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将军蒸馒头》 重活一世 初秋时节,天气早晚有些凉了,灿烂的朝阳从东边缓缓升起,在九如庵偏僻的小院里洒下淡淡温暖的光辉。知槿迎着朝阳将院子收拾干净又去厨房蒸了馒头,这才顾得上回房洗漱。 洗了脸,知槿坐到桌前,手里拿着巴掌大的铜镜,瞧清楚里面的这张脸,许久才叹息一声。 她居然重生了,而且是回到了两年前她十三岁的时候。 十三岁的知槿瞧上去还有些稚嫩,小脸也没长开,却不难看出好相貌,秀气的眉毛,蕴含着雾气如秋水般的大眼比黑曜石还要闪亮,微微上翘的朱唇,小巧而高挺的鼻梁,白皙的瞧不见毛孔的皮肤。 最吸引人的是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为原本生动的五官又增加了许多色彩。 本是个美人胚子,若是生在平常人家,过几年也能找个好的归宿,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奈何重生了醒来还是尼姑,似乎不能摆脱尼姑的命运一般。 镜中的人眉头轻蹙,思绪有些漂移。 她是被师父从京郊的乱葬岗捡来的孩子,除了当时身上穿的衣服上绣着‘知槿’二字,其他的有关她身世的东西一概全无。从记事起便跟随师父呆在山上,取了法号‘清水’以为会这么平淡的过一辈子,却不想被人害死。 上一世她是被静安师叔和主持静海害死的,只因为她生的好看,静安的姘夫瞧上了她让静安心生歹念趁她挑水的时候将她推入河里。可惜她命不该绝被师父拼死拉了上来,却不料一个月后又因为打翻了主持师太静海的香料而被人活活打死。 这一次师父没能救得了她,只是在她断气之前抱着她,哭着祈求上苍下辈子再也不要做尼姑。知槿临死前也是这样祈求,甚至到了地府也是这样哀求阎王爷,可阎王爷似乎将她的请求忘记了,让她一睁眼又回到了这里。 这里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 知槿回过神来静静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瞧上去还是太过软弱,虽然漂亮但还是多了些第一世没有的忧愁。上一世她就是因为太过软弱胆小,才被人害死。再世为人想到这尼姑庵中的龌龊种种,秀气的眉毛不自觉的皱了皱。 说不失落那是骗人的,但也无能为力。前日半夜醒来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这个时候,有惊喜也有失落。好在有了上一世的经验,惊讶过后便平静的接受,这一世可不能像上一世那般窝囊了,定要好好的护住自己。 外面陆续传来走路的声音,想必师姐和师父她们已经起来了。 知槿回神,又瞧了眼镜中的自己,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活着就好,这次她再也不能软弱了。想毕又微微蹙眉,软弱了十几年想强大起来谈何容易。但是知晓了前世要发生的事情,她总不能再栽跟头吧。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好了,或许这一世能够平安也说不定呢。 镜中的女子若是不看头顶上的灰色尼姑帽,是个很美的少女。此刻嘴角轻轻上扬,眼睛里多了上一世从未有过的东西。 “清水,起来了吗?”门外传来师姐清玉的声音,柔柔的软软的带着丝丝的宠溺。 若是不知道前世的事情,她恐怕真的会很开心有这么一个师姐,可她已经知晓上辈子被她出卖做了替罪羊,又怎么会心无芥蒂与她亲近。 但是,她现在还是十三岁的清水,还不知清玉的心思,于是调整好表情,甜甜的应道:“师姐,我已经起来了,馒头蒸好了,你去做菜吧。” 说着,随手拉开门,脸上已经堆满了依赖的笑意,清玉静静的瞧她一眼,也被这明快的笑脸闪花了眼,愣了片刻便笑了笑转身去了厨房。 瞧着清玉的身影越来越远,知槿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讽刺笑意。什么姐妹情深,什么温柔善良,都不过是自私自利善于伪装罢了。 吃过早饭,知槿去师父那里和师父说了会话,这才告辞离去。刚出门便被清玉叫住:“清水,主持师太叫你过去一趟。” “哎,知道了,我马上过去。”知槿答应一声,便跟在清玉身边向外走去。 清玉长知槿一岁,但是来庵里的时候已经九岁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这会儿跟知槿走在一起,出声问道:“可知道主持师太叫你所为何事?” 知槿瞧她一眼,疑惑的摇头,十足的孩子气,还带着娇憨,“我也不晓得,可能又有些什么活让我干吧。”知槿偏了偏头,想起上一世即将发生的事情,她怎么对清玉都亲近不起来。 上一世的知槿太过愚笨可欺,整个尼姑庵的尼姑都喜欢指使她干着干那,主持师太非但不管,还变本加厉的把一些重活交给她做。师父去求了几次,被主持师太骂了一顿,也不敢管了,只是私下里帮着干一些。 这会叫她过去,指定又做些什么事情。只是想到后面发生的事情,知槿勾了勾唇无声的笑了。 “清水有什么高兴的事吗?”清玉惊讶的看着不符合清水平日里的笑容,不由得愣了。 “啊。”知槿回神,赶忙恢复娇憨单纯,“没有啊,师姐快些走吧,别让师太等急了。” 清玉愣了愣,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等她回过神来,知槿已经停下来奇怪的看她了。忙收起这些念头,露出一个温婉的笑意走上前去。 两人在走廊尽头分开走。知槿走了没多久便到了主持师太静海的房间。 主持师太静海师太见知槿过来,才稍稍抬头,“你去山下镇上的药铺抓些药回来。”说着递过来一张药方。姿态高高在上,语气更像是给我干活你要懂得感恩一样霸道。 知槿伸手接过来,行礼后就往外走,到了门口方听见静海低沉道:“快去快回,不可让他人瞧到药方,你也不许偷看。还有,别人问你什么不用回答,只记得买药回来就好。” “是。”知槿将药房塞进衣袖,低眉敛目退了出去。 虽然有了上一世的经验,但是她明白,重生后的生活轨迹不一定就会按照上一世走,但是再怎么变化人的性格还是改变不了的。静海师太还是那般死气沉沉,师父还是温柔善良。 还好目前为止,还是和上世一般走向,她小心些走不会出错吧? 想到师父,知槿的脸上才有了一点柔和,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师父对她最好了。上一世她是被毒打致死的,死前师父抱着她一直哭一直哭,还跟主持师太求情,主持师太不理,直到将她打死。 为了一包香料将人打死,这就是尼姑庵的生存状况。而尼姑庵里唯一对自己好的也就师父了,像母亲一样爱着她,虽然她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可惜直到死她才看清庵里的猫腻,没能及时的保护好自己。重来一世她一定小心又小心才好。 脸上的柔和还未散去,便在前院碰上清玉,清玉放下手中的扫帚过来一脸好奇的问道:“主持师太叫你何事?” 这么好奇?好奇到从来不扫前院的人突然来扫前院?哼,知槿心里暗自嘲讽,脸上却满是天真的笑容:“也没事,说是有些受了风寒,让我下山去买些药回来。” “嗯,那你早去早回。”清玉见没什么事情随手将扫帚一扔便径自离去,满园的树叶似乎也成了摆设,一股秋风吹过,几片树叶在空中打个旋又落了回去,院中一片宁静。 知槿唇角勾了勾出了九如庵。 昨夜刚下过雨,山间的空气很清新,知槿迈着轻快的步子朝山下走去。 九如尼姑庵位于九如山靠近山顶的位置,平日香火不是很旺,偶尔来上香的也大多是山下小镇周边的居民,再远就是九安县的香客。 山下的镇子叫九如镇,仅有的几条街道上此刻满满当当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知槿听他们谈论才知竟有凯旋而归的队伍回朝途经此地。 前面几匹高头大马上坐着几个威武的将领,满身的煞气让小镇的百姓望而生畏,远远的看着他们心中的战神,却不敢靠前一步。知槿只抬头瞧了一眼,便被领头将军身上的煞气骇的心跳不安,低头双手合十退到人群的后面,静等着这队人马过去再去药铺。 高头大马上,一身戎装侧脸冷硬,嘴唇紧抿的秦晋偏头随意的一瞥,冷厉的目光正好瞥见一个身穿僧袍的小尼姑,眼睛明亮如秋水,神色淡定,瞧到他们这一行人稍有惊讶随即褪去,只是一瞥便低下头去,竟藏着丝丝的怯意。 时隔一世,他又看到了这个小尼姑。上一次还是上一世他出征前夕在这九如镇匆匆一瞥,哪知不过打了一仗回来,再去打听的时候便听到小尼姑身死的消息。这一世倒是提前见到她了,那大眼怯生生的垂着,让他平静了多年的心又是一动。 “停!”乔风勒紧缰绳,瞧清将军伸手的动作,忙叫停了部队,不解的瞧向秦晋。 见秦晋坐在马上偏着头瞧着人群中的什么人,乔风询着视线瞧去,是一个看上去不大的小尼姑,正眼鼻观心的低着头,双手合十,瞧不清表情。 主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瞧上了这小尼姑? 乔风摸摸头,不解的瞧着秦晋,心里却是一惊:主子平日不好女色,现在对着一个尼姑这般瞧,难不成瞧上了一个尼姑?我滴个乖乖,若真是这样,那还了得。真是本年度最大的新闻啊。 但这是在街上,稍有停息可能会引起骚动,乔风试探着提醒:“将军?” “暂且在九如山下安营扎寨,本将军要养伤。”秦晋下完命令又瞥一眼小尼姑,接着打马走了。 乔风更加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此次接到皇上旨意回京本来不需要多块,但是路上将军却一反常态让众人快速行军,他以为将军是迫不及待回家见家人,却不想突然下令驻扎在九如山..... 而且...养伤?乔风狐疑的看着他,他们将军确实有伤在身,只是他肩上的伤并不是很重,而且比这更重的伤也伤过,却未像现在这般重视过,怎的突然转性子了。 军令如山,乔风不去多想赶紧下令打马跟上,走出很远,回头瞧向来处,只见小尼姑抬头,双眸如秋水,眉头轻蹙,惹人心生喜欢。 直到马蹄声再也听不见,知槿这才长舒一口气抬起头来缓缓离去。刚刚那灼人的目光,她自是感觉到了,犹如两道闪电,将她雷的外焦里嫩,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会走在人群散去的街上,尚能感觉到自己四肢的酸软无力,呼吸紧促。 当然,她是吓得。她胆子本来就小,上一世更小,这一世因为知道前一世的际遇,胆子好歹大了些,即便她有了要强大的心思,但是刚刚瞧到那队人马,骨子里的胆小因子又不禁钻了出来。 果然,一个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 到了药铺,知槿将药方递给柜台后面的掌柜,站在一旁等候,掌柜的是四十多岁的男人,将药方展开一瞧,奇怪的瞧了知槿一眼。 知槿不疑有他,双手合十弯腰行礼:“阿弥陀佛。”声音清脆宛如黄鹂之音虽如其他出家人一般刻意压低但是丝毫不减声音的动听,打在人心上一颤,饶是掌柜到了这般年纪也不由多瞧了几眼。 小尼姑十二三岁的样子,模样还很稚嫩,但慢慢长开的五官却是精致的不行,多一分过于浓厚,少一分过于清淡,这般容貌刚好对得起倾城二字。 只是小尼姑要抓的药...... 掌柜不敢置信,又抬眼瞧了她一眼,不确信的问道“你确定要这方子上的药?”。 知槿皱眉,虽然不解这掌柜的为何这般能说,但还是点了点头。心中却不由得有些惊讶到底是何药,她记得上一世也出来抓过药,至于是什么,她还真不知道。 掌柜的狐疑的瞧了她一眼摇摇头,转身去配药。不多时,他将配好的药递给知槿,临了还是不死心的问道:“这是何人所用?” 知槿更加不解了,你只管抓药就是管我给谁用呢。但是想到来之前主持师太的嘱托,还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直到知槿付了钱提着药离去,掌柜才叹气摇头道:“唉,真是风化日下啊,一个尼姑竟然买这种药。” 门口进来一个戎装打扮的男子,进来时正巧和知槿擦肩而过,只一瞬,便也被知槿的容貌所吸引,但是对方是尼姑,他也不好多瞧,很快便扭头进了药铺大堂。 “掌柜的,尼姑还不能买药了?”张尧乐呵呵的随口问道。 掌柜的抬眼瞧他,然后又摇头叹气:“不是不能买药,只是买那药.....哪是正经的尼姑该买的啊。瞧着挺漂亮的一个小尼姑,可是竟然做这等勾当。唉,真是老了,瞧不下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了。” 张尧一愣,似乎还有什么隐情,想到刚刚那小尼姑如秋水般的眼睛还有倾城的容貌,更加不解,好奇心作祟,随即又问:“什么药值得掌柜的这般感叹?” “堕胎药。” 第2章 还我馒头 “堕胎药?”张尧惊讶的回头瞧一眼店外,小尼姑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带着疑惑,他转过头瞧着掌柜,笑嘻嘻的又问了一遍,“真、真的是堕胎药?” 也不能怪他的好奇,这时代的女子最注重名声,行为要端正,容不得出一点差错。而出家的尼姑更是秉持无欲无求,绝不能出现有玷污佛祖的行为。而这会听到这掌柜的说一个尼姑买堕胎药,自然是惊讶万分。 掌柜的抬眼瞧了他一眼,然后转身一边抓药一边感叹:“可不是吗,这小尼姑是九如山上尼姑庵里头的姑子,只是没料到佛门清修之地竟然出了这等龌龊之事。况且这小姑子估摸着也就十二三岁,竟然抓这种药,当真是风化日下啊。” 九如山?莫非就是他们部队目前暂时驻扎的那座山? 有点意思。 张尧抓了药,又到街上店铺里买了好些下酒菜这才吊儿郎当的回了营地。 听到张尧在营外与人打招呼的声音,乔风瞧一眼大伙,笑道:“这下有肉吃了。这小子从来不忘记吃,等他娶了亲,瞧他还敢不敢这么胡吃海喝。” “哈哈,等他娶亲之时我们定要闹上一闹。”曹猛大嗓门一出便被赵寒书捂住,“嘘,小点声,估计这会他还不知道呢。” “有道理。哈哈。” 众人一阵哄笑。 笑声未落,帘子一掀,张尧歪歪斜斜的进来,间众人哄笑,疑惑的瞧向乔风:“笑什么呢?说出来让兄弟也乐呵乐呵?”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又一起笑了起来。 张尧被他们笑的奇怪,瞧向首座处坐着的男人,只见男人也要笑不笑的,俊朗的脸上有道浅浅的疤痕非但没有将相貌拉低半分,反倒将整个人的气势增添了不少。 “唉,跟你们说啊,刚刚我去药铺抓药,你猜发什么了什么事?”张尧将药和实物放到桌上,环视一圈,神秘说道,“嘿,现在的尼姑可真开放,竟然去药铺抓堕胎药。” “堕胎药?” 秦晋本来没多注意,听到张尧说小尼姑才稍稍抬头,脑海里突然出现今日在街上见到的小尼姑,难道是同一个? 张尧见大家好奇心起,也不卖关子,接着说道:“我进去的时候正好和那小尼姑擦肩而过,只是一眼,就觉得那小尼姑长的非常漂亮。那小脸,啧啧,真白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真勾人。” 乔风闻言也记起在街上的时候那惊鸿一瞥,加上张尧的描述,他基本上确定当街将军瞧的小尼姑和张尧说的是同一人,于是轻瞟了秦晋一眼。 “别整天胡说八道的,整天没个正行。”一直默默听着的秦晋突然抬头说了一句。 张尧闭了嘴,坐到一边兀自嘿嘿直笑,乔风则又抬眼瞧了秦晋一眼。 怎么一个尼姑就去抓堕胎药呢?上一世是见她时是怎样的情景?难不成上一世就因为抓堕胎药死了?秦晋皱眉,心里有些不悦。上一世他不过是瞥了一眼就上了心,倒不是多喜欢,只是母亲催婚事催的紧,偏生那些贵女没个让他瞧上眼的,走到九如镇却在不经意间瞥见那一抹颜色,于是上了心。 未料自己那一仗打了一年多,等他回来和母亲说起又着人打听时却得到小尼姑已死的消息。初听闻死讯时秦晋也只是叹息一声,觉得无缘,后来自己莫名其妙被人害死,醒来时却发现回到了自己十岁那年。 原以为自己会顺顺利利的过完这辈子,哪知竟然又遇到了那小尼姑,当下心思一动,想去查瞧一番,这小尼姑究竟惹上什么麻烦被人害死。 乔风见秦晋这模样,以为他在想些什么大事,给其他三人递个眼色,纷纷安静的退了出去。 身材颀长如松,面容俊朗的男人摸着鼻子想了片刻,猛的站起来,叫上乔风向山上走去。 —— 知槿抓了药,就匆匆往回赶。因为若是不快点回去,恐怕午饭就没的吃了。她本想着用余下的钱买个馒头,谁成想带的那点碎银子刚好够抓药的。 抬头瞧瞧天,也接近晌午,奔走了一上午肚子里那点东西早就消耗没了,这会正咕噜咕噜的唱着大戏,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最终,知槿还是认命的往回走,想着中午回去一定吃上两个大馒头。 想到馒头,知槿就笑了。她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只会蒸馒头。自打她十岁学会蒸馒头以来,庵里的馒头一直是由她蒸,倒是得到大家的一致好评。 站在山脚,知槿抬头瞧瞧头顶明晃晃的太阳,又瞧瞧高高的山路,刚刚因为馒头带来的那点喜悦也消失殆尽。 回到庵里,知槿先去主持师太那里交了差,得了主持师太的一番教导,这才匆匆往厨房走去。 正值中午,厨房里锅碗瓢盆叮当响的,走进去才瞧见清玉正在刷锅。见她进来,这才愁眉苦脸的说:“清水,不好意思啊,饭菜已经没了。” “没了?”知槿有些失望,不甘心的走过去一瞧,确实没了,掀开锅盖,更加失望至极,竟然连馒头也没了。 “我早上明明蒸了好些馒头啊,怎么才两顿就没了。”知槿的肚子还咕噜噜的叫着,爬上山来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本想着回来有馒头吃,可是现在.....连馒头都没有。她哭丧着脸委屈的瞧着清玉,希望从她脸上瞧出一点点开玩笑的表情。 但是没有。 清玉瞧上去很为难,但是还是解释道:“你走后,庵里来了客人,客人没吃饭,所以馒头给客人吃了。” “啊,给客人吃了啊。”知槿叹气,心里一沉,哭丧着脸离开了厨房。 只离开了不久,清玉才冷哼一声,从角落里拿出几个馒头,出了厨房站在墙边,抬手扔了出去。 小厨房位于尼姑庵的东面,墙外便是十里桃花林,此时节青黄交接,一片萧瑟。秦晋走在桃花林,正和乔风说着事情,冷不丁被砸了一下,低头一瞧,是几个大馒头。 乔风将馒头捡起来,一股麦香扑鼻而来,他朝秦晋瞧去,笑道:“这馒头倒是做的极好,香味扑鼻,这做馒头之人定是个好厨子。” 秦晋拿过来一瞧,在手中捏了捏,软软的,倒像是白天刚做的。可是这尼姑庵为何会青天白日的将馒头扔出来呢? 秦晋在乔风眼中同样瞧到了疑惑。要知道,他们行军打仗粮草缺少的时候别说馒头了,就是树皮都吃,而这尼姑庵竟然将没有问题的馒头扔了。 这让两人心里不好受,乔风将馒头挨个捡起来,足足五个,够两个壮丁填饱肚子了。 知槿从厨房走后,肚子依然很难受,饿肚子的感觉实在不好。她记起上一世的时候师姐就曾骗过她,然后将馒头偷偷扔了的事情,于是又折返回来,去厨房一通找也没找到。 出来后瞧了眼瞧上去不是很高的院墙,知槿嘿嘿一笑,找来几块石头,努力的攀爬了上去。 墙外,秦晋正想着要不要潜到尼姑庵里打探一番,是谁浪费粮食,就觉乔风拉了下他的衣袖。他转头瞧去,只见不高的院墙上慢慢的出现了一只手,接着是另一只,白皙的小手上面沾满了污渍,似乎在很费力的爬墙。 许久,一只穿着僧袍的脚伸了出来,再瞧去,那人双手用力那脚一蹬又掉了下去。 秦晋和乔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笑意,这是哪家倒霉催的尼姑啊,竟然这般笨! 那笨蛋的尼姑也就是知槿,懊恼的站在墙下,瞧着不高的院墙有些气馁。她以为这么矮的院墙她可以爬上去的,可是一番攀爬她才明白自己是有多笨。 可是想想她早上刚刚蒸的大馒头,肚子又是一阵饥饿。几番纠结,知槿将袍子前襟系起来,又踩着石头爬了上去。 一次两次.... 墙内的人不屈不挠的爬墙,墙外的人一阵阵的憋笑。 终于,第八次尝试的时候,知槿终于爬了上去,她将肚子搁在墙上拼命的喘着粗气。 忽然,她听到一阵笑声,一抬头,便瞧到两个身穿青色长袍的男人正靠在桃树上大笑着瞧着自己,噌的一下,小脸绯红一片。 知槿懊恼的讪笑,想到自己刚刚的蠢样定是被这俩人瞧在了眼里,她装作不知,只一瞬,便瞧见了男人手上拿着的几个馒头上面。 她吞咽口唾沫,在温饱面前暂时忘记了自己要强大的事情,眼睛紧紧的盯了眼馒头这才抬头瞧了秦晋一眼,但显然被他冷冽的脸吓到,瑟缩一下又讨好的看向乔风:“施主,可否还我馒头?” 第3章 随心所哭 秦晋本来佯装冷静的脸顿时因为知槿对自己的无视拉了下来,难道自己就这般吓人?明明他手上也有一个馒头,为何却偏偏问乔风?秦晋皱眉瞥了乔风一眼,当下无言,乔风这人本就温和,此刻眸中带笑看着小尼姑,也难怪对方会问乔风了。 刚刚他和乔风本想上墙瞧瞧,没等他们动作,便瞧到这痴傻的尼姑笨拙的爬墙,自然也见证了她爬了八次才堪堪爬上墙的事情。这小尼姑小脸虽然很红,可是却强装淡定,大眼一眨一眨的很是可爱。 寻常人家的姑娘瞧到他们会娇羞的低下头去,或是害怕的离开,可墙上这位明显不在状态,好似他俩在她眼中只是在正常不过的人了,反倒不如几个馒头更吸引她的注意力。 她哪里知道知槿心里此刻怕的要命,尤其是秦晋将她幼小的心脏吓得噗通直跳。 秦晋手中也有一个,他举了举,答非所问的问道:“这是你的馒头?” “嗯嗯,请施主还给我。”知槿努力的点头,眼睛渴求的瞧着馒头。五个大馒头呢,连晚饭都够了。 乔风瞧了秦晋一眼,只见他们平日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冰山一样的脸慢慢龟裂,眼中满含着笑意,捉弄小尼姑是的将馒头一扬:“凭什么说是你的馒头?” 知槿一愣,显然没料到眼前这个瞧起来挺像好人的一个大男人竟然会问出这等问题。可是馒头又不会说话,自然不会出声辩解。她有些沮丧,眼睛低垂间瞥见那人身边的另一个人身上,遂兴奋的瞧向乔风,“请施主还我馒头,这却是是我们庵中的馒头。” “为何扔馒头?”乔风被她这古怪的行为弄的一愣,开口问道。 知槿更加沮丧,她当然不想说,撇了撇嘴,“算了,你们不给你们就吃好了,只是别浪费了。”说着撑着身子慢慢滑下去,在下去之前还颇为不舍的又瞧了眼他们二人手中的馒头,抿了抿嘴。 秦晋只是想逗逗她,没料到她这么不经逗,甚至乔风的问题也不回答。很明显,这馒头定然不是这小尼姑所扔,再瞧着她的眼神,秦晋便断定小尼姑此刻定是饿着肚子。 他刚想开口叫住她,有人却抢先了一步,他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就听到乔风道:“等一下。” 知槿爬墙水平低,下墙的水平也好不哪去,听到乔风的话身子一顿,疑惑的瞧了过去,“施主还有何事?” 白里透红的小脸,小巧而俊俏的鼻子,嫣红的朱唇正因为疑惑半开着,乔风突然被这小脸迷住一般,怔忪的多瞧了一眼,一回神见小尼姑凝眉瞧着他,又问了一句:“施主?” “给你。”乔风回神,将手中的馒头递给她,见她不接又问道:“怎么了?”刚刚不还很想要馒头的吗?怎么一转眼就改变了主意? “不不不。我不要了。”知槿瞧着递过来的那双手,虎口的位置都有着老茧,想着他们平日定然辛苦,他们捡了馒头,也许也是肚子饿,于是摆手拒绝,“不了,不了,我不要了,送你们了,我、我自己再去蒸一些。” “这是你蒸的?”乔风好奇问道。 知槿点点头,蒸馒头是她的强项,但是也只有这一项强项。就是说厨房里的事情,除了蒸馒头别的她也不会做。 一边默不作声的秦晋突然抬头瞧了知槿一眼,见知槿瞧他,眼睛不由瞪大了一点。结果小尼姑脖子一缩,直接从墙上吓得掉了下去。 不就是瞧了你一眼吗,这么不经吓。哼,秦晋摸摸鼻子丝毫没觉得自己刚才的眼光有多吓人,也不管乔风转身便走,脚下生风,却有些凌乱。 乔风瞧瞧空荡荡的墙头,瞧瞧气哼哼莫名其妙走掉的将军,摸摸下巴,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摇头跟了上去。 知槿掉下墙头,着实摔了个狗啃泥。刚刚那男人莫名其妙的瞪了她一眼,让她想起晌午的时候在山下镇上遇到的那道骇人的目光,也不知怎的,被那目光一盯,尤其是对方的大眼一瞪,她不自觉的就一阵害怕。亏得她开始以为他是好人,不过一瞬就变成坏人。 好险,多亏掉了下来。虽然那人瞧起来长的很好瞧,但是那眼神实在吓人。知槿爬起来,打扫干净身上的灰尘,这才摸摸肚子去厨房准备晚饭要吃的馒头了。 而秦晋回去后,霸道的将乔风手中的馒头要了来,当晚便消灭了干净。 ** 已经到了八月,天气渐渐凉了,知槿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重生一次的事情,唯一让她耿耿于怀的就是上一世是被人害死的。她想过报仇,可是瞧瞧自己单薄的小身板,连爬个墙都是那么的困难,别说报仇这等大事了。况且重生后,以前的事情会不会发生,她都不敢确定。 所以,她的目标重新调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别说她没出息,她确实没出息,骨子里的胆小怕事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更改的,她只希望这一世能安安稳稳的过活,小心点别再被人害了就成。当然,若是在平安的状态下顺便报仇,那就好了。 因为午饭没吃,晚上的时候知槿特意多蒸了几个馒头,填饱肚子,舒舒服服的睡个回笼觉,她觉得日子一直这样过也挺不错。 可是,偏生有人瞧不得她过好日子。天刚刚擦亮,清玉就在拍门:“清水,快起来,主持师太让我们赶快去前院。” “嗯。”知槿满含睡意的应着,穿衣的速度却不慢。等她开了门和清玉往前院走,她这才来得及问道:“这么早有什么事?” 清玉摇摇头,精神倒是比知槿好些,“不知道,过来的时候听到吵吵嚷嚷的,不知道何事。” 两人怕主持师太等急,紧赶慢赶的去了前院。隔着老远,便瞧到一对身穿戎装的士兵分站在院子两侧,靠近堂屋的位置站了几个男人,正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什么。 打眼望去,主持师太静海师太正双手合十站在台阶上跟同样站在台阶上的几个人说着话。 “这些是什么人啊?”清玉在庵里从未见过这么多的男人,不免奇怪。 知槿到还好,只是瞧他们的着装,瞧着有点像昨天在镇上瞧到的那队人马。 师父静心师太瞧到她们才过来,抬手招了招。两人过去,知槿惊讶,为首的那人正是昨天在墙外捡了馒头不肯还她的人,又往旁边扫了眼,果然也瞧到了那个看起来和善一些的人。 秦晋正和主持师太说着话,觉得有道视线盯着他瞧,一转头,正好对上那双黑亮的眼睛。黑的如染了墨色的眸子瞪得很大,在他瞧过去时迅速的低下,然后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 秦晋嘴角抽抽,眉头不自觉一皱,就这么怕他?他抬眼瞧向主持师太,然后伸手指了指知槿道:“就她了。” 静海惊讶,然后也瞧了眼知槿,心里很不明白,这个小弟子为人太过老实,又怕生人,这人明明瞧出来清水惧怕,还偏生让她伺候。难道是瞧她长的好瞧动了歪心思?瞧着眼前的这人很是俊朗,只是眼中的戾气和满身的贵气让她不敢忽视,若是他真能要了清水,那么她也可以趁机要些银两吧?而且这人瞧上去并没有受伤,但是他却说自己受伤,在山下修养不方便,才到山上修养。但是又一口咬定让清水伺候,难道他们之前认识? 心思流转,静海平静的说道:“可以。”然后转头瞧向知槿,见她疑惑不解,于是解释道:“清水,这位将军受伤了,从今日起要在庵中修养,你负责照顾他。” “啊。”知槿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说话都开始结巴,“我、我、我、我不要。”这个男人长的这么吓人,那眼一瞪她就不自觉的腿软,若是天天对着他,难保哪天自己的脖子会被这人扭断。 不要?秦晋抬眼瞧去,只见小尼姑一张脸皱成了丝瓜瓤,大眼睛委屈的瞧着主持师太,一脸的我不要去被欺负的样子。秦晋摸摸鼻子,一阵气恼,但是心里越发的想逗这小尼姑,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她若不来,老子平了你们这尼姑庵。” 此言一出,别说是尼姑庵里大大小小的尼姑了,就是乔风他们也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将军一向不主张杀戮,除非是敌人,或者罪大恶极的歹人,对待普通老百姓从未如此过..... 还不待乔风等人开口劝阻,就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整个院落。众人扭头一瞧,那个指名要伺候大将军的漂亮小尼姑抱着屋前的柱子伤心的大哭起来。 知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可是眼泪就是控制不住,像天上下来的雨一刻不停。哭着哭着她想起了自己的凄惨人生,想起自己是被师父在乱葬岗拣来的,连父母都不知道是谁。活的前一世皆没出庵门便被害死。还没等她报仇,又突然又碰见这么个铁面阎王。不还她馒头不说,还让她去伺候,威胁不成还想平了尼姑庵。 她觉得自己好命苦,原以为她死了一次都活回来了,应该是老天爷可怜她,给她一次机会报仇雪恨找回自己的爹娘。可谁知这吃了自己馒头的野蛮人这样欺负她。若是寻常的客人知槿也不拒绝了,可是她瞧见这个铁面阎王就害怕,小腿直打颤,还有他那骇人的眼睛.....知槿想到这,扯开嗓子哭的更大声了,顾不得是否有这么多人瞧着,顾不得主持师太在边上用手掐她,放开嗓子将这两世的委屈也哭了出来。 哭了许久,主持师太也不掐她了,也没人来安慰她,甚至周围也没了声音。知槿慢慢的睁开眼睛,眼泪戛然而止。 说好的满院子士兵呢?说好的主持师太呢?说好的大将军呢? 第4章 求助无门 院子里空荡荡的,空无一人,知槿松开抱着的柱子,四处环视也没瞧到一个人。满院子的人似乎一下子没了,让她以为刚刚的一切不过是她梦游的情景。 但画面太过真实,她知道这都不是梦。 也许是那人放弃了吧。知槿有些为自己的机智高兴,看来死了一回也是有好处的,最起码脑子聪明了一些,懂得什么时候示弱了。 原本明亮的杏眼已经哭的红肿,甚至有些睁不开眼,知槿吸吸鼻涕从未如此淡定的转身回了后院。 还未等打开房间的门,便被人叫住:“清水。” 声音隐含怒气,知槿身子一凛,缓缓转头,主持师太静海正黑着一张脸,不悦的瞧着她,身边的清玉双手虚扶着静海,眼神划过知槿先是无奈的摇摇头,又迅速低下头去,只是低头的瞬间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笑意。 看来,又是她在主持师太身边说她的坏话啊。知槿经历了上一世,就算以前再傻再没心眼,也知道眼前的情景了。 她先给主持师太行礼,这才可怜兮兮的瞧着静海,不安的问道:“主持师太.....” 鼻音很浓,化不开满满的委屈。这一世她想明白了,人在该示弱的时候就应该示弱,该求饶的时候就求饶,识时务者为俊杰。 静海瞧了眼楚楚可怜的知槿,心中冷哼,不过是凭着一张脸才被将军瞧中罢了。心中不喜,说出的话也冷硬了几分,警告的意味更是明显,“清水,秦将军是齐国大将,保家卫国打了胜仗,他能暂住在咱们庵里是给咱们添了荣耀,让你去照顾受伤的他,又能怎么样!”静海的声音说着拉高了几分,隐含着怒气,“让你去照顾,是将军抬举了你。赶紧回去收拾一下,洗刷干净去中院好好照顾将军,有什么差池,唯你是问。当然,若是把将军伺候的好了,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恩威并施的几句话说完,不等知槿再辩驳,便在清玉的搀扶下走了。清玉走时还同情的瞧了知槿一眼,只是知槿只想着那个吓人的阎王的事情,根本没有注意到清玉转身之时的得意。 那铁面阎王生的虽然好看,但是光一个眼神就能吓死人,更遑论那人在外的名声有多恐怖了。稍有不慎,只怕就会成为刀下鬼。本来,主持师太有所犹豫,但是她怕事情落到她头上,所以,清玉才这般不遗余力的将这个傻了吧唧但是长的好看的师妹推了出去。 知槿不情愿的来到秦晋客房的时候,门大开着,只见几个男人蹲在门口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间或对着坐在上首的冷面男人指指点点然后发出笑声。知槿吸了口冷气,抬头瞧了眼坐在首座上脊背挺直一言不发的男人,觉得这几人真是大胆,要是她,可真是不敢对那样冷的人指指点点。她只是好奇为什么这个男人会选择她来伺候,若是美貌,她觉得师姐更漂亮,论温柔,师姐的温柔也很强大。可为什么偏偏是他呢?难道他还在为昨天下午的馒头耿耿于怀? 其实秦晋上山只因对小尼姑好奇。 因着上一世那仅有的一次悸动,那日又在镇上邂逅这小尼姑,后来听了张尧的描述,说碰到美貌小尼姑买堕胎药,让他更加的好奇这座尼姑庵,当天下午他借着谈事为由和乔风来此一探,却又遇上那个美貌小尼姑。 只看样貌还有行为,只觉小尼姑不是那种肮脏之人,也实在是不愿相信自己上一世心动之人会是那等肮脏之人,加上上一世小尼姑之死,他才起了上山的念头。 是的,就是这样。冷面将军秦晋为自己上山找了合理的借口,就是了却自己上一世的那段悸动。 秦晋常年打仗,感觉比较灵敏,一抬头便见小尼姑怯怯的站在门口,不安的瞧着自己,见自己瞧过去,眼睛如小鹿般可怜,又委屈的低了下去,然后在他想开口叫进来之前,撒腿便跑。 知槿被那人的眼神一盯,浑身一哆嗦很没出息的腿软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往后院跑去。虽然知道逃脱不掉,但是瞧着那人的眼睛,她突然就想跑,明明昨天下午的时候她还很淡定,明明昨天的时候这人并没有这么吓人,为何一天的功夫她见了这人就想跑呢? 猛然间,脖子后头一紧,整个人被悬空的提了起来,知槿猛然挣扎,大吼大叫。一只宽厚的手猛的捂住了她的嘴,等她慢慢不叫了这才松开。 秦晋皱眉,将小尼姑转了过来放到地上,冷冷的盯着她,一言不发。 近距离的接触让知槿心上紧张,强大的压迫感让她莹白的肌肤上红云满布,娇艳欲滴的嘴唇因为长时间的咬着而变的发白,长而浓密的睫毛因为紧闭着而不停的颤抖。楚楚可怜的模样让秦晋有些看痴了,想不到这山上的尼姑也能生的这般好看。 知槿可不懂他的欣赏,她心里怕的要命,浑身哆哆嗦嗦的,双手不安的垂在身侧,她只觉得呼吸困难,紧闭的眼睛因为害怕睫毛不停的抖动。 像虫子的翅膀不停的扇动,秦晋有些奇怪,这小尼姑的睫毛怎么会这么的....呃....这么的可爱?还是这么的动人? 秦晋空着的手懊恼的挠挠头,他从小就不爱读书,而秦杨却是科举出身,虽然一直未中榜,但是对秦晋的要求很高,只是秦晋随了江家,根本不是读书的材料,十多岁便跟在军中,平日里更是跟男人打交道,这会看到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尼姑,乍一看到这般睫毛,竟然不知如何描述。 “你叫什么名字。”秦晋放开她。竟然发现自己对两世以来唯一动过心的女人一无所知。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揍,知槿提起的心稍稍放了回去,她偷偷的睁开一点缝隙,便瞧到眼前的男人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瞧了一眼,知槿又将眼睛重新闭上,半晌才颤颤巍巍道:“清、清水。” “清水?”秦晋挑眉,“我还白开水呢!” “不是、不是。”知槿一急,以为男人不相信她,慌忙睁开眼摆手解释,“贫尼法号清水。” 不远处的门口,四个脑袋靠在一起,看热闹的瞧着那一男一女,纷纷猜测老大的心思。 曹猛拍了下脑袋,恍然大悟般叫道:“奶奶的,原来咱们将军好这口啊,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没个女人。” 赵寒书摇头晃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虽然对方是个尼姑,倒也长的不错。” 张尧将嘴巴砸吧的啧啧有声:“我想情缘楼的小翠了。” “去你的。”张尧脑袋被乔风敲了一下。他刚想还手,余光瞥见秦晋负手走了过来,慌忙捣捣乔风他们站直了身体,朝着秦晋一个劲的傻笑。 秦晋淡淡的看着他们,周身泛着冷意,修长强壮的双腿轻轻迈过门槛,然后身后跟着战战兢兢被恶势力打败的知槿。 四人你瞧我我瞧你,一致认为将军最近很不正常,要他说,想调查庵门中事哪里用得着将军亲自出马,找几个当地的地痞流氓一问便能知晓。可是将军不说,他们也不好问,反正也闲着无聊,跟着将军来找个乐趣也未尝不可。 四人跟在知槿身后进门,屁股还未坐下,便听那个男人开口:“出去。” 声音冰冷如剑刺入骨头,就这么戳在了知槿的骨头里,一个激灵过后就被欢喜所替代,果然这人还是不喜欢自己这种胆小的人的,埋头便往外走去,可就在她走了两步的时候,胳膊被猛的拉住,力气很大,手掌冰冷。知槿惊讶的回头不明白这人为何赶她走了又抓住她不放,只是脸上又冷了几分的神情,知槿知道这人可能是发怒了。 吞咽了口水,暗暗叫苦,心里一百个希望都是这人能松手让她离开,可偏偏这人拉着她一言不发,让她脆弱的小心脏怦怦直跳,又拿不定主意。 知槿委屈的瞧着秦晋的侧脸都要哭了,她转头瞧了眼那门口的四人,才发现那四人已经跑出门外,还贴心的将门关了起来。原来这人的那声‘出去’不是对她说的啊,害的她白开心一场,这四人不肯替她说话也就算了,还把门关上.....她觉得她好可怜,好委屈...... 房间里只剩下了知槿和秦晋两人,知槿这颗脆弱的小心脏简直要爆体而出了,她小心翼翼的抬头,小鹿般的眼睛颤颤巍巍的瞧向秦晋,见他就这么站着看着他也不说话,她试探着将胳膊抽出来,秦晋反应过来,慌忙松开,有些懊恼自己做了些什么事啊。 第5章 十个馒头 秦晋佯装镇定,好像刚才抓着知槿胳膊的人不是他一眼,瞧了眼一边的椅子,对她道:“坐。”说完自己兀自坐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知槿还是很紧张,心里的恐惧更胜,双腿甚至都有些软了,听到他的话,先是一惊,然后又怕惹恼他,便挨着椅子一角坐下,眼睛盯着秦晋观察,小心翼翼的模样让秦晋觉得挫败。 这是秦晋第一次近距离仔细的打量这个姑娘,将她从上倒下瞧了几眼,灰色的尼姑袍已经洗的发白,但是很干净,五官生的很好,眼睛很大,像含着秋水,眼睛很亮,但是充满了胆怯。