰。 可他爹并不满足,给他取了‘天一’这样的名字,可能就是希望他能不辱祖上,在他爹之后,继续做天下第一罢。 吕天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天下第一’这样遭人杀的虚名在他心里很轻很轻。他想不明白,喜欢练武,练就好了,各家有各家的所长,为什么非要争个第一第二不可呢? 花厅里,吕秋山坐在正中央的太师椅上喝茶,吕夫人站在他身边,双手托着一口精钢宝刀,目光中带着一种兴奋:“这口刀精光四射,确是上品。” “娘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爱宝剑,喜欢上刀了?”吕天一撩袍走进花厅,在吕秋山左手边的檀木椅上坐下,右腿叠放到左腿上。 吕秋山冷冷一哼,手中茶杯重重搁在桌上,伸手指着吕天一,却对吕夫人道:“瞧瞧你生的好儿子!坐也没有个坐相!将来如何承继我衣钵?” 还不等吕夫人开口,吕天一直言道:“谁说我要承继你衣钵?我可从未应承过。” “天一!”吕夫人背对着吕秋山,朝吕天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与他爹争吵。 吕天一耸了耸肩。 吕秋山重重叹了口气,良久良久,才道:“这口钢刀是要送给你未过门的夫人做聘礼的。” 吕天一立时从檀木椅上弹了起来,一双剑眉紧锁,直视着他爹,问道:“我几时有过未过门的夫人?” 吕秋山向吕夫人使了个眼色。 吕夫人将手中宝刀插/入刀鞘,拉住吕天一的手,相对而坐,道:“是你李叔父的掌上明珠心蓝,你见过的。” “娘!”吕天一一拍椅子扶手,又站起身来:“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心蓝!你总不能眼瞅着儿子一辈子对着个不喜欢的女人吧?” “那你喜欢谁?”吕秋山的声音很冷:“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说个不字!” “我偏要说这个不字!”吕天一背负双手,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父亲。他拼了命的想做一个中规中矩的孩子,做个孝子,尽量不违背爹娘的意愿,爹娘从不知道他在家里装的有多辛苦。 可是,婚姻大事,他不甘心一辈子对着一个不爱的女人做戏。何况,他才刚刚认识那位穆老板。 吕秋山冷笑道:“真是反了!” 知子莫若母,吕夫人瞧着吕天一的神色,试探着问道:“你是遇到了喜欢的姑娘?” 吕天一微一点头,道:“是!” 他永远也忘不了第一眼见到穆夕时心里那种激动的感觉,那不仅仅是因为穆夕绝美的容颜。在她之前,他不是没有见过美女,那个李心蓝生得也很美,可他心里清楚,自己对于李心蓝,最多只有兄妹之情,还要看在那位叔父的面子上。 吕夫人回过头看了吕秋山一眼,她的目光中夹杂着一丝埋怨。原本,她并不同意这桩婚事,是吕秋山说:天一年纪不小了,左右还未遇到喜欢的姑娘,心蓝与他也算相配。她这才勉强答允,说起来,这不过是几天前的事。 却听吕秋山冷冷道:“你遇到了喜欢的姑娘?是那个小酒馆里的老板娘?” “爹你……”吕天一略一思忖,心里便有了计较:“那天你瞧见了?才想起要我娶李心蓝?”他冷冷一笑,道:“想不到,剑术天下第一的吕秋山竟还会有门户之见!” “放肆!”吕秋山重重拍着桌子,道:“看来,你是不准备听爹娘的话了?” 吕天一道:“我不相信娘会逼我。” 吕秋山望向吕夫人,沉下声音,道:“夫人!” 吕夫人感到为难,心里终是向着儿子,径对吕秋山道:“秋山,这件事,咱们至少该听听天一是怎么想的。” 吕秋山道:“听听他是怎么想的?他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做老子的会不清楚?他被那姑娘迷了心,捋不清了!” 吕天一道:“爹你未免太过武断!” 吕秋山道:“你成婚这样的大事,爹还做的了主!” “好了!”父子之间有了矛盾,做娘的自然要站出来调停:“天一,你无论如何不该顶撞你爹。” 吕天一多多少少有些理亏,微低下头,默不作声,眼中的桀骜不驯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去。 吕夫人又对着吕秋山道:“天一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是怕他喜欢上小酒馆的老板娘,才迫不及待和李寒清定下这门亲事?” 吕秋山掩住嘴,假意咳了两声,挑了挑浓黑的眉毛,道:“心蓝那孩子你不是一向喜欢?” 吕夫人心中无奈,径对着吕天一,道:“你出去罢,有些话,我要单独和你爹说。” 吕天一点了点头,走出花厅前,又回过头,道:“无论如何,我不会娶李心蓝!” 吕秋山右手已攥成了拳头,吕夫人低沉着声音,道:“出去!”语调中自有一股气势。 花厅中只剩吕秋山和吕夫人两人。 吕夫人双手关上雕花木门,回身坐到吕秋山身边,良久不发一言。 吕秋山终于笑了,站起身来,左手抚上吕夫人肩头,道:“生气了?你一向大度。”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4 “我不明白!”吕夫人扬起头瞧着吕秋山:“你既知道天一心中有了喜欢的姑娘,为何还要和李家定亲?” 吕秋山背负双手,背对着吕夫人,道:“其一,我远远瞧见了那姑娘,我不喜欢!” 吕夫人心中只觉得可笑,道:“且不说你只远远瞧了一眼便不喜欢的理由何其荒谬。天一喜欢的姑娘,你喜不喜欢,重要么?” 吕秋山沉默不语。若说重要,仿佛不太合适,可真的不重要么? 吕夫人又道:“我想听听你的其二。” 吕秋山点了点头,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捋了捋颌下胡须,道:“其二,便是为我们吕家计,为天一计。” 吕夫人笑着摇了摇头:“天一的性子,我清楚,你也清楚,何必自欺呢?” “他还年轻!”吕秋山道:“当爹的总想为儿子铺平道路。心蓝那姑娘,无论是样貌、才情,都是配得上天一的。李家在武林中的地位也与我们吕家相称。” 吕夫人问道:“你是预备逼着儿子就范么?” 吕秋山道:“万不得已,也许会。” 吕夫人低垂了眼睑,道:“这口钢刀我不会送到李家去。” 吕秋山道:“你不肯送,我派人去送就是。你知道的,我认定的事,从不会改。” 第4章 第 4 章 吕天一大好的心情全被他爹一句话毁了。 他虽然打定了主意绝不就范,可究竟怎样做才能不就范?他想不出。总不能因为婚事反出家门吧?从此牵着姑娘的手,浪迹江湖?这戏码他演不了。 他跃身而起,坐在墙头,随手摘了片柳叶叼在嘴里。 小猴儿手里端着个铜盆站在墙边,扬起头看着吕天一,道:“少爷您刚才心情不错啊!怎么才一会儿的工夫,脸就像苦瓜一样,谁惹您了?小猴儿我替您出气!”一脸的义气。 吕天一右手食指、中指夹住柳叶,双指弯曲,微一用力,那片柳叶便像飞刀一般擦着小猴儿的衣服过去了,‘刺啦’一声,这回换小猴苦着一张脸,道:“少爷,我这一年就这么两套新衣裳!下次再和您一起出门,我这衣裳打了补丁,您面子上过得去?” 吕天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知道小猴儿向来伶牙俐齿,也不同他计较,掏出一块碎银子扔到他捧着的空的铜盆里,叮当作响,而后道:“可够你去外面买两套新衣裳穿?” 他懒得听小猴儿的恭维说话,跃下墙头,又向城里走去。 隔着一道墙,小猴儿扯着嗓子喊:“少爷您出门儿带着我啊!” 吕天一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你若是敢偷偷跟在我身后,下一次柳叶割开的可就不只是你的衣袖了!” 小猴儿默默翻了个白眼,端着铜盆向水井走去。做下人,该听主子的话,帮着主子瞒事儿。他一向觉着自个儿是个称职的下人。所以,刚才这院子里就他一个人,少爷去哪儿了,他可不清楚。 吕天一漫无目的在城中走着,心之所向,不知不觉,又走到小酒馆门口。 他轻声叹息,穆老板要收拾行李,怎么好再去打扰,转身要走。 小酒馆里,六子端着满满一盆洗菜水泼到街上,瞧见吕天一背影,唤道:“吕公子?” 吕天一听到声音,转过身来走了过去,挑了挑眉毛,道:“你家老板要收拾行李,你不要吧?”这一次,他伸手入怀,摸出一锭元宝扔到酒馆里的木桌上,道:“陪公子我喝酒!” 是谁说的一醉解千愁?吕天一只觉得自己越喝越清醒。 “我家六子被你喝倒了,我这生意怎么办?”穆夕的声音从帘子后面传了出来,她掀开帘子,走到吕天一身边,道:“小本儿生意,请不起第二个店伴。”侧过头却见六子已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浅笑着摇了摇头。 吕天一扬起头对着穆夕笑,问道:“开酒馆的老板,酒量是不是很好?” 穆夕问道:“还没喝够?想我陪你喝?” 吕天一的一双眼睛仍是笑眯眯的:“你肯么?” 穆夕嫣然一笑,道:“你见过跟银子有仇的老板么?” 吕天一即刻来了精神,站起身,道:“想要喝个痛快,在你这小酒馆儿里可不成!” 穆夕一伸手,道:“地点任君挑选。” 吕天一即刻问道:“你这酒馆后院可养了马?” 两个人,两匹马,向城外疾驰而去。每匹马上都挂着两坛酒。 城外有座八角亭,亭子里有一张石头方桌,专供来往行人歇脚之用。 此刻,吕天一和穆夕两人并未坐在亭子里。 不远处的小山坡上,他们二人席地而坐。 穆夕笑道:“我还以为,像吕公子这样的公子哥儿,即便是在外面喝酒,总也会选个雅致的地方。” 吕天一接口问道:“譬如那座八角亭?” 穆夕轻轻颔首,扬起头来喝下一口酒。 日已西沉,远处,渐渐隐没在山后的太阳红的像血。 吕天一终于有些醉了,他双手扶地,扬起头看着天上的唯一一颗星星,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 穆夕手里握着一只小巧的银杯,侧过头看着吕天一,初时轻咬着下唇,想了想,终于开口问道:“吕公子心里有事?” 人在微醉的时候,胆子总要比平时大些。 吕天一侧身躺在山坡上,手肘撑地,左手握拳杵着下巴,双眼含情望着穆夕,道:“穆老板可以叫我天一……”他嘴角边的那抹笑渐成苦涩,喃喃道:“天下第一,真是讽刺。” 穆夕道:“久闻令尊剑法举世无双,府上那块牌匾倒也并非夸大。” “天下第一很重要么?”吕天一索性仰躺在山坡上:“夺了这个名号,时不时的有人上门找你挑战,累不累?穆夕,你说累不累?” 他竟直呼穆老板大名,穆夕浅然一笑,未置可否。 吕天一又絮絮道:“他自己喜欢,自己去做就是。为什么一定要逼着我也去做?我不想做什么天下第一啊!”他阖上双眼,长长叹了一口气,酒气扑鼻而来,他闻了闻,笑道:“香!” 穆夕道:“吕公子你喝醉了!” 吕天一突然侧身握住穆夕的手,动作奇快,道:“说了让你叫我天一,就叫一个晚上,行不行?” 穆夕低头瞧着被他紧紧攥住的那只右手,道:“吕公子……” 吕天一握住她的那只手暗暗加力,穆夕脸上仍挂着那抹淡淡的笑。 吕天一终于泄了气,道:“原来,你真的不只只是个小酒馆儿老板娘。”看着穆夕面色一沉,他忙改口,道:“老板!” 穆夕笑了,眼波一转,问道:“你真的醉了?” 吕天一道:“真的醉了!”他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并拢,直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5 直指向天空,道:“我吕天一发誓,今儿晚上发生的事,明儿一早我会忘的干干净净。” 穆夕点了点头,心里仍旧有些犹豫,看着吕天一醉醺醺的模样,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唤道:“天一……” 吕天一心满意足,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又握了穆夕的手,道:“穆夕,你身上有功夫,你爹在江湖上也该有名号吧?”如果她爹是武林高手,他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顺握着穆夕的手走进家门,对着爹娘说,我要娶这个姑娘,不要娶李心蓝! 穆夕淡淡道:“我爹不在了。”她扬起头喝干了银杯中的酒。 吕天一怔住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一阵风过,他感到有些凉,头脑也清醒了些。 暮色/降临,有人点燃了八角亭上挂着的灯笼。 长久的沉默后,吕天一低声道:“对不住。” 穆夕苦涩一笑:“不碍的。孤身一人,我早已习惯。” “这世上没有人喜欢孤独。”吕天一坐直了身子,拎起酒壶,填满手中酒杯,柔声道:“你认识了我,此后不会再感到孤独。” “是么?”穆夕脸上的笑仍是淡淡的,他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子哥儿,怎么会明白她心里的苦。 吕天一道:“你不信?” 穆夕微低下头,只是道:“听说一醉解千愁,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第二日一早,吕天一是被冷风吹醒的。 他以手撑地坐起身来,头有些疼,穆夕也不知是几时走的。山坡下面,他骑来的那匹马正乖乖吃草,吕天一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衫上的土,笑了。他隐约记得,昨儿晚上,她唤他天一……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忘?就是天打五雷轰,也不能忘啊! 吕天一右足点地,一跃而起,落在马背上。手握马缰,双腿夹着马腹,向城内疾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色/降是什么梗?为什么会口口? 第5章 第 5 章 官道上,一匹高头大马正向西北行去。马上人背负着一个黄色包袱,头戴斗笠,右手握着一柄剑,极其普通的一柄剑。这人正是穆夕。 南阳城外,穆夕一跃下马,牵着马缰走进城中。 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她想,她该找间客栈好好歇息一个晚上,天大的事也该等她精力充沛再去办。 南阳城里很热闹,街头巷尾都在讨论一个话题:吕家给李家下了聘礼,吕家公子要娶李家小姐过门了。 穆夕听到了,黑纱下面浅浅一笑,怪不得吕天一要喝的酩酊大醉,原来是被他爹娘逼着娶不喜欢的姑娘。 南阳城中最大的客栈前,穆夕将手中缰绳递给店伴,嘱咐道:“喂最好的草料。”随后掏出一大块银子递了过去。 店伴接过银子揣进怀里,忙赔笑道:“客官您放心,咱们这儿是南阳城中最大的客栈,草料也保证是最好的。” 穆夕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客栈老板长得肥头大耳,一脸富贵相。穆夕脚步一顿,心里有些犹豫,她不喜欢肥头大耳的男人,无论这男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她都不喜欢。 无可奈何,她仍是走到柜台前,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道:“给我一间上房,要绝对安静。” 老板很和善,收了银子,道:“好。”侧头对着店里的小二道:“带这位客官去天字号房。” 小二忙跑了过来,笑道:“客官您随我来。” 穆夕跟着小二上了楼。 这间客栈真的很大,穿过连廊,后面的客房已不再临街,小二推开最角落的那一间,引着穆夕走了进去。 穆夕将包袱放在桌上,扔了一小块碎银子在那小二手上,道:“多谢。” 小二笑道:“客官客气了。您歇着,有事叫小的就好。”他转身走出客房,反手便要带上房门。 穆夕突然道:“你等等。” 小二道:“客官还有吩咐?” 穆夕道:“李寒清家,你可知道在哪儿?” 小二道:“李家啊!李家太好找了!您顺着前街走到头,向西行不到半里,最高那户人家就是。” 穆夕道:“多谢。” 待那小二走远一些,穆夕才摘下头上斗笠,原本红润的一张俏脸,此刻已有些泛白,口唇很干,任是谁不眠不休三日三夜,也会是这幅鬼样子。什么倾国倾城、花容月貌,再好的词儿也用不上了。 穆夕走到铜盆前,浸湿了手帕,在铜镜前坐了下去,轻轻擦着自己的脸。她幽幽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对不起生得这样好看的一张脸。 洗净了一路风尘,她终于觉得舒服了些,困意也随之袭来。 二更时分,她起身换了一件夜行衣,用黑布蒙上脸。黄色包袱下面平躺着一封信,她将那信塞进怀中。 客栈里的客人们都睡熟了,偶有一两个醒着的,也是因为醉酒,睡着睡着胃里突然翻江倒海,不得不起床清空自己的胃。 穆夕眉头轻蹙,摇了摇头,转身关上自己的房门。她右足一顿,轻身而起,跃上房顶。她的身影与漆黑的夜融为一体。 李家很大,即便是深夜,房檐下挂着的灯笼也将道路照的清清楚楚。 李寒清和他夫人住的那间屋子并不难找。穆夕轻声落在门前,右手食指、中指夹住那封信,通过那扇支起的窗子,将那封信稳稳送到了屋里的桌上,一丝声音也无。 她却轻轻摇了摇头,总觉得最近荒废了功夫。 夜凉如水,清冷的月光照在中庭,很美却也很孤独。 穆夕突然有些好奇,那个即将嫁进吕家的姑娘究竟长得什么模样?会赛过貂蝉胜过西施么?她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对那姑娘,她仿佛是有一些,嫉妒?那块黑布下面,她紧紧咬住口唇,她绝不允许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吕天一,他姓吕啊! 客栈里,穆夕脱下夜行衣换上睡袍,曲腿坐在床上。她几乎能猜到李寒清看到那封信后的表情,不屑。 她在那封信中表明了自己要与他决一死战的目的,这在江湖中不足为奇。也许,每隔十日或者二十日便有人向他这种武学泰斗下战书。毕竟,武学泰斗不论死于谁的手下,那人都必将扬名天下。 穆夕年纪不大,李寒清不论是年龄还是江湖阅历都要胜她几筹。他毕竟是父辈中的佼佼者。穆夕目光一寒,这一战,她必胜,李寒清必败、必死无疑!不只是这一战,以后的每一战,她都只许胜,因为,她不能死。 第二日一早,李寒清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捏着一张信纸,站在中庭中朗声大笑,气息饱满,笑声直冲云霄。 李夫人走出屋来,道:“你起的早,也不许旁人多睡一会儿?” 李寒清将手中信纸递给夫人,道:“又来了。” 李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6 夫人粗略看了看信上内容,凝眉道:“几时送来的?” 李寒清道:“昨儿个夜里。”他伸手一指屋里的八仙桌,道:“就放在那张桌上。” “昨儿个夜里?”李夫人的眉心越蹙越紧:“他送信进屋,你我二人竟全无知觉,这人轻功极好啊。” 李寒清点了点头。 李夫人问道:“你预备怎么办?” 李寒清道:“还能怎么办?依照江湖上的规矩,准时赴约。这些年,这样的邀约还少么?” 李夫人幽幽叹了口气,握住李寒清的手,道:“金盆洗手罢!你那口刀沾了太多的血。” 李寒清却道:“一旦踏入江湖,就再也抽不了身。想要离开,就只有归于尘土。金盆洗手,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夫人,我的刀不沾他们的血,他们的兵器就会沾我的血,你是希望他们死,还是希望我死?” 李夫人笑着摇了摇头,她怎么可能希望她的丈夫死。 李寒清瞟了一眼那张信纸,道:“总会有毛头小子按捺不住!这样好的轻功,可惜了!”眉梢眼角尽是惋惜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下bug,有个名字写错了,不好意思。。。 第6章 第 6 章 李寒清万万想不到,这一次,邀他决战的,竟是个姑娘。 南阳城外的小山坡上,穆夕穿着一袭紫衣,脸上蒙了块黑纱。 李寒清掏出那封信,问道:“姑娘,这信是你送到我家中去的?”目光中透着难以置信。 穆夕微一低头,道:“是!” 李寒清笑了,仰天大笑。他摇着头道:“想不到,万万想不到!” 穆夕问道:“想不到邀你决战的是个姑娘?” 李寒清也道:“是!” “姑娘又怎么了?”穆夕低垂了眼睑,道:“难道李先生竟会瞧不起姑娘?” “当然不是!”李寒清急忙否认,他家女儿,他视作掌上明珠,又如何会瞧不起姑娘。他又道:“只是,从不曾有姑娘来找我决战。” 穆夕又问:“姑娘就不该习武么?就不配做天下第一么?” “天下第一?好大的口气!”李寒清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姑娘,我劝你早些回家。这封信,我就当从未收过。”那封信平躺在李寒清右手掌心,他微一用力,信封和信纸一齐碎了。 穆夕目光一寒,反手握剑,抽了出鞘。她的意思很明显,她绝不会走。 看到穆夕手中那柄剑,李寒清扬起手中宝刀,问道:“你可知我这口刀的来历?” 穆夕道:“是荆轲刺秦王时所携的寒月刃。” 李寒清道:“姑娘好见识。” 穆夕道:“李先生也该清楚,晋楚之战时,大夏龙雀败给了湛卢。” 李寒清微一颔首。 穆夕又道:“论霸道,寒月比不过大夏龙雀。可即便是大夏龙雀也胜不了名剑。” “强词夺理!”李寒清直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寒月刃若非是被荆轲握在手里,是胜得过大夏龙雀的。” 穆夕笑了,道:“所以兵器的好坏很多时候不在于兵器本身,而在于使用兵器那个人。” 李寒清神色一怔,只觉得这姑娘嘴皮子了得,见解也不俗。他的目光温和下来,道:“你非要与我比试不可?也许,你会死。” 穆夕道:“李先生是在为我可惜?你放心,我不会死。” 李寒清摇着头道:“你太年轻了。” 穆夕却道:“先生难道不曾听过长江后浪推前浪么?” 李寒清紧紧握住刀把,抽了出鞘,寒光一闪即逝,道:“既是如此,出招罢!” 穆夕的剑法很快,剑光时不时会晃着李寒清的眼睛。李寒清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姑娘会这样自信,她的确有资格自信。这样快的剑招,一般人抵挡不了。就像古树遇到龙卷风,那古树即便活了千年,也免不了要被刚刚生成的龙卷风连根拔起。也许,今日这劫,他在所难逃。 李寒清暗暗加了力道,刀本就以霸道著称,比起剑来,的确不够仁义。可是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刀是最适合的兵器。 寒月刃刀身青光流转,穆夕停下招式,不由赞道:“果然是口好刀!” 李寒清阖上双眼。 穆夕淡淡笑着。 李寒清一跃而起,双手握紧刀把,竖起寒月刃,劈了下去,一道又一道青光逼将过去。 穆夕仍旧站在原地,刀光几乎已拢住她全身。可是,百密仍旧有一疏,她瞧准了缝隙,一剑刺了出去,直刺进李寒清的小腹。这场刀剑大战终于停歇。 穆夕托着李寒清的背脊落在地上,扶着他靠着古树坐下,那柄剑还插在他的小腹里,他的衣裳已被鲜血染红。 李寒清的嘴唇有些泛白,他说:“姑娘,好厉害的剑招!” 穆夕右手仍握着剑柄,她知道,若是抽将出来,他立时就会死。 李寒清道:“你迈出了第一步,后面的路,不难了。” 穆夕的右手有些颤,她知道,今日这一战,她若不死,李寒清必会死在她剑下。现在,李寒清已奄奄一息,她竟有些不忍。 李寒清又道:“想做天下第一,不可妇人之仁啊。” “我没有!”穆夕急忙否认,可她自己却也清楚,她的心,有些乱。 李寒清咳了两声,寒月刃仍被他握在手里,此刻,刀身已平躺在地。他微低下头,看着寒月刃,就像看着他的老友,他说:“姑娘,我知道,你轻功极好。能否劳烦你,将这口刀送回我府上,送到我夫人手里?” 穆夕轻轻颔首。 李寒清笑了,阖上双眼,道:“拔剑罢!你剑法之快,本可不沾血的。” 穆夕右手紧紧握住剑柄,握的指尖已微微泛白。她狠了狠心,猛的将剑身抽将出来,还入剑鞘,随后俯身捡起那口刀,不再看李寒清一眼。 穆夕的背影很坚定。 李寒清说的不错,许多事,只需要迈出第一步,接下去的路,便好走很多。选择,是人这一生中最难做却也不得不做的事。 李寒清的身上静静躺着一朵花,一朵盛放的木槿花。 客栈里,穆夕要了一壶酒,陈年老酒。这世上并非只有男人可以习武,自然也并非只有男人才可以喝好酒。穆夕喜欢喝酒,而且十分讲究。 她轻轻摸着寒月刃,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传言,刀生就带有魔性,也许,这口刀的主人注定了会死在最后一战中。荆轲如此,李寒清也是如此。 穆夕突然感到有些冷,双臂环抱,双手摩挲着大臂。好久才缓过神来。 她拎起酒壶,斟满了手边银杯,一饮而尽。 当今武林,李寒清的刀法是最霸道的。战胜了他,等于战胜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7 了武林中所有刀客。可是,她一点兴奋的感觉也没有,甚至不曾感到高兴。她居然有些伤感,为李寒清的死而感到悲伤。也许,她该再冷血一些的。李寒清说的不错,要做天下第一,决不能妇人之仁。 穆夕喝干了那壶酒,她希望她会醉,可惜没有。开酒馆的老板酒量真的很好。她又想起了吕天一,便也想起她杀了他未过门的妻子的父亲。 她苦涩一笑,换好睡袍躺在床上。她和吕天一,是注定做不成朋友的。睡意袭来,她阖上双眼。待她睡饱之后醒来,便可将寒月刃悄悄送还到李夫人手上,然后打道回府,继续开她的小酒馆。 第7章 第 7 章 穆夕是被吵醒的。原本安安静静的客栈,突然之间热闹起来。 她打着哈欠下了床,一双秀眉紧紧锁着。多掏了银子,她想要的,只是安静。看来,这客栈那肥头大耳的老板是嫌她给的银子太多了。 洗漱完毕,她换了一袭黄色衣衫出门。浅黄色的纱衫,腰间系着一条白色丝带,头上仍是只插了一支银簪。 她没有戴斗笠,也并未用黑布蒙住脸。现在,她只不过是路过南阳城的一个普通人,虽然这普通人又的确生了一张让人一见难忘的绝美容颜。 客栈大堂,来来往往的人们都在讨论一件事,刀神李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 穆夕原本含笑的一张脸突然沉了下去,灭门……也就是说,昨夜过后,李家再无一人活在这世上,包括李夫人,还有……吕天一尚未过门的妻子。 她听到有人说:“听说李寒清是被人一剑刺入小腹而死。能杀死李寒清的剑客,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人吧?” 又有人说:“我倒是听说,那人杀了李寒清后,在他身上留下一朵花,凶手总不能是个女人吧?” 即刻便有一群人反对:“女剑客?能杀死李寒清?”语调中是不信与不屑。 穆夕冷冷一哼,摇了摇头。这世上极少有男人会相信女人的功夫能够登峰造极,在男人的世界里,大多数女人都是该远离战场的。可她偏偏不信这个邪。 她走出客栈,向李家走去。 李寒清的确死于她手,可她是依照江湖中的规矩,比武定输赢,输的那人输掉的就是一条命。即便昨天是她死,她也依旧会这样想,江湖上的规矩历来如此。 李寒清死了,他的家人便也遭了横祸,这太容易让人联想到是那木槿花的主人一人所为。穆夕不怕别人往她身上泼脏水,哪怕全江湖的人全往她身上泼脏水,她也不怕,清者自清。可她又的确好奇,灭了李家满门的,到底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李家很安静,确切的说,是死气沉沉。街头巷尾的人们都在谈论这件事,可却没有一个人敢迈进李家大门,一探究竟。 穆夕是直接从大门走进去的。庭院里,从李夫人到李家仆人,整整十九条尸体平躺在地。穆夕脚步微顿,她也有些被这景象吓到了。 身后的门突然关上了。 穆夕回过身看了一眼,并没有人。她握着剑的那只手紧了紧。 “程老板也会怕?”花厅里走出个剑眉星目的青年,青年抱臂走到穆夕身边,却叫她程老板。 穆夕微扬起头,道:“白展?你来的好快。” 白展抬起左手挠了挠脑袋,道:“混口饭吃而已。来的不够快,银子拿不到手,怎么养活自己……还有你这个小弟?” 穆夕笑道:“你需要那么多银子么?说真的,我心里一直有一个问题,江湖中人被杀,你查到真凶又能如何?谁会给你银子?” 白展正色道:“这个不该你知道。总之我做的不是坏事,你帮我的手,银子一两也不会少给你,你又何必知道那么多呢?” 穆夕问道:“好奇也是错?” 白展道:“有些时候,好奇是会害死人的。像你这样武功高,人又生得美的,还是不要好奇的好。” 穆夕秀眉轻挑,点了点头。 他二人比肩走进花厅,分坐于左右两旁。 白展道:“你就这么怕我?坐到我旁边,我难道还会吃了你?” 穆夕将头一扬,道:“说不准呐。” 白展故意叹了口气,道:“江湖上的第一刀客就这样死了……”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穆夕,又道:“是你的杰作?” 穆夕并不打算隐瞒。她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凝重。 白展道:“你还是开始了。有没有后悔?” 穆夕摇着头道:“没有。” 白展道:“总该有些难过?” 穆夕轻咬下唇,并不作声。 白展又道:“你们江湖中人我真是看不懂。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喜欢练武练就是了,非要争个高下。争个高下点到即止不好么?非要生死决战。” 穆夕横了他一眼:“白老板,院子里躺着十九条尸体,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白展道:“程老板……” “诶?”穆夕竖起右手食指,左右摇了摇,道:“我是穆夕。” 白展翘起二郎腿,道:“你知不知道你这名字取的有多难听?” 看着穆夕沉下的一张脸,白展忙道:“叫你穆老板,愿意听了?” 穆夕勉强点了点头。 白展又道:“你该知道,做我们这一行,心不能太软。见到几具尸体就悲伤到不能自已,那是圣人,不是我白展。当然,也不是你……穆老板!” 穆夕轻声叹了口气,她不得不承认白展说的不错,只是问道:“你来得早,可查到了什么?” 白展一摊手,道:“做的很干净。” 穆夕的目光中透出一股冷,很冷很冷:“不留一个活口,好狠!” 白展凝眉道:“也许,他们就是怕会留下活口……”他扬起头瞧着穆夕,问道:“方才你可从尸体上瞧出了什么?” 穆夕道:“十九具尸体,每一具的小腹和心口都被刺了一剑,可那剑是后补上去的,应该不是致死的原因。” 白展微一颔首,称赞道:“好眼力!” 穆夕低垂了眼睑,苦笑着:“是要嫁祸给我?” 白展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是要嫁祸给那个杀了李寒清的人,可杀了李寒清的人却又不是你穆老板。” 穆夕笑了,他说的对也不对,随后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白展站起身来,走到花厅门口,仰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道:“这笔银子不是个小数目,要赚到手,自然也不容易。” 穆夕走到他身边,背负着双手,和白展看着同一片天空,道:“这笔银子,你无论如何也会赚到手。” 白展侧过头看着穆夕,含笑问道:“是你想赚到手吧?小酒馆难以为继了?” 穆夕道:“多赚些银子总不会错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8 。” 第8章 第 8 章 穆夕回到苏城时,吕天一正骑着一匹棕色骏马等在城外。 她神色一怔,不由得放慢马速。吕天一却夹了夹马腹赶了上来。 穆夕低下头笑了,这人一定是个无赖,总是阴魂不散,虽然她并不反感。 吕天一道:“我说过要为你接风。不记得了?” 穆夕扬起头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六子告诉你的?” 吕天一点了点头,两人并辔向城中走去。 一路上,穆夕暗暗瞧着吕天一神色。算日子,李家惨遭灭门一事应该早已传了过来。吕天一面上竟不见丝毫悲伤之色。他究竟是还未听说,还是对那李心蓝没有丝毫情意。穆夕心里好奇,却又不能问出口。 小酒馆里,穆夕将带回来的一个小瓷坛交给六子,嘱咐道:“放进窖里,不准开封。” 六子脸上挂着不耐烦:“老板,你视若至宝的,旁人也许根本瞧不上眼。你这东西值多少银子?” 穆夕瞪着他,道:“才多久没见,皮痒痒了,是不是?” 六子回敬了她一眼,抱着瓷坛向后院走去。 穆夕瞧着六子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吕天一自打接到穆夕,一路都安安静静的,此刻也安安静静坐在木桌旁,一句话也不说。 穆夕秀眉轻挑,走到柜台后面,看着酒架上摆着的一排排酒,挑了一坛未贴标签的放在桌上,嫣然一笑,道:“不是说要为我接风?” 吕天一点了点头,揭开泥封,一股清香的酒气扑面而来。 穆夕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两只古藤杯,一只放在自己手边,另外一只放在吕天一身前。 吕天一托起酒坛,倒满两只杯子,道:“喝百草酒用古藤杯,穆老板果然是酒中行家。” 穆夕端起酒杯放在鼻下,轻轻一嗅,阖上双眼点了点头,显然对这香气很是满意。 吕天一却将头扬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你不觉着浪费么?”穆夕喝了一小口:“名副其实的百草酒,是我亲手酿制而成。这里面百草的珍贵程度绝非一般的百草酒可比。” 吕天一轻声一笑,没有接话,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良久良久,吕天一居然问了一个让穆夕感到奇怪的问题,他问:“穆老板,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穆夕神色一怔,道:“怎么这么说?” 吕天一重又添满了手边那只古藤杯,又是一饮而尽,苦笑着道:“我爹,他想我娶武林中第一刀客的掌上明珠李心蓝为妻。” 穆夕低垂了眼睑,微一点头。 吕天一又道:“可我不喜欢她,我喜欢的是……”他一双眼睛看向穆夕,眉心微锁。面对着这个女人,他心里总存着一份小心翼翼,怕唐突,怕冲动,怕一个不小心,两个人便会形同陌路。 穆夕悠悠说道:“你不喜欢她,却也不得不娶她,孝子是不能违背爹娘意愿的,不是么?” 吕天一左手握起古藤杯,缓缓转动着杯身,眼睛里闪过一抹忧伤:“我千方百计想做个孝子,尽力不违其志,可唯独婚姻大事,我不能不违其志。”他叹了口气,又道:“我想着,无论如何,这婚事我也一定要拒绝。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想了千百种方法,甚至想过,逃走……” 穆夕淡淡一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她知道,他的话并未说完。 吕天一又道:“可是,不等我拒婚,她就死了。一夜之间,李家二十口人,无一生还。” 穆夕全都知道,可是她必须要装作不知道,她凝眉问道:“是仇杀?” 吕天一摇了摇头:“只是听说,杀了李叔父那人留下一朵木槿花。” 穆夕点了点头。她轻咬下唇,开口道:“这件事与你的关系并不大,怎么会觉着自己无情无义呢?” 吕天一苦涩一笑,道:“初时我听到这消息,心里竟松了一口气。我只觉得再不需要找任何理由拒婚,不必和我爹决裂,不必娶那个我不喜欢的姑娘。” 穆夕微一愣神,她也在想,假若她是吕天一,听到了这个消息,第一个想法是不是也会是这样。 吕天一又道:“我被吓到了,我突然间觉得,我不是什么好人。” 穆夕笑了:“这世上又哪有纯粹的好人。吕公子,倘若我是你,恐怕我最先想到的也是这个。” 吕天一直视着穆夕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干净、澄澈。这样一双漂亮眼睛的主人,那颗心一定极其柔软。她竟也会生出这样的想法?还是她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 穆夕又道:“吕公子说是来为我接风,怎么我看上去,不太像呢?” 吕天一笑了,笑着摇了摇头,真诚说道:“穆夕,谢谢你。”说着,举起了手中的古藤杯。 穆夕微低下头,也举起了手中的杯子,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也许,我这百草酒有忘忧的功效也说不定啊。” 吕天一道:“忧不可忘,我但求一醉。” 吕天一醉了,喝干了穆夕的一坛百草酒后,他便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穆夕环抱双臂,站在窗边,透过支起的窗子,望着天上的月亮。她没有醉,别说只喝了这一坛酒,就是再多喝几坛,她也不会醉。 吕天一在梦中仍旧呢喃着:“谁是好人……我不是个好人……” 穆夕回转过身看着趴在桌上的吕天一,苦涩一笑,轻轻摇头。她朝着后院喊道:“六子!” 木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六子斜斜靠在门板上,伸着懒腰,打着哈欠,道:“有事啊?陪公子哥儿喝完酒了?” 穆夕横了他一眼,道:“送吕公子回家。” 六子左手揉着眼睛,右手平伸到穆夕眼前,道:“替你送个大活人,总不能白送吧?” 穆夕点了点头,右手伸进怀里,伸出来的时候手掌变成了拳头。 六子微扬起头,正等着手心里多出一块银子,却冷不防被穆夕狠狠打了一下。他右掌不停挥着,恨恨的眼神望着穆夕,道:“程木槿,可真有你的!” 穆夕扬起头,道:“我喝酒了,这银子就是不给你,你想怎样?” 六子眯着眼睛道:“你就不怕……” “你敢!”穆夕的一张脸突然冷了下来。 六子叹了口气,架起吕天一,径对着穆夕道:“你是主子,是老板,六子我人单力薄,惹不起,送人去了!” 穆夕笑了,可那抹笑并未挂在她脸上太长时间。曾经,她也像吕天一一般问过自己,这世上真的没有纯粹的好人么?吕天一不是,她,也不是。在这世上,要做到问心无愧已不是件容易事。要做世人眼中纯粹的好人,太难、太难了! 作者有话要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9 说: 改一次bug。。。。 第9章 第 9 章 “穆夕……”吕天一醒来的时候,嘴里还喊着穆夕的名字。他迷迷糊糊下了床,迷迷糊糊走到圆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浓茶,又浓又凉。 一杯凉茶下肚,吕天一立刻清醒了过来。熟悉的卧房,熟悉的摆设,熟悉的床,他明明记得,昨儿个夜里,他在穆夕的那间小酒馆里睡着了。 雕花木门咯吱一声响了,吕秋山背负双手走了进来。他扫了吕天一一眼,冷冷一哼,在卧房正中的太师椅上坐下,道:“醒了?” 吕天一揉了揉眼睛,宿醉通常难醒,一双眼睛涩涩的,很难受,他低低唤了声:“爹。” 吕秋山道:“你坐下。” 吕天一拽了个圆凳坐到他爹身边,右手掩住嘴,打了个哈欠。 吕秋山道:“要不要找人给你醒酒?” 吕天一道:“爹你该找人揍我一顿,或者你亲自揍我一顿。” “知道错了?” 吕天一又打了个哈欠,道:“我没错啊!” “死性不改!”吕秋山冷冷一哼,直视着吕天一的眼睛,语气软了下来,道:“天一,我吕家一脉单传,到了你这儿,不能就断了香火。” 吕天一神色一怔,道:“爹你怎么这么说?李姑娘不在了,将来,我总会娶个别的姑娘进家门,吕家剑法也不会到我这儿就失了传。” 吕秋山神色突然变得凝重:“你该清楚,爹为何执意要你娶心蓝为妻。” 吕天一苦涩一笑:“为了吕家在江湖上的地位?刀剑合璧,听起来就像佳话。” “可惜天不遂人愿啊。”吕秋山的心里终究是有遗憾:“心蓝和你之间少了缘分。” 吕天一眉心紧锁,看着吕秋山,道:“爹,李姑娘死了,李叔父一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你心里想的就只是吕家不能和李家联姻?” 吕秋山摇了摇头,道:“我们自然该找出真凶,替你未过门的妻子报仇。” “替我未过门的妻子报仇?”吕天一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爹,我只想听一句实话,你是出自真心,还是为了吕家的名声?” 吕秋山沉默了,一丝真心也无么?并不是这样。可若说是单纯为了两家之间的交情,又未免太自欺了。 良久良久,吕秋山只是道:“同样的结局,非要问个为什么不可么?” 吕天一道:“我只是想听爹你亲口说出来。” 吕秋山笑了,苦涩笑着:“江湖从来都不简单。我们江湖中人也不得不复杂。想要立足,太过单纯,可不成啊。” 他站起身来,走到吕天一面前,道:“天一,且不说现而今你剑法还不成,即便有朝一日,你真的打遍天下再无敌手,想要做个单单纯纯的江湖中人也会难如登天。” “我不信。”吕天一也站起身来:“我不信江湖中人想的都像你这般复杂。” 吕秋山的眼中也有无奈:“总有一日你会信的。总有一日,爹不在了,你会看到江湖人的嘴脸。”他苦笑着道:“包括你喜欢的那个小酒馆老板娘,她也绝不只只是个小酒馆老板娘那样简单。爹看得出,她有功夫,恐怕你也不一定打得过她。” 吕天一道:“穆夕没有你想的那样复杂,我看得出。” 吕秋山却道:“看人,不只要用眼睛,更要用心。” 吕天一这一次很是执拗:“我相信我的眼睛,更相信我的直觉。” 吕秋山叹了口气,道:“随你罢。醒了酒,你带着小猴儿去南阳。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能杀死李寒清的人,我们都要找出来。” 吕天一点了点头。 看着自己卧房的门开而又关,吕天一重又仰躺在床上。 头疼,头疼却又睡不着,头就会更疼。不论他爹交代与否,他都已决定去南阳一趟。能否找到真凶还在其次,他总该给他那位‘尚未过门的妻子’收尸。 日已西沉,吕家花厅里,吕夫人给吕秋山斟了杯茶,而后坐到他对面。 吕秋山将茶杯端在手里,掀开茶盖,喝了一口。 吕夫人道:“看样子,你没跟天一吵起来。” 吕秋山道:“有什么可吵的?夫人你难道认为我会跟一个醉鬼计较?” 吕夫人哼了一声,道:“旁人或许不会,你对于自己的儿子,尤为严格。” 吕秋山苦笑道:“谁叫他是我儿子。夫人你不会不清楚,做吕秋山的儿子幸运却也不幸。” 吕夫人道:“你是担心将来……” 吕秋山点了点头:“将来,你我二人百年之后,倘若天一不能担起吕家重担,他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吕夫人不由得横了吕秋山一眼,道:“还不是你惹下的?” 吕秋山却道:“可不止是我惹下的。” 吕夫人不想与他争辩,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沉默不语。 吕秋山赔笑道:“是我错。” 吕夫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缓缓摇了摇头。 吕秋山道:“我已吩咐天一,待他酒醒过后,让他带着小猴儿去南阳。” “去南阳?”吕夫人觉着不妥:“你该知道,能杀了李寒清的,绝非一般人。那人的功夫在江湖上一定是排的上号的。” 吕秋山点了点头,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吕夫人叹道:“天一的功夫,你不是不清楚。你想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么?” “夫人,我吕秋山还活得硬朗。只要你我二人在,大概这江湖上还没有人敢动天一一根汗毛。”吕秋山左手抚上吕夫人肩头,又道:“何况,天一很聪明,唯独缺少历练。让他早一些见识到江湖凶险,没有坏处。” 吕夫人心里仍有担忧,却也不得不点头赞同。 吕秋山又道:“木槿花……杀了李寒清的,总不会真是个女人吧?” 第10章 第 10 章 小酒馆里,穆夕将一头长发高高束起,正站在高台前,将蒸好的玉米与她新带回来的酒曲拌到一起。 六子站在一旁,一脸的不耐烦。 穆夕道:“想说什么直说就是,憋在心里,你不难受么?” 六子转了转眼珠儿,直言道:“我说老板,你们女人不是该喜欢胭脂水粉什么的,你怎么就这么与众不同?” “你也说了,我与众不同!”穆夕手下动作不停:“你没听过,小酌怡情么?” 六子瞪大了眼睛,道:“你那是小酌么?” 穆夕懒得理他,道:“你对酒没有偏好,自然不会明白。” 六子斜斜靠在桌边,双肩微耸,道:“说个秘密,你听不听?” 穆夕道:“既是秘密,就不要说出来。” 六子撇着嘴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10 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无趣?不按套路,没有章法的人怎么混江湖?” 穆夕道:“我手中的剑还不够我混江湖么?” “你啊,你太过自信了!”六子左手搭在穆夕肩上,道:“你信不信,早晚有一天你会摔个跟头!当然,上苍对你这种女人多少会有一些眷顾。” 穆夕侧过头看着六子,笑着问道:“怎么说?” 六子将头微扬,道:“秘密,要听么?” 穆夕即刻沉下脸:“是不是讨打?” 六子轻声叹息,举起双手,道:“好吧,我认输!那个秘密就是,即便你摔跤,那个吕天一也会乖乖躺在地上接着你。”他笑着道:“指不定人家巴不得你摔跤,好快些躺倒在他身上呢!” 穆夕横了他一眼,微低下头,脸颊在烛光的照耀下有些泛红。 六子继续道:“昨儿个夜里我送吕天一回家,他一路都在喊你那个穆夕的名字。我说程老板……”他欺身上前:“人家对你痴心一片,你这样骗人家,怕不怕遭报应?” “遭报应?”穆夕不以为意:“你的上苍对我还不够狠么?还预备怎么报应?” 六子愣了神,是啊,上苍对她还不够狠么?他说不出话了,有些沮丧,有些伤心。 “好了!”穆夕却笑了,将一个瓷坛送到他怀里:“你知道该放在哪儿。有些事,我早已放下,你更不该记在心里。” 六子眨了眨眼睛,又恢复了以往的精明:“你放下了?依我看,你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穆夕看着六子的背影,苦涩一笑。她是在自欺欺人么?也许多多少少有一些。有些往事,那些带着谜团的往事,就那样压在心里,有些时候,想了起来,会喘不过气。 她喜欢喝酒,不只是因为酒的那股香气。以前,她期盼着一醉能解千愁,后来,她发现,酒入愁肠,愁会更愁。可是就那样喜欢上酒,在一个又一个孤独的夜里,手里握着一只小巧的酒杯,闻着酒的香气,孤独也会成为朋友。 穆夕推门走了出去,仰头望着满天的星斗。又是一个深夜…… 她进屋拿出一壶酒,跃身上了屋顶。 刚刚倒满那只小巧的银杯,墙外面,有人说:“寡酒难喝!穆老板也请我喝一杯?” 什么是阴魂不散…… 穆夕默默翻了个白眼,却又不得不浅浅笑着,对着墙外的吕天一道:“吕公子大晚上的,好雅兴!” 吕天一原本轻轻挥着折扇,月光下,他看到穆夕的笑颜,收了折扇插/入腰间,一跃上了屋脊,坐到穆夕身边,温柔笑着:“穆老板对月独酌,才真是好雅兴!” 穆夕缓缓转动着手中那只小巧的银杯,不经意道:“抱歉,只带了一只杯子上来。” “简单!”吕天一跃身进了院子,推开小酒馆的后门,走了进去。不多时,穆夕就着月光看见他怀里抱着一坛酒,右手握了只杯子走了出来。 屋脊上,吕天一道:“穆老板珍藏的银杯、古藤杯我是很难找到,只好用这再普通不过的瓷杯。希望不会辜负你这壶酒。” 穆夕看着他怀里抱着的那坛没有贴标签的酒,低垂了眼睑,道:“吕公子不胜酒力,何必勉强。” 吕天一道:“谁说我不胜酒力?” 穆夕笑了,轻咬下唇,缓缓摇头。他非要这么说,她还能怎么回? 吕天一自行斟了一杯酒,只喝了一小口,赞道:“好酒。” 穆夕问道:“怎么个好法?” 吕天一忍住笑,正色道:“温阳育阴,稳固本元。” 本以为穆夕一定会不好意思,谁知她竟点了点头,道:“不错。吕公子是查过了书?方才特意在我那小酒馆里挑了这坛酒出来?” 吕天一只感到挫败,他尴尬笑着,不知该怎么接话。喜欢上聪明女人,有些时候是会吃苦头的。 穆夕将头微侧,轻扬起嘴角。 吕天一道:“你知不知道,姑娘家有些时候该装着糊涂些。” 穆夕眨了眨眼睛,道:“猜出了却不说,我又不是戏子。” 吕天一点了点头:“不无道理。”他又喝了一口酒,道:“看来,往后和你说话该转个弯儿。” “不必。”穆夕扬起头,银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人最宝贵的是坦诚。” 吕天一直言问道:“你喜欢?” 穆夕回道:“不讨厌。” 吕天一心里开心,借着酒劲,握住穆夕的手,道:“终有一日,你会喜欢。” 穆夕抽出被他握住的那只手,道:“不会……”她秀眉微锁,仿佛这是个很大的难题:“我想不会。” 吕天一想不明白,只好问她:“是我长的不够好看?功夫不够到家?还是你嫌我太过孟浪?” “吕公子……”穆夕笑道:“你我二人见过几面?你只知我是个小酒馆的老板,其他一无所知,就说喜欢?” 吕天一一双眼睛直视着穆夕,郑重点了头,道:“虽然我只知道你叫穆夕,只知道你是这个小酒馆的老板。可自从我第一次见你,我就下定决心,有朝一日,我会做这个酒馆的老板,邀你做我的老板娘。” 作者有话要说: 修一次bug。。。。 第11章 第 11 章 看着吕天一自信的样子,穆夕笑道:“你的确太过孟浪。” 夜风乍起,穆夕将一头长发拢在胸前,双臂环抱。 吕天一心里生出了一股揽着她的冲动,可是他不敢。言语上可以孟浪,可行动上他不能唐突。他看着穆夕姣好的侧颜,柔声道:“夜深了,姑娘家不能睡得太晚。