头顶戴着一顶和衣袍一个颜色的帽子,浑身清清爽爽,给人很好的印象。 唯独那双打着颤的腿出卖了她的性子,似乎太过胆小。 “几岁了?” 开口问之后,就连秦晋自己都惊住了,他说的语气为什么这么低,这么温和?这是他的嗓音?莫不是魔怔了? 知槿一个激灵,噌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低头快速撵着手中的佛珠,用近乎微弱的声音回道:“回、回将军的话,贫尼今年十三。” 秦晋瞧着她如临大敌的谨慎模样,心中更加不快,深吸一口气之后,又问:“你很怕我?” “是,啊不不不不。”知槿因为害怕突然变得结巴起来,根本不清楚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其实她真的很想点头说是啊,可是话到嘴边,瞧着这人的脸就自觉的咽了下去,好没出息.... 秦晋瞧她没出息胆小怕事的样子,不禁又多盯了她两眼,果然小小的身子又抖了抖。他挥挥手,“去给我蒸一锅馒头。” 知槿如临大赦,站起来就走。蒸馒头好啊,这是她的强项,让她一直在厨房蒸馒头那才好呢,只要不面对这个人,怎么都成。她的表情毫无隐藏,让秦晋瞧个通透,心里更加郁闷了几分。 得了大将军的命令,知槿顾不上其他,赶紧跑去厨房蒸馒头,她想着对方五个人,十个大馒头应该也就够了,于是挽起袖子和面,揉面,揉成团最后放到大锅里。 火烧的很旺,知槿坐在锅台前瞧着火苗想着怎么说服那个冷面将军放弃让她照顾,那天下午见到他时,他身穿青色长袍,没仔细瞧也就觉得那么可怕,可是今天早上,这人身穿戎装,眼睛冷的像冰一样,只肖站在那里,那浑身的冷意还有气势都能将她吓到腿软。 知槿想到那个眼神周身打个哆嗦,正好馒头蒸熟,她又拖沓了一会,这才端起馒头又拿了些小咸菜朝中院客房走去。 房门还是关着,里面没有声音,知槿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里面却没有人,她刚放下,便听到脚步声,她吓了一跳,哆嗦一下转身,瞧到秦晋正站在他的身后,一瞬不瞬的瞧着她。 “咕噜。”一阵声响打破了沉默,秦晋脸上尴尬,目光投向桌上的馒头,也不管知槿站在这,直接过去,拿起馒头便吃。 知槿惊讶的瞧着他,然后问道:“那个,你的同伴他们不吃吗?”她记得他们在这的是五个人才对。 秦晋吃了两个馒头抬眼瞧她,又低下头去,对她的问题根本不愿回答。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十个馒头全都进了他的肚子。他喝口茶,然后瞧向知槿问道:“还有吗?” 知槿此刻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应该用惊吓。她长这么大以来,从未见过哪个人这般能吃,这十个馒头她是按照普通食客五个人的量来做的,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全都吃了,还问她是否还有。她觉得自己的舌头都打结了,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有还是没有?”秦晋见她不说话,皱眉又问了一遍,虽然吃了十个馒头肚子已经不饿,但是还是缺着点。 “没、没了。”知槿结结巴巴的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根本不敢瞧这人的眼睛。 “下次多蒸点。”秦晋为了下次能吃饱难得的补充道。 知槿怯怯的瞧他一眼,觉得这人真是吓人,一顿饭吃十个馒头还让她下次多蒸点,但是这人说的话她又不敢不听,忙不迭的点头,“嗯嗯。贫尼记住了。” 瞧她这胆小如鼠的样子,秦晋想起上山的目的,又问道:“那天你去药铺抓的是何药知道吗?” 知槿猛的听到他这话,又奇怪了一下,但是也不敢不答:“知道啊。” “什么药?” “应该,应该是治疗伤寒的药吧。”一般庵里的人也没什么大毛病,出去抓药一般都是治伤寒。但是当日主持师太告诉过她不能将药方的事情告诉他人,可是眼前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秦晋皱眉,“行了,今天就到这里了,你先回去吧,明天一早你煮一锅粥过来。” 他以为他已经很大度了,但是小尼却站着不动,他以为是要钱,便将腰间的钱袋拿下来,递给她,“拿去。” 知槿惊讶的瞧着他,并不伸手去接,秦晋皱眉,嗓音也大了一些:“拿着。” 拢在衣袖中的手缓缓伸出,接过钱袋,但是还不肯走,秦晋怒了,“还杵在这干嘛?还让我送你啊。”如果是个男人他早就将人打一顿扔出去了,偏偏是个小尼姑,长的还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瞧着你让人觉得你是在欺负她一般。 知槿一哆嗦,很没出息的倒退一步,红着脸回道:“不、不,我、我、我不会煮粥。我、我我只会蒸馒头。” 秦晋一怔,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刚刚的馒头甚至在唇间残留着淡淡的麦香,比普通的厨子蒸的好吃多了,他本以为能蒸出这般好馒头的人应该其他菜也会做的不错,可是眼前这小尼姑低着头,小脸红彤彤的,低声说着她只会蒸馒头,其他的都不会。 回头瞧一眼那桌上残留的咸菜,也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胆大妄为只给他咸菜了,她真的只会蒸馒头。 馒头就馒头吧,总比没的吃要好,他挥挥手,命令道:“明天早上蒸十个馒头过来。另外让你们庵里会做菜的给炒俩菜。出去吧。” 知槿躬身行礼,低着头端着托盘出去,等身后的门关上,一直憋着的这口气才深呼了出来,要是再待下去,她难保不会被自己憋死。 第二天一早,天不亮知槿就起床了,她先将院子打扫干净这才去厨房蒸馒头,正蒸着馒头,清玉进来,瞧到她惊讶的问道:“怎么这么多?” 知槿哼哼道:“那个冷面将军,肚子大的狠,一顿要吃十个馒头。” “十个馒头?”清玉也吓了一跳,她也从未见过这么能吃的男人。那个男人长的很好瞧,若不是周身的气势太过吓人,眼神太冷,还有关于那人的传说太过恐怖,她肯定不会把这么好的差事推给清水。 知槿点点头,瘪着嘴,求助的瞧着清玉,“师姐,那人还要炒俩菜,可是我不会。” 清玉瞧她委屈的样子,难得好心情,自荐道:“我给炒好了。” 知槿眼睛一亮,握住她的手,感激道:“谢谢师姐,你真好。要不你帮我去送吧。” 清玉上一刻还很高兴,下一刻就将她推开,“不去,不去。”谁愿意去伺候那冷的吓人的人啊。听说这人残暴无比,暴虐成性,尤其喜欢杀人,她可不想去招惹他。 最终,知槿都不能逃脱这个命运,想着昨天也没挨打,今天小心点伺候总不会错的。 顾不上吃饭,知槿端着馒头还有两个小炒,匆匆去了中院。此时秦晋正在院中洗脸,见她进来,甩了甩手进屋坐下,端起水喝了口,才去打量她。 小尼姑很小,个子很矮,脸上的稚气未退,长长的睫毛低敛着,根本不敢瞧他,将馒头和小炒小心翼翼的放到桌子上,然后低着头慢慢往后退去。 就在秦晋拿起馒头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不合时宜的叫声,他皱眉顺着声音瞧去,又一阵响声。知槿脸都红了,尴尬的转身快速走去。 “站住。”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知槿又没出息的哆嗦了一下,身子再也不敢动弹,只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响着。知槿瘪了瘪嘴,小脸通红,真是丢死人了。 秦晋瞧她恐惧的模样,突然想笑,但是语气还是冰冷:“坐下吃饭。”瞧,他是多么大度的人啊。 他自以为大度,但是知槿却不这么想,她搞不清楚这冷面阎罗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吓得僵在那里不敢动弹。 “难不成需要让我喂你?”声音又低了几分。知槿一哆嗦然后快速的转身,在桌子另一边坐下,屁股堪堪挨着凳子。 秦晋满意的瞧着,继续咬馒头,再抬头,瞧到小尼姑怯怯的瞧着她,不由皱眉。这一回不等他开口,知槿就飞快的伸出小手拿起一个馒头,飞快的吃着,一双大眼不安的偷瞧着秦晋。 秦晋就当没瞧见,安心的吃饭,过了一会瞧到小尼姑吃着馒头,嘴里鼓鼓的,快速的咀嚼,下一秒就瞥到他的视线,猛的呛住,剧烈的咳嗽,小脸憋的通红,眼睛也因为呛着蓄满了泪水,楚楚可怜。 第6章 吹吹不疼 秦晋的脸直接黑了,他就这么吓人吗?为什么每次看她的样子就像自己欺负了他是的。哼,就算欺负人,他也不屑于欺负这么个软弱的女人,何况还是个尼姑。 知槿痛苦的吞咽,好不容易平顺下来,她小心翼翼的抬头,瞥了对面一眼,又被对方黑着的脸给吓得低了下去。没多久一个馒头进肚,再也不用发出难听的声音。这才站起身来,双手合十,躬身道谢:“贫尼多谢施主。” 这句道谢让秦晋无言以对,飞斜入鬓的双眉微微蹙起,明显透露出他此刻不爽的心情。明明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非得学着那些老尼姑这般低沉。瞧他像瞧魔鬼,瞧那双五短的小腿抖的,跟筛子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怎么欺负了这小尼姑呢。 知槿微微直起腰没听到他动怒,暗地里松了口气就想退出去,秦晋瞧着她松了口气的样子,心里更加不满了,好不容易忍下来的耐性也一扫而空,双眼直接大胆的打量起知槿来。 知槿感受到迫人的目光,不敢停留,长长的睫毛呼呼的扇了两下便转过身去。秦晋瞧着那对长睫毛,很想去触一下,但也知道这般做也是不妥,好不容易忍住了想去碰触一下的想法,只觉得这小尼姑装老成的样子也别有韵味,刻意压低的声音并没有多低沉,反而清脆的让秦晋惊讶。 直到门被关上,秦晋才懊恼的捶了自己脑袋一下,他这是怎么了,竟然对一个小尼姑这般关注,甚至这般注意她的一言一行来。难不成上辈子的那点悸动也延续到这辈子了? 只是动作太大,牵动了背上的伤口,虽然不至于出血,但是也疼的他呲牙咧嘴。想了一会后又起身开门,果然瞧到小尼姑正在门外。 今日是八月初十,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了,这几日天气早晚都凉了,但是这个时辰的阳光还是很好。穿着单薄僧衣的小尼姑站在廊下,一手竖在下巴下,一手念着珠子,恬静安然的不像话。长而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嫣红的小嘴也正轻轻的一张一合。 秦晋站在门口有些看痴了,若不是后院那劈柴的声音太过响亮,他都不能回神来。他咳嗽两声,小尼姑吓得一哆嗦然后睁开眼睛,惊恐的瞧了他一眼,紧接着念了佛号弯下身去,恭谨的问道:“施主有何吩咐?” “你进来一下。”秦晋尴尬的偏了偏头,不自在的说。 知槿不疑有他,跟在他身后进了门,抬头疑惑的瞧着他,等着秦晋吩咐。 “把门关上。”秦晋恢复了平静,声音也变的冷冽。 知槿惊讶的抬头,大白天的关门干嘛?莫不是和第一世的时候师叔的那个姘夫一样,对她图谋不轨?她的惊讶转成了恐惧,想到当时那满口黄牙的男人污言秽语的模样,还有最后师叔将她推下河的时候,她真的怕再惹上这样的人了。 虽说重活了一回,但是知槿也是想着好好的过,只要这一世能够平平安安,别人别来惹她,她还是打算在庵里好好过下去的。 半晌没有动静,秦晋抬头瞧了一眼,只见她眼鼻观心,嘴唇紧抿着,眼睛里甚至有些恐慌还有....惊吓 若说当日秦晋为何上山,其实只是好奇这庵中的事情,还有这小姑娘着实有趣,没想到来了两日就让他瞧到这些有趣的表情。只是现在她脸上的恐慌还有惊吓为何而来? 秦晋越是不说话,知槿越是害怕,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双腿已经不受控制的打筛子,她是想要强大,她是想要报前一世的大仇,可是这个突然闯入的男人是怎么回事?明明上辈子没有这个男人,更没有伺候这将军的事情啊。 不安充斥了她的全身,她周身冰冷,她感受到男人的注视,强迫着自己抬头对上他的。秦晋被她眼中的恐惧吓到,那样的可怜,雾蒙蒙的大眼装满了委屈和恐惧,大滴的眼珠就在这时噗噗的落下来,小尼姑又倔强的瞧着他,好像在和他对抗。 这样的眼神,让秦晋瞧着很不是滋味,这么多年,他早已忘记温柔是何物,竟然不知女子哭起来是这般的可怜,甚至...可爱。以往瞧到别的女人哭,他只会厌烦厌恶,可是这个小尼姑哭起来却让她心里烦躁异常却又异常的柔软,这烦躁是因为她哭,这柔软却也是因为她哭。 “你、你哭什么啊?我又没欺负你。”话一出,秦晋都不敢相信这话出自他口,说了也就罢了,语气还这般轻柔,明显就是不知所措,明显是在安慰她。秦晋有些凌乱了,他竟然在安慰一个小尼姑。 他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甚至都忘了刚刚到底是什么惹的她哭了。猛的不小心碰到门框,后背一疼,这才想起来他是让她关门,然后换药来着。难道小尼姑以为自己瞧着她貌美想要欺负于她? 他又瞧了眼兀自哭泣也不答话的小尼姑,觉得这二十一年来,头一次这么无措,他无奈的叹气,这才解释指了指已经渗血的后背,“我是让你关门给我换药,没有要欺负你的意思。” 知槿抬头,眼睛里还满是泪珠,泪珠氤氲让她有些瞧不清楚男人的表情,许久,她才抬起衣袖将眼泪擦干,瞧向秦晋的后背,那里因为刚刚撞在门框上已经渗血,通红一片。知槿惊讶的瞧清了秦晋脸上的无可奈何,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然后转身就走,“我、我去拿纱布和伤药。” 出门的时候因为低头不瞧路,慌乱中撞了一下门框,更加窘了,匆忙捡起地上的珠子,跑了。 秦晋瞧着知槿离开的背影,清冷的面上突然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有点意思。” 和以往碰见秦晋的事情就躲着、拖着不同,这次知槿知道自己犯了错误,误会了施主,去拿药的时候也格外的快。回来的时候碰见清玉,清玉拉住她问道:“急急忙忙的干什么?”说着低头瞧一眼她手中的东西,眼珠子一转,“谁受伤了?” “施主受伤了,我替他换药。”知槿顾不得说其他,匆忙的跑了。 清玉眉头皱了皱,觉得她的师妹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虽然还是一样的胆小,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还有那施主是如何受伤的?还有刚刚她明明瞧到清水的眼睛有些红肿,一定是哭过了的,难不成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清水将施主弄伤了? 这么一想,清玉突然笑了笑,然后转身朝主持师太那里走去。 这次知槿进门直接将门关上,刚走两步便被眼前的黑影吓住。很快她反应过来,低低的念了声:“阿弥陀佛。” 秦晋好像很喜欢她念这句佛号,每次听见她用明明清脆但是刻意压低的嗓音念的时候,都有一种笑的冲动,而且很想去瞧瞧她的脸上的表情,是如何的动人。但是每次见到她,她都喜欢低着头,瞧都不敢瞧他一眼,有时候他都在想,等以后在尼姑庵以外的地方遇见,她是否会认得他。 是否会像现在这般对着所有人都低着头,低声念着佛号?秦晋有些好奇,他的注视终于又引得她的不安,为了防止小尼姑再哭,秦晋决定暂时放过她。 走回桌边,秦晋褪下外衫,因为不是战时又在山上,所以秦晋只穿了青色的长袍,这会将左肩的位置露了出来,里面渗血的箭伤也清晰可见。 知槿哪里见过这等伤,她接触过的受伤最多是蹭破皮,哪里见过这般吓人的伤口。只瞧了一眼,知槿就于心不忍的转过身去。 她的动作落在扭头瞧的秦晋的眼中,黑眸一暗,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可下一刻瞧到她脸上同情的表情,就突然觉得心里暖融融的,一下子软了下来。 许久,知槿还是转了回来,小心翼翼的解开纱布,待瞧清里面的样子,好瞧的眉毛也蹙了起来,抬头问道:“疼吗?” 声音轻轻的,若不是秦晋耳力好,估计都听不到她这比猫咪的声音还要小的声音。秦晋瞧着她认真的侧脸,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像蝴蝶的翅膀,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同情,红唇因为紧咬而微微的泛白,这伤口就像伤在她的身上一般,小心翼翼。 而且此刻,知槿好像也忘记了害怕,瞧着男人认真的眼睛,觉得也没那么冷了。这身上的伤,除了这处正在流血的位置,其他地方也有许多的刀疤,交错纵横,让人生骇。这等打了多少仗,受了多少罪才得来的这身伤啊。 “疼,”秦晋打量她半晌,瞧着她没有那么害怕了,突然勾唇一笑,“你给我吹吹就不疼了。” 原本,他也不指望,这胆小的小尼姑真能给他吹的,他只是话到了嘴边,想要逗逗她罢了。 但是他不了解知槿。知槿虽然重活了一回,但是加上这一世都是在山上长大,世俗的事情可以说根本不懂,加上师父静心师太保护的好,虽然前一世被害死了,但是活着的时候却是天真的很。 即使她这一世刚醒来时也想要报仇,想要强大,奈何生存环境使然,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强大起来,更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去报仇。 这会她满眼都是秦晋背上的伤口,早已忘记了人心叵测的问题,饶是不久前才被他吓哭,这会却也辛酸于他背上的伤来。 秦晋的要求一提,知槿也不疑有他,真的给吹了起来。她记起小时候摔倒了,师父也是这么给她吹着,嘴里说着:“不疼,不疼,师父给吹吹就不疼了。” 第7章 正经点儿 她吹的很认真,秦晋的背却一下子挺直起来,全身的血液都凝聚到后背上她吹着的伤口。清晰的呼吸吹在伤口上,就像吹在他的心上,一股酥麻的感觉瞬间充斥全身。 外面,清玉得意的瞧着静海,示意静海也从小洞中瞧上一瞧。静海探头一瞧,当即惊的说不出话来。 秦晋和知槿都是背对着门,从静海的位置瞧去,只瞧到知槿的正俯着身子一动一动的,静默的没有声音,再瞧去,知槿的两个腮一鼓一鼓的,很是可爱。小脸因为长时间的吹气而通红,静海瞧着耳郭都红了知槿,轻声冷哼一声便走了。 “主持师太....”清玉好不容易抓住了清水做这等肮脏之事的把柄,哪里肯这么放过,但是静海却瞧完了就走,倒是让清玉摸不着头脑了。 秦晋耳朵动了动,知道外面的人都走了,嘴角若有若无的勾了勾,觉得这尼姑庵可真是有趣的紧。 “还疼吗?”知槿吹了一会觉得实在太累,就停了下来,满怀期待的瞧着秦晋。 秦晋瞧着她绯红的小脸,认真的摇了摇头。 知槿很满足是的微微一笑,然后又跑出去打了盆清水,慢慢的清洗伤口,最后上好药,又轻轻的裹上纱布。 小脸通红,朱唇比樱桃还要诱人,大大的眼睛满意的瞧着自己的杰作,最后打个蝴蝶结。 秦晋突然有种感觉,但是这个感觉究竟是什么样的,又具体是怎样的,他又说不明白。 两人自始至终也没有说多少话。等换好药,知槿似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低着头,微微敛眉,静静的退了出去。 秦晋每顿饭要吃十个馒头,再加上每日还要给秦晋打水、换药、洗衣服等事情,知槿的工作量加大了不少。 忙完一天的事情,知槿已经累的没有力气,草草的吃了晚饭,知槿就回屋躺下了。 初秋的晚上还没有露水,知槿半夜起夜,迷迷糊糊的披着衣服去了茅厕,回来路过清玉房间的时候听到里面有点动静,但是她实在太困,懒得去想,迷迷糊糊的回去,又睡了过去。 她刚走,一道黑影落在秦晋的门前,悄无声息的开门进去,然后坐到桌前,喝了口水,然后才对冷眼瞧着他的秦晋说道:“你猜那小尼姑的师姐现在正在干嘛?” 秦晋挑眉,似乎在等着他说。 张尧也不废话,搓了搓手,笑嘻嘻道:“那清玉白日里瞧着安静,晚上竟然这般骚,那压低的声音,要多诱惑有多诱惑。这尼姑庵还真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只是不知伺候你的那个小尼姑是不是也这般...这般...不过我刚刚还真瞧到了她,闭着眼睛去了茅厕,闭着眼睛回去,对清玉房中的事情似乎一点都不好奇。” 秦晋的眉头皱了皱,抬眼瞧他:“说正经的。” “是。”张尧八卦完了,开始说正事,“淮王现在越来越嚣张了,太子恐怕压制不住了。我们要不要出手帮助一下太子?” “不必。”秦晋面无表情的瞧着烛台,脑子里想的却是知槿闭着眼睛上茅厕,闭着眼睛回去的样子。想必非常可爱吧。 张尧拿不定主意,突然瞥见秦晋嘴角溢出的笑意,全不似平日里的冷笑,心中惊讶不已。 但是也仅有片刻,他便听到秦晋说:“淮王嚣张,不过是仗着萧贵妃得宠罢了。但是别忘了,太子虽然软弱一些,但是皇后却不是好相与的人。这一仗本就是狗咬狗的仗,我们作为瞧戏的,又何必去管这些。” 说完,又想起一事,皱眉问道:“鲁王,鲁王现在还是不思进取?” 说到这个鲁王,张尧也是叹气,恨铁不成钢道:“还是那个德行,每日就知道约着世家子弟跑马,平日里就待在府里吟诗作画,一派风流样,而她的母妃陈贵妃却是着急的很,耳提面命的要求他多去皇上那里转悠转悠增加点印象,可是鲁王就当听不见。你说这鲁王是不是傻啊,有得天独厚的支持不去用,飞得把自己整成纨绔子弟。” 也不怪张尧这般说,鲁王彦怀珏,才貌不比太子还有淮王要差,要比背后的背景,鲁王背后自有陈氏撑腰,其外祖父陈德茂现如今官居一品内阁首府,其舅舅陈学演掌管吏部,其三舅父陈学将从商,在整个大齐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要权有权,要钱有钱,偏偏他这个带头的王爷只流连书画,不思进取。 “哼,其实属他聪明。” 张尧听到这句,不由得瞧向他,但是秦晋说完这句就没再开口,眼睛瞧着门口,意思很明显:阁下你该走了。 “咳咳,没事我先走了。”张尧咳嗽两声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走了两步没听见秦晋的挽留,瞬间不开心了,转过头来怒瞪着秦晋道:“你这人都不留我啊。” 秦晋头都没抬,“不送。” 张尧气死的心都有了,扭头便走。他根本就不该指望这个冷漠无情的男人会开口挽留他,甚至让他开口多说几句话都很难,更别说是对他说个好话夸奖他了。 当然,他也有可取之处,他之前说的话秦晋却没有忘记,想着那个小尼姑,秦晋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了,翻身起来换上黑色的紧身衣,开窗跳了出去。 外面的夜色如水,整个院子很安静,秦晋根据白天的观察,轻松的跳上知槿的房顶。轻轻掀开几片瓦,伏在上面瞧去,正好瞧到知槿的床顶。 平日里最没耐性的秦晋挠头又换了位置,这次瞧去正好能够瞧到知槿的侧脸。 小脸很安静,眼睛闭着,脸上没有了白日里假装的平静,也没了瞧到他吓得发白的样子。小小的一团躺在被子里,像只小猫一样。 秦晋只是这样瞧着,不觉的痴了,他瞧到知槿的嘴巴蠕动了几下无声的笑了,瞧来是梦到什么好事了吧。 最后秦晋干脆将房顶扒开一个大洞,然后一跃到了房内,坐在床边,肆无忌惮的打量起来。 若说上辈子见过她,还动过心,却也没说过一句话更没这般仔细的打量过。重来一世,他竟然心里还有那点悸动。 但,这还不是喜欢。假若有一天母亲再度逼着他成亲,那么,这个小丫头也许也不错,只是她的身份.... 咳咳,想的有点多了。 秦晋歪着头,静静的瞧着,心里却思考着自己怎么就对一个尼姑上了心。要知道上辈子直到他死,也不过三十岁,娶妻生子原本顺畅,那一世小尼姑只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可今生,自己却与这尼姑有了更多的际遇。 或许,会不一样呢。 外面天色发白的时候,秦晋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瞧了一个晚上,匆匆从屋顶出去,将瓦片回归原位,这才消失在晨雾中。 回到房中天色已经不早,秦晋索性换了衣服,推门出去。走至院门,便瞧到后院一个男子鬼鬼祟祟的向后门走去,边走边整理衣服。一脸的虚浮,一瞧就知道干了什么好事。男子回头瞧到秦晋明显愣了一下,但随即又不在意的晃脑走了,因为他以为秦晋是和他一样来夜宿小尼姑的,只是不知道睡的是哪一个了。 秦晋皱眉站在拱门处,静静的瞧着人影走远,还未转身,便瞧到知槿从房内出来。迷迷糊糊的,还伸着懒腰。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头顶没有带灰色小帽,光秃秃的脑门竟然让秦晋瞧出了好瞧来。秦晋下意识的躲了躲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因为知槿压根就半闭着眼睛,根本就是凭着感觉走,先去了茅房,出来后直接奔着水井而去。 秦晋摇头,觉得自己真是魔障了,竟然观察起一个小尼姑来。这小尼姑实在太小,身子也没发育完全,瞧上去还有点傻气,自己却半夜的不睡去瞧一个小尼姑睡觉。 真是病的不轻。 晚上不能再去了,秦晋这么想。 回到房中睡了回笼觉,等他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一推门便瞧到小尼姑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手上念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身边放着一个托盘,有十个馒头还有两个小菜。 这小尼姑倒是听话,自从那次他对她说过自己一顿要吃十个馒头后,每顿都会带十个过来。其实秦晋很想告诉她那次只是逗她的,若是劳累的时侯,别说十个馒头,就是十五个也不在话下。但是这段日子他是在养伤,又不用干活打仗,哪里吃得了那么多。 但是小尼姑每次送了饭食过来,自己吃饭的时候她就在跟前瞧着,每当瞧他吃完,便不自觉的呼出一口轻松的气来,有时候他不想吃了,可是瞧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又不愿意让她误会便硬着头皮吃了,但是更多的时侯他会让知槿坐下一起用餐。 只是几次之后秦晋就发现,小尼姑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很恐惧,不时的抬头瞧他。就像一只被豹子困住的小白兔,豹子扔给它一只胡萝卜,小兔子还害怕一样。 但是到了晚上,秦晋又管不住自己了,在房内来回的走了几趟之后还是换上黑衣朝着知槿的房间而去。 夜色如幕,月亮都羞红了脸。 第8章 难得一笑 一来一往这般过了几天,秦晋后背的伤在知槿的照料下逐渐结了痂长出新肉,而随之而来的,八月十五中秋节也快到了。 为了不让部下来影响自己和小尼姑相处,秦晋索性任性到底,给乔风下了命令,让他们带着士兵在山林中过节,自己又贴补了些钱,这才稳定下来。 而秦晋,还是留在山上,美其名曰伤势未愈,还需养上几日。 八月十四这天,庵里来上香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一波一波的香客前来上香,离的远的甚至直接在庵里的客房里住下,吃几日斋饭再回去。 人多了,连知槿也忙碌了起来,静海提前知会过她只要将秦晋照顾好便可,但是瞧着各位师姐师叔她们忙碌她也不好闲着,主动承担起蒸馒头的重任。 人多,需要也多,只蒸馒头一项就给她增加了不少的工作。早上刚刚给秦晋送了饭菜,就匆匆赶回厨房,不久秦晋就闻到阵阵的麦香味。 他出生在官宦世家,从小更是吃过许多的人间美味,馒头更是吃过不少,但是像这般香的馒头却是第一次吃到。 没有小尼姑逗乐的日子,秦晋在庵里是很无聊的,他随意在庵中逛着,瞧着各色的人在庵中上香祈福,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后院的厨房。 “清水,馒头还没好吗?王员外家的催了。”清玉过来传达香客的要求,瞧着知槿在那忙活,于是问了句:“需要帮忙吗?”但是她也就是说说,并没有打算真的帮忙,也不等知槿回答,转身就走了。 知槿刚想说不用,便没听到其他声音,转头一瞧清玉早已离开。知槿自嘲的摇摇头,她还指望着这世清玉会和上一世不同,但是现在瞧来真的是高估她了。 她本没有指望清玉什么,所以清玉走了也不在乎,自己在厨房里忙活半晌这才蹲在灶前烧火。 秦晋站在门口静静的瞧着知槿,小小的一团蹲在灶前,卖力的放着柴火,火呼呼的冒着光,些许烟气自灶膛内钻了出来,呛得知槿眼泪直流。 她闭着眼睛离开板凳朝着外面跑去。但是她没料到门口有人,一头撞进一个人的怀里,硬邦邦的胸膛将她的鼻子撞的一酸,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秦晋瞧着她跑出来,思想上觉得应该躲开,但是身体却违背了意志不肯动弹,直到一具小小的温热的身体冲进他的怀里,他才真的愣住,四肢百骸的血液全都在这一刻凝聚,让他的大脑来不及运转。 眼前的小人痛的捂着鼻子,泪眼汪汪的瞧着她,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因为烟呛着本就咳嗽了几声,鼻头的酸涩却让她更加的难受。 等她瞧清楚眼前的人时,知槿倒也没和开始的时候那般害怕,只是委屈的退后两步,明显的不想搭理他。 通过几天的相处,知槿也大体了解了这个将军的为人。并不像表面瞧上去的那般吓人。最起码外面传说的杀人当玩乐,一不高兴就杀人,这些都是假的。在她伺候他的这几天,这人除了吃的多些,倒也真的没有为难过她,更别说欺负她了。 她不过是出来避避烟,却不料撞入这人怀里,她抬头眼里含着泪珠,嘴唇撅着,盯着他好像在质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是后院,是庵里尼姑居住的地方,他一个外男如何在这后院中走动,还到了这里。 “你怎么来这里了?”知槿的声音因为掉泪显得有些沙哑,明明是质问的话,说出来还是带着股子怯意。这样的知槿倒让秦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从见到这小尼姑起都是见到他刻意压低着声音,低眉敛目手拿佛珠念念有词,难得有这般这样子,还说出这种语气的质问来。 秦晋难得的笑了笑,“来瞧瞧午饭好了没。” 知槿眼珠子雾蒙蒙的,瞧着秦晋脸上的笑容突然怔住。秦晋生的本来就好瞧,不笑的时候像一座冰山,让人难以接近。而平日里知槿遇到的秦晋都是绷着,脸上的温度要多低就有多低,但是这会瞧到他脸上的笑意,却觉得眼前这人和自己认识的那人并不是一个人,也许是兄弟也说不定。 “你是秦将军的兄弟吗?”话一出口,知槿就知道自己犯错了,她又恢复了胆小的样子,怯怯的抬头瞧去,果然刚刚还挂着笑意的脸此刻已经成了一座冰山。而将眼前的冰山冷冻住的恰恰是自己。 知槿是有些后悔的,刚刚她也瞧到,对方对于自己的质问并不生气,便知道对方不是小气之人。若是一直持续下去,她也不用担心这人哪天如果不高兴会直接将自己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但是自己惹了祸,说了不该说的话,也着实是自己不小心。 瞧着眼前的人冷冰冰的瞧着她,她不自觉的后退,然后退回了厨房里,像是找到了藏身之处,跑到灶前查瞧火势。这时清玉过来,瞧到秦晋先是一愣,就越过他进了厨房,收拾蔬菜开始准备斋饭。 秦晋瞧了一眼低头瞧着灶膛不敢动的小尼姑,微微的叹口气,然后转身之前说道:“午饭的时候别忘了送饭。”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一走,空气也明显的流畅了许多,清玉将蔬菜切碎,不经意是的问道:“这位施主很难伺候吧?” 知槿的脸被灶膛里的火应的红彤彤的,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思绪完全不知道飞到哪去了,清玉的话问出口,许久没有听到回应,转头去瞧,就瞧到知槿神游天外的样子。 清玉嗤笑两声不再搭理她,想着闲下来去会会那个将军,若是个好相与的,让他走时带着她离开也不是不可能。她可不想在这庵里待上一辈子。这庵里适合清水那样的傻子,但是可不适合她这样的女子。若是幸运,就算还俗后给那将军做个妾也未尝不可,总比老死庵中要好的多。 想自己要相貌有相貌,要脑子有脑子,比那个只有皮相的清水好太多了。像她那个相好的说的,清水虽美但是瞧上去像个死人,肯定无趣。而她就不同了,美貌与智慧并存,在伺候男人这方面可不比外面的女子要差。 想定了主意,清玉突然高兴起来,瞧那将军年纪也就二十岁左右,听说先前一直在军中,肯定没捞着荤腥,若是他真的没动清水那死人,自己上去不正好填补他寂寞空虚的心? 男人吗,总是个好色的。 秦晋回到房中,莫名的打了几个喷嚏,想着自己身体好的很,并没有生病,那么肯定是有人在说他或者想他了。 他在椅子上坐定,脑子里突然出现那个小小的一团,揉着鼻子泪眼汪汪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他甚至有些等不及晚上去知槿房间去近距离偷瞧了,明明刚刚才见过,这一会的功夫竟然就等不及了。 正想着,门突然被敲了几下,轻轻的,间隔明显。 秦晋一喜,想着刚刚的吩咐,以为是知槿过来送餐,急忙起身将门拉开,瞧清外面站着的人,脸上的期待褪去,变成了原来的冰山脸。 瞧清眼前这人脸上表情的变化,清玉也是愣了愣。刚刚瞧着知槿在忙,眼珠子一转,主动揽下了给将军送餐的活,想着这几天清水照顾将军没出现什么暴力事件,那么她去应该也不会有危险,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去试探一番,若真是个上道的,那么她离开庵里的日子也就指日可待了。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开口说话,眼前的门又砰的被关了起来。里面传出一句冰冷至极的话:“谁的任务让谁来。” 清玉愣愣的瞧着眼前紧闭的门,半晌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她嘴角抽动,张了张嘴,许久说不出话来。 “施、施主,师妹有事不能过来,能否开门?”清玉压下心中的恐惧,想着若是能够搭上这条船,就算是被骂一顿也是值得的。现在她有些后悔当初为何不争取过来伺候的机会反而推给清水那丫头呢。 清玉思考片刻,顶着被骂的风险,直接推门进去,然后快速的将门关上。她相信没有哪个男人是不好色的,况且是这个干旱了这么久的将军。 正站在榻边换衣服的秦晋一愣,他没料到会有人不听他的话,竟然还私自闯了进来。他转身,也不穿衣服,直径走到清玉面前,不辨神色的瞧着她。 骇人的眼光压迫的清玉不得不低下头,低下头的一瞬间,双眼瞄到秦晋的身上,常年军中生涯,让他的身体很壮硕,肌肉紧绷,仅用了一眼,清玉就可以判定这人身上迸发出的力量,若是能够和这人欢爱一夜,恐怕会很销魂吧?清玉低着头忍不住瞎想,忍不住偷瞧,心脏更是怦怦直跳,丝毫没有发现秦晋那张已经结冰了的脸。 “你想死吗?”阴冷的嗓音低沉的在头顶想起。清玉一个哆嗦,但还是强忍着恐惧,身子柔若无骨的靠向秦晋,声音虽然颤抖但是柔媚入骨,“将军,让奴家来伺候您。”说着,空出一只手伸向秦晋的那处。 下一秒,只听砰的一声,清玉被扔出房间,摔在门前的院落。饭菜更是撒了一地。 第9章 暗藏龌龊 秦晋所住的院落是原本招待香客的。因为明日中秋,前来上香的人也有不少,这么大的动静一出,许多香客都跑出来观瞧。一时间各种流言漫天飞。 知槿本来因为清玉的自告奋勇挺高兴的,可以不用去面对那个冷面阎罗,所以清玉提出来要替她去送饭的时候,她很痛快的就答应了。当然她也不能闲着,便去帮助师父给香客送斋饭。 不想刚从一个香客那里出来,便听到‘啊’的一声,接着砰砰的声音。凑近一瞧,竟然是师姐狼狈的摔在地上,饭菜撒了一身。 “师姐,你怎么了?”知槿其实已经猜到是秦晋所为,但是她心里实在是太开心清玉吃瘪,出口关心的话也变了味道。 清玉扭头瞧到清水,眼睛却狠狠的抓住了她眼中闪烁着的得意和幸灾乐祸。她一恼,直接甩开知槿扶着她的胳膊,冷哼一声,也不收拾残羹剩饭直接就走了。 “师姐....”知槿仰着头,高声叫着,眼睛很亮,里面有着淡淡的笑意。 知槿无奈的摇头,压下心中的开心,蹲下身子收拾残局,这时听见一声门响,然后满院本就低声的窃窃私语也变得安静下来。知槿回头便瞧到秦晋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前,眼神冷冷的瞧着她。这种感觉就像放在砧板上的肉,厨师对于肉有着深刻的仇恨,恨不能一刀下去将肉剁成碎末。而秦晋的眼神给知槿的感觉就是这样,她觉得她在这男人眼前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光是一个眼神就能将她碎尸万段。 显然,这个男人并不打算轻易的放过她。在她小心翼翼陪笑着后退时,被他叫住。 “站住。” 知槿身子一愣,真的站住了。 秦晋好整以暇的抱胸瞧着她,语气有些生气,“为什么不给我送膳?” 知槿莫名的一怔,难道这人就因为这个原因而将师姐丢出来的?不过瞧他黑脸凶煞的模样,还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可是谁送餐不是一样,为何非得让她送?难道是想报复中午之事?不能这般小气吧? 知槿不安的抬眼瞥他,怯怯的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好似上午时候的大胆又缩了回去。秦晋脸更黑了,小尼姑瞧着单纯,心思都在脸上写着,就差写上:你是坏人这几个字了。但是刚刚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幸灾乐祸却也偏不了。他伸手招了招,然后环视一圈四周,四周瞧热闹的瞧客哪里会想到在这尼姑庵里会瞧到这种人物,伸着的脑袋也飞快的缩了回去。 我吗?