我来,除了想见你一面,还有告别。” “告别?”穆夕略一思忖,问道:“去南阳?” 吕天一点了点头:“去南阳。” 穆夕道:“我也正要去南阳。” 吕天一道:“我去,是要找出杀害李寒清的凶手。” 穆夕道:“我去,是要找出杀害李家人的凶手。” 吕天一听不出这两者的区别,他只是觉得,穆夕的身份果然不简单,不禁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穆夕将头一扬,道:“六子不是说过,我不靠这间小酒馆挣银子么。” 吕天一点了点头。 穆夕又道:“找出杀害李家人的凶手,会有人给我一笔银子。”她慢慢蹙起眉头:“十九口人,不留下一个活口,杀人的人太狠了。” 吕天一不由问道:“你这是一份什么差事?六扇门捕快?” “六扇门捕快管不了江湖中事。我啊……”她将头微侧,看了吕天一一眼,随即跃身而下,进门前,她说:“左右我这小酒馆里没什么生意,受金主所托,忠人之事而已。” 吕天一低下头笑了。她和他要去同一个地方,做同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11 一件事。他不愿去想这个穆夕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他的一颗心里装着的,不过是她和他会一路同行。 他一跃而下,怀里还抱着穆夕亲手酿的酒。这坛酒,他准备埋在自家卧房前那棵香樟树下。有朝一日,他希望能和穆夕一齐将它挖出来。那一日,是他们二人的洞房花烛时。 第二日一早,吕天一打着哈欠走出卧房。 小猴儿早已等在门外。他瞧着自家少爷的脸色,问道:“少爷,您是起早了?” 吕天一右手转着折扇,突然敲在小猴儿脑门上,道:“你家少爷我一晚没睡。” 小猴儿笑的一脸猥/琐,眨巴着眼睛,道:“少爷你思春啦?” 吕天一一张脸立刻沉了下去,一双眼睛狠狠瞪着小猴儿。 小猴儿挠着后脑勺,压低了声音道:“您那颗心生得比倭瓜还要大,除了小酒馆那位天仙般的老板娘,还有谁能让您彻夜不眠啊。” 吕天一只做没听到,向马厩走去。 小猴儿吐了吐舌头,快跑两步,跟在吕天一身后。 吕天一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小猴儿没准备,一下子撞进他怀里,赶忙弹了开来。 吕天一右手掸着衣裳前襟,一双眼睛瞪着小猴儿,冷着声音道:“这趟南阳,你不必跟我去了。” “少爷,这可使不得!”小猴儿急道:“老爷子吩咐的,您就是再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不去啊。” 吕天一背负着双手,道:“老爷子的话你听,本少爷的话你就可以不听了?” 小猴儿苦着一张脸,道:“少爷,您别为难我啊。老爷子吩咐要我跟着您,您走了,我要是留在家里,这双腿不得被老爷子打折了啊。” 吕天一转了转眼珠儿,道:“跟着我也成,约法三章?” 小猴儿即刻笑了,道:“十章都成!” 行至城门,吕天一有意放慢马速。到了城门外,他更是止步不前,任由胯/下骏马吃草。 小猴儿心中不解,却也不敢多问。 吕天一的心里在打鼓,他不知道穆夕什么时候启程去南阳,也不敢刚一出门就去小酒馆打听消息,被他爹知道了,可了不得。 他希望上苍能给他这个机会,让他就这样在城门口等到穆夕。他甚至在想,如果等到了穆夕,就说明,他和穆夕之间的缘分真的是上天注定的。想着想着,他情不自禁提起嘴角。 小猴儿瞟了他家少爷一眼,默默翻了个白眼。 终于听到了马蹄声,吕天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城门口,目光中满是期待。上苍总是喜欢和凡人开玩笑,骑马出城的是个彪形大汉。 吕天一低下头去,一脸的落寞。他拨转马头,准备自行西去,带着那个碍手碍脚的小猴儿。他有些后悔,为什么昨儿个夜里不和穆夕约好,她也不一定就会拒绝啊。想玩儿因缘邂逅,结局却是孤身一人。 马通人性,吕天一胯/下骏马此刻竟也无精打采,慢吞吞向前走着。 “吕公子。”这清亮婉转的声音犹如天籁,吕天一一张脸笑开了花,侧转过身看着跟上来的穆夕。 穆夕轻轻笑着:“一起去南阳?” 吕天一道:“求之不得。” 两匹马并辔前行,小猴儿默默跟在吕天一后面。一个好跟班,不该说话的时候,一句话也不会多说,前面那两个人好像也真当他不存在。 好一阵沉默后,吕天一道:“好巧,在城门口也能碰到。”话刚说完,他便已暗骂自己蠢,明明已经知道眼前这姑娘聪明的紧,也决计不肯装糊涂,在她面前演戏,无异于自讨苦吃。 果然,穆夕道:“难道吕公子不是特意等在城门口么?” 吕天一尴尬一笑,只能道:“昨夜我该和你约好时间的。” 穆夕轻轻点了点头:“我们要快些去南阳。”她的神色有些尴尬:“若非为了一块酒曲,我也不会从南阳赶回来。” 吕天一道:“穆老板真是爱酒。” 穆夕扬了扬手中那柄再普通不过的剑,道:“不止爱酒,还爱宝剑。” 吕天一不由得问道:“个中高手?” 穆夕笑道:“应该不低。” 吕天一道:“改日,天一想讨教讨教。” 穆夕又一点头:“好啊。我也正想见识见识吕家的剑术。”她一抖缰绳,骏马飞驰而去。 吕天一愣住了,跟在他身后小猴儿急道:“少爷您还不快追!” 吕天一微一颔首,双腿夹了夹马腹,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修个错别字,可能还是有错别字………… 第12章 第 12 章 行了大半日,穆夕马速不减,吕天一却受不了了。他扬起马鞭,狠狠抽了下去,加了马速,横挡在穆夕身前。 穆夕忙拽缰绳,那匹马两只前蹄腾了空。她跃身而起,待那马安定下来后,稳稳落到了马背上。 吕天一催马上前,柔声道:“穆老板,快晌午了……” 穆夕冷着脸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今日被你拦下的若不是我,那人很有可能会摔下马去。运气不好的,会死!” 吕天一自知理亏,眼珠儿一转,嬉皮笑脸的:“穆老板功夫好,想必骑术也不会差。我是个有分寸的人,怎么敢太过造次。” 穆夕冷冷一哼,微扬起头,道:“恭维有用么?” 吕天一的头摇的就像拨浪鼓,可他心里清楚,恭维有用。他看得出穆夕眼中的骄傲与自豪,也确定了武功和酒是她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两件事。想要追姑娘,知道姑娘心里喜欢什么是非常重要的。 并非每个姑娘都喜欢胭脂水粉,穆夕就是那个例外,可是,他吕天一真的很喜欢这个例外。 穆夕看着吕天一的样子,大家少爷,想必没吃过苦,她轻轻摇了摇头,道:“歇歇罢,也不急于一时。” 吕天一一跃下马,道:“其实咱们匆匆忙忙赶过去,也不一定能查出什么。倒不如……” 穆夕也下了马,问道:“不如什么?” 吕天一接过穆夕手中的缰绳,和他手中的缰绳一并交给小猴儿。 小猴儿悄悄横了他一眼,却也不得不牵着三匹马跟在他二人身后,还要跟的稍微远一些。 吕天一伸手做请,他二人比肩而行。 只听吕天一道:“你说这世上聪明人多?还是蠢人多?” 穆夕略一思忖,低垂了眼睑,道:“怕是两者都不多。” 吕天一又问道:“那做了坏事的人总会心虚吧?” 穆夕秀眉微蹙,道:“你的意思是……” 吕天一点了点头:“我就说你是个聪明人。江湖上的人大都知道我吕家要和李家联姻,李家惨遭灭门,吕家不会袖手旁观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12 。当然……” 穆夕接道:“当然如果行凶的人够聪明,恐怕直至我们到了南阳李家,也不会碰到什么想要坏我们事的人。” 吕天一轻声一笑:“说的不错。”他眉心轻锁,又道:“我们不会这么倒霉吧?碰到个做事干净人又聪明的对手?即便老大聪明,他那手下人就没有一个蠢的?” 穆夕脚步微顿,右耳动了动,嘴角边的弧度更大了。她压低了声音,道:“我们还是有几分运气,遇到的对手没那么聪明。” 她左手抵/住剑格,微一用力,利剑即刻飞了出鞘。跟着右足点地,一跃而起,右手握住剑柄,直向树冠刺去。左右两侧的树上突然跃下了十几个黑衣人。 吕天一忙道:“小猴儿,剑!” 小猴儿不会功夫,动作却很利索,赶忙抽出挂在吕天一那匹马上的宝剑,扔了过去。 吕天一接剑在手,背对着小猴儿,道:“上树!”紧接着跃身上前,落在穆夕身边。 小猴儿不愧叫小猴儿,爬树的本事竟不比一个身怀轻功的人差。他紧紧抱着树干,朝着吕天一喊道:“少爷,给他们露一手!” 吕天一哼了一声,朗声回道:“仔细瞧着!” 吕家剑法绝非徒有其名,几个回合下来,就连穆夕也不得不佩服吕家剑剑招上的巧妙。她的剑很快,吕家剑很妙,可是快剑是否一定能胜得了妙招,她吃不准。 临阵对敌,最忌三心二意,她微一愣神,对手便会有机可乘。像这种黑衣人自然是敌人千挑万选,武功上佳的。见穆夕略有失神,又哪会放过这种大好的机会。 “小心!” 吕天一大喊一声,眼中写满了焦急。他一跃而起,揽住穆夕转了几个圈,黑衣人本要刺进穆夕心口的那一剑擦着他的胳膊过去了。 吕天一左手捂住伤处,蹙起眉头。 穆夕面色一沉,右手紧握住剑柄,那柄再寻常不过的剑犹如闪电一般刺了出去。剑光一闪,十几个黑衣人几乎同时倒在地上,脖颈慢慢流出血来。 穆夕看着手中并未沾血的剑,秀眉轻挑,还了入鞘。 小猴儿又激动又吃惊,忙爬下树,跑到吕天一身边,拿着吕天一递给他的手帕给他包扎伤口,关切道:“少爷您没事罢!” 吕天一轻轻‘嗯’了一声。他想过穆夕是个武功高手,却从未想过她的剑能这样快,快到眨眼间便能杀死十几个高手。 他翘起嘴角,走到穆夕身边,道:“你总该留个活口。” 穆夕侧过头看着吕天一,反问道:“留得下么?” 吕天一轻轻点头,苦涩一笑,的确留不下。黑衣人通常还有第二个名字,叫死士。尤其是敢来杀他吕天一的人。即便今天他们十几个人能得手,回去复命时,恐怕也是必死无疑的。 穆夕看着吕天一的右臂,鲜红的血已透出了手帕,她低声道:“多谢。” 吕天一含笑问道:“怎么谢?以身相许?”他情不自禁抬起右手,想要捋一捋她因打斗而有些散乱的头发。右臂抬到半空,却又放下了,他安慰自己,伤口有些疼。 穆夕将头微侧,轻咬下唇。而后蹲下身,查看尸体。吕天一也随着她蹲下身。 穆夕道:“这些人的剑术很怪,不像是时常使剑的。” 吕天一点了点头:“虎口没有茧子,他们的本家功夫不是剑法。” 穆夕侧过头看了他一眼,道:“练剑的人虎口就一定会有茧子么?” 吕天一笑道:“你们姑娘手上有没有茧子我不清楚,可我们这帮臭男人手上是一定会有茧子的。” 穆夕眼珠儿一转,未置可否。 十五个黑衣人,没有人蒙面,吕天一突然笑出声来。 穆夕问道:“你笑什么?” 吕天一道:“大白天的,穿夜行衣出来杀人,你不觉得好笑么?倘若我是这帮人的老大……” 穆夕难得配合他,问道:“你便如何?” 吕天一扬起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古树,道:“叫他们穿绿色的衣裳出来。倘若来的人没有你穆老板,只有我吕天一的话,说不定还能偷袭成功。” 穆夕横了他一眼道:“听力不好,很光荣么?” 吕天一道:“耳朵不太好用,眼睛还算好使。”他分别扯下这十五个人腰间系着的带子,摊了开来,摆在地上,又道:“穆老板也是江湖中人,该清楚各门各派,各大世家都有其不同于别家的信物。人在,信物在。” 穆夕轻轻颔首。 吕天一蹙眉道:“剑术既然不是他们的本家功夫,那他们的带子上为什么都要绣上一柄剑呢?” 穆夕叉起双臂,问道:“吕公子见多识广,也看不出这是哪家的信物?” 吕天一道:“既是像性命一样重要的东西,自然要藏好了,不拿给外人看。更何况,江湖上那么多门派,那么多世家,便是真在哪儿瞧见过,我也记不住啊。” 穆夕轻轻叹了口气,不由得又横了他一眼。 吕天一耸了耸肩,低头看了一眼右臂,手帕几乎已全被染红,他苦着脸道:“穆老板,我好歹也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 穆夕轻咬下唇,走到她骑的那匹马侧面,解下挂在马上的包袱。 小猴儿站在吕天一身边,道:“少爷,咱们不如找家……” 他话未说完,便被吕天一狠狠瞪了一眼,赶忙住了口。 吕天一索性席地而坐,自行解下包在伤处的手帕,笑嘻嘻望着向来走来的穆夕。 穆夕将包袱放在地上,解开,拿出了装金疮药的那只瓷瓶。 吕天一紧紧咬着嘴唇,当着穆老板的面,他就是装也要装的更男人一些。 穆夕一边给他上药,一边道:“是人就会怕疼。我这种金疮药药性很强……”她看着吕天一渐渐蹙紧的眉头,薄唇都在轻轻颤抖,还要强忍着不出声,便俯下身,轻轻吹着他伤处。吕天一只感到凉丝丝的,很舒服。 他温柔笑着,道:“我有点儿后悔。” 穆夕问道:“后悔什么?” 吕天一道:“方才那一剑若是贴着我半张脸划过去,就好了。” 穆夕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勉强沉下脸,冷冷说道:“吕公子不怕破相么?” 吕天一直言道:“若是当真破了相,总有人该负责罢。”他凑上前去:“穆老板不要对我负责么?” 穆夕知道,他不过是嘴上说说,图个痛快而已,也不同他计较。奇怪的是,他三句中有两句不正经,她竟会觉得很受用,很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修一下。。。 第13章 第 13 章 小饭馆里,吕天一看着摆在桌上的青菜、白菜、咸菜、白粥,拿起筷子,又放下。桌子也不干净,有油也有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13 尘,他又赶忙拿起筷子……可是筷子就干净么? 他重重叹了口气,在这荒郊野岭,乡村野店,身上还带着伤,他真的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舒坦。 穆夕拿起放在手边的酒囊,打了开来,喝下一口酒。 她看向吕天一,含笑问道:“吕公子没吃过这种苦吧?” “谁说的?”无论如何,吕天一不能让穆夕瞧不起自己,他端起瓷碗,就着碗口,闭上双眼,猛喝下几口粥,清淡无味。其实很多时候清淡无味很好,总比有怪味要好的多。吕天一将粥碗放到桌上,右手擦了擦嘴,扬起头,道:“怎样?” 穆夕摇了摇头,道:“你不是孩子啊。想听我说什么?” 吕天一有些尴尬,低头笑了,道:“不知穆姑娘芳龄几何?” 穆夕直言道:“比你小一些。” 吕天一的眼睛亮了:“你知道我多大?” 穆夕低低‘嗯’了一声。吕天一,他是吕秋山的儿子,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有多大。 吕天一又端起粥碗,喝光了碗里的粥,自行拿起穆夕手边的酒囊,将空碗倒满,而后将酒囊递给穆夕,端起瓷碗,道:“为了……” 为了什么呢?为了她知道他的年纪,他便激动不已?未免有失身份,她也一定会笑话。他只是道:“我满饮此碗!”就真的扬起头来,喝干了碗里的酒。 穆夕轻声一笑,戏谑道:“我毕竟是小酒馆的老板,这酒也是我从酒馆里带出来的,吕公子你……” 吕天一朗声道:“小猴儿!” 小猴儿掏出一锭银子,双手递给吕天一。 吕天一将那锭银子放在穆夕手边,柔声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这种身外物,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穆夕只感到无奈,将那锭银子推了回去,道:“我不是个黑心老板。” 吕天一朝着小猴儿微微点头,小猴儿又将那锭银子收了起来。吕天一道:“看来,穆老板的确不缺银子。” 穆夕道:“说不上不缺,只是没那么看重。” 吕天一问道:“够用就好?” 穆夕答道:“能挣就好。” 吕天一盯了穆夕一阵子,认真说道:“你真的很特别。” 穆夕却开起了玩笑:“凭我的功夫,银子不够使了,打个家劫个舍,是不是没什么问题?” 吕天一认真点了点头:“的确没什么问题。穆女侠打家劫舍的时候,能否带上我?” 小猴儿突然插嘴道:“穆老板,你这想法真是与我家少爷的想法一样……”他认真想了想,挑了个不算太差的词儿:“奇特啊。” 穆夕侧过头看着小猴儿,问道:“怎么说?” 小猴儿偷偷瞧了吕天一一眼,后者正温柔笑着,眼睛眨也不眨看着穆夕。他大着胆子道:“我家少爷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偷人家地里的红薯、玉米,算不算打家劫舍?” 穆夕多多少少有些吃惊。 吕天一忙道:“我拿归拿,可从未短过人家银子。” 穆夕笑了,道:“实在吃不下去,我们就走罢。”她低垂了眼睑,又道:“说不定,前面会有一大片红薯地。” 吕天一示意小猴儿去结账。他想帮穆夕拎包袱,穆夕却快他一步,将包袱负在身后,笑道:“吕公子身上有伤,就不劳烦了。” 吕天一神色一怔,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包袱对于穆夕而言十分重要,重要的东西她不准自己碰,只能说明,她还不够信任自己。 一路上,吕天一闷闷的不发一言。穆夕想快些赶到南阳去,他却冷着脸说:我有伤,走不快。穆夕心里有气,这世上还从未有人敢这样和她说话,想着他终究是为了救自己受的伤,硬生生忍下了。 小猴儿突然大声道:“少爷,红薯地!” 不远处,果然有好大一片红薯地,绿油油的,在蓝天的映衬下,煞是好看。 吕天一侧过头瞧了穆夕一眼,右足轻点马镫,跃身而起,几个起落,人已进了红薯地。他倒不全是为了撒气,实在是有些饿,饿的肚子已开始打鼓了。 穆夕笑了,她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男人。大多数的男人在她面前都会刻意讨好,当然还有一部分会被她手中利剑吓破胆。这个会在她面前生气的男人,对于她而言,多多少少是有些特别的。 小猴儿笑道:“穆老板,我替您牵马。” 穆夕微一颔首,对于这种无伤大雅的‘坏事’,遇到了,有些时候她的心也会痒,也想去做一做。 红薯地里,吕天一坐在地上,衣裳前襟已兜着几块大红薯。 穆夕站在他身边,道:“吕公子……” 吕天一忙拽着她胳膊,让她蹲下身,压低了声音,道:“你没有经验,看到那个窝棚了么。”他伸手指着不远处那个用茅草和粗树枝搭起来的窝棚,道:“这片地的主人家就待在那里面儿歇脚。” 穆夕横了他一眼,道:“吕大少爷,这红薯秧就这么高,即便你趴在地里,人家是不是也能瞅见?”正说着,她已挖出了几块红薯扔到吕天一前襟上,催促道:“还不快些!” 这片红薯地的主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他在窝棚里喝够了茶,嘴里叼着旱烟袋,站起身伸着懒腰。 吕天一穿着件白衣裳,穆夕穿了件粉衣裳,在这红薯地里,尤为扎眼。 老汉见到了这一白一粉两个人影,冷着脸,背负双手向他二人走了过来。 穆夕的耳力原本很好,可人在精神放松的时候难免会大意。直至那老汉手握烟袋,大喊着:“偷儿莫跑!”他二人才醒过神来,慌慌张张起身,朝着小猴儿跑去。 老汉追在他二人后面,嘴里念念有词:“我还道是牲口偷了我红薯,原来偷红薯的是小畜生!” 比起吕天一和穆夕二人,那老汉的体力终究差了很多,跑了没多远,他便弯下腰,双手扶着大腿,喘着粗气。 吕天一深一脚浅一脚在红薯地里跑着,有些时候,不施展轻功,做一做普通人,也是一种乐趣。他兜着的红薯有两块掉到了地上,忙弯下腰去捡,那老汉竟没再追上来。 穆夕回过头见到那老汉再没力气追上来,含笑径对吕天一,道:“你不是说从不短人家银子?” “那是自然!”吕天一左手护住红薯,右手掏出一大块碎银子,拇指轻弹,那碎银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老汉脚前。吕天一回过头望向那老汉,朗声道:“大叔,我想帮你尝尝你这红薯甜不甜!” 穆夕笑出声儿来。 吕天一望着她侧颜,一时间有些痴。肚子又叫了起来,叫的他有些尴尬。 穆夕道:“捡些干柴,烤红薯。饿坏了吕家大少爷,我这小酒馆老板可赔不起。” 不远处的树林里,穆夕、吕天一、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14 小猴儿三人席地而坐。穆夕将红薯埋进土里,用石头搭了个简易灶,里面塞了些枯枝、干树叶,点燃了,默默等着。 沉默了好一阵,吕天一嘴角挂上一抹笑,问道:“穆老板在做小酒馆老板前,时常这样大江南北的跑?” “大江南北?”穆夕微一愣神,笑道:“从苏城到南阳,没有多远啊。应该算不上大江南北罢。” 吕天一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穆夕又道:“吕公子想必不常在江湖上行走?” 吕天一的神色多多少少有些尴尬:“我……我不太喜欢江湖。” “哦?”穆夕有些难以置信:“令尊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你会不喜欢江湖?” 吕天一看了看放在一旁的生红薯,戏谑道:“我倒是更喜欢过这种偷鸡摸狗的日子。”他仰起头望着参天古树,看着透过繁密的树叶射/下来的一道道金光,道:“我时常会想,如果我爹不是吕秋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哪怕就像方才那位大叔一样,整日守着自己的一片红薯地,日子虽清苦却简单,会不会更快乐。” 穆夕摇了摇头,断言道:“你过不了那样的日子。江湖,是终你一生也避不开的所在。江湖中人只有一种方式得以永远离开江湖,那就是死。” 吕天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穆夕,问道:“你这样想?” 穆夕轻轻叹了口气,捡起一根粗一些的树枝,将烤熟的红薯从土里扒了出来,笑道:“卖相不是很好。” 吕天一上手就要抓,刚一碰到,猛的弹开,不住吹着右手食指,道:“好烫!” 穆夕生生被他气笑了,拿起放在一旁的水囊,道:“伸过来。” 吕天一非常听话,乖乖将右手食指伸了过去,冰冰凉凉的水洒在手指上,很舒服。吕天一非但不言谢,眼珠儿一转,反倒问道:“以前,穆老板也被烫过?” 穆夕横了他一眼,挑了一块不太烫的红薯扔到他身上,道:“祭你的五脏庙罢。” 作者有话要说: 修一下。。。 第14章 第 14 章 吕天一左手拿着红薯,右手食指翘起,拇指中指捏着红薯皮,仔仔细细扒着。 穆夕忍着笑,扒好一块递过去,又拿过他手中扒到一半的红薯快速扒好。 吕天一的心跳快了些,却要佯作毫不介意,低下头咬了一口扒好皮的红薯。连苍天也要捉弄他,又烫了舌头。 穆夕道:“耽误了大半日,我们不得不快马加鞭。” 吕天一道:“其实我……” “不许再找借口。”不等吕天一说完,穆夕即刻冷下脸,堵住他正要说出口的话:“吕公子若是不想去,就请回。” “我没有说不想去。”吕天一想着措辞:“我是觉着,我们早一日、早两日,迟一日、迟两日到,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穆夕问道:“都是徒劳?” “倒也不一定。”吕天一道:“其一,我不相信这世上的人做坏事能做得干净利落,一丝破绽也无。” 穆夕又问:“其二呢?” 吕天一笑了:“其二,那十五个拦住我们去路的人充分证明了他们心虚。说明他们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李家有没有留下破绽。” 穆夕笑着摇了摇头,他这两句话,说了等于没说。 吕天一又道:“明面儿上的线索,即便留下了,过了这么些天,恐怕也找不到了。所以,早去晚去,没有什么差别。” 穆夕终于点了点头:“这话说的不错。” 吕天一吃完了红薯,示意小猴儿收好剩下的,挂在马背上。他起身整了整衣襟,道:“不过我们还是要早些过去,荒山野岭的小饭馆,我实在不想去第二次。” 穆夕已跃身上马,拨转马头。她沉默着没有说话,荒山野岭的小饭馆,她又何尝想去第二次。她爹娘若是还在……她苦涩一笑,扬起马鞭狠狠抽了下去,骏马飞驰而去。同样是剑客的后代,比起自己,吕天一是那样的幸运。 南阳城李宅,白展在花厅正中央盘膝席地而坐,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双眼紧闭。 穆夕推门走了进来,不由笑道:“你是在求神?” 白展睁开双眼,跳将起来,笑得有些尴尬:“你来的比我预想中要迟一些。”他看向跟在穆夕身后的吕天一,问道:“这位是?” 穆夕介绍道:“吕天一。” 白展问道:“吕秋山的儿子?”他微微一愣,拱起手,对着吕天一道:“白展,吕公子幸会!” 吕天一拱手还礼:“白兄是穆老板的朋友?” 白展道:“至交好友。” 吕天一微一颔首,不动声色。 穆夕径对着白展,开口问道:“这几日我不在,你可查出了什么?” 白展摇了摇头,道:“你我二人联手都没能查出什么,何况只剩我自己。你不在的时候,我葬了这十九个人。”他瞟了一眼吕天一,道:“李寒清的女儿生得真是漂亮,可惜了。” 穆夕狠狠瞪了他一眼。白展挑了挑眉毛,轻轻笑着。 吕天一背负双手,上下左右打量着花厅,仿佛已听不到白展和穆夕正说些什么。 白展又道:“李寒清的死已传遍江湖,你可听说了?” 穆夕道:“这事不需要听说,想也想得到。” 白展余光瞟向吕天一,以口型对着穆夕道:“恭喜!” 穆夕低垂了眼睑,如果李家只死了李寒清一个人,她该高兴木槿花在江湖上终于有了名声。可此刻,李家二十口人尽皆丧命,凶手自然是那朵木槿花的主人。她不明白,这事哪里值得恭喜。 吕天一突然道:“听说李叔父是死在南阳城外的小山坡上。” 白展道:“不错。” 吕天一道:“那么,杀死李叔父和李家这一十九口人的不是一拨人?” 穆夕和白展对视了一眼。 穆夕问道:“怎么说?” “怎么说?”吕天一显然觉着,这句话不该从穆夕的嘴里问出来。他回道:“三个字,没必要。” 白展道:“李寒清是李家功夫最好的,约了他出去,其余人岂非更好对付?” “我不这样想。”吕天一坐在花厅右侧第一张太师椅上,道:“江湖中人一旦成家立业,就是入了凡尘。大凡入了凡尘的人,心里难免会有牵挂。据我所知,李心蓝不会功夫。倘若李叔父在家中,心里只会更乱,招式只会更乱。” 白展点了点头:“不无道理。” 穆夕叹道:“可惜江湖中人未必都像你这样想。” 吕天一的眼中却闪过一抹凄凉,他低沉着声音,冷笑道:“江湖中人……也不知有多少江湖中人盼着李叔父死。即便不盼着,李家惨遭灭门也不过是他们茶余饭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15 后的谈资,有几个人会放在心上?”他长长叹了口气。 穆夕也感到凄凉,心突然变得很冷很冷。很多时候,兔死狐却未必会悲,更多的时候,不过是人走茶凉罢了。 吕天一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走到门前。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他提起嘴角,道:“找间馆子祭五脏庙?冤大头吕天一请客。”他没有回头,径向门口走去。 这样的邀请,一般没有人会拒绝。 白展走在穆夕身边,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会跟他一道来?” 穆夕也压低了声音:“有些人相识以后便阴魂不散,甩也甩不掉。” 白展不由问道:“你是在说他,还是在说我?” 穆夕横了他一眼,道:“他是阴魂不散,你是神出鬼没。” 白展又道:“说真的,你……不是故意与他结识的吧?” 穆夕脚步一顿,一张脸顿时冷了下来:“我并不卑鄙。” “逗你的!”白展撇着嘴,道:“你们女人这张脸,真的就像黄梅天,说变就变。” 穆夕眼波流转,不由问道:“我们女人?” 白展神色一怔,加快脚步,道:“吕兄,等等白某。” 穆夕看着白展的背影,轻声一笑,摇了摇头。 南阳城最高的一间酒楼里,吕天一叫了满满一桌子菜。鲍参翅肚、鸡鸭鱼肉,他右手握起那只小巧的瓷杯,小啜一口,闭上双眼,道:“舒服!” 穆夕侧过头看向白展,含笑问道:“吕家大少爷的气派,你比得了?” 白展摇着头道:“比不了。我是喝粥吃咸菜的命。” 吕天一听得出,他们二人的对话里多多少少有些讥讽的意味,他也并不介意,只是笑着给二人倒酒。他说:“有银子花的时候还是要尽情去花,能吃的时候还是要尽情去吃。”他苦涩一笑,没再说下去。今天惨遭灭门的是李家,明天是哪一家?谁都不知道。 人生实在有太多的未知,未知让人恐惧,却也让人珍惜,在恐惧和珍惜中还有一丝小小的期待。 白展端起酒杯,闻了闻,却道:“穆老板,你出门可带了酒?” 穆夕笑道:“带的不多,这次你注定没有口福了。” 白展轻声叹息,不得不喝干杯中酒。 吕天一挑了挑眉毛,穆夕带出来的酒不给白展喝,可他自己之前却喝了好大一碗,也没见穆夕说半个不字。这是不是说明,虽然她和白展相识在前,可她对自己终究比对白展要好一些。还是说,她和自己不熟,不好意思拒绝?吕天一的一张脸,阴了又晴,晴了又阴,男人肚子里的弯弯绕,有些时候,也的确不少。 穆夕瞟了一眼瓷杯中晶莹剔透的白酒,并不打算喝。 白展夹了一筷子青菜到碗里,道:“你说人家吕公子气派,你自己岂非也挑剔的很?” 穆夕笑道:“我只挑酒,旁的从来不挑。” 白展看向吕天一,道:“你说这位姑娘奇不奇怪?南方姑娘,像她这样醉心酿酒,醉心喝酒,还一定要喝好酒的,是不是凤毛麟角?” 吕天一微低下头,道:“她的确是凤毛麟角。” 穆夕狠狠瞪着白展,暗怪他用词随意。 白展忙夹了一筷子鱼放到穆夕碗里,顺便换个话题:“我在李家坐了几天,连鬼也没有等来。” 穆夕又忍不住要笑:“你就那样盘膝坐在人家花厅里,坐了几天?” “可不!”白展又喝下一盅酒,眉心微锁:“头七我还烧了纸!结果一个冤魂也没有等到。” 穆夕不由戏谑:“你该再请个神婆帮手。” 吕天一重重放下筷子,突然道:“吃完饭,我想再去李家看看。”他心里有些不快,他不明白这两个人在二十条人命面前是如何做到谈笑自若的。他自从进了李家后,只感到沉重,就像有一块大石压在心里,压得他难以喘息。他也害怕,有朝一日,这灭门之祸会发生在他吕家人身上。 第15章 第 15 章 穆夕和白展对望了一眼,气氛突然间变得有些尴尬。 白展道:“吕公子是不是觉着我二人有些残忍。” 吕天一沉默着。 白展又道:“悲痛不能当饭吃。很多时候,悲伤会扰乱一个人的思绪,所以我尽量不让自己悲伤。”他拎起酒壶斟满酒杯:“初时穆夕也和你一样,后来,她出门习惯性带着酒。酒是个好东西,只要不喝到神思错乱,适可而止就能让那颗心平静下来。心若平静了,思绪就容易清晰。” “是么?”吕天一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怀疑,认识穆夕之前,他不喜欢喝酒。认识穆夕之后,他强迫自己喝酒。可对他而言,酒究竟是不是个好东西,他不敢下断言。 穆夕道:“白展的话不可信。”她见白展正瞪着自己,又道:“当然他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 白展这才笑了。 穆夕轻抿嘴唇,缓缓摇着头。 入夜,夜已深。 吕天一在南阳城最大的一间客栈订下三间上房。一个生长在武林世家的大少爷,即便身怀绝顶功夫,折腾了几天,吃不好睡不好,无论如何也受不了,三更天,他早已睡熟。 穆夕与白展二人却似约好一般,在月色下,施轻功朝着李家去了。 他二人到了李家,却并未进屋,反而比肩坐在屋脊上。 白展道:“你带着那么个累赘,累不累?” “他不是累赘。”穆夕笑道:“你该看得出,吕天一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也许,他的确能发现你我二人并未找到的蛛丝马迹。” 白展不由得问道:“你很信他?” 穆夕略一思忖:“直觉而已。” 白展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招惹吕天一?” 穆夕轻咬下唇,秀眉微锁,道:“我从没想过要去招惹他,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 白展冷冷一笑,道:“你难道不清楚,你这样的女人想要勾引一个男人有多容易么?” 穆夕凝眉问道:“你是说,我在勾引他?” 白展直言道:“我没有这样说。我只是觉着,你该离他远一些,越远越好。” 穆夕竟有些犹豫:“我……” “舍不得?”白展挑了挑眉毛:“相中了这白面小生?” “没有!”穆夕的态度很坚决。她长长叹了口气,抬起头仰望着天上的繁星,苦笑道:“我宁肯相中你,也绝不会相中他。” “什么话!”白展不乐意了:“我是功夫不如他?还是长相不如他?怎么听你这意思,我比他差很多似的?” 穆夕看了白展一眼,笑了。 白展也笑了:“程老板,来自老友的忠告,不要喜欢他。” 穆夕开起了玩笑:“不喜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16 欢他,喜欢你?” 白展忙摆了摆手:“你生得太美,又注定了杀孽过重,我可承受不起。我们白家还要指着我传宗接代呢。” 穆夕沉默了,她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双臂环抱双膝。月光洒在她身上,那样清冷,那样孤独,那样寂寞。 白展自觉有些失言,也沉默着。 良久良久,穆夕道:“你说,我会不会孤独终老?” 白展道:“你注定会孤独。可是会孤独多久,就要看天意。” “天意?”穆夕冷哼一声:“我不信天!信天还不如信我自己,信我手中这柄剑。” 白展抬起右臂想要抚在穆夕肩上,抬到一半,又放下了:“你至少该相信,上苍自有他的安排。” “安排什么?”穆夕侧过头直视着白展双眼:“安排你?还是安排吕天一?” 白展沉默了。 穆夕冷笑道:“答不出了罢。我的这条路,走到尽头,就只有我自己。无人为伴!” 王者的路,注定孤独。披荆斩棘,站到最高点后,只会更冷。白展又何尝不明白这道理。可是有些路,有些人注定要走,任是谁怎样劝也劝不回的。 “白大哥……”穆夕很少这样称呼他:“你说,我们还能做多久的朋友?” 白展笑道:“很久很久。除非……”他一双浓眉渐渐蹙了起来:“我死。” “也许是我死。”穆夕笑得云淡风轻:“面对敌人,我常说我不会死。可其实……” 白展道:“其实你也是人,也会紧张,也会……害怕。” 穆夕却摇了摇头:“我从未害怕过。只是,我不知道走到最后,我还会不会有必胜的把握。可我无论如何也会走到最后。” 白展叉起双臂,道:“你觉不觉得,深夜会让人变得很奇怪。” 穆夕神色一怔。 白展又道:“像我们两个这样的人,居然会坐在人家屋脊上,畅想未来。竟然还会想到死……不是很奇怪么?” 穆夕也不得不点了点头:“其实我还想过你究竟是在为谁效力。” 白展道:“千万不要说出口。无论你想到什么,也不要说出口。” 穆夕笑道:“你这样说,我更加确定了我心里的想法。” 白展点了点头:“聪明人。我选定你的时候就知道,总有一天你猜得到我在为谁效力。可我也清楚,你是个知分寸、懂进退的人。” 穆夕道:“你的话说的多了些。我只不过想要银子养我的小酒馆,养我这柄剑。其他的事,我不感兴趣。” “可这笔银子的确不好挣。”白展看向黑漆漆的庭院:“李寒清的确有不少仇家,可我敢确定没有一家有这样大的胆识与魄力血洗李家。” 穆夕轻轻颔首。 白展突然问道:“你与李寒清决战这件事可还有旁人知道?” 穆夕秀眉微锁,道:“我来南阳是临时起意,一路上昼夜快马,客栈也不曾投过。” 白展点了点头:“可我总觉着,这件事是精密部署过的。有人知道你邀李寒清决战的时间,甚至是地点,趁他不在,血洗李家。” 穆夕眉心紧锁:“有人知道的可能性太小。”她想起了那十五个人腰上系着的绣了一柄剑的腰带,道:“江湖上可有门派是以绣了一柄剑的腰带作为信物?” 白展道:“几大武林世家中,使剑的就只有吕家。各大门派以剑术见长的倒是不少,可是没有理由。李家一向与吕家交好,几大门派中人更不会这么做,除非这江湖他不想混了。” 穆夕感到头疼:“不会是吕家,吕天一不会不认识自家信物。依你这样说,我们岂非找不到凶手?” “不要急!”白展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道:“到了时候,凶手自然会露出马脚。时辰未到,咱们两个想破脑袋也是想不通的。” 穆夕轻咬下唇,道:“可我没有太多时间,我的剑已出鞘。” “我知道。”白展正色道:“也许,只有你继续走下去,我们才能找出真相。” 穆夕苦笑道:“凶手认定了我?非要把这盆脏水泼到我头上?” 白展挑了挑眉毛,道:“你在乎么?” “我不在乎。”穆夕的一双眼睛很干净,目光中透着淡然:“江湖法则一向是胜者为王。只要我有朝一日成为真真正正的天下第一,所有的非议都会烟消云散。即便我成不了天下第一,即便我终有一日谤满天下,又能如何?他们想要我这条命,总也要问一问我手中这柄剑答不答应。” 她看得十分透彻,也想得十分明白,这江湖在她眼中就像一潭清澈的水,虽深,却一望即可见底。 白展有些难过,花儿一样年纪的姑娘,不该是她这样。她们还在闺阁中绣花,想象着未来夫婿的样子,她已仗剑行走江湖,孤身一人独闯天下。 穆夕笑道:“我不需要你可怜,白大哥。” 白展道:“将来你感到异常孤独的时候,需不需要我陪在你身边作伴?” 穆夕眼波流转,道:“你需要的是个能传宗接代的女人。” 白展道:“你不是女人么?我仔细想了想,将来,我若有幸活着,你若也有幸活着,我们凑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 穆夕浅浅一笑,未置可否。 白展戏谑道:“是白某生得太丑,入不了程姑娘的眼?” 穆夕微低下头,没有出声。 白展叹道:“可惜了。你错过了我,也不知道哪家公子还肯娶你。倘若吕天一不介意,你嫁进吕家倒也算门当户对。” “白展!”穆夕沉下脸:“你的功夫不如我。” 白展举起双手,道:“我讨饶!再不拿你的婚姻大事开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 修两句话。。。 第16章 第 16 章 第二日一早,穆夕起床时,吕天一已在客栈天井中练剑。 穆夕左手握剑,沿着木台阶下楼。 吕天一突然轻身而起,挺剑直向穆夕刺了过去,目光中带着寒意。 穆夕右手拔剑出鞘,剑身横挡在身前。 电光火石间,只听‘叮’的一声,吕天一的剑尖刺在穆夕的剑身上。 吕天一轻飘飘落在穆夕身前,含着笑,道:“穆老板好快的出手,好准的判断。” 穆夕低垂了眼睑,不由问道:“我若是出手不够快,吕公子的剑当真会刺进去么?” 不等吕天一回话,店伴小跑过来,道:“两位客官,这大清早的,您二位要比试,咱们南阳城外面有个小山坡。叮叮当当的吵醒了旁的客人,小二我吃罪不起啊。” 吕天一板着脸,道:“我给你的银子还少么?” 店伴心里为难,嗫喏着道:“客官,您给的银子的确不少……”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17 穆夕接道:“可是来者都是客,你不能因为谁给的银子多,就偏袒谁。” 店伴微躬着身,笑道:“客官您说的是。” 穆夕微一点头,侧过头径对吕天一,道:“吕公子还想切磋,城外小山坡?” 吕天一收剑入鞘,伸手做请:“我迫不及待想要见识见识穆老板的高招。” 晨曦初露,大路两旁的青草叶上还挂着露珠。两匹骏马向南阳城外飞驰而去。 小山坡上,穆夕和吕天一比肩而行。 吕天一道:“昨天的事,抱歉。” 穆夕神色一怔,问道:“怎么说?” 吕天一道:“你和白兄说的对,往者已矣,来者可追。更何况,白兄还给李家人烧了纸。比起昔日与李叔父称兄道弟的武林大家们,他实在已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穆夕眺望着远方,东山顶上,那抹耀眼的黄光越来越亮:“我知道,你多多少少会有些兔死狐悲。” “我只是觉着凄凉。”吕天一苦笑道:“所谓人走茶凉,一点儿也不错。昔日门庭若市,今朝门可罗雀。即便是我爹,也恨不能撇清关系。” 穆夕笑道:“吕公子是个善良的人。” “可惜,江湖容不得人善良。”吕天一突然停下脚步,侧转过身,瞧着穆夕侧颜,道:“如果可能,我情愿只做个小酒馆的老板。” 穆夕道:“只做个小酒馆的老板,养不活自己。”她说的是实话,她的小酒馆,几乎没什么常客。如果不是结识了白展,也许她真的会做个打家劫舍的大盗也说不定。 吕天一笑道:“再买一块地,种些红薯。” 穆夕微低下头,原本含笑的一张脸突然冷了下去。她左手拇指抵住剑格,利剑出鞘,直冲上天。穆夕跃身而起,右手握住剑柄,道:“拔剑!” 吕天一右足点地,向后跃了两丈,右手握住剑柄,拔剑出鞘,道:“女人变脸真是快!” 穆夕已挺剑刺了过来,吕天一举剑格挡,左手由拳变掌,向穆夕腰间抓去。 穆夕微一闪身,躲过了。她跃身向后,换左手握住剑柄,右手掐了一片叶子,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轻飘飘落在地上。 吕天一索性收剑入鞘,走到一旁的古树边,跃身摘下一片树叶。他回转过身,望向穆夕,道:“我占了些便宜?” 穆夕浅浅笑着,摇了摇头。 两片叶子几乎同时飞出,只一瞬间,便切在一起,时光停滞了…… 吕天一的那片叶子被穆夕的一切为二,穆夕的那片叶子直向吕天一飞了过去,飞镖一般。 吕天一愣住了,一双眼睛直直看着那片叶子,躲也不躲。 穆夕脚步一顿,忙跃身上前,重又将那片叶子夹回到手里,急问道:“怎么不躲?” 吕天一回过神来,笑道:“躲不掉。既躲不掉你这片叶子,也躲不掉你。” 穆夕秀眉轻挑,问道:“你就不怕么?” “怕什么?”吕天一走到穆夕身前:“我有心理准备,我的剑术比不过你,内功也比不过你。” 穆夕轻轻一笑,坐到了小山坡上。 吕天一坐在她身边:“可是我想,你无论如何也不会伤我。” 穆夕双臂环抱着双腿,道:“说不准。我不一定追的上那片叶子。” “追不上也很好。”吕天一说的一本正经:“划伤了脸,总要找正主负责任。你忍心不负责么?” 穆夕的神色有些尴尬,她想起了昨夜与白展的对话,轻咬着口唇,道:“吕公子,我想,你有些误会。” “误会什么?”吕天一道:“误会你喜欢我?” 穆夕扬起头道:“你没喝酒罢!” 吕天一道:“刚起就喝酒?我又不是酒鬼!”他眼睑低垂,温柔笑道:“你放心,我这个人从不会瞎想,更不会误会。像你这样天仙一般的姑娘,极少会喜欢上凡夫俗子。” 穆夕嫣然一笑,未置可否,极少有姑娘不喜欢听人夸自己漂亮。 吕天一又问道:“仙子应该也不喜欢白展吧?” “当然……”穆夕住了口,她将头微侧,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吕天一,轻声一笑,道:“我不是仙子,却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 “我知道。”吕天一正色道:“我不喜欢寻常人家的姑娘。” “可吕家该娶个寻常人家的姑娘做少奶奶,不是么?” 吕天一微低下头笑着,竟笑出声来:“穆夕,你知不知道你方才那句话很容易让人家误会你想做吕家的少奶奶。” 穆夕狠狠瞪着他。 吕天一忙道:“玩笑话!”他仰躺在山坡上,双臂交叠着枕在脑后,阖上双眼,道:“其实我娘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 穆夕道:“听说吕夫人擅使双剑,当年在江湖上也有一号。” 吕天一侧过身躺着,睁开双眼,道:“小的时候我偷看过,我娘的功夫不会比我爹差太多。”他转了转眼珠儿,又道:“所以说,想进我吕家大门,做我吕天一的妻子,没有功夫一定不成。功夫太差,恐怕也不成。” 穆夕轻声一笑,只当没有听到。 大半个太阳已挂在东山顶上,亮黄色,昭示着希望。 良久良久,吕天一终于坐起身来,正色道:“我想去祭奠一下李叔父,一代刀神不该死得这样凄凉。” 穆夕微一颔首,她本以为,李寒清的死会轰动武林,没想到,却又一次让她感到了人性的冷漠,甚至于可怕…… 南阳城外的荒山上,二十座新坟孤独却又不孤独。 吕天一双手握着酒杯,双臂平伸在身前,一揖到地。 良久良久,他才直起身来,将杯中酒洒在地上,道:“李叔父,侄儿送您一程!” 穆夕静静站在一旁,樱唇轻抿。好一阵沉默后,她走上前去,站在吕天一身边,一双秀眉轻锁。她径对着李寒清的那座坟,道:“我想,您已看透了生死。只是不知道,您看没看透人心。” ‘还是,你的心本也如此……’这句话,她藏在心里,并未说出口。很多很多年以前,在她真的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早已体会过这种人情冷暖,那种彻骨的寒冷让她永生永世难忘。 白展坐在一旁,嘴里叼了根草,看着站在坟前的穆夕和吕天一,轻轻摇着头。这两个人,看上去真像是天生一对,一个生得漂亮,一个生得俊朗,更重要的是,剑法都很好。是不是就因为这两个人都是翘楚,所以想要圆满才会更难。想来,这世上的事大约还是要看造化罢…… 他轻声叹息,一跃而起,双手负在身后,走到穆夕和吕天一身前,道:“再去李家看看?说不定吕公子真能发现什么我和穆老板未曾瞧见的蛛丝马迹。” 吕天一轻轻颔首。他们三人一同下山, 山脚下,三匹马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18 正乖乖吃草。 穆夕跃身上马,道:“无论今天找不找得到线索,今晚我请两位喝酒。” 白展拨转马头,道:“想喝穆老板的酒,不容易啊!我总算是还有些口福。” 吕天一的心里仍是闷闷的,他勉强笑着,不想扫了穆夕和白展的兴。 三匹马缓缓朝着城内行去。 穆夕道:“吕公子,对李家,你已算得上无愧。很多时候,尽人事,还是要听凭天意。” “穆老板这样想?”吕天一双腿/夹着马腹,催马快行:“我倒是觉着,天很忙,未必对每个人都有安排。” 穆夕望着吕天一的背影,秀眉微锁。 白展道:“他的想法多多少少有些与你相似。” 穆夕轻声一笑,扬起马鞭,抽了下去。 第17章 第 17 章 南阳城李家。 吕天一在李寒清的书房里走来走去,翻一翻放在书案上的书,看一看挂在墙上的画。 白展斜斜倚着大敞四开的雕花木门,环抱着双臂,道:“这间屋子我至少看了十遍有多。” 穆夕正翻看着书案上的书,一双秀眉微锁,道:“白展你不觉着怪么?李寒清精于刀法,竟也会喜欢字画?”她轻声笑着,又道:“说真的,我看到这墙上挂着的画,都会感到头疼。更不用说这一排排字了。” 白展走了进来,道:“也许是李家姑娘喜欢,也许是李寒清觉着自己常年舞刀弄剑终究不够斯文,买来充门面而已。” 吕天一站在书房正中央,看着两面墙上挂着的画,眉心紧锁。他开口道:“穆夕,你觉不觉着这几幅画很怪?” 穆夕抬起头来看着挂在墙上的画,白展也抬头看着。左边挂着的是梅、兰、竹、菊,右边挂着的是苏堤春晓、曲院风荷、平湖秋月,最后一幅本该是断桥残雪,现在那副画上居然画了一只下山猛虎。 白展走到最右边那副画前,喃喃道:“我明明记得,这里挂着的是断桥残雪。” 他伸手便要掀开那副画,穆夕却道:“且慢!”她走上前去,举剑挑下那副画。那副画的后面,赫赫然竟是一道暗格。 穆夕侧过头看着白展,目光中透着不解,以白展的经验,他不会找不到这个暗格。 白展挑了挑眉毛,苦笑道:“如果这道暗格不是旁人趁咱们三人不在的时候暗中做出来的,我想我该去找大夫瞧瞧我的眼睛。” 他一双手平放在墙上,自上而下一点一点摸了下去,摸到一半,停了下来,微一用力,那道暗格缓缓弹了出来。里面,放着一只小小的檀木匣子。 吕天一将那只匣子取了出来,平平放在掌心。 穆夕看着白展,含笑问道:“你猜,里面有没有暗器?” 白展没有猜,直接掀了开来:“这匣子显然是有人故意放在这儿给咱们三个找的。我想,不会放暗器。” 穆夕不由得横了他一眼:“白大哥,这书房里不是只有你自己。” 白展笑得有些尴尬:“下次你我二人在,我加着万分的小心。这一次,左右没出纰漏,穆老板你就饶过罢。” 穆夕懒得理他。 匣子里面平躺着一张未署名的信封,穆夕的手刚刚伸出,吕天一已先她一步将那封信拿在手里。 穆夕秀眉轻挑,捧起吕天一手上的檀木匣子,放在书案上。 吕天一撕开信封,里面的那封信被烧得只剩下一角,字还在,写着十五年…… 入夜,明月高悬。 穆夕、吕天一、白展三人围坐在南阳城外四角亭中的石桌旁。 穆夕将酒囊平放在石桌上,含笑看着白展,问道:“可随身带了杯子?” 白展叹道:“穆老板,我带的杯子若是不合你心意,这酒是不是喝不成了?” “那是自然!”穆夕说的理所当然:“好马尚且要配好鞍,何况我辛辛苦苦酿出来的酒。” 白展挠了挠头,解下挂在腰间的布袋,轻放在石桌上,道:“你猜我这袋子里装的杯子可与你酒囊中盛的酒相称?” 穆夕低垂了眼睑:“我不想猜。” 她拔出塞子,一股独属于春天的香气扑鼻而来。 与此同时,白展也从他那个布袋中取出了一只小巧的翡翠杯。 穆夕的眼中藏着诧异,道:“你如何猜得到我会带着哪种酒来?” 白展阖上双眼,用力用心闻着酒香,道:“你白大哥的鼻子好用的很,隔着千里也闻得到你在这酒囊中装了哪种酒。” 穆夕眼波一转,沉下脸,道:“是六子在通风报信?” “这哪里是通风报信?”白展不以为意:“我要是带错了杯子,咱们三个人,两只杯子,你真预备晾着我?” 穆夕狠狠瞪了他一眼,将一只山水翡翠杯递给吕天一,给他斟满酒。 白展等得不耐烦,忙将手中那只杯子双手送上前去。 穆夕将手中酒囊高高举起,瞧着他握在手心的翡翠杯,道:“质地不错?” 白展的姿势实在难受,穆夕忍住笑,斟满他手中酒杯。 白展终于在石凳上坐下,他小小抿了一口酒,道:“酒是好酒,只可惜,少了几片梨花瓣。终究不够完美。” “这世上哪儿来的那么多完美?”穆夕也喝下一口酒,嘴角微微翘起。 吕天一紧咬着口唇,欲言又止。 白展瞟了他一眼,问道:“吕公子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吕天一道:“那封信……” 白展强调:“是那三个字。” 吕天一轻轻颔首:“不知白兄是怎样打算的?” 穆夕笑道:“白展他自有朋友相帮,是不是,白大哥?” 白展多少有些生气,叹了口气,道:“酒乃天之美露啊,喝酒的时候能不能只专心喝酒?余下的事明早再说?” 吕天一只觉得尴尬,也许三个人在一起,总有一个会感到尴尬。他不得不认命,谁叫人家两个是至交好友,他认识穆夕在白展之后呢。他默默叹息,扬起头,将翡翠杯中的梨花酒一饮而尽。 白展和穆夕对视了一眼,白展挑了挑眉毛,穆夕瞪着他,却又轻轻笑了。 第二日一早,吕天一起床后,恰巧看到穆夕从客栈前门走了进来。 他迎下楼去,含笑望着穆夕,道:“去练剑了?” 穆夕回道:“送白展。” 吕天一心中不解:“他走了?” 穆夕微一点头,沿着木阶走了上去,穿过连廊,走到她那间客房前。吕天一紧随在后。 穆夕微侧过身,看着吕天一,含笑道:“进来坐?” 吕天一忙不迭点了点头。 穆夕推开门,伸手做请。 吕天一在方桌旁坐了。 穆夕环抱双臂,倚着方桌,道:“白展去找他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19 的朋友,看一看那封信是谁的笔迹。” 吕天一不信:“看那信的样子,有些年头了,这世上的人何其多,笔迹何其多,怎么会有人一眼便能瞧的出旁人的笔迹。” “初时我也是这样想。”穆夕侧转过身,给他倒了杯茶:“后来,我亲眼见到了书圣,也才相信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奇人。当然不是说他能认出这世上每个人的字迹,但是,大凡稍有名气的人的字迹,他都能辨得出。” “哦?”吕天一的心里有些好奇:“书圣?怎么我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穆夕轻轻一笑,并不答他。江湖上能人异士何其多,吕家在几大武林世家中虽排名居首,吕秋山的剑法虽然举世无双,可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是懒得趋炎附势的。书圣,就是其中之一。又或者说,太过趋炎附势的人很难达到他那样高的造诣。 吕天一猜到她心中所想,温柔笑着,道:“既然白兄已离开南阳,我们也回苏城去罢。” “我们?”穆夕别过头去:“我还有些事要去办,恐怕不能和吕公子一起回苏城了。” “吕公子!吕公子!”吕天一心中气苦,站起身来,直视着穆夕,道:“哪怕你叫我吕天一呢!穆夕,你装糊涂!” 穆夕微扬起头,右手捋着搭在胸前的一缕长发,道:“我没有装糊涂。我不过是心里清楚,你我二人之间,是决不能越雷池一步的。” “怎么不能?” “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穆夕敞开木门,道:“吕公子请罢!” 作者有话要说: 修bug一次 第18章 第 18 章 吕天一的客房里,小猴儿怀里抱着个纸包,用脚踢开房门。眼见他家少爷黑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小猴儿眼珠儿一转,道:“少爷,这南阳城里的包子太好吃了,你尝尝?”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拿出一个包子递过去。 吕天一狠狠瞪了他一眼,拿过包子,咬了一口,道:“看不出你家少爷在生气么?” “我家少爷生气,我哄我家少爷开心啊!”小猴儿起了八卦的心,眨巴着眼睛,凑近吕天一,问道:“是穆老板惹您生气了?” 吕天一低垂了眼睑,又咬了一口包子,道:“这包子的确不难吃。” 小猴儿跳坐到桌上,两条腿前后晃着,道:“依我看啊,少爷您没什么事儿就该约穆老板去街上转转,这南阳城真是个好地方。” 吕天一叹了口气,道:“人家穆老板恨不能和我划清界限,你家少爷一张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了!” 小猴儿小声嘟囔着:“追姑娘不多贴几次冷屁股追得上么?” 吕天一冷着脸,道:“你说什么?” 小猴儿抿了抿嘴唇,狠下心,正色道:“我说,追姑娘不多贴几次冷屁股追的上么?” 吕天一被他气笑了,抽出插/在腰间的折扇,在右手打了个转,用力敲在小猴儿头上。 小猴儿将手中装着包子的纸包重重放在桌上,左手捂着痛/处,道:“少爷您不讲理!” 吕天一站起身来,叉着双臂,道:“你胆子大了啊!不怕本公子的拳头?” 小猴儿嬉皮笑脸的:“少爷你的拳头即便招呼在小猴儿脑袋上,也不会起包。” 吕天一轻声一哼,浓黑的眉毛轻轻上扬,道“你说的倒也不错,你家少爷这张厚脸皮还怕人家的冷屁股么?”他重整旗鼓,展了展衣襟,打开房门,大踏步走了出去。 小猴儿看着开了又关的房门,拿了个包子在手里,吃了一口,嘴里嘟囔着:“少爷啊少爷,您合该被姑娘欺负。” 穆夕门前,吕天一抬起右手想要敲门,又放了下去,片刻后,又抬了起来。他暗怪自己扭捏,一狠心,正要敲下去,那扇木门竟从里面打开了。 穆夕微微一怔,道:“吕公子?” 吕天一忙扯出一抹笑:“穆老板不急着去办事,咱们去街上逛逛?” 见穆夕有些犹豫,吕天一又道:“吕某也该请你吃饭,以报答你一路上的照顾之恩。” 穆夕笑道:“那我是不是该报答吕公子的救命之恩?” 吕天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臂,道:“既然穆老板自己说了,陪我出去逛逛?就当是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穆夕走出门去,反手将门带上,道:“吕公子不会真的以为,没有你,那柄剑就能刺进我胸口吧?” 吕天一伸手做请,两人比肩向客栈外走去。 吕天一道:“我知道穆老板武艺超群。”他微微苦笑,道:“我也知道,我可能是自作多情。” 穆夕道:“不过我承你的情!” “真的?”吕天一的目光中透着激动,就像小孩子得到了最爱吃的糖果一样。 穆夕轻轻笑着,微微颔首。 吕天一偷眼看着穆夕侧颜,他的那颗心跳的越来越快,他恨不能用手捂住胸口,告诉它,有点儿出息,没看过漂亮姑娘么?可是他自己清楚,这种心跳的感觉只有在穆夕面前才会有。也许终他一生,他再也遇不到第二个能让他一眼看去就如此激动的姑娘了。 南阳城里,穆夕看中了一间做油茶的小摊,她和吕天一二人就在艳姐摆着的木桌边坐了。 穆夕笑道:“南阳城里的小吃,只怕吕大少爷吃不惯。” 吕天一听得出,她是在笑自己那日在荒郊野岭那间小店里的所为。他看着老板娘的快手,道:“想必这油茶是南阳城中一绝?” 老板娘笑着端了两碗油茶过来,道:“这位相公眼力真好!我这儿的油茶可是南阳独一份儿,您在这南阳城里啊,绝对再也找不出第二家。” 吕天一点了点头:“老板娘说话爽快!” 穆夕递了个勺子过去,戏谑道:“只是不知咱们这位富家公子吃不吃得惯。” “怎么会吃不惯?”吕天一急于表现,舀了一勺就送进嘴里,烫的他张大了嘴吸着凉气。 穆夕笑出声儿来,右手捏着勺子把,缓缓搅动着碗里的油茶。 老板娘看着吕天一的样子也觉着滑稽,笑道:“相公您慢些,烫坏了您,我这小铺子可赔不起。” 吕天一好不容易才将含在嘴里的油茶咽了下去,摆着手,道:“老板娘,您这儿有凉水没有?” 老板娘道:“有是有,可是我不能倒给您。” 吕天一蹙了眉头。 老板娘忙道:“喝了我的油茶,再喝凉水,恐怕会坏肚子。我这是为您着想,也为我这小铺子的名声着想。” 吕天一挥了挥手,老板娘又回到她那小摊子前忙活起来。 穆夕问道:“真的烫坏了?” 吕天一开起了玩笑:“烫坏了,穆老板负责么?” 穆夕眼睑低垂,道:“你天天要我负责,你到底想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20 我怎么负责?” 她就这样问了出来,吕天一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右手捏起勺子把,缓缓搅动着碗里的油茶,想说什么,却又摇了摇头。 穆夕又道:“武林中的名门望族很多,没有了李姑娘,你还可以娶赵姑娘、王姑娘……” “我只想娶穆姑娘!”终于说出口了,吕天一的一颗心放松下来。他舀起一勺油茶,吹了吹,才喝进嘴里,道:“真是不错。”顺便侧过头夸那老板娘:“老板娘,你手艺很好!” 老板娘的一张脸笑开了花,吆喝的更卖力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好喝的油茶!南阳城独一份儿!” 吕天一也扯着嗓子喊:“过路的歇歇脚!喝碗油茶就管饱!” 老板娘道:“可不敢夸这样的口!” 吕天一一双眼睛看向穆夕,她正默默喝着碗里的油茶,脸上没什么表情。 碗中的油茶已喝光,穆夕有些犹豫,左手握住放在桌上的剑,起身就走。 吕天一掏出块银子放在桌上,忙跟在穆夕身后。 老板娘收起银子,朝着他二人的背影喊道:“二位常来啊!” 穆夕在前面快步走着,吕天一紧随其后。 吕天一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忐忑:不说话,代表着什么?是腼腆?还是拒绝? 穆夕突然停下脚步,走到一旁卖锅盔的摊子前,买了两块锅盔,将其中一块递给吕天一。 吕天一小心翼翼问道:“生气了?” 穆夕轻轻摇头:“没有。” 吕天一含笑又问:“我是不是很讨你嫌?” 穆夕道:“没有。” 吕天一长长出了一口气,佯作毫不在乎:“不讨嫌就好。” 穆夕浅浅一笑,目光中透着淡然:“你为什么一定要认准我?吕公子,将来你会后悔。” 吕天一道:“遇到你之前,我常常会问自己,这辈子我还能不能遇到喜欢的姑娘。遇到你之后,我发现,我不会再喜欢上除你之外的任何一个姑娘。” 穆夕轻声一哼,道:“如果我说,我绝不会喜欢你呢?” 吕天一将头微扬,目光中透着一股骄傲:“那我们走着瞧。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可以不喜欢我,但请你不要逃,当然你也逃不走。” “我不会逃。”穆夕轻轻抿着嘴唇,道:“吕天一,怪只怪,你姓吕。”她一跃而起,施轻功朝着客栈方向去了。 吕天一并没有追。他甚至已猜到,穆夕回到客栈收了东西,就会走,而且一定不会回苏城……这次分别,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可是他并不担心,那个小酒馆里还有她费尽心力亲手酿制而成的酒,他相信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因为自己而放弃那些佳酿。再见可期总会给人以希望。 吕天一包好那块锅盔,揣进怀里。抽出插/在腰间的折扇,‘呼啦’一声展了开来,轻轻扇着。没有佳人陪伴,他也只好自己逛逛这南阳城了。 第19章 第 19 章 正如吕天一所想,穆夕回到客栈后,收好包袱,负在身后,付了房钱,便策马而去。 白展去找书圣,她却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白白拿人家钱财的事,穆夕做不出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南阳城外的小山坡后面,穆夕见到吕天一和小猴儿两人策马出了城门,向苏城驰去。穆夕轻拍马臀,她的那匹马乖乖向更远的方向去了。她自己向着小山坡后的一户农家走去。 又过了一些时候,那户农家的木门‘咯吱’一声开了,走出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正是穆夕。 穆夕右手挎着个篮子向南阳城中走去,看样子,像是要去买菜。 她真的在路过卖萝卜的小摊时,停下脚步,买了几根萝卜,又拦住了卖青菜的小贩,买了几捆青菜。然后,不知不觉就绕到了李家后院高墙外。她左右看了看,没有旁人,便施轻功,跃身上了高墙,进了后院。 书房里,穆夕打开放着画卷的柜子,将几轴画抱在怀里,走到窗边,轻声推开窗子,就那样把那几幅名贵的画扔出了窗外。 她突然想到,如果李寒清还活着,见到自己这样对待他精心收藏的画,也一定会被气死。总归是个死,死在她的剑下,也算有尊严一些。时间无多,趁着李家尚未来人,穆夕将自己藏在柜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穆夕几乎觉得自己要被饿死在柜子里。李家的院子里终于有了声响。 来的至少有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说道:“他们真的走了?” 另外一个回道:“我在南阳城外守了很久,眼见着他们两个一先一后出了城。吕家那绣花枕头还带着随从。” 两个声音越来越近,最后,两人走进了这间书房。 穆夕屏息凝神,希望能听他二人再多说一些。 前一人道:“爷说了,这事万万不能出纰漏。” 后一人道:“大哥你就放心罢!我拿这颗脑袋担保。” 穆夕心里哼了一声,想着一会儿便要你这颗脑袋搬了家。她透过柜子的缝隙看了出去,应该是那个大哥走到暗格前,道:“爷的计策果然天衣无缝。” 跟在他身后那人道:“我想不明白,爷不过想杀了李寒清全家,要咱们想法子把这烧剩一角的信送到那女人手上,有什么用意?” 前一人横了他一眼,道:“知不知道做人手下,最重要的是什么?” 后一人道:“自然是忠心于爷,至死不反。” “你有胆子反么?”前一人的目光中满是不屑:“做人手下,最重要的就是,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做好爷交代的事,还要口密,你才能活得长久。” 后一人忙不迭点着头,而后道:“大哥,爷交代的事办完了,咱们打道回府?” 前一人微一点头。 穆夕待他二人走出书房,走进院子里,才从柜子里出来。她想,跟在这二人身后,远比等着白展的结果要实在的多。 岂料她刚刚走出书房,那两人又飞身回到院子里,分别站在穆夕左右,两柄已出鞘的剑挡在穆夕身前。 后一人恭维道:“大哥你真是料事如神!” 前一人道:“是爷说的。爷说这姑娘聪明的紧,让我处处留心。” 穆夕冷笑道:“你们难道不知道我手中这柄剑的厉害?那十五个黑衣人是你们的同伴?” ‘大哥’轻声笑道:“那十五个人不值一提。我们爷怕穆姑娘路上无聊,安排一些插曲而已。” 穆夕轻哼一声,道:“那我真是该谢谢‘你们爷’了!”正说着,她手中剑已出鞘。 这两人的功夫的确不差,单就那位‘大哥’的功夫,已比那十五个黑衣人加起来要强很多。可穆夕毕竟是穆夕,她的剑沾过李寒清的血,她终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21 有一日会成为天下第一,怎么会败在这两个无名小卒手下。 可是她忘了,有些强者,不喜欢出风头。还有些‘无名小卒’只不过是不想有名而已,那个‘大哥’就是其中之一。 穆夕有意不出杀招,想要看看这二人究竟是何门何派。 岂料那‘大哥’竟道:“程家剑法果然名不虚传。” 穆夕的目光中透出一股冷,她右手加了力道,准备一剑结果了这个人。 墙头突然传来吕天一的声音:“穆老板手下留情啊!” 吕天一跃下墙头,以扇作剑,左手施擒拿手擒住了那后一人的手腕,扇子横在那人脖颈,道:“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姑娘,知不知羞!” ‘大哥’见情况不妙,竟一剑挺出,刺进那人胸膛。 那人的目光中透着不解,透着茫然,透着一股恨,他尽心尽力卖命,却死在了自家人剑下,他不甘心。可是,胸口渐渐疼了起来,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越扩越大的一片红,一双眼睛瞪的越来越大。 ‘大哥’也被穆夕擒住了。他看着那人的尸体,道:“怪只怪你这张嘴。不过你放心,大哥很快来陪你。” “你功夫不错!”穆夕的声音很冷:“我想知道,你那位‘爷’到底是谁。” “你早晚会知道。”‘大哥’的一双眼睛盯在那条尸体上,却对穆夕说道:“如果没有吕少爷搅局,我们不一定会输。” 穆夕却道:“你们一定会输。”她竟松了手,道:“你不服,你我二人单打独斗,吕公子一定不会插手。”她侧过头看着吕天一,道:“是么,吕公子?” 吕天一缓缓摇着手中折扇,道:“他说我是‘绣花枕头’。” 穆夕含着笑道:“我帮你报仇。” 吕天一微微点头,站到了屋檐下。 穆夕弯腰捡起‘大哥’掉在地上的剑,扔了过去,拱手为礼,道:“请!” ‘大哥’也拱了拱手,道:“得罪!” ‘大哥’心里清楚,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只有胜了眼前这个姑娘,他才能一字不说,全身而退。可是想胜她,太难了。 穆夕故意不出快剑一招制胜,她一定要逼这个人使出自家功夫。 那柄剑在‘大哥’手上变成了负累。穆夕猜测,他擅长拳脚功夫。她挺剑疾刺他右肋,他不得不挥剑格挡。穆夕趁机伸左手抓住‘大哥’右腕,目光一寒,左手上加了力道,‘大哥’手中那柄剑掉落在地。 ‘大哥’左手成拳,疾向穆夕胸口击去,穆夕忙松了右手,向后跃出两丈。‘大哥’索性双手握拳,拉开了架势。 穆夕笑了,道:“你果然不擅刀剑。” ‘大哥’道:“逼出我的本家功夫,对你没有好处。更何况,我的功夫与我家爷的功夫不是一路。” 穆夕道:“我能知道你和你家爷的功夫不是一路,也很好。” ‘大哥’的目光越来越冷,他的身法很快,突冲向前,右腿横扫。穆夕左脚踩在他右腿上,借势而起,反手握剑,剑镡对准他中府穴撞了过去。‘大哥’身子向后一缩,轻轻松松躲过了。穆夕落在地上后,秀眉微锁。 ‘大哥’的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冷笑中带着嘲讽。穆夕的嘴角渐渐提起,她索性将手中长剑抛出,眼瞅着那柄剑就要刺进一旁的古树粗干中,吕天一突然跃身而起,握住剑柄,挽了两个剑花后,落在地上,对着穆夕笑道:“穆老板,你这柄剑,我帮你收着。” ‘大哥’冷哼道:“绣花枕头!” 吕天一仍旧笑着,目光中透着淡然:“有穆老板替我报仇,我心甘情愿做个绣花枕头。” 却看穆夕,她双手竟也握成了拳头,拉开架势。 ‘大哥’道:“想不到,穆姑娘不止剑法高超,还会些拳脚。” 穆夕冷笑道:“不止是会一些。” 大多数女人的拳头还是要比男人的拳头软一些,至少在穆夕摆出以拳脚迎战的架势后,吕天一的一颗心便提了起来。他不相信这世上剑法卓绝、内功不错的人,拳脚功夫也会很好。他做不到,穆夕真的能做到么? 第20章 第 20 章 穆夕和‘大哥’已打在一起。 拳脚一下又一下招呼在身上,吕天一看在眼里,都免不得要替穆夕疼。那个‘大哥’一看便知外家功夫很强,力道极大,穆夕即便真的能在招式上取胜,她细皮嫩肉的,也免不了会受皮外伤。 吕天一已默默握紧了剑柄,那个‘大哥’出手若是再重一些,他也顾不得什么君子协议,顾不得什么以多欺少了,只能挺剑而上,救她心爱的姑娘于水火之中。 穆夕的拳脚比起她的剑术的确要差着一些,她几次想擒住‘大哥’都失了手。无可奈何之下,她右手捏剑诀,贯气于指,疾向‘大哥’双眼戳去。‘大哥’右手成掌,向上平挡,穆夕左手食指疾戳他天池穴,‘大哥’终于再不能出一招。 穆夕长长松了一口气,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大哥’,道:“你和苏纯是什么关系?” ‘大哥’只是冷笑着,并不开口说话。 穆夕道:“你不说,我可以去问他。” ‘大哥’终于开了口:“他恨不能杀了我。你问他,他能对你说什么?” 穆夕冷冷一哼,道:“原来是叛徒。” ‘大哥’道:“道不同,为何要与之谋?” 穆夕道:“你的道是什么?” “我的道……”‘大哥’低声呢喃着,这个问题,他竟找不到答案。他喜欢银子,喜欢女人,喜欢美酒,喜欢享乐。可他也有他的坚持,谁能给他这些,他就效忠于谁,哪怕最终的结局是死。他想,他已走到了他的结局。 穆夕还来不及捏住他下巴,殷红的血已顺着他嘴角流了下来。 “来不及了。”穆夕重重叹了口气,接过吕天一递来的剑,插/入剑鞘。那人硕大的身躯瘫软了下去。 穆夕道:“走吧,白白等了一遭。” 吕天一含笑问道:“白白挨了一顿揍?” “我有挨揍么?”穆夕微扬起头,看向吕天一,道:“还来不及问,吕公子怎么去而又返?” 吕天一将折扇插/进腰间,道:“你聪明,我也并不蠢。白展兄是老手,没能发现那道暗格,唯一的可能性便是他查书房的时候,书房里还没有那道暗格。” 穆夕微微颔首,却道:“你未免太也信得过白展了。” “他是你的至交好友,你难道希望我信不过?”吕天一看着穆夕微微蹙起的眉头,道:“不如我们回客栈歇一晚,有什么事,明早再做打算。” “我们?”穆夕神色一怔,笑道:“吕大少爷不该回苏城么?” 吕天一正色道:“我总要见到你的确没有大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22 碍再回去。” 穆夕笑道:“我的样子像是有事么?” “这可说不准。”吕天一试探着碰了碰穆夕的小臂,道:“疼不疼?” 穆夕勉强笑着,说不疼,是假的。那人的拳头的确很硬,她不用看也清楚,身上有些地方已开始发青。 吕天一又道:“走吧,穆老板。请你下馆子吃顿好的。” 穆夕却摇了摇头:“我要回客栈。” 吕天一轻轻点头。他虽然与穆夕相识不久,却也看得出她不是一个轻易拒绝别人的人,尤其是,自己要请她吃饭这件事,大多数情况下她该是不会拒绝。现在她直言要回客栈,想必是身上被‘大哥’打伤了。 吕天一心里有气,走到‘大哥’尸身前,狠狠用力踢了他几脚。 穆夕环抱着双臂,勉强笑看着吕天一近乎孩子一般的报复,轻轻摇了摇头。 吕天一心底的气出够了,走到穆夕身边,道:“走罢,穆老板。” 穆夕点了点头,二人皆施轻功,跳上了李家后院高墙。 客栈里。 穆夕插/好了门,将两臂上的衣袖轻轻撩了上去,果不其然,已经淤青。 她轻声叹息,用帕子包了几块冰块敷上去,透心的凉。 敲门声传了进来,吕天一道:“穆老板,要不要帮忙?” 穆夕忙放下衣袖,道:“我可以处理,不劳烦吕公子。” 吕天一迟疑了一阵,道:“听说煮熟的鸡蛋剥了皮,在伤处滚一滚,有助于化瘀。” 隔着一扇门,穆夕道:“我带了药。” 吕天一将手中托盘放在门口,轻声走了。 又过了一阵,穆夕见吕天一不再说话,打开了客房的门。门前的地上放了个托盘,托盘上果然放了几个煮熟的鸡蛋。穆夕笑着叹了口气,俯身端起托盘,又进了屋。治疗淤青,鸡蛋又怎么能比得上她身上带着的药,可是吕天一这份情,她该领。 穆夕依次将伤处上好药,重又整理好衣衫,走出客房。 她走到吕天一那间客房前,抬手敲响了房门。 吕天一即刻开了门,眉梢眼角都挂着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他走出客房,反手关上房门,道:“想吃什么?” 穆夕笑着扬起头,道:“既是吕公子请客,自然要去南阳城中最好的馆子。” 他二人比肩向外走着,吕天一叹道:“只可惜,最好的馆子里也并没有能入得了穆老板眼的酒。” 穆夕笑道:“想喝酒还是要回到苏城去。” 吕天一道:“今儿个点他们馆子里最好的酒尝尝,你身上有淤青,可以少喝一点儿。” 穆夕道:“说得好像你见到了一样。” “你不给我见啊!”吕天一耸了耸肩,道:“说真的,你们这种江湖上的侠女也会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么?” 穆夕笑道:“终归男女有别。” 吕天一犹豫着,道:“平日里你受了伤,在看不见,够不到的地方,怎么办?” 穆夕回道:“我柔韧性很好。” 吕天一没法再问下去了,再问下去,他生怕唐突了佳人。(逍遥心里os:你怎么这么怂?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太怂!) 南阳城最大的酒楼里,吕天一一如既往点了一桌子菜,顺便对那店伴道:“你们店里最好的酒,要一坛。” 店伴陪着笑,道:“客官,咱们这儿有波斯来的葡萄酒,您二位要不要尝一尝?” 穆夕问道:“你们这儿难道也有夜光杯么?” “姑娘一看就是酒中行家!”店伴道:“咱们店里的老板也好酒,深知美酒重器这个道理。” 穆夕微一颔首。 吕天一瞧着穆夕神色,即刻道:“我们便尝尝这葡萄酒。” 店伴道:“好嘞!二位客官稍等。” 一个小小的木桶里,盛着万里之外酿成的葡萄美酒。紫色的葡萄酒盛在夜光杯中透着血一样的鲜红。 穆夕先自举起酒杯,道:“多谢。”冰冰凉凉的美酒由口入喉,她只觉得通体舒泰,那些淤青疼痛早被抛在了脑后。 吕天一也喝了一口,道:“穆老板客气了。” 穆夕的眼中透着兴奋:“我早就听说过,用葡萄酿酒,味道不同凡响,果然如此。”她瞧着夜光杯中的酒,目光中都是喜爱。 吕天一轻声叹息:“怎么这么喜欢酒?” 穆夕道:“也许是天性如此,又或者,是找不到其他更能让我为之癫狂的物事罢。” 终究是孤独,吕天一的那颗心疼了起来。他不由得开口问道:“穆老板,我冒昧问一句,你爹娘是不是……” “是什么?”穆夕苦笑道:“你是不是想问,他们是不是不在世了?” 吕天一已不需要再问,他很后悔为什么要问这个愚蠢的问题。倘若她爹娘还在,她又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做小酒馆的老板,以查江湖中人死因为生。 穆夕轻轻晃了晃杯中殷红如血的酒,道:“他们,早就不在了。” 如果不是吕天一提起,她几乎已忘了她也是个人,是个有爹有娘,有血有肉,会伤心会难过的人。 吕天一攥紧了拳头,低声道:“对不住。” 穆夕又喝了一口杯中酒,道:“吕公子,我和你不同。我很小的时候,就尝尽了人情冷暖。我的剑法、拳脚,几乎是被他们逼出来的。我们,不是同一路上的人。” “我们是同一路上的人!”吕天一执拗起来:“我们在同一个江湖,东华这样大,我们能在苏城相遇,你怎么敢说我们不是同一路上的人!” 第21章 第 21 章 穆夕沉默了,她低下头,微笑着,笑里带着一丝苦。 过了好一阵子,她长叹了一口气,扬起头道:“你虽身处江湖,却不曾见过江湖人丑陋的嘴脸。这个江湖,不干净。也可以说,很脏。”可她的一双眼睛是那样干净,那样清亮,就像晴朗的夜晚,天空中高挂的星星一样。 “我知道。”吕天一淡淡说着,语调平静:“正因为我生长在武林世家,我比常人看到的要更多一些。粉饰下的太平,藏着的都是血。” 穆夕秀眉微锁,道:“你……” 吕天一笑道:“我说过,我不是个蠢人。很小的时候,我就懂得装睡,偷听我爹娘谈话了。” 穆夕点了点头。她心里清楚,有些时候,也并非是偷听,只是恰好睡不着,听到了而已。 吕天一又道:“这回真的等无可等,一起回苏城?” 穆夕道:“我还有事。” “还有事?”吕天一挑了挑眉毛,道:“去找白展?” 穆夕摇了摇头:“是私事。” “好罢。”吕天一不得不妥协,他举起了酒杯,道:“不能同行,只能助你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23 马到功成。” 穆夕也举起了酒杯,道:“多谢。” 她正要扬头喝下那殷红如血的葡萄酒,却冷不防被吕天一抓住手腕。 他左手刚一碰到她手腕,便飞快弹开了,尴尬笑着,道:“率由旧章,你回苏城,我替你接风?” 穆夕含笑问道:“还在我那间小酒馆里?” 吕天一点着头道:“还在你那间小酒馆里。” 第二日一早,吕天一骑马出了南阳城城门时,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失落。这一次,他再也不能在南阳城门口等到穆夕了。 他胯/下那匹马仍是慢了下来。 小猴儿道:“少爷,咱们该回家了。” 吕天一又向城里张望了一眼,眼睛里写满了失望。这一次,连个彪形大汉都没有出现,南阳城安静的仿佛睡着了一样。他想起在苏城城门外,听到马蹄声时心中说不出的惊喜,看到那彪形大汉后又是止不住的低落。 他狠下心来,拨转马头,夹了夹马腹,骏马飞驰而去。 苏城,吕家。 吕夫人一早收到小猴儿的飞鸽传书,等在吕家门外,等着吕天一回来。 吕天一远远见到自己的娘亲,眉梢眼角都挂了笑,马还未到门口,他便已跳将下去,跑到门前,站在吕夫人面前,道:“娘!” 吕夫人笑道:“终于回来了。” 吕天一扶着吕夫人走进吕家,道:“孩儿又不是小孩子,娘你不必担心。” 吕夫人横了他一眼,道:“你那两下三脚猫功夫,出门在外,竟没受人欺负?” “孩儿的功夫很差么?”吕天一有意锁紧了眉头:“孩儿以为,孩儿的剑法在年轻一辈中,已算得上出类拔萃了。” 吕夫人哼了一声,却忍不住嘴角边那抹笑,道:“你未免忒也自大了。” 吕天一直言道:“娘的双剑天下有名。你儿子若是只会三脚猫功夫,岂非太丢你的脸。” 吕夫人叹了口气,抬起右手轻轻戳了他一下,道:“你啊!” 花厅里,吕秋山正襟危坐,一张脸上写满了严肃。 吕天一走进花厅,人也变得拘谨起来。 他拱手为礼,微躬身,道:“爹,我回来了。” 吕秋山‘嗯’了一声,道:“坐。” 吕天一回头看了他娘一眼,暗暗撇了嘴。 吕夫人动了动眉毛,示意他不可放肆。 吕天一也挑了挑眉毛,权作回应。 仆人上了茶退下后,顺手带上了花厅的门。 吕秋山开口问道:“这一趟可还顺利?” 吕天一道:“除了几个拦路鬼,祭奠了李叔父一家。” 吕秋山一双浓眉紧锁在一起,不由问道:“有人胆敢拦你去路?” 吕天一道:“十五个人,大白天的穿了夜行衣。对了,他们腰上都系着绣了一柄剑的带子。爹你可知道那是谁家的信物?” 吕秋山和吕夫人对望了一眼。 吕夫人道:“带子上绣了长剑,听起来真是像咱们吕家的信物。”她的目光中透着不屑,透着嘲讽。深谙江湖事的吕夫人只一听到吕天一的话,便想到了‘栽赃’这两个字。 吕秋山点了点头:“扰乱视听,欲盖弥彰。信物何等重要,怎么能是简简单单一条带子了事?绑在腰上,不嫌太过扎眼么?” 吕天一也点了点头:“李叔父一家的死,很是蹊跷。不过儿子敢断定,李叔父的死和他家其他人的死,凶手不是同一个人。” “哦?”吕秋山心里不无疑惑。 吕天一又道:“聪明人很少做蠢事。我不过是在想,假如这事是我做的,我会怎么做。其实单独约李叔父出门,并不是最好的方法。” 吕秋山点了点头:“说的不错。李寒清应该是死在一个年轻后生手里。” 吕天一问道:“武林中的后起之秀?” 吕秋山叹了口气,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天一,爹已不再年轻,你该再努力一些。” 吕天一听到这句话,心里便觉得烦躁:“爹,我不想做什么天下第一。” “这事已由不得你!”吕秋山的一双手紧紧攥着太师椅扶手,道:“你生而为吕家子孙,是我吕秋山的儿子,注定了要成为天下第一的。你不做,结局只有一个,就是死。” 吕天一眉头紧锁,冷冷道:“我不懂。” 吕秋山苦笑着看向吕夫人,道:“他竟说他不懂!”他一双鹰眼紧紧盯着吕天一,道:“这样简单的事,你不懂?” 吕天一道:“我生在吕家,不能选。我也从不后悔做你和娘的儿子。只是……”他低下头去,眼睛里带着悲伤:“我不希望我手中的剑为了名利去沾他人的血。爹……”他看向吕秋山:“你的剑沾满了血,你不后悔么?” 吕秋山犹豫了,他不后悔么?夜深人静的时候,对于过往那些杀戮,多多少少也会有一些悔意罢。故人入梦的时候,他也会想要说一声对不住。可是,做过了就是做过了,有些路,是退不回去的。就像弓已拉满,箭已射出,再不能回转。 吕秋山道:“天一,你既然不后悔做我的儿子,你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你的剑不沾别人的血,别人的剑就一定会沾上你的血。这是你做吕家人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哪怕你不愿做我的儿子,叛逃出吕家,也躲不过这场宿命。” “我不甘心!”吕天一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他爹的话,一字一字扎着他的心,生疼生疼。凭什么一个自由自在的人,一生下来就要背负家族赋予他的宿命?他一径开门走出花厅,头也不回。 吕夫人叹了口气,道:“你们父子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吕秋山道:“你那儿子肯听人劝么?他若是肯听人劝,想做天下第一又有何难?” “你啊!”吕夫人心里也很无奈,夹在丈夫和儿子中间,她既要安抚这个又不能忘了那个,她说:“我去看看天一。” 吕秋山低低‘嗯’了一声。 第22章 第 22 章 吕夫人推开吕天一卧房门的时候,吕天一正四仰八叉躺在床上。 吕夫人笑着摇了摇头,走了进去,坐在卧房正中的檀木椅上。 好一阵沉默后,吕夫人道:“你连娘也不想理了?” 吕天一这才坐了起来,没精打采叫了声:“娘。” 吕夫人叹道:“你们父子两个,几时能让我省心?” 吕天一贫了起来:“娘你遇上我爹和我,就注定了是操心的命。” 吕夫人笑着横了他一眼,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了下去,掏出一张大红的喜帖递给吕天一,道:“过两天我们去扬城。” 吕天一接过帖子打了开来,笑道:“紫墨终于把晴雨骗到手了?” 吕夫人笑了,笑着摇了摇头,道: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24 “少年不识愁滋味啊。” “你道我当真不清楚你和我爹是怎样想的?”吕天一左手拍了拍床榻,吕夫人坐了下来。吕天一又道:“爹不就是怕,叶箫两家联姻,势力会大过我吕家,进而取代我吕家在江湖中的地位么。” 吕夫人点了点头:“你总算还聪明。” “娘你也这么想?”吕天一的眉头微微蹙起:“吕家的江湖地位在你心中也像在爹心中那么重要么?” 吕夫人神色一怔,笑了,笑着抚了抚吕天一后脑勺,道:“天一,你知道墙要是倒了,众人都会去推上一把。吕家……”吕夫人的笑突然变得有些苦涩:“树大招风啊。” 吕天一问道:“不能全身而退么?” “全身而退……”吕夫人低声呢喃着:“恐怕真的就只有死。你见过江湖上的人金盆洗手之后,无疾而终的么?哪个不是惨遭非命?” 吕天一道:“娘我想不通,天下第一到底有什么好?那么多人想要去争,想要去抢,抢到了又能怎么样?像爹一样,没有退路?” 好一阵沉默后,吕夫人道:“你爹对剑术很痴迷。” 吕天一点了点头。 吕夫人又道:“大凡对一样事物痴迷,总想着能做到最好。所以,武林中的强者都要争个高下。不争,又哪里知道好还是不好?” 吕天一的眼睛里透着茫然:“娘你知道,对于剑术,我没有爹那么痴迷。” 吕夫人笑道:“谁叫你姓吕,谁叫你是吕秋山的儿子。天一,等到有一日你成为了天下第一,你想做什么,这世上再没有人敢阻拦你。” 吕天一微微张开了口,却什么也没说。他没有胆量与爹三击掌,从此不再做吕家人。也许,终他一生,就只能走他爹给他铺就的那条路,走上成为天下第一的那条路。可是,假如有朝一日他果成了天下第一,他还会是当初那个吕天一么? 吕夫人又道:“你有天分,只要你想,娘和爹会尽力助你,你的这条路并不难走。” 吕天一双手交握,低下头去,眉心紧锁。 吕夫人道:“在你爹心里,没有什么事重要过你的剑术修为。只要你完成他这个心愿,其他的事,你想怎样都随你。” 吕天一听得出,吕夫人所说的是他和小酒馆老板的是。想到穆夕,他自然而然便想到了穆夕的聪慧,想到了穆夕的剑术与内功,他说:“娘,这世上练剑最有天赋的人不是我。” “哦?”吕夫人的心里有几分好奇:“你这次外出,遇见了比你更有天赋的人。” 吕天一点了点头,眉梢眼角都挂着笑。 吕夫人问道:“总不会是那个小酒馆的老板娘吧?” “是小酒馆的老板。”吕天一竟也像穆夕一样强调起来:“她的剑术很好,内功也很好。娘你不亲眼见一见,想象不出的。” 吕夫人笑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你相中的姑娘在你眼里,自然样样都好。” 吕天一翻了个白眼,道:“娘你又不是不清楚,我不是个随意肯说旁人剑术好的人。” 吕夫人又怎么会不清楚。在吕天一还只有十一二岁的时候,与叶家的紫墨切磋武艺,她千叮咛万嘱咐要他让着紫墨一些,他说什么也不肯,还振振有词:我的剑术怎么能输给叶紫墨!硬生生的将手中木剑横在了叶紫墨颈前。 吕夫人想起过往,笑着摇了摇头,旋即便道:“那小酒馆老板的剑术既然有你说的那么好,她师承于谁?她的师父也该是江湖上的剑术大家罢。” 吕天一挑了挑眉毛,道:“方外高人也说不定啊。娘,不是所有人都和爹一样的。对剑术痴迷,也不一定非要做天下第一不可。” 吕夫人微扬起头,道:“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听你这样说,你爹肯么?” 吕天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爹若是肯,吕家也不会有今时今日这样的江湖地位罢。 吕夫人又道:“不过,那姑娘倘若当真如你所说,剑术超群,那她想做你的妻子,倒也不难。” 吕天一默默翻了个白眼,道:“娘你总不会也有门户之见吧?” 吕夫人耐着性子,道:“娘没有门户之见。只是,要进我们吕家的门,除却心蓝那样门当户对的之外,倘若寻常人家的姑娘还不会功夫,你不觉得是件危险之极的事么?” 吕天一苦涩一笑,不得不点头承认。 吕夫人想到李心蓝,心底总会有些悲伤:“李家人,可都安葬了?” 吕天一点了点头:“穆夕的朋友亲手安葬了李家二十口人。” “穆夕?”吕夫人问道:“那个小酒馆的老板?” 吕天一道了声是。 吕夫人又道:“不管是谁,你李叔父一家总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吕天一犹豫着,问道:“娘你不想再多说些什么?” 吕夫人苦笑道:“你是想问,爹和娘为什么不和你同去南阳?” 吕天一道:“李叔父生前是爹最好的朋友。爹无论如何也该去他坟前,敬他一杯酒,送他上路。” 吕夫人站起身,拍了拍吕天一肩膀,道:“找到凶手,才真的能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她没再多说什么,便走出了吕天一的卧房。吕天一想不明白,很多事他都想不明白。他拿起躺在床上的那张大红请帖,看着请帖上面隽秀的小字,苦苦一笑。也许,世间事就是这样的,活着的人即便替死了的人悲伤,也还是要继续活下去。该吃吃、该喝喝、该成亲的成亲,死去的人,仿佛从死去的那一刻起就断了和这世上的一切联系。 第23章 第 23 章 扬城很热闹,不止是走街串巷的小贩来来回回的吆喝,城中聚了好些个武林中人,这些人都是来叶家参加婚礼的。其中有一些是带着真心前来祝贺,还有一些纯粹是来凑热闹,也许,还有小小的一部分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来的。吕天一自然是第一种人。 他仍是穿着一袭白衣,带着小猴儿走在扬城的街上,那柄折扇不停在他右手打转。 小猴儿犹豫了又犹豫,还是凑上前去,扯了扯吕天一的衣袖,道:“少爷,您还是听夫人的话,回客栈换件喜庆点儿的衣裳,人家是成亲,又不是……”他忙住了口,没说下去。 “又不是什么?”吕天一竖起折扇,轻轻敲了下小猴儿的脑门,道:“你家少爷我就是喜欢穿白色的衣裳。他叶紫墨要是嫌弃我这身衣裳,有本事别收我吕家的礼,别准我吕天一进他叶家大门。” “我可没这个本事!”吕天一身后传来一把较为浑厚的男声,一只修长的手随即拍在他肩上,道:“吕兄,好久不见。” 吕天一暗暗动了动肩膀,果然被这个该/死的叶紫墨按住了。 他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25 笑着道:“多日不见,叶兄内功见长。” 在旁人眼中,他二人只不过是老友相见,互相寒暄。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这是内功的较量。一时间,两人谁也不肯相让。 “吕天一、叶紫墨!”一个身穿青衫的白面小生轻飘飘落在他二人身前。右手抓在叶紫墨左腕上,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他翻了个白眼,松了手,道:“我说吕天一,人家叶紫墨过两日就成婚了,你就不能给人家留个面子?让他一让?” “我会让他?” “我不需要!” 他二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那青衫小生突然平伸出双臂,左掌拍在叶紫墨胸口,右掌拍在吕天一胸口。他二人疾向后跃了两丈。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 叶紫墨伸出右手食指指着那青衫小生,道:“史舟济,你啊,就会耍诈!” “我耍什么?”史舟济故意听不清,扒拉着耳朵,道:“最近这耳朵不太好用。” 吕天一叉着双臂,道:“功夫越是不济,越会耍小聪明。我看啊,是史伯父舍不得,他那条金鞭抽的次数太少,抽的太轻。” 史舟济狠狠白了他一眼,道:“吕天一你等着,看我在婶娘面前怎么告你的状!” 吕天一戏谑道:“哎呀我可真怕!”他朗声大笑,道:“史舟济你丢不丢人!还当你是几岁的孩子么?还告状?” 史舟济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他反手握住挂在腰间的九节鞭鞭把,眼瞅着就要抽将出来。 吕天一告了饶,双手抱拳,一拱手,道:“你也说了,人家叶紫墨过两日就要成婚了,咱们两个无论是谁挂了彩,总归不好看。” 史舟济这才松了手。他看向叶紫墨,问道:“你家箫晴雨呢?不出来迎接远客?难不成一代侠女嫁为人妻前,不练功夫改绣花了?” 叶紫墨笑道:“你这张嘴啊,欠打!” 远处,穆夕头戴斗笠,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远远看着这三人嬉笑打闹着走进叶家大门。黑纱下面,她苦涩一笑,握紧了手中宝剑,拨转马头,向客栈的方向去了。 夜深,月半。 穆夕坐在客房里的木椅上,右手握了只小巧的古瓷杯。她看着杯中的状元红,苦涩一笑。 这一次,她有些紧张,紧张到忘记回苏城一趟,去取她自己亲手酿的酒。可是,她不喝酒,这漫漫长夜就很难度过,睁眼待天明的日子,她真的再也忍受不下去,只好买来酒楼里的状元红凑数。那老板拍着胸脯向她保证,她买走的这一坛真的是陈年老酒,可是喝在穆夕嘴里,仍是没什么味道。 她轻轻叹了口气,竟会觉得,那个阴魂不散的吕天一突然出现在她眼前,陪她喝酒,真的是一件不错的事。 “没有吕家少爷陪你喝酒,我行不行?”白展顺着支起的窗子跳了进来,坐在穆夕对面。 穆夕笑道:“这么快?书圣那边有消息了?” 白展叹了口气,拎起酒坛,倒满身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而后道:“你真当书圣是神仙?他总要花些时间,在他能想到的一些人中做个比对。” 穆夕点了点头,转着手中的酒杯,道:“我还真的好奇,那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对了……”她突然扬起头,看着白展,道:“你到扬城来做什么?总不会也是来参加叶紫墨的婚礼吧?” “我可没那个兴趣。”他挑了挑眉毛,道:“我啊,我是来看你杀人的。” 穆夕摇了摇头:“你更没那个兴趣。”她一双秀眉渐渐蹙了起来,道:“你是怕,那群人还会出手?” “真是聪明!”白展几乎要拍手:“也怪你偏偏要选这么个日子动手。叶家现在聚了多少有头有脸有名望的武林中人,到时候喝的烂醉,尽皆死于非命,你这罪过可不小。”他顿了顿,又道:“要是没有我在,你那个吕天一,恐怕也会只剩下一具尸体。” 穆夕横了他一眼,道:“你真的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么?”她的目光中透着犹豫:“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倒是可以……” “想变主意了?”白展正色道:“这个机会很难得才能碰到。对于你来说,很危险,却也是机会。” 穆夕点了点头。 白展又道:“你尽管放心,只要我不想死,这世上,恐怕还没有人能有那个让我去死的本事。不论他武功有多高。”他低垂了眼睑,道:“当然,我也会保你的吕天一平安。” “白展!”穆夕将手中古瓷杯重重放在桌上,目光中满是怒意。 白展道:“方才你难道没有想过吕天一?你们女人,总是口是心非。尤其爱在别人说破你们心事的时候,翻脸不认人。” 穆夕眼波流转,压低了声音,凑上前去,问道:“白大哥,你是遇见喜欢的姑娘了?” 白展耸了耸肩,道:“我见过的女人可不止你一个。我想,你们大抵想的也该差不多。” 穆夕笑道:“这世上又哪里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更何况是女人。” 白展不得不点头:“猜破不说破,朋友才好做。以后在你面前,我尽量少提起吕天一这三个字。” 穆夕拎起酒坛,倒满了他身前的茶杯,道:“这三个字的主人,迟早会对我刀剑相向。我们,做不成朋友。” 第24章 第 24 章 叶紫墨和箫晴雨成亲当天,叶家很热闹。武林中绝大多数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送上了贺礼。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自然也有人在暗处窃窃私语:叶、箫两家联姻,吕家在江湖中的地位岌岌可危,这江湖怕是要变天了。 吕天一听了,一笑而过。他和叶紫墨的关系一向很好,他也绝不相信,叶紫墨娶箫晴雨是为了叶家和箫家在江湖上的地位。 成婚的仪式进行的很顺利,一对新人送入洞房后,花厅和天井中热闹起来。吕天一手握酒杯四处找人推杯换盏。也是他见到叶紫墨和箫晴雨成双入对,心里有些躁。他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抱得美人归,可是那个穆夕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酒入愁肠人易醉,吕天一很快就醉了。那些个江湖中的武林豪客们也放松了戒备,划着拳,喝着酒,好不快活。仿佛在这一时这一刻,在陈年老酒的陪伴下,往日的敌人也能变成朋友,虽做不到一笑泯恩仇,至少能短暂的放下手中的刀剑。人总有那么一刻想要放下心里的一切,来一场醉生梦死。 可至少有两个人是清醒的,叶紫墨的爹叶斐和箫晴雨的娘箫书音。 叶家大宅外,叶斐将一封并未署名的信塞进怀里,随后自腰间抽出一支玉箫,轻轻抚着箫身,目光中透着眷恋和不舍。 沉重的木门又一次敞了开来,箫书音背着一架古琴走了出来。她见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26 到叶斐的那一刻,目光中透着诧异,道:“难不成你也收到了?” 叶斐点了点头,苦笑道:“寒清家里的事,我们几个一直闭口不谈。终究是躲不过。”他目光中透着一抹忧伤:“书音,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我不信这世上会有什么报应,我也不认为我有做错过什么。”箫书音有着旁人没有的执拗,或者说,固执。 她走到叶斐身边,道:“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那人竟敢约我们两个一起。” 叶斐道:“你我二人联手,我不信这江湖上敢有谁来挑战。” 箫书音笑道:“你怀里揣着的那封信里写着什么?叶大哥,能杀死李寒清的人,外家功夫必定不弱,不可轻视。” 他二人比肩朝着扬城城门口走去。 夜已深了,扬城城门口高挂着两盏灯,灯光泛黄。 穆夕脸上蒙着黑纱等在城外。她的剑已出鞘,今日,她若不死,木槿花一定能名扬天下。可是她自己心里清楚,那两张帖子,她下的多多少少有些冒险。 叶斐和箫书音两人是一起来的,穆夕冷冷一笑,道:“两位很准时。” “竟是个姑娘?”叶斐的口气中透着不屑:“书音,江湖中除你之外,竟又出了个女侠客。” “我不是侠客。”穆夕的声音冷冷的,仿佛‘侠客’这两个字,对她来说,是个侮辱。她说:“叶大侠擅使箫,箫女侠擅弹琴,既然两位都来了,就请亮兵器罢。” “好大的口气。”箫书音道:“姑娘,当年我在你这个年纪,不论是内功还是外功都不过平平。你现在就能凭借一己之力杀掉李寒清,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何必要自毁前程,这么早就来给我们几个老骨头下战书呢?” 穆夕冷笑道:“箫女侠是认定了我打不赢你们两个?” 箫书音道:“若是单打独斗,或许,我们两个真的不是你的对手。” 穆夕低垂了眼睑,道:“你明知道我选这个时候向你们二人下战书,是想你们二人同时死在我这柄剑下。” 一直沉默的叶斐终于开了口:“若是比试内功,我们二人忒也欺负江湖中的后生。” 穆夕道:“我不在乎。比试内功,我不一定会输。” 叶斐道:“你没有底气!姑娘,你的本家功夫应该是剑术,可是你手中这柄剑……”他轻声笑了。 穆夕手中的剑实在太不起眼,大凡练剑使剑的人,都希望自己能握有一柄好剑、一件神兵。 穆夕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握着的剑,道:“你看不上我的剑?” 叶斐竟真的点了点头。 穆夕又看向箫书音,道:“你也看不上我的剑?” 箫书音轻轻一笑。 穆夕眉头微锁,道:“既是如此,希望我的剑法不会让两位失望!” 正说如此,穆夕已挺剑向叶斐刺去。叶斐竟挥起他手中玉箫格挡。剑身与箫身撞在一起,穆夕没有料到,那用玉做成的箫竟然坚硬如铁。她眼波一转,随即想到,是叶斐贯气于箫身,玉箫才能这样坚硬。这道理就与贯气于软剑,软软的剑身即刻挺/起相同。 箫书音已祭出了她的古琴,异常古朴的琴,因为年代久远,琴上的字都已模糊不清。她盘膝坐在地上,右手轻轻拂过琴弦,‘铮’的一声,弹出了第一个音阶。 穆夕左足点地,跃身而起,在空中翻了个筋斗,堪堪躲过了那道紫光。她运起内力护住全身,任由箫书音指下的一道道紫光打在身上。 叶斐也不由得动容,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穆夕的眼中透出一股冷,她轻身而起的同时,叶斐竟也跃身而起。没有人想死,年纪越大的人,越怕死。叶斐将手中玉箫竖在口前。 穆夕冷冷一哼,右足向他左手肘踢去。叶斐闪身躲过,玉箫的音阶与古琴的音阶混在一起。 穆夕阖上双眼,右耳微动,手中剑招随着音阶变化起来。远远望去,仿似在叶斐和箫书音二人的伴奏下翩翩起舞。她突然睁开双眼,急急挥出了一招,箫书音的琴弦竟然断了一根。 