知槿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瞧到秦晋点头后这才磨磨蹭蹭的过去,眼睛盯着地面,一副我很可怜你别欺负我的样子。 秦晋气的不行,这丫头明明做错事还一副可怜相,真是..... “我饿了。”秦晋赌气直接对知槿说,似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肚子接着咕噜一声。 知槿微囧,没料到他会说的这般直接,有些不好意思瞧他,本来就是她不愿意来所以才答应清玉的请求,这会被人抓了包也怨不得别人。她低头敛眉双手合十,“施主请稍等。” 不等秦晋再说其他,转身小跑着去了厨房。不多久又端着盘子小跑着过来,小脸因为奔跑有些微红,额头挂着细密的汗珠,到了跟前不敢停下,直接端进房内。等秦晋进来,这才低头说道:“施主切莫怪罪,师姐无意冒犯....” “无意冒犯?”秦晋挑了挑眉,想到那个一个劲朝自己抛眉眼的尼姑,心里一阵恶寒,无形的打个哆嗦,听到知槿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是不好。都调戏到他头上了,还切莫怪罪,当他是傻子还是戏子? 知槿听出他语气里的怒气,但是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是,请施主切莫怪罪。” “行了,你走吧。”秦晋有些烦躁,听到她为自己的师姐求情的时候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他坐下拿起馒头,咬进嘴里虽然还是香甜的,但是却已经没了胃口。 “是。”知槿舒了口气,虽然听他的语气还是不好,但是总比上来就骂她要强吧。 她乖巧的退出去,却不料还是让秦晋不舒服,索性也不吃了,倒头睡下。 再睁眼,已经是晚上,整个尼姑庵里静悄悄的,今天是八月十四中秋节,外面的月亮很园很亮,白日里还熙熙攘攘的庵,现在已经很安静了,算了下时辰已经很晚,估计滞留在庵中未归的香客也该睡下了吧? 秦晋推门出来,缓步朝拱门走去,拱门过去就是后院,那里是尼姑们居住的地方。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的走到清玉的门前,轻轻的敲了三下,然后门轻轻打开,黑影四处查瞧无人迅速的躲了进去。 暗处的秦晋笑了笑,一个蹬腿上了房顶,然后轻车熟路的进了知槿的房间。 都是进尼姑的房间,方式却这般不同。人家是被主人请进去,而他是偷偷摸摸的进去。 秦晋就着月光瞧清床铺上的情景,小尼姑趴在床上,一条腿露在被子外面,莹白的皮肤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的洁白细腻。秦晋忍不住,过去伸手摸了摸,像个登徒子一样笑了。 睡梦中的人不舒服,翻个身继续睡,嘴里吧唧着,似乎吃着什么好吃的。 真是太无聊了,秦晋默默的坐着,想他堂堂护国大将军竟然做起这等下作之事,但是不来吧心里痒痒,来了吧又觉得自己这事做的龌龊,理智与行动相悖,最终腿脚占了上风,一发不可收拾。 在他想这些的时候,床铺上的人突然坐了起来,秦晋吓了一跳,快速的躲进帐幔后面,探出头瞧着那边的动静。 只见知槿做起来,披上外衣,踢踏着鞋推门出去,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房内有人。 秦晋来了几晚,但是这是第一次碰到知槿起夜,怕她回来注意到房顶,便趁着她出去赶紧窜上房顶,将瓦片回归正位。从房顶下去躲到中院拱门处,便瞧到知槿晕晕乎乎的从茅厕出来,光秃秃的脑袋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秦晋瞧着好笑,差点就笑了出来。 突然他瞧到知槿愣了愣,眼睛瞟向清玉的房间,更加纳闷,因为她又听到了那晚听到的声音,清玉的声音说不出的温柔,似痛苦似享受。这样撩人的声音让知槿皱了皱眉,她虽然不喜欢师姐,但是还是担心她会受伤,便走到门口。 她的动作可吓了秦晋一跳,她这会若是冲进去,那屋里的俩人岂不是全完了?他想出去制止她,可是手伸出去,猛的又缩了回来,躲在暗处瞧着,想瞧瞧着小尼姑究竟要做什么。 “师姐?”知槿怯怯的开口,里面的声音猛的停了,什么声音都没有。静静的夜里只有虫草做着最后的哀鸣,一切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像刚刚她听到的声音都是幻觉一般。 如果是第一次听见,那么她可能会以为是幻听,可是这不是第一次了,这次她说什么也要瞧瞧,清玉究竟怎么了。她的性格虽然绵软,但是也是个执着的人,想要弄清楚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弄清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师姐,我进来了。”知槿说着就要推门。 里面哐当两声,似乎是杌子倒地的声音,紧接着清玉紧张的声音传来,“清、清水,我睡了,没什么事,你、你早点回去睡吧。” 知槿皱眉,觉得清玉今晚的声音好奇怪啊,她试着推了推门,门没有关,里面黑漆漆的,月光顺着门缝进去,却也瞧不清楚里面的情形。 “清水,乖,回去睡觉吧。师姐没事。”清玉仓促间穿上中衣,快速的堵在门口。 知槿瞧不清楚里面的情形,现在瞧到清玉脸色发红,气息不稳,发髻更是凌乱,不由得问道:“师姐.....你生病了吗?” 清玉脸色一僵,摸摸自己的脸颊,尴尬说道:“是、是有些不舒服,刚刚做梦了掉下床来了,没事的,清水快点回去睡觉吧,别着凉了。” 知槿迷迷糊糊的点头,嘱咐了几句就踢踏着鞋子走远了。 清玉还未关上门,就被人抱住了后腰,娇嗔一声:“死鬼。”吓得她赶紧将门关上,转身抱住男人的脖子将头埋了进去。 秦晋站在黑暗里瞧着这一幕,摇头轻笑,真是佛门肮脏。佛家上千年的高贵干净都被这些人给毁了。 经过几天的相处,知槿也搞清楚了秦晋的脾性。除了脸黑冷冰冰的不喜欢搭理人,还是挺不错的,最起码没有骂她也没有打她,让她提着的心也渐渐落了下去。 而清玉自那日被秦晋扔出去之后,也觉出了这人不好惹,再不敢凑上前去,另一方面又瞧到秦晋对知槿态度不一心里很不是滋味,况且那晚她和人做那等事情,差点被知槿撞破,这几天也是提心吊胆的,生怕知槿告诉到主持师太那里去。 清玉想算计知槿,是很久的事情了。大概要追溯到刚来庵里一年多的时候,庵里的姑子都没有孩子,大家都喜欢长的漂亮乖巧的知槿,对于她的到来,没有过多的关注,甚至庵里的重活大家都推到她的身上。 她当然不甘心,好在知槿这人傻,特别容易受骗,这些年也没少替她干活。但是人的心是永远都满足不了的窟窿,只要知槿的日子过的比她舒坦她就不高兴。凭什么她就能去伺候大将军,而她却只能被师叔骗了伺候这些臭男人? 想起师叔静安,清玉恨的牙齿打颤,若不是那个贱女人,她怎么可能沦落到这个地步,又何必在这庵中苟活。她是恨知槿,但更恨静安,若是能将这俩人一并出去,就不会有人知道她的事情了。 第10章 撞破脏事 清玉一边洗菜,一边扭头去瞧知槿,精致的五官,微微上翘的小嘴,还有白皙的皮肤让她越瞧越碍眼,让她心里一阵气闷。她转过头去拿东西,正巧瞥见静安奕奕然过来。 “清玉,赶紧做饭,主持师太说让快着点。”眼神说不出的轻蔑和嘲讽。 清玉温柔一笑,“唉,知道了。”面上装的多清高,实际上不也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吗,清玉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敢显露,只是淡淡笑着,像往常一样尊敬师叔。 静安传了话转身走了,清玉脸上的笑意冷了下去,将洗净的萝卜放入筐里,眼神微眯,必须想个法子才行,否则终有一日会被发现的。 “师姐,馒头蒸好了,我先去给施主送餐了。”知槿打扫干净身上的灰尘,和清玉打声招呼便走了。 清玉点头,将主持师太要吃的斋饭准备好,又拿了几个馒头,这才朝静海房间走去。 静海是九如尼姑庵的主持,单独住在尼姑庵西侧的独立小院里,院子里种了棵桂花,此刻桂花飘香,引人注目。 “今晚就除掉。”静海的声音低沉的在寂静的院落里响起,惊得清玉猛的停住脚步。她皱眉考虑要不要先出去,又听到一个更低的哽咽的声音,“师姐,真的要这样吗?” 静安?清玉转身的步子停住,不受控制的悄悄到了门前,门关着瞧不清楚里面的情形,但是声音却能清清楚楚的听到。 “不能再拖了,不然再过几个月,肚子都大了,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九如尼姑庵里有这肮脏之事吗?”静海的话隐藏着怒气,让清玉一惊,原来静安私下里偷人怀了孩子?呵呵,真是报应。 静安不舍得,她已经三十多岁了,已经做好老死在尼姑庵的准备,可是这个孩子来的太突然,她实在不舍得,她痛苦的瞧着静海,希望她能手下留情,“师姐,我去山下生,等生完了,我抱回来,就说是捡来的孩子,不行吗?” “糊涂!”静海将佛珠往桌上一拍,怒道:“这事早就拖不得了,现在不过三个多月赶紧除掉。本来早该动手,若不是那冷面将军突然来了,你以为我会容忍到现在吗?” “那等那将军走了之后行吗?”静安抓住这小小的机会,不死心的看着静海。 静海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行。” 静安还想说些什么,被静海打断:“这事不必再说了,佛门清净之地,哪里由得你们做这些糊涂事,还有,你私下警告一下清水,让她注意一些,不要让人占了便宜。出去吧。” 清玉听到此处,赶紧悄声跑出院子,走了很远才又转头往回走,到达静海院子门口的时候,正瞧到静安出来,眼睛很红,似乎哭过,不过她可不在乎静安哭没哭,笑着开口:“哎呦,师叔,我这做饭做晚了,不知道师太会不会怪罪呢。”似是刚瞧到她的眼睛很红一般,惊讶问道,“哎呀,师叔你怎么了,眼睛怎么红了?” 静安满身怒气没地撒,冷眼瞧了清玉一眼,“别得意太早。” “怎么得意了?师叔这话说的可不妥当。”说着眼睛瞥了她肚子一眼,直接走了。 在外人面前尚且可以装一装,在这贱人面前却没有装的必要。清玉用身子撞了静安一下,“我走了,师叔保重。” 静安瞧着清玉离去的背影,恨的咬牙切齿。想到晚上要经历的事情,静安又红了眼睛,她低头抚上尚还平坦的小腹,眼圈不禁又红了。 “将军,皇上传来圣旨,让我们即刻启程返京。”乔风说着将圣旨递给秦晋。 秦晋站在窗前,瞧着外面,像是没听见乔风的话一般。要走了,为什么会有一丝不舍呢? “将军?”乔风瞧他出神,开口问道。 “哦,知道了,再停留两日,再回去不迟。”秦晋回过神来,想着怎么也应该和小尼姑告别吧。 乔风迟疑,“可是圣旨上说....” 秦晋打断他,“无事,先派张尧回去,就说我伤势未愈行程缓慢,让他跟皇帝解释去。” “嘿,将军,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地道啊。”乔风摸这鼻子,满脸的幸灾乐祸。 秦晋一本正经的说:“怎么不地道了,就算不地道能怎么着啊,谁让他是皇帝的外甥来着。赶紧去准备吧。”他挥挥手,希望他赶紧走,待会他还想去瞧小尼姑呢。 “将军,我发觉,你变了。”乔风非但不走,还煞有介事的说。 秦晋抬眼,瞪了他一眼,作势要打他,“嘿,别扯这些没用的,赶紧滚。” 乔风走后,秦晋唉声叹气的坐下,瞧着桌上的烛火,有些想小尼姑了。他后背的伤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懒得换衣服,推门出去直往后院而去。 知槿吃过晚饭有些犯困,早早的回房间去了。刚洗刷完准备休息,清玉急慌慌的过来了。 “清水,师叔找你有事,让你赶紧去一趟。”清玉焦急的说。 知槿皱眉,大晚上的找她干嘛,虽然不想去,但是师叔的话也不能不听便走了出去,“什么事啊?” 清玉摇头,“不知道,你快去吧,别让师叔等急了。” 知槿穿上衣服走了,清玉勾唇笑了笑然后回房,房内有人早已等候,见她进来,一个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吓得清玉差点叫了出来。 “死鬼。”清玉嗔怪的叫了声将门关了严实,嘤咛一声倒在男人的怀里。 知槿她们所在的房间在后院的东侧,而师叔静安住处紧挨着静海的院子,也是个单独的小院,知槿进去,不敢耽搁,上了台阶就想敲门。 还未等手落下去,便听到里面传出一声痛苦的哀鸣。紧接着便听到静海说话的声音:“受不了这罪还敢做这等下作的事!” “啊,疼,师姐,疼啊。”静安疼的像要灵魂出窍一般,身下的床褥已经血红一片,额头上满是冷汗,脸色更是苍白的吓人。现在她哪里顾得上颜面,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静海满脸的怒气,丝毫不为所动,好像做的再正常不过。她还想开口说话,门却被突然被推开,一转头瞧到知槿站在门口,瞪大眼,捂着嘴,一脸的不可置信。 知槿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等场面,站在门口瞧着床上的静安,吓得一惊说不出话。扑鼻的血腥味在黑色的夜里尤为显著,静安满头冷汗还有床上血色的被褥刺激着知槿,让她久久不能回神。 上一世哪有这件事情,重活一世她竟然又着了清玉的道。呵呵,知槿在心里冷笑,恐怕清玉是想借师叔的手除掉她吧?她刚刚想走来着,却不想转身之际被门槛绊了一下,竟然将门推开了,她神情微顿,似是被吓坏了脸上突然一白,害怕的低下头,“主持.....” 还是静海先反应过来,锐利的双眸瞥了过来,狠狠的斥责道:“你过来干什么?” 知槿被她的语气吓得哆嗦,很快低下头去,解释道:“是、是师姐告诉我说师叔找我,我、我以为师叔出事了,所以才.....” “还狡辩!推卸责任?”静海站起来,走到知槿面前,冷冷的瞧着她,“滚出去,要是告诉了别人,看我不弄死你!”语气狠戾,带着强烈的不满,知槿从未听到主持这般说话过。 “是。”知槿哆哆嗦嗦的低着头连滚带爬的出了院子,直到跑出很远,都能感觉到双腿打颤,她刚才瞧到了什么呀,她再傻也知道刚才瞧到的是什么,平时客客气气的师叔竟然在打胎,而且那打胎药应该还是她给买回来的。怪不得当时药铺的掌柜瞧她的表情那么怪异,原来是这个原因。 还有静海后来说什么,瞧我不弄死你。她是想杀了她灭口吗? 知槿拧眉,深吸一口气然后站直了身体,腿也不抖了,脸颊上挂着的泪珠晶莹透明,但是眼中哪有刚才那般害怕。若是上一世,她早就吓死了,可她命不该绝又回来了,就算是害怕也要忍着。 死过一次的人唯独不能害怕敌人的。 知槿抬起袖子,看一眼身后的院落,微微勾唇过了一会又返了回去。 看到知槿出去了,静海才将门关上,转身瞧到静安面如死灰又痛苦的模样不由骂道:“怎的如此不小心!” “师姐.....”静安惨白的脸上满是泪水,“这下怎么办啊,清水看到了,她看到了,这可怎么办啊。” “闭嘴。”静海比她冷静一些,冷眼瞧着她,斥责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若不是我师妹,我才懒得管你。清水胆子小,警告她了估计也不敢说出去。过两日瞧瞧再说,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只能想办法将她处理了。” 好狠毒的心啊。屋顶上秦晋皱眉听完,这才朝知槿的房间奔去。本来,他是想去和小尼姑告别的,可却意外跟着她来了这里看了这么一出戏。而小尼姑的师姐清玉则是陷害她的推手,看来小尼姑在尼姑庵的日子不好过啊。 突然他脚步一顿,注意到房门的位置,那个刚刚跌跌撞撞跑了的孩子又小心的回来了,此刻正贴在窗下,仔细的听着房内的动静。 秦晋眉头微皱,觉得这个小尼姑真是有意思。 知槿听到静海与静安的打算,心里微惊却强自按压下去,许久才悄悄的摸回了房间。 死过一次,所以对生命更加的珍惜。难道死过一次还是不能摆脱被杀害的命运吗?她想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当一辈子的尼姑,为什么就这么难呢?她小心翼翼的活着,以为这两年会很平安,可谁知命运的齿轮已经更改,更多危险的事情也随之而来。 还有清玉,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害她,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让她这般的算计她啊。原本我想着只要这一世她们不再害她,她也不打算纠结上辈子的恩怨,可现在她明白,是她以前太天真了。 这就是个吃人的世界,你不去害人,人却容不得你来害你。 上一世,她将清玉当成亲姐姐,可是那有什么用呢?还不是捅她刀子陷害她。她不能再软弱了,她必须保护好自己,等有机会就离开这里。 第11章 痛下杀手 早上做饭的时候知槿不去搭理清玉。清玉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哼着小曲洗菜。知槿气不过,瞧着她道:“师姐,你昨晚为何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清玉眨着大眼,一脸的无辜。 “你昨晚为什么骗我师叔找我?”师叔在做那种事情又怎么可能会叫她过去,她现在问清玉,就是想确定一下,然后自己做后面的事情也不后悔。 清玉勾勾唇,得意的笑着,没有往日的温柔,“我就骗你了,怎么样?” “真不要脸。师姐,你怎么能这样。”知槿气红了脸,怒瞪着清玉。 清玉毫不在意,冷哼道:“我不要脸?哼,你要脸的话会和那将军做那等苟且之事?” 知槿瞪大了眼睛,对于清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气不打一处来,想也不想就争辩,“我和将军清清白白,你平白的为什么要污蔑我?师姐,我和你都是师父看大的,我拿你当亲姐姐,为什么这么说我!” 清玉被知槿的愤怒吓住了,和她认识这么多年,清水给她的感觉就是温温吞吞,脾气很好,胆小怕事的孩子,从未像今天这般对着她大吼大叫。 况且那日的事情自己本身就没看个真切,她不过是妄自猜测好让清水不再纠缠,现下如果她将事情告诉了师父,师父少不得又得责骂于她。而且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她还得让清水这死丫头给她挡灾挡难呢。 清玉眼珠子一转,马上有了主意,脸上收起惊讶,换上以往楚楚可怜的样子,眼泪直下,握住知槿的手说:“清水,别对师姐凶,师姐错了还不行吗。原谅师姐好不好?师姐也不是有意的,的确是师叔找你来着,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了?本就是姐妹间的玩笑,清水不要生气才好。” 说的情真意切,倒让知槿惊讶了,这清玉的演技真是厉害啊,但是旋即她就明白这是清玉暂缓之计罢了,不过这正和她意,于是嘴巴一瘪,眼泪也出来了,“师姐,以后别这样了,多亏昨晚半路上师父叫住了我,不然师叔不打死我啊。” 知槿这么一说,清玉也没细想这其中的问题,当即放下心来。可惜了昨晚的那场好戏啊。 两人姐妹好的说了会话,清玉去炒菜了,知槿去拾馒头。 表面上两人和好如初,但是知槿想起上一世的事情心里难受,拿了饭菜去给秦晋送餐。秦晋瞧她脸色不好,知道是为昨晚的事情,也不追问,只是在她出门前说了句:“我明天就走了,回京城。” “哦。”知槿淡淡的答了句,关门出去。 秦晋皱了皱眉,他都跟小尼姑说告别的话了,她怎么都不回应呢?秦晋承认他心里不舒服了,瞧着眼前热乎乎的大馒头突然没了胃口。 知槿从秦晋房里出来,耷拉着头向后院走去,还未到门口便瞧到一道灰色的身影别别扭扭的向茅厕走去。听到脚步声,那人抬头,见是知槿,脸色直接变了。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这会瞧到静安还是很不安,眼神闪烁不敢去瞧静安的眼睛。这样的神态落在本就敏感的静安眼里,才真是不安,她害怕知槿会将这事说出去,名声毁了,估计静海也不会放过她。 “师叔,”静安冷眼瞧她一眼就走,却被知槿叫住。 知槿瞧着她虚弱的样子,想上前扶她,“我扶您去吧。” 她是好心,但是静安却瞧到的是嘲讽和不安好心,使劲的甩开知槿的手,歪歪斜斜的朝茅厕走去。 知槿站在那里,瞧着自己伸出去的手,无奈的笑了,难道真的会和昨晚听到的一样,师叔打算除掉她吗? 她当然不知道静安心里是如何的恐惧,有了把柄被人抓着,心里总是不踏实,静安回到房间左思右想觉得将知槿留着是个大麻烦,必须尽快除去才行,而且拖的越久,就越容易被发现。 一旦下了决定,静安也顾不得身子不舒服,直接跑去静海那里将决定告诉了她。静海很平静,似乎对她的决定没什么不满,好像除掉一个小尼姑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只是淡淡的说:“决定了?” 静安点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小腹处甚至还疼的难受,但是眼中的狠戾却不能隐藏,“是,还望师姐成全,等过几天我定将今年的香火钱补齐。”说的师姐妹情深,不还是惦记着她的钱吗。 静海满意的点头,转了转手中的佛珠,嘱咐道:“这件事情,要办的干净利落,而且中院住着那冷面将军,切不可惊扰到他,况且他已经来辞行,明天就走,若不明晚动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堕胎药是知槿买来的,难保她不会说出去,还是死人好,不会将秘密说出去。 “不,就今晚。我一刻都等不了了。”静安咬牙切齿的说。 静海也不在意,点点头道:“嗯,好,那你去办吧,别忘了月底的时候将香火钱补齐。” “是。”静安答应,然后这才回了自己房间,为了晚上能够更好的动手,这会必须养足精神才行。 秦晋坐在屋内无聊,便开始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和这里的主持说一声就能走了。这会门突然被敲了敲,乔风闪身进来,眉头紧蹙,似是发现了不好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他嘱咐乔风去查一下这尼姑庵,没想到这会就回来了。 乔风坐下,叹口气然后才说:“不查不知道,这一查,这尼姑庵还真是有许多猫腻。” “哦?”秦晋已经猜到结果,没有多么惊讶。 “这尼姑庵真是肮脏,还有我刚才来的时候,正好瞧到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的进了清玉的房间。就那个静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年轻的时候也偷了不少人,年纪大了对静安她们偷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们每月上交一部分钱,静海就全当不知道。而且,这尼姑庵里恐怕只有小尼姑是干净的,也是她师父保护的好,将小尼姑的那份给接了过去,不让她受一点点伤害。” 这倒是令秦晋惊讶,他听小尼姑说起过,她师父对她很好,但是他没料到有人会对一个人这么好。听说小尼姑是她师父捡回来的,瞧来是真的把她当亲生孩子看待了。 两人正说着,只见门前一个黑影过来,咚咚的敲门。 乔风警惕的瞧了眼秦晋,秦晋站起来低声问道:“谁?” 门口静心真的急了,顾不得许多,直接跪了下去,“将军,我是清水的师父静心,求将军救救清水。” 秦晋一惊,将门拉开,瞧到静心泪眼婆娑的跪在门口,问道:“你说什么?”他知道那俩尼姑图谋不轨,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竟然今天就动手,他以为怎么也得等他离开之后,不想那俩尼姑会如此大胆。 静心瞧着冷面的将军也很害怕,但是她更不希望清水出事,将头磕在地板上咚咚作响,祈求道:“静安和静海合谋今晚找人来弄死清水,求将军救救她,刚才已经有人过去了,求将军救命。” 秦晋瞧了乔风一眼,乔风也是惊讶,他以为这事只是尼姑庵内的事情,是静安自己动手,没料到竟会找了帮手来。 秦晋想着小尼姑可爱的样子,心中不忍,也不管地上的静心绕过她直奔后院而去,临走前说了句:“走,去看看。”既然欺负小尼姑,那就一起死好了。 乔风答应一声,却将静心拉起来朝清玉的房间而去,静心莫名其妙,但不敢多说,踉踉跄跄跟着去了。 两人分头行动,必然将两方迫害知槿的人抓起来。 已经到了深夜,整个九如庵一片寂静。天空黑沉没有一丝的亮光。 知槿房间内,几个男人捂着鼻子,等烟雾散了才慢慢走了进去,屋内很黑,三人不敢点燃烛火,小心翼翼的进去,按照静安说的位置走去。 其中一个说:“大哥,静安说了,这小尼姑是个处儿,而且漂亮着呢。” “那是,我以前来的时候见过,皮肤水嫩的,能掐出水来了。” 边上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朝最先说话的人说:“大哥,静安也忒小心了,这么个小尼姑还让咱们三个人来。大材小用,不过既然来了,咱们总得乐呵乐呵,不能白忙活吧?” 那大哥点头,“嗯,瞧起来这么漂亮,用起来估计也不错,这样,我先上,完了你俩在上。” “唉,好。”另外两人附和道。 床上的人中了迷烟,安安静静的躺着,三人这般说话也没有动静。 那大哥在黑暗中双眼发亮,搓着手上前,撩开帐幔就扑了上去。 被子里的人没有一丝的挣扎,那大哥心里高兴,朝外面道:“睡死了,你俩等会,我完了你们再来。” 那俩人答应一声,摸索着在桌边坐下。 帐幔里一阵悉悉索索,不久传出女人的娇哼声,两人听的浑身发热,不由抿了抿嘴。 那大哥虽然对床上的女人有些奇怪,觉得根本不是处,甚至那处也松的厉害,但是得了便宜也不愿多做纠结,身子摇摇晃晃,显然极为快活。 就在那大哥冲锋陷阵的时候,房门嘭的一声被人踹开,不等他们反应就觉身子一空,被人凌空扔了出去,砸在屋内的桌子上砸出嘭的一声巨响。 第12章 一场大戏 “谁啊,敢打爷爷我。”其中一个男人疼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刚刚在帐幔外面听见大哥快活的动作,他的那处也起了反应,这会被扔在地上,某物在秋夜里受了凉迅速的萎缩回去,他气的哇哇大叫,“大哥小心。” 两人很快反应过来,当即爬起来冲了上去,还未近前就被人一脚一个踢在地上。 本来正冲锋陷阵的大哥被这巨响一震,身子一抖,一泻千里。他脾气不好,当即连裤子都来不及提上,伸手将帐幔撩起,“哪个王八羔....”还未说完被一板凳砸到头上。 三人哇哇大叫,挣扎着起身,秦晋走到之前污言秽语的大哥身前,将那人提起来扔到地上,踢脚踩在对方的那处,立刻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声音之大,贯穿夜空,九如尼姑庵本来在山上,夜里安静的狠,突如其来的惨叫声惊醒了夜里的尼姑们。 静安心里七上八下的,听到惨叫不顾身体的不适直接站了起来就往外走。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怎么就出了这声音呢?听着也不像是清水的,还很熟悉。静安心中一惊,向知槿的房间跑去,她听出了那声音,是她相好的张屠夫。 难道出了什么事?静安眼珠子一转,心思上来,如果被识破,那就去抓奸好了。这么一想,静安又开心了起来,比起让一个人死,不若毁了她的清白更来的痛快。静安出了房门果然碰到几个庵里的尼姑,几人默契的对视一眼,一起朝知槿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乱作一团,静安等人进去的时候瞧到地上躺着的三个男人的时候,便知道事情败露了。 房间里点着灯,床上一片乱七八糟,有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静安额角抖动两下,当即惊呼:“啊!” 还不等她们说话,门口匆匆传来脚步声,回身一瞧,一个男人手里提着两个人过来,身后跟着静心。 静心一看屋内的混乱,也是惊呼一声,眼里哗的下来了,吓得瘫坐在地上,难道还是来晚了吗? 秦晋将屋内的烛台又点燃一盏,屋内瞬间明亮了许多。等人走的近了,静安发现那男人是秦晋当时带来的人,手里提着的是两个衣衫不整的男女。 乔风将人往地上一扔,抬眼看向秦晋等着他的指示。 “这、这是怎么回事?”静安佯装不知情的瞧着地上的人作出惊讶的表情。 秦晋抬眼瞥了静安一眼,冷冰一般的眸子紧紧的盯着静安,嘴唇轻轻勾起,邪魅一笑:“怎么回事,静安师太应该最清楚吧?” 他的声音太过冷,让这个长他很多的静安都惊起了一声冷汗。对面的男人瞧上去不过二十岁,可是那周身的气势却让人周身发冷,像利剑一样将她透胸而过,无所遁形,尤其是脸上那道浅浅的疤痕,白日看着只是吓人这会看着却是分外的狰狞。 但是她知道,此刻她说什么都不能承认,只能死咬着是她们自己作孽,她敛眉低头,收起惊恐,用惯于平静的声音,低声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施主可否告知贫尼究竟发生了何事?” 装傻充愣?秦晋踩在那大哥那处的脚用了用力,冷声道:“说说,为何出现在此处?” 那男人早就吓破胆,哪敢不说,痛苦的求饶:“我说,我说,好汉饶命。是静安这个贱人让我来将床上的小尼姑给除掉。” “为何要除掉她?” “静安、静安是我的相好的,她怀孕了,打胎的时候被这小尼姑瞧到了,怕她说出去....” 秦晋点点头,然后瞧向静安,“师太可听清楚了?” 静安身子一抖,早已吓得两腿发软,眼神空洞的瞧着地面,事情已经败露,恐怕也没了活路。 这时门口探进一个脑袋,怯怯的说:“你们,你们为何都在我的房间?” 众人一惊,不可思议的回头看去,唯有秦晋一副了然的神情,丝毫不惊讶为何明明应该在床上被玷污的人为何会出现在门口。 既然床上的人不是她,那会是谁? 静安脸上一片灰白,惊叫一声昏了过去。 秦晋冷哼一声,从桌上拿起水壶,朝着床边走去。 冰冷的茶水浇在脸上,躺着的人瞬间惊醒。待瞧清眼前站着的人,惊吓的差点昏过去,“你,你怎么在这?” “我倒想知道静海师太为何会在这呢。”秦晋翻动嘴唇,偏过头去。 静海惊恐,发觉屋内还有其他人,越过秦晋她瞧到静海、静安还有其他的师叔师姐们都在,还有清玉和一个乱七八糟的男人跪在那里。 “主持师太.....” “竟然是主持师太.....” 众人一片哗然。 静海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就真是傻子了,她慌忙的拉起被子将身子围了起来,惊恐的看向屋内的众人。 “主持师太,您、您为何会在这里?”知槿睁大眼睛满眼的怯意。 静海闻言眼神冰冷的看向知槿,怒骂道:“你个小娼妇竟敢勾结外人陷害于我!” “我、我、我没有。”知槿委屈的低下头,往后缩了缩。 静心看到小徒弟没事心中放心下来,见静海都这样了还想将脏水泼到清水身上,不由得怒了,“主持师太,明明是您晚间的时候非得过来,清水人小拗不过你,才去了我那里,你自己不守寺规,为何冤枉清水。”她其实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但是看到清水没有受伤她的心就松了下来,直接将脏水泼到静海身上。 “你胡说!”静海的老脸涨的通红,声音尖锐的朝着静心怒吼。 那边静安醒过来根本不敢看静海吃人的目光,低垂着肩膀等待着静海的发落,静海现在只想将事情解决,不想将自己牵扯进去,摇头说道:“你先跪到一边去。” 静海复而抬头看向看好戏的秦晋,颤抖着唇道:“将军,这些都是我们庵中事情,今夜,老尼遭人陷害,贫尼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望将军能将今晚的事情烂在肚子里不要说出去,他日静海定会报答。” 秦晋点点头,然后走到静海边上,凑近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静海惊讶的看着他,半晌点了点头。 “走。”秦晋看一眼脸色煞白的知槿,莫名的笑了笑,叫上乔风向外走去。 乔风担忧的看了知槿一眼,张嘴欲说什么,但是秦晋已经大步朝客房走去,他也只能摇头跟上。 “将这三个胆大妄为的狂徒绑上。”静海已经恢复了冷静,脑子里权衡了一下,待秦晋走后,吩咐几个粗壮的尼姑道。 静海能够坐稳主持师太这个位置十几年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她与山下九如县的县令早年是相好,被县令夫人识破后匆忙逃亡,到了这尼姑庵里。后来她和县令勾结在一起,夺了尼姑庵的主持一职。这些年来她和县令的联系未断,庵里许多人也知道,加上静海平日里也算和善,除了几个被迫交香火钱的尼姑外,其他人眼里的静海还算好的一个人。 “今晚这件事,我不希望传出去。”静海低沉的声音响起,警告的环视一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想你们应该清楚。传出去不光我的声誉有损,你们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眸光一扫,知槿一个寒战,她抬头正对上静海那张颤抖的老脸,不由得低下头去。 几个粗壮的尼姑将张屠夫他们敲晕了,连同清玉的相好的一同带着出门关到柴房,又返回来守在门口,似乎是为静海壮胆一般。 静海满意的点头,扫过清玉和静安,冷哼一声吩咐道:“夜深了,都回去吧。” 清玉和静安身子一松,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放过,不置信的看了静海一眼,连滚带爬的走了。 静心担心清水,站在那里不肯走。静海慢吞吞的起身穿衣,瞅了静心一眼:“还不走?” “主持师太....”静心犹犹豫豫的看着清水,摆明的不放心她。 静海浑浊的双眼盯着知槿,半晌冷哼一声:“我不会吃了她的。”至少目前不会。 说完,静海像没事人一般念着佛珠走出房门。 房内安静下来,因为秦晋的加入,屋内一片狼藉,床上更是混乱,空气中还残留着欢爱后的味道。 知槿脸红了红,看向师父静心。 静海是个什么样的人,静心最清楚不过。这人表面上看去是个温和的主持,实际上睚眦必报,心狠手辣。 “今晚,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你房里?”静心呆呆的看着清水,不明白一向老实的徒弟为何今晚会有这样的表现。她刚才说静海非得住在清水的房间实属瞎编,好在情况混乱,其他人也没有置疑,但是她心里却清楚这事跟清水脱不了干系。 知槿被师父看的头皮发麻,今晚的事情因为秦晋的掺合,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下意识的她是推拒:“我、我不知道。” 第13章 生死一线 静心挑眉,“你不知道?”她叹息一声,坐下看着她温声道,“清水,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希望你骗我。你应该清楚,不管发生什么事,师父都是护着你的,师父不希望你做些糊涂事害了自己。” “师父....”知槿眼眶一热,因为静心的这几句话而感动不已。她沉浸在报复的快感中,却忘记了她的师父,这个庵中也不是这么肮脏,最起码还有她的师父。师父是对她最好的人了。 看着静心,知槿哽咽着将她如何听到静海和静安的计策又是如何骗了静海过来,如何给她下药说了个清楚。 听完静心眸子一暗,直觉静海不会这么算了,想了想目前也只有那人能够救知槿了。她猛地站起来,拉住知槿的胳膊就往外走去。 “师父,我们去哪?”知槿心里有些害怕,师父却是她现在的依靠。她陷害静海的时候没觉得害怕,但是现在跟在静心身后的时候她害怕了,这种害怕充斥着她的四肢百骸,冷彻骨髓。 “别说话,跟我走。”静心沉着脸,拉着知槿去了前院,在秦晋的门前拉着知槿跪下,静心求道:“求施主救救清水。” 门被拉开,乔风走了出来,“进来吧。” 知槿不安的跟着静安进去,不安的拉着静心的手。一晚上经历的事情,已经让她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她竟然有胆量去陷害自己的敌人,她竟然真的去害人了。上一世的她是那么的胆小,而现在她却因为上一世的恩怨坏了静海的名节。 坐在灯下的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半分表情,俊朗的外表因着左脸颊上浅浅的刀疤显得更加有魄力,知槿的心脏咯噔一下,加快的跳动,一瞬间她竟然不怎么害怕了。 “师父....” “别说话。”静心打断她,又拉着她跪下,“施主,经过今夜,恐怕这庵里的肮脏您也见识了。静心只求您救救清水,她是干净的无辜的。如果她继续留在这里恐怕只有死路一条啊。” 秦晋没有说话,打量的瞧着知槿,好似在评判静心说的话的真假性,许久才将目光聚集在知槿身上,问道:“小尼姑,你愿意跟我走吗?” 愿意吗?不愿意吗?知槿脑子也糊涂了,她害怕,但是她却也舍不得师父,师父养育了她,她真的不想走。静海因为今晚的事情肯定不会放过她和师父,若是她走了,静海肯定会发泄到师父的身上。师父就如同她的母亲,她不愿意师父受到伤害。 “清水,跟他走吧,去京城,找你的父母。”静心泪流满面,她的心里当然舍不得清水,这个孩子是她捡回来的,自小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养着,这么大了,从未离开过她。 “不,我不要父母我只要师父。我不走。”知槿突然大叫,她想起这些年来师父对她的好,现在她如何狠心扔下师父独自离开。她不会离开师父,她不要。 秦晋的眼睛本来充满期望的瞧着她,谁知她突然反对,不想跟他走。 今夜发生的事情,秦晋本不想管,要不是为了这小尼姑,他何苦让乔风去查,何苦半夜的去抓奸去惹这些麻烦。这小尼姑不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连他好心好意带她走都不愿意。 秦晋有些生气了,静心瞧到他瞬间变冷的脸也竭力的劝慰知槿:“清水乖,走吧。” “不走。”知槿哭着瞧着静心,倔强的摇头,“我说什么也不会走的。” 秦晋来回看着这师徒俩,妥协道:“你可以和你师父一起走。” 这是好意,让知槿心头一松,惊喜的看向静心。哪知静心苦笑两声,摇头拒绝:“我不会走的,知槿听话,跟着秦将军走吧。” 知槿吓得忘了哭,不敢置信的看着静心,劝道:“师父....” 静心哭着擦去她的泪水,摸摸她的头,“乖。” 知槿摇头:“我不走。” “真不走?”秦晋生气了,语气危险的说。 “不走。”知槿倔强的看着这个男人。 “哼,不走算了。别后悔。乔风我们走。”秦晋也是气急,叫上乔风就要走。 乔风一瞧,赶紧劝阻,“将军....”如果他们走了,那老尼姑肯定会杀了她们的。 秦晋打断他,冷冷的瞥一眼抱在一起哭的师徒,感到莫名的心烦,“走。” 他的脾气乔风知道,不敢多言,同情的瞧了眼知槿就拿着东西追了上去。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这下可怎么办啊。”秦晋一走,静心直接哭了,她这么去求人不还是为了知槿,若是留下来,凭着静海的恶毒肯定不会放过她们的。 知槿呐呐的,不敢抬头瞧师父,其实就在刚刚,她就有些后悔了,若是跟着秦晋去了京城,那么她便有机会找回自己的父母,也能摆脱掉尼姑的命运,可是她却拒绝了。因为她舍不得师父。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师父,也抱着师父哭。两人哭了好长时间,门口的静海冷哼一声,在桌前坐下,阴森森的说:“还有脸哭,若不是你们,九如庵如何会名誉扫地。”好在她答应了那将军,暂时保住了庵里的名声,可刚才看到那将军怒气冲冲的走了,应该是不要紧了吧。 知槿哆嗦两下,不安的瞧着静海,这个静海,上辈子的时候将她乱棍打死,现在她们自己作孽坏了九如庵的名声还怪罪到她头上,真是会为自己找借口。 “求师太饶了清水吧。”静安本就破了的额头又磕了下去,好像这辈子的头全都在今天磕完一般,可是眼瞅着那冷面将军气冲冲的走了看样子是不打算管清水了,她只能祈求静海,只要能保清水的命就行。 知槿瞧着师父似乎也明白了师父让她跟着秦晋走的原因,她只是愣愣的瞧着静海,想瞧她到底想干什么。 静海心里当然有气,自己的两个摇钱树就这么毁了,这俩人还有脸求她饶恕,她怎么饶恕?瞧这俩人的德行就知道,这俩人往后肯定不会听自己的了,以前还可以控制静心,恐怕也不能了。 念及此,静海突然站起来,一脚踢在静心的头上,静心额头本就受伤,经她一脚踢上,直接‘啊’了一声向后倒去。静海尤不满意抬脚又踩在静心的肚子上,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丢了庵里的脸面,你还有脸活着吗?” “不许你打师父!”知槿瞧不得师父被欺负,朝静海扑了上去。静海被她一撞,倒退了几步,脸上怒气更胜,佛珠一扔,袖子挽了起来,扬手就给了知槿一巴掌,“好你个小蹄子,当个尼姑也不安生,我今天就打死你!” 知槿上一世就被她打死,不想这辈子还死在这,爬起来怒视着静海,“你打啊,你今天打不死我我就打死你!” “你、你!”静海还想打却被静心抱住了腿,“师姐求你了,求求你饶了她,打我吧,打死我吧!” “打死你?”静海冷静下来,冷哼一声,“静安死了,总得留个摇钱树不是?我不会让你死的。倒是这个白眼狼,明天我就找人来给她破了身子,我瞧谁能救的了她!” “不要,求你师姐,清水还小,我替她赚钱,求你饶她....”静心已经顾不得颜面,顾不得尊严,她只想保护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 听到她的话,静海心里得意,这清水长的貌美,总要卖个好价钱,清玉死了,总得有人来赚钱不是。“哼,这九如尼姑庵是我说了算,你们谁都别想好过。你们一个两个的贱人以后最好规规矩矩的听话接客赚钱,否则我弄死你们!” “我今天就打死你!”知槿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听到她污言秽语的侮辱师父,还扬言不让她们好过,就突然一股怒气冲上来,不管不顾的扑向静海。 她没打过架,也不知道如何打架,但是静海养尊处优不干活多年,又被静心抱住了一条腿,躲退来不及,直接头往后摔了下去,身后是桌子,倒下去时,后脑勺正好磕在桌角上。 静海头一疼,更加愤怒了,对着门口喊道:“愣着干什么,将这死丫头给我关到柴房去。” 门口站着的两个粗壮尼姑闻言进来,一左一右架起知槿就往外拖去。 “不要,求你了师姐,清水不是故意的,求求你了。”静心哭着抱着知槿,不让那俩尼姑将知槿拖走。 静海捂着后脑勺起来,愤恨的一脚踢在知槿的肚子上,又一把掀开静心,冷声道:“拖走。” “慢着。”知槿还想挣扎,突然听静海叫道,俩尼姑身子一顿,静海上前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瞬间肿了起来,“小蹄子明早咱们等着瞧。” 知槿冷笑的看着静海,不说一句话。 静海浑浊的双眼满是戾气,哪有半分平日里的温和,抬手又是一巴掌,又一脚踢在她的头上,看着知槿昏了过去这才满意的让人拖走。 第14章 杀鸡儆猴 过了不知多久,知槿才缓缓地醒来,此时外面天色已经大亮,温暖的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户纸洒在柴房内投在地上留下淡淡的影子。 知槿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脸颊疼的要命,还有头也很疼,眼角火辣辣的,她伸手一摸,满手的粘稠。就着房内昏暗的光线,她看到了血迹。 哦,是她自己的血啊。她镇定的将血迹抹在墙上,愣愣的看着窗户。 不知道师父现在怎么样了,她挣扎着起来,却发现肚子很疼,脸颊也很疼。她记起来了,昨天晚上她被静海踢了几脚,还扇了几巴掌。 环视四周,发现这里是柴房。想到静海的狠毒,应该不会放过她吧。 过了许久,满口传来脚步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昨晚那两个尼姑又回来了。知槿知道这两人平日里只听静海的话也不说话,任凭她们将她架起来往外走去。 外面已经是阳光明媚,秋日的阳光温暖的打在身上,可是她却感觉不到暖意。活了两世,难道还是逃脱不了一个死字吗? 她好不甘心,她不想死啊。 正当她神游天外,想东想西的时候,身子被扔到地上,发出巨大声响。知槿的身子一痛,回过来神来看向坐在桌边的那人。 “主持师太是想弄死我吗?”知槿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冷笑的看着静海。 静海嘴角抽搐,很想一鞭子抽死这个丫头。她自认为对她不薄,就算是她默许静安去害她,就算是她平日里喜欢指使她,但她至于陷害自己吗? 一个尼姑就算心里再有想法,或者是私下里不洁,但是明面上却是要守身如玉,安心礼佛。却不料自己坚守了这么多年维持的清白竟然让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给毁了,她如何不恨,她现在恨不得抽了她的筋,扒了她的皮,让她痛不欲生。 但是那个男人走时对她的警告犹在耳边,她还是不得不顾及,她现在唯一盼着的就是那个男人忘了这里的一切,忘了这个小蹄子。 静海握着椅背的手渐渐收紧,将椅背摩擦出瘆人的声音。她抬头看着面前的小丫头,似乎第一次认识一般,以前她从不知道这小丫头会有这个胆量,在她的记忆清水永远是胆小怯弱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这么软和的一只,竟然一爆发就将自己陷入了这样的困局。 但是,那又如何呢?这九如庵是她的天下,是她做主的。那冷的吓人的将军已经走了,自己只要遵守承诺就可以了,但是如何兑现不还是她说了算? 死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静海微微抬起耷拉的眼皮,似笑非笑:“以往还真是我小看了你,没想到也是个有脾气的人,还攀上了秦将军那样的人物,让他照拂于你。”静海站起来,凑近知槿,继续道:“但是,那又怎么样呢?秦将军今早已经走了,回京城了。当然,我会遵守和将军的承诺会放你走。但是,你也别太天真了,总归给你留条命走就是了。” “哼,静海,要杀要剐你随便来,死过一次的人绝对不怕第二次,但是你今日不杀了我,他日我定会杀了你!”知槿愤恨的看着这个上辈子乱棍打死她的人,恨不得啃她的肉。 静海毫不在意她的威胁,抬手命令道:“将清玉和静安带过来。” 两个粗壮的尼姑出去,不一会儿将被绳子绑着的清玉和静安带了进来。 “你说,打死她们怎么样?”静海嘴角含笑,眼神冰冷的看着知槿,好像杀人不过是很简单的事情,也丝毫不觉得在佛门杀人是不对的,是亵渎神灵的。 知槿对于神佛早已不敬,如果真的有神灵上辈子又怎会任凭这人打死自己。再来一次,她也绝对相信静海能够做出这种事来。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静安和清玉本就该死。 她原本想着这一世若是和上一世不同,她们不害她,她愿意放弃仇恨,老老实实的做一个小尼姑。可是她们两世都不愿意放弃害她,又让她如何生出同情之心。 静安和清玉身上的袍子已经破的不成样子,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显然是被毒打的。当然这凶手自然就是静海。 静海静静的看着清玉,话却是对知槿说的:“你和清玉是从小到大的好姐妹呢,你说我打死她好不好?” 清玉衣衫不整的已经抖成了筛子,瑟瑟发抖,发觉静海瞧过来,低下头去使劲的磕头求饶,“师太饶命,清玉不敢了,清玉不敢了。清玉以后赚钱定会全数交给师太。” “不敢了?”静海的脸上满是笑容,毫不在意她的求饶,淡淡的说,“你可以求求你的好师妹啊,她可是傍上秦将军了呢。” 清玉一愣,转身扑到知槿的身上,抱着她的腿痛哭流涕,“师妹,清水,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清水,救救我。” 声泪俱下,痛哭流涕,悲痛欲绝。 但是知槿却淡淡的看着她,突然嘴角溢出一个笑意,“师姐,你不是最恨我吗?我陷害我去看师叔堕胎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我可怜呢?呵呵,师姐,你平日里装惯了,欺负我也成了习惯。我差点就陷入你温柔的陷阱了呢。可是师姐,我现在不想救你呢。而且我也救不了。” 清玉一顿,没料到一向胆小的清水会说出这些话来,当即呆了呆,忽然愤恨的站起来抓向知槿,“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我打死你,让你来害我。” 知槿来不及躲避,被清玉挠了一下,脸上本来就被静海扇的红肿,这会儿被挠了一爪子,更加火辣辣的疼。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清玉像是疯了一般,知槿只能反抗,一脚踢在她的肚子上,“你打啊!我得罪过你吗?我欺负过你吗?从小到大都是你在欺负我,是你三番两次的陷害于我,现在有脸骂我还打我?你有脸吗?” “我不管。”清玉哇哇大哭,“凭什么这么多人护着你,凭什么师父疼爱你我却没人管,凭什么秦将军只护着你,凭什么......” “没有凭什么。这世间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公平可言,你若不存害人之心,别人又怎会去害你!”知槿突然平静下来,看着清玉却没有丝毫的同情。 上辈子就是因为心软胆小,才着了这些人的道,最后惨死,再来这一世,她定然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静海冷眼看着曾经交好的师姐妹闹成这样,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当然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她还要让这个胆大妄为的丫头尝尽苦头才行。 “将清玉就地打死。” 清玉呆住,顾不得辱骂知槿,猛的磕头,将地板磕的当当作响:“求师太不要杀了我,求求你了,我以后一定很乖,我一定多交香火钱....” “你闭嘴!”静海突然怒吼一声,生怕她再说出什么事情来,冲门外使个眼色,两个年长的尼姑过来,架起清玉就摁了下去,“乱棍打死。” “饶命啊,师父救命,师父救命啊,清水,救我。”清玉痛哭流涕的被拖出去,挨个的求救。 知槿冷冷的看着静海,就像打死的人是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清玉痛哭的惨叫着,充斥着整个房间。静安害怕了,瘫软成泥,许久回过神来,去扒着静海的袍子求情:“师姐,饶了我把。饶了我吧。我们可是关系最好的师姐妹啊。” 静海不为所动,一动不动,她闭上眼睛,也不说话,摆摆手,自然有人过来摁住静安。 “给她个痛快的死法。” 静安也被拉了下去,不多久外面飘进一丝血腥的味道。 知槿喉头一酸,哇的吐了出来。像是要将胆汁也吐出来一样。 静海冷冷的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露出满意的微笑。 知槿再淡定,也被这血腥的场面吓住了。她是想报仇,甚至在静海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也让自己的心硬下来,可是为什么真的看着清玉被打的时候还是有些痛心和难受? 清玉的惨叫声越来越弱,双手无意识的抓着悬浮的空气,大眼瞪着知槿,让知槿一阵恶寒。 知槿痛苦的转过头去,不去看她,她不能心软,她要硬下心肠,清玉是找的,是活该,她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她是被静安打死的,不关她的事,她也无能为力。 她不断的催眠,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些,刻意的不去听清玉的最后的呜咽。 可是那声音还是如魔音般进入她的耳朵,让她的心饱受摧残,痛不欲生。 很快,呜咽声也没有了,她听到有人说:“主持,死了。” 她蓦地睁眼,正对上清玉死不瞑目的那双眼,瞪的很大,眼球外凸,恶狠狠的盯着她。 知槿闭了闭眼,最终还是睁开双眼,悲哀的看着静海,“你以为你赢了吗?” 静海像是听了好笑的话,突然桀桀笑了,像乌鸦的声音难听之极,她毫不在意,打死两个人是多么平常的事情,只不过是少了两个赚钱的工具而已,只要心里痛快了,什么都是值得的。 “我没赢,但是我很高兴,哈哈,我不在意她们的生死,但是,我看着你痛苦我竟然很高兴。”静海将佛珠放到桌上,身子前倾,小声道:“你说,我要是将你师父也打死,你会不会还这样和我说话呢?” 邪恶的嘴脸让知槿作呕,她愤恨的看着静海,眼神凶猛:“你若是敢动我师父,我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静海邪恶的笑了,“好啊,我等着。”说着一扬手,外面有尼姑将静心带了过来。 第15章 大开杀戒 静心惊讶的看一眼清玉的尸体差点没晕过去,又看知槿脸色不好,当即问道:“可有受伤?” 知槿摇头,不安的看向静心,她真怕静海会真的打死师父啊。 “静心啊,你这小徒弟可真是冷血呢。”静海淡淡的说道:“她的师姐当着她的面死了她都没有感觉呢。你说用你的血来看看她是不是冷血可好?” “你敢!”知槿怒视着静海尖锐的叫道。 “有什么不敢的。我这就做给你看。”静海笑得很开心,“给我打,狠狠打,但是留口气,我要慢慢的折磨她们俩。” 知槿看向摁着静心的两个尼姑,苦苦哀求道:“求你们不要打她。我给你们钱,我给你们很多钱。” 那俩人是静海的爪牙,平日里静海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都是她们去做,也最是听话。知槿给出了诱惑,可是这两人不为所动,像是听不见她的话一般将静心摁倒然后拳打脚踢了起来。 知槿哭了,挣脱开被钳制的手,扑了上去,她环抱着师父,不让拳头落到师父的身上。“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静心被打的迷迷糊糊的,感觉到痛意减少,一抬头看到知槿满是泪水的脸,心疼的无以言表,奋力的去推开她,“清水乖,不要管我,乖。” “不走。”知槿哭着说,她倔强的不动任凭拳打脚踢在她身上。 静海很满意,抬抬手,命令道:“行了,今天先这样吧,把清水关到柴房,不要给饭吃,静心抬回房间上药,等伤好了继续打。” 知槿全身像被车碾过一般,没一处不痛的。两个尼姑架着她像死狗一样扔回了柴房,然后利落的落锁。 伏在柴房冰冷的地上,知槿一动不动,她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多么渴望能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水喝,脑袋也疼的厉害,昏昏沉沉的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睡了过去。 —— 暗夜无光,山风阵阵,一大片乌云遮盖了天地,天空酝酿这一场大雨似乎马上要来。 静心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她身上的伤因为知槿的庇护而少的多,原本哭肿的双眼在暗夜里却炯炯有神,若是仔细看便发现她的眼睛里泛着冰冷的光。 她本也是个胆小的人,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却不想在这尼姑庵里见识了这世间最多的龌龊。当年她还只是个年轻的尼姑,被师姐骗着走了一遭乱葬岗,本来很是抱怨想着回来定要和静安理论,却不料捡到了清水这个孩子。只有那个孩子才能碰触心底的柔软,那是自己捡回来的孩子啊。那么小,却见识了这些肮脏的事情。她要去救她,她不能看着自己心爱的弟子被折磨死。 黑暗中门口有轻轻的打鼾声,那是看守她的尼姑。她小心翼翼的摸索,从枕头里摸出一个布包,放入怀里轻轻的下床。 屋内的摆设她清楚的很,抄起一个板凳慢慢朝门口走去。 那尼姑可能认为她不会跑,所以睡的很死,连她开门都没听见,静心皱眉,扬起板凳朝着尼姑的头砸了下去。 那尼姑应声而倒,没有丝毫的声音。 四周静悄悄的,夜风吹的人很冷,还有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静心抿了抿唇,手也有些颤抖,双腿不自主的打颤,让她迈不动步子。 静心深呼吸几次,索性坐在门前平复了心绪,夜风刮得脸生疼,燥热的心也平复下来。 她不得不这么做,只有她能救清水。 她深吸一口气,摸出怀里的匕首,慢慢朝静海的院子走去。 屋内一片漆黑,想必静海已经睡下了,不大的院子种满了菊花,在暗夜里散发着幽幽的香气,还有院子中间的那棵桂树,开着淡淡的花朵,冷风一吹,掉下一些花瓣。 这般美好的景色静心没有心情看的,她慢慢靠近静海的卧室,然后拿出匕首,轻轻的拨动门闩。 就在门闩开了的瞬间,床上的静海突然惊醒,环视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是她多想了吗? 她不敢再睡,睁着眼睛静静的听着,不敢出声。 门开了,一个黑影朝床铺这边扑了过来,静海想大喊,却还未开口就被人用被子将声音埋进被子里。她挣扎着摆脱被子,怒喊着:“谁,放开我。” 静心怎么可能给她机会,她平日里粗活不少做,比起养尊处优的静海,力气自然大了许多。她摁着被子,也看不清楚,将匕首狠狠的朝着她想象中的位置插去。 静海痛哼一声,身子一顿,有了一时的缓慢,却被静心正好抓住时机又刺了一刀。 一刀下去,也不知静心运气好还是什么,静海没了动静。她仍是不解恨,想着清水受的伤,想着清玉的死,想着这些年来自己被迫做的那些肮脏之事,这都是恨。 这都是她想要杀死静海的恨。哪怕死后下地狱,她现在也要杀了这个人面兽心,贪财敛财的老尼姑。 愤怒的心没了理智,只知道将匕首□□去再□□。 一刀刀下去,鲜血溅了一脸,有温热的触感。静海早已没了挣扎,一动不动。 静心累了,终于停了下来。她颤抖着手摸索着去了桌边将灯点燃,又忍着恶心和害怕去查看静海。 尸体翻过来,人,已经死透了。静海瞪大眼睛,张着嘴巴,一副惨状。 满床的血迹,惨不忍睹。 静心全身的力量一下子没了,瘫软在地上,泪流满面。 外面突然打起了雷,风也更大了。风声吹着树梢发出鬼魅一样的声音,吓得她肝胆俱裂。 闪电照进屋里闪过床上静海的惨状,更加骇人。 静心一下子没了心神,爬起来踉跄的跑了出去,朝着关着知槿的柴房跑去。 大雨倾盆,浇在脸上身上,冰冷异常。静心像没了心的木偶,只有一个去救知槿的念头。 脸上的血迹被雨水冲刷流到地上,又与雨水混在一起,她跑着然后摔倒,再爬起来,接着跑。 许是下雨的缘故,柴房没人把守,但是门却锁着。她趁着打闪,找来一块石头,朝窗户砸去。 知槿昏昏沉沉的听到声音,发现是窗户传来的,她轻声问道:“谁?” 砸窗子的人没有回答,继续再砸,知槿挣扎着起来,扒在窗上,只看到外面一个瘦小的黑影努力的砸着窗子。 “师父?”知槿不确定的问着,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师父会冒着危险来救她了。 静心动作一顿,将固定窗子的木板使劲拽开,打开窗子看着漆黑的屋内,“清水?还好吗?师父来救你了。” “师父。”知槿先是高兴,接着感动的落泪,上一辈子师父就曾不顾性命的救她,重来一世竟然还是师傅。 说她蠢也好,说她笨也罢。死过一次的人竟然在同样的人身上栽了同样的跟头。 静心爬了进去,又跳到地上,知槿将她扶起,坐在地上的枯草上。 屋内太黑,知槿心里所有的害怕都在见到师父的时候展现了下来,扑到静心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好孩子,别哭,师父这不是来救你了吗。” 静心伸手摸索着去擦知槿脸上的泪水,心疼的无以言表,一时又觉得自己做这些一点都不后悔。 知槿感觉到脸上的粘腻,鼻尖突然闻到淡淡的血腥味,不由得担心,“师父,你受伤了?” 静心摇头,“没有。” “有血味。”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上,还残留着静心拂过的粘液,凑到鼻尖,浓郁的腥味让她一阵作呕。 “师父!”她大叫。 “别叫。”静心赶紧捂住她的嘴,颤抖着说道:“这是静海的血,我将她杀了。”最后一句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有些咬牙齿切。 知槿惊讶了一会,明白事情已经发生,她突然站起来,拉着静心就要出去。静心一愣,赶紧说道:“清水,你快点走吧。去京城找你的父母。” “不,师父,我们得先去将尸体处理掉。”知槿突然冷静下来,在黑暗中看着静心,她知道师父的胆子也不大,她能这般做肯定是为了自己。 “先出去再说。”静心咬咬牙,两人搬了些木块,堆积着爬上窗户,然后又跳了下去。 大雨已经铺天盖地,雨夜也遮盖住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快走吧,我去处理。”静心已经存了死心,断不能让知槿再牵扯进来。 知槿坚定的看这静心,“不,我要和师父在一起。” “听话。”静心声音不由大了几分,好在电闪雷鸣,也传不到远处。 雨水顺着头顶流进眼睛里,涩的眼珠子生疼,她不想听话,她不想抛下师父离开。她固执的甩开师父的手朝静海居住的小院子走去,任凭静心在身后叫她。 静海死的很惨,知槿看到的时候只有一瞬的惊讶,居然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她能接受自己重生,能够接受眼睁睁看着师姐死在眼前,那么更应该接受静海死了的结果。 她不认为师父做错了,静海本来就是死有余辜,若不是师父杀死静海,她也不会放过这个恶毒的女人。 本来就是不是她死,就是她们亡,只是师父将这事提前罢了。 静心已经追了过来,默默的看着知槿,眼泪直流,“清水,你快走吧。” 知槿默不作声的抹了把脸,撑着疼痛的身子走到床上,将被子拉开,然后把静海僵透的身体拽了下来,她力气小,拽不动,只能回头看向静心:“师父,我拉不动,过来帮我一把。” 静心惊讶于知槿的淡定,但是一想她平日里受的委屈,还有白天被静海的羞辱,可能是人都会有变化吧。 她愣了愣神,叹气上前,扭头不看静海的死状,往外拖去。 “这要怎么处理?”静心突然没了主意,她本想着等知槿走了,她再一把火烧了尼姑庵,可是外面的大雨却浇灭了她这个想法。 知槿看了看黑暗的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说道:“先去树下挖坑,将她埋了吧,外面下雨明天一早估计也就将痕迹刷没了。” 静心一想,这样也好,等明天雨停了她将知槿支出去,她多弄些柴火就可以点火了,到时候也不会有人再知道这个秘密了。 两人看了对方一眼,就找了工具冒雨走到树下靠墙的地方挖了起来。 第16章 诀别离开 深夜,大雨,狂风。 不管夜有多冷,身体有多痛,知槿都感觉不到了,两人身上都有伤,遇上水火辣辣的疼。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却只有挖坑这个念头。 雨越下越大,似乎没有尽头,天期间似乎都蒙上了水雾,知槿和静心奋力的将尸体连带着血色的被褥一起扔进坑里,混合着雨水,又将土层埋上,等填平了又在上面来回的踩实,做完一切已经精疲力尽。 屋内还有浓浓的血腥味,知槿皱眉休息了片刻,又将窗子打开,让湿冷的雨水透过窗子打进屋内,冲淡了不少血的味道。 一切显得萧条又清冷。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却配合默契的将屋内收拾了干净,外面天色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终于忙完了一切。 外面大雨不知何时已停,狂风已经转成了微风。静心心疼的拉着知槿出了院子朝知槿的房间走去。 那晚之后房间便没能住过,屋内还是乱七八糟的维持着那时的样子。静心点燃了油灯,趁着亮色去给知槿收拾了包袱推给她,“清水,趁着天还没亮,赶紧走吧。” “那您呢?”知槿黑亮的眼睛布满了愧色,不安的看着师父,若是她狠下心来早作打算又怎会有现在的状况,还是她大意了,都怪她以为这世或许不一样才着了别人的道。 她的心砰砰跳着,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要发生些什么。 静心苦笑摇头,又匆匆离去,回来时手里拿着几个馒头,塞入知槿的包袱,将她往外推,“你先走,我等天亮了再走。” 知槿眸子一缩,握住静心的手:“师父和我一起走吧,我们去京城。” “傻孩子,两人走太危险了,你先走,我也会离开的。”静心将她往外推,不由她质疑。 正在这时,静心眸子一惊,顿在原地。 知槿注意到师父的神色,转过头去,也看到了门口的人影。 谁? 难道他看到了她们做的事吗? 秦晋在门外已经听了一段时间,甚至静心出来的时候就来了,他没有料到短短的两个晚上会发生这么多事。 那日他带着部下匆匆离开九如山赶往京城。走了两天的路心绪一直不宁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加上担忧那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小尼姑,他不顾部下的劝阻,冒雨打马赶了回来。 只是好像有些晚了,看屋内两人的神情就能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知槿看到门口人影的时候,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只觉事情已经败露,她和师父会死无葬尸之地了。她好不容易又活了一回,难不成还是逃脱不了一个死字吗? “你、你是谁?”知槿颤抖着声音开口问道,眼睛紧紧的盯着门口的那个人。 那人身材高大,似乎是一个男人,尼姑庵里的男人,难不成是静海的相好? 秦晋叹气然后金刀大马的抬腿迈了进来,屋内昏暗的灯光照的他更加高大威武,给人一种莫名的心安。但是转瞬,知槿还是担心,这人是朝廷的人,若是知道她们杀了人会不会去报官? 相比知槿的担忧,静心在看清来人的时候莫名的松了口气。她或许不知道这人与清水平日如何相处,但是从这人行事可知是个好人,而且看清水的眼光也是不一样的。既然他能离开又回来,那肯定是为了清水,若是求他,他一定可以带走清水吧? “我不回来,你们打算怎么办?等着官府来抓?”秦晋面无表情,紧紧的盯着知槿,一瞬不瞬。 知槿抿了抿唇,嘴唇蠕动,半晌说不出话来。 静心总归活的比知槿长,最先反应过来,当即跪下,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将军,这尼姑庵就是个狼窝,想必您也看到了,静海已经被我杀了。我愿意留下承担责任,只求您能将清水带走。下辈子静心做牛做马定会报答将军的救命之恩。” “师父!”知槿惊呼上去扶静心。 静心拂开她的手,眼神坚定的看着秦晋,“将军,求您了。清水若是留下,定会死无全尸的。” “我不走。”知槿固执道,“我要和师父在一起。”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远比上一世还要多,还要复杂,知槿强撑着过来了,却无法看着师父没了性命,泪水涌出眼眶,浇湿脸颊。 秦晋瞥了眼外面,已经蒙蒙亮了,再过不了多久就会天亮了,他必须天色大亮之前离开这里。 他不理会知槿的话,只是看着静心,平静的问道:“你可想好了?”此次留下,恐怕她也是存了死心了。 静心微微一笑,点头道:“想好了。人本来就是我杀的,静海奴役我这么多年,她早该死了。恨只恨杀的太晚了。” 秦晋点头,“好,我答应你。” 知槿的心蓦地一紧,这俩人一来一往就决定了她的去留,但是她不能让师父独自承担..... 她后退着,想跑出去,可是秦晋却不将她的拒绝看在眼里,朝静心点头,直接走向知槿。 知槿身上本来就有伤,还发着低烧,这会只是凭着本能的躲避,哪里敌得过秦晋常年训练的身体。 秦晋将知槿提在手里,看她奋力的挣扎,轻轻一笑:“你跑的了吗?我这是在救你。” “我不要你救我,你放开我,你个混蛋,该千刀的。”知槿扑腾的去抓秦晋,秦晋眉头一皱,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根本不理她。 知槿感觉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绵软无力,更加激起她骂人的功力,前面十几年没骂过人,这会骂出来却相当的顺溜,“你个武夫,莽夫,怪不得这么一把年纪没媳妇,娶个媳妇估计也能被你吓死了。你个坏蛋,放开我。” 秦晋无奈,怕招来其他人,在她颈后一砍,知槿顿时晕了过去。 “静心师父护佑之心,她定能理解,秦某告辞。”说罢,窜出门去,朝山下飞奔而去。 —— 天色大亮,山间鸟鸣欢快,天空经过一夜的雨水冲刷已经放晴,天很蓝,空气很新鲜,一切似乎都很美好。 知槿醒来时,只觉得身子难受的厉害,腰被人扎在怀里,整个身子悬空。只一瞬,她就明白这人是秦晋,当即挣扎起来。 “你放我下来。” 秦晋动作一顿,将她放下,马上就要到山下了,他也不惧她跑。 知槿下来,拖着虚弱的身子就要往山上跑。等她跑出一段时间,秦晋才抬步将她拎回来,然后放下。 等人被放下,知槿又不死心的往上跑。秦晋也不以为意,她跑他就拎回来,来回几次秦晋像逗小狗玩,而被玩的知槿则怒了,坐到地上哇哇大哭。 “师父,我要找我师父,你为什么要阻拦我....” “别哭了。我答应你师父带你走,就定不会放你回去的。”秦晋也是无奈,他对着倔强的知槿可以一直陪着,可这女子哭起来,他就真的没辙了。 知槿不理他,一边哭一边往回走,嘴里念叨着师父。 突然秦晋看到山顶有火光,紧接着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他扯住知槿的衣袖,缓缓说道:“你回不去了。” 知槿一愣,询着视线看去,惊讶的不知反应。 大火越来越大,浓烟弥漫,像燎原的风瞬间将九如庵吞噬。 “师父!”知槿回过神来,记起庵中的师父,终于明白师父为何让她自己走,她早已存了必死之心,以这种惨痛的代价换取她的生。 她挣脱开秦晋的掣肘,奋力往山上跑去。 秦晋这次不再像逗小狗一般,直接将人扛起朝山下飞奔而去。 山下乔风牵着马等在林边,见秦晋回来,赶紧将马递给他。他看一眼秦晋肩上哭的稀里哗啦喘不过气的知槿,摇头叹息。 秦晋接过马,将包袱扔给乔风,翻身上去,将知槿扣在前面,拉了缰绳大喝一声,打马飞奔离去。 知槿肚子被搁在马背上,觉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可这骑马的男人根本不懂怜香惜玉更不知道此刻她的难受。 眼泪不知道流了多少,知槿明白现在回去师父也活不了,只盼着师父自己能放火后赶紧逃离九如庵。 知槿被颠的七荤八素,昏昏沉沉的陷入了迷糊状态,不知过了多久,马终于停了下来,知槿身子一空被扔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还左右摇晃。 隐隐约约,她听到有人说话。 “将军,带她回京还是....”还是就地扔下让她自己选择。 只听另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带她回京,到京城后若是想跟着我就带去秦府,若是想离开,随她的便。” 是在说她吗?知槿昏睡中听了这两句,又昏了过去。 秦晋看一眼昏睡过去的知槿,只见她小脸绯红,额头还有伤口,脸颊的肿胀也没有消去,真是惨不忍睹。 “找军医过来瞧瞧。”秦晋嘱咐完就朝队伍前面行去,没两步又吩咐道:“看好了,进京之前不许她私自离开。”到了京城,但凡她有脑子应该不会想回九如庵吧。 第17章 随军入京 车子晃晃悠悠,一路往京城驶去。 知槿醒来时便在一辆拉粮食的马车上,身上湿透的衣服已经干了,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稍微有了些温度。 她茫然的坐起来,看到已经行到了荒郊野外是她所不熟悉的环境,三千多人的队伍有序的行进,没有车轴和脚步声之外的声音。 “姑娘醒了?”老兵张叔是个火头军,自然跟在队伍后头。看到将军带回来的姑娘醒了,关切的问道。 知槿揉揉脑袋,晕晕的还有些疼痛,她茫然的看眼张叔,才问道:“这到哪里了?秦晋呢?” 张叔有些惊讶,这小尼姑竟然直呼他们将军的名讳呢。他上下打量一眼,见小尼姑脸上还肿着,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地方值得他们威武的将军冒雨回去救她还带回来了。 他的惊讶自然看在知槿的眼里,知槿窘迫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赶紧改口问道:“老伯,请问这是到了哪里了?” 张叔满脸褶皱,也不为难这个看起来可怜的小尼姑,回道:“这是通往京城的路上。姑娘,你可昏迷了两日了。” “两日?”知槿惊讶,她以为她只是睡了几个时辰,没料到竟然过了两日,那么现在应该离九如镇很远了吧? 知槿有些泄气,师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突然有些怨恨秦晋,若不是那个人,说不定她可以和师父在一起,拉着师父跑出去。可是已经两日过去,就算她想回去,恐怕也很困难。况且九如庵走了水,官府定会追查,她现在回去也只是自投罗网,倒不如跟着他们去京城,再做打算。 但是那个男人..... 刚想到那个让她讨厌的男人,前面就有侍卫过来,侍卫陆俊人高马大,他轻瞥一眼坐在车上的知槿,很是不满意他们心目中的神为了个脸肿的跟猪头是的尼姑冒雨回去,来回几天说不出的辛苦,不由得说话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似是发泄心中的不满:“既然醒了就到前面去,将军有事找你。” 知槿瞥一眼陆俊,心里还有些生气,她一扭头,倔强道:“不去。”连带着看陆俊也不顺眼了,补充道,“你告诉他,我恨死他了。”要不是他,他就可以和师父在一起了。 陆俊怒火中烧,眯了眯眼,这小丫头竟然对他们将军态度如此恶劣,实在可恶。 “既然姑娘这般看不上我们将军,为何又跟着我们将军回来,还坐在我们军中运送粮食的马车上?如果姑娘真的这般不知好歹,大可跟在我们后面和普通将士一般行走到京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知槿被他说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自己现在坐在人家的马车上,吃着人家的粮食,还好意思说人家的将军,好像自己是有些不讲道理了。但是话已出口,她重生后也是个有脾气有尊严的人了,哪能被个男人说了这样的话还老老实实的听着。 当即站起来晃晃悠悠的抱着包袱跳下马车,狠狠的摔在地上。 她所在的马车在队伍后面,许多人虽然听见了声音,也许得了乔风的告诫,一时忍着没有回头看,但是耳朵却支着去听。 陆俊的脸也黑了,他本来就是吓唬吓唬她,让她老老实实的到前面去,哪知道这小尼姑脾气还挺硬,直接就跳下马车,还摔成这样。 娘的,这还让不让他活了!他对这尼姑让将军失了分寸已经很不高兴了,竟然还来这一出,这让他回去怎么回话? 知槿摔个狗啃泥,也不在意,脸上本来就火辣辣的估计伤也没好,那也不差这个丢人的动作。她淡定的爬起来,扑扑身上的灰尘,默默的跟在车架后面,拖着两条似是灌了铅的腿艰难的跟上。 张叔和陆俊已经不能用惊讶来表现自己了。两人都是没见过这般倔强的姑娘,一时竟然无可奈何。 让陆俊行军打仗甚至夜探敌营他也丝毫不惧,可现在竟然让一个尼姑弄的手足无措,他静静的打马跟在知槿身侧,许久才憋红了脸说道:“劳烦姑娘跟在下去前面见将军。” 知槿不理他,刚才还气势汹汹才说教自己,现在又来命令她,她才不会跟他去。 这几天的事情已经让她心力交瘁,以后定不能让人欺负了自己。 