箫书音的眼中透着不可思议,透着难以置信,这姑娘竟能听出她琴音中的变化,在音阶最强时,出手一击。她的手微微颤抖,可她不能停,停下,必死无疑。 琴音乱了,穆夕又挺剑向叶斐刺去,叶斐的六根手指飞速在箫孔上跳跃着,淡黄色的光将他和箫书音护住,穆夕被挡在光外。 穆夕再一次阖上双眼,为了打败这两个人,她潜心研究音律研究了很久。这世上的道理是相通的,水满则溢,月满则亏,音律也是一样。对付这路功夫,大多数人喜欢在音阶低沉时攻击,可穆夕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在音阶高亢时出其不意。 那个将她和叶斐、箫书音二人隔开的淡黄色光球并不是坚不可摧的,她在等,等到那首箫曲旋律最强的时候。 终于,穆夕跃身而起,右手剑横扫过去,一道蓝光向着那光球击去。 穆夕轻飘飘落在地上,她正在等待着,这一击,她强,他们死,他们强,她死。 叶斐透过光球,透过那道蓝光看到了穆夕的眼睛。那是一双干净的眼睛,那双眼睛并未因杀戮而变得浑浊。很多年前,他也看到过这样的一双眼睛。他的六根手指突然停住了,淡黄色的光球顿时消失,那道蓝光狠狠击在了他和箫书音身上。 一道殷红的血自穆夕嘴角流了下来,她低下头笑了,她知道,她赢了。虽然,这场赢,她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叶斐和箫书音两个人倒下了。这一击,五脏六腑俱损,再没有生还的可能。叶斐猛咳了几声,他侧过头看向箫书音,声音已很虚弱:“书音,这个姑娘,她……”他苦涩一笑,没说下去。 箫书音的眼中透着困惑,她不明白,叶斐为什么要在关键时刻停手。 叶斐低声呢喃着:“天道循环,这世上,是有因果的。”现在,他已尝到了他的果。 叶斐和箫书音死了,叶斐死的很平静,可箫书音却是死不瞑目。 穆夕右手拖着她的剑,一步又一步走到叶斐和箫书音的尸身前。她哼笑一声,两朵木槿花分别落在两人身上。 第25章 第 25 章 已近午夜,叶家的宅院里,武林豪侠们都已回了客栈。叶家由主人到仆人也已入了梦想。 白展正坐在叶家对面那户人家的外墙上,左腿弯曲踩在墙头,右腿前后晃荡着。他扬起头打了个哈欠,这个时候,是个人大概都睡了,他大概不是人,连带着他的兄弟们过得仿佛也不是人该过的日子。 可是人一旦做到那件最适合自己,自己最想做的事,豁出命去都是心甘情愿的,几天几夜不睡根本也算不上一件大事了。 那户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27 人家院子里那棵古树的叶子‘沙沙沙’响了起来,有风吹过,树叶本就会响,可是白展却压低了声音道:“忍不了了?忍不了你求我带你出来?” ‘沙沙’声渐渐停了下来。白展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带着个毛头小子出来,总是要多费些心。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步一步从毛头小子走过来的。 又过了好一阵子,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频率极快,声音已尽量压的很低。白展阖着双眼,嘴角边挑起一抹笑,极是不屑。再低的声音,又如何能逃得过他这双听力好过蝙蝠的耳朵。 可是来人功夫也并不差,原本靠近的脚步声渐渐小了些,仿佛离白展越来越远。 白展冷哼一声,道:“西南!” 霎时,十几个劲装青年从他身后那座院子里跃身而出。 白展身后那棵古树茂密的树冠下果然也藏了个青年,他落在白展身边,忙不迭问道:“大哥,我还成?” “你还成?”白展冷冷道:“你差远了!” 那群人走的很快,白展带来的人走的更快。 扬城城门外,白展几个起落停在了那领头人面前。他将双手负在身后,道:“不完成任务就回去复命,你还会有命么?” 领头那人即刻蹲低身子,右腿横扫出去。白展轻身跃起,双脚欲踢他后背,那人也恰好回转过身,双手握住白展双脚,精准无误。与此同时,其余人也已厮打起来。 那人膂力惊人,握住白展的双脚后,竟像个陀螺般在原地打起转来。 白展上身突然下弯,双臂环抱住那人膝盖窝处,猛的用力,那人站立不住,突然仰躺下去,背部狠狠着地。白展趁他双手无力时,翻了个筋斗,半蹲在他身侧,右手擒住他右腕。却听到有人大声喊:“小白!” 白展回身去看,那人右臂突然用力,右手挣脱出去,轻身而去的同时,打了个呼哨。 已经没有人想着要去追那帮人,因为跟着白展出来的兄弟中最小的那个已倒在地上,黑色的血已染上他胸前那片衣襟。 白展用尽全力跑了过去。他心里很慌,他活了这么大,从没这样慌过。如果这个小兄弟出了事……这个小兄弟千万不能出事,这个小兄弟不止是最小的那个兄弟那么简单。 白展右手托着小白的后背,道:“白小/三,你给我醒一醒!大姐还在家里等你回去!” 小白睁开了眼睛,勉强笑着,道:“大哥,我说了,不准,叫我小/三。” “大哥救你!大哥救你!”他运气内力,将左手贴在小白胸口,扬起头朝着围在四周的兄弟喊道:“药呢?金疮药呢?续命丹呢?你们不是一向标榜自己无所不能么?” 兄弟们怔住了,他们从没见过这样失常的白展。 “大哥,大哥,你听我说。”小白握住白展左手手腕:“跟你出来长见识,我心甘情愿的,大姐不会怪你。” “你以为大姐不会功夫,就好惹么?”白展的眼睛通红通红的:“大姐是我们姐弟三人中最聪明的那个。你以为大姐不知道你偷跑出家门,是来安阳找我么?大姐千叮咛万嘱咐叫我好好照顾你……”白展说不下去了,他的眼泪已落在小白的手背上。 小白勉强翻了个白眼,笑道:“大哥你也会哭……” 白展喊道:“给我备一驾马车,一架千里马拉的车,即刻!马上!” 跟着白展的兄弟都不傻,此刻都已看出小白是白展的亲弟弟。即刻有几个人飞身去了城内,即便是偷,即便是抢,这架千里马拉的车也要马上送到老大眼前。 白展又道:“白小飞,你给我撑住!见不到大姐,你不准死!” “谁说我会死?”小白笑道:“见不到大姐,我不会死。” 白展喊道:“见到了大姐,你也不准死!” 白展的兄弟们动作很快,一架千里马拉着的车很快出了城门,赶车那人道:“大哥,带小白上车!” 白展横抱着小白,站起身来,眼中透着寒光,对着余下的兄弟吩咐道:“找到那帮人,杀掉,一个不剩!” 兄弟们拱起手,微躬身,道:“是!” 白展跃身上了马车。 千里马的速度很快,白展喃喃道:“挺住,白小飞你给我挺住。”他的手一直放在小白的胸口,源源不断的真气灌进小白体内。 小白右手动了动,终究抬不起来,只能道:“大哥,我怀里有封信,给你的。” 白展道:“见到大姐之后再说。” 小白点了点头,合上眼睛,低声道:“大哥,我要证明给你看,我不是废物。” “你不是废物!大哥从不认为你是废物!” 小白笑了:“我会撑着,我好想见大姐。” 白展道:“会见到的,你一定不会死,大哥不许你死。” 穆夕回到客栈后,合衣横躺在床上。两个江湖上的绝顶高手加在一起,果然并不好惹。庆幸的是,她还活着。可是她也像箫书音一样想不明白,为什么关键的时候,叶斐会突然停手。如果叶斐没有停手,现在死的会不会是她? 她赢了,却仿佛赢的没有那么彻底,赢的不够光明正大,终究有些遗憾。 穆夕轻轻叹了口气。困意袭来,她阖上双眼。逞强往往是会付出代价,没有付出生命的代价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她低低咳了两声,侧转过身,睡了过去。 第26章 第 26 章 日上三竿,吕天一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他扶着床沿半坐起身,头还有些疼。他轻轻叹了口气,昨天喝的太多了。其实也并不算多,那些酒,如果穆夕喝下去,可能也不过是解渴而已,他却不行。看来,他若是想追上穆夕,还要再努力一些才是,至少在喝酒这个方面要更努力一些。 圆桌旁,吕天一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到嘴里,他微微蹙起眉头,怎么每次喝多睡醒后,茶壶里的茶都是冷的?他索性趴在桌子上,转着手中的茶杯,放空自己。什么爹、娘、天下第一,包括穆夕,他突然想全部忘记,天上地下只有他自己,也就没有烦恼。 放空的时光转瞬即逝,他客房那扇门被人敲响了,非常急促的响声。就像突然失火,有人叫你逃命一样。 吕天一的一双浓眉蹙的更紧,他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敞开门:“娘?这么早?” 吕夫人急道:“叶家出事了。” 原本喜气洋洋的院子里,此刻已变得死气沉沉。大红的灯笼早已撤下,换上了白灯笼。吕天一前阵子才见过这种院子,他刚要迈进大门,却犹豫了。 吕夫人猜到了吕天一心里在想些什么,道:“紫墨和晴雨没事。你爹已经先我们一步过来了。” 吕天一点了点头,这才走进叶家大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28 门。 叶家花厅里,一对新婚夫妇一身缟素,满目悲伤。 吕秋山坐在左手边第一张太师椅上,左手扶着扶手,右手捋着颌下胡须,道:“这么说来,老叶和书音也像寒清一样,是受了木槿花主人的邀约,不敌而亡?” “不可能!”叶紫墨最先开口反对:“他们二人的功夫,即便是单打独斗,在武林中也难有敌手,更何况两人联手。” 吕秋山沉默着。 史舟济的爹史一龙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依武林规矩行事,我们无可厚非。只是……” 史舟济接口道:“只是那人目的太过明显。李叔父死了,叶伯父和箫姨娘也死了,接下来……”他看了他爹一眼,心里不无担忧。 史一龙道:“接下来,该轮到你爹我了。”他竟然笑着,也许即将面对的是有生以来最为艰难的一战,史一龙竟还能笑得出。 叶紫墨握住了箫晴雨的手,紧紧握着:“我要替我爹和晴雨的娘报仇!”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江湖规矩,在他眼里,为爹娘报仇天经地义! 箫晴雨紧紧咬着口唇,道:“紫墨说的,也正是我想说的。我娘不能死的这样不明不白。” “孩子……”吕秋山长叹一声:“你们的爹娘并没有死的不明不白。江湖上的规矩,胜者为王。作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输了就只有死,只有归于尘土。即便是我,也一样。” “我不管!”叶紫墨坚持着:“我一定要找到那个人,一定要亲手杀了她!” 吕秋山冷笑道:“你……杀的了她么?” 吕天一突然站了出来:“我会帮助紫墨,舟济你呢?” 史舟济低垂了眼睑,终是点了点头:“我也帮紫墨。” 吕秋山狠狠瞪着吕天一,正要开口训斥。吕天一又道:“败了就一定要死么?这是谁定下的江湖规矩?下战书的人未免也太过狠心了。” 吕秋山右手已紧紧攥成了拳头。 吕夫人扯住了吕天一的衣袖,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叶紫墨拱起手,对着吕天一和史舟济深深一揖,道:“多谢两位兄弟!可这事是我和晴雨两人的事,就不劳烦两位了。” 史一龙也道:“江湖规矩,没那么容易就改。你们几个毛孩子,说了就算么?就算是我们几个老头子,也不敢轻易说那个‘改’字!紫墨,我只问你,你、天一、晴雨和舟济你们四人联手,有几成胜算?” 叶紫墨眉心紧锁。 史一龙又道:“你们没有胜算!一成也没有!白白去送死么?” 好一阵沉默后,叶紫墨道:“我们叶家还有秘术。我爹从前不许我看,现在,我不得不看。”他将双手负在身后,背对着众人,冷冷道:“几位,叶家遭逢巨变,照顾不周,还请见谅。请罢!”他伸手送客,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吕秋山眉心紧锁。 吕天一犹豫着道:“紫墨……” 叶紫墨握住箫晴雨的手,先自走出了花厅。 吕秋山长叹一声,看着史一龙,道:“史兄,主人家送客了,咱们就别不识趣了。” 史一龙苦笑道:“老吕,咱们是不是也该提前预备好棺材?” 吕秋山微扬起头,朗声大笑,笑声止时,他脸上竟也有愁绪:“也许,是到了该准备棺材的时候了。” 黑夜,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穆夕终于醒了过来。她伸手入怀,摸出个火折子,盈盈火光照亮了卧房。穆夕伸手点燃了床畔的蜡烛,咳了两声。她又阖上双眼,缓缓吐着她的气,呼吸虽然微弱,毕竟证明了她还活着。 她突然笑出声来,突然间觉得自己很好笑。以命相搏,所为何来?还是她一生下来,血液里便流淌着‘争胜’这两个字。 她又睁开双眼,以手撑着床板,半坐起身。她终于想起了白展,这个家伙居然像突然消失了一样。他难道猜不到她会受伤么?还是,他知道她还活着,便溜之大吉了?穆夕幽幽叹了口气,不由觉得这个白展忒也不够意思了。 同样的夜,同在扬城,吕天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的脑子很乱,许多事发生的都太过突然,这个江湖究竟是怎么了?还是,这个江湖原本就是这个样子,胜者为王,败者就要死。他不由得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失败的确是很惨的一件事,死了,心里会好受一些么?可是死了,岂非一切都没有了?卧薪尝胆,反败为胜,难道不好么?这武林中的规矩,究竟是不是错的…… 第27章 第 27 章 穆夕回到自己的小酒馆儿时,脸上依旧没有血色。 六子见到她白纸一样的脸,默默从酒柜上抱出一坛酒,放在桌上,道:“补血!” 穆夕笑着道:“我能活着回来,就说明没什么大碍。” 六子蹙起了眉头。他坐到穆夕身边,问道:“你没事吧?无酒不欢的人今天不想喝酒?中邪了?” “你才中邪了!”穆夕若是还有力气,真想狠狠打六子一下。 六子点了点头,道:“还能发脾气,看来是没什么大事。” 穆夕有气无力的笑着,问道:“白展可送了消息过来?” 六子犹豫着,白展那边的确是有消息送过来,可是真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穆夕沉下脸:“六子,你知道我的拳头一向不软。” 六子撇了嘴,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你知不知道白展有个弟弟?” 穆夕的秀眉蹙了起来,她轻轻摇了摇头。 六子又道:“他弟弟受了伤。” “在扬城受的伤?”这消息来的太快,快到穆夕难以消化。 六子点了点头:“白展信里说,带他弟弟回家,就先不来看你。” 穆夕急急问道:“他有没有说他家在哪儿?” “他那个人神出鬼没的,即便你当面问他,你说他会不会告诉你?”六子叹了口气,道:“你这个样子,还是养好自己的身体再说,白展功夫不及你,行事可要比你厉害得多。” 穆夕重重叹了口气:“你也见过白展,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他带他弟弟回家,极有可能说明他弟弟……”她紧紧咬着下唇,没再说下去。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咒她朋友的弟弟。 六子道:“这个白展也真是多此一举,这样的交代还不如没有交代。” 穆夕脑中灵光一闪,道:“他是飞鸽传书?信拿来给我。” 六子点了点头,去后院取来了白鸽送来的小竹筒,递给穆夕。 穆夕取出小小的一卷信,展了开来,上面果然只写了几个字。她将信纸凑近烛火,过不多时,信纸上面显出了泰山山脚四个小字。 六子叹道:“程木槿,有你的。” 穆夕道:“你也说了,白展不会多此一举。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29 去把咱们所有的药都带上,套车。” 六子知道拦她不住,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女侠不骑马了?” 穆夕的一张脸越来越冷,一双眼睛狠狠瞪着六子。 六子忙道:“饶命!我去套车,挑最快的马拉咱们去行不行?” 穆夕看着六子的背影,抚着桌边缓缓坐了下去。她这次受伤不轻,十天半个月能不能痊愈,不好说。可是白展既然送了这封信来,就证明有些事他自己一人应付不来,需要她一起想办法。白展可以说是她唯一的朋友,也许她也是白展唯一的朋友,朋友有难,即便是死,也要出手。 漆黑的夜,月朗星稀。 六子驾着马车跑在官道上。穆夕坐在车厢里,阖着双眼,闭目养神。她只希望能快一些赶到,她带的药能有用,她脑子里胡思乱想的事一件也不要发生。 苏城,吕家。 吕天一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床上。 短短的半个月内,武林中五大世家家主一下子死了三个。那朵木槿花的主人到底是谁?是男人还是女人?是前辈还是新秀?这些都一无所知。吕天一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废物,也许他真就是个废物,不配做吕秋山的儿子。 卧房的门被推开了,吕天一索性用被子蒙住头,看也不看来人是谁。 来人自然是吕夫人。 吕夫人坐到床边,试探着扯了扯棉被,扯不动,只得隔着被子对吕天一道:“你心里难受,出去走走?大江南北,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吕天一坐起身来,问道:“娘你怎么了?” 吕夫人笑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出去走走?娘准了,有什么好问的。” 吕天一不依不饶:“娘是怕木槿花的主人来下战书,故意支走孩儿?” 吕夫人横了他一眼:“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怎么不该聪明的时候,反倒要这样聪明?” 吕天一苦笑着:“你生的儿子,你不知道他什么德行么?”他仰起头看着床顶,道:“不过,我真的准备出去走走。” 吕夫人问道:“去查木槿花的主人?” 吕天一点了点头:“娘,你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是不是真的不管用?” 吕夫人回道:“有些人一旦决定要去做一件事,八匹马也拉不回的。也许,木槿花的主人就是这样的人。” 吕天一沉默了,他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问道:“爹也是这样成为天下第一的么?” 吕夫人苦笑着,不承认也并未否认。 虽然吕夫人一个字也没说,可吕天一已得到了答案。武林至尊之位下面,究竟藏着多少白骨? 吕天一突然道:“假使我做了天下第一,这规矩能不能变一变?爹就不能改一改这规矩么?” 吕夫人直言道:“你知不知道这个江湖有多少人想要手刃你爹?他那柄剑出了鞘,就再也收不回去。将来,你也一样。” 吕天一微微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有一些事想要坚持。哪怕爹娘一次又一次的说:不通的,那条路你无论如何也走不通。他也想再坚持一下,哪怕最终的结局是头破血流、鸡飞蛋打,也绝不后悔。 吕夫人叹了口气:“看来,不撞南墙你也不会回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只一样,活着!吕家还指着你传宗接代。” “娘你尽管放心,算命的说了,我不会短命。”他还要留着这条命去见穆夕,娶她进吕家的门。 吕夫人拍了拍吕天一的肩膀,道:“你预备怎么去查?” 吕天一道:“其实去史叔父家里守株待兔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吕夫人点了点头。 吕天一又道:“孩儿又仔细想了想,她一个人战叶、箫两大高手,能全身而退,不受伤么?” 吕夫人道:“你想回扬城?” 吕天一点了点头:“我想,她一定受了伤。去客栈里打听,总会有些蛛丝马迹。最好能在她下战书之前,找到她。” 第28章 第 28 章 穆夕一路都昏昏沉沉的,六子叫她下车吃饭,她就下车吃饭,六子让她喝水,她就喝水,就像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一样。 六子在心里叹气,这个女人,为了做天下第一,真是连命都可以不要了,究竟是何苦。做了天下第一,又能怎样?不做天下第一,活着对于她来说,就没有意义了么? 泰山山脚,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六子掀开车帘,对着穆夕道:“连绵不绝,没有人家。”他心里有气,说话便也没好气。看着自己的主人活生生把自己折腾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一个好的跟班心里是会疼的。 穆夕缓缓睁开双眼,迷迷糊糊问道:“就到了?” 六子道:“还不到么?再不到,我怕你就死在路上了!” 穆夕笑了,笑得很是无力。她弯着腰走出车厢,由六子扶着下了车。 “‘登泰山而小天下’,这句话说得果然不错。”穆夕抬头仰望着高耸入云的泰山,原本慌乱的心竟然平静下来。 六子道:“错不错的我不清楚,放眼望去,人家在哪儿?” 穆夕笑了,从车厢中拎出一个笼子,笼子里放了一只信鸽。她将鸽子放飞,不远处传来了用树叶吹奏出来的曲子。 穆夕侧坐在车上,对着六子点了点头。 六子翻了个白眼,牵着马,向曲子传来的方向走去。 那只信鸽扑腾着翅膀向东边山脚处飞去,最后落在了白展的肩上。 穆夕见到白展,笑着点了点头。他没有穿白色的衣裳,是不是说明,她来的还不算迟。 白展走上前去,看着穆夕的样子,叹了口气,道:“逞强是不是会吃苦头?好在你还能喘气,还没死。” 穆夕下了马车,扬起头看着白展,道:“如果没收到你的飞鸽传书,我现在恐怕已好了□□成。” 白展凝眉正色道:“我知道你手里有很多疗伤灵药。找你来,也实在是逼不得已。” 穆夕点了点头,三个人一起朝着不远处的竹屋走去。 竹屋里的一应物事都是竹子做的,摆设也很简洁。竹子搭成的床上躺着一个青年,脸色惨白,直比穆夕刚刚受伤时还要白上一些。床边坐着个穿着绿色衣裳的姑娘,姑娘白皙的右手拿着块帕子给那青年擦脸。 白展对着那姑娘说:“姐,程姑娘来了。” 那姑娘并未起身迎客,只是道:“劳烦程姑娘跑这一遭。我弟弟,我不打算救了。” “姐!”白展快步走了上去:“我废了好大力气才保住小飞这条命,木槿也带了药来,怎么能说不救就不救?” “你还说!”白姑娘狠狠瞪着白展:“如果不是你带了这个好头,白小飞会跑出去找你?他不去找你,又怎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30 么会出这样的事?” 穆夕也走了过去,对着白姑娘道:“白姐姐,让我看一看令弟,也许我带来的药刚好对症也说不定。” 白姑娘站起身来,一张秀美的脸上布满愁云:“你坐,我去给你倒水。” 穆夕轻轻颔首。 她在床边坐了下来。白小飞的脸很苍白,眼圈儿也是黑的。 穆夕将右手食指、中指搭在白小飞脉上。 只听白姑娘道:“毒气攻心,便是救活了,也难以像常人一样。不会功夫的白小飞,恐怕生不如死。” 听到这儿,小白竟睁开了眼睛。他勉强笑着,道:“大姐一向比大哥了解我。虽然大哥为了给我续命,耗费了不少真气,可是,我还是向着大姐。” 穆夕却道:“活着难道不是最重要的事么?” 白小飞淡淡笑着,笑容里透着一种看破人世的淡然:“在我的世界里,像废物一样躺在床上喘气,不能动,不能练武,还不如死。” 有些人希望在世一天,便有尊严的活着一天,白小飞这样想,白姑娘也十分清楚她弟弟的想法,其实,白展又何尝不是这样想? 可是,事关他们的亲生弟弟,他们又真的能舍得么? 白展走到白姑娘身前,他的双手紧攥成拳,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白姑娘,问道:“大姐,你不会后悔么?救,小飞至少还活着,还能陪在你身边。不救,往后你能见到的就只剩一座坟。” 穆夕已吩咐六子取出多种名贵药材,每一样,都足以续命。 白姑娘坐回到床边,握起白小飞的手,温温柔柔的笑着。 白小飞道:“姐姐,你知道的,我宁愿死,也不愿变成废物。没有我,你还有大哥,大哥虽然不靠谱,我也没那么靠谱。你有一个这样的弟弟,就很头疼了。” 白姑娘哭了,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她和白小飞的手背上:“傻弟弟,为你们头疼,我心甘情愿。” 白小飞道:“姐,我即便归于尘土,也会陪在你身边的。我只不过是先你们一步去见了爹娘而已,咱们姐弟三个,总要有一个去承欢膝下,不是么?” “可这个人不该是你啊!”白姑娘的心里终究是舍不得:“小飞,你是咱们姐弟三个里最年轻的那个,是最讨爹娘欢心的那个。” “正因为我最讨爹娘欢心,爹娘才会希望我去陪他们啊。姐,放我走吧,好么?” 白小飞近乎是在乞求。没有人知道一个毒入心脉勉强被外人以真气护住那口气的人,活在世上到底有多痛苦。站在生与死的那道边界前选择赴死,不仅仅是因为勇气,不仅仅是因为不想拖累亲人。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每一时、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吞噬着他。活着,是煎熬,只有死,才是解脱。 白姑娘攥紧了白小飞的手,含着泪道:“好,姐姐放你走。你去了那边,见到了爹娘,帮大姐和大哥尽孝,好么?” 白小飞合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第29章 第 29 章 夜,很深,很静。 白姑娘一直坐在床榻边,握着白小飞的手。白展站在白姑娘身边,像一棵树一样。 穆夕坐在不远处的卧榻上,看向三姐弟。她很累,不止是身体累,心也很累。可是她不能听白展和白姑娘的话,就这样去客房睡,朋友一辈子最伤心的时候,作为好友,是一定要陪在身边的。 白小飞又一次醒了过来,他看着白姑娘,笑得很是无力:“大姐,我渴。” 穆夕朝六子点了点头,六子快速倒了杯水,快速递到白姑娘手里。 白姑娘道了谢。 白展也坐到床榻上,扶起了白小飞,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白小飞笑着说:“大哥,能做你弟弟,真好。” 白展苦笑道:“这世上恐怕就只有你一个人这样想。” 白小飞喝了一口水后,重又闭上双眼:“我的话,发自真心。能做你和大姐的小弟,我不后悔。要是,要是人真的有来生,我真希望,还能有缘分再见到你们,再做你们的小弟。” “会的!”白姑娘急着道:“大姐答应你,无论你将来投胎到那户人家,大姐都一定会找到你,疼你。” 白小飞咳了两声:“大姐你真好。” 白展能感觉到,他弟弟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流逝,他运起内力,右手正要按在白小飞后背上。白姑娘却起身握住了白展的手腕,轻轻摇了摇头。 白展凝眉道:“大姐!” 白小飞道:“大哥,不要再费力气了。我说真的,放了我吧。这样活着,是一种煎熬……”他猛地咳了几声,呼吸急促起来。 穆夕起身走了过去,右手紧握成拳。她心里也很紧张,无论如何她也不愿见到白展的弟弟还这样年轻便没了性命。 白小飞用尽全力抬起右手,伸进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道:“大哥,我,我偷来的!我是不是,很厉害?” 白展用力点着头:“你很厉害!你要不了多久就能独自出任务了。小飞,你是大哥那群兄弟中,天资最高的。” 白小飞苦笑着:“天资再高,也高不过大哥。其实,其实大哥我嫉妒你。” 白展低声呢喃着:“小飞……” 白小飞道:“我做梦,都在希望,有一天,我的功夫能和大哥一样。我……”他叹了口气,缓缓喘息着,也许,真的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吧。 白展却道:“大哥其实很羡慕你。我拼命练功,拼命让自己变强,初时只是为了保护你和大姐不被外人欺负。小飞,你知不知道,我多想和你换一换。” 白小飞点了点头:“那么,我们扯平了……” 他左手抚在白展手背上,右手被白姑娘握在手里,嘴角微微翘起,慢慢的,慢慢的,没了呼吸。 穆夕的眼泪已经在眼睛里打转。 白姑娘却在笑着,笑着抚上白小飞的脸颊:“大姐给你做了新衣裳,过一会儿,咱们穿新衣裳,好不好?”她起身走到立柜前面,打开,拿出了一套崭新的衣裳,对着穆夕道:“我家小飞喜欢水绿色,我特意给他做了件水绿色长衫,只待他生辰时送给他。” 穆夕犹豫着,唤道:“姐姐……” 白姑娘的笑里夹杂着苦涩,夹杂着不舍,更多的是悲伤:“你放心,我没疯。小飞要去见爹娘,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白展呆呆的坐在床边,呆呆的看着已经没了呼吸的小弟,一双浓密的眉毛紧紧锁在一起。他是有些责怪自己的,责怪自己不该带着小飞在身边,就该让小飞留在大姐身边。如果这世上有如果,那该多好。 江湖中人不拘小节,第二天,白小飞便入了土。 白展单手劈开了一截粗树干,咬破手指,用自己的血在上面写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31 着:吾弟小飞之墓。而后右手握住只剩一半的树干顶端,猛的用力,插/进了地下。 白姑娘端来一盆清水,送到白展身前,道:“洗一洗,一会儿吃饭。” 白展又看了一眼他弟弟睡着的地方,深深看了一眼之后,回过头,将双手伸进水盆。他又要走了,离开这个他们姐弟三人长大的地方,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他弟弟羡慕他,他又何尝不羡慕他弟弟。至少,他弟弟在临死之前还能见到大姐一面,他呢?也许,只剩下孤独的自己死在孤独的地方,连个尸首都没有人埋。 竹屋里,白姑娘、 白展、穆夕、六子四个人围坐在一张竹桌四周。 六子给三个人倒满酒。 穆夕道:“来的太晚了,赔罪的话不再多说,我先干为敬。”她举起身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白姑娘苦笑道:“在我见到小飞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毒已入心脉,是药石无救的。白展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白展喝着闷酒,他知道,虽然大姐没有责备他,可是小弟的死的确是他一手造成的。也许,早在他决定离开泰山山脚,去闯荡江湖的时候起,就注定了会有这样的结局,也许,这只不过是悲伤的开始。 白展将酒杯放在桌上,对着白姑娘道:“大姐,我要走了。” 白姑娘点了点头,仿佛早已料到了。 白展又道:“我,也许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白姑娘终于开了口:“只要你别再像小飞一样,即便你永远不回来,大姐也不会多说什么。” 白展叹了口气,他看向穆夕,道:“你能不能待在这儿陪我大姐一段日子?” 穆夕点了点头。 竹屋外,白展将白小飞透出的那封信递给穆夕,他说:“我不敢肯定这信究竟是不是真的。这张残片上,写着你爹的名字。” 穆夕将那封信紧紧攥在手心,她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这想法太大胆,近乎荒谬。 白展道:“我的手下已经去找那帮人了,不过我下的是格杀令。” “我明白。”穆夕苦笑着道:“我在这儿陪白姐姐一段时间。你该猜得到,过些日子,我会去哪儿。” 白展轻轻颔首,跃身上马后,飞驰而去。 第30章 第 30 章 白姑娘再也没有提过关于白小飞的一个字,仿佛竹屋外面的那座新坟里葬着的是个跟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她也没有提起过白展。每天看看日出,看看日落,爬爬山,浇浇花,日子过得舒心惬意。 穆夕也难得清闲,不需要想江湖中的事,她的身体复原的很快。 泰山山顶,白姑娘坐在一块大石旁,看着远处渐渐露出地平线的橘黄色的太阳。穆夕右手握剑,默默站在她身后。 白姑娘终于开了口:“程姑娘,陪我坐坐?” 穆夕笑了笑,走到她身边,坐了下去。 白姑娘道:“我听白展说了你的事。谢谢你在外面帮着他。”她哼笑了一声:“没想到他这样的人也会有朋友。” 穆夕感到诧异:“白兄为人直爽,跟着他的兄弟们应该是心甘情愿的在为他卖命,他怎么会没有朋友?” “是么?”白姑娘淡淡说着:“我还以为他在外面也像在家里一样孤僻。” 穆夕微微一愣,笑了笑,也许很多人在家里和在外面都是两副模样。终究,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这世上究竟有没有一个人能真正了解你,看到你灵魂的最深处? 白姑娘又道:“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穆夕点了点头:“姐姐请讲。” 白姑娘道:“将来若有一日,白展死了,把他的尸首带给我。” “姐姐?”穆夕的眼里透着困惑。 白姑娘笑着看向穆夕:“是不是觉得,我不像个正常人?这样平静的说着有关亲生弟弟生死的事?” 穆夕诚实的点了点头。 白姑娘又道:“白展和小飞都不是甘于平庸的人。我并不是说他们有多爱银子,有多爱权位。他们只不过是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多彩一些。小飞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白展也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头。我想你应该明白?” 穆夕明白,没有人比她更能明白那种对自我的追逐。他人眼中的一切不过浮云而已,这一生中最重要的始终是自己。 白姑娘道:“作为姐姐,我没有办法也没有权力去阻拦,就只能帮他们殿后。在青山绿水间,找一处地方,安顿好他们,也不枉我们姐弟一场。” 穆夕道:“姐姐放心,真有那一日,只要我还活着,我必会将白兄带到你身边。” “谢谢你,程姑娘。”白姑娘的眼睛里满是真诚。 穆夕笑道:“姐姐你叫我木槿就好。你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道我姓甚名谁的人其中之一。” 白姑娘看向穆夕,道:“其实我不明白,好好的名字不用,为什么要改?” 穆夕道:“木槿花朝开夕落,我取这一个夕字也没什么不妥当。程姓在江湖上太过扎眼了,更何况程木槿这个名字。” 白姑娘点了点头:“想必你有你自己的道理。” 穆夕望着远处已完全出了地平线的太阳,道:“终有一日,我会用回程木槿这个名字。终有一日,程木槿三个字会让江湖中人听到便丧了胆。” 白姑娘叹了口气,道:“怪不得你和白展能成为朋友,你们真的很像。将来若有一日,你需要我帮你殿后,尽快开口。” 穆夕微微躬身,道:“如此,木槿先拜谢了。” 扬城,叶家。 吕天一坐在叶家花厅里,等着叶紫墨。他右手握着折扇,不停击打左手掌心。 叶紫墨今天真的穿了一件深紫色的衣裳,他脸上挂着一抹异样的邪笑。 吕天一见到他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缓缓站起身,凝眉问道:“你是紫墨?” “我是紫墨!叶家家主叶紫墨!”叶紫墨在花厅正中的太师椅上坐下,伸手做请,对着吕天一,道:“吕兄,坐。”眉梢眼角的神态真的要用‘诡异’这两个字才能形容。 吕天一犹豫着,又坐了下去。 过了好一阵子,吕天一才道:“你怎么了?” “我很好啊!”叶紫墨展了展衣袖,道:“从来也没有这样好过!” 吕天一问道:“杀害叶叔父的凶手,你不去找了?” 叶紫墨的目光中透出了一股狠辣,他哼笑着,道:“自然要找!找到了,我会让她生不如死!” 吕天一直言道:“我觉得你有些变了,变得和从前不太一样。” “有么?”叶紫墨低头瞧了瞧自己,道:“差不多吧。” 吕天一暗自叹了口气,道:“我想去城中的几家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32 客栈瞧瞧。” 叶紫墨挑了挑眉毛,重重拍了两下手掌,便有仆人抬着一口箱子进了花厅。叶紫墨道:“这是我成婚那两日,所有客栈的入住名册。我想,那人一定受了很重的伤,不可能战后就离开。” 吕天一点了点头。 叶紫墨起身打开了箱子,拿出最上面那个封面上没有写字的名册,递给吕天一,道:“这些人可能性很大。” 吕天一掀开名册,一个一个看过去。名册里记录了包括江湖中有名的高手多达几十人,册子里面,居然还有穆夕的名字。吕天一的手突然一抖,他想,他一定是想多了,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本就很多…… “其实想找到那人并不难,埋伏在史家门口就是了。”叶紫墨又坐回到椅子上:“接下来,她一定会出手对付史一龙,不是么?我们只需等到那一日,待她与史一龙交过手,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吕天一凝眉问道:“为什么要等到她与史叔父交过手?你明知道史叔父也很有可能会死在她剑下。” 叶紫墨冷哼道:“他们那帮老头子会许我们合起伙来对付一个人么?他们要脸面,即便是死,也要死的有尊严。可是这个江湖,从来都是强者为王!天一,我们想保住自己的地位,保住世家的荣耀,就一定要杀了这个人。你不愿动手,这个恶人,我去做!” “非要这样不可么?”吕天一的心里很乱,他不清楚,才不过几天的时间,叶紫墨到底怎么了?他也不知道,这本名册上的穆夕,究竟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穆老板。如果是,如果她真的就是木槿花的主人,他该怎么做?他该做些什么? 第31章 第 31 章 吕天一回到苏城后,便去了小酒馆儿找穆夕,他不想仅凭着虚无缥缈的猜测,就判定一个人是不是始作俑者。这种毫无根据的猜想极容易误伤好人。尤其,这个人也许是他此生最爱的那个姑娘。 穆夕已回到苏城,回到了她自己开的那间小酒馆儿里。此刻,她正在后院的一棵古树旁挖坑,坑边放了一坛酒。 吕天一从前门进了小酒馆儿后,不见有人招待,便自行走进后院,走到穆夕身边,拿过她手中的铁锹,帮她挖着。 穆夕笑道:“吕公子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不见。”吕天一手下动作不停,他看似不经意问道:“我去了扬城,不知穆老板去了哪儿?” 穆夕并不打算隐瞒,道:“去了趟扬城,又去了趟泰山。” 吕天一手下动作微停,片刻后又挖起土来:“我去扬城是因为叶箫两家联姻。叶家与我吕家交好,叶紫墨又是我很好的朋友。他成亲,这份大礼我一定要送。” 穆夕有些诧异:“吕公子说这些给我听做什么?” 吕天一认真道:“我希望,我的一切你都知道。”这话,他说的一点儿也不假,从他心里生起了娶穆夕的念头开始,他就决定将他的一切毫无保留的告诉她,哪怕她在他面前是一道永远也解不开的谜题。 “吕公子你这又是何必。”穆夕道:“你我二人姑且可算作普通的朋友,对一个普通的朋友,你大可不必如此。” “只是普通朋友么?”吕天一轻声叹息,他突然不想知道,穆夕去扬城为了什么,即便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真的和他喜欢的姑娘刀剑相向么?还是,站在他喜欢的姑娘身边,对付他那些总角之交? 倒是穆夕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还想问,我去扬城做什么?” 吕天一沉默了,好一阵子,他摇了摇头:“你去哪儿,去做什么,是你的事。我们是普通朋友,你没必要向我交代。” 穆夕含笑问道:“你怀疑我是木槿花的主人?” 吕天一怔住了,他没有想到,他迟疑着久久没有问出口的话,他决定永远埋在心里的问话,竟然就这样被她问了出来。她这样问,答案是是,还是不是?吕天一扪心自问,他宁愿她骗自己,只要她说不是,他就信! “我不信你是木槿花的主人。”他双手拄着铁锹,一双眼睛盯着穆夕,目光中满满的都是希望。 穆夕笑了,道:“木槿花的主人依照江湖规矩行事,这江湖规矩是你爹那帮老头子定下来的,有什么错?怎么到了你这儿,仿佛这变成了一件天理不容的事?” “难道不是天理不容么?”吕天一异常严肃:“因为比武,因为想做天下第一,就要取了旁人的性命,这难道还不够荒谬么?” “荒谬?”穆夕冷冷笑着:“你爹有没有想过这是一件何其荒谬的事?你有没有问过你爹,他的天下第一是怎么得来的?”穆夕拿过吕天一手里的铁锹,一下一下挖着古树旁边的土,坑够深了,她便将泥封好的一坛酒放进坑里,又将坑外的土填了回去。 吕天一一直沉默着,他爹的天下第一是怎么得来的?踩着旁人的累累白骨么?为了虚名,杀掉江湖上一个又一个高手? 穆夕没有再说过半句话,她埋好了那坛酒,便独自回了屋,留下吕天一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院子里。渐渐的,吕天一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他厌恶这该死的江湖规矩,却从没有仔细想过,他爹也正是依照这江湖规矩一步一步走上尊位,奠定了吕家在江湖上不可撼动的地位。 穆夕叉着双臂站在屋里,透过窗子,看着站在院子中的吕天一。她心里清楚,吕天一生性善良,习武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并不想依从他爹的心愿,做天下第一。她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问题,如果吕天一不是吕秋山的儿子,她会不会喜欢上他? 微微愣神间,吕天一竟不见了。 “我不管你是不是木槿花的主人。即便你真的是木槿花的主人又能怎么样?”吕天一突然出现在穆夕的闺房门外:“如果你是,我希望,你能放弃。” 穆夕含笑问道:“如果我是,如果我不肯放弃呢?” 吕天一变得执拗起来:“我相信你不是,你一定不是!” 不等穆夕再多说一句,吕天一转身走进院子,从后门走进小酒馆儿,又从前门走了出去。 穆夕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江湖中人的脑子,是不是或多或少有些问题?”白展凝眉走进穆夕闺房:“不合起伙来去找灭了李家满门的凶手,反倒要对一朵花的主人纠缠不休。” 穆夕看着白展,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么?怕我撞破你和吕天一的好事?” 穆夕翻了个白眼,道:“我没兴趣和你开玩笑。” 白展点了点头:“我来拿第二封信,拿去给书圣。” 穆夕点了点头,走到床边,拿起放在枕头旁的一只檀木匣子,打了开来。 白展道:“这么一封不知真假的残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33 信,值得你这样宝贝?” 穆夕正色道:“这信上写着我爹的名字。我爹他是十五年前过世的。” 白展的眉头蹙了起来:“你一直都知道,当年吕秋山向你爹挑战,你爹死在了他的剑下。这事整个江湖都知道,不是秘密。” 穆夕将那封信攥进手里,道:“这事会不会藏着秘密?有没有可能……” “不要胡思乱想!”白展坐在方桌旁的椅子上:“这信的主人不是好人。坏人带来的消息,通常不可信。秘密的背后还藏着秘密,也并不稀奇。” 穆夕轻叹口气,问道:“你那帮手下可找到了想要在扬城行凶的人?” 白展的目光突然变得很冷:“找到了!” 穆夕点了点头。她知道,白展一定已经给他弟弟报了仇。虽然真正的黑手还在逍遥法外,能解决掉行凶的人,总也不是一件坏事。 第32章 第 32 章 吕天一翘着二郎腿躺在自己的床上,一双眼睛直直望着屋顶。他脑子里很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该想些什么。 他想去问他爹:你是怎么一步步走上天下第一这条路的?可是他不敢,他害怕了。他害怕听到真相,哪怕真相不像他想的一样。 还有穆夕……她究竟是什么人?他见过她的剑法,剑招之快,世间罕有。她真的会是木槿花的主人么? 吕天一突然坐了起来,他决定去史家,人总要有勇气知道真相。知道真相后该做怎样的选择,就是后话了。 史家。 史一龙在院子里耍了一套完整的鞭法后,轻轻松松将金鞭挽在手腕上。他看向史舟济,道:“你来!” 史舟济有些不情不愿,一大早就被喊起来到院子里练武,是个正常人恐怕都不会心甘情愿,何况他这种自小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只有老头子他们这帮武痴会这个样子。 史舟济心中无奈,反手握住九节鞭鞭把,‘嗖’的一声,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史一龙捋着颌下胡须,跺到了一边。 九节鞭在史舟济手中就像一条蛇一样游走,十分轻灵。 史一龙叹了口气,缓缓摇着头。 一套鞭法耍完,史舟济看向史一龙,道:“爹你有话直说不好么?又摇头又叹气的,还不如直接打我一顿。” “打你有用,你早就成才了!”史一龙背负双手,走到史舟济身边。他右手摸着挂在腰间的金鞭,道:“舟济,十几年了,咱们几大世家在江湖上的地位一直稳如泰山。爹很希望,这种局面能够一直维持下去。可惜……”他微扬起头,目光中透着忧郁神色:“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啊!爹不求史家能够一直繁荣,只希望你能担起这副担子,旁人不会说我史一龙后继无人。” 史舟济右手紧紧握着九节鞭,道:“爹,史家不能没有你,我不许你有事!” 史一龙笑了,笑着抚了抚史舟济后脑勺:“人各有命!爹若是技法不如人,也只能认命。也许,咱们江湖上这几大世家很快就要成为传说了。” 史舟济看着史一龙的背影。他第一次感觉到,他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位老人,他一直觉着,他爹会永远挡在他身前,永远做他的屏障。可是,现实就是这样残酷,他会长大,他爹会变老。终有一天,世上再无史一龙,史舟济要扛起史家,再难再苦也要扛起。 正如江湖中人所想,木槿花的主人如期向史一龙发出了决战邀约。 史一龙收到邀约当天,将自己反锁在书房里。如果一个人知道自己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死,是不是真的会回忆自己的一生?回忆这一生中做对了多少事,做错了多少事,承了谁的情,又欠了谁的情? 史一龙想了很久,终于开始磨墨。他这一生,只愧对一个人…… 大雨滂沱的深夜,史一龙由史舟济陪着,爬上城外那座高山。 夜,越来越深,最深的时候,抬头是看不见天上的星星的。 史一龙道:“舟济,爹写了一封信,就放在书房。有些事不该因为爹的死而永远归于尘土。” “爹你不会死!”史舟济已经下定了决心,为了他爹,他心甘情愿做个世人眼中卑鄙无耻的小人。 史一龙却道:“爹和那人比试,你不可插手!再有,爹知道天一和紫墨都来了,你们三个不能坏了江湖上的规矩!如果你不肯听爹的话,爹即便到了地府,也不会心安。” 史舟济低垂了眼睑,他自小便是个乖孩子,而且不会说谎话,这样长的时间不答话,显然是不肯答应。 史一龙叹了口气,他想他终究是有些多此一举。江湖上两大高手的决战,凭他儿子的那点儿微末功夫,又怎么能插得上手呢。 暴雨倾盆,山路湿滑。普通人是决计不敢在这样的天气爬山的。可是,身怀轻功的武林高手终究不同,走在这样的山路上,如履平地。 穆夕就是在这样的一个雨夜杀了史一龙。那柄杀人不沾血的剑,这一次仍是没有沾一滴血。(详见《黑夜杀》) 她也猜到了,归途绝不会一帆风顺。 暴雨过后的艳阳天,叶紫墨带着一帮江湖上的侠客截住了穆夕的去路。 黑纱下面,穆夕嘴角微挑。她骑在高头大马上,俯视着这一群‘英雄豪杰’,好一阵子,才开了口:“原来江湖上的武林世家、几大门派中自诩侠义为怀的高手们也不过如此。” 其中一个身穿水绿色长衫,手握折扇的青年道:“你这是什么话!” 叶紫墨抬起右臂,示意那青年先不要说话,他右手自上而下捋着搭在胸前的长发,嘴角微挑,道:“对付你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不需要讲什么江湖道义!” 穆夕低垂了眼睑,一字字道:“叶紫墨,你们叶家是怎么有今日的江湖地位的,你爹‘杀人不眨眼’的时候,是不是也没讲过道义?你们几大世家建立之前,有哪位家主讲过你们口中的道义?我依照你们父辈定下的江湖规矩行事,怎么就成了女魔头呢?” 穆夕说完这几句话,即刻便有几个人嚷着:“杀了女魔头!杀了女魔头!”叫嚷声此起彼伏。 叶紫墨冷笑着。 穆夕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叶紫墨,道:“你为了打败我,不惜违背祖上意愿,私练秘术?” 叶紫墨说的义正言辞:“只要能杀了你,我甘愿牺牲。” 穆夕微扬起头,双足轻点马镫,跃身而起,轻轻落在众人面前,道:“我不是女魔头,不久的将来,你们合起伙来要对付的,恐怕是他!”穆夕抬起右手,食指指着叶紫墨:“你们难道没有一个人觉着他怪么?秘术之所以被禁,就是因为它本身带有魔性,修习秘术的人,早晚成魔!” 跟在叶紫墨身后的众人不由得窃窃私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34 语起来。 