知槿不理他,陆俊的脸红了又黑了,他黑亮的眼睛看着知槿,最终恳求道:“请姑娘随在下去前头见将军,否则将军定会怪罪于我......” 这三千兵士都是打过仗的人,走起路来也很快,知槿紧赶慢赶这才能不落下,她听陆俊这么说,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无所谓道:“你受责罚关我什么事?” “你!”陆俊气红了脸,当即也不管了,将马鞭一扬加快速度朝前面去了。 见到陆俊独自回来,秦晋眉头一皱,“人呢?” 陆俊憋红了脸,不好意思说自己被一个尼姑摆了一道,别扭的偏过头去。 秦晋见向来忠厚的侍卫这副模样,也不刁难,转头对乔风道:“你去看看,别小尼姑又犯傻想回去。” 乔风勾唇,看看陆俊又看看讳莫如深的秦晋,调转马头去了队伍后面。 到了队伍后面,看到知槿正吃力的跟着队伍行走,眉头不由一皱,这几天都是他过来看看,知道小尼姑挨了打脸上有伤,加上淋雨发烧,一直在马车上休息,可这会怎么跟着队伍自己走了? 他找到张叔问了问情况,这才明白过来事情的缘由,又一想陆俊的脾气这才笑了。心里感叹将军就不该让陆俊来叫人,陆俊就是一头倔强的牛,显然这小尼姑也是个固执的,两个固执的人遇上不闹出点事情那才叫奇怪。 眼见着自家将军对这小尼姑的态度暧昧不明,他这个做下属的当然得在中间调和一下。 “清水师父还是到马车上吧,不然将军该担心了。”乔风看着知槿,翻身下马,牵着马走在知槿的身侧。 知槿看了眼乔风,觉得这队伍中也就这个乔风人还算善良,就算她现在不高兴,也不能迁怒到他身上,于是道:“不知道先前将军找我何事?” 乔风见她听进去自己的话,打算将将军的苦心告诉这小尼姑,省的她误会。或许和她说明白了,她就不急着自己走了,否则她一个小尼姑去京城山高路远,危险重重,遇上什么危险也是说不好的,于是解释道:“将军这人吧,面冷心善,那日我们离开九如庵直接开拔队伍往京城赶。谁知走了两日将军担心你在庵中被老尼姑欺负,不顾大伙的反对冒雨和我赶了回去。他带你下山来的时候,你整个人烧的都糊涂了,他带你先去镇上药铺抓了药吃了药这才跑了一天的马追上队伍。清水师父,将军对你可真是用心了,你可不能误会他啊。”他也看出来了,这小尼姑定是对将军有什么误会。 果然,听了他的话知槿沉默了。她自己脑子里别扭着秦晋将她强行带离九如庵的事情,却没有想过若不是他去将自己带走,自己又如何从九如庵脱身。 诚然她可以和师父一起跑,但是那目标确实大,恐怕官府查看之后就会牵扯到她们身上。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她们两个若女子又能逃到哪里去? 而她被秦晋带离了,九如庵也付之一炬,将那些肮脏的事情也一起埋入了大火之中,就算有人逃出来,恐怕也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别人一打听就会知道,顶多会闲谈小尼姑被将军看上,带去了京城,而部队是大火前两天开拔,他们从九如庵走时又悄无声息,不容易引起怀疑。 这般说来,还是秦晋对她有恩。但是她拗不过自己心里那股劲,总觉得师父是因为那人死的。 乔风见她有些松动,叹了口气,接着道:“我跟你说这么多,是不想你误会将军。他想让你去前面是怕你在后面自己偷偷跑了,这去京城还需要好几天,你自己一个人在路上总是危险。将军说了,等到了京城随你自己选择,是去是留,他绝对不阻拦你。” 知槿想了想,仰头对他道:“谢谢你。”不论如何,她已经走出了九如庵,那么她就不能再回去,否则师父白死,她这一世也白白浪费重生的这次会。 因为仰着头,泪水不容易掉出来。但是她的感激也是发自内心,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已经超过她承受的底线。 乔风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好了,你身子还未好利索,去马车上吧,虽然不能遮风挡雨,但好歹也能让你节省体力,去京城的路山高路远,还要几天,不是你吃的消的。” 知槿点点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第18章 与君分别 乔风安排好一切又翻身上马回到队伍前面,将原委告知了秦晋。秦晋悠悠的瞥一眼依然扭着脖子别扭的陆俊,无奈的叹气。也是他想的不周到,这陆俊本来就是粗线条的人,根本不会转弯,让他去无疑会和小尼姑杠上。不过小尼姑也很识趣,就算别扭也没再说过回九如庵的事情,这倒让他放心不少。 在马车上养了两天,知槿的烧终于退了,身子也好了许多。脸颊上的肿胀已经慢慢消退,露出原来的模样,额头上的伤疤也结了痂,跟原来刚到队伍的时候模样相差很大。 队伍里都是些男人,但是秦晋治军严谨,绝不允许属下有作乱或者欺负妇幼的事情,所以这一路下来,知槿过的还算安稳。 精神好时和张叔聊聊天,倒也过的自在。 两天后她身子大好,也不好意思白吃白喝,夜里安营扎寨的时候,过去,笑道:“老伯,我帮您蒸馒头吧。” 张叔瞧她精神不错,脸色苍白了些,摇头拒绝:“不用,歇着吧,你一个小姑娘也不容易。” “没事的,我已经好多了,我会蒸馒头。”知槿去洗了手,过去帮忙,老兵瞧她坚持,自己也忙不过来,便由她去了。 蒸馒头是知槿的强项,也是她的乐趣。心情好了,干起活来也快了不少,不久久按照老兵的要求,蒸了满满一锅。 香味弥漫,老兵做了这么多年的饭,头一次闻到这么香的馒头,很是惊讶这个小尼姑的手艺。其他周围的火头军也闻到香味过来,“好香的馒头,张叔,手艺见长啊。” 老兵张叔笑呵呵的瞧一眼知槿,解释道:“老头子这么多年也没蒸过这么香的馒头。是这个小姑娘蒸的。面是一样的面,甚至有些潮湿了,可这蒸出来的馒头却不一样。老头子也是头一遭见识。” “我说也是,张叔蒸的馒头我们有数,看来今晚大伙有口福了。” 众人围着起哄。知槿被这么多男人围着夸赞,一时间更加的羞愧,这几天她在队伍后面,不曾和这些人打交道,就是从她出生以来也不曾见过这么多的男人。她低垂着头,不安的瞧着四周,不知所措。 “都干什么呢?不好好做饭?”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很熟悉,知槿抬头,便瞧到乔风分开众人进来,先瞧一眼知槿,鼻子吸了吸,“你蒸的?” 知槿点头,拘谨的头更低了。 乔风笑笑,见她终于有了小姑娘的羞怯,很是满意,朝张叔道:“张叔,快点弄点饭菜,将军等着呢。” “唉,马上就好。”张叔是老兵了,钦佩将军的勇猛,一听将军等着,忙不迭的准备饭菜,然后将知槿蒸的馒头拿上二十个。 乔风知道小尼姑拘谨胆小,朝周围的士兵说道:“都干活去,不许欺负小尼姑。” 众人哄笑。 张叔没一会回来了,笑着冲知槿说道:“将军瞧到馒头居然愣住了,然后吃了十五个馒头。” 知槿笑笑,然后又去蒸馒头了,心里却想着这将军可真能吃啊。在尼姑庵的时候只吃十个,现在吃十五个,够她吃五天了。 有了老兵和乔风的照顾,后面的路就顺遂了许多。吃饭的时候知槿就和老兵一起蒸馒头,上路的时候就躲在车上睡大觉,又过了三天到达京城的时候,知槿已经恢复了原先的红润。 开始的时候知槿还担心秦晋会到后面来找她麻烦,过了几天安稳日子,那人似乎忘了她是的,这让知槿又庆幸又有些晦涩难受。 庆幸是因为不用面对那冷言冷语的人,但是担忧什么她又想不明白,总觉得有什么是她忘记了的。 就这样,一路到了京城。 高大的城墙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让知槿心生恐惧。早先想到京城只是想来找自己的父母,逃离那个尼姑庵。可是真的站在城外的时候才发现这一切来的实在太突然,让她难以相信。当然她的恐惧也是因为京城之大不是她想象,要想在京城找到父母谈何容易。 因为是京城,所以秦晋带的队伍是不能带进京城的,三千多人大多数留在了城外安营扎寨等候朝廷的派遣,而秦晋则带着乔风、曹猛、赵寒书等人进城面见皇上,等候差遣。 此番回京之前,他们的队伍刚刚打了胜仗,边境也难得的安稳,天仁帝念将士多年未归,便派了人去边境驻守,而他们这些打江山的将士则回京述职,以供天听。 乔风安排完了,去跟秦晋汇报进城事宜,突然想起那小尼姑,于是在汇报完事情的时候随口提了句:“那小尼姑怎么办?” 秦晋一愣,抬眼瞧他,“你去问问她,如果没地方去可以去将军府谋个差使,若是想自己离去也可以,给她些银两让她离去便是。”小尼姑同行一路都没想去找他道个谢,临了自己还得担心她的去处。 “她头一回来京城....”这么胆小的尼姑在外面不得被人欺负死啊。 秦晋可不管这些,收拾完东西就翻身上马进城。他虽然心里不舍与小尼姑分别,但也知小尼姑也脾气倔,自己就算想让她跟自己走,她恐怕也不会肯,也许她自己也有自己的打算,他再不舍也不能多加干预,再者说到了京城也是到了他的地盘,以后就是想找人他应该也很容易。 乔风从旁看着,嘴角抽搐,觉得自己最近真是为小尼姑想的太多了。摇摇头,还是不放心,便走到后面找到知槿,将秦晋说的告诉了她。 这正是知槿犯愁的地方。她头一回来京城,哪里认得路啊。身上又没钱,她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但是比起来再见到那个冷面的人,她更愿意自己去找个地方谋个生路。想想自己被他强行带下山的待遇,她直觉的要躲开秦晋。 “谢谢将军的好意,我想自己离开,自己在京城谋个差使,顺便找一下我的父母。” 乔风没想到她这么痛快的拒绝,自己将军英武不凡,三年前回京也是引起闺中女子的向往,怎么到了这小尼姑这却避之不及呢?但是将军也说了让她自己选择,他也不好多管闲事,于是从袖中掏出几两碎银子递给她,突然笑了,“你先进城,若是有什么困难,只管到燕子巷最东头的护国将军府去找大将军帮忙。” 说完想拍拍她的肩膀,又觉得不合适,尴尬的笑笑,转身去追秦晋。秦晋瞧他一眼,冷哼一声什么都没说。 燕子巷最东头护国将军府大将军,秦晋。知槿默默的念了念,想到那个冷面吓人的将军不自觉的又哆嗦一下,还是不要去找他好了。那人光一身的其实和冷意就能将人吓得半死,谁会想不开去找他啊。 知槿和老兵张叔告别,兀自进了城,瞧着满街的人,还有小商小贩的叫卖,知槿真的被骇住了,长这么大,她头一次来这么大的城镇,头一次见到这么多卖东西的人。好奇的在街上走来走去,感叹京城的繁华。 且说秦晋带着四将领进宫面圣,天仁帝自然是对他们一番赞美和夸耀,完了赏了一堆的金银财宝这才放他们离去。秦晋和四人分别,径直回到护国将军府。 全府上下无人不知他今日回家。秦夫人江氏、姨娘柳氏、二公子秦羽、三公子秦都、大姑娘秦萌全都出府迎接,而秦晋父亲秦杨则在衙门述职,饶是儿子回来,也不能提前回家。 这秦府,秦晋和三公子秦都为江氏所出,而二公子秦羽及大姑娘秦萌为柳姨娘庶出。将军府上下本没有如此荣耀,因着秦晋在军中多年,创下赫赫战功,由此秦家才会有如此的荣耀。秦父秦杨只不过京中四品文官,没什么实权,尚且不如儿子在朝廷影响大。 秦晋带着二百护卫从宫中出来直奔家门,拐进燕子巷便瞧到家人在门口翘首以盼。 瞧着离家三年的儿子回来,江氏忍不住泪流满面,她本不是好哭之人只因实在想念儿子,故此如此反应。江氏由秦都扶着上前几步,握住秦晋的手就流泪,“儿啊,你总算回来了。” “娘,不哭哈,儿子回来了。”秦晋抱抱娘亲,哪里管的了这世俗的眼光。余光里瞧到柳姨娘撇嘴,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柳姨娘本是秦杨的表妹,年轻时候长相貌美,在江氏怀了秦晋之时,偷偷爬上秦杨的床,而且不过一个月就怀了孩子。江氏无奈,在当年秦老夫人的坚持下,以秦家子嗣少为由,愣是做主将她抬成了姨娘。 江氏娘家是卫国公府,自小跟着父兄习武,脾气也是火爆,奈何那年被秦杨伤透了心,便答应了下来。这些年柳姨娘虽然竭尽全力去争宠,奈何秦杨心中觉得对不起发妻,加上江氏火爆,不好欺负,这些年倒也没掀起什么浪来。 倒是这两年秦羽发际了一些,两年前参加春闱,竟然得了探花,现今在翰林院担任七品编修,倒让柳姨娘硬气了起来。这会瞧到秦晋回来抱着自己的娘亲,心里自然不以为意,觉得秦晋不知羞耻。 但是她也知道秦晋的本事,也明白秦羽之所以得个探花,不过是天仁帝厚爱秦家,她就是不服气罢了,觉得儿子也有真才实学,若是有机会,定也能建功立业。 秦晋的眼神很冷,让原本温馨的亲人会面闹得有些僵持。柳姨娘讽刺的笑意还未褪去,乍一瞧到秦晋的眼神,顿时僵在脸上。心里也不由得大鼓,那点小不满瞬间被恐惧所占,进退不得。 “大哥一路辛苦,先进去休息,咱们再好好聊聊。”秦都见大哥眼神不善,知道是柳姨娘惹了他不快,赶紧打开话题。 秦羽两年为官也颇有城府,知道不能与大哥作对,也笑着打招呼,顺便瞪了眼自己的母亲,“大哥,得知你今日回来,母亲可是高兴的很,父亲也是记挂,只是衙门有事,暂时回不来,等晚上就可回来了。” 对于这个弟弟,秦晋还是没什么反感的。转瞬朝江氏道:“娘,累死了,咱回家。” 秦萌今年十三岁,平日性子泼辣,唯独害怕大哥,秦晋不在家时,是个刁蛮的丫头,仗着秦杨宠爱不将他人瞧在眼里,秦晋回来了,这会儿倒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三年未回家了,将军府也有了不少的变化,好在秦晋记性好,跟着江氏进门,先告了罪就回自己的院子洗澡。 而江氏瞧着秦晋走了,才冷笑着瞧着柳姨娘:“将军回来了,从今天起你就不要轻易出来了。” 第19章 深陷困境 自古以来姨娘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就算是良家女子抬做姨娘的,地位也不过是比奴仆稍微高一些,是不能随意见客的,此时江氏开了口,柳姨娘纵是有千般不愿,也是不敢说的。 晚上秦杨回来,江氏张罗着丫鬟将饭菜酒水摆上桌,连着秦羽秦萌都一起上桌。 “大哥,咱们可是三年未见了,今晚可得好好喝几杯。”秦都性子跳脱,乐呵呵的端起酒杯。 秦晋淡然的瞥他一眼,秦都突然红了脸,连忙道:“大哥不知道,爹爹平日都不许我喝酒,大哥回来了我好借个光。” “哼,喝点酒就撒泼,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规矩。”秦杨冷哼一声,突然问道:“柳姨娘为何没来?” 本来热闹的气氛,因为一句话冷了下来。秦杨瞧着江氏,江氏嘴角抽了抽没说话。 倒是秦萌,为自己的母亲抱不平,白天她不敢说,这会疼爱她的父亲回来了,胆子也大了一些,撅着嘴眼睛瞄了眼江氏,回道:“母亲不让。” 秦杨脸上笑意敛去没有说话,而是瞧向江氏。江氏将头扭去一旁,并不说话。显然不愿意搭理秦杨。 “去将你姨娘叫来,今天大好的日子,一家人应该开开心心的。”秦杨皱眉冲秦萌说。 秦萌战战兢兢的瞧一眼秦晋,见他没有说话,又瞧向江氏,江氏冷笑也不阻止。秦萌胆子大了一些,不顾哥哥秦羽在拉他衣服,快速的跑了去。过了一会,又扶着柳姨娘来了。 柳姨娘三十多岁,保养的很好,袅袅婷婷的过来,在下首的位置就要坐下。 “咱们家,什么时候连姨娘也能上桌了?” 柳姨娘的身子一顿,瞧向秦晋。不光是她,就连秦杨、秦羽、等人也都瞧向秦晋。 唯有了解他的江氏还有秦都没有意外,秦都摇摇头,觉得自己的父亲傻透了,这样的日子竟然还将姨娘抬到外面来,不明摆着找大哥晦气吗。 秦杨脸色很难瞧,没料到儿子会当众违背他的话,这会不高兴地瞧向秦晋,瞧着大儿子铁青的脸,突然觉得自己的儿子变了好多。变得连他这个父亲都有些害怕了。三年前他就是护国将军,可是周身还带着轻狂,可这会回来,周身的气势竟让人不敢靠近,瞧上去也沉稳老练了许多,性子让人捉摸不透。他以为刚才秦晋未开口是默认了自己的决定,谁想到会在柳姨娘来的时候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很尴尬,也很没面子。 作为一家之主却被儿子拂了面子有些下不来台。 桌上的人不时的瞧瞧秦晋,又偷偷瞧瞧秦杨,谁都不敢说话,就连秦萌也涨红了脸瞅着秦晋不敢开口。 秦羽心里暗叹一声,起身扶着柳姨娘道:“我扶姨娘回去。” 柳姨娘埋怨的甩开秦羽的手,站在那里不动。 柳姨娘含泪欲泣,委屈的瞧着自家老爷,眼神却不时地飘向这个家最吓人的那位。连着秦萌突然张嘴就哭了,委屈的抱着自己的姨娘胳膊,颇下不来台。 秦杨脸色更难瞧了,没面子啊。他怎么着也是秦晋的父亲啊,这会突然硬气了一回,怒声道:“她是你姨娘,我这个一家之主总有权利吧?” 秦晋‘啪’的一声将筷子放到桌上,吓得所有人心一颤,却见他冷冷的瞧着秦杨,“我母亲江氏,出自卫国公府,什么时候多了一位姨娘,请父亲说个清楚。” “你。”秦杨气的心肝肺都疼,柳姨娘却也羞的快要钻桌子底下了,她当然不是出自卫国公府,她是秦杨的表妹,是使了下作的手段爬上秦杨的床的,本就不光彩,现在被个小辈毫不留情的揭露出来,自然是挂不住面子的。 秦羽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自己这个大哥他自然敬重,可那被大哥羞辱的人却也是他的生母。生母年轻时候如何进的秦府他也是听说了一些的,可是面对这家里的事情,他不知站在哪边。 秦晋毫不留情,冷冷的看着秦杨,似乎想要他的回答。 秦杨被他这眼神骇的心脏颤了颤,眼睛眨两下,嘴硬道:“你是我儿子,怎么这般无礼?她是你的长辈。我是你父亲!”说着又转头瞧向江氏,“你怎么教育的儿子”一下子将矛头指向了江氏,在世家大族,孩子的教养是由母亲负责的。 江氏瞧热闹的脸终于拉下,嗤笑一声:“怎么,是我教的不好?若是没有晋儿,你们能住在这等宅子里?哦,我忘了,谢大人还是四品京官呢,在棉花胡同尚有一间三进的宅子,要不老爷带着一家老小搬过去?我可记得这将军府是陛下赏给我们晋儿的,晋儿才是这将军府的一家之主。” “你!”秦杨羞得满脸通红,但是这也是事实。满京城的人谁不说秦家是沾了秦晋的光,不说秦杨的四品官,就是秦羽的官不也是瞧在秦晋的面子上得来的。在外面受了别人嘲讽也就罢了,回到家中还被人嘲讽。秦杨当即怒了,手指着江氏,气的说不出话来。 秦晋突然站起来,回头瞥一眼满屋子的人,冷声道:“如果觉得丢脸,大可不要住在这里。既然沾着我的光,就给我老老实实的。从明天起,我不希望看到其他不相关的人出现在饭桌上。” 说完,秦晋转身就走。 那气势,那身姿,让秦都直咋舌,自己的大哥就是牛气啊。 一顿接风宴不了了之。 —— 天色暗了下来,知槿在京城街上已经转悠了不少的时间,眼瞧天要黑了,她却无处可去。伸手取出乔风给她的几块碎银子,无奈的笑了笑。 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当然也不会缺没钱的人。几块碎银子在富人家里那是九牛一毛甚至大户人家的小厮都不会太过在意。但是对于吃不饱穿不暖的乞丐来说,一块碎银子就能够他们好吃好喝很长时间了。 几个乞丐躲在暗处,相互瞧了一眼,都看到了财路。几番商量之后,几人在知槿拿钱准备进客栈的时候冲了出去。 知槿还未踏进客栈的门,身子便被人冲撞。一个瘦弱的乞丐瞧撞到人非但没有道歉,神色慌张的扭头就走。知槿皱眉,再转头回来,却发现手中的碎银子没了。 这下知槿可犯了难,她不过就这几块碎银子,可现在也被乞丐抢了去。现在她全身的家当只剩下身上的一个小包袱了。里面没有银子,只有几件灰色的袍子,还有代表她身份的小衣裳,现在她身无分文,当真是无处可去了。 夜幕降临,街道上已经没了人,距离宵禁的更鼓还有半个时辰,她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找到住的地方才行。 城内不会有尼姑庵,那么,城隍庙也许会有吧?按照大齐风俗,城隍庙应该在东面吧。知槿暗暗庆幸自己还有这个认知,顺着主街道向东面走去。 京城东面城隍庙里,几个乞丐围在一起瓜分刚刚得来的碎银子,顺便讨论今天的好运气。 “这小姑子还挺有钱的。” “哼,你没瞧到正脸,小尼姑长的也不赖,可惜是个姑子。” 另一个猥琐的笑笑:“也许这碎银子就是哪个大户人家的男人瞧上小尼姑的相貌赏的也说不定。” 本就无聊的乞丐一旦有人开口说了浑话,似乎就像水库打开水闸,其他人也纷纷说着女人。 有人感叹:“狗子我长到二十岁,还没碰过女人呢。要是能有女人让爷乐呵一下就好了。” “唉,别说是女人,就是尼姑也行啊。” “那小尼姑长的真很美,虽说天黑瞧不清,但是那小身段,若是能压在身下,定是别有一番滋味吧。” “是啊,明天咱们再去找找小尼姑,找个机会拖到这里来。” 这个计划一出,几个乞丐纷纷赞同,然后又为了抢来之后谁先上争论不休。 角落里一浑身脏乱的乞丐瞧着几人的讨论,不自觉的冷哼了一声。黑色的夜晚,脏乱的身子,都掩饰不住少年眼睛的闪亮,犹如天上的星子坠落人间,将这天地都显得黯淡无光。 少年身边还靠着一个七八岁的男童,听到几人的讨论,不安的瞧着少年。少年叹气,摸摸孩子的头,摇头不语。 突然少年眼睛一顿,眉头一皱,似是瞧到了什么。 几个正在争论的乞丐有人忽然停下,捣了捣同伴,示意对方去看。几人扭头瞧向城隍庙的破门,便瞧到门边站了一个人。尼姑。 是知槿。 知槿也料到城隍庙会有其他的乞丐,只是没有料到只有这么少的人。不过还好,总算有了睡觉的地方。知槿见他们都瞧着自己,于是低头敛眉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尼清水,敢问几位施主,贫尼可否再次叨扰一晚?” 静,还是静谧。几个乞丐都傻了一般瞧着知槿。天色已黑,屋内点着一盏掺了杂质的油灯,噼里啪啦作响,火头一颤一颤的,将知槿姣好的容颜显得更加的白皙透明。 有人不自觉的吞咽唾沫,有人感到了身体的变化。几个干涸了许多年的乞丐犹如干涸了多年的土地,乍一瞧到这送上门来的小尼姑,突然像降了场暴雨,一下子滋润了土地。 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其中一个乞丐结结巴巴道:“不、不、没事,进、进来吧。” 知槿瞧不清楚里面人的长相,并不知道正是这些人抢了自己的钱。虽然听到这人说话不像好人,但是外面已经快到了宵禁的时候,她除了这里也无处可去,只等明日再做打算把。她迈了进来,环视一圈后,决定还是到院子里去。虽说人多,但是终归是男女授受不亲,还是在院子里好,撑上一晚明天再做打算。 几个乞丐瞧到小尼姑瞧了一圈之后去了院子,又围在一起小声的说了会话才分散开躺在草上各自睡去。 知槿在院子里选了角落靠在墙角,又从别处寻了一些干草,铺在地上便靠了上去。已经九月,晚上着实冷了一些,还好知槿当时聪明没有将乔风给她的毯子还了,这会正好用上。 迷迷糊糊间,知槿感觉有人靠了过来,还摸她的手。 这感觉,很真实。她突然就睁开眼,下一刻就瞧见几个人同时朝她扑了上来,嘴里污言秽语,甚是难听。 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情,知槿一下子清醒过来,在他们扑上来的时候猛地往旁边一滚。 第20章 再见杀人 几个乞丐在黑夜里像魔鬼,虎视眈眈的瞧着知槿的样子就像饿极了的狼盯着肥硕的羊。 “你们、你们走开!”知槿很害怕,她胆子本来就小,这会儿吓得说话都有些打颤。这几天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即便害怕也不敢表现出来,但是想到那几天的遭遇,她又不由得打个寒战。 其中一个乞丐摸摸鼻子,跟其他人调笑:“呦,小娘们嗓子倒是好,在咱身下叫的时候不知何种销魂啊。” “大哥,你先尝尝,肯定不错。”另一个瘦弱些的乞丐谄媚的对最先说话的乞丐说。 知槿惊恐,就着月光突然认出这个瘦弱的乞丐就是抢自己钱的人,当即愤怒一声,“是你,是你抢了我的银子!” 小乞丐愣了愣,没料到被认了出来,不过现在这尼姑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不足为惧倒也不怕,只是悻悻的对身边人道:“狗哥,她居然认出我来了。” “认出来又怎样?”狗哥阴笑两声,往前靠了一步,“也多亏了这美人,咱们既有酒喝又有肉吃,还能睡上女人。否则这辈恐怕都不能知道女人的滋味。” “嗯嗯,狗哥说的对。”小乞丐一下子来了底气,不经意间他回头,瞧到角落里的少年,眼神戒备的凑近狗哥,小声道:“那小子会不会坏了咱们好事?” 闻言,狗哥抬眼瞧向昏暗灯光下的屋内,少年坐在角落,腿上躺着一个孩子,注意到他的视线,少年微不可察的勾勾唇,只静静的和他对视。狗哥不以为意,这少年虽然凶悍,但平日里只要不招惹他,他也不会多管闲事。 想毕,狗哥冷哼一声,和同伴相视一眼,将知槿围了起来,“大不了等咱们哥几个爽快完了让他也尝尝就是了。” “你们、你们别欺负我。否则我找护国大将军来、来抓你们!”知槿怕极了,想到秦晋那个冷面王爷,应该会起点作用吧。 果然,这几个乞丐也是知道护国将军的,听到知槿的话仅是停顿一下便不在乎的扑过去。 “哼,你个小娘们,竟敢拿大将军吓唬我。护国大将军秦晋岂是你这等尼姑可以认识的。” 狗哥嘴里不干不净,抬手给知槿一巴掌。 知槿痛呼一声,歪倒在地上,她并不气馁,见他们不信,于是又说道:“秦将军日前暂居尼姑庵,是我照料,我当然认得他,我此番进京也是跟随秦将军入京,你们今日若是欺我,他日我定会告知将军。” “哼,还敢嘴硬。若真是如此,你又怎会独自一人上街,还到了这城隍庙?”狗哥不听她说,给同伴使个眼色,几人摁住知槿的双腿,狗哥欺身上来。 乞丐的身上是什么味道?酸腐,臭气熏天,知槿快要吐了,可是她必须保护好自己才行。她双腿动弹不得,双臂胡乱的挥舞。狗哥一手摁住她的胳膊,一手刺啦一声将知槿身上的棉袍撕裂。 夜晚的风吹在身上,知槿却顾不上冷,她转头时,意外的撞入一双明亮的眼睛。只是那双眼睛漆黑一片,没有丝毫的波动,好像瞧着并不相关的人。 知槿似乎瞧到希望,挣扎的更加厉害。眼睛瞧着那几步处的少年,恳切的求救。她多么的希望这时候有人能够来救她啊。 薛朗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是听那尼姑提起护国大将军秦晋之时,心中突然一动。如果是真的,那么通过小尼姑去见到大将军也未必不可能。自己身世尴尬,要想谋求一线出路,而且不被发现着实困难,况且他带着幼弟更是要小心谨慎。不为了自己为了弟弟他也必须去拼一下。 念头打定,薛朗站了起来,趁几个乞丐不注意走了过去。站在一旁正听见几个乞丐出言不逊,污言秽语。小尼姑可怜巴巴的挣扎,眼睛哀求的瞧着他,让他的心不由得一软。 “滚一边去,别惹哥几个不高兴。”狗哥瞥见薛朗,不高兴的推搡他,“你小子若是也想掺合一脚,也得等哥几个高兴完了,赏你来一炮。现在一边呆着去。” 薛朗皱眉,被他一推,顺势一退。狗哥几人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转头对上双目含泪的知槿,只觉身心被这眼神瞧的酥软,若是亲上去肯定更加舒服。狗哥阴笑着上前,身子还未碰上知槿便觉胸口一痛,紧接着被人踢了出去。 狗哥低头一瞧,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血红的血液在黑夜里尤为刺目,疼痛袭来,只觉意识流去。狗哥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瞧着薛朗,“你.....”尚未说完,便没了气息倒了下去。 他们都是乞丐,平日里虽然相互瞧不顺眼,但相处这么长时间也未发生过什么大冲突,但现在谁也没料到这个少年会为了个尼姑对他们动手,还如此的狠毒。其他几个乞丐吓坏了,惊恐中踉跄着后退,然后转身就跑。 薛朗自然不会去追。他身上的功夫有限,只能靠着智取,杀一儆百将这些乞丐吓退。如果真的对上,恐怕自己也是双手难敌四拳。 好在这些人都跑了,他也长舒了口气。 院子静了下来。知槿被刚刚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吓呆了,她刚刚哀求他救他的时候明明在他的眼中瞧到了不屑和不耐,原本她做好了自尽的准备,可谁知就在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却没有意料当中的欺辱。 再睁眼,刚刚对自己出言不逊的人已经死了,如一滩烂泥被随意的扔在地上。 又一次见到死人,她不由得想起几天前静海死的那晚。眼睛也是这般大大的睁着,很不甘心的样子。还有师姐,死的也不甘心,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在想师姐会不会来找她报仇将账算到她头上。 “哥哥...”轻柔的像小猫一样的声音拉回了知槿的思绪,抬头望去,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正满脸恐惧的拉着少年的衣襟。 薛朗低头,摸摸弟弟乱糟糟的脑袋,温和的笑笑:“乖,不怕,哥哥保护你。” 男童似是得了天大的应承,开心的点点头,随即垮下脸来,摸着肚子可怜兮兮道:“哥哥,我饿了。” 薛朗脸一红,也是心疼。自己十五岁了却连弟弟的肚子都填不饱真是枉为男子。 “哥哥明天带你找吃的。”薛朗目光坚定的安慰弟弟。 “给你吃。” 薛晨转头,瞧到刚刚被欺负的姑子手里拿着一个掉了皮的馒头,正瞧着自己。他抿抿唇,肚子咕噜噜一阵响,他期待的瞧着哥哥,只等哥哥一句话,拿或者不拿。 薛朗瞧向小尼姑,灰色的棉袍已经穿戴整齐,破裂的地方随意的系着。一双大眼明亮水润,带着怯意瞧着他。 “谢谢你救了我。这个馒头给你们吃。”知槿真心诚意的说。虽然她惊恐于少年的狠辣,但是也正是他的狠辣救了自己。虽然她是出家人,但是也经历过两世,也曾发誓不再让自己受欺负。今日这人还想害她,她断不能因为自己的害怕和心中那点出家人的固执思想就去轻看了自己的恩人。 薛朗瞧着她,心中突然一软,但随即想起自己的目的,敛下眼中转瞬即逝的柔和,冷声道:“一个馒头就想报救命之恩吗?” 知槿愣住,她感激少年的救命之恩,让她保存了名声,却不料对方却是要回报的。可是她拿什么报恩?浑身上下除了这个馒头,她已经没有其他的东西了。而这个馒头还是在九如庵的时候师父给她塞上的。现在这个馒头是师父留给她最后的念想了。想到师父,她神色暗了暗,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满天的大火,还有滚滚的浓烟。 而眼下,这少年嫌弃这个馒头,难道他也是和那些坏乞丐一样要欺负自己?想到这,知槿眼中装满惊恐,不安的瞧着少年。 薛朗瞧小尼姑的表情就知道对方误会了他的意思。冷哼一声将馒头拿过来,然后凶巴巴的问道:“还有吗?” “没有了”短暂的呆愣后,知槿摇摇头,突然又想起什么,打开一个包袱,里面还有几个,这是今天分别时张叔给她的,她差点就忘了。 薛晨眼睛放光的盯着馒头,生怕被人抢走一般。薛朗拉着薛晨的手往屋里走去。走了几步见知槿还坐在原地,不觉得皱眉:“不进来打算在外面过夜吗?” 知槿一愣,男女授受不亲。 “那你就在外面待着吧,冻死也不会有人管,那几个坏蛋回来也没.......” 薛朗话未说完知槿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惊恐的瞧一眼死去的狗哥,匆匆的跑到屋里。知槿的勇气似乎都在九如庵的那几夜用完了,现在又变回了胆小懦弱的小尼姑,怯怯的站在屋内,打量着四周。 虽然屋门早已掉落。但是好歹四面墙还能挡风。一进去,就感受到了丝丝的暖意。 知槿在离着薛朗不远的地方坐下,靠在墙上仔细的打量薛朗。只见薛朗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脚趾头还露在外头,手上黑的也瞧不出颜色。唯独那双眼睛,明亮如星子,甚至还夹杂了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沉稳。 是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瞧他这么大年纪带着弟弟乞讨,哪里容得他不沉稳。 第21章 还是馒头 她偷偷打量薛朗的时候,薛朗也在打量她。他只觉得这个小尼姑生的实在好看,在昏暗的油灯下他竟然能够瞧到小尼姑白皙的皮肤上似乎连毛孔都没有,还有那大大的眼睛带着怯意,却又充满警惕的瞧着你,除却额头上已经结痂的疤,实在找不到其他的缺点。 薛朗叹了口气,怪不得那群乞丐会心生歹念了,都怪她长的太好看了。 “哥哥,这馒头真好吃。”薛晨兴奋地举着馒头向哥哥炫耀。 薛朗的肚子不合时宜的也响了一声,他抬眼瞧见知槿吞咽口水,这才知道自己手中的两个馒头是她所有的家当了。他也不是多坏的人,自己毕竟想通过她见到那人,也不好吃独食,于是拿出一个扔了过去。另一个则包了起来塞到薛晨身后的角落里。 知槿捡起馒头,也顾不上客气,小口小口的吃着,眼睛不安而略带警惕的瞧着对面。 薛朗装作没瞧到,但是他的肚子却咕噜噜叫了起来,顿时有些脏乱的脸上布满红晕,尴尬的瞥向别处。过了一会儿,他想起什么,起身去了外面。见狗哥的尸体还横在那里,一不做二不休将人拽着出了城隍庙朝不远处的三清河走去。 他一走,知槿又感到不安了,这里刚刚死过人,她有些害怕,她想起了静海还有清玉,她们死的比这狗哥更惨。而且她怕乞丐的同伙会找来,一时间她想走,离开这里。可是她又想到少年是为了救他杀的人,若是官府来拿人,自己跑了岂不是忘恩负义吗? 静静地等了许久,直到煤油灯灭了,周遭陷入黑暗的时候也不见少年回来,知槿抱着膝盖与薛晨在黑暗中对视,过了一会儿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即便是最近很累,知槿睡得也警醒。当她听到脚步声时,下意识的抱紧身子不敢动弹,神经紧绷着听着脚步声,连呼吸都弱了几分。待到脚步声进了屋,知槿这才控制自己的声音不去颤抖,问道:“谁?” 脚步声停下,半晌才道:“是我。” 知槿的防备一下子松了下来,是那个少年啊。 薛朗摸黑走到弟弟跟前,薛晨已经靠在草上睡了,薛朗将破旧的毯子盖到弟弟身上挨着弟弟也睡了去。 黑夜里,一下子静了下来。知槿听着兄弟俩轻轻地鼾声,竟然安稳的睡了过去。再睁眼,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她是被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吵醒的。 知槿的猛地睁眼,外面那扇破旧的大门关着,此刻有人开始砸门。 “那个,恩人,有人来寻仇了。”知槿焦急,不知道唤他什么名字。 薛朗睁眼,瞥向门口,急急的推醒弟弟,拉着就跑,“快从后面走!” 知槿愣了愣,赶紧跟上,如果跑慢了被那些乞丐抓住,那她就彻底的完了。 后面的门常年锁着,已经锈迹斑斑恐怕是打不开了。还不等知槿开口问,薛朗已经跳上墙头,然后伸手拉薛晨。 “快点,不走我们走了。”薛朗有些烦躁,这个小尼姑瞧着挺好看,怎么反应老是慢半拍,难道是个傻子?也不像啊。 知槿其实是觉得男女有别,而且爬墙,实在看起来不雅又不是她的强项。但是后有追兵,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些,听见薛朗的话,知槿将手一伸,就四肢并用的往上爬。不知怎的,她突然记起在九如庵第一次见秦晋的情景,那时她为了馒头爬墙,然后在墙头上看到了墙外的秦晋。 秦晋当时穿着天青色的长袍并未穿着戎装,自己当时还被他吓了一跳,直觉乔风是好人秦晋不是好相与的人。可是就是这个看起来不好相与的人三番两次帮了她还将她带到了京城。只是两人已经分别,以后恐怕难以再见了吧。 知槿摇摇头,晃去那些记忆,走到墙根,顺着薛朗的足迹爬墙。 只是她爬墙的技术一如既往的差,甚至还不如薛晨。好不容易爬上去,那些乞丐也追了上来。薛朗跳下去,然后催促知槿跳下去。知槿害怕,闭上眼睛心一横也跳了下去。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睁眼,只瞧到黑亮的眸子正充满怒火的瞧着她,“快起来跑。” 知槿飞快的爬起来,头也不回的就跑。 薛朗满脸黑线,觉得这个尼姑真是个奇葩,能够长这么大真不是容易的事。但是现在不是他想这些的时候,现在逃命要紧。 后面一群穿着破烂的乞丐手中拿着棍子喊打喊杀的追上来,而素不相识的三人却在晨曦中一起飞奔,在狭长的道上落下长长的影子。 —— 天色还未完全亮的时候,秦晋已经起来了。先是到院子里打了一个时辰的拳,这才停下来。 长随周全将汗巾拧干递过去,恭谨的问道:“将军,老爷已经在前院等候,早餐已经备齐,正等您过去。” 秦晋微微颔首,擦擦汗直奔前院而去。 前院饭桌上,秦杨和秦都等人已经坐在那里等候,见他过来秦都、秦羽及秦萌全都站了起来,规规矩矩的叫声大哥。 秦晋扫视一眼,很满意没有看到柳姨娘,先朝江氏问好,又微微朝兄妹点头,眼睛扫过秦杨,只淡淡的点头之后便坐下吃饭。秦杨脸直接黑了,将筷子重重一放,冷哼一声:“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连声父亲都不叫!” 秦晋淡淡的瞧他一眼,没有说话。秦杨见他这种态度更加生气,却又说不出口,虽然他是父亲,秦晋是儿子,可哪家老子到了儿子跟前这般没底气的?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也就是他了。本来一股子脾气想要爆发出来,可一看到他,不觉就软了脾气,所有的豪情和为老子的荣耀全都被踩在脚底下了。 丫鬟上了早饭,秦晋喝着小米粥,突然想起在九如庵的日子来。那时小尼姑每次都会给他准备十个馒头,自己吃不了便要求她一起吃。小尼姑战战兢兢,小口小口的吃着,还不时拿眼瞧他,像个被人遗弃的猫咪,怯怯的看着生人。 “上些馒头来。”秦晋突然想念起馒头来。 江氏一听知道儿子饭量大,吩咐丫头去拿,过了一会,馒头上来,秦晋拿起一个先是闻了闻,随后嫌弃的咬了一口,还未下咽,直接吐了出来。 “这哪个厨子蒸的馒头?”一点都不好吃。 江氏纳闷,问了丫头,这才说道:“是原来的厨子啊,还是御赐的。”儿子常年在外,吃的饭食应该比家里的要差吧。出于好奇,江氏拿起馒头吃了口,觉得松软可口,并没有他说的那般难以下咽啊。 秦晋愣住,在路上这几天,加上在尼姑庵的半个多月他都是吃的小尼姑做的馒头,难道是吃习惯了? 这个习惯很不好,秦晋皱眉,瞧着江氏,无奈的强迫自己又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周全。” 周全暗暗叫苦,刚吃了没几口便听到将军气急败坏的声音,放下东西赶忙跑过去。 秦晋抬手又放下,周全瞧着都着急,过了会秦晋才说:“将乔风找来。” 周全见秦晋眉头紧皱,不敢耽搁,领命走了。