叶紫墨道:“不要听妖女妖言惑众!我叶紫墨的为人,大家一向清楚!” 长久的沉默后,终于有人开口说:“咱们相信叶少爷!咱们不信妖女!” 穆夕冷笑着,右手拇指抵/住剑格。 利剑还未出鞘,一个白色的身影自空中翩然落下,挡在穆夕和众人之间。来人正是吕天一。 第33章 第 33 章 吕天一将双手负在身后,背对着穆夕,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叶紫墨。 叶紫墨冷笑着,道:“吕天一,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该站到我这边来么?” 吕天一左手紧握成拳,这样的局面,他早在来的路上就想到了。世间事从来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最不希望看到的往往会成为事实。在好友和穆夕之间,他究竟该怎么选?他心里一直在犹豫。 直到穆夕的右手拇指抵在剑格上,准备一个人对抗他们一群人,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吕天一打了个呼哨,他的坐骑飞一般奔了过来。他跃身而起,抽出了挂在坐骑旁的宝剑,横在身前。 叶紫墨道:“你要帮着妖女?” 吕天一正色道:“她不是妖女!”他认识的穆夕,是小酒馆儿老板,是那个在夜里,在苏城外的小山坡上,在小酒馆儿的矮墙上,陪着他喝酒的姑娘。 穆夕走上前两步,与吕天一比肩而立。黑纱下,她浅浅一笑,道:“吕公子,多谢!” 吕天一的一颗心沉了下去,他心里在苦笑,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穆夕,真的是木槿花的主人。现在,他逼着自己站在她身边,他已没的选,也不想再选。 叶紫墨低垂了眼睑,缓缓摇着头:“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他的声音几近妖孽:“吕秋山唯一的儿子此刻竟站在妖女身边,准备帮着妖女对付我们这帮正派人士。” “好一个‘正派人士’!”穆夕朗声道:“列位今日站在叶紫墨身边声讨我,有没有想过,叶紫墨不一定会赢!倘若今日结局是他死,倘若有朝一日,江湖上再没有人能敌得过我,你们又当作何选择?” ‘正派人士’中,有些已开始犹豫。 穆夕冷笑着,又道:“今日肯打道回府的,他日我绝不与你们为难。” “好厉害的姑娘!”不等众人犹豫,叶紫墨道:“你方才与史一龙大战了一场,元气必有损伤。现在,是想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吓跑我们么?” 众人的心刚要定下来,吕天一又道:“她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即便她的舌头说不走你们,她的剑也足以吓跑你们。如果真的不够……”吕天一低垂了眼睑:“你们不是常说,想看看我吕家剑的剑招么?恭喜各位了!” 正说如此,吕天一剑已出鞘,直向叶紫墨刺去。 叶紫墨反手握住插/在腰间的箫,拔了出来。 吕家公子和叶家公子斗在一起,没人敢上前一步,帮谁都是错。 穆夕的眉心蹙了起来,叶紫墨手中的箫不是玉制的,看质地,倒更像是骨头。 风顺着箫孔穿入又穿出,异常刺耳的音阶传了出来。穆夕的眉心蹙的更紧。 在场众人中内力稍差些的,已忍不住捂住耳朵,躺在地上打滚。 又过了一阵,穆夕只觉得身上的汗毛都已束了起来,她实在忍不住了。 利剑终于出鞘,穆夕跃身而起,握住剑柄。 叶紫墨的眼白竟已变成了红色,通红通红,像血一样。 风穿过骨箫,仿佛也染上了魔力,匹练一般缠绕在穆夕身边。 穆夕手中的剑仿似游龙,轻灵之中还透着霸气。环绕她周身的妖风在她眼中就像彩带一般,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曲调。率由旧章,穆夕瞅准了曲调间的缝隙,一剑刺出,在曲调最高时,试图破招。 叶紫墨冷冷一哼。 穆夕的剑竟被反弹了回去。她退后了几步,妖风紧追不舍。 吕天一下了狠心,举剑横在身前,与叶紫墨的骨箫击在一起。 风不再从箫孔中穿入穿出,魔音渐渐低了下来。 穆夕跃身而起,挺剑向叶紫墨刺了过去。 吕天一听声音便可分辨出利剑刺来的方向。他猛的用力,逼着叶紫墨转了半个圈。穆夕的剑刺中了吕天一左臂。 殷红的血流了出来,穆夕的剑上终于沾了血,吕天一的。 叶紫墨眼中血一样的红色渐渐淡了下去。他盯着吕天一,问:“为什么?” 吕天一苦笑道:“我们毕竟做过兄弟。” 叶紫墨微微一愣,穆夕的剑已横在他脖颈边。 叶紫墨仰天大笑,脖颈流出血来,他背对着穆夕,道:“如果不是吕天一,你不一定胜得了我!单打独斗,你不是我的对手!” 穆夕冷冷道:“我不与魔人单打独斗。” 叶紫墨急了:“你胡说!我叶家是武学世家,叶家的功夫是武学正宗!” “学了秘术,就是入了魔道!”穆夕右手已攥紧了剑柄,准备结果了叶紫墨。 吕天一突然道:“能不能放过他?” 穆夕道:“他迟早会疯!到那时,整个武林,再没有人能制得住他!” “我想,我可以。”箫晴雨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入了魔道,我会亲手杀了他。”她轻轻握住叶紫墨的手,目光中饱含情意:“不过,我不会让他一个人孤独入轮回。” 穆夕思忖良久,终于点头。 箫晴雨看向吕天一,道:“吕大哥,我虽然猜得出你为什么会与紫墨刀剑相向,可是我不能理解。选择站在她身边,你真的不会后悔么?” 吕天一道:“我决定的事,从不后悔!” 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吕天一和叶紫墨对立,选谁都是错。更何况,这个‘妖女’将来真的成了天下第一,大部分人必定会倒戈,现在与她针锋相对,将来怎么办?这个江湖,从来都是强者为王。 叶紫墨冷冷道:“妖女,你今日不杀我,必会后悔!” 穆夕看了吕天一一眼,道:“我决定的事,也从不后悔!” 叶紫墨的目光扫向原本跟在他身后,‘忠心耿耿’的‘江湖豪杰’,仰天大笑,笑中满是苦涩。 他紧紧握住箫晴雨的手,转身走上来时路。 第34章 第 34 章 叶紫墨走了。 群雄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等着有人能出来替大家做个决定。进,是绝对不能了,可是退,又似乎太过寒碜,有损他们‘英雄豪杰’的名头。 穆夕轻声一哼,冷笑着转身离去。 吕天一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忙问道:“穆老板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穆夕回道:“找个清净的地方,闭关修炼。”此时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35 此刻,她还不能以天下第一自居。在这个江湖上,她还有一个对手,有一个她没有把握打败的对手,要打败这个对手,她非得勤修苦练不可。 吕天一不用猜也知道,穆夕接下来会向他爹下战书。往者已矣,他不能改变过去。那么,他能不能试着创造未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穆夕杀了他爹,也不希望穆夕死在他爹的剑下。可他真的能凭借一己之力劝穆夕回头么? 穆夕又道:“实不相瞒,我本名不叫穆夕。我姓程,我叫程木槿。” 吕天一点了点头:“木槿花朝开夕落,怪不得,你会给自己取一个夕字。” 木槿哼笑着,又叹了口气:“李寒清、叶斐、箫书音、史一龙都死在我的剑下,你的那些总角之交恨不能杀我而后快,你还跟着我做什么呢?” 吕天一苦笑道:“我不跟着你,还能去哪儿?”他为了她,和他的总角之交刀剑相向。他爹恐怕也很快就会听到刚才发生的事,江湖中人添油加醋的,不知道他爹耳中听到的会是个怎样的版本。吕天一见色忘义,和‘妖女’一起对抗‘武林豪杰’么? 他想到这儿,竟低声笑了起来,原来,这个他自小便熟悉的武林的真面目,是这个样子……其实他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只不过,今时今日,这件事发生在他自己的身上而已。 木槿的坐骑终于又见到了主人,‘哒哒哒哒’跑了过来。木槿拉住缰绳,轻轻抚了抚坐骑的鬃毛,背对着吕天一,道:“负荆请罪,还来得及。你毕竟是吕秋山的儿子。那帮‘江湖豪杰’总也要给你爹一些面子。” 吕天一生起气来:“我说过我站在你身边绝不后悔!任你怎么赶我,我都不会走。” 木槿挑了挑眉毛,一跃上了马:“你心里清楚,终有一日,我的战书会送到你府上。程木槿注定了要做你吕天一的仇人。” 吕天一也骑到了马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注定的!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做我的仇人。” 木槿兜转马头,道:“你想来便来吧。左右你也回不了家了。” 吕天一点了点头,笑得依然温柔。他生就是个随性、温和的人,许多事情,只要不触碰底线,只要不伤害他心里十分重要的人,得过且过。温和随性,有些时候也是错吧! 木槿是在一个山洞里闭关的。 山洞很大,有石桌、石床,还备了许多果子。山洞最里面,摆了好几坛酒。 吕天一来回踱着步,道:“这地方,你常来吧?” 木槿点了点头:“山顶聚天地精华之气,最是适合修炼内功。当年我找了很久,才找到这样一个地方。” 吕天一又四处走了走,突然开口问道:“有没有想过,一直生活在这儿?” “一直?”木槿低垂了眼睑:“江湖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只有入口,没有出口。我已经失去了选择的权力。”想要重获自由,就只有一个办法,站到武林中最高也最冷的那个地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站在那里,俯视群雄。 吕天一却道:“你可以选!只要你想!” 木槿苦笑着:“吕公子,你爹他肯让我选么?即便我不找上门去,他也会想尽办法来找我吧?” “你要相信我!”吕天一的目光中满是真诚:“只要你愿意,我会尽我所能……” “这个江湖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复杂的多!”木槿并未等到吕天一说完便道:“你猜有多少人等着看你爹袖手旁观,然后群起而声讨?这世上从来就不缺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吕天一道:“就算我求你!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挑战我爹。你和他,无论谁死,我都不接受。为什么要做天下第一呢?第二、第三又差在哪里?我们习武难道就只为争个高下么?” 木槿沉默了。 其实虚名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她想做的,不过是正名而已,为她爹的剑法正名。 吕天一又道:“我看得出,你不是个有野心的人。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木槿犹豫了,这个秘密除她之外,就只有白展知道。吕天一,他是吕秋山的儿子,她怎么能将深藏在心里的秘密说给他听。 吕天一竟似看到了木槿所想,苦笑道:“你是信不过我?” 木槿摇了摇头,道:“我爹叫程行云,当年在江湖上,以快剑成名。” 吕天一道:“怪不得你的剑那样快。是你爹真传?” 木槿摸了摸身旁那柄再普通不过的剑,并未回吕天一的话:“也许,真的痴迷一样事物,就不会允许自己在这样事物上有败绩。对于习武的人而言,宁死勿败。” “荒唐!” 木槿继续道:“十五年前,江湖上两个十分出色的剑客比试剑法,赢的那个自那以后号令武林,输的那个,死!我爹输了……” 吕天一沉默了,他再也没有办法接话。 良久良久,吕天一终于开了口:“赢的那个,是我爹?”他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他想不出,这些日子,眼前这个姑娘到底是带着怎样的心情面对着他。 木槿脸上的表情竟十分淡然:“江湖规矩,我无话可说。我想我爹也死得其所。只是,我作为我爹的女儿,有义务帮他完成他尚未完成的事。我要让江湖上的每个人都承认,我程家剑法在江湖上是找不到敌手的。” 第35章 第 35 章 这夜,下了瓢泼大雨。 吕天一呆呆坐在山洞口,他那身衣服瞬间便被雨水打透了。雨水顺着他脸颊滑落,他竟似没有感觉一般。没人能想到他此刻心里有多恨,有多怨,有多懊恼,有多沮丧,有多凄凉,有多孤独。既成事实,人力已没有办法改变,他爹杀了她爹,他还有什么面目走进山洞去面对这个他此生最爱的姑娘。 木槿躺在石床上,听着山洞外的雨声。她不是个拎不清的人,更何况,江湖上的规矩,她爹技不如人,她无话可说。上一辈的恩怨,也不该牵涉到她和吕天一。 可是,说出口的真相就像一道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如果还想要做朋友,两个人中总要有一个不顾性命飞跨过这道鸿沟,这人显然不能是她。 暴雨间歇,山洞外面有了蟋蟀的叫声,窸窸窣窣的。天空一片漆黑,没有月亮,更看不到星星。吕天一想,此刻,天上一定是布满了乌云的。 他重重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完全湿透的衣裳,站起身向山洞里走去。毕竟,面对是解决问题前首先要做的。 木槿背对着洞口躺着。吕天一坐在洞口一边,背靠着山石。沉默了好一阵,他才开口道:“我知道,你睡不着。” 木槿没出声。 吕天一又道:“我想清楚了,我们是朋友。”末了,他又补充了句:“只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36 要你肯当我是你朋友。” 木槿低低‘嗯’了一声。 吕天一松了一口气:“其实我早该想到,起初你并没有避开我,就足以说明你至少不讨厌我,也并没有把我当作仇人一般看待。” 木槿终于开了口:“你救过我。” 吕天一吸了吸鼻子,抱着双臂,道:“以你的功夫,这江湖上恐怕真的少有敌手。我本来就是多此一举。” 浓重的鼻音,吕天一上上下下摩挲着大臂,只感觉到冷。山风又加冷雨的,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在山洞外面淋了半宿,不染风寒才是怪事。 木槿翻身而起,拿出火折子,在吕天一身前点燃一堆枯树枝,随后坐到吕天一对面。 吕天一索性起身脱了长袍,拧干,放到了火堆边上,期望明天早上能干的彻底一些。 木槿犹豫了一阵,道:“我拿披风给你。” 纯黑色的披风上染着独属于木槿的香气,吕天一突然感到不好意思,道:“改日我找人洗干净了还你。” 木槿道:“敢问吕公子,改日是多少日子后?” 吕天一神色一怔。他险些忘了,他现在已经无家可归。仔细想想,如果他不能再进吕家大门,他和穆老板目前又是这样一种状况,那他这出戏演的,还真是人财两空。 木槿轻咬口唇,道:“其实我没有想过,在众多武林人士和我对立的时候,你能选择站在我身边对抗你的至交好友。” “我也没有想过。”吕天一屈起双腿,双臂环抱着双膝,道:“其实直到我站在你和叶紫墨中间的时候,我还可以选,那个时候我心里还有犹豫。不过有些事情想得太多,没有必要。终究会过去的,不是么?”他低头一笑,笑里带着些苦涩,而后又扬起头看着木槿,问道:“如果我选择站在叶紫墨身边,你会不会死?” “不会!”木槿低垂了眼睑,原本坚定的语气软了下去:“也许不会……” “那我就没有选错。”他听得出木槿心里的那一丝不确定,原来,她自己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打败叶紫墨:“至少,你和叶紫墨都还活着。如果我站到叶紫墨身边,你一旦失手就一定会死。” 木槿捋着搭在她身前的长发,不由得问道:“你只是希望我们两个都能活着?” 吕天一点了点头:“我从不认为,这世上有什么事能重要过活着。输了不过是输了而已,只有活下去才会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不是么?” 木槿凝眉沉思着。她心里也有这样的疑惑:对于武痴来说,赢真的要比命还重要么?只要利剑出鞘,结局真的只能是你死或者我死? 吕天一又道:“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打败天下再无敌手,能不能重新定一定武林中的规矩?” 木槿问道:“比武切磋,点到即止?” 吕天一点了点头,犹豫着道:“如果你现在就肯点到即止……” 木槿叹道:“即便我肯,叶紫墨、史舟济他们肯么?不要说他们,只说你爹,他肯么?” 吕天一愣住了。是啊,他爹肯么?这本就是他们那一辈人定下的规矩:武痴为武而死,虽死犹荣。 木槿又道:“在这个江湖上混,只有坐在最高的位置上,才真正有说话的权利。对于我而言,只要还有人的功夫在我之上,我就是世人眼中的'妖女'。” “能不能放弃?”吕天一极少说软话,这一次,他几乎是在恳求:“你在乎世人怎么看你么?你在他们眼中是妖女,在我眼中不是!自今而后,我和你站在一起。谁想要杀你,先问问我手中这柄剑肯不肯答应。” 木槿的心动了一下,她在江湖上漂泊了这么多年,她的对手害怕她的剑,她的好友倚仗她的剑,这世上大概除了吕天一之外,没有人会相信,像她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心里多多少少也希望能够被人保护。 吕天一打了个喷嚏,右手食指蹭了蹭鼻子,道:“穆老板常年行走江湖,认不认识医治风寒的草药?”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吕天一当天夜里就发起高烧。木槿不能眼睁睁看着吕家大少爷被烧成傻子。她开了一坛酒,浸湿了手帕,擦着吕天一的额头和双手。 吕天一迷迷糊糊的,道:“穆老板,原来你姓程,我能不能叫你木槿啊?” 木槿轻声笑了,将手帕搭在吕天一头上。 第36章 第 36 章 吕天一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他闭着眼睛喊:“小猴儿,你家少爷要喝水!”虽然声音虚弱,但少爷脾气仍旧不改。 木槿原本守着药炉打瞌睡,听到吕天一的声音,猛的惊醒,回过头问他:“你要什么?” 吕天一神色一怔,忙扶着石床坐了起来:“穆……穆老板!”他低头看了看,身上只穿了件白袍子,还披着木槿的斗篷,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木槿给他倒了水,送到他手里:“你是不是说要喝水?” 吕天一握了水杯在手,喉结上下滚了滚:“劳你照料,过意不去。” “我不照料你,难道要将你扔到山洞外面,眼瞅着你自生自灭么?”木槿走到石桌一旁,拿起桌上的野果,递给吕天一:“公子你将就将就,待身子好些了,就下山去吧。” “谁说我要下山?”吕天一苍白的一张脸上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早在我选择站在你身边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你去哪儿我去哪儿的结局。” 木槿哼笑着:“程木槿从来也不需要人陪伴,吕公子还是自便。” “我陪的是穆老板,是那个喜欢酿酒,喜欢开酒馆的姑娘。”他喝了一口水,又道:“等我好了,咱们找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你酿酒,我种红薯,可好?” 木槿没有理他。曾几何时,她也想过,有一天是不是能过那样的生活,没有刀光剑影,没有争名夺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人走着走着,竟会突然忘了自己最初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像她这样的人,还有选择平淡的资格么?也许,她的人生早在她出生的那一刻起,早在她成为程行云女儿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吕天一咳了两声,下了石床,走到木槿身边,坐了下去:“其实人生的路不一定是注定好的。即便终点相同,也可以选择不同的路走过去。只要你愿意……” “我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利!”木槿将药碗端给吕天一:“山上的草药,可以医风寒。” 吕天一挑了挑眉毛,端起药碗。浓黑的汤汁刚一入口,他恨不能将药碗摔在地上。 木槿看着吕天一的表情,微低下头,忍住笑。 为了男人的面子,吕天一闭上双眼,‘咕嘟咕嘟’喝光了药碗里的药,一滴不剩。 木槿点了点头:“好气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37 魄。” 吕天一勉强扯起嘴角:“总也不能在你面前丢人。” 木槿道:“你就在这山洞里歇着吧。”她说完,转身就要走出去。 吕天一忙问:“程老板你去哪儿?你不能就丢下我这个病人啊!” 木槿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我上山。” “我也去!”吕天一说着就拿起昨晚被浇透的衣服,那件长衫摸上去还有些潮。他也顾不了许多,穿在身上就跟了出去。 木槿有意放慢脚步,道:“我去练剑,你跟着我是要做奸细么?” “在你眼里,我是个无耻之徒?”他吸了吸鼻子:“说真的,那个山洞又湿又潮,很难不生病。你一个姑娘,还是要少待在那种地方。” 木槿瞥了吕天一一眼:“我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这地方你住不得,我却不见得住不得。” 吕天一也觉得无趣,便不再多话,静静跟在木槿身边。 山顶聚天地之灵气,大雨过后,连风都夹杂着草木的芳香气息。 木槿安安静静坐在最高的那块大石顶上,双眼微阖。 吕天一百无聊赖,他确定,他现在还有些烧,就这样站在山顶吹冷风,似乎有些找死的意思。他扬起头看了看木槿,双足点地,跃身而起,索性坐到她身边:“我以为你会修习剑术。” 木槿没有微锁,没有理他。 吕天一又道:“你想不想看我家的剑招?我可以练给你看。” 木槿冷冷道:“我也不是个无耻之徒。” 吕天一的脸皮突然厚了起来,他说:“其实咱们两个就这样住在这山洞里也很好。只要没人找上来,这里无异于世外桃源。” 木槿睁开双眼,侧过头看着吕天一,道:“吕天一你有完没完?” 吕天一轻抿嘴唇,抬起右手,捋了捋木槿被山风吹乱的头发:“我没完。我在你面前说的每一句话都很认真。程老板,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你。只要……” “只要什么?”木槿冷笑着:“只要我不向你爹下战书?” “你已经打败了四个武林中泰山北斗级的高手,还不够么?” “不够!”木槿直言道:“要为我程家剑法正名,只有一条路可走。” “这条路你该走下去!”白展双手负在身后,一步一步走上山顶。 木槿跃身而下,凝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白展瞟了跟在木槿身边的吕天一一眼,道:“我来,是要给你送银子。” 木槿的一双眼睛亮了:“查到灭李家满门的凶手了?” 白展轻轻点了点头:“书圣说,第一封残信上那几个字,出自李寒清之手。” 木槿眉头微微蹙起。 白展又道:“第二封信上,你爹的名字,却是吕秋山写的。” 吕天一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白展目光如炬:“你们不是想知道绣着剑的腰带是哪门哪派的信物么?那根本不是信物,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因为那些人,根本就是吕秋山的手下。” “不可能!”吕天一仿佛听到了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我爹和李叔父一向交好。那些日子,他已派人去李家下了聘礼。” 白展叉起双臂看着吕天一,哼笑道:“难为吕秋山心思缜密,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心思单纯的儿子来?” 木槿凝眉问道:“白展,你到底又发现了什么?” “在你和史一龙比武的时候,我去了一趟史家。”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木槿:“也许,史一龙猜到了自己会死,不甘心让这真相随着他的死,永远不见天日。” 木槿捏着那封信的右手微微颤抖。过了好一阵子,她终于下了狠心,从信封中抽出了那封写好没多久的信。 第37章 第 37 章 不为人知的真相向来是可怕的。它之所以不为人知,就是因为它不够光明,甚至十分黑暗。 木槿一直以为,她爹的死,不过是因为技不如人。她从没有想过,她爹会输,是因为她爹的对手太过卑鄙,为了赢,居然不顾江湖道义,不顾兄弟情义,居然用下三滥的手段! 木槿将信纸递给吕天一,别过头去,冷冷说道:“你走吧!回去告诉你爹,程木槿不日登门拜访!” 吕天一接过木槿递来的信,匆匆看完。他缓缓摇着头,低声呢喃着:“这不可能,我爹他绝不是这样的人。” 白展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吕公子,你也相信这信上写的才是真相,不是么?” 吕天一紧紧将那封信攥在手里,转身一步一步走下山去。他要回吕家,他要向他爹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白展看着吕天一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终究是造化弄人。木槿,你和他注定了要是仇家。” 木槿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目光中满是恨意:“白展,我要赢!” 白展道:“我知道。” 木槿道:“这一次,我不止要为程家剑正名。我更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们一直仰慕的泰山北斗们究竟有多卑鄙!” 白展的眉头仍旧蹙在一起:“我虽然从史家偷出了史一龙的亲笔书信,这几件事可以勉勉强强串在一起,可是我总觉着哪里不太对……”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想。”木槿的眼睛已经泛红:“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我明白。”白展轻轻拍着木槿的肩膀:“可是你也清楚,想要打败吕秋山,现在的你还差些火候。” 木槿低垂着眼睑,道:“我可以让我的剑再快一些!只要我的剑足够快,这世上的任何招式皆可破。” 白展却摇了摇头:“虽然听上去不无道理,可我总觉着你的快剑中少了些什么。你熟悉剑法,你觉着,剑法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速度?还是招式?” “白展我没有心情跟你讨论剑法!”木槿阖上双眼,长长出了口气:“我求你,让我一个人安静安静。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破吕家剑的办法。这一战,我只能胜,不能败!” 长久的沉默后,白展点了点头。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突然在他脑海中浮现。他几乎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眉头紧锁,仿似自语:“吕、史、叶、箫、李,江湖上共五大世家,可史一龙的信中却说当年六人合谋,那第六个人是谁?” 木槿的秀眉也蹙了起来。她摇了摇头,道:“不管是谁,不管这之中还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秘密,吕秋山用卑鄙的手段杀了我爹是不争的事实。” 白展道:“我知道你绝不会心软。我只是怕……”他摇了摇头:“算了,你尽管去做你想要做的,其他的事,就交给我。” 木槿微一颔首,转身下山。她要把自己藏起来,藏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而后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38 ,潜心修习程家剑法。她相信,以她自己在武学上的天资,一定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击败吕家剑的诀窍,杀掉吕秋山,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吕家,花厅。 吕天一烧得脸颊发红,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吕秋山。长久的沉默后,他拿出那张信纸,递了过去,认真问道:“爹,这上面写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吕秋山接过那封信,粗略看完,浓密的眉毛紧紧锁在一起,不承认也并未否认。 吕天一又道:“爹我想听一句实话。” 长久的沉默后,吕秋山微一点头:“这信是史一龙亲笔所写,信上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真的。” 吕天一低下头,苦苦笑着,瘫坐到椅子上:“爹,你不是说,做人一定要做个光明磊落的人么?” 吕秋山的一双眼睛渐变迷离:“正因为爹当年行事没那么光明,也不够磊落。爹才希望你能做一个光明磊落的人。” “你为了天下第一这样一个虚名,不惜对兄弟痛下毒手。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吕秋山的目光冷了下来:“做了便是做了。” 吕天一叹了口气:“也许这世界真的是公平的。木槿花的主人就是程行云的女儿程木槿。她阴差阳错杀了那几位叔父,竟也间接给她爹报了仇。你说,公平不公平?” 吕秋山早已收到了吕天一帮助妖女对抗武林中正派人士的消息。他猜到了那妖女就是小酒馆儿的老板娘,却从没想过,她竟会是程行云的女儿。 吕天一扶着扶手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直视着吕秋山,道:“程木槿让我转告你,不日,她便会登门拜访。”说完这句话,吕天一全身的力气仿佛都已被抽干。他踉跄着走出花厅,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吕夫人早已站在花厅门口,她刚忙上前扶住吕天一,喊道:“小猴儿,去找大夫!” 两个仆人小跑上前,扶着吕天一回了卧房。 吕夫人走进花厅,坐在吕秋山左手边的太师椅上,黑着脸,一言不发。 吕秋山道:“夫人……” 吕夫人的眉心渐渐蹙起:“秋山,方才我在外面,都听到了。” 吕秋山微一颔首:“没想到,程行云的女儿居然还活着,居然就是武林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妖女’。” “她真的是妖女么?”吕夫人反问道:“比武的规矩是谁定下的?不是你们几个老家伙么?” 吕秋山苦笑着:“是我们定下的。我们之所以定下这规矩,也是为了掩盖程行云的死因。”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吕夫人的右手紧紧攥着手帕:“秋山,她一个月内连杀四大高手,不能不说她是武学上的奇才!你……你毕竟年纪不轻了。” 吕秋山站起身来,走到吕夫人面前,握住她的手,道:“你怕我会死,是么?” 吕夫人缓缓点着头。 吕秋山抬起右手,轻轻抚着吕夫人的长发,道:“吕家剑与程家剑总该公平比试一场。天一的功夫不成,对付程木槿,还是要我出手。” 吕夫人不由问道:“你会赢,是么?” 吕秋山微扬起头,想了很久,才道:“你方才也说了,我年纪不轻了。江湖上,也该轮到后起之秀扬名了。” 第38章 第 38 章 木槿不见了,白展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儿。 直至一个月后,江湖中的各大门派先后收到一封信,信上写着:四月十四苏城外,程木槿邀吕秋山决一死战。 吕秋山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心里竟感到轻松。仿佛,死,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是一件可怕的事。不是说人越老越会怕死么?还是说,人越老,越怕自己会死在毫不相干的人手里?也许,死得其所,才是人这一生最后应该追逐的。 寂静的夜,吕秋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他索性起身,点燃了圆桌上的蜡烛。 屋子里突然亮了起来,吕夫人蹙了蹙眉头。 吕秋山道:“我知道,你睡不着。” 吕夫人轻声叹息,索性起身下床,走到吕秋山身边,双手环住他的腰。 吕秋山轻抚着吕夫人的长发,道:“你怕了?” 吕夫人点了点头:“秋山,明日一战,你一定会全力以赴,是么?” 吕秋山苦笑道:“你心里不也认为我是个卑鄙小人么?不想我死?” 吕夫人扬起头直视着吕秋山双眼,正色道:“你是我丈夫!” 吕秋山道:“夫人,如果我死了,你还有天一。他是个孝顺的孩子。” 吕夫人摇了摇头:“天一再孝顺,也是孩子。你是唯一那个能陪我到死的人。” 吕秋山道:“总要有人先走一步,夫人你不能太过自私。我不过是先去帮你探探路,你尽管放心,我回在奈何桥边等着你,当然你最好晚一些再来。” 没有斗志、一心想死的人如何会胜?吕夫人抬起右手,轻抚着吕秋山粗犷的脸:“你心里终究是有愧疚的。” 吕秋山点了点头。人的心但凡还有那么一点点柔软,对于一些人、一些事的愧疚之意就会深深藏在心底,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扰的你心烦意乱,痛苦异常。 他将吕夫人的双手拢进掌心,柔声道:“只怪我还不够狠。也许,只有死在行云女儿的剑下,我的心才能安生一些。” 吕夫人轻声叹息。 吕秋山又道:“当年行云死在我手里,初时,我并未感到不妥。只是觉着,我吕家终于可在江湖上扬眉吐气,这江湖终于是我吕秋山手里的江湖。” 吕夫人轻声道:“我知道。” 吕秋山道:“其实天一的想法也没有什么错,真的做了天下第一又能怎样?天道循环,生而为人却终有一日要归于尘土,是第一还是最末又有什么区别?” “秋山……”吕夫人扬起头看着她的丈夫:“你变了。” 吕秋山笑了,笑中带着一种释然,他走到床边坐了下去,道:“程行云死后的这么多年里,我从没有哪一天过得像现在这样舒坦。若是我真的能死在他女儿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 吕夫人坐在吕秋山身边,将头枕在他肩上:“我不再劝你,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吕秋山突然蹙起眉头,道:“看好了天一!无论如何,明天不许他出家门半步。” 只可惜天还没亮,吕天一就出了吕家大门。 他为他爹的行径感到羞愧,可是他爹做的再错,也是他爹,血浓于水! 这一个多月来,吕天一一直昏昏沉沉的,有些病没有心药,无论如何也医不好。可是,哪怕他真的会烧成傻子,也要挡在木槿和他爹之间。木槿非要和她爹刀剑相向,就让她的剑尖先指在他胸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39 口吧。 这一次,木槿穿着桃粉色的衣裳,光明正大的策马赶来,没有戴着斗笠,脸上也未蒙黑纱。 吕天一站在大路中央,右手握着剑,剑尖杵在地上。 木槿勒停了马,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吕天一苍白的脸,道:“你让开!我要找的人,是吕秋山!” “父债子还。”吕天一咳了两声,道:“穆老板,你要去找我爹,就先杀了我吧。” 木槿缓缓摇着头,道:“不要逼我……” “我没有逼你。”吕天一扬起头,温柔笑着:“能死在你手里,我做鬼也是心甘情愿的。”他突然沉下脸,跃身而起,提起剑,直向木槿刺去。 木槿忙抽剑出鞘,挥起格挡,轻身跃下马去。 吕天一久病未愈,身上软绵绵的。可他的剑招既狠又猛,在旁人眼中,招招都在要对手的命。 眨眼间,十招已过。吕天一左手成掌,要拿木槿右肩,木槿向左划出两丈,右手剑已向吕天一右腕斜刺而去。吕天一动也不动,剑尖刚要碰到他右腕,便停下了,木槿终究于心不忍。 吕天一突然扔掉手中长剑,右手食指、中指夹住木槿剑身,将剑尖抵在他自己胸口,一步一步向着木槿走去。 木槿缓步后退,摇着头道:“不要逼我……”她右手用力,将剑抽了出来。 吕天一又咳了两声,苦笑道:“我果然是个废物。” 他跃身而起,从古树上摘下一片树叶,按运内力,向木槿掷了出去。 树叶的速度很快,快到木槿只能挥起右手剑抵挡。 剑起叶落,可是剑尖也刺进了吕天一胸膛。 吕天一微低下头看着胸前一点一点扩大的红,笑道:“很好……很好……” 木槿松了右手,利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吕天一背靠着古树,缓缓坐了下去:“剑者,怎么能丢了自己的剑?” 木槿将头微侧,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吕天一。 吕天一喘了两口气,道:“你的剑很快,却没能穿透我胸膛,你不忍心?” 木槿弯腰捡起那柄沾了血的剑,插/入剑鞘,走上前去,道:“我送你去医馆。” 吕天一阖上双眼,摇了摇头:“不必了。穆老板,多谢你成全。你和我爹比武的时辰快到了。我……我就不去了。”他又咳了几声,索性仰躺在地上。此时此刻,不知是肺疼的厉害一些,还是心疼的厉害一些。 他终究是个懦弱的人,不敢面对,就只能逃避。不能逃到天涯海角,就只能死……能够死在穆老板剑下,也算是无憾了吧。 吕天一嘴角边挂着一抹苦笑,低声呢喃着:“穆老板,程老板,木槿……”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姑娘,他终于要和她说再见了。 第39章 第 39 章 木槿眼望着吕天一,一步一步慢慢向后退。她的目光中透着不忍,不忍见吕天一就这样死去。毕竟,她要杀的人是吕秋山,那个不顾兄弟情义的卑鄙小人是吕秋山。吕天一虽然与吕秋山血脉相连,可他终究是个善良又正直的人,与他爹全然不同。 她还是走了,右手托着那柄旁人眼中毫不起眼的剑。她轻身跃上高头大马,绝尘而去……这个时候,她绝不允许自己出半分差错,哪怕是精神上的稍有疏忽,都有可能会送了自己的性命。 她要赢,她非赢不可!只有将手中这柄剑横在吕秋山脖颈前,真相才能在一众‘武林豪杰’面前大白。卑鄙无耻的小人不该在生前和死后都受着众人的爱戴。 苏城外一百里,一个老人骑着一头驴缓缓向前走着。 不远处,白展站在小山坡上,右手负于身后。 仿佛知道有人在等,毛驴在山坡下停了下来。老人道:“白兄弟,你行事几时变得这样鬼祟了?” 白展嘴角微挑,跃身而下,落在那老人身前:“行事鬼祟的那个,恐怕不是我。”他向前走了两步,扬头盯着那老人双眼:“你究竟是书圣还是苏胜啊?” 老人缓缓下了毛驴,右手轻拍那毛驴屁股,毛驴‘哒哒哒哒’远去了。 白展又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当你是忘年交。” 书圣点了点头:“这么多年,我也帮了你不少忙。” 白展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左手,问道:“现在看来,当年你是有意与我结识?” “是因缘巧合。”书圣左手轻轻抚着他握在右手的那根长达一尺的毛笔,道:“起初,我只是觉着你这个人很有趣。漫长的岁月,不找个有趣的人作伴,人生该多么无聊。” 白展追问着:“后来呢?” “后来……”书圣的目光变得怪异:“我没想过,程行云的女儿竟会是你的好友。” 白展的眉心蹙了起来:“你一早就知道木槿是程行云的女儿?” 书圣点了点头:“程行云的那双眼睛既干净又透着威慑力,这世上有那样一双眼睛的人不多。程木槿的那双眼睛和程行云的一模一样。” 白展冷冷一哼:“单只凭着一双眼睛,你就认定程木槿是程行云的女儿,你说,我会不会信?” 书圣轻轻摇头:“不用说是你,即便是我,也不会信。方才那个理由,骗一骗吕秋山那帮匹夫,还马马虎虎。” “苏胜!”白展道:“早在程行云死的时候,你就盯上了木槿?还是,在更早之前?” 书圣挑了挑眉毛,原地盘膝坐了下来。他将毛笔横放在腿上,叹道:“老了,不中用了!骑着毛驴走山路,竟然也会累成这样。” 白展右手成掌,跃身向书圣天灵盖拍去。 这一下本该奇准无比,书圣年岁又大,按理说,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 可是,有些时候,姜的确是老的辣。 书圣的动作很快,仿佛右闪,又似左闪,轻轻松松躲过了白展这一击。 白展一击落空,原地翻了个筋斗后,转过身正对着书圣。 书圣掸了掸衣襟上的尘土,道:“你这一掌,差强人意。用在旁人身上尚可,用在我身上么……”他轻轻摇了摇头:“以你的本事,应该早已查到我当年是靠着掌法闻名于天下。” “你果然是苏胜。”白展拉开了架势,双手成拳:“既然如此,我便以拳法会一会阁下的掌法。” “我无意与你比试。”苏胜将毛笔负在身后:“其一,我不想要你的命。其二,我要留着气力,要了程木槿的命。接连的打斗,恐怕我不一定吃得消。毕竟,我不年轻了。” “可我还年轻着。”白展的双拳紧紧攥着,他相信,一个‘拖’字,足以要了这老家伙的命。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任何卑鄙的手段,他都使得出。 苏胜想了想,右手握着毛笔,笔尖指向白展: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40 “既是如此,我就使程家剑法。于你于我,都很公平。” 白展见识过木槿的剑法,招式之快,直看得人眼花缭乱,极难分辨。直至这一刻,他终于真正的确定,苏胜隐姓埋名这许多年,潜心研习各家武功,等到这关键的时刻,等到木槿和吕秋山打得两败俱伤,他轻轻松松,便可坐收渔利。 以毛笔当剑,威力自然是小了许多。笔尖何其柔软,如何敌得过剑尖的森寒。白展右手成掌,抓住了向他疾刺而来的毛笔尖。刚一抓住,便又松开,他向后跃开三丈,右手微微颤抖,掌心鲜血淋漓。却原来,这笔尖的毛里藏着由精钢打成的利器,摸上去,仿似极其锋利的剑尖一般。 苏胜轻蔑一笑,问道:“还打么?此刻认输,还不算迟。” 白展敏感的觉察到,他右手乃至右臂已有酥麻的感觉。低头看了过去,掌心流出的血,已由红渐渐变黑。白展心道:真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苏胜自衣袖中摸出块白手帕,一边擦着笔尖下剑尖上沾着的血迹,一边道:“放弃,我即刻给你解药。” 白展的目光渐冷,他右臂已近乎没有知觉,好在,他还有左臂,还有左手。他拼尽全力跃身而起,苏胜右手毛笔轻挥,白展左足踏在笔身上,左掌在苏胜脑后玉枕穴轻轻一拍。弯腰之时,苏胜挺毛笔向后疾刺,笔尖刚一扎进白展胸口便即抽出,出手速度之快,几乎与木槿一般无二。 白展趴在地上,嘴角边渐渐流出血来。他听到苏胜打了个呼哨,听到骏马飞驰而来,倏忽又去。他嘴角终于挂上一抹笑。 白小飞那张年轻稚嫩的脸在他脑海中浮现,他弟弟并未走远,他还来得及,还能追的上。只是可惜,他没有他弟弟那么幸运,能够再见大姐一面。 第40章 第 40 章 苏城外的小山坡上,木槿曾经和吕天一坐在这里把酒言欢。 此刻,木槿和吕秋山相对而立。吕秋山双手负在身后,眼含笑意,好一派大宗师气度。 木槿冷冷一哼,拔剑出鞘,剑尖上,吕天一的血已然凝固。 吕秋山微低下头,看着自己右手握着的宝剑,道:“姑娘,你的剑太过普通,这柄剑,我送给你。”说着,已将手中剑连着剑鞘掷了出去。 木槿跃身接剑,落在地上后,却将两柄剑都放在一旁。 她轻笑道:“听说,江湖上的第一剑客已不需用剑。” 吕秋山挑了挑眉毛,目光中多多少少有些诧异:“你也已不需用剑?” 木槿却轻轻摇头:“我程家剑法所依凭的,正是剑之实体。可是你若不用,我自然也不会用,免得他们说我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欺负老人家。” 吕秋山四下看了看,这城外除了他二人,再没有第三个人的身影。可是他心里清楚,不远处的山上,茂密的古树林里,一定藏着许多武林人士。这一战的结局,注定会搅得整个武林天翻地覆。 吕秋山阖上双眼,他周遭的空气起了变化。他右臂抬起,右手虚握,渐渐的,他手中竟似握了一柄几近透明的宝剑。 木槿心里并不感到害怕,她猜想得到,吕秋山早已达到了万事万物皆可为剑的境界。倘若周遭有一条河流,他此刻手中握的想必会是一柄水剑。 要达到这样高深的境界,非要有高深的内功支撑不可。可是内功的修炼,终究是需要时间积累的,木槿显然还没有这样高深的内力。 此刻,她掌心中藏着几片树叶,这几片树叶几乎是她最后的筹码。 吕秋山道:“此刻我手中已握了剑,你也选一柄剑吧。毕竟,这一战事关吕家与程家剑法的高下。” 木槿低垂了眼睑。她微一点头,俯身抽出她那柄世人眼中再寻常不过的剑。 吕秋山道:“我送你的那柄剑极其锋利。” 木槿将手中利剑横在身前:“这剑是我爹留下来的。” 吕秋山轻轻颔首,挺剑向木槿刺去。 高手高招,先出手的那个,通常会吃亏。木槿挥剑格挡的同时,心里也不禁在讶异:吕秋山为什么这么快就出手? 吕家剑剑招奇特,木槿早在和吕天一联手对敌的时候就见识到了。吕秋山更是将这种奇特的剑招发挥到极致。 空气成剑,有形却又无形。木槿只感到剑风时而在左,倏又向右,她不得不仰仗着灵活的手腕,左右云剑。 吕秋山突然跃身向后,嘴角微挑,道:“姑娘,看好了,你爹当年就是死在这招之下。” 他双臂平伸向前,双掌相对,状似透明的利剑在他两掌中央转动。他双掌微微向外,猛的用力,那柄利剑向前直飞而去。 剑风仿佛从四面八方飞速而至,将木槿团团围住。 木槿秀眉微锁,提起手中长剑,直向那柄状似透明的利剑刺去。剑尖相对,那利剑竟突然撤了力道,由一柄分散成为数十柄,均向木槿刺去。 木槿腾身而起,那几柄剑竟也随着她转了方向。她突然转身,手中长剑几乎同时与那数十柄剑碰在一起,利剑的速度慢了下来。 木槿挺剑疾向吕秋山刺去。 吕秋山双手负在身后,脸上挂着长者慈爱的微笑。 木槿冷冷道:“出招!” 吕秋山微一点头,右掌虚握,那柄状似透明的利剑重又回到他手里。 两柄剑‘当’的一声撞在一起。 木槿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吕秋山,问道:“当年,你给我爹下了药?” 吕秋山道:“不只是我。” 木槿逼问道:“为什么?” 吕秋山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爹他太过出众。” 木槿冷冷一哼。 吕秋山又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太过出众,也是一种错!” 木槿跃身而起,运起内力,掌中树叶疾向吕秋山飞去。吕秋山挥剑横挡,木槿飞身而下,她手中长剑终于横在吕秋山的脖颈前。 木槿道:“比起你来,我恐怕还算不上卑鄙。” 吕秋山赞道:“你的暗器用的很好。” 木槿问道:“我程家剑法比起你吕家剑法,是否更胜一筹?” 吕秋山却摇了摇头:“程行云最厉害的剑招,你还没有使出来。” “好!”木槿向后跃了几丈,她要吕秋山输,输的心服口服。 数十柄状似透明的长剑围绕在吕秋山四周。木槿竖起长剑,每刺出一次,便有一道剑气向着吕秋山疾刺而去。吕秋山周身的利剑就像一道道屏障,将寒冷剑气抵挡在外。 木槿觑起双眼,冷冷瞧着他周遭利剑的变化。她突然跃身上前,剑尖轻挑,右腕转动,而后疾刺出去。那柄世人眼中毫不起眼的长剑,就要刺进吕秋山心口。 吕秋山笑了,周遭寒光渐弱,利剑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41 消失不见。他低头看了看尚未刺进自己胸口的剑,道:“行云生了一个好女儿。姑娘,你的确是不世之材。” 木槿朗声道:“树林里的朋友们都请现身相见!” 数以百计的武林人士纷纷跃下树来,围在吕秋山和木槿四周。 木槿道:“我要你当着一众武林豪杰的面,说出当年你与我爹比武时的真相。” 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几时受过这样的逼迫,吕秋山毕竟是一代宗师。他低垂了眼睑,沉默许久,才道:“当年,也是在这个地方,我和行云相约一较高下。得胜者,自那时起,便是天下第一。” 围在四周的武林人士,有些已在窃窃私语。 木槿问道:“比武之前呢?你敢说那场比试,你赢的光明正大么?” 吕秋山却道:“那场比试,对于整个武林来说,我赢好过行云赢。” 