江氏则很奇怪:“这般匆忙找小风,是为何事?” 也不怪江氏会问。乔风是孤儿,自幼算是跟着秦晋长大的,江氏怜惜对他多加照拂。在三年前出征前夕,江氏为乔风说了房媳妇,只等他回来成亲,此刻乔风多半去了岳丈家,儿子这会去叫人,恐怕有点不地道啊。 秦杨冷哼一声,显示一下主权,奈何母子二人根本当听不见,让他很没面子。瞅瞅对面越来越稳重的长子,又瞧瞧好奇盯着的儿子女儿当即吹胡子瞪眼:“好好吃饭,瞧什么瞧!” 原本瞧戏的兄妹三人赶紧低头吃饭,一桌子人几种心事,都猜不透这家的顶梁柱究竟犯了什么毛病。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乔风刚到岳丈家,还未和未来岳父说上几句话就被周全匆匆叫出来,他也是头大,不知道将军又哪根筋不对了。跟着周全来了他向来熟悉的将军府就见秦晋皱眉坐在餐桌前盯着馒头。一家老小大眼瞪小眼,无不瞧着他。 “将军,找末将何事?”瞧秦晋眉头紧皱,他以为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秦晋抬眼,见乔风今日穿月回色长袍,更多了几分儒雅之气,想起自己的念头,问道:“人呢?” 饶是乔风对秦晋了解较深,此刻也没弄明白他指的是谁,他愣了愣,眼神从桌上的馒头扫过,莫非..... “将军是说那小尼姑?” 此话一出,除了秦晋给他一记孺子可教的眼神,其他人则掉了下巴。尼姑啊,他们家的顶梁柱何时这般重口味?眼看着过年就二十二了,至今未娶妻,也不好女色,难不成是喜欢尼姑?口味也着实重了些。 江氏脑门冒汗,偷偷的打量儿子,见秦晋眼神柔和了几分,并不恼怒,又看向乔风想听听他怎么说。 乔风话出口也觉得不妥,犹豫半分,见将军等着回话,于是答道:“昨日已经让她自行离开了。” “去找。”秦晋淡淡的下令。 “找?”乔风惊讶,“昨日是将军说,让她选择.....”刚让人自行选择离开就把人找回来,不好吧? 不等他说完,秦晋飞来一记冷眼,乔风一哆嗦,好久没感受到冷眼的待遇了。知道问多了将军可能会恼怒,也不管其他,接着出门去帮将军找小尼姑去了。 走了没两步,忽听身后那人自言自语:“得找回来做馒头才行。” 乔风一个踉跄,赶紧离开是非之地。感情他们将军去找人是为了馒头啊。乔风顿觉泪流满面,他放着未过门的媳妇不能瞧却得去找一个尼姑给将军蒸馒头.... ......好心塞。 第22章 御用大厨 此刻的知槿正和一大一小两个少年飞奔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身后是一群臭烘烘的乞丐,嘴里叫嚣着不干不净的话。 京城的百姓自诩是京城人士对于乞丐一贯是厌恶的,尤其是一群臭气熏天的乞丐穿梭在街上还打乱了小摊小贩的摊子,间或碰到哪个达官贵人,更是让人难有好感。 很快有人上告了京兆尹,京兆尹方清卓本是个懒散的官,但是事关京城的治安,自然不会容忍此事。要知道京城每天都有达官贵人出门,若真是被这群乞丐冲撞了那就不好了。 庆幸的是现在还未听到冲撞了谁,方大人急忙派人去驱赶那群乞丐。 乔风从将军府出来,带着紧急集合来的卫兵,匆忙在街上找人。可是京城太大找人实在是大海捞针。无奈,乔风命人从城门查起,终于一路找到了城隍庙。 可谁知到那一看,哪有小尼姑的影子,正懊恼着,忽听有人讨论今早的事情:一群乞丐追着一个尼姑和两个乞丐满街的跑。 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原则,乔风又匆匆赶去。只是他们又晚了一步,那三人早已跑的无影无踪。 跑了不知道多久,知槿终于撑不住了,刚刚过去的这段时间若不是薛朗强拉着她,恐怕早已被那群乞丐抓住。这会儿听不见乞丐的叫嚣,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我们、还跑吗?”知槿脸上通红,额头更是挂满汗珠。 薛朗也不想跑了,他自己倒还好,只是八岁的弟弟和这个尼姑却是没有那么多力气的,他抬眼瞧靠着的墙,想来也是大户人家。不远处几个家丁正在卸菜,旁边的灯笼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秦字。 这京城中姓秦的不少,可瞧着宅院的大小,却一定只有那家。薛朗心上一喜,误打误撞的竟然到了护国将军府。转头去瞧小尼姑,小尼姑正喘着粗气,小脸红扑扑的,大眼雾蒙蒙的好看极了。 薛朗瞧的有些痴了,直到薛晨拉他的衣服:“哥哥,有人来了。我听到了。” 知槿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拔腿就跑。只是胳膊被人抓住,一回头对上薛朗明亮的眼睛,不由得一愣。 “这边。”薛朗不动声色的拉着知槿和薛晨朝秦家后门跑去。 乔风追了一路意外的到了将军府的后门,从拐角处过来,正瞧到一身僧袍的知槿和两个乞丐奔跑。 乔风眼睛一亮,扬起嗓子喊道:“清水师父。” 本来拼命奔跑的知槿乍听到有人叫她法号,顿时停了下来,待回想起这人的声音时,知槿松了口气。 薛朗也停住,瞧向远处,一对穿着秦家军兵服的士兵正在向这边走来,不是乞丐。薛朗放心下来。瞥一眼身旁的尼姑,见她开心的表情,就知道两人定是相识。 乔风走近,笑了笑:“怎么跑这来了,难不成知道将军满世界的找你?” “找我?”知槿愣住,昨天不是让她自己选择吗,她自己选择了为何又来找她?找她这个尼姑干嘛? 看出他的疑问,乔风靠近知槿,在她耳旁说道:“将军想念你的馒头。” 知槿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讶,不解的瞧着乔风,难不成诺大的将军府没人会蒸馒头? 乔风尴尬的咳嗽,然后只说:“请姑娘随我去吧。” 知槿沉默了,虽然只来京城一晚,但是也明白了京城不是自己想的这般容易讨生活,没有强大的靠山,自己在京城根本活不下去。 至于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好像秦晋一开始就没有看不起她,只是她想的多了而已。 去也可以,起码不用被乞丐追杀了。可是他们兄弟俩怎么办?知槿为难的瞧向薛朗兄弟俩。 乔风见她为难,顺着她的视线瞧向旁边的两个乞丐,一个十四五岁,一个七八岁,大的眼睛明亮,眼神坚定,他竟从这乞丐的身上瞧出一丝的贵气.....还有那个小的,显然很依赖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大的,不曾出声。 薛朗看面前这人,便知道此人定是秦晋身边说上话的人,想也不想拉着薛晨跪倒在地:“薛朗携幼弟恳请将军收留。” “这....”乔风惊讶于少年的行为,但见少年骨骼齐清,倒是习武的好材料,只是年纪大了点,他可惜的瞧向小的,根骨也是不错。瞧完点头又瞧向大的,眼神坚定,有着少有的坚韧。 知槿明白现在自己不得不去将军府的,而且只有去了将军府她才能有落脚之地,不用担心下一顿饿死的事情,而且这俩兄弟昨晚救了自己,自己也不能忘恩负义,于是朝乔风恳请道:“乔将军,这俩兄弟是我救命恩人,能否赏口饭吃给他们安排个活计?” 她都这么说了,而且眼前重要的是将人带回去,于是点头,“可以。你们一同随我去吧。”只要将小尼姑带回去就好,至于这两兄弟,他随便安排一下便是了。 知槿松了口气,开心的笑了。 一旁薛朗瞧着尼姑真诚的笑脸,心里对她很是感激,若非是她开口相求,恐怕这个将军也不会收留他们。这样的恩情,他定不会忘记。 乔风在前,知槿和薛朗兄弟跟在后面,进了护国将军府,秦晋此刻正等的不耐烦,刚一抬头便瞧到一行人过来。不只是小尼姑,还有两个穿的乱糟糟的乞丐。 秦晋皱眉,这乔风怎么回事,竟然连乞丐也敢往家带,当他这里是收容所吗?还有那个大乞丐为何瞧咋小尼姑的眼睛如此的含情脉脉?实在让人糟心。 “将军,属下将清水师父带来了。” “你们是何人?”秦晋皱眉瞧着薛朗。 薛朗拉着薛晨跪下,朗声道:“在下薛朗,这是幼弟,承蒙讲究不嫌弃,薛朗定会一心一意跟随将军。” 倒是胆子大的。秦晋现在饿着肚子,也不想听他们说话,摆摆手让乔风自己去处理。他转头瞧向知槿,更加的皱眉,这一夜未见,这小尼姑身上还真有了乞丐的风范了。不愧是和乞丐待在一起的。 “去给我蒸锅馒头。” 秦晋随意的吩咐,眼神俾倪,就像这是合情合理的要求一般。 江氏正在喝茶,想着秦晋为何找个尼姑回来,一听秦晋的话当时就将茶喷了出来,瞪大眼睛瞧向自己的儿子。 秦杨早就窝了一肚子火了,这会瞧儿子如此嫌弃家里,当即大怒:“你个不孝子,弄些尼姑乞丐的回来作甚?” 知槿一直怯怯的瞧着秦晋,想到之前这人的粗暴,自己还那般没礼貌的冲撞过他,她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甩自己一拳头。 而且自己现在也缓过劲来了,自然不敢和之前一样对他大吼大叫,甚至挠她。 来之前乔风已经跟她说过,她本以为只是戏言,谁知真的是找她蒸馒头,当她是厨娘吗?她也是有尊严的好不好。 秦晋面无表情,瞧知槿不动,又催促了一便。语气着实冰冷。 刚刚还满腔热血想着反抗,想着尊严的知槿脖子一缩,很没出息道:“厨房在、在哪里?”她噘嘴,真是太没出息了,果然身体里胆小的因子是改不了的,改不了就只有认命,反正也不会有生命危险,还能有个地方安身,不用再出去被乞丐欺负。 秦晋将她的表情瞧在眼里,嘴角翘了翘。胆小的尼姑再怎强装也是无济于事,有大事发生的时候还知道坚强,等到没有危险了又变成了胆小的孩子。这一点发现让秦晋觉得好笑又觉得这孩子可爱,却又打心眼里觉得心疼。 江氏则惊讶的来回瞧着儿子和胆小的小尼姑,一时间觉得脑子不够用了,实在不明白自己儿子和一个尼姑会是什么关系,她的视线在两人中来回巡视,将知槿看的满面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好藏起来。 “带她去厨房。”秦晋转头对江氏身边的丫鬟说道。 翠柳被冷眼扫过,心咯噔一下不敢耽搁,低头走到知槿跟前,在前面带路:“请随我来。” 知槿跟在翠柳身后穿过九曲长廊去了厨房,瞧着诺大的厨房,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是她见过最豪华的厨房了。不仅大,而且东西齐全,真是个蒸馒头的好地方啊。 既然有所求,知槿也不见外,撸起袖子找了面粉开始和面然后蒸馒头。一个时辰之后,馒头的香味弥漫。知槿将馒头拿出来,先闻了一下,然后便听到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她噘嘴摸摸肚子,好饿啊。 虽然很想吃,但是想想那冷面将军吓人的样子,她还是缩回了手。端起馒头往外走,翠柳也闻到了香味,惊讶道:“好香的馒头!” 知槿很满意,朝她笑笑,然后跟在翠柳身后向花厅走去。 她们到时,院子里已经空了下来,连薛朗兄弟也不见了踪影,倒是花厅里面还坐着那位精神很好的妇人,只是瞧她的眼神有些炙热就是了。她将馒头放到桌上,拘谨的站在一旁,眼神飘向秦晋,注意观察他的表情。 秦晋一向喜形不于色早就注意到知槿的视线。但是此刻他的视线更多的已经转移的馒头上了,就着热乎,一连吃了十个馒头。 饶是知道秦晋的饭量,知槿还是很惊讶。但是也很满足,因为她做馒头的手艺被人承认了。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混不下去了,去蒸馒头卖应该也是不错的。 秦晋吃完后擦擦嘴,然后这才细细打量知槿。见她一身衣服皱皱巴巴的衣服,眉头皱皱。 第23章 初入秦府 江氏一直赖着不肯走,就是想知道这个小尼姑和儿子的关系。小尼姑虽然穿着灰不拉几的袍子,头顶戴着圆帽,倒是一张脸长的很让人喜欢,大眼睛水汪汪的,更让人惊讶的是蒸的这馒头确实香气扑鼻,重要的是儿子非常喜欢。 秦晋填饱肚子,馒头还剩了两个,知槿瞥了眼松软可口的还散发着香味的馒头抿抿唇,肚子适时的咕噜了一下。 “坐下吃吧。”秦晋将馒头往外推了推,一脸我很大度的模样。 知槿的脸噌的就红了,她不好意思的瞧瞧秦晋,却又耐不住肚子饥饿,想着自己好歹也给他免费做了馒头,吃一个应该不会被笑话吧?于是她就伸手拿了一个站在一边小口小口的咬着还不时抬头怯怯的看着秦晋。 闻着馒头的香味儿,江氏突然也有些饿了,明明刚吃完早膳,瞧着白白的大馒头忍不住咽了口水,可真香啊,怪不得儿子吃不惯府中的馒头,原来是要看谁做的啊。她瞅瞅儿子,又瞧瞧一边吃馒头一边拿眼瞄儿子的小尼姑,然后也伸手,将剩下的那个馒头那起来掰了一半慢慢品尝起来。 秦晋无奈的瞧了母亲一眼,然后道:“娘,给....”突然想起来还不知道她的名字,皱眉扭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咳咳。”本来吃的就小心翼翼,被秦晋这一问,差点噎死,理清他的问题,这才抬头回答:“法号清水。” “以后还打算继续当尼姑?”秦晋挑眉。 是啊,以后难道还要当尼姑吗?知槿自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若还是当尼姑,那应该去尼姑庵,而不是在将军府,可是她不想回尼姑庵,谁知道京城的尼姑庵是不是和九如尼姑庵一般的肮脏。 还是不要当尼姑了,想清楚后,知槿摇头,“不做尼姑了。” 闻言,秦晋竟然松了口气,满意的点头,“那名字呢?” “知槿。” “知槿?”名字倒是不错,只是身上这身衣服以后也不能穿了,既然以后在将军府生活,那就不能丢了他的脸面。继而对江氏道:“娘,以后知槿就住在将军府了,专门负责给我蒸馒头。您给安排一下吧。” 说完也不等江氏同意,就起身步伐凌乱的朝院子走去。 江氏看着儿子匆匆离去,噗嗤笑了,这小子总算是开窍了。 “将军!” 秦晋还未走出几步突然被叫住,他转头看向知槿,疑惑的挑了挑眉。 知槿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小声问道:“薛朗和薛晨去哪里了?” 那俩乞丐吗,她这么关心?秦晋有些悦,但看她一脸关切还是忍着怒气回答道:“扔给乔风了,估计是带回军营了。还有事吗?” 知槿赶紧摇头。见她不再说话,秦晋哼了声大步走了。 花厅里只剩下知槿和江氏,空气有瞬间的凝滞,虽然秦晋走了,但是知槿内心的恐惧和担忧却还占据着她的大脑,她偷瞄了一眼端坐的妇人,觉得她年轻的时候一定很好看,定是个美人,就她这个年纪了都让知槿看的迷了眼睛。 她在偷瞄江氏的时候,江氏也满怀趣味的打量知槿。只觉得小姑娘大眼睛水汪汪的,煞是好看。年纪看起来不大,穿在宽大的袍子里显得更加的瘦小,这般模样,若是穿上女子的衣裙,想必也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吧。 江氏出身卫国公府,却无京城贵女所有的高傲,对于这个瞧着胆怯的小尼姑还是很有好感的。最主要的是从来不近女色的儿子竟然为了这么个小尼姑大动干戈,还让他的副将亲自去找人,然后还亲自交代自己要安排这个姑娘。 啧啧,江氏想着想着就想笑,看来儿子不是有什么隐疾啊,想当初她一直催促秦晋娶妻可他都拒绝,让她一度以为自己的儿子有什么隐疾,自己担忧了这么长时间,看来都是多余的了。话说回来,只要知道他喜欢女人就好,管她是尼姑还是小户人家的姑娘呢。再者说瞧儿子的态度,竟然主动关心这小姑娘,那么八成有戏。 这么一想,江氏真的开心了,心里想什么,脸上就表现了什么样的表情。知槿傻傻的瞧着这个贵妇人也就是冷面将军的娘亲兀自瞧着自己笑的开怀,被她笑的毛毛的却又不敢开口说话。 好久,越想越开心的江氏终于在翠柳的提示下回过神来,她尴尬的笑笑,然后对翠柳说:“带知槿姑娘去听雨小筑,安排两个丫头去伺候着。” “不、不用人伺候。”知槿闹红了连,赶紧推拒。 江氏见了更加喜欢了,这小尼姑虽然胆子小了些,可也看着善良,当即笑道:“没事,尽管住下,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找我。” 翠柳是江氏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从未见过自家夫人对哪个姑娘如此高看过,也不禁去打量小尼姑,长的确实不错,只是一身装扮确实不好,还有戴着帽子的头,怎么瞧怎么别扭,难不成他们家将军喜欢这样的?肯定是喜欢这张脸,刻意忽视了其他的毛病。 作为丫头,她有些羡慕这个小尼姑可以得到将军的青睐。要知道将军这样的男子,可是很多贵女喜爱的。脸上虽然没有笑容,又不爱说话,但是光那一身的气度还有英俊的脸,就让一干小姑娘心砰砰跳了。这会对这小尼姑如此的厚爱,可羡煞一干姑娘了。 翠柳应了一声,走到知槿面前,柔声道:“姑娘请随我来。” 知槿虽然在尼姑庵中长大,但是也读过书,自然知道要跟长辈行礼告辞,但是没有做过,做起来也很别扭,跟江氏说了声谢谢便跟着翠柳往外走。 而江氏笑意满脸的瞧着那背影,心里觉得很是喜欢,没头发怎么了,长出来就有了,那小模样,等有了头发定是一等一的漂亮。 听雨小筑位置有点偏,但是却距离秦晋所住的朝暮居很近。江氏是什么意思,知槿自然不明白,但是翠柳却是明白。也许这个小尼姑以后会飞上枝头也说不定,所以她还是好生的伺候的好。 到了听雨小筑,翠柳带头进去,然后给知槿介绍了周围的环境,最后才道:“姑娘先进去歇息,等会我会让两个丫头也伺候姑娘。奴婢名唤翠柳,有事情可以去找我。” “不、不用。”知槿怯怯的瞧着眼前的姑娘,觉得这姑娘可真温柔。 清脆的嗓音,带着丝丝的怯意,饶是翠柳是个女人也为之动容,抛去尼姑这个身份,知槿确实无可挑剔,而头发早晚会长出来的,那时肯定是个大美女。翠柳愣了愣神,声音也不禁柔了下来,生怕吓到这姑娘,“这是将军的命令,我们谁都不能不听的。既然夫人也吩咐了,姑娘就先住下,其他的以后再说。” 见她坚持,知槿也没在纠结,在翠柳走后走进屋内,打量着房间。 这里的房间和尼姑庵中的不一样,将房间分为净室和卧房,宽敞明亮,屋内的家具无一不精,彰显着贵气。 知槿将屋内参观了一番,出了门便瞧到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进来。看穿衣打扮,倒是和刚才翠柳穿着差不多,想来是翠柳说的来伺候她的丫鬟了。 两个小姑娘来之前,翠柳已经跟她们交待不能轻看了这姑娘,是以两人一进来就福了福身,“姑娘,我们是夫人吩咐过来伺候姑娘您的。” “快别多礼。”自小伺候人伺候惯了,这会被人伺候知槿倒是不自在了,赶紧将她们扶起来,拘谨的笑道,“我也不是什么小姐,你们瞧我这一身衣裳就知道我以前是当尼姑的。夫人抬爱,让我留在府中,我已经感激不尽,你们也别把我当什么小姐了。” 月回和月半对视一眼,觉得这姑娘性子真好。月回性子活泼,听知槿这般说就笑着说:“我叫月回,她叫月半,我们是姐妹俩。姑娘有什么事情吩咐我们做就好了。” 知槿和月回、月半说了会话,翠柳带着一个婆子端着东西进来。将东西放到桌上,对知槿说道:“姑娘如今也不做姑子了,原先的衣裳就不要穿了,夫人让我先拿了几套萌姑娘的新衣,姑娘先穿着,这几天便会找裁缝给姑娘做几身衣裳。” 知槿点点头,随着翠柳瞧向衣服。质地良好,颜色也鲜艳,只是知槿不喜欢鲜艳的衣服,但是现在也别无它法。对此她还是很感激秦夫人江氏的。若是一般人家恐怕当家主母会瞧不上自己这等身份的人,这江氏会同意她留下来她已经惊讶,如今对自己这般好,让她心里更加的感动。 翠柳是江氏身边的大丫头,自然有事情要忙,交待了月回月半几句就离开了。 翠柳带来的婆子是负责听雨小筑打扫的粗使婆子,唤作福婶。身体结实,也爱笑,丝毫没有因为知槿的身份而给脸色瞧。 月回和月半和知槿闲聊得知,知槿在府中要负责蒸馒头,也是惊讶了好半晌。这会见知槿性子和善,也亲近不少。 月半见知槿身上灰扑扑的,便笑道:“姑娘,要不先沐浴一下,然后换个衣裳?” 知槿低头瞧了瞧自己的妆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有劳姐姐了。” 月半笑着点头然后出去,不多时带着两个婆子提了水进来到了里面的净室。知槿跟着进去,又瞧了瞧月回和月半有些不好意思。 月半平日最是稳妥,知道知槿是不好意思,于是微笑安抚:“姑娘不必害羞,咱们都是女子,没的这些讲究,这日后咱们也要相处,不必害羞的。” 这话说的让知槿心里一暖,由着月回给她脱了衣服,身上只着月白色肚兜时才自己伸手解开,然后进了浴桶。 水温合适,月回撩起水给她擦背,像是发现什么惊奇的事情是的,惊讶道:“呀!” 第24章 初次碰茬 “怎么了?”知槿有些惊恐的回头瞧她。 不料月回却噗嗤笑了,回头对月半说:“姐姐,你瞧姑娘的皮肤真好,简直比珍珠还要白嫩。像刚出锅的豆腐是的,这样的身子这样的脸,过几年还不知道迷死多少男人呢。” 知槿被她说的红了脸,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以往在九如庵里都是自己沐浴,自己也知道自己身子白了些,因为不知道她人如何,所以她还以为女子都是这样,现在听到月回夸赞她,倒是有些害羞了。 月半瞧了瞧,也抿唇笑了,“嗯,姑娘的肤色白,皮肤又嫩,确实很好。比剥了皮的鸡蛋还要嫩上几分。” 两人面露羡慕帮知槿洗白了身子又换上女子的衣裙,唯有头上空荡荡的有些奇怪。 “姑娘穿这身衣裳可真好看,像个仙女儿。”月回笑嘻嘻的给知槿平了衣服褶子,惊叹道。 也不怪乎她奇怪。这身衣服本就是府中小姐秦萌的衣服,鹅黄色对襟褙子衬的知槿的小脸更加的娇俏,她肤色又白,整个人瞧起来都活泼了不少。 至于头顶..... 知槿无奈的笑笑,要长出头发,怎么也少不得一年半载才能看吧。 从未想过她能穿上正常女子的衣裙,以为这辈子都会青灯古佛,谁会料到会有今日的际遇。想自己活的上一世,第一世倒是活到了十五岁,可也没出过九如庵,第二世也是,没想到这世能够脱离出家,还到了这样的人家。且不说这将军奇怪的要求,单是这将军母亲对自己就是一顶一的好,看样子是没将她当下人,而是当了小姐供着啊。 虽然有些惴惴不安,可谁能不喜欢漂亮的衣服,还有温暖的环境? 她照着镜子细细的打量,除了头发这个短处,等额头的疤痕褪掉自己这五官确实没的挑,若是日后长了头发,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姑娘,若不女婢跟夫人请示一下给您做定帽子先戴着?”月半善解人意,以为知槿是为了没头发伤感。 知槿愣了愣,摇头笑道:“没事,我不在意。再说我之前还是姑子,一下子转变不过来,先这样吧。” 说着便站了起来,瞧瞧外面的日头,眼瞧到了晌午,又该到了做午饭的时候,于是对两人道:“我得去给将军做馒头了。” 瞧她煞有介事,月半和月回笑了笑,觉得她们姐妹运气不是一般的好,跟了这么个温和的主子,两人给她收拾一番,便打算带着她去厨房。 还未出去,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娇呼:“我倒要瞧瞧什么样的货色竟然也抢了本小姐的衣服。” 月半皱眉,自然是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担忧的瞧了眼自家姑娘,见知槿皱眉不明所以,解释道:“这是将军庶出的妹妹,萌姑娘。姑娘现在这身衣服原是给她准备的,性子娇贵,有些泼辣不讲理。” 知槿了然的点头,心想,她这一进府竟然就因为套衣服得罪了府中的小姐,这可怎么使得。 这厢说着,帘子被人掀开,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进来,美目微瞪,身穿和知槿身上同样款色的对襟褙子,娇娇小小的,瞧上去很不好相与。 “萌姑娘好。”知槿学着月半和月回福了福身子,毕竟她只是个做馒头的,比不得这正牌的小姐。 “哼。”秦萌一向眼高于顶,对于大哥以外的人也从不惧怕,只是早饭后听人说她新做的衣服被拿来给了尼姑,心下气愤便不顾丫鬟婆子的劝阻一路横冲直撞的来了听雨小筑。 “呵,我倒是什么人物,原来是个不入流的姑子,竟然也配穿我的衣服?而且还住在这听雨小筑?”秦萌见知槿五官精致,穿着自己的衣服忽略掉头发竟然比她还好看,自然不好受,说出的话也带了酸气,更加想要给眼前这人难堪了。 月半朝月回使个眼色,见她匆忙溜了出去,这才对秦萌福了福身子,“小姐,知槿姑娘是将军请来的,夫人见她可怜便让她住在这里,至于衣服,夫人想着两位姑娘身量差不多就先借一套,等他日给知槿姑娘做衣服时一块再给小姐补上。” 月半说的明白,就是怕秦萌这个刁蛮的小姐找麻烦,自己和妹妹被派来照顾知槿姑娘,那么以后她们就是在一条船上的,自然不能让人欺负了去。况且知槿姑娘能被将军重用,长的又漂亮,少不得以后会被将军看上,若是做个姨娘什么的,她和妹妹自然也能得份体面。这大小姐却是庶出,被夫人所不喜,现在将军回来了,自然是管着她的。 想到这月半也淡定了下来,心里只盼着夫人能快点过来,毕竟主就是主,仆就是仆,胳膊总是拧不过大腿的。 秦萌冷眼瞥着月半,却不搭话,只是抬着下巴瞧着知槿。知槿以前是胆小之人,被人欺负惯了,经历了最近的事情之后,她发现对着这刁蛮不讲理的小姐竟然少了一分惧怕。 “哼,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把衣服扒下来。本小姐的衣服岂是她这等不知底细的下贱胚子能穿的!” 这话说的一点不留情面,知槿再不堪,也是有尊严的人,她害怕秦晋不敢再他跟前叫嚣,现在却是将军将她留下,而她又不是这小姐的女婢,凭什么对她如此的侮辱? 她有些愤怒的抬头,瞧着秦萌,“你!” “我怎么了。”秦萌见这姑子还想顶撞,瞬间火大,上前一步,冷言道,“在这秦家,我是小姐,而你不过是来蒸馒头的丫头,有什么理由对着小姐大呼小叫的?还有没有规矩了。”说着朝自己身后的婆子叫道,“愣着干什么,给我掌嘴,教教她规矩!” 小姐不懂规矩,这些仆妇却懂得。自家小姐虽然是秦家唯一的姑娘,到底是庶出,平日里仗着老爷宠爱也就罢了,那时候夫人不愿理会将军也不在家,现在将军回来了,夫人哪里会由得她胡闹? 朱嬷嬷是瞧着秦萌长大的,眼瞧着要惹祸,不由得上前劝阻,“小姐,这丫头虽然身份低贱,但好歹是将军的人,咱们......” “将军的人又怎么了?大哥难不成还能为了一个丫头处置我不成?”她是害怕大哥,但是父兄也对她宠爱,现在箭在弦上,容不得她对一个丫头低头。 “愣着干什么?你不动手,回去瞧我怎么收拾你。”秦萌年纪小,说出话来却阴毒无比,朱嬷嬷张了张嘴,到底是下人,也不敢多说,低下头去。 而她身后的李嬷嬷是秦萌的奶娘,瞧不得自己奶大的孩子受委屈,这会瞧朱嬷嬷不动,便起了维护之心,便上前一步抬手给了知槿一巴掌。 知槿长的瘦弱,哪里受得住这粗使婆子奋力的一巴掌,又没有防备,身子一歪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在月半手快将她扶住,否则非得摔在地上碰着不可。可怜她脸上的伤刚好,一下子又添了新伤,加上额头上的疤,她这张脸目前真是没法看了。 这姑娘家的,最是注意容貌,若是磕着碰着最是要不得,现在月半和月回被分了过来,眼瞧着姑娘性子也好,登时因为秦萌的举动动了怒。 但她们是下人,心里有怒也不敢发,只是扶着知槿站直,余光瞥见江氏进了院子,于是有意无意的说道:“唉,姑娘还是忍着点吧。这秦府虽说是夫人掌家,可这小姐却是得宠的,咱们下人哪个敢得罪啊。” “这府中小姐什么时候这般规矩了?”江氏人未近前,含威带怒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秦萌脸色白了白,怒目瞧向月半现下却也不再出声。等江氏进来后低眉福身子,唤了声,“母亲。” 江氏阴沉着脸点点头,瞧着对面知槿等人行礼,赶紧扶起来,“一家人别见外。”这话说的让秦萌脸色更白了,感情这屋里就她是外人,而一个做馒头的姑子到成了一家人。 江氏这话听在知槿耳中顿时心里一暖,但也不明白这夫人为何对待自己如此的和善,于是只是笑笑并不搭话。 而知槿的拘谨和笑意瞧在江氏眼中却欣慰了不少。也不知怎么的,上午一见这小丫头就心生好感,这会瞧她虽然不懂礼仪却也安安静静的,比那庶出的要好了很多。 想着刚刚月回跟自己说的话,敛下表情,似是刚瞧到知槿脸上的红痕一般,对着月半问道:“让你们姐妹照顾知槿姑娘,怎的让你家姑娘被人打了?” 月半吓得赶紧跪下,解释道:“方才小姐进来生气知槿姑娘穿了她的衣裳说她不懂礼,让李嬷嬷动手打的,女婢拦不住啊。” 江氏在心里冷哼,这秦萌不过十二岁,就变得这般嚣张跋扈,也太不把她瞧在眼里了。眼光扫过秦萌,秦萌只觉周身一冷,平日与江氏打交道的少,也不以为意,却不料今日会因为一个丫头这般瞧她。 “这知槿姑娘是将军请进来的,虽说是来给将军做馒头的,但是将军也说了,除了做馒头其他的都不可以不做,全凭她自己意愿。况且她未卖到将军府,那就是将军府的客人。不过是穿了你一身衣裳,又能怎么了,我这个当家主母连一身衣裳的主也做不得了吗?” 眼神凌厉的扫过秦萌,让秦萌更加瑟缩。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氏将她的表情瞧在眼里,又瞧了瞧早已吓得跪在地上的李嬷嬷,冷哼道:“你一个狗奴才也敢仗势欺人,今日我若不教训教训你,就不知道这将军府中的规矩了。来人,拖出去二十大板。” 第25章 噩梦来袭 “母亲!”秦萌从未见江氏如此严厉的惩罚一个嬷嬷,顿时吓得一下子跪扑在地上,跪爬着靠过去抱着江氏的腿,哀求道:“她不过是为了保护女儿罢了。求母亲饶了她吧。奶娘年纪大了,求母亲饶了她吧。”奶娘是为了她出头,这个她都知道,若是任凭奶娘被打二十板子,那可是要半条命的。 “哼,无规矩不成方圆,带下去。”江氏早年习武,轻易地就将秦萌踢开。 江氏身后过来两个婆子将李嬷嬷带下去不多时外面便响起惨叫声。 完了江氏有些后悔,自己现在这一出别把这小姑娘吓着了啊,但事已至此借机给秦萌一个教训也未尝不可,随即对秦萌道:“还不滚出去,还想在这丢人现眼吗?” 秦萌泪流满面的被朱嬷嬷拉起来,出了门去。 江氏见秦萌走了,立即换上笑脸对知槿说道:“知槿莫怕,这秦萌自小被宠坏了,不给点教训下次还会再犯,你别介意,没吓坏吧?”说着还拉起知槿的手,上下的打量,满满的满意,不住的点头,“真是漂亮啊,等头发长出来戴上好看的头面,定时个大美人啊。” “谢谢夫人。”知槿算是被江氏的手腕吓到了,但是瞧她刚刚惩罚完奴才转头对自己扬起笑脸,让知槿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步了那嬷嬷的后尘。 江氏看她的细微动作便知晓了她心中所担忧,但也明白这人和人的交流是需要时间的,等时间久了,她知道自己为人也就不会怕了。江氏又和知槿说了会儿话这才带着丫鬟仆妇走了。 等人走远了,知槿这才长舒一口气,真是吓死她了。 不得不说她骨子里的那些胆小因子还真是不容易去除啊。 月半瞧一眼她的脸,赶紧吩咐月回去找药膏,“这可得用药膏好好抹一下,不然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哎呀,都这个时辰了,姑娘该去做馒头了。” 月回一声惊叫,唤醒了三人。知槿哪里顾得上抹药膏啊,匆匆忙忙的在月半月回的带领下朝厨房走去。 饶是紧赶慢赶,等做出馒头来的时候还是过了饭点。三人忐忑的朝花厅走去,隔着老远便瞧到秦晋身边的长随周全在等着,见三人过来,赶紧催促:“姑娘快些,将军都等急了。” 知槿也是惊讶,她以为今天中午将军肯定先吃别的了,因为她已误了饭点,还担心被责骂呢。 三人战战兢兢的进了花厅,月回将蒸好的馒头端过去,然后三人站在一边等候差遣。 “下次不要误了时辰。”秦晋淡淡的拿起馒头咬了一口,半晌没听见回话便扭头看去。只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脸怎么了?” 知槿心里一咯噔,觉得有点不好的预感。 这边她们还未回答,那边江氏倒是开了口:“唉,咱们将军府竟然出了撒泼刁蛮的小姐,这知槿姑娘刚进府,我不过是将咱们大小姐的衣裳暂时给了知槿姑娘一套,大小姐就不高兴了,竟然让奶娘打了知槿姑娘。可怜知槿人小又无依无靠,只能白白挨打了。” 饭桌上一时间僵硬了下来。江氏暗暗观察秦晋的表情,见他眉头紧缩,心情很不悦的样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儿子这是为了女子动怒啊。 “成何体统!”秦杨为了显示存在将筷子一摔,“为了一个丫头闹到饭桌上来,白白的让一家人等了这么久,还有没有规矩了?丫头就是丫头,找套丫鬟的衣服给她穿就是了,如何穿小姐的衣服?” 秦晋淡淡的瞧自家老爹一眼,又瞥一眼低着头不说话的秦萌,冷哼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过知槿是丫头了?” 气势,这就是气势。 只一句话就让秦杨哑口无言,真是没出息,竟然对着自家的儿子胆小成这样。秦都和秦羽默默地为自家老爹点蜡,相对无语。 “是、是我的错,不该,不该穿小姐的衣服。”知槿偷眼瞧着脸黑的要下雨的将军,小声道。 “坐下吃饭。”秦晋无奈的揉揉额头,心力交瘁啊。 坐下吃饭? 知槿微微抬头,惊讶的瞧着面目清朗不苟言笑的男子,一时间没能明白过来他这话什么意思。她不过是被他留在府上蒸馒头的丫鬟罢了,承蒙夫人不嫌弃还给她配了丫头伺候,可这人让她坐下一道用膳又是什么个意思? 她不安的打量秦晋,只觉得这男人周身的气势让人就很抗拒,甚至害怕。若说这些日子以来两人也是颇多相处,在路上的时候也听张叔说起秦晋的英勇事迹,现在瞧着倒也少了几分害怕,多了几分敬畏。 但是若说一起吃饭..... 她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合规矩。虽然她不懂豪门大家的规矩,但是男女有别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耳朵不好使?” 见她站着不动,双眼惊讶的瞧着他,秦晋眉头轻蹙,又重复了一遍。 知槿的脸直接红了,如春日里熟透的樱桃般娇艳柔嫩,让人忍不住想去捏一下感受是何等的手感。秦晋瞧着那张脸,还有娇艳欲滴的红唇,突然有种一亲芳泽的冲动。 江氏来回的瞧着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也明白知槿的顾虑,于是对秦晋道:“男女有别,还是让知槿姑娘回去吃吧。” “一个丫头上桌吃饭成何体统!”秦杨怒气冲冲,对于儿子的表现非常不满。 秦晋回神,淡淡的瞧一眼自家老爹,对江氏道:“母亲,知槿姑娘是我的朋友,在府上就是贵客,切不可怠慢。” 江氏随即笑了,连忙答应,“放心,绝对不会让知槿姑娘受了委屈。”似是想起什么,扭头问道,“还不知道知槿姑娘姓什么呢。” 知槿眼鼻观心,对于秦晋的话一时消化不良,谁家会让贵客蒸馒头啊,她明明不过是个丫头,却成了府中最特殊的客人了。这会听见江氏问话,毫不迟疑的笑了笑,“知槿也不知姓什么。只是我师父捡到我时在衣服上有这名字。” 她的身世本就不是秘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江氏听了,心中怜惜,暗暗摇头。 一旁的秦晋却也不再要求她坐下,知道这社会给予女子太多的规矩,强要求也不好。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心里却对知槿的话上了心,也许他可以帮她找到父母也不可知。 知槿对众人福了福身就带着月回月半回去。 晚上知槿梳洗一下早早的躺到床上,不一会就睡了过去。只是一睡着就开始做梦。 满天的大火,快要将天际烧红,滚滚的浓烟更是直冲云霄。知槿似乎听到了师父的哭喊声,那声音凄厉,让人为之动容,心中为之一痛。 知槿在黑暗中逐渐靠近,却看到师父满面被大火烧的焦黑,痛苦而凄厉的叫着。她想上前去抱住师父,可是师父却推开她一下子跳入庵中的水井。 画面一转,她看到清玉,哭着喊着求她救命,求她原谅。知槿不理她,她大睁着眼睛恶毒的看着她,跟她说:“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知槿吓得后退,一回头看到师父站在那里,温和的眼睛,含笑看着她,她抬手去摸师父的脸,不可置信,谁知师父温润的脸慢慢龟裂,露出焦黑的面孔,全身上下也开始变的焦黑.... 她吓得大叫一声,晕死过去! 在外间守夜的月半听到叫声赶紧爬起来,推门进去,“姑娘,怎么了?” 她进到内室,发现床上的女子满头大汗,面色潮红,嘴里喃喃自语,人却没有清醒过来。 “姑娘?”月半着急,知道她定是做噩梦了,于是推着她的胳膊想要推醒她,知槿正梦到大火满天,突然被一推,猛然醒了过来。 月半见她醒来,开心道:“总算醒了,姑娘是做噩梦了?”她起身倒了杯茶递给她,看她神情恍惚,怔忪的看着床顶。 知槿的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跳的极快,想要突破胸腔冲出来一般。她愣了半晌,才转头看向月半,轻声道:“回去睡吧。” “姑娘喝口茶压压惊。”月半担忧道。 知槿摇摇头,翻身躺下,不理会月半的关切。 月半无奈,只得将茶杯放回去,替她掖好被子出去了。 门被关上,知槿躺在那里却也睡不着了,满脑子里还是刚才做梦的情景。 事情过去也好几天了,可她从未梦到过,可今夜却梦到了。也许是那几日赶路劳累睡不踏实,神情紧张根本来不及做梦。今天她在将军府住了下来,不用担心挨饿受冻,神经也放松了下来。 知槿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过去的事情,但是师父的那张焦黑的脸却一直挥之不去。 到了后半夜,知槿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梦里还是那些画面。她呓语出口惊醒了月半。月半不敢再睡,索性坐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睡了过去。 夜里睡的不好,第二日醒来,知槿觉得头疼没有精神,月半想询问晚上做了什么梦,可是看她眉宇间有些哀愁,却又开不了口。 因为要给秦晋蒸馒头的缘故,知槿起的比较早。她带着月半去了厨房开始蒸馒头,正和着面,一个小丫头进来,说道:“我们家姑娘想吃笋片,你给做些吧。” 知槿不以为是和她说也就没搭理,小丫头一愣,走到她面前,抢下她的擀面杖,不悦道:“我跟你说话呢?” 知槿有些莫名其妙,皱眉问道:“何事?” 小丫头见自己的话被人当了耳旁风,气不打一处来,“我说我们家姑娘想吃笋片你给炒些,快点。” 第26章 皇宫宴请 “青翠,我们姑娘不是你家姑娘的奴才,还请你嘴巴放干净些。”