木槿手中长剑向前刺了一些,道:“我只想知道,你是如何胜过我爹的!是正大光明,全凭自家功夫,还是使了什么阴谋诡计?” 第41章 第 41 章 吕秋山的胸膛已有鲜血透了出来,他的一双眼睛由浑浊渐变清亮:“姑娘……” 他的话还没出口,人群中突然跃出一人,那人出手之快犹如闪电,他双掌猛的拍在吕秋山背上,木槿收剑不及,长剑刺进吕秋山胸膛。她扬起头看着突然现身的人,眼中满是惊诧。 那人轻飘飘落在木槿和吕秋山身侧,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捋着颌下胡须。 木槿秀眉紧锁,道:“书圣?” 吕秋山的嘴角渐渐有血流了出来,他强撑着不让自己倒在地上,武林中的大宗师即便是死,也要死的有尊严。他看着来人,右臂缓缓抬起,右手食指仿佛要指着苏胜说些什么,脸上渐渐露出一抹苦笑,终于再也撑不住,仰躺在地上。 苏胜看向那些武林人士,道:“江湖上的规矩,胜者为王!现而今,这位姑娘胜了吕秋山,此刻,她是天下第一!” 一众武林人士面面相觑,大部分来看热闹的人还并未搞清楚刚才那短短的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胜缓缓抽出插/在他腰间的毛笔,看着笔尖,道:“现在,我要向这位姑娘下一封口头战书。你我二人较量较量,看看谁,才配得上天下第一的尊位!” 木槿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苏胜,她是个聪明人,她记得白展说过,这一连串的事,有些地方不对……她右手握剑,剑尖斜指在地,道:“我隐约记得,我爹当年那帮兄弟中,有一个‘清心寡欲’,‘不恋权位’的人,听说姓苏?” 苏胜冷冷一哼,笔尖直指着木槿,道:“输了的人,没有问话的资格。” “好!”这一次,木槿跃身而起,双手握着剑柄,竟竖起长剑,自上而下劈了下去,仿似用刀一般。 森寒的剑气笼罩在苏胜周身。苏胜轻蔑一笑,毛笔不住在他手中旋转,笔尖自上而下轻点,蜻蜓点水一般,那向他直劈而来的剑招顿时卸了力道。 木槿又连劈了几招,均被苏胜轻轻松松接下。 苏胜道:“姑娘,现在,轮到我出招了。” 选择毛笔作为武器,通常会配上一套飘逸绝伦的书法作为招式。可苏胜却将他手中毛笔当作利剑一般,他说:“我就以程家剑法与你相抗,你看好了!” 木槿轻飘飘落在地上,一双秀眉越蹙越紧,她程家剑法的精髓,他真的知道么? 苏胜的身法竟也很快,小山坡下的武林人士已看不清他二人所出招式,甚至看不见他二人到底有没有在出招。只觉得周遭风声越来越急,越来越急。 木槿惊诧于苏胜对她程家剑法的熟悉程度,心中却又在怀疑,为什么他出招的时候并没有那么流畅。 几十招过后,风声渐渐停了下来,苏胜的脸色渐变惨白,木槿手中长剑已刺中了他左肩。 苏胜运起内力,猛的向后跃了几丈。他左手紧握成拳,右手微微颤抖,左肩流出的血并不是的鲜红的,竟已有些发黑。 他终于想起,白展死前,在他玉枕穴轻轻一拍。那一拍,是有意为之。 木槿低头看着她剑身上黑色的血迹,道:“你中毒了?” 苏胜盘膝坐在地上,也许,善恶到头,终会有报。他说:“我没有办法与你再战。姑娘,你是天下第一了!” 木槿的目光渐渐变冷:“此刻,我是不是天下第一,已没有那么重要。” 苏胜冷笑着,道:“你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木槿道:“他们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想你亲口说出来!” 苏胜道:“我不是史一龙,我也不是吕秋山!胜者为王,败者,死!”这句话刚一说完,苏胜竟举起毛笔,狠狠将笔尖刺进自己胸口。 木槿想要拦阻,已来不及。 木槿苦笑着,缓缓闭上眼睛,轻声却又异常坚定说道:“你们谁想要与我比试的,一起上吧!” 空气突然凝住了,有几个武林人士握紧手中刀剑跃跃欲试,却被更旁边的人拦了下来。适才他二人那番打斗,速度之快已近乎神。凡夫俗子想要战胜神,无异于痴人说梦。 好一阵沉默后,便有人道:“程姑娘是不世之材,从今而后,程姑娘是天下第一了!” 群雄们举起手中武器,高声喊着:“天下第一!天下第一!天下第一!” 木槿将手中长剑收回入鞘,一声唿哨,她的高头大马从远处‘哒哒哒哒’跑了过来,她跃身上马,飞驰而去。 天下第一……大凡武林中人,没有人不想争夺在手。可是,真有这么一日,你成了天下第一,心里并没有那么开心,反而是,难过……为什么会难过?心中最想要的终于已握在手里,梦中的事终于成了真,怎么反倒觉得空落落的? 她想,吕秋山在杀了她爹成为天下第一的那一刻起,心中已开始饱受煎熬了。那些老头子们都已赴了黄泉,再也没有人能亲口说出当年的真相。可是,真相还那么重要么?即便说了出来,是不是也不过是那帮无能之辈茶余饭后的谈资呢?这世上,还有谁配知道那个真相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有事,补更一下。。。。 第42章 第 42 章(补1000) 木槿胯/下骏马渐渐停了下来。她拽了拽缰绳,夹了夹马腹,那匹马却无论如何不肯继续向前。木槿索性翻身下马,轻抚那马的鬃毛,问道:“怎么了?怎么不肯继续走?” 那马一声长嘶,挣脱了木槿的手,向前跑去。 木槿眉头紧锁,几个起落跟在它身后。 枝繁叶茂的一棵古树下,那匹马停了下来,它低下头,伸出舌头舔着那人胸口的血迹。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42 木槿远远看到了古树下面躺着一个人,也许是一个死人。她有些害怕,一种不安的感觉渐渐涌上心头,她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古树下躺着的,是白展的尸体。 木槿的脸上渐渐现出一种怪异神色,她苦笑着蹲在白展身旁,运起内力,右手贴上他胸膛。可是没有用了,白展的身体已经凉透。 良久良久,木槿的右手缓缓弓了起来,微微颤抖着。她轻咬口唇,左手紧紧握住白展左手,将他左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双腿用力,撑着白展站了起来,喃喃说道:“白展,我答应了白姐姐,无论如何也要送你回家。你放心,我一定把你送回到姐姐身边。” 那匹马就乖乖的站在一旁,任由木槿将白展放到它的背上。 木槿拽住缰绳,跃身上马,兜转马头,朝着泰山方向疾驰而去。 泰山山脚,白姑娘正俯身给她的花浇水。马蹄声越来越近,她一双秀眉渐渐蹙了起来,朝着马蹄声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个地方很偏僻,是当年白展特意选来安顿她和小飞的,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找到。那么,来人只可能是程木槿或者是白展。当然也有可能…… 靠近竹屋的时候,木槿放慢马速,那匹马一步一步慢慢走近白姑娘。 白姑娘的一颗心提了起来,又放了下去,她早已猜到了这个结局,却没有想到,这结局会来的这样快。 木槿跃身下马。 面对白姑娘,她心中有愧,犹豫了好一阵,才开了口:“白姐姐……” 白姑娘藏在衣袖下的那只左手已紧紧攥成了拳头,她抬起右手轻轻抚摸着白展没有血色的脸,道:“木槿,谢谢你带他回来。” 竹屋里,白展安安静静躺在竹床上,和不久前的白小飞一模一样。只是,那个时候的白小飞至少还能笑,还能叫白姑娘一声姐姐。现在的白展,太安静的。 白姑娘洗干净了手帕,擦净他的脸、手,一边擦着,一边道:“一路风尘,擦的干干净净的,才好继续上路。” 木槿呆呆站在一旁,犹豫着,道:“白姐姐,我对不住你。如果不是我……” “即便没有你,白展早晚也会是这样一个结局。”白姑娘苦笑着:“他是个怪人,可是再怪的人也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可以掏心掏肺的朋友。一旦遇上了,上刀山、下油锅,他怎么会顾及自己的性命。” 白姑娘站到木槿身边,一双眼睛盯着白展惨白的一张脸,脸上的笑变得异常温柔:“他的眉毛是舒展开的,嘴角边竟然还带着笑意。你该猜得出,他死的时候,并没有那么痛苦。” “白姐姐……”木槿的眼睛已有些红:“白大哥和小飞的死,都与我有关。你不怪我么?” “我怪你什么?”白姑娘重又坐回到白展身边,帮他展着有些褶皱的衣裳,道:“怪你拖着孱弱的身子来给小飞送药?还是怪你把白展的尸首送回到我身边?” 木槿樱唇微启。 白姑娘又道:“对于你,我心里没有责怪,只有感激。我想替白展问你一句话,你想做的事,可做成了?” 木槿低低‘恩’了一声。 白姑娘嘴角微挑,道:“那就好。” 木槿犹豫着,道:“白大哥和小飞都不在了,姐姐你今后作何打算?” “我没什么打算。”白姑娘低垂了眼睑:“这几年,我一直在提心吊胆的活着。现在,这颗心终于可以不再提起,我是不是该高兴?” 木槿看得出,白姑娘脸上挂着的笑越爱越苦。她说:“我在苏城还有一间酒馆,姐姐若是不嫌弃,随我一起回苏城好么?” “如果我随你走,白展和小飞呢?”白姑娘还是哭了,眼泪就像珠子一般落了下来:“小飞怕黑,白展,其实他很怕孤独。我不能独独留下他们两个啊。” 木槿紧紧咬住下唇,此时此刻,她恨不能躺在床上的是她自己,而不是白展。 白姑娘又道:“你尽管放心,我还要替他们好好活下去。我说过,你帮我把白展的尸首带回来,将来但凡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木槿坐到白姑娘身边,握住她的手,道:“我要你随我走!帮我看住我的小酒馆,别让它再赔钱。”她苦笑着,看向白展,道:“说起来,他还欠我银子。” 白姑娘轻声叹息,拿起放在床头边的木匣子递给木槿,道:“这是他要我转交给你的。” 木槿接过木匣子,打了开来,里面横躺着一叠银票。 白姑娘道:“他说,这是你往日行动,他帮你扣下来的银子。将来他这条财路断了,你也不至露宿街头。” 木槿此刻的心情太过复杂,她又将那木匣子递回到白姑娘手中,道:“白姐姐,身外物我虽然并不稀罕,可也的确不能没有。拜托你帮忙管着,我需要的时候,找你拿,可以么?” 白姑娘蹙起眉头看着木槿。 木槿红着眼圈,苦笑道:“你虽然没有了弟弟,可是还有妹妹。你我虽不同姓,可我一定会当你是亲人一般看待。白展不在了,你不随我走,也许有朝一日,我真的会露宿街头。” 白姑娘微低下头,木槿的建议,白展当日也曾提过。他知道,他做的事,太过招江湖上的朋友们记恨。他在,自然不敢有人造次。若有一日,他死,他不敢保证他身边真的不会出现叛徒。而唯一能保证姐姐安全的办法,就是让姐姐和木槿待在一起,这个江湖上人人忌惮的姑娘,一定会拼尽全力护姐姐周全。 竹屋外,两座新坟靠在一起,里面躺着两个亲兄弟。 木槿与白姑娘各自骑了一匹马。 木槿道:“白展,你尽管放心,有我在,这江湖上没人敢动姐姐一根汗毛。” 白姑娘道:“白展,姐姐跟木槿走,你是不是能放心了?小飞,等着姐姐,姐姐会回来看你。” 作者有话要说: 补完版本 下部:天作之合 第43章 第 43 章 木槿将白姑娘安顿在苏城中的小酒馆里,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六子看顾好了她。白姑娘却道:“你放心,我既跟了你来,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做好你的管家。” 木槿尴尬一笑,回道:“怕只怕我没什么东西可以交给姐姐管。” 吕家一夜之间人去楼空。苏城中人人皆知吕秋山已死,却不知道吕夫人和吕天一去了哪儿。昔日高朋满座的武林世家,突然之间萧条败落。也许不止是武林中人,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很难做到雪中送炭,倘若吕夫人还待在吕家,只会更加感到凄凉。 漆黑寂静的夜里,木槿一个人抱着一坛酒坐在吕家的高墙上。这段日子,她时常会想起吕天一,想起刺进他心口那一剑。也许,她真的该离开苏城一段时间,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43 去大漠,去雪山,去她从没有去过的地方,也许只有离开,才能忘记。 天最黑最黑的时候,那匹驮着白展回家的马带着木槿出了苏城。她只留给白姑娘和六子一封信,信上写着:忘即归。 她一路向北,累了,就随意找间客栈住下,点一壶那店里最便宜的酒。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喝上去如此剌口的酒。她蹙起眉头,苦笑着。多想求得一醉,可是,寻常人十分容易便能做成的事,到了她这儿,却变得很难、很难。 不记得又跑了多远,眼前,湛蓝的天空下,好大一片桃花海。 那匹马慢了下来。满眼的粉红色,木槿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她翻身下马,右手仍握着那柄长剑,走进了桃林。 密林深处,一个身穿乳白色长衫的青年长身而立,仿佛正沉醉在这桃林中。他听到脚步声,回转过身,恰好与木槿四目相对。 青年的眼睛亮了起来,走上前去,对着木槿温柔的笑:“姑娘好,我叫上官逸阳。”说着,拱手一揖。 木槿轻声一哼,并不理他。 上官逸阳又道:“姑娘娇艳胜似桃花!” 木槿轻咬口唇,索性抽剑出鞘,剑尖直指着他胸口,喝道:“哪里来的登徒浪子!” 上官逸阳轻轻挑起眉毛,弯起左臂,左手食指、中指夹住剑身,推到一旁,道:“姑娘身上戾气太重。”他一步一步走近木槿,脸上的笑有些轻浮:“这么大一片林子,你我二人能走到一起,也算有缘。” 木槿收剑入鞘,横了他一眼,道:“我与浪子没有缘分。” “相逢即是有缘啊!”上官逸阳已走到她身边:“姑娘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我们凑在一起欣赏这美景,不好么?” 木槿已向着桃林更深处走去,她冷冷说道:“我早已习惯了一个人,不想和旁人凑在一起。” “我可不是旁人。”上官逸阳厚着脸皮走在她身边:“我是你风尘仆仆跑了许久,费劲千辛万苦才遇见的人。” 木槿道:“我今天不想杀人。” “你常杀人么?”上官逸阳多多少少有些吃惊:“看上去不像。” 木槿脚步微顿,侧过头看着上官逸阳,道:“你难道没有听过,最毒莫过妇人心么?” “姑娘明明是姑娘,怎么能自称是妇人?” “你!”木槿行走江湖多年,从没有那个男人敢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她右手已抵.住剑格,勉强压着心中怒气。 上官逸阳眼睑低垂,原地盘膝坐了下来,双手撩起长袍,盖住双腿、双脚,道:“山坡顶,欣赏桃花最好的地方,姑娘还要继续往前走么?” 木槿抱剑在怀,微低下头看向上官逸阳。 上官逸阳嬉皮笑脸的,道:“姑娘来这儿总不会就是为了看我吧?难不成我比这桃花还要好看?” 木槿阖上双眼,长长呼出一口气,转过身,跃身而起,几个起落,身影已隐没在桃林中。 上官逸阳站起身来,看着木槿远去的方向,微笑着。他不会轻功,没有办法像木槿一样,几个起落便踪影全无。可他也并不着急,他相信,他和她的缘分,不仅仅是见个面而已。 那个人没有追上来,木槿松了一口气,可心里却隐隐约约有一种失落感,她讨厌这种感觉。 偌大的桃林里,此时此刻,真的只有她自己。她席地而坐,背脊轻轻靠在一棵桃树上,阖上双眼。清香的气息扑鼻而来,她闻着香气,竟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日已向西,木槿的身上不知几时多盖了一件袍子。 上官逸阳坐在一旁,将手中水囊递了过去,问道:“渴不渴?” 木槿眨了眨眼睛,坐直了身子,并不伸手去接:“你有意跟踪?” “你想我跟踪?”上官逸阳见木槿脸颊微红,决定不再开玩笑:“我说过,我们有缘分。有缘分的人即便相隔千里,也终究会走到一起。”他挑了个又大又红的果子,递给木槿:“姑娘是北方人?” 木槿终于笑了,接了那果子在手,回道:“我生在苏城,长在苏城,不是北方人。” 上官逸阳的目光里透着些许失望之色,过了好一阵子才道:“可惜了,我要娶个北方姑娘做妻子。” “哦?”木槿心里有些好奇:“公子是觉着,比起南方姑娘,北方姑娘要好一些?” “倒也不是。”上官逸阳的目光有些躲闪:“不过见到了姑娘,一切事都好说。” 木槿笑着摇了摇头,解开手边的包袱,递给上官逸阳一张饼,问道:“怕不怕我下毒?” 上官逸阳接在手里,咬了一口,道:“这世上不知有多少男人想要被姑娘毒死。” 木槿却道:“这世上见了我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恒河沙数,你是例外。”仔细想了想,木槿问道:“上官公子不是武林人士?” “不是。”上官逸阳直言以对。他眉心渐渐锁在一起,道:“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我公子。姑娘,你可以叫我逸阳,或者叫我大少爷,我家中人就喊我少爷。” 木槿将头微侧,问道:“官宦世家?” 上官逸阳笑道:“世袭罔替。” 木槿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倒是小女子失敬了。” 上官逸阳戏谑道:“不自称‘妇人’了?” 木槿懒得理他,拿起包袱里的酒囊,拔出塞子,仰头就要喝下去。 上官逸阳却抓住她手腕,柔声道:“姑娘家不该喝烈酒。喝水不好么?”他拿起身边水囊替换掉了木槿手中的酒囊,末了补充一句:“这水囊是新的,我还不曾用过。” 放眼整个江湖,上官逸阳是第一个,恐怕也是唯一一个敢抢走她手中酒囊的男人。可是她并不生气,反而感到温暖,洋溢在四肢百骸的温暖。 第44章 第 44 章 日已西沉,月从东升。花海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清冷的美。有些时候,清冷、孤傲更能吸引人,至少更能吸引上官逸阳这种人。 木槿背脊靠着桃花树,双膝弯曲,双手环抱着双膝,看着小山坡下身披月光的桃林,终于感到宁静。 上官逸阳坐在一旁,离着木槿有一些距离,木槿眼望桃林,他看着木槿的侧颜,好一阵子,才开口问道:“还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 “我叫程木槿。”事无不可对人言,程木槿这个名字再也不是秘密。 上官逸阳微扬起头看着高挂中天的月亮,喃喃道:“木槿……真是好名字。” 程木槿侧过头看着他,冷冷问道:“你不该叫我程姑娘么?” 上官逸阳反问道:“我该叫你程姑娘么?我以为叫木槿更好一些,省着将来改起口来麻烦。” “你这个人……”木槿竟不知该如何回他的话,索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44 性抓起放在身旁的利剑。 上官逸阳忙摆了摆手,道:“小生不会拳脚,这种利器最好不要让我看到。” “你不会功夫?”木槿心中好奇:“不会功夫的人也敢出来行走江湖?而且是孤身一人?” 上官逸阳低垂了眼睑,道:“我不过是出来看看风景,不做害人的事,人又怎么会害我?是不是,木槿?” 木槿横了他一眼,冷冷道:“那你我二人最好就此别过。我做了许多害人的事,别连累了你。” “这样啊……”上官逸阳故意摆出了一副犹豫的姿态:“那恐怕真是要说再见了。” 木槿冷冷瞧了他一眼,右手紧紧握住利剑,左手轻撑了一下地,便跃身而起,几个起落,出了桃林,一声唿哨,那匹载着她来这儿的骏马便长嘶着跑到她身边。 上官逸阳见她远去,嘴角微微翘起,扶着桃树粗干站了起来,喃喃道:“真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越往北走,气候越干燥。木槿一个南方人并不太适应。荒无人烟的一片沙漠,一眼望不到尽头。木槿有些后悔,她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向前走。如果前面没有客栈,没有果树,没有水,甚至没有人……她害怕了,她怕她没有死在那些老家伙的刀剑下,却死在了自己的执拗下。这种害怕连带着她胯/下骏马也慢了下来。 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有马声,也许就有人。木槿还未来得及下马,上官逸阳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这荒无人烟的地界,恐怕不会有什么仇家追杀过来。我与你同行,也不怕受你牵累。” 木槿笑了,轻轻摇了摇头。那匹骏马又‘哒哒哒哒’缓缓向前走去。 上官逸阳与她并辔前行,左手解下挂在马上的水囊,递了过去,道:“你嘴唇干了,姑娘家,不论在任何情况下,还是水嫩嫩的漂亮。” 木槿犹豫了一下,右手接过水囊,道了谢。 上官逸阳又道:“你不必多心,我说了要娶个北方姑娘做妻子,这大漠深处我是一定要去的。说不定,我的妻子就在不远的前方。” 木槿轻笑出声,道:“你见不到这四周荒无人烟么?哪有人来这种地方找妻子的?” 上官逸阳奇道:“那你来这儿做什么?找丈夫?” 木槿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直言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讨人厌?” 上官逸阳不以为意,皱了皱眉头,道:“讨人厌总好过不咸不淡的。我这个人十分拎得清,除了你之外,我懒得讨旁人的厌。” 对于这位‘大少爷’,木槿真的是无可奈何,她说道:“再走下去,露宿荒野,也许还会饿死!” 上官逸阳笑了,笑得有些无奈:“我倒是希望自己最终是被饿死的,只可惜……”他没再说下去,眉头轻锁,一双眼睛望向茫茫沙漠:“我想我们该走一段,马也会累。”他胯/下的那匹马仿佛听得懂他说话,长嘶回应着。 上官逸阳撇了撇嘴,索性翻身下马。 木槿也跃下马来,两人牵着马缰比肩向前走去。 “等等。”上官逸阳突然停了下来,绕到骏马右侧,从白布袋里拿出一双干干净净的白靴,靴底很厚。他将靴子递给木槿,道:“沙漠难走,换上这双鞋。” 木槿犹豫了。 上官逸阳将靴子放在地上,自顾自拉着骏马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也不知几时才能见到人烟,过些天要打赤脚,可怪不得我!” 木槿生生被气笑了,俯身换上那双白靴子,走在沙漠里,果然轻松许多。看来,他真的是早已准备好要来沙漠走上一遭,为了找妻子?对于上官逸阳,木槿渐渐好奇起来。 大漠中,金黄色的夕阳与金黄色的沙子遥相辉映,既雄壮又苍凉。木槿与上官逸阳背靠着背坐在沙丘上。万里黄沙,渺无人烟,相伴在一起的两个人再也顾不上男女之别。 上官逸阳看着远处的夕阳,将手中水囊递给木槿,道:“也许,我们不是饿死的,是渴死的。有饼却没有水,更可怕。” 木槿打开了自己的包袱,道:“没有水,还有酒。倘若实在走不下去,这些酒足够支撑我们走回去。” 上官逸阳起身坐到木槿对面,直视着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色问道:“木槿你真的是个酒鬼?” 木槿点了点头,拿起最上面的酒囊,拔出塞子,喝下一口酒,蹙起眉头,道:“我真是后悔没有带着自己酿的酒出门。” 上官逸阳不再阻拦,也拿起个酒囊,喝了一口酒,咧着嘴道:“你说这东西好在哪儿?” 木槿微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酒囊,道:“有些人喜欢一醉解千愁。” 上官逸阳追问着:“你呢?” 木槿苦笑道:“我酒量太好,很难醉。” “醉了真的能解愁么?”上官逸阳用塞子塞紧酒囊:“不会酒入愁肠愁更愁?” 木槿点了点头,道:“是继续向前?还是回去?” “走了这么久,回去未免可惜。”上官逸阳挑了挑眉毛,道:“你信不信,我们两人走在一起,运气不会太差。” 木槿问道:“你的意思是,继续走下去?” 上官逸阳轻轻颔首:“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即便遇不到人,我们也总能遇见水。” 第45章 第 45 章 又过了一夜,第二天正午,太阳最高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人。 那是个卖枣的小姑娘,小姑娘站在沙丘上喊着:“卖枣咯!又红又甜的大枣,不大不甜分文不取!” 木槿和上官逸阳互望了一眼,走到那小摊前。 木槿捡起一颗枣子,捏在手里,问那小姑娘:“你家就在大漠深处?” “是啊。”小姑娘笑着说:“再往前走一段儿,就到居延海了,有绿洲和芦苇荡。大哥哥、大姐姐,你们买不买枣子?” 木槿目光流转,右手拇指已抵/住剑格。 上官逸阳正在认认真真挑着大红枣。 小姑娘已在摊子下面抽出一口刀来,直向木槿斫去。 木槿手中利剑也出了鞘,她跃身而起,握住剑柄,剑身与刀身碰撞在一起,发出‘当’的一声响。 上官逸阳愣住了:“你们女人家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么?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他抢上前去,想要阻住两人,却被木槿拽住左腕,拽到身后。木槿道:“自己躲好!” 上官逸阳大喊着:“你小心啊!” 小姑娘虽然身材矮小,年纪不大,刀招却十分狠辣,或砍或斫,竟将全身护得十分密实。 木槿每一剑都恰好刺在她刀身上,短时间内竟看不出她刀招的破绽。 小姑娘跃后两步,嬉笑着道:“大男人竟要姑娘保护,不知羞!”说完,提刀向上官逸阳砍去。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45 上官逸阳提着袍子在沙漠上跑,口中喊道:“小姑娘,你我二人素未谋面!你怎么就要拿刀砍我啊?” 木槿跃身而上,将上官逸阳护在身后,冷言道:“你与李寒清份属同门?” 小姑娘将刀竖了起来:“瞧着不像么?”正说如此,她已跃身而起,用的正是当时李寒清对付木槿那一招。 木槿嘴角微挑,俯身抓了一把黄沙在手,运起内力,仿佛掷树叶一般,将手中黄沙掷了出去。 小姑娘眼前灰蒙蒙的一片,她不得不闭上双眼,向后跃了几丈,双脚□□了黄沙。 木槿收剑入鞘,接过上官逸阳递上来的手帕,擦了擦手心的沙土,走到那小姑娘身前。 小姑娘一脸的不服气,道:“你欺负人!” 木槿笑道:“我可没欺负人!你自己用力过猛陷在这沙土里,与我有什么关系?” 小姑娘常年在沙漠中生活,深知陷入沙土中,万万不可挣扎,否则只会越陷越深。她轻轻咬着下唇,道:“你拉我上去?” “不打了?”木槿挑了挑柳叶眉:“不想给你师叔报仇了?” “你怎么知道?”小姑娘眼睛里透着疑惑。 木槿道:“我之所以能杀掉李寒清,不是因为我的功夫远胜于他,而是知己知彼。我知道李寒清最初是在沙漠中学习的刀术,而后经由他自己琢磨,才在中原武林中立稳脚跟。所以,大漠中有他的师兄师姐,或者师侄女,也并不稀奇。” 木槿伸出右手,拉住了那小姑娘左手,猛的用力,旱地拔葱一般将那小姑娘救了出来。 小姑娘稳稳站在木槿身边,道:“你功夫很好,人也聪明,怪不得我师叔会输给你。” 木槿奇道:“你不是来找我报仇的?” 小姑娘摇了摇头:“你们中原武林的规矩,我虽然不懂,却也听我师父说过。师叔技不如人,我也技不如人,可是我还小,将来也许还有机会。倘若就这样死在你剑下,未免也太可惜了。” 木槿点了点头,笑道:“小大人一样,你比李寒清活的通透。” “那倒是不敢说了。”小姑娘走回到摊子后面,捧了一捧枣子送到上官逸阳怀里:“你不是想买么?拿银票来啊!” 她别过头去,右手平伸在上官逸阳眼前。 上官逸阳直感到吃惊,将那枣子装进袋子里,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小姑娘,道:“这么偏僻的地方,也有钱庄兑换么?” “你怎么瞧不起人!”小姑娘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们这儿可不只是有钱庄,你们中原有的,我们这儿应有尽有!你们中原没有的,我们这儿也有!怕只怕你们两个找不到!”小姑娘轻身而起,向着沙漠更深处去了,几个起落,便没了踪影。 木槿忍不住赞道:“好俊俏的轻功。” “你该抓住她的。”上官逸阳一脸的惋惜:“好不容易见到个人,就这样放跑了,未免可惜。” 木槿不以为然:“抓她做什么?留在我身边害我么?我若是遇害,只怕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上官逸阳微一点头:“你说的有理,咱们继续往前走?” 木槿的眉心蹙了起来,这小姑娘她不怕,可这小姑娘的师父毕竟非等闲之辈,她不敢也决不能掉以轻心。 上官逸阳拿出一颗又大又红的枣子,在衣襟上擦了擦,一口咬了下去:“这枣子真不错,你来一颗?” 木槿瞪了他一眼:“出门在外,你一点儿防人之心都没有么?” 上官逸阳的嘴不再动,他想了想,又嚼了起来:“你们武林中人行事未免也太过小心了,这么颗枣,便是当真有毒,又能怎样?毒的死人?” “毒不死人么?”木槿微笑着,见他的确没事,打了个呼哨,唤自己骏马来到身边。 上官逸阳的马也跟了过来,上官逸阳笑道:“你瞧瞧,你的马拐走了我的马!” 木槿跃身而上,俯看着上官逸阳,道:“那又怎样?” 上官逸阳也跃上马去,一抖缰绳,马儿慢慢向前走着:“怎样?我再拐走你呗!早晚这两匹马都是我家的。” 木槿苦涩一笑,一双眼睛直视着前方。前面依然是大漠黄沙,一眼望不到尽头。 上官逸阳低垂了眼睑,道:“闲来无聊,讲你的事给我听听?为什么要杀那小姑娘的师叔?” “没有为什么。”木槿的心里一片坦荡:“我杀他的时候,纯粹是依照着武林规矩,输者死。后来……” “后来怎样?” 木槿轻身叹息,道:“后来也没什么。” 上官逸阳感到无趣,却也不再追问。有些事,尤其是姑娘的一些事,她不愿说给你听,不过是因为她觉得你还不够资格知道。 上官逸阳吸了吸鼻子,右手食指在鼻孔下面蹭了蹭,低头一看,手指上有血。他心里有些慌,偷偷在马的鬃毛上蹭了蹭,面上若无其事。他拽了拽缰绳,放慢马速,索性弯起右臂,用衣袖擦着鼻孔里流出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净。 木槿见上官逸阳掉了队,回头去看,眉心微锁。她拨转马头,让马儿载着她回到上官逸阳身边,关切道:“你怎么了?” “没有大事。”上官逸阳并未抬头。 木槿见上官逸阳衣袖上血迹斑斑,跃身下马,附在上官逸阳那匹马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那马竟慢慢趴了下来。 木槿解下水囊递给上官逸阳:“沙漠燥热,你太久没喝水了。” 上官逸阳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样么?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木槿将水倒在手帕上,叫上官逸阳仰起头,替他擦着鼻孔处的血迹。 处理妥当,上官逸阳笑道:“多谢。” 木槿轻轻摇头:“谢我做什么?你身子出了问题,这荒漠里若是只剩我一人,我可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走出去。” 上官逸阳温柔笑着,没有像往日一样出言调侃。 第46章 第 46 章(二更) 小姑娘终究没有骗人,日出之时,他们见到了‘海’,一眼望不到头的一片海。海边,芦苇荡在海风的吹拂下,左右晃着。木槿第一次见到芦苇,饶是她往日里不苟言笑,此刻眼中也透着欣喜。 上官逸阳终于见到了木槿发自内心的浅笑,道:“你笑起来很好看。” 木槿没有理他,纵身跃上一块大石,坐在顶上,看向东方渐渐露出的一抹金黄。 上官逸阳仰起头,喊道:“喂!你该不该拉着我一起上去?” 木槿眼波流转,道:“你……需要我拉你么?” 上官逸阳笑了,膝盖微弯,一跃便坐到了木槿身边:“你是怎么瞧出来我多少会些轻身功夫的?” “你躲那小姑娘刀招的时候。” 上官逸阳轻轻颔首:“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46 好眼力!不过说真的,我除了会一点儿三脚猫的轻身功夫,什么刀招、剑招、拳脚功夫,一点儿也没学过了。” 木槿难得心情很好:“你肯拜我为师,我便教你两招。” “拜师啊……”上官逸阳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着:“我虽然并不介意将来娶师父做妻子,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嫁给徒弟做媳妇儿。” 木槿微低下头,眉梢眼角竟有了笑意。 上官逸阳竟而握住她的手,看着遥远的东方,天边挂着的一线金黄,道:“有美人在侧,共赏朝阳,人生乐事!” 木槿竟然就乖乖的由他握着手,却道:“这双手杀了很多人。” “我猜到了。”上官逸阳不以为意:“你杀过人,我想要杀人,咱们是不是天生一对?” “你想杀人?”木槿忍不住侧头看他。 上官逸阳点了点头,目光渐渐冷了下去:“我想杀人,我想杀了这东华大地上的所有人。” “没有为什么?” “因为……”上官逸阳犹豫着,没说出口,一双眼睛又看向远方,道:“太阳出来了。” 太阳出来的时候,这个地方还很冷。木槿环抱着双臂,连牙齿都在打颤。果然一静不如一动。 上官逸阳索性搂紧木槿的肩膀,道:“我便是脱下这件薄衫披在你身上,你也未见得能暖和到哪里去,倒不如你我二人相互取暖。” “说得有理。”江湖中人不拘小节,这句话在木槿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 比起木槿,上官逸阳反倒是个更为传统的人。木槿身上淡淡的香气随风飘进他的四肢百骸,他的心都在颤抖。她看着朝阳,他却目不转睛盯着她。长长的睫毛,秀挺的鼻梁,他不得不承认,那个此生一定要娶个北方姑娘做妻子的决心,在他见到木槿的那一刻起,几乎就随风飘散了。 木槿淡淡的道:“看够了么?” 上官逸阳第一次感觉到不好意思,可是脸皮厚的人,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也变不成脸皮薄的人。他说:“没看够!木槿你长得这样好看,我就是看上一世,也看不够。” 这世上极少有姑娘不喜欢听男人的花言巧语,木槿也是个正常的姑娘。她强忍住笑意,一双眼睛却渐渐眯了起来。 “杀人如麻的妖女,还我师弟命来!”话音刚落,刀光一闪,木槿忙将上官逸阳推到一旁。 她拔剑出鞘,堪堪挡住落将下来的大刀。 刀剑相撞,来人内功深厚,木槿硬生生接下他一招后,竟向后退了几丈,险些从那大石上掉了下去。 她抬起头看着来人,道:“你是李寒清的师兄刀神朱钰?” 朱钰冷冷一哼:“妖女不配喊我的名字!” 木槿低垂了眼睑:“你虽然久在沙漠,可这江湖中的规矩,你也并非不清楚。” “正因为我清楚江湖中的规矩,我才会来找你给我师弟抵命。一命抵一命,是不是也很公平?” 木槿直视着朱钰的眼睛,不等他再出招,抓住上官逸阳的手腕,施展轻功,向远处逃了。 朱钰空挥了两下手中宝刀,纵身追去。可他年纪既长,轻身功夫又的确不好,远远的被木槿和上官逸阳两人落在后面。 重又回到沙漠中,木槿弯下腰不住喘着粗气。终究是怕朱钰追上来,她几乎用尽了全力。 上官逸阳早已坐在沙丘上,他仰起头看着木槿,道:“姑奶奶,你逃跑的本事真是一流。” 木槿也坐了下来:“你不是习武之人,你不清楚。”她还有些喘:“宝刀的身上自然带着一种魔性,修习刀法的人,一旦将自己献给了那口刀,那种魔性便已侵入体内。年深日久,人与刀合而为一,人也渐渐入了魔道。” 上官逸阳蹙起眉头:“你是说他入了魔道。” 木槿轻轻颔首:“他的眼睛透着血红。入魔的人,我打不过,就只有逃。” 上官逸阳心里好奇:“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献给刀?” 木槿笑了:“习武的人,没有一个不希望自己的功夫能更进一步。对于他们耍大刀的来说,人即是刀,刀即是人,才算达到了最高境界。” “听起来好像江湖上卖艺的。” 木槿道:“你可千万不要小瞧了江湖上卖艺的,多的是卧虎藏龙之辈。” 上官逸阳问道:“深山老林中自有好手?” 木槿道:“厌倦了江湖中的纷扰,武林中的高手们大多喜欢隐居。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弹弹琴、吹吹箫。” 上官逸阳又问:“你们江湖中人真的能做到远离江湖?” 木槿笑了:“只要你的仇家不敢找上门来,自然可以。” 上官逸阳又握了木槿的手,一双眼睛里满是期待:“你想不想远离江湖?” 木槿轻咬口唇,想了想,终是将那只手从上官逸阳的掌心中抽了出来:“我没有资格。” 上官逸阳以手撑地,站起身来,不准备就这个问题继续深究下去,转而道:“朱钰若是当真入了魔,我们该想办法除掉他。” 木槿秀眉轻锁,点了点头。 第47章 第 47 章(补1200) 大漠的天气很怪,正午时艳阳高照,气温极高。可到了傍晚,温度急转直下。饶是上官逸阳有所准备,带了些厚衣裳,木槿和他一路同行,总免不得要有一个人挨冻,这个人显然是上官逸阳。 那件雪白色的狐裘此刻正披在木槿身上,上官逸阳环抱双臂,不停上下摩挲着。 木槿多多少少会感到不好意思,她犹豫着道:“你冷不冷?” 上官逸阳默默翻了个白眼:“程大小姐,这个时候我要是说我不冷,你会信么?” 木槿笑了,摇了摇头。“我们坐下来,生一堆篝火,再慢慢想对付朱钰的办法?” 上官逸阳不住点头:“这样走下去,也不知道前面到底有没有客栈。生一堆篝火反而靠谱一些。” 他们两人捡了些柴,原地坐了下来。 木槿掏出了火折子,生起一堆篝火。 上官逸阳依旧感觉到冷,他眼珠儿一转,吸了吸鼻子,道:“木槿,那个狐裘说起来还是我的……” 木槿微扬起头:“想要回去?”说着,她便将狐裘解了下来,递还给上官逸阳。 上官逸阳真的接在手里,走到木槿身边,展开狐裘,批在两人身上,道:“我的意思是,我的狐裘,你我二人公用会不会更好一些?” 木槿笑了,火光的映衬下,她的脸颊微微泛红。 上官逸阳右手捡了根粗一些的树枝,将枯了的芦苇杆又向火堆里填了些,凝眉道:“要对付朱钰,恐怕只能智取。” 木槿点了点头:“真刀真枪的,我怕真不是他的对手。” 上官逸阳脑中精光一闪,道: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47 “能不能想个办法废了他的功夫?不管怎样,害人性命,总是不好。” 木槿侧过头瞥了上官逸阳一眼:“真是看不出,上官大少爷的心这样善良。” 上官逸阳一脸的无所谓:“既然杀不了东华大地上的所有人,那就不如让大家都活得久一些。” “你真是个怪人!”木槿的秀眉渐渐蹙了起来,她试探着问:“你姓上官,你家又是官宦世家,该不会是安阳城里唯一的上官家吧?” 上官逸阳挑了挑眉毛,不承认,也并未否认。 木槿双臂环抱着双膝,道:“你不想说,我不问就是。至于朱钰,要废他的功夫,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上官逸阳想了想,道:“倘若我有办法让他昏睡一段时间,你有没有办法废掉他的功夫?” 木槿心里好奇:“你有办法让他昏睡?” 上官逸阳的目光有些躲闪:“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法子,不好意思说给你听。不如,你就当我是巫师?” “你是巫师?”木槿笑着摇了摇头:“我没见过这样狼狈的巫师。” 上官逸阳问道:“你只说,信不信我?” 木槿微一沉吟,轻轻点头。 上官逸阳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你尽管放心,我承诺下的事,决不食言。合你我二人之力,一定能轻轻松松废掉朱钰。” 木槿轻声叹息:“其实很可惜。刀法能练到朱钰这个水准,这世上还没有第二个。” “所以他入了魔!”上官逸阳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么。万事万物还是不要做得太过圆满,留一丝余地,对谁都好。” “你这样想?你难道不曾想过独占鳌头么?” 上官逸阳笑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这一生,只想活得久一些。至于独占鳌头……”他摇了摇头:“有这个想法的人,活得又累又孤独,人生苦短,何必为难自己?” 木槿苦笑道:“你说的是。独占鳌头,真的很孤独。”她掏出了酒囊,拔出塞子,喝了一口酒。 借着火光,上官逸阳看着木槿如花般的侧颜,情不自禁的凑了过去,轻轻吻上她脸颊,柔声道:“木槿,我喜欢你。” 木槿神色一怔,愣愣的,半晌才道:“我说过,我的手上沾了很多人的血。” 上官逸阳索性搂住她肩膀:“这不妨碍我喜欢你。” “我……”木槿还有些犹豫:“将来,会有许多像朱钰一样的人来找我报仇。” 上官逸阳笑道:“你们江湖中的规矩我不清楚,也不想清楚。可我敢向苍天发誓,绝不会让旁人动我的妻子一根汗毛。” “你?”木槿并不相信:“单凭巫术么?” 上官逸阳微一颔首:“单凭巫术。” 木槿轻咬口唇,一双秀眉渐渐蹙了起来:“出了大漠再说吧。你身处庙堂,又哪里清楚江湖中的险恶。” 上官逸阳也道:“你身处江湖,又哪里清楚庙堂中人的无奈。依我看,你我二人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杀过很多人。即便他们真的该死,终究是人命。” 上官逸阳捋了捋她被风吹乱的头发,道:“怕遭报应?” 木槿道:“我这一世若是孤身一人,自然不怕。” 上官逸阳的眼中闪着光:“你是怕连累我?” 木槿犹豫着,有些话,她不愿说出口。 上官逸阳轻声叹息,对于木槿,他又何尝没有隐瞒。他犹豫着,放下了揽着木槿肩膀的那只手。 木槿冷冷一笑,起身走到沙丘上,抬起头仰望着天上的月亮。夜深风大,她不停打着冷战,那件狐裘却始终披在上官逸阳肩上。 夜半,上官逸阳终于站起身来,走到木槿身边,将狐裘披在她肩上,略一沉吟,道:“我之所以犹豫,并非是因为你的事,而是我……我……”他剑眉紧锁,长长叹了口气。 木槿微侧过头,看向上官逸阳:“你真的是安阳城中上官家的后人?” 上官逸阳终于点了点头:“你也知道上官家的事么?” 木槿道:“庙堂之高,朝堂之远,虽然的确与我们江湖中人没有太大的关系。可是,上官家的故事很特别,想不知道,也并不容易。” 上官逸阳苦笑着:“你都听说了什么?” 木槿走回到篝火旁,坐了下去:“我记得我爹说过,上官家历代子孙均不得长寿。” 上官逸阳微一颔首:“是。上官家历代家主无一人可得长寿。我们遍寻天下,也找不到长寿之法。寻常人服用的灵芝、千年野山参,对我们全无用处。” 木槿听着他平静的叙述,只感觉到可怜、凄凉,甚至居然会有一种同病相怜……这种感觉很奇怪。 她想不明白,那个吕天一当初恨不能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他对她很好,甚至不惜为了她对抗自己所有的朋友。可是那个时候,她的心丝毫也不曾动过。这个上官逸阳,他为人轻浮,时不时就说一些让人不知所谓的话,她竟会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上官逸阳又道:“我不想让你同情我,可怜我。我也并不想连累你。” 木槿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上官逸阳,过了好一阵子,她笑了,微低下头浅笑了很久,而后竟主动吻了上官逸阳,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后,她说:“我们相互连累,扯平了。” 上官逸阳愣住了,也许每个人都会有情不自禁、奋不顾身的那一刻。在这片荒无人烟的沙漠里,两颗跳动的越来越快的心渐渐贴到了一起。 上官逸阳搂住木槿纤细的腰肢,两只手慢慢抚上她的背脊,口唇贴上她的额头,贴上她秀挺的鼻梁,贴上她泛红的脸颊,最后,在她那张樱桃一般红润的嘴唇上,流连忘返…… 初时,木槿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任由上官逸阳忘情亲吻她的樱唇。后来,她一双玉臂搭在上官逸阳的肩上,双手渐渐环住他的脖颈,回应着他的吻。两人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在寂静的沙漠里尤为突兀。 好一阵缠绵后,上官逸阳握住木槿双肩,松开了自己的口唇。 木槿的一双眼睛里含嗔带笑。 上官逸阳的目光中却有些犹疑:“如果我们在一起,也许要不了多久,你又会孤身一人。” 木槿道:“我不怕。”目光中满是坚毅。 上官逸阳轻轻抚着她的长发,凝眉道:“你真的想好了么?也许,等待你的是几十年的寂寞。” 木槿反问道:“你只问你,还想娶一个北方的姑娘么?” 上官逸阳笑了,他的眼睛有些红。他微微仰起头,看着晴朗的天上高挂的月亮,快速眨着眼睛,生怕眼眶中的泪会落下来。 木槿戏谑道:“你不点头,是还在想?” “当然不是!”上官逸阳正色道:“我现在只想娶一个生于苏城,长于苏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48 城,功夫特别好,能保护我这个文弱书生的天仙一样的姑娘。” 木槿不由得瞪了他一眼,嗔道:“油嘴滑舌。” 上官逸阳笑了:“你以为我待谁都像待你这般么?在山上,他们想见到我笑,可并不容易。” “在山上?”木槿心里有些好奇。 上官逸阳轻轻握住她的手:“待你废了那朱钰的功夫,我带着你去认识一群很有意思的人。” 木槿又问:“是朝堂中人?” 上官逸阳摇了摇头:“我几乎不与朝堂中人打交道。你随我去了,自然会喜欢上我的朋友们。” 第48章 第 48 章 第二天一早,木槿在上官逸阳的怀中醒来。 不远处,那个卖枣子的小姑娘正在黄沙中蹦跳着。 木槿迷迷糊糊的,抬起右手,揉了揉眼睛,一双秀眉微微蹙着,道:“她几时来的?” 上官逸阳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道:“我也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她就在那儿了。她来也好,单凭我们两个,要找到朱钰的底盘,恐怕还要费些力气。” 木槿坐直了身子,握住上官逸阳的手,正色道:“我独自去找朱钰,你找个地方躲起来。” 上官逸阳笑了,抬起右手,轻轻刮了刮木槿秀挺的鼻梁,道:“你看我长得像个缩头乌龟么?你孤身犯险,我躲起来?你会要这样的男人做丈夫?” 接连的问话只听得木槿神色一怔,她心下暗忖,道:“你不会功夫,朱钰又的确是高手中的高手,而且……”她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个小姑娘,又道:“打起来,我恐怕顾及不到你。倘若我一个人去,即便不能全身而退,总可以保住性命。” “你认定了我会是个拖累?”上官逸阳故作伤心:“你说一个能做大事的女人找了个文弱书生做丈夫,这段姻缘能不能长久?” 木槿樱唇轻抿,微扬起头,道:“你难道不是个文弱书生么?” 上官逸阳将口唇凑了上去,飞速吻了她脸颊,而后站起身来,捋了捋长发,道:“去了你就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个文弱书生了。” 木槿含羞带笑瞪了他一眼,他要去,她拼了命去护他安全就是,实在敌不过,大不了两人同时死在朱钰刀下。 上官逸阳仿佛看到了她的心,他说:“你尽管放心,我们不会死。我还要带着你去见我那帮狐朋狗友。” 木槿竟莫名感到心安。一个不会任何功夫的文弱书生竟能让她这个天下第一感到安心,只能说明人真的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上官逸阳已走到那小姑娘身前,道:“你师父让你来找我们?” 小姑娘点了点头,道:“你功夫不济,人倒是不笨。” “功夫不济,若是人再笨了些,是不是只有混吃等死的份儿?”上官逸阳握住木槿的手,又对那小姑娘道:“前面领路?” 小姑娘眼珠儿一转,道:“你们跟得上么?”话刚说完,她已轻身而起,几个起落,便将二人引到了一片枯树林前。 死而千年不倒的胡杨树被人以八卦阵法排布,小姑娘刚一进林子,便没了踪影。枯树竟来来回回胡乱游走。 上官逸阳拽住了正要走进枯树林的木槿,道:“这林子很怪,贸然进去,恐怕要被困住。” 木槿眉头轻锁,问道:“你懂阵法?” “略知一二。”上官逸阳坐在一块大石上,而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木槿坐到他腿上。 木槿瞪了他一眼,看了看左右的确没人,这才坐了下去。 上官逸阳揽住她的腰,道:“我们等上一个时辰。待这些枯树耐不住热,懒了,睡着了,再进去。” 木槿还道他会说些什么阵法的布置与破解之法给她听,却不成想他是要开玩笑。生死关头,他竟还能开得出玩笑来。她站起身来,直视着上官逸阳,目光中满是怒意。 上官逸阳笑了,起身握住她的手,道:“你该相信我。至少在进这个枯树林的时候,该相信我。” 木槿的眼中还有疑惑。 上官逸阳却拉着她朝着远离枯树林的方向走了。 木槿道:“我们不该进去么?” 上官逸阳道:“现在不该。我们是外人,不懂它的布设方法,就只好在四周找找有没有什么机关。” 木槿哼笑一声,摇了摇头。依着她,踩在这枯树枝上,冲进去便了。她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阵法是轻功高手走不出的。 上官逸阳却道:“你若是想凭借着江湖上无出你右的轻功走出去,恐怕是忒也小瞧了五行八卦阵的厉害。当然,这枯树林也有可能并不是依照五行八卦阵所布设。” 木槿奇道:“你对阵法这样了解?” 上官逸阳毫不谦虚,重重点了点头:“若论布阵、破阵,这世上虽然还有几个人我比不过,可我的确也不是个泛泛之辈。” 木槿微扬起头,点了点下巴:“既然如此,大少爷能不能给小女子讲一讲如何找这枯林阵的机关所在?” 上官逸阳看了看高挂在空中的太阳,道:“我方才不是说这些枯树耐不住热么?真的没在开玩笑。” 木槿心中无可奈何,不得不任由上官逸阳拉着越走越远。 更远些的地方,胡杨的叶子泛着金黄。大片大片的金黄倒影在湖水中,煞是好看。 木槿樱唇轻抿,若非心中还有牵挂,她想她真的会迷醉在这片胡杨林中。 上官逸阳突然道:“过些日子,这些树的叶子就会掉。这里和方才那片枯树林比起来,不会有什么两样。” 木槿眉心轻锁:“怎么在这种时候说这么煞风景的话?” “煞风景么?”上官逸阳不以为然:“提前做好准备不好么?这一大片金黄突然间消失不见,你见到了,岂不更会伤心?” 木槿想了想,道:“来年的这个时候,叶子总还会长出来。” 上官逸阳笑了,不承认,也并未否认。天道循环本就是世人都接受的道理。可是,来年的那片金黄,再也不是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一片了。想起来,怎能不令人唏嘘、叹息。 又往前走了一阵,两人眼前出现了一株形状怪异的胡杨树。你若说它死了,它的树干上分出来的一枝分明还顶着好大一片金黄。你若说它还活着,它的主干又的确看不出丝毫生机。 上官逸阳住了足,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这个时候,太阳直射在这棵胡杨树上,可是地上却见不到一点影子。 木槿道:“这棵树便是机关所在?” 上官逸阳笑道:“不愧是我喜欢的姑娘,聪明的紧。” 作者有话要说: 47章增加了1200字,可以回去再看一下。。。。 第49章 第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49 49 章(二更) 木槿不再理他,绕着那棵胡杨树左转转右转转,却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上官逸阳忍住笑,将双手负在身后,静静看着木槿。他喜欢什么也不做,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也许这就是现世美好,在自己还能掌控一切的时候,遇见此生最爱的姑娘,而这姑娘也恰好喜欢你。 木槿停下脚步,侧过身望着上官逸阳,道:“揭秘吧,大少爷?” 上官逸阳微一点头,道:“你猜那树干上分出来的一枝是真的还是假的?” 木槿一点即透,轻踩枯枝,跃身而起,跃到最高处,轻轻松松摘下了一根枯枝。 上官逸阳道:“有你在身边真好,剩了我好多事。” 木槿瞪了他一眼,随即问道:“这样便破了机关?未免太简单的些。” “简单?”上官逸阳不以为然:“你以为这世上的聪明人有多少?谁都能找得到这棵树么?方才如果不是我拉住你,像你这样冰雪聪明的姑娘,不是也险些走进那乱七八糟的阵法里?” 木槿拱手作揖,道:“小女子谢过大少爷救命之恩。” 上官逸阳低低‘嗯’了一声,却道:“只这样抱拳一谢?不该以身相许么?”他笑着转过身,向枯树林走去。 木槿脸红过耳,过了好一阵,才施轻功追了上去。 上官逸阳耳力很好,他听到木槿离自己越来越近,突然转过身,伸开双臂,跃身而起。木槿一个不留神,突然被他抱进怀里,轻飘飘落在地上。 上官逸阳搂紧了木槿,道:“这么迫不及待投怀送抱了?” “谁投怀送抱了?”木槿微用力挣了挣,却是徒劳。 上官逸阳笑道:“你此刻就在我怀里,还不是投怀送抱?” 木槿樱唇轻抿,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上官逸阳忙松开双臂,安抚道:“不开玩笑了,我们进枯树林。”他忍不住小声嘀咕着:“怎么这么容易生气?” 木槿瞥了他一眼,问道:“你说什么?” 上官逸阳即刻求饶:“什么也不敢说,程大小姐说什么是什么。” 走了一阵,上官逸阳又忍不住道:“木槿,你们习武之人,一言不合是不是就喜欢刀剑相向?” “怎么这么说?” 上官逸阳犹豫着道:“有个心理准备。娶你过门之前,我找个师父先学两套功夫。万一一言不合,免得被打的鼻青脸肿的。” “上官逸阳!”木槿语气中带着怒意,脸上却仍旧挂着浅浅的一抹笑。 上官逸阳叹道:“看来古人说的不错,棉里一般都带着针,笑里一般也都藏着刀。” 木槿笑出声儿来,缓缓摇了摇头。 上官逸阳又握了她的手在掌心,正色道:“逗你开心,只是希望你不要时常蹙眉。姑娘家,蹙眉容易长皱纹。这么漂亮,长了皱纹可怎么好。” 木槿戏谑道:“看不出来,大少爷原来这样看中姑娘家的外貌。” 上官逸阳轻轻点了点头:“这世上有几个人不喜欢美的,反倒去喜欢丑的?不过,若是有朝一日,你真的长了皱纹,我只好陪着你一起长。” 木槿不由问道:“怎么这样会说话?” 上官逸阳极其自豪:“讨我喜欢的姑娘欢心,说多少好听的话也不为过。” 两人就这样调笑着,过不多时,那片枯树林又出现在两人眼前。这一次,每一刻死去的胡杨都像战士一般坚守在一个地方。 木槿正要走进这片林子,却犹豫了一下,侧过头看了看上官逸阳。 上官逸阳紧紧握住木槿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死去千年的胡杨以不同的姿态出现在两人眼前。比起方才那满眼的金黄,这里是另外的一个世界。一个苍凉却又雄壮的世界。 木槿走在那条小路上,叹道:“这地方的确适合朱钰那样的人。” 上官逸阳挑了挑眉毛,问道:“你是说粗犷?” 木槿问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 上官逸阳笑了:“我不过是与程大小姐心有灵犀而已。” 正说如此,他二人身旁的胡杨树竟然又动了起来。上官逸阳微一愣神,握住木槿的那只右手松了松,一棵枯树从他二人中间冲了出去,紧接着一排枯树将他二人隔了开来。 木槿右足一顿,跃身而起。可是她和上官逸阳之间仿佛多了一道屏障,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上官逸阳离自己越来越远。 “你们真的不该进这林中来。”木槿身后突然多了一人。她回转过身,凝眉问道:“你是?” 那人道:“我是朱钰的师弟,李寒清的师兄。不过我并不喜欢练刀法。” “你是林谡?” “姑娘好见识!想不到我这样的小人物,姑娘竟也认得。” 木槿道:“武林中人极少有人不知道林谡的刀招有多快。可是大家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放弃刀法,转而去学暗器?” 林谡道:“因为我发现刀法不适合我。暗器轻巧灵便,随便装在哪里都好。” 木槿冷笑道:“你是怕有朝一日你要和你的师兄师弟们比试吧?换句话来说,你做了你师父门下的逃兵?” 林谡在一旁的枯树干上坐了下来,道:“做逃兵怎么了?避免师兄弟间失和,我的选择有错么?更何况……” 木槿接道:“更何况李寒清已死在我剑下,朱钰已近入魔,更加证明你选择的没有错。” 林谡点了点头。 木槿蹙眉道:“你既然知道朱钰即将入魔,为什么还要拦着我?” 林谡道:“一来,生活在这个地方,入不入魔并无所谓。二来,承袭我师父的刀术,是我师兄的毕生追求。你废了他的功夫,和杀了他并没有区别。而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木槿道:“可是他活着,也许就会有更多的人死。” 林谡问道:“一个也许,足以定人死罪么?” 木槿苦笑着摇了摇头,抽剑出鞘,剑尖直指着林谡,道:“多说无益,出招吧!” 第50章 第 50 章 木槿话刚说完,林谡已跃身而起,右手五指间不知何时已夹了四个菱形的绿果,右臂由内而外划出个弧形,那四个菱形绿果直向木槿飞去。 木槿举剑横档在胸前,本拟依次接下这不论形状还是颜色都很奇怪的暗器。岂料那绿果却在行至半路时,散了开来,里面直径很小的绿色圆粒包抄过来。 木槿左右云剑,挡住了最初向她击来的那一片绿色圆粒。 林谡道:“姑娘好身手!怪不得李寒清会死在你剑下。”他正说如此,两臂弯在胸前,由内向外划出八枚暗器直向木槿飞去。 木槿秀眉紧锁,这一次,单凭长剑,恐怕无论如何也难接下。 她插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50 /剑入鞘,跃身而起,双手将夜里披在身上的狐裘展了开来。狐裘在她手中就像盾牌一般,将她和暗器隔了开来。 林谡神色一怔,木槿已正手握住剑柄,抽剑出鞘,将利剑横在林谡颈前。 两人落在地上后,木槿松开左手,狐裘掉落在地。狐裘与暗器接触的地方已逐渐开始腐烂。 木槿冷笑道:“好毒的暗器!好毒的人!” 林谡微低下头,看着那不算利的剑锋,道:“你这件兵器也未免太过寒酸了,配不上你的功夫。” 木槿道:“功夫好的人,无论手中拿的是名剑、是钝剑,哪怕只是一根树枝,并没有什么区别。” “好大的口气!”林谡微扬起头,剑锋已将他的脖颈划出血来。 木槿道:“我这柄剑虽然不是什么名家所铸,可是,砍瓜切菜还是做得到的。”她目光渐冷,问道:“说!上官逸阳在哪儿?” 见了血,林谡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害怕:“你是说刚才和你待在一起的那个小子?” 木槿又将剑锋向前送了送:“我不喜欢听废话!” 林谡慢慢退后几步,木槿紧紧跟随,利剑始终横在他脖颈侧面。 林谡道:“那小子走进枯林阵,是死是活,我说了不算。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木槿凝眉问道:“这阵法没有机关可以控制?” “有啊。”林谡道:“你方才是怎么让这些枯树停下来的,依样去做就是。” 木槿略一犹豫,林谡右手又夹了四枚暗器。他刚要运劲,背脊魄户穴突然中了一招。手中暗器立时掉在地上。 上官逸阳从一棵枯树后面走了出来,走到木槿身边,笑道:“我说过,若论布阵、破阵,我不是个泛泛之辈。”他看向林谡,道:“这阵法既然停不下来,我依照它的变化走出去便是。只是险些让我家木槿中了你的圈套,你说我该不该恨你?” 上官逸阳狠狠瞪了他一眼,握住木槿的手,道:“方才让你受惊了。不过朱钰和他那个小徒弟已经被我迷昏了,废掉朱钰的功夫,还是要你出手。” 木槿眼中带着疑惑看了上官逸阳一眼,他绝不像他自己说的那般只会些轻身功夫。方才林谡就要出手,是上官逸阳点了他的穴道,而且是隔空点了他的穴道。 上官逸阳平视着前方,道:“你现在该收敛心神,想想怎样才能少费些力气废掉朱钰的功夫,而不是想我……” 木槿笑道:“大少爷一身的武艺,废掉朱钰的功夫,岂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桩事?何必要我出手?” “这事可不简单!”上官逸阳正色道:“我不会拳脚,是实话。方才是情急之下,违背了师门的规矩出的手。用的也不是你们武林中人常规的点穴功夫。往后,只要你不再身处险境,我便不会再违背师父的意思。” 木槿眉心轻锁,她大约能猜到上官逸阳的‘功夫’不是常人能学的,便也不再追问。 上官逸阳又道:“你千万要小心行事,倘若中途出了差错,不要勉强。” 木槿低垂了眼睑,不由问道:“万一出了差错,你预备怎么办?” 上官逸阳淡淡笑着:“我不会允许你出差错。虽然我看起来文弱,也不会什么功夫,可总算还有一个不错的脑子。” 木槿哼笑一声,摇了摇头。转瞬笑道:“出了沙漠,我教你两套拳脚功夫?” 上官逸阳戏谑道:“嫌我是累赘了?” 木槿道:“当然不是。” 上官逸阳又问:“那么,你真的想做我师父?” 木槿横了他一眼:“我只是希望,在阿猫阿狗面前,你不是只会施轻功逃跑。” 上官逸阳故意叹道:“说到底,你还是觉着,将来有一日江湖中人知道我是你程木槿的男人,而我又不会功夫,有些丢你的人罢了。” 木槿右足一顿,气道:“你当真这样想?” 上官逸阳笑了,紧紧握住她的手,道:“我知道,你是怕我独自一人的时候,遇上你的仇家。多学两套功夫,总不会有坏处。” 木槿道:“你既然猜到了,方才还要那样说?气我有意思么?” 上官逸阳道:“你生气的样子很好看。既然有机会见到你的另外一面,我自然不会放过。” 木槿横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两人来到了一间小木屋前,上官逸阳道:“这就是朱钰的老巢。”说着,伸手推开木门。 屋子里只摆了一张木桌,四把椅子。朱钰此刻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那个卖枣子的小姑娘昏睡在另外一张榻上。 木槿用力嗅了嗅,回过头问上官逸阳:“你是用了迷香?” 上官逸阳道:“香气还未散尽,你不怕被迷倒么?” 木槿反问道:“你会眼睁睁瞧着我被迷倒么?” 上官逸阳翻了个白眼:“装着笨一点儿,会更加招人喜欢。” 木槿故意说道:“原来上官家的大少爷喜欢的是笨姑娘。” 上官逸阳道:“不是‘笨姑娘’,你该说‘本姑娘。’” 木槿懒得理他,扶起朱钰靠在床头。她盘膝坐在朱钰对面,双掌与朱钰双掌相对,合上了眼睛。 上官逸阳嘴角边仍旧挂着一抹浅笑,心里却不无忧虑。要废掉旁人练了几十年的功夫,极其损耗内力不说,稍有不慎,两个人也许都会走火入魔。上官逸阳突然间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废物,倘若当年找个师父习武,此刻便能帮助木槿废掉朱钰的武功。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木槿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可是上官逸阳不敢轻举妄动,连拿出帕子擦一擦她额头上挂着的汗珠也不敢。他只能凭借着她依旧正常的脸色,判断她此刻还好。 又过了好一阵子,木槿终于睁开双眼,疲惫的笑道:“成了。” 上官逸阳点了点头,忙上前扶着木槿下床。 木槿接过上官逸阳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小口,道:“也不知他醒来之后,是否真的会像林谡所说,发现功夫被废便一心求死。” 上官逸阳凝眉道:“性命何其珍贵。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抵得过人命。他若是不知珍惜,我们又何必怜悯。” 木槿微扬起头,主动握住上官逸阳的手,道:“你体会的尤为深刻,是不是?” 上官逸阳苦笑着点了点头:“若是我能无病无灾活一辈子,什么金银财宝、武功术法,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就只有你。” 木槿心中感动,握着他的那只手紧了又紧。终究是费了太多内力,手上没什么力气。 上官逸阳关切道:“你这个样子,不如我再多迷他们师徒几天?你在这屋子里好好歇一歇?” 木槿摇了摇头:“我不想见到一大片胡杨林一夜之间变为枯枝的样子。我想,我们是时候离开了。”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51 她说着,已经站起身来,向屋子外面走去。 上官逸阳紧紧跟在她身后。 木槿环抱着双臂,头顶上挂着个火球一般的大太阳,她竟然会感觉到冷。 上官逸阳揽住她肩膀,关切道:“真的不需要歇一歇?我看你的样子,不是很好。” 木槿直言道:“你尽管放心,我死不了。” “什么话!”上官逸阳不爱听了:“我一个朝堂中人都忌讳这个字,你们江湖中人更不该把这个字挂在嘴边。” 木槿笑道:“好!我们都不提这个字,都好好活着。”她依偎在上官逸阳怀里,一颗心只感觉到安定。 遇到木槿前,上官逸阳时常会想,既然他生在上官家,不如欣然接受命运,用他短暂的光阴换东华大地平静安好。可遇到木槿后,他想要活下去,想要牵着木槿的手走完长长的一生,他想和这个该死的命运争上一争。 枯树林外,上官逸阳打了个呼哨,两匹骏马飞驰而至。 他不放心木槿一个人骑着一匹马,便先将木槿抱上马去,他一跃坐到木槿身后,让她继续靠在自己怀里。 木槿很累,眼皮都是沉的。 上官逸阳附在她耳畔,柔声道:“安心睡吧,一切有我。” 第51章 第 51 章 木槿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一张极其柔软的床上。 上官逸阳坐在屋子正中央的圆桌旁,含笑看着她,柔声道:“你终于醒了。” 木槿迷迷糊糊坐起身来,看了看周遭的环境,问道:“我们已经出了大漠?” 上官逸阳点了点头:“你迷迷糊糊睡了很多天,我索性买了驾马车。现在我们已经到了安阳。” “安阳?”木槿下了床,端起上官逸阳递来的茶杯,喝了口茶,道:“怎么会来安阳?” 上官逸阳道:“我家在安阳。不过我带你来这儿,主要是将你引荐给我毕生最好的朋友。” 正说如此,客房的门被人从外向里推了开来,进来的是个打扮艳丽,异常妖娆的漂亮姑娘。 木槿将头微扬,看了看上官逸阳,目光中带着疑惑。 上官逸阳道:“这位辛六娘,是安阳城中最招男人喜欢的女人,我叫她六姐。” 辛六娘轻咬口唇,抱着臂走到上官逸阳身前,伸出右手食指戳了戳他前胸,道:“臭小子,谁说我是安阳城中最招男人喜欢的女人?”语调中也透着妖娆。 上官逸阳笑道:“难道不是么?我如果说不是,会不会死无葬身之地?” 辛六娘轻哼一声,嘴角边却挂上一抹笑。她轻轻靠着桌子,看向木槿,道:“好一个水灵灵的大美人儿!南方人?” 木槿点了点头,道:“南方人。” 辛六娘即刻蹙起眉头,故意说道:“上官逸阳,你不是说,你要找个北方姑娘做媳妇儿?” 上官逸阳挑了挑眉毛,直接握住木槿的手,道:“我的确是从北方找到的这位姑娘!也不算食言吧。” 辛六娘笑了,娇声笑着,随后侧身坐了下来,右腿搭在左腿上,道:“逗你的!你这臭小子真有福气,眼光也很不错!” 上官逸阳挑了挑眉毛,问道:“比洛哥眼光还好?” 辛六娘一张俏脸即刻沉了下来。她翻了个白眼,道:“洛云栖那个混蛋,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上官逸阳戏谑道:“别是相中了旁家的姑娘,不要六姐你了吧?” “去你的!”辛六娘重重推了他一把。 上官逸阳竟被她推了个趔趄。 辛六娘即刻蹙起眉头,问道:“臭小子,你最近是疏于练功?” “没有啊。”上官逸阳不以为意,整了整衣衫,道:“我有些日子休息不好了,下盘怎么会稳?” “你……”辛六娘还想再问,上官逸阳却使了个眼色,轻轻摇了摇头。 辛六娘看了木槿一眼,笑道:“姑娘,有人把你当成了傻子,你说他是不是才是真正的傻子?” 木槿竟点了点头,微笑着道:“我与六姐的想法相同。” “嚯!英雄所见啊!”辛六娘挑了挑眉尾,道:“进来这么久,还不知道姑娘芳名。” 木槿道:“我叫程木槿。” “好名字!”辛六娘握住她的手,笑道:“往后,我就和这臭小子一样,叫你木槿可好?” 木槿轻轻颔首:“六姐喜欢怎么叫都可以。” 辛六娘看向上官逸阳,问道:“臭小子,这么好的姑娘被你找到了,准备几时成婚?” 木槿的脸一下子变得红彤彤的。 上官逸阳微笑着道:“六姐你说话太过唐突,这事本不该当着我家木槿的面问出口。” “你家木槿?”辛六娘将头微侧:“不成婚,怎么能说是你家的?我这儿有地方有人,说不定,你洛哥听到消息,也会赶回来。” “不行!”上官逸阳一张脸即刻沉了下来。 辛六娘眉头紧锁,木槿也不禁看向上官逸阳。再大度的女人,这种时候也免不得会多想,只不过,对于木槿而言,成不成婚并不是一件多大的事。 上官逸阳对着辛六娘道:“六姐你不是不清楚我的状况,我和木槿绝不会在安阳成婚。” 辛六娘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她苦笑道:“好吧。将来你选定了地方,别忘了只会我和你洛哥一声。这世上,我只喝你上官逸阳一个人的喜酒。” 上官逸阳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感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反而戏谑道:“你不准备喝洛哥的喜酒么?你们两个总不能排到我这个小的的后面吧!” “逸阳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六娘的玩笑你竟也敢开?”客房的门又一次被人由外向里推了开来,这次进来的是个披着米色斗篷的男人,浓密的眉毛,星辰一样明亮的眼睛,比起上官逸阳,这个男人看上去更加豪爽一些。 辛六娘的嘴角微微挑起,又勉强压了下去。 上官逸阳道:“方才六姐说你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那阵风吹回来的?” 洛云栖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扔给上官逸阳,道:“你这阵风吹回来的。” 上官逸阳挑了挑眉毛,打开布包,里面包着一颗完完整整的千年灵芝。 辛六娘抱臂看向洛云栖,道:“我辛辛苦苦挣的银子,你花的就像流水一样?” 洛云栖走到辛六娘身边,右手轻轻捏住她下颌,低声问道:“你不喜欢我花你银子么?哪天我要是不花你银子了,你不难过?” 辛六娘狠狠横了他一眼,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上官逸阳与木槿四目相对,随后介绍道:“洛云栖,这世上对我最好的男人。你叫他洛哥就好。” 木槿看向洛云栖,笑道:“洛哥。” 洛云栖点了点头:“在六娘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52 这儿,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不必拘束。” 上官逸阳翻了个白眼:“洛哥,我家木槿初来乍到,你这么快摆出一副大哥的姿态?” 洛云栖坐了下来,自顾自倒了一杯茶,道:“我看木槿姑娘比你懂事,不会像你一样无理取闹。” 上官逸阳还要回嘴,木槿白了他一眼,他即刻作罢,叹道:“这以后可有我好受,我家木槿居然和你们站在一边。” 辛六娘径对木槿道:“这样没皮没脸的人,你看中了他什么?” 木槿笑道:“我看中的,也正是他没皮没脸。” 上官逸阳也笑了,而后将手中的千年灵芝递回给洛云栖:“这种好东西,给我用糟蹋了。还不如拿到药铺里卖个好价钱,或者卖给哪个富家子弟。” 洛云栖却并不伸手去接:“我只卖给你,你送银子过来就好。” 上官逸阳叹道:“你明知道,不会有用的。” 洛云栖也是个执拗的人,他只是说:“往后我出门找回来的东西,只卖给你,你没有权利拒绝。当然,银子最好也不要少给。” “真是天底下最黑心的商人!”上官逸阳低声说着,却还是默默包好了灵芝,揣进怀里。 第52章 第 52 章 三更天,窗外一片漆黑。上官逸阳轻手轻脚走到木槿住的那间客房前,推开了房门。 木槿一向警醒,听到声响,即刻弹了起来,右手抽剑出鞘,自空中翻了个筋斗后,那柄剑便横在上官逸阳颈前,动作一气呵成。 上官逸阳皱了皱眉头,左手食指、中指夹住剑身,轻轻推了开来,道:“木槿,你这脾气几时能改?” 木槿笑了,道:“对不住。”便收了利剑。 上官逸阳自木槿背后将她拥进怀里,左脸轻轻贴上她的右脸,柔声道:“去家里看看好么?” 木槿也不挣扎,任由他将自己搂在怀里,戏谑道:“上官少爷是觉得我程木槿见不得人?非要晚上才能带出门去?” “我……”上官逸阳的手渐渐送了开来,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木槿却立刻转过身,将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道:“我随你去就是。怎么开不得玩笑?” 上官逸阳勉强扯了扯嘴角,主动握住木槿的手,走出客房,走出辛六娘的店。 夜晚的安阳城很静,街上偶尔有三两个行人。上官逸阳和木槿二人比肩朝着城北走去。 上官逸阳道:“城中最高的那户人家就是我上官家。” “高门大户啊!”木槿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我这种江湖女子登堂入室,会不会被你家里人嫌弃?” 上官逸阳温柔笑着,道:“我家里除了我之外,就只剩下几个仆人了。” 木槿不再多说,被上官逸阳握在手心的那只手也用力握了握他的。 上官逸阳道:“不碍的。上官家历代家主在我这个年纪大概都是我这副样子。”他苦笑着道:“早该习惯了。” 上官府的门楣很高,院子里挂满了灯笼,仿佛家里的主人很怕黑一样。上官逸阳带着木槿径向最高处的阁楼方向走去。 阁楼里供奉着纯阳子,上官逸阳点燃了三炷香,递了给木槿,又点燃了三柱,握在自己手里。两人对着纯阳子的挂像拜了三拜。 插香入炉后,上官逸阳竟上前握住了香炉的两条腿,左右各转了几下,阁楼正中央的木板竟然弹了开来,露出了一条密道。 木槿的眉心渐渐蹙了起来。 上官逸阳拎起搭在一旁的斗篷披在木槿肩上,柔声道:“下面凉。” 木槿随着上官逸阳走下密道。这条密道很长,左右的油灯在他们二人走进密道后,一齐亮了起来。密道的尽头是一道石门,两人在那道石门前停下脚步。 上官逸阳侧过头看着木槿,道:“你这么聪明,找一找机关?” 木槿微扬起头,下颌轻点,走上前两步,两只手平平的贴在石门上,自上而下一点一点摸了下去。 上官逸阳叉起双臂,静静等待着。 木槿眼角余光瞧着上官逸阳神色。过了一会儿,她嘴角微挑,右手在石门右侧的烛台下面摸了摸,果然有一处凹陷。而后贯气于指,用力按了下去。石门缓缓上升,一丝声音也无。 木槿站起身来,侧过头看着上官逸阳,目光中透着骄傲。 上官逸阳点了点头,赞道:“不愧是我家木槿。” 木槿硬生生沉下脸去,气道:“谁许你这样叫的?” 上官逸阳一脸的无辜:“白天在六姐那儿,我这样叫你,也没见你不乐意听啊。怎么就剩下咱们两个的时候,反倒闹起别扭来。” 木槿横了他一眼,先行走进密室。 上官逸阳笑着摇了摇头,跟在她身后。 密室最里面,正中央的高桌上,上官家祖先的灵牌摆了一排又一排。 上官逸阳脸上不再挂着那抹温柔的笑,他将双手负在身后,凝眉道:“上官家历代家主无一人得以寿终正寝。此前,你只是听说,现在,我把你带到他们面前。” 木槿的心隐隐疼着,这么多灵牌看在眼里,是那样的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可是木槿并不害怕,她猜到了上官逸阳带她来这儿的目的。 上官逸阳轻轻笑着,温柔问道:“害怕么?” 木槿摇了摇头,轻锁眉心,望向上官逸阳,道:“你是预备吓退我?” 上官逸阳认认真真的问道:“你会被我吓走么?” 木槿樱唇轻抿,侧过头去,没有理他。 上官逸阳将木槿紧紧拥进怀里,眼睛已微微泛红:“木槿,我喜欢你。可也正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更不会骗你。”他双手握住木槿双肩,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木槿双眼,道:“也许,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像这些人一样,变成一块木牌被人摆在上面。嫁给我,等着你的将会是数十年的孤独,你不怕么?” “你说我会不会怕?”木槿的眼睛里泛着晶莹:“如果我怕,你会放手么?” “我不想放手!”上官逸阳脱口而出,却又犹豫了。他抬起右手轻轻抚着木槿的脸颊,苦笑着道:“可我不能不放啊,我不是个自私的人。为了一时的欢愉,让你忍受长久的孤独和寂寞,我舍不得。” 木槿踮起脚尖,吻上上官逸阳的唇瓣,一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颈。 上官逸阳抚着木槿背脊,缓缓阖上双眼,眼中的泪流到了木槿嘴里。 良久良久,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唇瓣终于分了开来。 木槿扬起头对着上官逸阳道:“你这一生认准了我,我这一生又何尝不是认准了你?逸阳,只要你我二人能待在一处,究竟能有多少天的相聚,重要么?” 上官逸阳笑了,紧紧将他此生最爱的女人拥进怀里,柔声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53 道:“我上官逸阳何德何能,此生能遇到你。木槿,不论我还有多少时日可活,我一定待你好,不许旁人欺你半分。” 木槿抿唇浅笑:“你不许旁人欺我,还是我不许旁人欺你啊,我的大少爷?” 上官逸阳低垂了眼睑,道:“总有一日你会知道,我即便不习武,也能护你周全。” 第53章 第 53 章 第二日一早,天微亮,两个人两匹马向安阳城外驰去。 高头大马上,木槿的长发迎风飞舞,她高声对着上官逸阳道:“你就这样走了,不和洛哥、六姐告别?” 上官逸阳回道:“我向来不和人道别。” 别离总让人感到悲伤,上官逸阳害怕,不知哪一次别离后,他和他的至交好友就永远不会再见,所以,他从来不和人道别。 木槿又问:“你准备带我去哪儿?” 上官逸阳笑道:“去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我保证你会喜欢。” 蓬莱山脚下的客栈里,木槿换了一袭男装。她伸开双臂,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不由得问上官逸阳:“我像么?” 上官逸阳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看着木槿换上男装的样子,嘴角微挑,道:“像极了!好一个俊俏小哥儿!” 木槿含笑白了他一眼,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也不由觉得铜镜中的男人的确是帅气英俊。 上官逸阳挑了挑眉毛,心里想的却是,一个穿了耳洞的白面小生,在世人眼里不是变.态,恐怕就是男扮女装,大凡有脑子的人应该都能认得出。木槿竟能这样自信,恐怕真的是当局者迷。 上官逸阳又道:“无论怎样,你一身男人装束,总也要比女人装束方便一些,也没那么多狂蜂浪蝶追在你身后。” 木槿眉心微锁,脸上挂着怒意,道:“你从哪儿见到狂蜂浪蝶了?” 上官逸阳道:“以前你独自一人闯荡江湖的时候,恐怕披了一身的刺,没人敢靠近你。现在不同,你自打跟了我之后,女儿家的姿态渐渐露了出来。我想,这世上绝大多数男人都会喜欢,所以……” 上官逸阳顿住了。 木槿扬起头,道:“所以怎样?” 上官逸阳看着她粉嫩的樱唇,不由得凑过去轻轻一吻,道:“不怎样。” 木槿羞红了脸,只是碍于身处客栈不好发作,便别过脸去,闭口不语。 上官逸阳笑着摇了摇头。 群山连绵。 山脚下,木槿骑着高头大马,抬头仰望着高耸入云的山顶,眉梢眼角都带着疑惑。过了好一会儿,她笑着问上官逸阳:“你是预备带我去这深山之中隐居么?” “隐居不好么?”上官逸阳反问道:“若是真能与你长长久久的厮守在这儿,我这一生就再没有遗憾了。” 木槿哼笑一声,翻身下马,牵起马缰,沿着小路走上山去。 上官逸阳跟在她身边,看着不停在身边飞过的蜻蜓,道:“恐怕要下大雨,这山太高,一时之间爬不到顶,我们快些走到半山腰去,那儿有间破庙。” 话刚说完,‘轰隆隆’的雷声已经响在耳边。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子砸了下来。 上官逸阳松开握着缰绳的那只手,拉住木槿,施展轻功,疾向半山腰跑去。饶是他二人轻功极好,走进半山腰那间破庙的时候,浑身也已被大雨浇透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忍不住都笑出声儿来。 想来夜间有人在这破庙里歇脚,里面的篝火还燃着,旁边放着一堆干柴。 上官逸阳脱掉长袍拧了拧,走到篝火旁,径对木槿道:“看来你我二人在一起,这运气还不算太差。” 木槿眉眼含笑,白了他一眼。 上官逸阳道:“程女侠,你还是快些脱了你这身湿哒哒的衣裳。这样穿着,等不到天晴,你怕是就要感染风寒了。” 木槿秀眉微动,坐在篝火旁,环抱着双臂。 上官逸阳微一沉吟,坐到她身边,伸手搂住她肩膀,道:“你也会害羞?女侠不该是不拘小节的么?就我们两个人在这儿,你害怕了?” 木槿轻咬口唇,摇了摇头,随即直视着上官逸阳双眼,道:“我自然不怕!” 上官逸阳突然握住木槿的手,拉着她站起身,走到那个挂了蛛网的石像前,跪在地上,诚心诚意说道:“山神在上,我上官逸阳愿娶程木槿为妻,海枯石烂,矢志不渝!” 木槿愣住了,她从没有想过,自己和上官逸阳会在这样一间破庙里,跪在山神的石像前,成亲…… 上官逸阳侧过头来看着木槿,嘴角边挂着一抹温柔的笑,目光中却又夹杂着一丝害怕,那种害怕是因为他不敢确定,木槿会不会愿意嫁给他这个命不久矣的即将成为病秧子的人。他试探着道:“嫁给我,你愿意么?”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除了那个挂了蛛网的山神像,这间庙里没有一个祝福他们的人,可是木槿却点了点头,道:“我愿意。海枯石烂,矢志不渝!” 这是最原始的情话,明明知道这情话与谎话一般无二,可是沉溺在爱情中的人们,依旧深信不疑。 上官逸阳紧紧搂着木槿,眼泪盈满了眼眶后,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在她耳畔低声呢喃着:“谢谢你,木槿!” 木槿张开双臂,也紧紧拥抱着上官逸阳。她不是不知道他命不久矣,她不是不清楚他们二人恐怕没有多少时日能够相聚。可是,她仍旧愿意像飞蛾一样扑向这炽热的火光,哪怕,最后,就真的只剩她孤身一人。 上官逸阳轻轻抚着木槿的长发,低声道:“虽然没有三媒六礼,可是,这间破庙就是我们的洞房。你介意么?” 木槿微扬起头,看着他炽热的双眼,轻轻摇了摇头。 上官逸阳笑了,笑得那样温柔。他吻上她的额头,吻上她的秀挺的鼻梁,吻上她的脸颊,吻上她的樱唇。 木槿的唇瓣紧紧抿着,喘息声渐重的时候,她说:“山神……山神在看。” 上官逸阳右手托在木槿膝弯下面,将她横抱起来。而后走到破庙右侧的枯草边,抱着她坐了下来。左手托住她背脊,右手拎起那件被他拧干的长袍,随意铺在地上。 窗外的雨下的越来越大,时不时夹杂着‘轰隆隆’的雷响。 他们二人就在这间破庙中抵死缠绵。情在,再破的地方,也是最美的天堂。 第54章 第 54 章 窗外的雨下的依旧很大,不时有冷风透过破窗灌进庙里。 那堆篝火旁,木槿依偎在上官逸阳怀里,左手缓缓捋着他的长发。 上官逸阳微低下头看着木槿的眉眼,只感到说不出的满足和幸福。 又一阵冷风吹了进来,木槿忍不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54 住打了个寒战。 上官逸阳搂着木槿的双臂更加用力一些,柔声道:“雨停了,我们就上山。山顶是我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你既嫁了给我,就一定要去看看。” 木槿扬起头来看着上官逸阳,不由问道:“你家不是在安阳?” 上官逸阳微微笑着:“安阳城中的上官家是我出生的地方,也不过就是我出生的地方而已。我爹希望我能和我上官家历代家主有不同的命运,从我很小的时候起,就把我送到了这蓬莱山上拜师,所以我在这儿生活了很多年。所以,比起安阳城中的上官家,这儿更像是我上官逸阳的家。” 木槿微一点头。 上官逸阳低下头看着两人身下染了血迹的长衫,撇了撇嘴,道:“看来,我要穿着睡袍上山了。” 木槿俏脸一红,含羞带恼白了他一眼。 上官逸阳却道:“你若是不介意,我穿着长衫也不是不可以。一阵间这大雨停了,山上一定冷的很,山顶风又很大……” “你再说下去!”木槿的一张俏脸沉了下去,却又晕红双颊:“上官逸阳,虽然我到了你地盘,可是我自信,这座山上,若论剑法,论拳脚,没有一个人是我的对手。” 上官逸阳笑着将木槿拥进怀里,柔声道:“想不到,我家木槿对自己的功夫这样自信!看来我若是不拜你做师父,学几招拳脚功夫,是不是多多少少有些浪费资源?” 木槿微扬起头,目光中满是骄傲,她说:“我想,比起旁的武林人士,你拜我做师父学拳脚,的确不亏。” 上官逸阳微微点头,扬起嘴角。 木槿追问道:“学是不学?” “学——”上官逸阳拖着长音,而后将头枕在木槿肩上,低声道:“木槿,你我二人只不过是跪在这山神像前说了誓言,没有拜过天地,更没有宴请亲朋好友,甚至连一杯酒都没有喝。你做我妻子,觉不觉得委屈?” 木槿的目光中透着一抹淡然神色,她轻轻摇着头:“我这一生,本来并没有嫁给旁人做妻子的打算。如果不是遇见了你,也许我真的会孤独终老。又怎么会觉得委屈?” “可是我替你委屈。”上官逸阳的语气中满是坦诚:“木槿,终有一日,我会送你一场婚礼,一场隆重的婚礼。终有一日,我会宣告天下,程木槿是我上官逸阳的妻子。” 木槿抬起右手,轻轻抚上上官逸阳的脸颊,柔声道:“逸阳,我真的并不在乎。不过,你若是非要这样做,才能感到安心,我听凭你安排。” 上官逸阳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看着木槿娇艳欲滴的红唇,他又忍不住轻轻吻了上去。 窗外,雷声‘轰隆隆’的由远处靠近。 上官逸阳道:“以前我很讨厌下雨天。可是从今日起,我喜欢每一个打雷下雨的日子。假使你我二人没有碰到这场雷雨,顺顺利利去到了山顶,也许现在,你还是一副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我有拒你于千里之外么?”木槿眉心微锁:“上官逸阳,你做人这样死皮赖脸的,这世上会有那个女人拒你于千里之外么?” 上官逸阳笑道:“你以为我对每个女人都这样……呃……‘死皮赖脸’的?你也未免太过看小了我。”他故意捋了捋长发,道:“遇到你之前,我可是师兄弟、师姐妹眼中的冷公子。遇到你的那一刻起……”他轻轻刮了刮木槿的鼻梁:“我才知道,原来,我还有这样的一面。” 木槿轻抿唇瓣,闭口不语,心里却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开心。她毕竟是个姑娘家,听到这样表面上含蓄实际上直白的赞美之词,那颗心柔柔的软软的。 上官逸阳故意叹道:“也不知道这场雨要下多久。左右我们闲来无事……” 木槿微微眯起双眼,问道:“你还想做什么?” 上官逸阳故意说道:“你以为我还想做什么?”他吸了吸鼻子,终于打了个喷嚏。 木槿蹙起眉心,道:“这么快就染了风寒?” 上官逸阳微笑道:“我身子一向不是很好,感染风寒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逸阳……”木槿双手扶着上官逸阳双臂,正色道:“我想,我们无论如何总也要找个办法出来。” 上官逸阳苦笑道:“终究怕我的命太短?” “我怕。”木槿并没有丝毫的隐瞒:“尽了人事,倘若天意如此,我们不得不接受。可是不尽人事,听凭上苍安排,我做不到。” 上官逸阳认真想了想,道:“恐怕终究会是徒劳。这世上没有人不希望自己能够多活一些时日,我想这世上大多数长寿的法子,上官家历代家主都应该已试过了,我们也不必再白费力气。余下来多少时日,我们厮守在一起,不好么?” 木槿微低下头,道:“可我有些不甘心。” 上官逸阳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洛哥一直也在帮我想法子。单就千年灵芝、千年野山参,他也不知道给我找了多少种回来。于寻常人来说,常年吃这些东西,活到耄耋之年总是不难,可是于我上官家人来说……”他笑的很苦:“我爹就曾经试图以这种方法续命,可是他没有做到。我又如何能做到?” 木槿也叹了口气,眉梢眼角尽是忧愁。 上官逸阳右手微合,拇指轻轻抚上她的眉心,道:“如果我的事让你整日感到忧愁,我会想办法离开你。” 木槿勉强笑道:“你离开我,我便不愁了?” 上官逸阳竟然说:“你相不相信我有办法让你永远忘了我?” 木槿直视着上官逸阳的双眼,她想,他终究有些事情,是她目前还不知道的。可是她也清楚,终有一日,上官逸阳在她面前不会有任何秘密,那一日很快就会到来。 第55章 第 55 章 大凡疾雨,通常都不会下太久。可那场雨竟足足下了一整日,直到傍晚,才渐渐小了下来。 上官逸阳身穿睡袍,背负着双手站在门口,冷风时不时吹起他的长发。 木槿已穿好了烤干的衣裳,拎起披风披到上官逸阳肩上,道:“你不是染了风寒?还站在这破庙门口做什么?不怕发烧么?” 上官逸阳转过头来,望着木槿双眼,道:“现在我什么都不怕了。我若是真的生了病,你不会尽心尽力照料我么?” 木槿微低下头,眼睛里透着一抹玩味神色:“我可是世人眼中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你猜,女魔头会照顾人么?”随后便自顾自走回到篝火旁,坐了下去,往火堆里添着柴。 上官逸阳又吸了吸鼻子,一边向着木槿走去,一边道:“我不管你在旁人眼中怎样,你是我妻子,自然应该待我好。”正说着,他已走到木槿身边,坐了下去,搂住她肩膀。 木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55 槿轻咬口唇,眨了眨眼睛,却道:“没有三媒六礼,没有一纸婚书,若说我是你妻子,未免牵强。” 上官逸阳轻轻捏着木槿下颌,逼着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道:“听你这话,我这一整日的力气是白费了?” 木槿道:“我们江湖中人本来就是不拘小节的。” 上官逸阳有意瞥了一眼那沾了血迹的长衫,听见破庙外面大雨已停,站起身来,道:“你走之前,总要还我一件干净的衣裳。” 他就那样穿着白色的睡袍,披着披风走出了破庙。木槿却是不急,竖起了自己的长发,又扮成了男人模样,才施轻功追了上去。 大雨过后,空气中混杂着泥土和木叶的清香气息。上官逸阳在前领路,木槿跟在他身侧。 他一路上都闭口不语,快到山顶,木槿终于忍耐不住,道:“逸阳……” 上官逸阳的声音闷闷的:“你不是说不做我妻子么,不该叫我上官公子?” 木槿有意点了点头,而后将双手负在身后,道:“叫公子多少有些客套,我叫你上官兄吧。” 上官逸阳轻轻哼了一声。 山门已在眼前,只隔了一道门,里面和外面,仿佛已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上官逸阳在山门前停下脚步,侧过头看了看木槿,道:“差强人意。希望我这帮饿狼一样的师兄弟们别瞧出来你是个姑娘。” 木槿也又抬起双臂,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道:“有那么容易被瞧出来么?” 上官逸阳忍住笑,抬腿进了山门,道:“希望没有。” 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上官逸阳越向里面走,越觉得不对劲。他还在山上的时候,这个时辰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冷清。 越近大殿,上官逸阳的眉心蹙的越紧。木槿觉察到他心里的变化,轻轻握住他的手。 上官逸阳微笑着,长长出了一口气。 大殿的门不等上官逸阳上前推开,竟自己开了。数十个穿着青色长袍,头发高高束起的青年冲了出来,将上官逸阳和木槿围在中央。 年纪最小的羽舒说:“逸阳师兄,你总算回来了!” 上官逸阳含笑含着他的师兄弟们,道:“我带着我的朋友来看看我的亲人。”他环视着围在他身边的人,问道:“南生师兄还没回来?” 羽舒呢喃着:“南生师兄他……”他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看着周遭的师兄们,没有人敢说话,气氛突然变得十分尴尬。 年纪稍长的羽然道:“逸阳你出去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不四处看一看?” 上官逸阳冷下脸道:“南生师兄到底怎么了?” 羽然挑了挑眉毛,轻声叹息,而后道:“你随我来。” 木槿看了上官逸阳一眼,上官逸阳微一点头,他们二人随着羽然向后院走去。 一众的师兄弟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有的在问:“那小哥儿是谁啊?方才我透过窗户缝儿见到逸阳师兄握着他的手进来。” 还有人说:“怪不得咱们小师妹怎么对逸阳师兄好,师兄对着她都是一副冷脸,原来师兄喜欢男人!” 一众青年不由得‘哦’的一声,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 羽清咳了咳,道:“方才那人是你们逸阳师兄喜欢的姑娘。不过你们都清楚逸阳的性子,最好只做不知。” 一众青年怔住了。羽清背负双手,朝着剑室走去。 后院高处的亭子里,羽然、上官逸阳和木槿三人坐在石桌旁。羽然看了看木槿,目光中带着犹豫。 上官逸阳道:“木槿是江湖中人,更是我的至交,师兄你不必担心。” 羽然轻轻点了点头,随即便道:“南生师兄闯了大祸,师父已经赶去料理。” 上官逸阳哑然失笑:“张南生会闯祸?师兄你是不是搞错了?” 羽然苦笑道:“他偷了南华公主,消失的无影无踪,你说他是不是闯了大祸?” 上官逸阳更觉得听到了笑话,道:“他不是一向心无旁骛,专心修炼。怎么也会动情么?” 羽然眼角余光瞟了木槿一眼,低垂了眼睑,叹道:“情之为物,又岂是一个人能控制得了的?逸阳,看样子你该明白张南生。” 上官逸阳笑了笑,道:“师兄,以南生师兄的修为,他若是想躲起来,恐怕师父也是找不到的。” 羽然轻声叹息,却不得不点头同意。只是道:“南华丢了公主,毕竟不是件小事。师父总要出面去帮南生收拾烂摊子。” 上官逸阳拎起茶壶,将羽然身前的茶杯添了一半的茶水,而后举起自己身前的茶杯,道:“往后恐怕是见不到南生师兄了,只能祝他幸运。” 羽然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后,道:“你不一定见不到他啊。他必定不会再回师门,不会再见师父。可是,未必会与洛云栖那个叛徒断了联系,洛云栖不是一向视你为他此生最好的朋友么?” 上官逸阳用茶杯掩住半张脸,道:“洛哥没做什么有损师门清誉的事,也算不得叛徒吧。” 第56章 第 56 章 羽然冷哼一声,道:“洛云栖虽然不是师门叛徒,可是辛六娘却盗走了师父的宝贝。这笔账,是不是应该算在他们两个的头上。” 上官逸阳眼睑微垂,道:“师父都已不再介意,师兄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羽然又哼了一声,侧过头去,不再言语。 上官逸阳与木槿对望了一眼,挑了挑眉毛。仿佛在说:他就是这副鬼样子,你不要介意。而后对着羽然道:“师兄,我带我这位朋友四处逛逛。” 羽然冷冷道:“先回房去换件衣裳。” 上官逸阳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睡袍,脸上多多少少有些尴尬,木槿早已脸红过耳,起身走到亭子外面,背负着双手,看着山顶上云雾袅袅。 上官逸阳走到木槿身边,柔声道:“你随我来吧。” 后院西面是弟子们的房间,上官逸阳住在右手边第二间。他推开门走进去,屋子里面各种用具摆放的整整齐齐。他背对着木槿,轻轻挑了挑眉毛,走到床前,拎起一件蓝色的衣裳,对着木槿道:“劳烦关门。” 木槿瞪了他背影一眼,走出屋子,带上了门。 上官逸阳回过头去,见他昨日才拜了山神的妻子竟而这样害羞,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快速解下斗篷,换上门内弟子的衣衫。 木槿等在门外,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竟会感到局促。她隐隐约约猜到了上官逸阳究竟拜入了哪一门下,这种门派与武林中的门派全然不同。怪不得,他有自信能护自己周全。 飞一样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来的是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上官逸阳的小师妹莫琦。 莫琦远远见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56 到了木槿,停下脚步,慢慢走了过来。 木槿拱手为礼。 莫琦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眼里透着一抹玩味,道:“你是我小师兄的朋友?” 木槿有意压低了声音,道:“正是。” 莫琦嘴角微挑,朝着紧紧关闭的木门喊道:“小师兄你将朋友丢在门外,这是咱们师门的待客之道么?” 她话刚说完,木门已被上官逸阳拉了开来。 上官逸阳走出屋子,站到木槿身边,对着莫琦道:“好久不见,小师妹。” 又是那副嘴角微微翘起,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莫琦心里一哼,眼珠儿转了转,对着木槿道:“这位姐姐,你是要嫁给我小师兄做妻子么?” 木槿面色一僵。 上官逸阳狠狠瞪了莫琦一眼。 莫琦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微扬起头,捋着搭在胸前的长发,又道:“我这小师兄一向喜欢和云栖师兄还有南生师兄待在一起,无论我怎么样待他好,他待我始终是冷冰冰的。起初我还以为他不喜欢姑娘,现在看来,不过是因为我敌不过这位姐姐。敢问姐姐大名?” 木槿正要答话。 上官逸阳却握住木槿的手,径向东边走去,道:“她是个疯姑娘,你不理她就是。” 莫琦望着上官逸阳和木槿的背影,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酸涩。 