月半皱眉过来,不悦的看着青翠。 青翠白了她一眼,冷哼道:“不过和咱们一样是个奴才罢了,竟也摆主子的谱,我们小姐让她做,是她的福分,还不知好歹,还真把自己当成府里的小姐了,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 青翠是秦萌房里得脸的大丫头,昨日秦萌回去后面色就不好,青翠看不得自家主子受委屈,便一早亲自过来,就是想要不知好歹的小尼姑难堪,进来一瞧小尼姑柔弱很好欺的很,更加放肆不将知槿看在眼里。 知槿撇撇嘴,觉得这将军府竟也和尼姑庵是的到处透着这些事情。那江氏看着也是和善之人,唯独这府中唯一的小姐却如此的看不惯她,昨日刚来就处处找自己的不是。 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并不搭话,继续手中的活计。 而月半却不打算忍,她被派来伺候姑娘的时候老夫人就曾嘱咐过她们姐妹俩,必须将姑娘当成主子,也不要被人欺负,现在,明显着是小姐找她们的晦气,她可不能让自家姑娘被人欺负了去。 “你这话说的真不知羞耻,难不成昨天那嬷嬷被打的还太轻了,让你等不长眼睛的还不知道轻重?”月半怒瞪着青翠,不满的提醒道。 昨日之事可大可小,但是作为小姐身边的丫头,自然知道奶妈李嬷嬷被打之事她们这些身边的人自然是知晓的,只是她看不惯这尼姑一来府上就抢了自家姑娘的风头罢了。 被月半戳在点子上,青翠脸上不免青一阵白一阵了。她怒气冲冲的跺脚,还想开口再骂。 知槿淡淡的看她一眼,说道:“马上就要入冬了,哪里来的笋片,若是姑娘能在这时节买来笋片,知槿定会为姑娘分忧。” 月半也突然笑了,从青翠手中夺过擀面杖递给知槿,对青翠道:“青翠姐姐若是非要笋片不可,那月半只能去找夫人了,夫人定能买到新鲜的笋片的。” “好你个尼姑,这般不知好歹,我定会告诉姑娘。”青翠脸色通红,被人抓住欺负人的把柄,落下狠话,就匆匆跑了。 月半嗤笑一声,觉得这青翠真是闲的,大早上的不服侍自家主子跑来这里找晦气,真是不知好歹,“姑娘别多心,不理她就是了。萌姑娘被柳姨娘还有老爷惯坏了,平日里也没少给别人苦头吃。” “干活吧。”知槿勉强笑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有再多的不满她也不能说,因为对方再怎么不是,都是主人,而她只是寄居将军府给将军蒸馒头的人罢了。 一整天精神不济,知槿也没有做其他事情的念头,白日里困顿,就睡了一觉,结果到了晚上反倒睡不着了,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然后又梦到了师父,梦到了那场大火,这次还梦到静海惨死的样子。 今夜是月回值夜,听到动静也是吓了一跳,将她叫醒后给她喝点水又被赶了出去。第二天一早她将事情告诉了月半,月半一听也是惊讶。 而且接连几日过去,知槿的状况非但没有缓解,反倒更加厉害。 虽然白日里将军和夫人也问过,但是每次知槿都糊弄了过去,但是月半却有些慌神了,眼看着自家主子精神越来越不好,她心里头也是非常的担忧。 犹豫了几日,她还是决定告诉江氏,或许江氏能给她出出主意也说不定。 江氏还未说什么,宫里突然有内侍传来旨意要为秦晋凯旋接风洗尘,四品以上官员可携家眷一起入宫参加宴会。 此道圣旨一出,满京城官员府邸皆掀起一股浪来。江氏不得不准备入宫事宜,暂时将知槿的事情搁置,只是嘱咐月半找大夫过府问诊。 见过秦晋的人都知道其身份水张船高,长相俊朗,长身玉立好不威武,加上那一身的气势,饶是现今几个王爷身份高贵,在他们跟前也丝毫不落低几分。 虽说秦晋从战场归来,但是其军中威望却是无人能及,再加上现今大皇子和二皇子斗的如火如荼,对于这个战场上下来的将军来说却是极好的机会,偏偏这秦晋据说软硬不吃,尚且不知是哪一派系。现今大皇子及二皇子派系都有意拉拢。许多官员更是拼尽全力的往秦家挤。 另一方面,秦晋今年二十一岁,十三岁出征,打过无数胜仗,十九岁生擒柔然首领,就这次归来之前还一举斩杀吐谷浑大汗,令其不得不签下盟约不敢进犯。秦晋这名字,在柔然、吐谷浑诸部乃至大宛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番邦人听到秦晋的名字哪个不是打颤。 秦晋非但有傲人的功绩,其本身的俊朗和气势又为闺阁女儿所追捧。三年前凯旋而归,十九岁的少年郎俊美不凡,骑高头大马打京城主街而过,那身姿那容貌,那气势已经进入京城贵女的心里。哪个贵女不渴望嫁给这等人物,哪个女儿不渴望得到秦将军的爱怜。 圣旨一出,自家有女儿的官员纷纷回家传递消息,没有女儿的也从旁支里去找,谁都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户部左侍郎谢远州下了朝和同僚客气几句就匆匆出宫,小厮早就在宫门等候,见他过来,赶紧上前迎接。谢远州现年不过四十岁,身材高大魁梧,单瞧面容,也不过三十岁左右,保养的极好,见小厮过来,凝眉嘱咐,“快些回府。” 回了府,自有管家等人接应,来不及去慈安堂给老太太请安,而是急匆匆往赵姨娘那里赶去。 此时节赵姨娘房中也是欢声笑语,一娇俏的声音传出:“娘,女儿还小呢。” 赵姨娘笑道:“不小了,我家知棉都十三岁了,这两年也该相看相看,到时候为知棉定下一桩好婚事。” “娘~”谢知棉今年十三岁,长的娇俏,明媚皓齿,眼睛随了赵姨娘微微上挑,带着丝丝的风情,加上一身翠绿色的长袖对襟褙子显得更加的活泼俏丽。正跟母亲撒着娇,忽然瞥见帘子一掀,瞧见谢远州走了进来。 “爹爹可回来了,母亲就会打趣我,爹爹可得给我做主啊。”谢知棉娇娇的笑着站起来,拉着谢远州的袖子撒娇。 “呵呵,老远就听见你们娘俩在笑。”谢远州尚未换下官服,就挨着赵姨娘坐下。赵姨娘握住他的手,满是风情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外面很冷吧,柳枝快些给老爷上茶。” 谢知棉瞧着父母恩爱的模样,捂嘴笑着起身,“爹爹和娘先说着话,女儿先回去不在这碍眼了。”说着要和赵姨娘打招呼出门。 “不急着走。” 还未挪动,便被谢远州叫住,环视一圈,赵姨娘知道他有话说挥挥手,让丫鬟都下去了,待到无人时这才敛下笑容,正容道:“老爷可是有什么大事?” “大事倒是算不上,倒是有关女儿的婚事。”谢远州卖个关子,见妻女吊起了胃口,这才继续说道:“明日晚些时候皇上给秦将军设凯旋宴,可以携带家眷去。” 赵姨娘是个通透的人,她一想那将军的年纪,忙笑道:“老爷可是想将知棉许给那秦将军?我可听说那秦将军可不是一般人,长相自不必说,就是那一身气势就让人艳羡,若是咱们知棉嫁过去,指不定日后还有更高的位置呢。” 谢远州点头,爱怜的瞧一眼赵姨娘,心中也是这么想的,这秦晋虽说回朝,手里暂时没了兵权,但是威望在那里,况且大齐四周各国都是不安分的,说不定哪天就被派去平乱。而且圣上显然对其很是重视,两个皇子更是积极拉拢,若是女儿能够嫁过去,定能让自己如虎添翼,自己在二皇子面前也是抬得起头来。 他兀自打算着,谢知棉却娇羞的悟了脸,“爹爹,女儿还小呢,女儿想多陪陪爹娘。” “你个不害臊的,你爹爹又没说明天就让你嫁过去。”赵姨娘嗔怪道。 谢远州哈哈大笑,“哎呀,我家知棉可配得起那人物呢。” “哼,还不知那鲁莽地汉子长的如何的吓人呢,若是眼若铜铃,长相吓人,女儿可是不嫁的。”谢知棉自小被父母娇养,说话也是随心所欲。 “明日去瞧瞧就知道了。”谢远州呵呵直笑,想到多年前和秦杨做的儿女亲家,也许这次能够用上呢。 到了第二日未时,秦晋连同母亲江氏、秦杨一道去了皇宫,秦都不喜欢皇宫宴会,而秦萌倒是想去,却被江氏拒绝了,而秦羽则更加不愿意去惹嫡母不快,直接说与人有约也不肯去。 一路到了皇宫,宫门外已经有许多官员携家眷到了。江氏正下马车,忽听后面传来娇俏的声音:“爹爹,前面莫不是秦家的婶婶?” 江氏回头,便见一十二三岁身穿浅绿色绣花褙子的姑娘袅袅婷婷的走来,身旁一十多岁的男孩长相不似女孩那般明艳却也是俊美异常,只是那张脸却有些熟悉,一时竟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这边秦杨已经拱手去和谢远州招寒暄,反观秦晋一脸的不耐,静静的立于身侧看着面前巍峨的皇宫。 第27章 各家心事 “令郎这次凯旋,前途不可限量啊。”谢远州满面笑容朝秦杨拱手打招呼。 早年,谢远州与秦杨乃同期进京赶考,一见如故煞有相见恨晚之势,一来二去两人竟为没谱的孩子定了娃娃亲,哪知谢远州进士及第点了探花,而秦杨则落榜,而且一连几年都未能得中,恰逢偶遇江氏,江氏见他长相俊朗,颇有书卷之气下嫁给当时一无是处的秦杨。后来秦晋出生,又长大有了功绩,圣上怜惜,这才给秦杨点了四品官。 而说两人年轻时许下的婚约,在谢远州及第,秦杨落榜之后就不再提起。秦晋出生后那时谢远州尚未娶妻,后来秦杨带着七岁的秦晋上门询问,却被谢远州给打发了出去,从此不再提起,两人在朝中相遇也只是点头之交,再也回不到过去。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秦晋长成大齐第一大将,被圣上钦点了护国大将军,自然水涨船高,一时风光无限。就连二品官谢远州也得巴巴地来凑热闹,只是凑了几年也都被秦杨挡了回去,如今儿女大了,他正好有了借口,与之攀上关系,于他来说好处却是很多。 秦杨为官不过六七年,虽然在家不敢与儿子对着干,在外却也学的圆滑了许多。这会儿瞧着曾经瞧不起自己的同僚过来打招呼,自然也不会落了下风。 “谢大人过奖了,犬子还太年轻还需要历练啊。”秦杨虽然说这谦虚的话,但是语气和神态里的自豪却掩饰不住。谢远州心中不屑于他的无能,面上却笑着说这夸赞的话。 秦杨目光打量低头站在谢远州身侧的谢知棉,赞许道:“令媛长的真是国色天香,在这京城中恐是无人能及啊。” 谢远州本来没多大底气,听秦杨夸赞知棉的话顿时眼睛一亮,不找痕迹的瞧了瞧不远处的秦晋,心里越发的满意,自己若是有这等贤婿,何愁谢家不兴盛啊。有了这层想法,谢远州和秦杨说起话来更加的殷勤,而秦杨则为有能给自己带来脸面的儿子暗自得意。 一时间,两个心怀各异的曾经好友竟然聊的很是投机。 这厢谢知棉虽则低着头安静的听着两位长辈说话,实则也偷偷地抬头去瞧秦家马车那里。 只见秦家马车旁,身材颀长、丰神俊朗的男子正侧头和一妇人低声说着什么,只一侧脸,就让谢知棉满脸通红,娇羞不已。再抬头,父亲正含笑瞧着她,见她害羞的低头,佯装恼怒,“爹爹~~” “这下放心了?”两家分开后,谢远州含笑打趣谢知棉,心情也好了不少。因为就在刚才他稍微提了一下秦晋的婚事,这秦杨并未说出反驳的话来,反倒对自家女儿赞赏有加。 谢知航跟在父亲和姐姐身后听着父女俩的谈话,暗自撇嘴,心中却不以为意,在他的心里,秦晋是神一般的存在,那等男子怎会瞧上谢知棉这等狐媚女子。哼,真是不自量力。但是这也仅限于在心里想想了,他一向不受父亲待见,母亲又不管事事,他一个毛孩子哪里有说话的份。今日能够跟着来参加宫宴,已属难得,可不敢再奢求什么了。 谢知棉小步走在谢远州身后,抬头瞧向不远处扶着江氏的秦晋,只觉那周身的气势纵使皇子来了,也不能压下半分。若是能嫁给这等男子.....谢知棉的脸红透了,这样的男子京中贵女哪有不喜欢的,但愿爹爹能够成全她才好。 当今大齐民风开放,对男女之间虽也讲究男女有别,可当今圣上是开明之君,又早言此次宴会是为秦晋凯旋而设,所以设宴之时也都在一处。 说白了就是为了给年轻有为的秦将军相看媳妇而设。 一时间皇宫设宴的大殿一片花红柳绿,各家莺莺燕燕卯足了劲将自家好看的闺女都带了来,多了些姑娘家,这大殿中也明亮了许多,本该严肃的宴会也办的温馨欢快了起来。 谢知棉跟着父亲坐下,盈盈一抬头便见对面秦晋正扶着江氏坐下,而秦晋是一品大将,自然坐在武官首位,谢知棉所在位置则在文官第四位,谢知棉靠后坐着,靠着灯光的昏暗,饶是她抬头瞧着,别人也不觉查出什么。 秦晋扶着江氏坐下,就要去前面坐下,哪知江氏拉住他的衣袖。秦晋回头,瞧江氏皱着眉眼睛瞥了瞥对面,秦晋循着瞧去,只见斜对面的位置,一女子正定定的瞧着他,含羞带怯。 若说偷看秦晋,在坐的各个大臣所带的姑娘估计都会在暗处偷看,只是少有人这么大胆而热烈的看着他。虽然秦晋素有‘杀伐阎王’之称,倒不妨碍这些闺阁女子的崇拜。在她们眼里这样的男人是保家卫国,是有男人味的,是可靠的夫君人选。 一般来说瞧着他的清冷的目光,自然瞧了一眼后便后或害羞或害怕的低下头去。 然而还真有人敢这般瞧着他。 而谢远州旁边坐着的少年长相却很熟悉,江氏在宫外的时候没能认出,可秦晋却一眼就知道了。这姑娘长的分明和府中那个小可怜有着三分的相似,同样的眉眼,只是眼中多了些倔强而少了些胆怯。而府中那个知槿,却是多了清纯和可爱甚至眼中的怯意也是让人我见犹怜。 秦晋皱眉,低头问江氏:“母亲,那是谢家的孩子?” 这下倒让江氏愣了,直觉以为自己儿子瞧上人家姑娘,只见一次,江氏就有些不喜那姑娘,只觉得那姑娘身上多了许多轻浮之气,听秦晋问起,不觉得皱眉,“你问这些何事?这姑娘瞧着轻浮了些,哪家贵女会如此直勾勾的瞧人?” 秦晋明白母亲想多了,遂解释道:“你没觉得谢远州旁边的男童长的和知槿有些相似?” 这么一说,江氏陡然想起来,一拍腿,压下声音,不觉也是惊讶,“是啊,在宫外我就发觉了,只是一时没能想起来,你这般一说还真是,两人长的还真像。难道知槿是谢家的孩子?” 秦晋点头,小声道:“母亲去打探一番吧,或许能帮知槿找到家人也说不定。”他更想知道是哪家这般狠心将刚出生的婴儿就扔去了乱葬岗。只是这话却不能同江氏讲的。 饶是他不说,老狐狸江氏却听出了几番滋味,她似笑非笑的瞧着儿子,了然道:“既然如此我就去打探一番。” 而暗自打量秦晋的谢知棉见对面母子也打量自己,当下惊讶,装作娇羞的低头,心中却安安期盼起来。想她谢知棉在京城也是数得着的美人,还有父亲这个靠山,也许那样的人就瞧上自己了呢? 第28章 少女思春 既然是凯旋宴,少不得对秦晋一番夸赞和封赏。酒过三巡,天仁帝已经回到后殿歇息,这宴席才渐渐散去。 秦晋喝了不少酒,却面不改色,倒是秦杨今晚实在是高兴,不管平日里再和儿子不亲,到底是父子,儿子受了嘉奖,自己也跟着沾光,不说别的,只今日那些闺阁女儿瞧着儿子的眼神还有那些大臣的巴结,想想都让他心里快活。 活了一把年纪,现在也要四十了,为官几载从未像今夜这般畅快。那些自命清高的一品大员,二品大员的还不是上赶着巴结自己? 自己是四品小官又如何,他有个争气的儿子就够了。儿子受皇帝宠爱,自己这个老爹也跟着脸上有光。 一晚上秦杨喝了不少酒,秦晋皱眉看着,安排了小厮扶着,自己则扶着江氏往宫外走。 “那男童是谢远州的嫡长子,今年十岁,名唤谢知航。”江氏低声说着晚间在皇后宫中打探来的消息。那会子这谢知棉也在,甚至偷偷的观察她的神色。江氏和其他命妇随意的聊着,不多时便套了话来。 秦晋听了却是皱眉。谢知航,知槿。 显然江氏也是有了这层猜测,于是又低声道:“这知槿姑娘也说过出了名字连姓什么都不知道,今日瞧着两人长相有些神似,或许这谢家就是知槿曾经的家也说不定。而且我也听说这谢家主母是个不管事的主,身子也不好常年不见人的,反倒是那赵姨娘深受宠爱,在谢家俨然比当家主母还要厉害,这谢知棉就是那赵氏所生。” 这但凡大户人家,只要嫡母在一日,都是由主母主持中馈之事,少有人家会由姨娘做大主持中馈。 秦晋想了想对江氏道:“难为母亲去给知槿打探这些了,只是这知槿早年被扔,母亲可听过当年谢家找孩子?” 这么一问,江氏倒是一愣,“这倒未曾听说,不过因为早年你父亲和谢远州却定过娃娃亲,可后来你父亲带你上门的时候,谢远州却说所生长女一生下来就夭折了,你父亲想着长女夭折还有次女,可那谢远州护着庶女护的紧,说什么也不同意。是以这亲事也不了了之了。” 秦晋点头,瞧来这十几年前还真是发生了许多事情啊。又想着知槿在自己府上也挺好的,说不得那谢家是什么狼窝,这小尼姑刚逃脱一个狼窝,可不能再陷入另一个狼窝了。当下对江氏道:“母亲,这事咱们暂时还是不要管了。” “这....”江氏还未反驳,他们已经出了宫门,外面到处是人,她只能再找其他机会和他说了。 江氏由秦晋扶着上了马车,秦晋则骑着马跟在身侧朝秦府驶去。 而这厢谢知棉跟随父亲出了宫也坐上回家的马车。一路因为谢知航在场,谢知棉也绝了说话的念头,只是瞧谢远州时的表情有些兴奋,恨不得马上飞回谢府扑进母亲怀抱说一下那个男人的事情,马车很快到了谢府,早有管家等在门口。 因着赵氏是姨娘,不得出席宫宴,这会儿听到丫头禀报,匆匆去了二门等候回来的爷俩。 夜色暗沉,直到进了屋子,赵氏才瞧到女儿脸上红扑扑的,一脸的娇羞。 “知航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带你父亲去醒醒酒。”赵氏斜睨一眼跟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谢知航,随意的打发着。若不是那乔氏,今晚跟着进宫的应该是她们母子几个,哪里轮得到他去。 谢知航已经习惯了这等待遇,和谢远州行礼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谢远州今晚也喝了不少酒,乐呵呵的接过赵氏递过来的锦帕擦擦手,又瞥见女儿娇羞的样子,心里也有了几分确定。又见娇妻好奇难耐,不顾女儿在场当下握了赵氏的手,笑道:“畅快。” “老爷何事畅快?”赵氏眼睛晶亮,三十的年纪确如少女般容颜明媚。 谢远州瞧着女儿,问道:“女儿这次可放心了?” 谢知棉自小被父母宠爱,听到父亲如是说,也害羞了一下,半晌掩面说道:“全凭爹爹做主。” “这秦家儿郎当真配得咱们知棉?”赵氏惊讶女儿的反应。自家的女儿自家晓得,从小到大都是捧在手心里宠着,眼光一向眼高于顶,能得女儿的芳心暗许,恐怕外面所传非虚。 谢远州含笑点头,“那少年今年二十一岁,不曾娶妻,难得的是未纳妾,也没有通房,现今朝堂上多少官员都巴巴的盯着呢。” 赵氏一听秦晋如此优秀,不免有些担心,“那这秦将军,能瞧得上咱们知棉?要知道其他家可能都是带着嫡女去的,而咱们知棉却是庶出.....” 赵氏话一出,三人当下都静了下来。是了,谢知棉虽然出众,奈何是庶出,他们再怎么宠着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谢远州也是神情一顿,握着赵氏的手有些难过,“这些年委屈你们几个了,只是老太太那边不松口,这实在是无可奈何啊。” 赵氏眼泪当即就下来了,“老爷,我知道老祖宗不喜欢我,可我也为谢家生儿育女,这么多年,谢家后院不都是我管着吗?不说功劳,总有苦劳吧,可老太太为何还是只念着那乔氏,对我这般狠心。我只求能把两个孩子当成嫡出来看待,为何就这么不能容下我们母子。” 谢知棉瞧着母亲伤心,对正房那边更是厌恶,这个家如果没有那个女人的存在,就是母亲当家做主,何苦在外都不敢称呼母亲为母亲,只能叫姨娘。而自己的祖母却一心护着那母子两人,自己和弟弟眼看着就大了,父亲只是想扶正母亲,那老太太都不肯答应。 “母亲不必伤怀,我爹爹好歹是二品大员,虽则那秦晋是一品大将,可是朝中根基浅,少不得需要父亲的帮助。我虽庶出却不差那些嫡出的一点。”谢知棉眼神灵动,偷眼瞧了父亲一眼,安抚着赵氏。 谢远州很满意女儿的话,当下点头:“知棉说的不错,何况当年我也是与那秦杨定过娃娃亲的,今晚我也试探着问了问,那秦杨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总归没有拒绝,过两日我再去问问。到时候再考虑其他不迟。” 第29章 心思外露 宫宴那晚,知槿早早的睡了,第二日月回去叫她起床,叫了几声都没人应,不免有些奇怪,端了洗漱的东西挑帘进去,隔着床幔却见床上那人缩成一团,睡的很不安稳。 “姑娘,该起床了。”她将东西放到架子上,上去将床幔挂起来,再看床上的人一时慌了神。 “姑娘,姑娘。”月回急切的摇晃几下见人没什么反应,脸色通红,额头更是烫人的厉害。她不敢耽搁,慌张的跑出去找月半。 月半昨晚值夜这会刚眯了眯,听到月回的话披上衣服就快速往外走,一边嘱咐道:“我去找夫人叫大夫,你去拿毛巾给她敷一下降温,别烧坏了。” 月回一向没有主意,月半如何说她就如何做,两人分头行动。 江氏一听,也是担忧,叫过翠柳吩咐道:“赶紧去叫大夫,月半你先回去和月回守着知槿姑娘,大夫随后就到。” 月半走后,江氏也没有心情,放下手中的账本也去了听雨小筑。 而这边前院饭厅里,秦晋等了许久也没等来他的早餐馒头,反倒是母亲也没了踪影。 “去看看怎么回事。”秦晋转头轻声对周全说道。 周全应了一声,往后面去了,看热闹的秦萌则冷哼道:“大哥,那小尼姑不过是个丫头,本以为会本分老实的干活,没料到这般的不知规矩,这个时辰了竟然都不知道过来送大哥要的馒头。” 秦晋冷冷的看她一眼,“你这般挑事就是你的规矩了?” “放肆。”秦杨皱眉,“如何这般说自己的妹妹?还为了一个尼姑,成何体统!” 秦晋直接无视了他,根本不看在眼里。 饭桌上气压一下子低了下来,秦都和秦羽对视一眼,默默的吃饭,决定不蹚浑水。 周全很快回来,在秦晋耳边暗语两句,将事情说了清楚。秦晋想到那小丫头,突然没了胃口,将筷子一放匆匆离去。 秦杨被人无视,气的吹胡子瞪眼,半晌也搁了筷子,气呼呼的走了。 病来如山倒,知槿这一发高烧时而觉得浑身都置身于一个大火炉中,热的难受,时而又如临冰窖,冻的浑身发冷。恍惚间有人扶起她喝药,然后又将她轻轻放下,动作温柔。 这么温柔,一定是月半吧。知槿昏昏沉沉的想着,等她好了定要好好报答她们姐妹俩。她头靠到枕头上,眼睛还是睁不开,困顿的又睡了过去。 江氏看着儿子温柔又体贴的一系列动作,不说惊讶是不能的。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脾气她这个做母亲的很清楚。十三岁就从军,至今已经八年过去。相处过的女人更是少之又少,她还记得他三年前回来时,她给秦晋安排了两个通房丫头,却被他给赶了出去。 二十一岁,没有通房没有妾室,还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在宫宴时就不知收到多少世家的结亲的暗示。 她想让他早些成家,却不料他对这个小尼姑上了心。她是个做母亲的,自然希望儿子好,只要他喜欢,就算是个尼姑她也不会反对。况且这小丫头确实招人喜欢,她很高兴自己儿子有了上心的人。 就拿刚刚来说,儿子竟然亲自喂知槿喝药,那小心翼翼温柔的样子,让她这个年纪的人看了都羡慕。想她和秦杨成亲二十多年,可没有过这等待遇。 若说之前她只是猜测儿子对知槿上心,那么这次她确实坐实了这个想法。 正在想着,就听秦晋对俩丫头嘱咐道:“你俩轮流守着,一旦有什么问题及时告诉我。” “出去吧,让她好好休息。”江氏回神,又看一眼知槿,这才朝外走去。 在外面等了一会,秦晋也出来,眉头紧皱,显然有心事。江氏叹口气,和秦晋并肩出去,“晋儿是喜欢知槿吧?” 秦晋一顿,思索片刻。他喜欢这个小尼姑吗? 前世就上了心,因为母亲催婚,他想那就娶个自己看着顺眼的吧,不料不等他与她相识她却死于尼姑庵的肮脏之中。重来一世,她却活了下来,每日活在自己的控制之中,自己还找了蒸馒头这等拙劣的借口。 他应该是喜欢她的吧?这些天他忙于交接,又去兵部报道晚上回来都没去打扰她,但是他心里是惦记着她的,每天好像只有早晚用膳的时候才能看到她。 可是现在,这个每天给他蒸馒头的姑娘毫无生机的躺在那里,病的连人都认不清,当他听月半说她连续几天做噩梦时心里更加的后悔为什么自己没能早些发现她的异样。 别人或许不知她经历了什么,但是他却清楚的知道,一个从未离开过九如庵的小尼姑,应该是天真率真的,可是她却经历那般可怕的事情,再加上师父的惨死,她怎么可能好过的了。 江氏见他不说话,再观察他表情,心里确定了七八分,不由的笑道:“晋儿,既然喜欢就多关心关心她,小姑娘吗,总是喜欢好听的话,平日里别再对人冷言冷语了。” “娘.....”自己心思这么容易被母亲猜了出来,秦晋有些赧然,咳嗽一声刚想反驳,就听江氏笑道:“好了,别害羞了,这么大男人的,以后多心疼她,看着就是个可怜孩子。” 秦晋沉默的点头,微不可察的嗯了一声。 江氏回头看阳光下的听雨小筑,多有感慨,半晌才道:“虽然你喜欢她,可却不知她的心意,况且以她现在的身份,估计你爹也不会同意。” “我知道。”秦晋低声道,“只要娘喜欢她这个儿媳妇,儿子定会给娶回来的。” 江氏怒笑,手指头戳了戳他,骂道:“你个臭小子,喜欢人家姑娘还推到娘身上来了。只要是你喜欢的姑娘,就算是个乞丐也可以娶回来的。但是知槿可能是谢家的女儿,不管父母如何,若是能入了家门咱们再娶回来,也能有些底气。” 秦晋脚步一顿,转瞬说道:“儿子心里有数。” 江氏点头,“只要你有分寸就行。但是前提是先把她回家的路铺平,还要先得到她的心才行。女人啊,最是心软,多哄哄就行了。” 江氏本就开明,和儿子讨论起这些也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反倒是秦晋有些不好意思,匆匆和江氏告别就去了前院。 等秦晋忙完回来,已经是夜幕降临,听雨小筑里月半正守在床前,见秦晋来了,不由得担忧,“将军还是回去吧,这女子闺阁,男子来总是不好。” 月半说完,小心翼翼的查看秦晋的眼色生怕将军不悦迁怒于她。 秦晋一怔,明白过来,自己一个男子确实不应过来,于是和月半交待几句就出了听雨小筑。 晚饭吃的毫无滋味,秦晋回了院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没有睡意。 三更的更鼓敲响,秦晋一跃而起,推门出去,朝听雨小筑而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月半因为知槿烧退了转而睡到了外间,秦晋轻轻推开窗子,一跃而入。 屋内昏暗,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屋内,秦晋熟练的靠近床铺,将床幔挂在钩子上。 小姑娘脸色还是很红,呼吸很重,眉头紧紧皱着,小声的呢喃着什么。秦晋靠近支起耳朵,仔细的听着,好像是‘师父不要死’什么的。 眼泪顺着知槿的眼角滑落枕头里,浸湿了枕头。如小兽般的呜咽,让秦晋心里有丝丝的颤动。 秦晋眉头皱起,他想起那尼姑庵中的静心师太,的确对她很好。小姑娘是想念师父了,也是想起了那几天在尼姑庵的遭遇了吧。 在来京城的路上,神经时刻紧绷,到了京城又在城隍庙受了惊吓,不害怕是假的。一旦到了安逸的地方,想起那些种种,这才一下子爆发了吧。 秦晋握起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出乎意料的小,软软的,但是手上还有小小的茧子。手被握住了,床上的人先是挣扎了两下,知道挣脱不开,慢慢不动了。 过了一会,她不再痛苦的呢喃,眉头也渐渐舒缓开了,虽然显得还是很痛苦,但也停止了哭泣。 泪珠还挂在睫毛上,一颤一颤的,甚是可怜。 秦晋抿了抿唇,突然探头,将唇印在了知槿的唇上。触感柔软,带着丝丝的少女香甜。他似乎醉了,沉醉在这温柔的触感中,原来这就是女子的唇。他有些不舍得放开了,想要得到更多。 躺着的人有些不舒服的歪头,秦晋也回过神来,他这是在干什么啊,他竟然趁着小姑娘生病了没有意识的时候轻薄了她,成了一个登徒子。 他有些懊恼又有些欢欣,他伸手摸摸嘴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知槿淡淡的温度。 他抬眼去看安静的小姑娘,头顶已经长出一寸长毛茸茸的头发,很可爱。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能找出一头乌黑的秀发吧? 到那时他去娶她可好? 小姑娘安安静静的,没有回答他。他又坐了会,摸摸她的额头,戳戳她的鼻子,快到天亮时才跳窗离开。 第30章 厚脸上门 知槿病了三天,秦晋守了他三天,当然都是晚上她睡着时才来,在她醒前离去。没有人知道他来当过登徒子,只知道白日里将军精神不太好,但是还坚持来看她。 月半和月回对秦晋崇拜不已,在知槿醒来时大夸她们将军多么的善解人意,多么的对人好。 “姑娘,我跟你说奥,你昏睡的时候将军每天都过来看你,还让你病好之后再去蒸馒头。而且你刚生病的时候将军竟然过来亲自喂你喝药,那动作好温柔~~”月回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知槿,赶紧汇报这两天的事情。 这话让知槿吓了一跳,这冷面吓人的将军有这般好心? 知槿烧已经退了,只觉得浑身神清气爽,不顾月回月半的阻拦到院子里转了几圈。 江氏来看过她几次,每次都笑眯眯的看的她浑身不自在。 她正在院中转圈,江氏身边的翠柳来了,见她身子大好,笑道:“姑娘总算是好了,夫人好生心疼呢。这不听说姑娘身子大好了,让女婢叫姑娘过去说话呢。还嘱咐让姑娘多穿一些。” 知槿对江氏很是感激,笑意盈盈问道:“姐姐等我片刻。” 说着进了屋在月回和月半的服侍下换了厚厚的衣服,这才跟着翠柳去了。 知槿这些天在月回、月半的教导下,也知道了不少大户人家的规矩,这会跟在翠柳身后进了江氏的房间,先盈盈下拜然后低着头等候江氏的问话。 想到那日知槿初来时的可怜,这几日瞧去却也有了大家的风范。江氏满意的瞧着知槿,半晌才笑道:“过来坐下说话。” 知槿抿唇浅笑,然后坐到江氏身边。 江氏示意翠柳,翠柳行礼然后带着月回和月半出去将门关上。 知槿有些惊讶,不安的瞧着江氏,不知道这个温和的夫人是有什么事情问自己。 江氏瞧出她的惊恐,握着她的手只是笑道:“你可想找回家人?” 知槿一愣,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这么容易就被人看了出来,但是一想到能够找到自己的父母,眼睛也亮了起来,下意识的点头,“自然想的。”她做了十三年的尼姑,加上上辈子的十五年,除了师父无人关爱,若是能够找回家人,她自然是高兴的。 江氏含笑点头,看着少女一下子亮起来的眸子,心中也是疼惜。这般大的姑娘却不能承欢膝下,却在外这么多年,待人接物虽然无甚缺点,却看上去谨小慎微胆小怯懦了些。 “你若是想找回亲生父母,我倒是可以让晋儿帮忙。”江氏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真的?”知槿眼睛一亮,心中也是高兴。上一世自己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的事情,谁知重活一世却意外的有了父母的消息。 江氏将她的喜悦看在眼里,却想起在皇宫看到的那孩子还有庶出姑娘,恐怕嫡出的也是不受宠的,于是试探的问道:“只是,若那家人不喜欢你,或者是不想认你,那.....” 她没说下去,知槿却明白了,她咬咬唇,低头敛眉,淡淡的道:“即便是那样,我也是想找到家人的。就算不认,也起码知道自己从哪里出来的,好歹让我问一句为何扔下我就是了。知槿也不敢奢求太多的。” 江氏有些心疼,满眼怜惜之意,瞧着眼前的姑娘,心里有些不忍。常人家的姑娘这个年纪哪个不是娇养着,唯独这个小姑娘却从小生活在尼姑庵里,到了这般大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她不是个不明理的闺阁妇人,她自幼也有父兄照拂,衣食无忧,可瞧着儿子瞧这姑娘的眼神,她明白儿子是动心了,自己的傻儿子找来什么在蒸馒头的理由,这些都是借口罢了。 凭她蒸的再好,不也就是馒头? 也亏得这姑娘心思单纯,以为让她蒸馒头就是蒸馒头,自己将她当姑娘养着也没有其他的心思,这样好的姑娘比那些大家闺秀不知道要好多少。 “夫人?”许久知槿见江氏发愣,哑然的瞧着江氏。 江氏回神,慢慢道:“只是听晋儿说了一句,所以我先来问问你,你是否有关身世的物证?” 知槿拧眉,回道:“有件小衣服,上面绣着我的名字。” “拿来我瞧瞧可好?”江氏问道。 知槿点点头,便起身出去,不多久回来,手中拿着一件幼儿穿的衣服。 江氏接过来,摩挲着,虽则过去十几年,但是衣服保存的很好,摸上去若说是新的也不遑多让,料子虽不说多名贵,却也不是寻常百姓家能够穿的起的,必定是富足人家的孩子。 再抖开,在小衣裳的领口绣着两个字‘知槿’。却没有姓氏,但是瞧着这件衣服,还有眼前蹙着眉紧张兮兮的姑娘,心里也确定了几分。 只是现在还不好确定,自己也不知道谢家为何将孩子扔了,于是将衣服叠整齐,交给知槿,握住她的手,怜惜道:“你也别多想,这么多年过来了,找父母也不是容易的事,这件事我去和晋儿说让他注意查找,你就安心在府上住着,我们也不会亏待你。” 一席话说的很是温暖。这十几年来,唯有师父这般温柔又温暖的对待过她,旁人莫不是冷言冷语。一时间心里很是感动,眼泪就盈盈充满眼眶,感激的瞧着江氏,“谢谢夫人。” —— 秦晋下朝回来,江氏将他叫过去,说了知槿的事情。一向少言寡语的秦晋难得脸上起了愤怒之色,“这谢家可真不是东西。好好的女儿竟然说扔就扔。”之前还有不确定,现在却基本确定了。 “唉,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也说不得。左右知槿已经十几年无父无母,也不急于这一时,竟是个可怜的孩子。”江氏心下叹息,又暗暗观察秦晋的神色,哪知秦晋常年在外早已练就不怒不喜的功夫,饶是语气愤怒,脸上也不见有什么变化。 江氏又将知槿衣服的事情说了,末了才说:“我估计这事九成九是谢家了。唉,真是作孽啊,好好的姑娘竟扔到乱葬岗里头。” 秦晋眉头紧皱,从江氏屋里出去,招招手,有黑衣人飞快的落在跟前,秦晋吩咐道:“去查查谢府。” 这厢秦晋想着调查谢府,那边谢府没几天便来了秦府。 谢远州亲自携礼到了秦府,经过门房禀报,这才在秦府管家的带领下去了前厅。进了院子,秦杨已经等在那里,见他过来,只是淡淡的打个招呼,并不热络。 这样的待遇让谢远州有些不悦,怎么说自己也是二品大员,总比秦杨官大上几分,现今自己亲自来访虽说不用迎到大门外,总归有个好脸色吧?可谁知竟是这样的面相。 谢远州有些不悦,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十几年为官总比秦杨多些体面。他也省的,这秦杨不过是仗着儿子现今在圣上面前受宠罢了。况且自己今日来本就是为了儿女亲事,也不好撕破脸皮,当下挤出一丝笑容,拱手道:“老弟,今日哥哥可是来讨杯水酒喝了。” “大哥何必客气。”秦杨勉强笑着,将人迎进偏厅。丫鬟上了茶,谢远州拂开茶叶静静的喝着,而秦杨却如老僧入定般一言不发。 过了半晌,谢远州更加的不悦了,当下放下茶盏,笑问道:“贤侄今年二十一了吧?” 秦杨浑浊的眼睛瞧着同样浑浊的谢远州颔首:“是啊,过了年就二十二了,孩子都这么大了,真是让老夫操心啊。” “不知贤侄如今可曾许亲?”谢远州开门见山不绕弯子,直接问了出来。 秦杨一愣,没料到这谢远州直接说了出来,只是呵呵直笑:“哎呀,这小子根本不听劝,只说没碰到让他心动的。可这天底下的婚事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一番话说出来,虽是挑明了秦晋尚未婚配,又挑明婚事自然由父母做主。一时将谢远州的心弄的七上八下的。本来还有些底气,可瞧着这秦杨分明是在拿乔,丝毫不往自己女儿身上引,不免有些急迫。 谢远州为官多年,在为人处事方面总是比秦杨要厉害些。只是微微的赞许秦晋年轻有为,势不可挡。将来也是大有作为。话锋一转又想起自家不争气的儿子一般,叹息道:“唉,小子知松却是个不学上进的,现今在国子监也是让夫子头疼不已。” 秦杨闻言皱眉,言语间为何只谈庶出的孩子,据他所知,这谢远州还有一个嫡子才对,于是不经意的笑道:“我怎么记得知航贤侄在国子监深受夫子喜爱呢?” 闻言,谢远州一滞,他本欲从知松入口,去说一番知棉的好话,这秦杨却将由头扯到知航那里去了。他本对知航不喜,当然也不关注,以至于对于知航的了解还不如一个外人。 “知航那孩子外人面前还算老实,只是知松和知棉也是好的。尤其是知棉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谢远州老脸一横,兀自说起谢知棉的优点出来。 秦杨心里暗骂这个老不休,面上却不好得罪他,招来丫鬟吩咐道:“吩咐厨房炒几个菜,待会叫上将军一起过来陪谢大人喝两杯。” 丫鬟行礼出去,这边秦杨又和谢远州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谢远州什么目的,秦杨一清二楚,但是想到谢家那个女儿是庶出,心里总是不大愿意。这谢远州总归是二品大员,又占着户部这肥缺,自己也不好拿定主意,倒是让儿子过来聊聊,让他自己决定吧。 儿大不由爹似乎说的就是这么个道理。 第31章 旧事重提 秦晋对谢远州就没什么好印象,丫鬟来请的时候本来想拒了,但想起知槿的事情,稍一思索又起身换了衣服往前面走去。 三人推杯换盏,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一时间倒是宾主尽欢。秦晋喝了一杯酒,抬眼间瞥见一抹浅绿色衣裙进入院子,忽然计上心来,招手道:“知槿快点,馒头呢?今日有客人在,怎的不多蒸一些。” 他话音刚落,谢远州端着酒杯的手一顿,惊讶的转头看去,但见一十二三岁的姑娘身穿浅绿色绣花褙子,端着盘子过来,只是头上却没有头发。再瞧那张脸,谢远州只觉脑袋轰的一声,再也想不起其他的事情来。 这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应该已经死了吗?他的心里顿时惊涛骇浪,惊起无数念头,这些自然被秦晋看在眼里。 他想这般的时候知槿已经进来,没有去看席间三人的怪异,低眉将盘子放下,“将军,若是不够,知槿再去蒸一些。”虽然知槿不明白这将军为何偏偏吃她做的馒头,可自己无处可去,只能这样了。 谢远州脑门上出了虚汗,不敢抬头去瞧,那日在宫宴上江氏和秦杨秦晋都是见过自家女儿和知航的,现在这个姑娘,和乔氏竟有六分相似,与知航也有三分相似,还有名字,分明是十几年前那个孩子。 秦杨和秦晋自然瞧到了他的失态,只是秦杨那晚根本没怎么仔细去瞧谢知航,所以他只是奇怪谢远州为何失态。 而秦晋却瞧的明白,更加印证了他和江氏的猜想。真不知这谢家竟会如此狠毒,连新生的婴儿都不放过,若是有什么残缺还能理解,可分明是个健康的孩子啊。 秦晋心里暗自叹息,而谢远州却恨不能赶快离开这里,若是当年的事情宣扬出去,丢的脸面可就大了。 “不必,你在这里伺候着吧。”秦晋说着瞥一眼谢远州,果然因为他的话更加的紧张,脸色变得惨白,额间竟然滚下豆大的汗珠。 知槿不明所以,以往秦晋只是让她蒸馒头,丫头应该干的活她还真没干过。