羽清负着双手走了过来,右手轻轻拍了拍莫琦的肩膀,道:“小姑娘,你该长大了。终有一日,你会碰到一个对你好的青年,这人不过恰好不是逸阳而已。” 莫琦还是哭了出来,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无声滚落,她吸了吸鼻子,道:“我不明白,我待小师兄那么好,我长的也不算难看……” “如果你非要怪些什么,不如去怪天上的月老?谁让他不把你和逸阳的姻缘线系在一起?”羽清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又道:“好了!以后不要再待他好就是。” 莫琦抿住嘴笑了出来,情窦初开的开朗小姑娘容易喜欢上一个人,也不难忘记一个人。如果那个人注定只能是朋友,只能是过客,终有一天会离你远去,又何必那么牵念。 莫琦挽住羽清的胳膊,道:“大师兄,我去给你烤鸡翅膀,让上官逸阳喝西北风去吧!” 羽清刮了刮莫琦的鼻尖,笑道:“好!我们就看看这西北风他喝不喝的饱。” 上官逸阳带着木槿爬上了蓬莱山顶,每一个山洞他几乎都要带着木槿进一次,告诉她哪里是他当年学艺不精,被师父责罚,躲起来避难的地方,告诉她他曾经待在哪儿整整七七四十九日,只是为了精通一种术法。 木槿只是听着,却并不言语。 走得累了,上官逸阳终于停了下来,侧过身问木槿:“你不开心?不喜欢这个地方?” 木槿索性解开束起头发的发带,一头长发散了下来,她说:“上官逸阳,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这扮相根本唬不了人?” 上官逸阳笑出声儿来,抬起右手,捋了捋她的长发,道:“能不能唬人其实并没有所谓,只要你这扮相没有你穿女装时那样清丽脱俗就好。这山上的师兄弟们极少下山,也极少见姑娘,若是叫他们见你的女装扮相那还了得。” 木槿知道他心中的确作此想法,却也不想理他,挑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 上官逸阳坐到她身边,道:“你总不能因为这个,就生我的气吧?你不是程女侠么?” 木槿白了她一眼:“我只是个姑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不是什么女侠。” 上官逸阳叹道:“能不能不要总说自己是女魔头?你是我上官家的主母,是我上官逸阳的夫人,是我此生此世最爱的女人。” 木槿轻轻哼了一声,嘴角边却又有了笑意。 上官逸阳趁势揽住她的肩膀,道:“莫琦在我们师兄妹中年纪最小,被大家惯坏了。她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木槿却问道:“你以为我会将她说的哪句话放在心上?” 上官逸阳微微一愣,回道:“哪句话都不会,我夫人心宽似海。”话刚说完,他的肚子便叫了起来,他挑了挑眉毛,道:“都说秀色可餐,你还是女装扮相的时候更管饱一些。” 木槿笑着摇了摇头,俯身捡起一块石子,右耳微动,听着林中的声响,右手拇指猛的弹出,那块石子正中一只野鸡。 上官逸阳拍手赞道:“好手法!好力道!不知夫人的厨艺是不是也这样好?” 第57章 第 57 章 上官逸阳奉木槿之命从厨房偷了锅上山。木槿架好了柴堆,拿出火折子将柴点燃,直接将整只鸡扔进沸水中。 上官逸阳坐在木槿身边,道:“拔鸡毛这种小事,我做就好。” 木槿白了他一眼,将长发捋到耳后,道:“信你不过。” 上官逸阳微笑着,抓住了木槿正要伸进锅里的手,道:“细皮嫩肉的,不怕烫伤了么?”说着,他自己拎住鸡腿,将整只山鸡从锅里捞了出来。 木槿轻轻摇了摇头,撸起了衣袖,还是上手拔着鸡毛。 上官逸阳一边打下手,一边问道:“你经常这么干?动作这样熟练?” 木槿时不时吹一吹手指,道:“一个人行走江湖,自然什么都要会一些。我自认为我做饭的技术不比我的剑术差。” “真的?”上官逸阳又握住了木槿的手腕,道:“你指头都红了,剩下的我来弄。” 木槿点了点头,看着他略显笨拙的拔着鸡毛,笑着站起身来,四处看了看,而后向不远处的荷塘走去。 上官逸阳一边拔鸡毛,一边望着木槿的背影。他嘴角微挑,只觉得现世安好,这样的日子,他真的希望自己能活久一些,活的再久一些。 木槿走到荷塘边,施轻功摘了一片好大的荷叶,而后蹲在岸边,俯身将荷叶洗了干净。她走回到上官逸阳身边的时候,那只野山鸡全身上下光秃秃的。 木槿接过整鸡包在荷叶里,微垂着眼睑,道:“这鸡毛你拔的很干净。” “木槿你夸我?”上官逸阳又凑到了木槿身边,道:“我总算没那么废物,是不是?” 木槿轻轻点了点头,却道:“鸡毛能拔的像你这样好的,这世上恐怕也没有几个人。” 上官逸阳听得出她话中有话,一边用木棍挖着坑,一边思忖着道:“我带你来这儿,就是想告诉你我的秘密。我家木槿这样聪明,是不是猜到了?” 木槿扬起头看着上官逸阳,道:“大少爷之所以不学武艺,是因为你爹当年将你送进这山中……” “不要说出来。”上官逸阳将右手食指竖在她嘴前,道:“这件事,你知道,我知道,我的朋友们知道就好了。这个东华大地上有太多太多的秘密,不是一两句话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57 就能说清的。日后,我慢慢告诉你。” 木槿手下动作微微一滞,道:“我有一种掉进火坑的感觉。你的这个世界,仿佛要比我的江湖复杂的多。” 上官逸阳轻抿口唇,道:“不止是复杂,是无形的血腥。木槿……”他有些犹豫:“倘若你真的决定嫁我为妻,将来你要承受的,恐怕是你难以想象的。你想好了么?” 木槿嫣然一笑,将用荷叶包裹好的野山鸡放进上官逸阳挖好的坑里,一面埋土,一面道:“我和你跪在山神像前发了誓,而且……”她俏脸一红,转而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们江湖中人更是如此。” 上官逸阳紧紧将木槿拥进怀里,轻轻吻着她的额头,许久许久才松了口,道:“我上官逸阳何德何能能娶到你这样的妻子。木槿,谢谢你!” 木槿回吻了一下上官逸阳的脸颊,嫣然道:“你的夫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没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 上官逸阳帮着木槿搭好了灶,添了柴后,那出火折子将柴点燃。 木槿拍了拍手,道:“以前都是用农家养的鸡来做这道菜,也不知道野鸡是什么味道。” 上官逸阳戏谑道:“程女侠不会是用偷的吧?” 木槿眼角余光瞟了他一眼,道:“我看上去很像穷鬼么?”她突然想到了白展,她曾经的财神爷。此刻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投了胎,木槿的嘴角不由得漾出一抹苦笑。 上官逸阳见她神色有异,关切道:“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木槿摇了摇头:“逸阳,你带我来了你的地方,我们下山后,我带你去我的地方。” “我也正有此意。”上官逸阳满心欢喜:“你我二人之间不再藏着丝毫秘密的时候,才算是真正的夫妻。” 木槿叉起双臂,道:“也许,你知道了我的事后,会被吓跑也说不定啊。” 上官逸阳轻轻拥着木槿,刮了刮她秀挺的鼻梁,道:“我天生的天不怕地不怕。死我都不怕,你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能吓跑我的?” 木槿低垂了眼睑,道:“我爹的剑术天下第一,可是他当年被他的兄弟们联手设计,死在他自认为亲如手足的兄弟剑下。我娘帮我爹收了尸之后,也随我爹去了。我本来以为,我爹是技不如人,终究死得其所,后来才发现他是被人所害。” 上官逸阳问道:“所以你就动了杀心?杀了当年陷害你爹的人?” 木槿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有些人死在我动杀心之前。” 上官逸阳故作轻松,道:“看来我家木槿的功夫真的很好,我不拜师仿佛是浪费了资源。” 木槿轻抿樱唇,右手握起根细一些的木棍,跃身而起,道:“逸阳你看好了!” 木棍在她手中仿似利剑,她或刺或挑,时不时左右云剑,上官逸阳只看得眼花缭乱,站起来拍手叫好。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木槿才停了下来。她反手握着木棍,背在身后,而后看向上官逸阳,道:“学会了多少?” 上官逸阳摊了摊手,道:“学生资质愚钝,师父还是教一些简单的。” 木槿笑着白了她一眼,拿着手中的木棍将灶中燃着的柴慢慢扒了出来,分散开,熄灭了,而后道:“你还是多多少少学一些拳脚,以备不时之需。” 上官逸阳道:“我家木槿想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木槿眉尾微挑,扒出了那只野鸡,叹道:“野味是不错,可惜少了盐。” 上官逸阳仿似变戏法一般,从袖中掏出了个竹筒,道:“决不能浪费了我家木槿的手艺。” 木槿轻轻点了点头,拿过竹筒,撒了些盐在鸡翅膀上。 上官逸阳先她一步,将那鸡翅膀撕了下来,又递回给木槿,道:“小心烫。” 第58章 第 58 章 上官逸阳带着木槿离开蓬莱山的时候,仍旧没和他的师兄弟们道别。虽然他隐隐觉得,这次离开之后,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人生本就是由离别组成的,哪怕是再亲密的关系,终有一日会永不再见。既然这结局是必然,又何必一定要将那再见二字说出口。 两匹骏马在大路上缓缓走着,木槿开口问道:“你心情沉郁,是那只鸡不好吃?” “当然不是。”上官逸阳勉强挑起嘴角,道:“这世上恐怕没人愿意别离。” 木槿主动伸出左手,上官逸阳伸出右手,与她的左手交握在一起。 木槿道:“我在苏城开了一间小酒馆,我这个酒馆老板不在,也不知我的伙计有没有好生照看。” 上官逸阳道:“原来你是卖酒为生。” 木槿轻声笑了,只是道:“算是吧。”现在算是吧。在白展死后,她不靠着那间小酒馆,还能怎样谋生呢?跑江湖卖艺么? 上官逸阳道:“关了那间小酒馆随我走,我上官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木槿的一张脸即刻冷了下来:“我不是大家闺秀,是个江湖中人。我的酒馆再小,好好经营下去,糊口总不成问题。” 上官逸阳讪讪笑着,道:“你已做了我妻子,还预备在苏城开小酒馆么?难不成还要我去你那酒馆里做老板娘?” 木槿轻笑出声儿,道:“那倒也不必,我将酒馆开去安阳就好。” 上官逸阳低垂了眼睑,思忖了好一阵子才道:“还是在苏城开着吧,也许有朝一日你真的要靠着你的小酒馆。” 木槿轻声道:“逸阳……”她以为他又想起了上官家历代家主不得长寿的那件事。 上官逸阳却道:“终有一日你会有我的亲生骨肉,到那时,你决不能住在安阳。那么住在你熟悉的地方,再好不过。” 木槿红了脸颊,却忍不住问道:“到那时为什么不能住在安阳?” 上官逸阳只是道:“因为东华主上。” 苏城很热闹,来来往往的尽是武林中人。 木槿心里有些诧异,吕秋山活着的时候,这座小城从没有这样热闹过,这到底是怎么了? 那间小酒馆仍旧安安静静开在苏城角落里,偶尔有几个客人进出。 木槿带着上官逸阳走进小酒馆,坐在正中央的一间方桌上,高声唤道:“来客了,店家不出来接客么?” 六子忙从后堂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问道:“客官想喝什么酒?” 木槿侧过头看向通往后堂的那扇门,六子立时停下了脚步,目光由吃□□为惊喜,走到木槿身前,道:“老板你总算回来了!” 木槿轻哼了一声,笑道:“我不在,你不是自在的很?” 六子却道:“没有老板在,六子我没钱花啊。” 木槿横了他一眼,问道:“白姐姐不在?不是叫你照顾好她?”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58 “我还没有老到需要旁人照料。”白姑娘仍是穿着一袭白衣,从后堂走了出来,将手上的账本递给木槿,道:“这是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这小酒馆的收入账情况,你这个老板该看一看。” 木槿将账本推的远一些,道:“我信得过姐姐。何况……”她微低下头,眼底有一丝尴尬:“姐姐来之前,我这酒馆并没有进项。” 上官逸阳忍不住笑出声儿来。 白姑娘看向上官逸阳,问道:“这位公子是……” 木槿正要介绍,上官逸阳已敛衽为礼,道:“上官逸阳见过姐姐,我是木槿的夫婿。” 木槿不由得白了他一眼,脸颊泛红。 白姑娘看了看木槿,又看向上官逸阳,问道:“你姓上官,是安阳城中那个上官家?” 上官逸阳道:“正是。” 白姑娘微一颔首,欲言又止。 六子看了看三人,忙打圆场:“老板你一路辛苦,上官公子又是第一次来这儿,喝些什么?” 木槿看了看上官逸阳,径对六子道:“百草酒。” 白姑娘突然道:“你们三人慢用,我去后面歇息了。” 看着白姑娘的背影,上官逸阳握住木槿的手,道:“你这位姐姐好像不是很喜欢我,我此前也并未见过她啊。” 木槿将一只古藤杯递给上官逸阳,六子给两人斟了酒,木槿道:“白姐姐的性子一向如此,想来是你们二人还不够熟络。” “是么?”上官逸阳端起酒杯,小小抿了一口,眉心微微蹙起,道:“我虽尝的出这是好酒,可是……”他轻轻摇了摇头。 木槿问道:“还是喝不惯?” 上官逸阳微一颔首:“虽然透着股清香气,仍是免不了辛辣。依我看,酒之为物,还是要少喝一些。” 木槿已喝了一大口,笑道:“这便是你不识货!人常说,小酌怡情。” 上官逸阳摇了摇头,道:“人家说的小酌,可不是你这种酌法。任是你酒量再好,喝多了仍旧伤身,于你日后生子没有益处。” 木槿偷偷瞧了六子一眼,后者站在柜台后面,只作未听到。她压低了声音,道:“在我的地方,不许胡说。” 上官逸阳不以为意,反而高声道:“成亲生子,天经地义!有什么说不得的?是不是,小哥儿?” 六子神色一怔,只当并未听到,仍是拿着帕子擦酒坛。 木槿沉下脸,道:“这儿是我的地盘。” 上官逸阳举起双手,道:“好,在你的地盘我守你的规矩。其实,我又何尝不希望你我二人的孩子来的晚一些。” 木槿眉心微锁,又实在吃不准他心里究竟是怎样想的。 上官逸阳端起古藤杯,喝下一大口酒,那条火蛇由舌头游向咽喉,顺着食道直窜进他的胃里。他仍是喝不惯酒,苦涩一笑。 夜色微凉,上官逸阳躺在木槿的床上睡熟了。 木槿轻声下床,轻轻打开房门,走进院子里,走到白姑娘那间房前,敲响了门。 白姑娘似也没睡,敲门声刚停,她便给木槿打开了门,道:“进来吧。” 第59章 第 59 章 圆桌上燃着一根蜡烛,白姑娘和木槿相对而坐。 木槿为白姑娘添了茶后,问道:“姐姐白日里是有话要对我说?” 白姑娘秀眉微锁,犹豫了一阵,才道:“安阳城中的上官家,你非要嫁进去不可么?” 木槿也不由得问道:“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姑娘道:“白展在世时,同我说起过这个上官家。” 木槿问道:“他是怎么说的?” 白姑娘道:“他说上官家历代家主是这东华大地上所有百姓的恩人,可是,施以莫大的恩德,也必然付出了莫大的代价。” 木槿苦笑着:“白展是不是说,上官家历代子孙都不得长寿?” 白姑娘点了点头:“我很吃惊,你会和上官逸阳相遇,甚至还要嫁他为妻。” 木槿嫣然道:“其实,我和他已然拜过了山神。说起来,我已是他的妻子。” 白姑娘的目光中透出一抹淡然神色,笑道:“别说是拜过了山神,即便是签下一纸婚书,有了三媒六礼,又能怎样?木槿,白展不会骗我,上官逸阳绝活不过而立之年。你和他在一起,送走他之后,还预备送走你们的孩子么?你前半生已然不易,后半生还要吃苦?那种痛,那种得而又失的落寞,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姐姐……”木槿轻轻将白姑娘的手拢进掌心,道:“我知道你一心只想我好,可是……” “可是她是心甘情愿要嫁我为妻的。”木门被上官逸阳推了开来,他温柔的笑着,走到木槿身边,坐了下去:“我不知道白姐姐你对我到底有什么偏见。如果,你是怕我将来有负于木槿,我可以对天发誓。”正说着,他已举起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在我上官逸阳有生之年,每一时每一刻都会对木槿好。” 白姑娘冷哼了一声:“你也说了是在你有生之年。上官逸阳,你自己说,你能活多久?” 上官逸阳看了看木槿,右手缓缓捋着搭在耳前的长发,道:“也许,没有几年了。” 白姑娘又问:“你知不知道,你待木槿越好,你死后,木槿就会越伤心?你要用她后半生的孤独来换你们二人几年的恩爱么?” “我……”上官逸阳犹豫了,他一直想问木槿:嫁给自己,她将来会不会后悔?可是,这句话他无论如何也不敢问出口,他怕她后悔了,却不忍心说。没有人不自私,没有人能够只一心为了旁人,上官逸阳自私的希望,他活着的日子,能和他最爱的女人每时每刻都相伴在一起。 木槿紧紧握住了上官逸阳的手,道:“我不想未来,只要现在。姐姐,你是白展的亲姐姐,我自然也当你是我的亲姐姐。我愿意做逸阳的妻子,无论将来的几十年会多么孤独。” 白姑娘笑了,苦笑着。她不是没想过,像木槿这样的姑娘,一定有她自己的坚持。可是,她这样坚持着要走一条孤独的路,将来真的不会后悔么? 上官逸阳左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径对白姑娘道:“姐姐你尽管放心,将来,我绝不会让木槿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和木槿的孩子会陪伴她一生。上官家历代家主不得长寿这件事,到我这里便即终止,我绝不会允许我的孩子走上官家的老路。” 白姑娘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木槿这样坚持,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只能希望,你不会食言。” 上官逸阳平静说道:“我若食言,天打雷劈!”他的目光中透着满满的坚定。 木槿的卧房里,上官逸阳脱下长袍,挂在一旁,掀开被子上床,而后将木槿搂进怀里,道: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59 “好在我足够警醒,不然这刚刚娶到手的妻子,恐怕就要琵琶别抱了。” “我会别抱么?”木槿不由得瞪了他一眼:“上官逸阳,谁准你发那些乱七八糟的誓了?” 上官逸阳将木槿的双手拢进掌心,放在胸口,笑道:“你们女人不是很爱听这个?我不发个誓给你那白姐姐听,此刻怎么能搂你在怀?” 木槿伏在上官逸阳胸口,道:“往后再不准说什么天打雷劈,你们修行之人也不怕忌讳?” “他们怕不怕我不知道,我是百无禁忌!”上官逸阳低头吻上木槿的樱唇,轻轻一吻,便即弹开,而后问道:“心跳的厉害一些?” 木槿含羞带笑白了他一眼,双手搂住他的脖颈,主动吻了上去。 窗外,星辰点点,房内,烛火仍燃。喘息声渐重,上官逸阳低沉着声音道:“木槿,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在那欢愉的巅峰,木槿的眼泪落在上官逸阳的颈间。没有人知道幸福能够持续多久,也许越是美好的事物越会稍纵即逝。她只希望,这一时这一刻能成永恒。哪怕只是永永远远的刻在心里。 白姑娘屋里的灯也一直亮着,她了解失去亲人到底有多么痛苦,也知道木槿这一路走来究竟有多么不容易。她希望完成使命的木槿能过过上一个姑娘该过的生活,嫁人、生子,一辈子衣食无忧,她想白展的心里也一定在这样希望着。 可是,造化时常弄人。她从来没有想过,一向在江湖上行走的程木槿会碰到上官家家主,还爱上了他!爱上一个注定会早早命丧黄泉的人,即便这段感情她有多么心甘情愿,她也终究不过是一只扑火的飞蛾罢了。飞蛾扑火,是会粉身碎骨的。 她不愿见到程木槿粉身碎骨,可是规劝不了,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在事情发生的时候,陪在她身边,陪着她度过最难熬的那一段,而后便是漫长的思念…… 木槿房里的灯终于熄了。 上官逸阳紧紧搂着他此生此世最爱的人,时不时低头轻吻她额头。 木槿双手搂住上官逸阳的腰,眯着眼睛道:“睡吧,很晚了。” 上官逸阳轻抚着木槿的长发,道:“好。”他又怎么舍得就这样睡去,他心里清楚,能守在木槿身边的日子,不多了。 第60章 第 60 章 第二日一早,木槿是被吵醒的。 她下床的时候,上官逸阳已穿戴整齐,坐在圆桌边喝茶。 木槿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梳着自己的长发,看着上官逸阳,笑道:“早起饮茶,不会越喝越饿么?” 上官逸阳的肚子已经叫了起来,他尴尬的笑着,道:“我初来乍到,还是要等着夫人起床领着我出去吃些好的。” 木槿已坐到了梳妆台前。她将头发束起,背对着上官逸阳,道:“你连大漠都敢一个人去,来到这江南小镇,还要我领着?” 上官逸阳站起身来,走到木槿身后,双手握住木槿双肩,道:“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去北方,是为了找妻子。” 木槿眼睑微垂,道:“我记得,你说的是,你要找个北方姑娘做妻子。” “记性这样好?”上官逸阳索性伸开双臂环住木槿,道:“你我二人是从大漠遇见的,这就够了。” “诡辩!”木槿轻轻拍了一下上官逸阳的手。 上官逸阳握住木槿的手,将她拉了起来,可怜兮兮的道:“真的饿了,快些穿了衣裳陪我出去逛逛。”正说着,他已拿起挂在一旁的衣裳准备帮木槿穿上。 木槿一个闪身退后两步,目光中透着一丝狡黠,道:“今日我不预备穿女儿衣衫。” 上官逸阳即刻点了点头,打开自己的包袱,挑了件月白色长衫出来,递给木槿,道:“我的衣裳你穿着必定有些大,系上腰带也许勉强能出门。” 木槿白了他一眼,微扬起头,道:“你以为我没有男人穿的衣衫么?”她走到立在床边的柜子前,打了开来,从里面挑出了一件水蓝色长衫,穿在身上,十分合身。 上官逸阳上上下下打量着木槿,道:“你以前一个人行走江湖的时候,也常这样穿?” 木槿樱唇轻抿,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视着上官逸阳,道:“真的一眼便瞧得出是女扮男装?” 上官逸阳这一次郑重点了点头:“且不说你们女儿家大都扎了耳洞,单就说你的行为举止,稍有些江湖阅历的,一眼便瞧得出了,所以夫人你还需要努力。” 木槿全不介意,摘下挂在墙上的利剑,道:“这江湖上的人,大都怕我手中利剑,所以没人敢如你一般直言不讳。” 上官逸阳笑着揽住木槿肩膀,道:“既然如此,上官家的臭小子今日便做一回龙阳君。苏城中人怕你手中宝剑,应该也不敢说些什么。” 木槿横了他一眼,却也任由他揽着自己。她低下头看了看手中利剑,道:“这柄剑很是普通,不是你说的什么宝剑。” 上官逸阳神色一怔,随即道:“那我送你一柄剑做聘礼可好?” 木槿故意问道:“大少爷该不会要送我什么上古神器轩辕剑吧?” “这种宝物我府上还真是没有。”上官逸阳挑了挑眉毛,神神秘秘的道:“不过,我既然开了口说要送你一柄剑,就会保证你见到后一定满意。” 木槿戏谑道:“不满意退货么?” 上官逸阳抬起右手,食指微弯,蹭了蹭鼻尖,道:“退货恐怕不成,只能换货。我都是你的,你想换什么,我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木槿哼笑一声,向小酒馆外走去。 苏城的豆腐脑很有名,木槿和上官逸阳出门后,直奔城门口的豆腐脑铺子。 老板娘很是热情,大老远的,便招呼着:“客官来碗豆腐脑啊!苏城一绝可不是徒有其名。” 木槿和上官逸阳二人挑了最里面的一张桌子坐下,木槿笑对着老板娘,道:“两碗豆腐脑,两个烧饼。” “好嘞!”老板娘是个直肠子,一面盛豆腐脑,一面道:“程姑娘你喜欢吃甜的,跟你一起来的这位小哥儿是吃甜的还是咸的?” 木槿低头打量着自己,不情不愿的信了上官逸阳的话。 上官逸阳眨了眨眼睛,仿似在说:我当然不会骗你。 木槿问道:“老板娘问你呢,大少爷要吃甜的还是咸的?” 上官逸阳笑道:“入乡随俗,和你一样。” 老板娘耳朵尖,即刻回道:“好嘞!”便拿起勺子舀了两勺卤子浇到豆腐脑上。 木槿一边吃着,一边瞧着上官逸阳脸色。 上官逸阳突然开口道:“你是不是怕我吃不惯?直问就好。” “好吧。”木槿放下手中勺子,正色问道:“大少爷你吃不吃的惯?”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60 “还好。”上官逸阳抬起头来:“我娘是南方人,我的血液里掺了一半南方人的血,吃食方面、习惯方面,自然南北都能接受。” 木槿笑了。 卯正二刻,一匹又一匹骏马从苏城外奔了进来。马上人或是彪形大汉,或是白面小生,每个都行色匆匆。 木槿心中好奇,问那老板娘:“我昨儿个才回到城里,最近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么?” 老板娘招呼完了客人,走到木槿身边,道:“这城里有人要摆擂台,程姑娘你没听说么?” “摆擂台?”木槿的眉心蹙了起来:“比武?” “听说是。”老板娘道:“近来这城中多了好些个江湖中人,怕都是为了打擂来的。” 木槿的左手轻轻攥成的拳头,又问:“你可听说这擂台是谁摆下的?” “这我可就不清楚了。”老板娘笑着道:“咱们开铺子的,只盼着来的客人能多一些。至于人家是被谁邀来的,终归与咱们没多大关系。” 上官逸阳轻轻握住木槿的手,径对那老板娘道:“老板娘说的是。” 木槿已站起身来,目光中透着一股冷:“你可知道这擂台摆在哪儿?” 老板娘回道:“就摆在吕家门前,好大的一个台子。” 老板娘话刚说完,木槿已施轻功跃上房顶,疾向吕家跑去。 上官逸阳忙掏出块银子放在桌上,追了上去。 第61章 第 61 章 吕家门外果然摆了个半人高的擂台,此刻已被人层层围住。大部分是武林中人,还有一少部分是苏城中闲来无事凑热闹的普通人。 木槿和上官逸阳站在人群中间看着擂台上正在比武的两人。 上官逸阳将木槿护在身前,生怕旁人挤到了她。 木槿看着擂台里面,正中央的太师椅上坐着的人,眉心紧锁,道:“叶紫墨?” 上官逸阳不由问道:“你说什么?” 木槿将头微侧,看了上官逸阳一眼,道:“台上那坐着的人,名叫叶紫墨。他爹和他岳母均死在我的剑下。” 上官逸阳神色一怔,顺着木槿的目光看向叶紫墨,道:“他身上透着股邪气,是练了什么不该练的功夫?” 木槿冷冷一哼,道:“秘术。每家术法的创始人为了使自家的术法登峰造极,都忍不住创了秘术出来,可是偏又不叫后人去学。” 上官逸阳道:“学了秘术,是会走火入魔么?” 木槿轻轻点了点头:“叶紫墨这条命,我终究是留错了。”她右手已紧紧攥住了利剑,指尖已泛了白。 上官逸阳握住木槿双肩,道:“可有必胜的把握?你现在已不是孤身一人,出手之前,也该想想我。” 木槿嘴角微挑,左臂弯起,左手轻轻握住上官逸阳搭在自己肩上的左手,柔声道:“你放心,这世上最厉害的招数从来都不是秘术。”她目光中透着坚毅,今时今日,叶紫墨只能也必须死在她剑下。 台上那两人一使刀,一使棍,正斗得难解难分。叶紫墨端起放在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正在此时,他左手食指包住拇指,拇指向外轻轻弹出,那使棍之人膝弯处不知被什么打中,跪到了地上。 叶紫墨妖娆的声音传了出来:“棍法又如何能胜得了刀法。” 台下上来了四个人,将那使棍的抬了下去。穴道受伤的人,多多少少都要叫上几声。可那人跪到地下后,竟似全没了声息。木槿握住上官逸阳的手凑上前去,却见到那人半张脸都泛起青色,仿佛已经死去。旁人见到了那人的样子,也不禁胆寒。 木槿按捺不住,跃身上了擂台。 上官逸阳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负到身后。她要做的事,他只能让她去做。而他能做的,不过是站在台下,让她时时刻刻见到自己,让她时时刻刻记得,这世上,她不是孤身一人,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死。 这世上最厉的招式,绝不是一个无情无义,入了魔的人能使的出来的。上官逸阳虽不是武林中人士,可他十分清楚这世间万事万物都相通的道理。一个心中有情的绝世高手,是战无不胜的。 木槿身着一袭男装站在叶紫墨面前。叶紫墨眼睑微抬,目光中满是不屑,右手摸着放在桌上的骨箫,道:“你终于来了。女扮男装,是怕他们认出你来么?” 木槿哼笑一声,道:“现今这个武林,我还需要怕谁么?” “好大的口气!”叶紫墨终于站起身来,他抬起右手捋了捋挡在耳前的那一绺长发,样子说不出的怪异。 木槿左手拇指抵住剑格,朗声说道:“当初放过你,是我的错。我早就知道,修炼秘术之人,坠入魔道,再无转圜的余地。” 叶紫墨拿起骨箫,右手平平伸出,骨箫斜指向地。风穿过箫孔,发出‘呜呜’的骇人之音。 围观人中内力稍差些的,已有些抵受不住。 木槿左手拇指微一用力,利剑窜向天空,她跃身而起,右手握住剑柄。 叶紫墨将骨箫竖在口前,双腿微曲,轻身而起,站在不远处那棵古树上。 那骇人的音调从骨箫中穿了出来,饶是木槿内力极强,此刻也忍不住轻轻蹙起眉头。围观中人,大部分已抱着头在地上打滚,内力稍好一些的,拖着他的同门师弟疾向城外跑去。 上官逸阳仍负着双手,站在擂台下,含笑望着木槿。 木槿与上官逸阳四目相对,微一颔首。而后跃身而起,借着桌子的力道,跃上吕家房顶。她贯气于剑,将利剑横在身前,平平扫出。剑气与骨箫的音调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解。 上官逸阳微眯起双眼,他从未想过武林中两大高手的决斗竟能如此精彩,几乎不亚于他还在山上时,师兄弟们每月一次的较量。 可是,叶紫墨终究擅长内功,而木槿擅长剑法。单纯以内力相斗,时间久了,木槿渐渐落于下风。 那骇人的箫声已渐渐逼近木槿身前的屏障,上官逸阳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木槿微侧过头,又看了上官逸阳一眼,而后挺剑刺出,冲破她自己护在身前的屏障,冲进骨箫的刺耳魔音里,而后,剑尖抵在了箫身上。 木槿的嘴角渐渐有血流了下来,叶紫墨冷笑着,凭着一股蛮力竟将木槿逼下了古树,逼退了几丈之外。 上官逸阳负在身后的双手紧攥成拳,他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出手的冲动。 几乎在同一时间,骨箫中间有了裂缝,箫声即止,箫身从中间裂开,木槿手中利剑竟也断了。两人竟同时出掌,拍在了对方胸口。 上官逸阳跃身而起,右手托住木槿背脊,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叶紫墨倒退几丈后,跌坐在擂台上,吐出了好大一口血。他仰天大笑着,笑中满是苦涩,方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61 才他吹骨箫,已用尽了内力,受了木槿一掌后,筋脉俱断,几成废人。 木槿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对着上官逸阳温柔的笑:“我没事,你放心。” 上官逸阳也笑着,紧紧握住木槿的手,扶着她走到叶紫墨身前。 叶紫墨的目光中仍透着杀人一般的寒冷,他说:“这世上,我最看重的便是我爹娘。我娘去后,我只想一心照料我爹,侍奉他天年,你为何要杀了他?” 木槿眉心微锁,道:“你侍奉了你爹很多年,我呢?你说我不能杀你爹,你爹当年为何又要与人合谋杀了我爹?一报还一报,不是公平的很么?”她眼眶渐渐红了,她程木槿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上苍要这样待她,让她这前半生这样孤独。 叶紫墨冷笑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木槿,道:“你手上,有那么多血债,终会遭到报应!”这是他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对于木槿来说,这句话比他之前吹奏的魔音更骇人,仿佛是一句魔咒。 上官逸阳瞪着叶紫墨的尸首,恨不能将他大卸八块。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死前留给木槿这样一句话,会成为她终生的梦魇。 木槿靠在上官逸阳怀里,道:“逸阳,带我走。” 第62章 第 62 章 上官逸阳横抱起木槿,柔声说道:“你受了伤,先在这城里养一阵子。过些日子等伤好些,我带你去个山明水秀的地方。” 木槿轻轻点了点头,脸色已经泛白。她阖上双眼,靠在上官逸阳怀里。 当日夜里,上官逸阳醒来的时候,木槿并没有躺在他身边。他瞬间便清醒过来,阖上双眼,寻觅木槿的踪迹。 木槿此刻正坐在吕家房顶上,身边放了酒坛,手里握着一只小巧的银杯,微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上官逸阳找了过来,跃身坐到木槿身边,凝眉道:“你才受了内伤,自己不清楚么?”而后抢过她手中握着的银杯。 木槿秀眉轻锁,将头微侧,看向上官逸阳,苦笑道:“酒是疗伤圣药。” “强词夺理!”上官逸阳扬起头,将银杯中剩下的酒饮尽,却不禁蹙了蹙眉头,道:“这么烈的酒,你是不是疯了?” 木槿苦笑着,一双眼睛望向吕家内院,道:“这里曾经是江湖第一剑客的家。” 上官逸阳问道:“江湖第一剑客也死在你手里?” 木槿轻轻点了点头:“江湖第一剑客的儿子常常到我的小酒馆里喝酒。如果不是知道他爹当年以卑鄙手段胜了我爹,我本已不打算送出最后一张帖子。” 上官逸阳挑了挑眉毛,没有做声。 木槿又道:“我和吕秋山比武当日,吕天一挡在路上,我的剑刺进了他的胸膛。” 上官逸阳轻声叹息,将木槿拥进怀里,而后道:“你心里必定不愿杀他,我想,你刺进他胸膛那一剑一定是意外。” 木槿与上官逸阳四目相对,眼眶中盈着泪水。 上官逸阳轻轻抚上木槿脸颊,柔声道:“你常说自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可在我心里,你是个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姑娘。我相信,你出剑杀死的人,必定罪有应得。” 木槿轻咬口唇,苦笑道:“先杀了人,后来才发现他是罪有应得,这样算么?” 上官逸阳笑了,低头亲吻她额头,道:“我家木槿做的事,错的也是对的。” 木槿苦笑道:“这世上会这样想的,恐怕也就只有你。” 上官逸阳抬起右手,轻轻刮了刮木槿高挺的鼻梁,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可猜得到,方才我听到你说将剑刺进了这家少主人胸膛的时候,我心里在想些什么么?” 木槿摇了摇头。 上官逸阳苦笑道:“我竟然在想,还好他死在了你的剑下。倘若你们二人不是这样的际遇,恐怕我没有这个机会娶到你这个妻子。” 木槿眉心轻锁。 上官逸阳道:“想不到我会这样想吧。木槿,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们都是天生一对。对也是天生一对,错也是天生一对。月老的那本姻缘谱上,早已写好了。” 木槿捋着搭在胸前的那一绺长发,好一阵沉默后,才道:“我手上染了很多人的血。今日那柄断剑,曾帮我杀了许多江湖上的高手,我出剑速度之快,这个江湖已几乎没有人能比得上。” 上官逸阳认认真真听着木槿的话。 木槿又道:“叶紫墨说,我手上有那么多血债,一定会遭到报应。逸阳……”木槿扬起头看着上官逸阳,眼睛里带着晶莹:“我们不能厮守终生,是不是就是我的报应……” 上官逸阳紧紧将木槿拥进怀里,在她耳畔低声呢喃着:“不是的……叶紫墨会死,是他罪有应得!倘若你我二人不能厮守,是我的错,与你并无干系。” 木槿伸开双臂,搂住上官逸阳的腰,一张俏脸贴在他胸口。 上官逸阳轻轻抚着木槿的背脊,却也有泪从他脸颊滑下,落在木槿发间。 木槿咳了咳,用手捂住嘴。 上官逸阳右臂伸到她膝弯下,让她坐在自己身上,道:“能不能对我说句实话,你伤的严重么?” 木槿犹豫了一阵,点了点头,道:“打在叶紫墨胸口那一掌,我几乎用尽了全力。倘若不是他心中藏着死念,死的那个,说不定就是我。” 上官逸阳重重叹了口气,右手伸进怀里,掏出了那支千年野山参。他先将那野山参放进自己嘴里嚼烂了,而后喂给木槿,在她樱唇上流连了好一阵,才松了口。 木槿白了他一眼,月光洒在她脸上,惨白中透着红晕。 上官逸阳道:“怕什么!我们既然做不成长久夫妻,就做这世上最恩爱的夫妻,羡煞他月下老儿。” 木槿想了想,望向上官逸阳,嫣然一笑,伸臂搂住他脖颈,吻了上去。 上官逸阳左手托住木槿背脊,右臂托在她膝盖下面,双足用力,轻身而起,径向那小酒馆而去。 木槿的卧房里,上官逸阳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嚼烂了剩下的野山参,送到木槿口中。 而后走到圆桌旁,倒了杯凉茶,漱了口。 木槿半靠在床头,含笑的一双眼睛望着上官逸阳。 上官逸阳本要吹熄蜡烛上床,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双掌压在圆桌便,闭上双眼,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木槿关切道:“逸阳你怎么了?” 上官逸阳深深吸了一口气,回转过头,含笑看向木槿,道:“我没事。”而后走到床边,左手轻挥,屋子里的蜡烛便熄灭了。 木槿躺在上官逸阳怀里,左臂搭在他身上。 黑暗中,上官逸阳眉心轻锁,道:“木槿,待你身子好些了,我们生个孩子吧。” 木槿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62 柔声道:“好。” 上官逸阳轻声一笑:“怎么这么听话?我还以为,你总要含嗔带恼的说不。” 木槿却道:“做人妻子,不是要给人传宗接代么?我愿意给你生个孩子。” 上官逸阳低头轻吻木槿的额头,而后道:“如果你有了我的孩子,也许,我就要离开你。” 木槿蹙起眉头:“怎么说?” 上官逸阳道:“我说过,我们的孩子会承欢在你膝下,永远陪着你。我不能食言啊。” 木槿左手抚上上官逸阳脸颊,道:“如果我们不要孩子,你有没有可能永远留在我身边?” 上官逸阳紧紧搂着木槿,轻轻叹了口气。安阳城中的上官家,怎么可能没有后代呢? 第63章 第 63 章 木槿在苏城修养了半个月,身子好一些的时候,上官逸阳买了一驾马车,将车辕套在两人的高头大马上,带着木槿出了苏城。 每到一处地方,木槿便请当地酒楼里的小二帮她送一封信,送到那个地方最大帮派的掌门手上。武功天下第一的程木槿要改一改这江湖上比武的规矩,并不是一件难事。无论谁做了这个江湖的老大,说出口的话,送出去的信,旁人都是无不遵从的。从前,这个人是吕秋山,现在换成了程木槿。只不过,木槿与吕秋山不同之处在于,她只想跟着她的逸阳,去到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盖上一间茅草屋,度过余生。 骏马日行八百里,套上车辕之后,速度慢了一些。好在他们二人并不心急,白天,上官逸阳驾马车向西行去,木槿在车里养伤,晚上,他二人相拥着在车里和衣而卧。 走了好些日子,入了西华地界的时候,木槿的伤已好的差不多了。车辕终于从两匹马上取了下来,木槿跃身上马后,轻轻摸着骏马的鬃毛,柔声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骏马扬头长嘶,撒了欢儿的向前跑去。 上官逸阳笑着摇了摇头,拽了拽缰绳,赶了上去。 西华人少,且民风淳朴,与东华交界之处,鲜有人烟。可那山上极美,瀑布从山崖顶上直泻而下,奇花异草更是数之不尽。 上官逸阳和木槿二人就在这人间仙境结了间草庐。 闲来无事,上官逸阳竟真的拜了木槿做师父,学了几套拳脚功夫。日子平平淡淡的过着,可上官逸阳的心里越发的焦虑。他敏感的觉察到,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山崖顶上,上官逸阳负手而立,任由山风将他的长发吹起。 木槿施轻功跃身而上,几个起落后,终于到了上官逸阳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崖顶风大,你这两日怎么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上官逸阳侧过头看着木槿,笑道:“前些日子你也总来,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地方?” 木槿道:“居高声自远,也许我生来便喜欢站在高处。” 上官逸阳轻轻点了点头。 好一阵沉默后,木槿轻轻咬着口唇,道:“逸阳,能不能答应我,我们一直生活在这儿,我不回江湖中去,你也不回你的安阳。” 上官逸阳眉心轻锁,略一思忖,伸臂搂住木槿的纤腰,道:“你怕我走?你……你有了我们的孩子?” 木槿别过头去,不承认,也并不否认。 上官逸阳紧紧将木槿拥进怀里,低头轻吻着她额头,呢喃道:“木槿,谢谢。” 木槿扬起头来,直视着上官逸阳的眼睛,道:“不要走,好么?” 那个‘好’字不能从上官逸阳的口中说出来,因为他知道,他这一生谁都可以欺骗,唯独不能欺骗的,便是木槿。他将木槿横抱起来,施轻功跃下山崖。在茅草屋前的石桌旁,两人相对而坐。 上官逸阳握住木槿的双手,犹豫了好一阵子,才道:“木槿,你看不看得出,我的身子较你我初识之时,已差了很多。” 木槿的眉心蹙了起来。 上官逸阳又道:“这阵子,我一直在等,等这个孩子的到来。我无论如何不能让咱们的孩子像我一样。你也这样想,不是么?” 木槿反握住上官逸阳的手,道:“那我和你一起去安阳,我们一起等着这孩子出世,不好么?” “不成!”上官逸阳坚决反对:“我阅遍了古籍,总是觉得,我上官家这件事与百里氏有着莫大的干系。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百里氏的人知道我上官逸阳有了孩子。” “你舍得么?”木槿站起身来,侧身坐到上官逸阳腿上,左手与他右手交握在一起,覆在自己的小腹上:“错过了,也许再没有机会弥补。” 上官逸阳的一张脸紧紧贴在木槿的背脊上,低声呢喃着:“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可是我没有选择的权利。木槿,也许,我能找到那个让我和孩子都长长久久活下去的办法。找到了,我们就能都陪在你身边,这一世都不分开。” “倘若找不到呢?”木槿侧过头看着上官逸阳:“我们还有多少日子好聚?就这样分开几个月的时间?” 上官逸阳揽住木槿的腰,两人向茅草屋走去。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却又透着温馨。两个人的日子,是单纯又甜蜜的。 上官逸阳与木槿二人在床边坐了下来,他想了很久,才说:“木槿,如果用你的命去换孩子的命,你换不换?” 木槿想说‘我换’,可是她不能就这样说出口,聪明人不点即透,两个人聪明人在一起,有些话根本不用说出口。 上官逸阳又道:“这世上没有娘不爱自己的孩子,当然也没有爹不爱自己的孩子。你愿意为这孩子去鬼门关走上一遭,我为什么不能拼尽全力让这孩子健健康康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呢?” 眼泪在木槿的眼睛里打着转,木槿侧过身,紧紧搂着上官逸阳,她不想哭,可是泪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上官逸阳扶正了木槿的身子,擦着挂在她脸颊上的泪水,笑道:“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不该是件高兴的事么?你这样哭,孩儿会以为你这个做娘亲的不喜欢他。” 木槿白了上官逸阳一眼,轻握住他的手,问道:“你几时走?再陪我些日子,好么?” 上官逸阳心里不无犹豫:“留下你一个人,说实话,我不放心。我想送你回苏城,劳烦白姐姐照料你,又怕你的身子吃不消。” 木槿嫣然一笑,道:“逸阳,我是武林人士,我自幼习武,你是怕路上颠簸,我护不住我们的孩子?” 上官逸阳认认真真点了点头,道:“我听说有了身孕的女人,身子尤为娇贵,我决不能冒险。” 木槿笑道:“我们走慢一些就是。倘若我真的感到不舒服,绝对不会勉强。停在哪儿,你将白姐姐接到哪儿就是。” 上官逸阳仍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天下第一 作者:一逍遥 分卷阅读63 是有些犹豫,可是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留木槿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这东华与西华的交界处。当天下午,他便骑快马去了最近的一个市镇,买了蚕丝织就的厚厚的一床被子,铺到马车上。第二日一早,仍旧是他驾着马车,木槿坐在车里,马车慢慢向东走去。 进入东华大地,上官逸阳不得不违抗师命,施术法掩盖住他和木槿的气息。他害怕东华大地之主,那个来无影去无踪,传说中身怀妖术的人。他下定了决心与他对抗,哪怕以整个东华的百姓做代价,哪怕他最终会成为整个东华的罪人。为了他和木槿的孩子,为了他上官家的后世子孙,他不得不也必须这样做。 苏城再也不是武林人士聚集的地方,她又变回了一个温柔的南方小镇。木槿回到那间小酒馆的时候,小腹已微微隆起。 白姑娘见到上官逸阳扶着木槿进门,轻轻叹了口气,却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上官逸阳径对白姑娘拱手一揖,道:“白姐姐,我要回安阳去做一件事,木槿有劳你照料。” 白姑娘并未感到诧异,只是道:“你发过誓的,一定要做到。” 上官逸阳郑重点了点头:“君子一诺。逸阳知道姐姐看不上我,这件事,姐姐尽管放心,我拼了性命,也会做到。” “我不要你去拼命。”木槿站起身来,紧紧握住上官逸阳的手,道:“我不止要孩子好好活下去,还有你。孩儿终有一日会长大,会离我而去,能守在我身边的,只有你。” 上官逸阳第一次骗了木槿,他笑着说:“你放心,我此生负了整个东华大地上的百姓,也绝不负你。”而后蹲下身子,轻轻抚了抚木槿的小腹,呢喃着:“孩子,爹对不住你。好好陪着你娘,孝顺你娘。”而后转身离去,头也不回。他怕他一旦看到木槿眼中的泪,一双脚便会定在原地,再也狠不下心北上。 日居月储,木槿的肚子大了起来。她再没有收到过上官逸阳的消息。她也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和安阳城中的人联系。可是,血脉相连,每一次胎动,都让她更思念上官逸阳一分。就连白姑娘那不苟言笑的人,也忍不住戏谑:“喜欢上官家的臭小子,苦吧?” 木槿轻抚着小腹,却摇了摇头。这样的苦,她心甘情愿承受。 可日子终究难捱,她心中对上官逸阳终究有些怨恨,恨他这样狠心,竟真的能做到不闻不问。 夜里,阵痛袭来。她紧紧攥着白姑娘的手,在产婆的帮助下,一次一次用着力。她自幼习武长大,受过的伤难以计数,可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痛的她死去活来。折腾了一整晚,天明时分,屋子里终于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 木槿怀里抱着孩子,听白姑娘念叨着:“你上一世到底欠了那臭小子什么?今生要这样还他。” 木槿的额头上还挂着汗珠,她看着臂弯里的孩子,目光中满是柔情,而后道:“姐姐,飞鸽传书给逸阳吧。” 孩子满月当日,木槿终于等到了上官逸阳的回信,可那信上只写着孩子的名字:曦儿,上官曦。 木槿苦涩一笑,挖出了她当年埋在地里的酒,正要揭开泥封,却被白姑娘抓住手腕,道:“你疯了么?才出月,你喝这个?” 木槿的右手紧紧攥成了拳头,笑道:“姐姐,为了这孩子,我已多久没沾过酒了?今日,你就让我放纵一次?” 不等白姑娘再劝,曦儿竟哭了起来。 白姑娘从摇篮里抱起曦儿,塞到木槿怀里,道:“你自己问这个小祖宗吧,看看他同不同意!” 木槿苦涩一笑,看着曦儿,道:“你知不知道你爹有多狠心,恩?” 曦儿躺在木槿怀里,竟不哭了,摇晃着自己胖胖的胳膊,咯咯笑着。 木槿右手食指戳了戳他嫩嫩的脸颊,道:“你啊!” 夜里,木槿哄睡了曦儿,终究有些不死心,又拿出白日里的那个竹筒,索性用匕首将那竹筒劈了开来,竟然真的有个夹层。 木槿拿出夹层中的那封信,展了开来,读后,眉头越蹙越紧。 她索性抱起熟睡的曦儿,走出房门,走到白姑娘门前,问道:“姐姐你睡了么?” 白姑娘已换了睡袍,披散着头发,双手敞开门,问道:“这么晚了,你抱着曦儿过来做什么?” 木槿将曦儿送到白姑娘怀里,道:“我要去安阳,曦儿劳烦姐姐照料。” 白姑娘眉心紧锁,问道:“现在?木槿你是不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木槿轻轻点了点头:“姐姐,逸阳需要我。” 就在这样一个深夜,她将刚刚满月的奶娃娃托付给白姑娘,骑上那匹高头大马,朝着上官逸阳所在的安阳城飞驰而去。 【完】 分卷阅读6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