这些日子在府中养着,气色倒是好了不好,就连头顶的发丝也长了不少。她微微抬头略带惊讶的瞧着秦晋,一时没反应过来。 秦杨却有些皱眉,催促道:“还不赶紧给谢大人满上酒。” “是。”知槿咬唇上前拿起酒壶给谢远州斟满,谢远州一瞬不瞬的盯着知槿,让她感到莫名的压力,觉得这人怎这般不知轻重。 秦杨心里冷哼,这谢远州瞧着道貌岸然,实则也是个色胚,只是个这般大的孩子,竟然都生了龌龊,这也就是在秦家,若是在谢府这小丫头估计也不得善终。 “下去吧。”秦晋勾了勾唇饮下一杯酒,回头脸上带了淡淡的笑意,冲谢远州道,“谢大人请。” 谢远州自觉失态,哂笑一声:“府上的这位姑娘倒是瞧着面善,像一个故人。” “哦?”秦杨笑道,“莫不是像谢夫人?” 他这话本就只是玩笑话,传闻谢夫人身子弱常年卧床闭门不出,府中一切事物都由姨娘掌管,看来外面传言谢远州宠妾灭妻也不无道理。 谢远州脸色一僵,脸上的笑意也维持不住,沉了下来,半晌说道:“唉,还真有些像。” 他也不再多说,摇头端起杯子,“咱们喝酒。” 秦杨也是奇怪,余光瞥见秦晋目含打探的意味瞧着谢远州,心里的疑惑更甚。 “贤侄至今未娶可是有了中意之人?”谢远州话锋一转,回到今日的目的上来。 秦晋此人不喜言笑,闻言只是点头:“尚未有合适人选。” 谢远州眼睛一亮,“哦?呵呵,贤侄这般出众,定是有许多闺阁女儿心仪于你啊。” “谢大人真是谬赞了。”秦杨转瞬将称呼更改,让谢远州一滞,想来今日是无法了,看来应该找位有地位的来说和一番才行。 三人各怀鬼胎的用了膳,谢远州就匆匆告辞离去。 秦杨瞧着秦晋,疑惑问道:“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秦晋淡定的瞧他一眼,反问道:“什么怎么看?” “和谢家结亲的事,虽说那姑娘是庶出,可看着还是好的。”秦杨瞧着儿子装傻,不由得有些恼怒,自己的儿子什么性子自己最清楚,只是不知道像了谁。 “先拖着吧。”秦晋不说答应也不说回拒,撂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走了。 秦杨气的吹胡子瞪眼,这婚事.....自己还真做不了主.....好心塞。 却说谢远州从秦家出来,真的出了一身冷汗,也顾不得其他,匆匆坐着轿子回了谢府。谢府家大业大,还未坐下喝盏茶,赵氏便打扮的明艳动人的带着谢知棉过来了。 一进屋,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如何?” 这门亲事说到底是他们家高攀,不看父母只瞧两个孩子,光秦晋就甩谢远州几条街,况且秦晋正受皇宠,以后还指不定会有多大的作为,而谢知棉只是庶出女儿,虽然受宠,到底地位在那。若是和秦家结了亲,自然也就为二皇子拉拢了秦晋,到时二皇子上位不愁没有自己的好日子过。所以谢远州极为重视这门亲事,更想能够办成。 眼看着妻女如此在意,谢远州也未说出自己到秦家连二十年前娃娃亲的事情都没说出来的事情,因为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件事。 抬头见谢知棉一脸的期待,他只叹气,说道:“知棉先回去,我与你姨娘说些事情。” “爹爹~~”谢知棉不依,嗔怪的看着父亲。 谢远州因为今天看到的姑娘心里有些烦躁,加上亲事没有着落也不知如何与女儿解释,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见女儿不依不挠当下拉下脸来,“回去!” 赵氏心思玲珑剔透,对谢知棉使个眼色,又扶住谢远州安抚道:“老爷,怎么了?” 谢知棉失望的撅着嘴走了,谢远州将丫鬟婆子都打发出去,等屋里只剩下夫妻二人时,这才说道:“还记得十几年前的事情吗?” 赵氏一愣,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一趟秦府回来会突然提起这件事,狐疑的问道:“老爷为何突然想起这件事了?” 当年的事情是他授意赵氏去做的,当下也不绕弯子,说道:“今日我在秦家,见了一侍女,长的竟然与知航颇为相似,那双眼睛更是像足了乔氏。” “有这事?”赵氏听这话也是吓了一跳,当年她只是将孩子交给了薛嬷嬷,而薛嬷嬷是自己的陪嫁嬷嬷,不可能会害自己,“当日我亲手将孩子交给了薛嬷嬷,应该不会错。” 谢远州一听,眉头紧锁,“去将薛嬷嬷叫来问问清楚。否则也是个麻烦。” 赵氏一听自然不敢耽搁,撩起帘子叫道:“去将薛嬷嬷找来。” 丫鬟巧杏答应一声赶紧去了。薛嬷嬷是赵氏的陪嫁嬷嬷,是个狠戾的角色,已经五十多岁,在谢府也是下人不敢得罪之人,但是对自家小姐赵氏还是尊重,一听赵氏找她,忙不迭的就来了。 薛嬷嬷一听缘由,想了片刻说道:“那日我将孩子扔到乱葬岗了,那里晚上豺狼虎豹的什么没有,估计被野狗吃了也说不得。” “当初为何不掐死呢?”赵氏叫道,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些,又说道:“你可知那丫头现在又出来了。” “啊。”薛嬷嬷也傻眼了,那样的环境下,那孩子还能活着? “行了,你先下去吧。”谢远州烦躁,挥手将人赶了出去,临了补充道,“不可将事情说出去。” 薛嬷嬷忙不迭的点头,在主子怨愤的目光中出了门。 薛嬷嬷有些委屈,出了门巧杏赔笑跟着,便去送她,丝毫没注意有人影一闪进了隔壁的屋子。 这边谢远州叹气,握着赵氏的手说道:“秦晋叫人的时候,我听得真真的,那丫头就叫知槿。” “知槿?”赵氏张大嘴巴,不敢置信,“那被扔掉的孩子可不就叫知槿吗?当时穿的衣服上还绣着名字呢。这可如何是好。” 赵氏急的团团转,谢远州也是焦虑,这丫头是谢家的耻辱,十几年前就该死了,奈何那样的环境都死不了,竟然是个命大的。 “而且那丫头头上头发很短,竟像是当了很长时间的姑子是的。这事千万不能让乔氏知道。”谢远州嘱咐道。 提到乔氏,赵氏冷笑两声:“这是自然,当日我将孩子抱走,她可是好生恨我,既然已经将那孽种扔了,就断不可告诉她。我们得找机会将人除了才好,省的乔氏知道了将事情宣扬出去,谢家可就没有什么名声了。” 谢远州自然知道这道理,“只是人在将军府还真是不好下手。” 赵氏叹息一声,眉头紧皱,这几天为了女儿的亲事本来还挺高兴,没想到会来了这么一出。 隔壁听墙角的谢知航惊讶的合不拢嘴。敢情十几年前还有这一出呢。那个被扔的孩子难不成是自己的姐姐? 现在还在将军府? 谢知航承认自己有些激动,活了这十年从未这般激动过。打小他就是爹爹不亲,母亲不爱,庶出弟妹还能欺负到他头上来,这十年都过来了,以为往后的日子也该这样,却不料中间还有这等大事。 他还有个姐姐呢。 呵呵,谢知航笑了,他小心翼翼的又听了会儿,确定下来这才去了兰辉苑,这是母亲乔氏居住的地方。 乔氏正在房中小睡,听得丫鬟禀报,不悦的起身去了前厅。十岁的儿子已经长大,瞧上去有些沉稳,她也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了。只是一想到那人.... “母亲,孩儿是不是还有个姐姐?”谢知航眼睛晶亮的瞧着乔氏,期待的问道。 “你听谁胡说八道的!”一向冷言冷语低眉顺眼的乔氏突然大叫,瞧一眼周围丫鬟惊讶的目光,示意丫头退下,许久才稳定心神,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问道:“听谁说的?” 谢知航虽然只有十岁,却是少年早熟,这些年被庶出欺负,也长了不少心眼,现在瞧母亲的反应就知道刚才偷听的话是真的。他瞧着母亲的样子,不自觉的撇嘴:“母亲不用问这些,只肖告诉孩儿是不是这样吧。” “你回去吧,别再打听这些事情。”乔氏恢复以往冷清的样子,挥手赶人。 谢知航委屈这些年母亲的不庇护,眼睛里不由得盈满泪珠,“母亲非但不喜孩儿,难道连姐姐也不想找回来吗?母亲的心难不成是铁做的?” 乔氏身子顿住,那个孩子。呵呵,本就该死。 “母亲不想认姐姐,但是孩儿想要个姐姐。”谢知航抬手狠狠的擦去眼泪,“母亲这般狠心,只当孩儿没来过罢了。”他说完狠话,掀开帘子就跑了出去。 乔氏站在原地半晌都没回过神来,那个孩子,原来还活着。只是,活着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个耻辱罢了。 第32章 尴尬相处 秋色越来越浓,气温也越来越低,知槿身体大好后又恢复了往日的习惯,每日早起蒸馒头。这日她起了大早,外面还有些黑,小心翼翼的没有吵醒守夜的月半,迈着步子出了院子。 听雨小筑到厨房有段距离,知槿缩缩脖子,迈着步子快速的朝厨房走去。薄薄的晨雾笼罩着整个院子,雾蒙蒙的,看不清晰。路过朝暮居时便瞧到一个黑色的人影,正朝这边慢慢的走来。 知槿想都不想转身便走。但是还没等她跑出十步,衣领便被人提起,整个身子悬空了起来。这样的待遇让知槿感到熟悉,当日在九如庵可不就是这男人将她提了起来? “继续跑啊?”阴沉的声音自头顶响起。知槿挣扎着,那人将她放下,但是她却再也不敢跑了。 知槿回头,低着头,呐呐道:“将军早。”真够倒霉的,一天见三次已经很让人不爽了,竟然又碰见了,还是早上没人的时候。知槿皱眉,好瞧的眉毛皱在一起,心里暗暗腹诽。 站在自己跟前那男人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将一个姑娘吓坏了,声音冰冷带着丝丝的无奈,“我是鬼吗?见着我就跑?” 知槿的脸憋的通红,她很想说就是你吓着我了,可是拿人手短,自然不敢这般说,憋了半晌她才呐呐道:“不、不是。女婢着急去做馒头。”呼,她终于找到一个像样的理由。 可显然这个理由站不住脚,她等了半晌也没等来回话,大着胆子抬起头来,见面前的男人面冷如霜,却偏偏又俊逸异常,一双好瞧的眉眼虽然含着冰冷,知槿却从中瞧到了一丝无奈,还有....温柔? 显然是她想多了,而且近距离瞧之后知槿惊讶的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怕他了。难道是怕习惯了吗?要知道以前她碰见他腿都会打颤呢,为何这次却没有打颤?反而有些心慌? 在将军府住了些日子,知槿倒是安逸。在九如庵的时候便是每天干活念经,现在还俗了,还在这么好的宅子里生活,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每日只肖做三顿馒头,便有美食可吃,美衣可穿,还有两个可爱的小丫头陪着她聊天。时不时的陪着江氏,日子过的好不自在。 经过这些日子,知槿也从江氏口中了解了秦晋不少。知道这人面冷心热,再见他时也少了惧怕。 男人身上不可一世的气势压迫的知槿的脑袋越来越低。自从来将军府决定还俗以后她已经不再戴着尼姑的帽子,现在头顶一片毛茸茸的,看上去手感不错的样子。 秦晋皱眉盯着知槿的后脑勺,想象着毛茸茸的触感,手不自觉的伸了出去,在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揉。 知槿身子一顿,不敢置信的抬头。这男人这是在干吗?是在调戏她吗? 秦晋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看着知槿小鹿般的眼睛,有些尴尬的收回手,背着手佯装镇静的走了。 知槿如遭雷劈一般站在秋风中凌乱。 天色大亮,有下人已经起来打扫院子,知槿远远的听到月半的声音,当下回神。 刚刚的那一幕应该没被人看到吧?那个铁面般的将军可真是个奇葩啊,对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竟然能够下手,真是怪异的厉害。 “姑娘起床怎的不叫醒月半。”月半嗔怪着将手中的披风裹在她的身上,天寒露重若是得了风寒就不好了。 知槿抿唇笑笑,眼角的泪痣生动起来,月半看痴了,也不忍心责怪,知道她是去厨房,便跟她一起去了厨房。 忙活了一早上,馒头终于蒸好,知槿和月半带着馒头去了饭厅,却没看到秦晋的身影。 知槿也是惊讶,这些天但凡她过来送馒头,秦家人都会坐在饭厅,虽然众人看她的眼神怪异,但也因为她是秦晋安排来的也不敢多说甚么。 江氏笑眯眯的指挥丫头接过馒头,伸手拿了一个,“嗯,真香啊,晋儿不在我们也可以一饱口福了。” 那眼神看的知槿心一慌,不由得低下头去。 “嗤。”有人嗤笑出声。 知槿不好意思的抬头,意外的看着秦萌正一脸鄙夷的看着她,见她望去,秦萌夹了筷子菜,不怀好意道:“呦,还脸红了?难不成知槿姑娘瞧上我大哥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这话说的一点礼貌都没有,秦杨倒不觉得自己女儿说的不对,本来他对儿子留一个还俗的尼姑在家就颇有微词,现下看那女子的神态倒是真的对儿子有意一般。而且儿子将人留在府中的理由也是牵强附会,由不得他多想。 而江氏却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姑娘的,身世可怜不说,性子又温顺,这些天在府中安分守己,除了去厨房蒸馒头基本不出院子,偶尔自己叫她过去聊天也是温温柔柔的,她对知槿感觉很好。 秦萌一贯被秦杨惯坏了,说话也不注意,正好秦晋不在,更加放肆。本来她以为江氏会和以前一样默不作声,谁想江氏竟将筷子一放,收起笑容,冷喝道:“放肆!知槿是将军请回来的贵客,哪里由得你在这胡闹。姜嬷嬷,将小姐送回去,这规矩什么的也该学学了。” 秦萌脸色一白,不安的看向秦杨。 秦杨脸色阴沉,不悦的看向江氏,“不过是孩子多说两句罢了,好好的吃饭吧。”末了看一眼知槿说道,“知槿姑娘可有家人?若是有家人和亲戚我们也好送姑娘回家。外面再好终究还是自己家比较好。” 一番话说的知槿面红耳赤,一个当家老爷说出这种话来,无疑是打了她的脸了。但是她又不是秦杨请回来的,在这将军府就算要走也应该是秦晋撵她才是。 她自幼孤苦,当然想找回家人,可就算在这将军府也是安安分分的,并没有碍着他们的眼,不过是多吃点饭罢了,就让这家里一个两个的看她不顺眼了。 江氏看着她发白的脸色,冷笑的看向秦杨:“知槿是晋儿请来的,就算要撵她走,也得晋儿同意才行。姜嬷嬷,送小姐回去。” 姜嬷嬷是江氏的陪嫁,在这秦家只听江氏的命令,年轻时候也曾跟着江氏习过武,这会听到江氏的命令直接上前,恭谨的说道:“姑娘请吧,不要为难老奴。” 秦萌委屈的看着父亲,却见父亲虽然恼怒却也无可奈何。姜嬷嬷见她不动,上前伸手将她扯了起来,在她挣扎中带离了饭厅。 秦羽虽然是秦萌的胞兄但是掂量了现下的情况后,明智的选择了默不作声,自己的妹妹是什么样子他清楚的很,也是该管教管教了,倒是这个知槿姑娘,还真不能小觑了。 想罢他抬眼看向秦都,这小子就是个混不吝,根本是看热闹,恨不得更乱一些才好。眼睛亮晶晶的,满眼的幸灾乐祸,见秦羽看过去,脸噌的收起笑意,面无表情的低头吃饭。 秦羽嘴角抽搐,觉得这个家里的人可都是奇葩啊。 一顿早饭,虽然秦晋不在,但是也是不欢而散。 早饭后,秦羽和秦杨去衙门当差,秦都去进学,知槿则被江氏拉着逛将军府。 在将军府这些日子,知槿过的谨小慎微的,不敢有任何差池。虽然江氏将她当成客人,还派小丫头伺候她,但是她明白自己不是什么小姐,对她这般照顾,只是看在秦晋的面子上罢了。 想到秦晋,知槿皱了皱眉,今天早上的事情让她凌乱了许久。自己竟然被当成小狗一般被摸头,而且早饭的时候明显是秦晋躲着她的。 她的这种状态被江氏看在眼里,不由得问道:“你和晋儿.....” 知槿回神,听到江氏的话不由得脸红了起来,“我和将军什么关系都没有。承蒙将军在尼姑庵的时候救了我,知槿感激不尽。” 江氏暗暗的观察知槿的表情,见她娇羞的红了脸,心里更加的满意。她也不明白为何一见知槿就喜欢上了这姑娘,只是初看是合眼缘,后来相处更加的满意,除了身世,似乎也没的诟病。 若是谢家能认回女儿,是不是等知槿和秦晋的事情定下来就名正言顺多了? 越想越觉得可能,脸上不由多了些笑意:“别害羞,你今年也十三了,还有两年就该及笄,就可以相看婆家嫁人生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没个女儿,你就当我是你娘亲吧。” 话说下来,知槿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她泪眼婆娑的看着江氏,心想这若真是自己的母亲该有多好啊。 但是她活了两世也从未有过这么好的运气,最大的运气是师父捡到她没让自己被野狗吃了,再就是逃离了那尼姑庵在进城有个安身之地。 “夫人.....知槿真的、真的很感激将军与夫人的爱护,知槿一定不会忘了将军和夫人的恩情的。”知槿哽咽着,心里却是温暖的。 “傻孩子。”江氏打心眼里疼惜她,爱怜的拍拍她的后背,知槿顺势靠着江氏,觉得很温暖,很开心。 就是那个冷言冷语的将军,她也是感激的。虽然看着害怕,那人却从未对她施以暴行或者动辄打骂,甚至在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了她。连带着薛朗兄弟都有了安身之地。 薛朗兄弟被秦晋留了下来,在乔风手下习武,听说天份不错,狠得武师父的赏识。 虽然知槿面上不说,但心里感激。 秋风吹过,将军府的花园里也只剩下些晚秋的菊花还未谢去。在秋风的抚慰下也是萧瑟一片。 月半看着不远处的亭子里依偎在一起的两人,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是母女。知槿的事情月半也听了不少,也是一阵叹息。 第33章 夜探闺房 自那日早上知槿和秦晋的相遇,然后发生了那等尴尬事之后,知槿接着好几天都没能见到秦晋。 非但如此,秦晋还让人传话给她,让她将做馒头的手艺传授给厨房的厨工,以后她都不用蒸馒头了。 这事让她喜忧参半。 喜得是以后不用起早贪黑的蒸馒头了,忧的是她不蒸馒头了是不是就没用了,就没了在将军府待下去的理由了。 这是让人很糟心的结果。 比起离开将军府自己出门讨生活,她更乐意在将军府蒸馒头。什么事都不用理会,每天只管蒸馒头,还有丫鬟陪着,生活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可是现在蒸馒头这理由显然是不能再用了。 秦萌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这件事情,还特意跑到听雨小筑来笑话知槿,“哟,小尼姑,以后不蒸馒头了你还好意思赖在将军府蹭吃蹭喝吗?” 知槿正郁闷着,秦萌也是撞在了枪口上,她也是有尊严的人,她也是有脾气的,只是先前的十几年被一群尼姑压得透不过气来,好不容易脱离了苦海到了这里还要受这女人的嘲笑。 况且,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都对自己好言好语,怎么到了这个小丫头这里就这般不待见自己呢? 气呼呼的看着秦萌,秦萌被她看的心惊。看起来柔柔弱弱,胆小如鼠的小尼姑,怎么就有了脾气了呢?她好歹也是这个家唯一的姑娘,难不成她还真的敢朝自己发火不成? 秦萌这般一想突然来了底气,发育良好的胸脯一挺,眼神俾倪,冷哼一声,“你还瞪我?” “瞪你怎么了?”知槿气鼓鼓的看着秦萌,突然觉得不能这么惯着她了,这都是什么毛病啊,就是在尼姑庵里大伙表面上也是客客气气的,就算使坏也是背后使劲。哪像这姑娘一般这么挑战她。 摆明了欺负她嘛。 知槿有些气氛,大眼瞪圆,怒气冲冲道:“好不好意思住不是你说了算。想赶我走门都没有,既然来了,我、我、我就不走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知槿竟然说出这大话来。 话一出口,知槿就有些后悔了,自己现在都不能准确的知道过些天自己是否还能待下去,现在就说了大话。若是等她传授了蒸馒头的绝技,人被将军赶走了,那时候就真的没脸了。 但是话已经说了,由不得她退缩,索性皱眉瞪眼和秦萌对视起来。 对于知槿的发火,不光秦萌震惊了,就是月回和月半也是惊讶的合不拢嘴,这是她们平日里温温柔柔,胆小谨慎的姑娘吗? 秦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本就是她找事,这会被知槿打了脸,瞬间变换着各种神色,“你、你、你!” 最后,秦萌被知槿这句话气哭了,飞快的跑去找她爹爹告状去了。 江氏听到消息,先是一愣,随即拍手叫好,觉得这样的姑娘才适合当秦家媳妇。 秦家得到消息,了然的翘了翘嘴角,眉眼淡淡的弯着,显然心情很好。 —— 知槿无聊的撑着下巴,想着要是离开将军府又该何去何从。继续当尼姑?她摇摇头,做尼姑本就不是她的本心,既然出来了就没有回去的道理。可是若是真的离开了,她又能去哪里?做乞丐定然被欺负,做丫头可能会被人窥视美貌。 唉,知槿叹气,外面的秋意已经很浓了,十月初的京城已经很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下雪,若是出去了,难保不会冻死。 她好想师父啊,也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那日那么大的大火,估计生存的机会渺茫。想起师父,知槿心里难受极了。 月回和月半见她这样对视一眼明白了她的想法。 月回藏不住话,拉着她道:“姑娘不用担心,定时将军心疼你才不让你再辛苦的。放心好了。” 噌的一下,知槿因为月回的话闹了个大红脸,月回真是个大嘴巴,怎么这般胡说。她嗔怪的去打月回,月回嬉笑的躲到月半身后不肯露头。 “姑娘是害羞了啊。” 月半抿嘴笑着也劝慰道:“肯定是你想多了,将军其实人挺好的,夫人人也好,而且她那么喜欢你不会让你走的。” 知槿眼睛巴巴地看着她,“真的吗?” 月半点头,“真的。” 知槿勾了勾唇,心情总算好了一点,是了,秦夫人还是挺喜欢她的,说不定就让她留下了呢。 三人正说着话,江氏身边的翠柳带着个小丫头来了。还未进屋便笑道:“姑娘可有时间?夫人请姑娘过去一趟。” 知槿一笑,“翠姐姐可知夫人找我所为何事?” “去了姑娘就知道了。”翠柳跟在江氏身边伺候多年,哪能不知老夫人心中所想,对知槿也越发的客气,“姑娘快些,别让老夫人久等了。” “好。”知槿答应一声,起身绕到屏风后,由月半和月回服侍更衣,月回笑道:“姑娘放心好了。” 知槿眼神一暗,有些落寞,她不想离开将军府,虽然将军府有个不讨人喜欢的秦萌,但是夫人却是非常好的人,她舍不得夫人。 到了江氏那里,进了屋却见秦晋也坐在那里,两人正有说有笑的说着事情,见她进来,秦晋有些不自在的瞥过脸去,而江氏则含笑看着她,招手道:“知槿快过来坐下。” “夫人。”知槿行了礼,挨着江氏坐下。屋里烧了地龙,很暖和,知槿走过来带了凉气,正搓着手,瞥见一旁的秦晋递过来一个手炉,赶忙接过来点头致谢。 秦晋淡淡的点头,并不说话,视线却时常落在知槿的身上。 江氏笑呵呵的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不由得笑道:“知槿若是我得女儿就好了。”当儿媳妇也很好。 知槿红了脸,低声笑道:“真能做夫人的女儿可就是姑娘家的福气呢。” 江氏嗔怪一声:“瞧这些天跟月回学的,也这般嘴甜了。对了,知槿啊,你这次病了这么长时间,过两天我们去卧佛寺烧香拜拜佛去去晦气。” 闻言,知槿却是淡淡的,她之前就是出家之人,每日虔诚的烧香拜佛,可到头来呢,却被庵门主持所害,重活了一世,她却不愿意信那神佛了。但是老夫人一片好意,她也不好推辞,于是笑道:“好。” 秦晋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样子,有些不悦,“如果不想去,就不要去。” 江氏脸上的笑容一顿,惊讶的看向知槿,“不愿意去吗?我是想带你散散心.....” “我明白。”知槿笑笑,解释道,“我只是我以前整日烧香拜佛,自认为虔诚,可是却遭到一些无妄之灾,现在再去烧香,总觉得有些讽刺。” 她说的是实话,江氏却不明白,因为秦晋只告诉她知槿是因为在庵中被人欺负呆不下去了,具体什么原因却是没说。而秦晋有些后悔提议去卧佛寺了,是他考虑的不周全。 江氏总归是活了半辈子的人了,看出她心里有事,也不强求,握着她的手,柔声道:“这世间福祸本相依,前日的灾祸可能是为了日后的幸运做的铺垫。我倒是感恩你以前的经历,否则我怎么会遇到这么好的姑娘?” 她的话让知槿很是感动,眼泪噗噗的掉了下来,满眼的感激,她哽咽道:“谢谢夫人。” “哭什么呀,傻孩子。”江氏拿出帕子给她拭去泪水,“不想去咱就不去。” “不,”知槿摇头,眼神坚定,“要去,我要去感谢菩萨让我遇到这么好的夫人。” 看她这样,江氏和秦晋都松了口气,笑道:“好,咱们去。” 晚上知槿躺在床上独自对着床顶发呆,她想起白日里秦晋的样子,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怕他了。 是了,她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又没有对不起他,为什么要害怕他呢? 之前害怕他其实只是害怕他身上的那股气势罢了,这些天和江氏聊天也知道了许多秦晋的事情,慢慢地也觉得没那么可怕了。 况且那日的尴尬是他挑起来的,跟她可没有关系。 听月回说京城有很多贵女喜欢他,那为什么她在九如庵的时候却听说他杀人如麻,面目可憎,死后要下地狱呢?自己的害怕就是从那些流言开始的吧,可见这流言是多么的恐怖。现在流言戳破,似乎..... 她正想着,窗子突然响了一下,她的心脏骤然紧缩,她知道不是月回。月回那丫头早就被她撵出去了,会是谁? 毛贼吗,可是有哪个毛贼敢夜闯将军府? 难道是采花贼? 这么一想,知槿有些害怕,她缩在被窝里一动不敢动,精神紧绷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窗子被打开了,有人跳了进来,她想大喊救命,可是话到嘴边却发不出声音,她怕对方会在她叫出来之前杀了她,她很怕死。 她闭上眼睛,等待着对方拿了钱财赶紧离去,一动不动,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 床幔被掀开,勾在钩子上。对方坐在床前的杌子上,没了下一步的动作。 第34章 夜探闺房 2 知槿紧张地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她装作随意的翻个身子朝里卧着,身子僵硬的厉害,神经更是紧紧的绷着,时刻注意那人的动作。 “呵。” 一声轻呵,暴露了对方的身份,还有声音里的好笑。 知槿身子一顿,惊讶转过身来,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秦晋将手里的夜明珠放到被子上,缓缓地收起笑意。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惊讶的想要张口去叫。秦晋似乎明白她的想法,飞快的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将她的喊叫给阻止了。 秦晋伸出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喊,在得到知槿的确定后才放开她。 秦晋也没料到她今晚这么晚了还不睡,以他这些天来夜探的结果来看,她是个早睡早起的人,没想到今夜不但未睡,还将他抓个正着。 “秦、秦将军.....深夜到访....有何事?”她像个受伤的小鹿,怯怯的在黑暗中盯着他。 夜明珠的光亮很微弱,但这么近的距离,也能看清楚她的表情,秦晋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知槿却觉得这是个危险的动作,她拥着被子坐了起来,惊恐的看着他,好像下一刻他就会欺负她一样...... 难道是看上了她的美色? 就她现在这样,也能吸引一个男人? 确实,就她现在这样子,在秦晋眼里充满了诱惑。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呢?虽然长的漂亮,可是头上那毛茸茸的毛发减了不少分,可他就偏偏喜欢她当日穿着灰色袍子戴顶小圆帽,念着佛号的样子。 隔了一世都还记得。那么清晰。 “自然....”他声音暗哑,盯着她露在外面的肌肤,浑厚而充满诱惑道:“自然是来看心爱的姑娘。” 知槿被他盯的不自在,低头一看,却见自己因为坐起来,露出了里面的小衣,领口的地方露出莹白的肌肤,此刻正被盯的发烫。 这种感觉让她面上一热,甚至忽略了他刚刚说的话。 等她回过神来,自己的手已经被人握住。 她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怔怔的任由他的动作继续。 秦晋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完了笑道:“知槿愿意嫁给我吗?” “嫁给你?”知槿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应该用惊吓才对。 半晌,她突然捂住耳朵,“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整个人坐在那里浑身发抖。 外面传来月回的询问声,秦晋无奈的看着她,没料到她会突然大喊大叫,他匆忙站起来,将她揽进怀里,“别怕,别怕。” 月回的脚步声更进了,秦晋不得不松开她不舍的带着夜明珠飞快的窜出窗子融入到黑夜中。 屋内还残留着他来时的痕迹,甚至身上还有他身上淡淡的皂荚味。 他说:“别怕,别怕。” “姑娘怎么了?”月回提了一盏油灯进来见她怔怔的发愣,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油灯快步过去,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察觉没有发烧这才松了口气。 “早些歇息吧,姑娘。奴婢在这守着。”月回说着扶着她躺下又掖好背角,见她还睁着眼睛,不由问道:“姑娘做噩梦了?” 知槿怔了怔回神看着月回,闷声道:“秦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下轮到月回愣了,她放下床帏,坐在脚榻上想了想说:“将军其实是个很好的人。我爹当年病重实在没钱看病,我娘才将我和月半卖了,将军不知从哪得了消息,竟然将我和月半送了回去,还给我爹娘钱治病。将军是个很好的人,只是外冷罢了。” “那后来呢?”知槿突然来了精神,追问道。 “后来.....”黑暗中,月回停顿一下,似是想起了爹娘,闷声道,“后来将军打仗去了,我爹娘死了,我和月半无处可去,就自卖到了将军府。夫人也是个好人,对我们姐妹很好。” 知槿听着,心里却微微动容,一个上位者能看到贫苦人的不幸,并能公平的对待实属不易。而且看来,那个冷冰冰的将军,真的是个好人呢。 月回许是白日累了,很快睡了,可知槿却真的睡不着了,满脑子里都是刚刚秦晋来痕迹。 慢慢回味,她突然又想起一句,他说:“知槿愿意嫁给我吗?” 一个护国将军,愿意娶一个当过尼姑的姑娘为妻? 知槿皱眉,想不起来自己和他有多少缘分。九如庵中他分明对她很是嫌弃,来将军府也只是因为他喜欢吃她蒸的馒头罢了。 怎么突然就半夜来到她的床前问她愿不愿意嫁呢? 这个问题,她从未想过,甚至她都没有想过嫁人。相比嫁人,她更喜欢陪在江氏的身边,陪着她就好,轻轻松松的。 可是秦晋的到来,似乎在告诉她,这样的生活是不现实的,从她还俗的那刻起,甚至从她和师父将静海埋了那时起就已经不可能了。她续了长发,就是因为以后要嫁人的。 嫁人呢,她会嫁给他吗? 两人差距那么大,他的家人一定不会祝福他们吧,或许知道了这件事,夫人会不会将她撵走? 这个问题让知槿很是担忧,她舍不得江氏,不想因为这事惹得她的不快。 也许秦晋今晚说的只是笑话也说不定呢。 胡思乱想着,到了天快亮时知槿才缓缓入睡,一夜难得的无梦,一觉到天亮。 因为不用蒸馒头了,知槿难得睡了懒觉。到了晌午,江氏过来了,神神秘秘的将一个小包袱递给她。 “这是何物?”知槿惊讶的看着江氏。 江氏但笑不语,用手指了指包袱示意她打开来看。 知槿疑惑的打开,入眼是一团人的毛发,知槿皱眉展开,却发现是一个制作精美的发髻,像帽子一样直接戴在头上的。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怔怔的看着江氏。 江氏爱怜的摸摸她毛茸茸的头发,笑道:“你这头发好要很长时间才能长出来,在家还好,若是出门,就戴着假发吧。” 知槿摸着假发,心里说不出的感动。江氏考虑的很周全,面面俱到,她是怕知槿出门在外被人嫌弃和侮辱。毕竟现在她的生活环境和以前大不相同,她以后的一言一行也会关系到将军府的。 “过两日咱们去卧佛寺倒是不要紧,女子出门戴围帽的也不在少数,等那天你戴上围帽就好,戴着假发好看是好看总归不舒服的。”江氏道。 知槿点头,将假发递给月半,让她收起来,两人又说了好一会话才散了。 到了上香的那日,知槿早早的起床收拾妥当用了早膳,接到翠柳的传话,这才带着月半出了门去了角门的位置。 上了马车才知道,本来秦晋也是要一同前往的,只因临时有事耽搁,才没能去,正好秦都放假不用上学,便由他跟着她们前去。 听到这消息,知槿暗地里松了口气,而江氏则偷偷的观察,看她的样子像是害怕秦晋的样子,心里不免唏嘘。自己的儿子什么脾气她清楚的很,面上冷的吓人,又不会哄女孩开心。 而知槿松口气是因为那晚上两人的尴尬,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已经不那么害怕了,只是那晚上他说的话实在让她不知如何回答如何面对他就是了。他不来,更好,免了她的尴尬。 但是车子慢慢滑行离开秦府的时候,知槿却突然有些失落,竟然有些失落秦晋未来,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过他了。甚至这几天她熬夜到半夜,都没有再等来他。 知槿微微叹息,然后掀开帘子看向外面,不知何时,竟然下起纷纷扬扬的大雪,街道两旁少有行人,匆匆忙忙间竟然到了冬季。 江氏也看到了,扬声对车夫道:“加快速度,否则雪积深了就困难了。” 车夫加快了行程,奈何雪越下越大,但是此刻他们已经出城,再往回走,也一样不好走。临近中午,她们堪堪到了卧佛寺山脚下,由山脚到寺里,是盘旋的回形山路,曲曲折折很不好走。 虽说卧佛寺因为香客多,官府特意修宽了路,但是在山里,这样的路遇上下雪天仍然难以行走。 马车到了半山腰突然晃动两下不动了。 有人在外面喊:“夫人,车子辄住了,麻烦夫人和姑娘下来一下,好推车子。” 江氏皱眉看一眼知槿,边扶着翠柳下车,边说道:“没想到这吉日竟会下这么大的雪。” 秦都不懂这些却小心的护佑在侧,闻言撩开帘子扶着江氏下来。 知槿默默点头,跟在她后面下去,外面已经是白色的天地,白茫茫一片,恐怕她们到了寺里也会好几天下不了山吧? 此次出行,人带的本来就不多,车夫在前面赶车,几个侍卫在后面推着。谁知马车被雪一滑突然失了方向,整个车身竟都歪向路边的悬崖。 马儿嘶吼两声,似是因为这样的路面感到不安,侍卫见势不好赶紧过来一起拉住马匹。突然马匹抖动两下,双蹄一滑腿一软,朝悬崖栽了下去。 马车套在马上,侍卫们紧紧拉住,扔没能阻挡住去势。 “快撒手,别被拽下去了。” 第35章 我要娶你 凭空中突然一声厉喝传来,只见一片黑色高头大马飞驰而来,惊起路上的雪花,知槿未戴围帽,看着从远处而来的马一时失了神。 几个月前的一日,她在九如镇上也看到一位将军骑着黑色高马,飞奔在队伍的前列,只看了一眼,就将她吓的呆在原地,那副场景却深深印在了她的脑子里,每当看到马匹都能想起那个冷面阎王一般的人物。后来她知道那人是秦晋,后来阴差阳错她竟然去了他的家里。然后那晚还问她是否愿意嫁他。 她愣神的功夫,侍卫已经舍弃马车在江氏身边站好朝来人恭敬的道谢。 知槿回神,瞥向来人,不由的一怔,这人面相很温和,眼角带着笑意,有着说不出的熟悉感,让她很想亲近。 注意到她的视线,那人轻轻瞥了她一眼,惊讶之后微微颔首,又朝江氏躬身行礼道:“如玉多有冒犯了,刚刚府上侍卫的动作实在过于危险才开口阻止,望夫人不要怪罪。” 江氏遗憾的看了眼悬崖下面白茫茫一片,又笑道:“多亏了如玉了,否则这些侍卫恐怕也有危险。” 颜如玉轻轻一笑,唇红齿白,甚是好看,“这马车没了,恐上山不便,今日如玉跟随母亲去寺里上香,没料到遇到伯母,若是不弃,可以与母亲同行,顺便说说话。” 正说着,不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一辆考究豪华的马车自远而近,缓缓在他们身侧停下,帘子被掀开一角,一三十多岁的妇人探出头来,“外面可是秦家姐姐?” 江氏带着知槿上前,微微颔首:“正是,老妇本想上山上香,却不料遇到这等事情,多亏王妃和世子相助。” 车内坐的正是裕王的王妃商氏,与江氏在宫宴上也见过几次,还算熟识,问清楚缘由,便招呼江氏上车。江氏明白此刻不是客气的时候,于是带着知槿进了马车内。 因为是在半山腰上,知槿并没有戴围帽,这会上了马车,瞧着商氏奇怪的盯着她看,有些羞赧。 “不知这位姑娘是.....”商氏含笑问着,“看着眼生。” 江氏含笑看了知槿一眼,方回道:“她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以前被迫做过姑子,现在已经还俗了,前几天病了一场,我带她出来上香祈福。” 商氏探究的点点头,并没有在问下去,而是和江氏说起这天气来。 外面骑马小心护在马车旁边的颜如玉,对马车内的谈话丝毫没有注意,他的思绪全被刚刚的惊鸿一瞥所吸引连秦都的几次交谈都没听进去。 十二三岁的年纪,看起来还有些稚嫩,头上毛发毛茸茸的,煞是可爱。这是秦家的姑娘吗? 颜如玉这十八年来头一回有了上心的姑娘,甚至觉得这姑娘很适合做颜家的媳妇。 一路晃晃悠悠,各怀心事,一行人到了卧佛寺,山上主持早已得了消息,安排知客僧在寺院门口等候,见她们来了,引着她们去了客院。江氏与商氏一见如故,两人商量一番便挑了相邻的两处院子。 梳洗躺下后,月半突然笑道:“姑娘,那世子长的真是一表人才,除了气势,一点都不比咱们将军要差。” 知槿动作一顿,“那是哪家的世子?听老夫人叫车上的妇人王妃呢。” “那是裕王世子,裕王是当今圣上的堂弟,据说当年夺嫡之战的时候只有这位裕王活了下来,想来也是有本事的。”月半解释道。 知槿笑了笑,“你倒是知道的多。” 月半平日内敛,此刻却自豪的点头,继续道:“那是因为将军战功赫赫,在朝廷无人能敌,若是放在平常人家,就是当家主母也未必知道这些,但是咱们将军却不将这些当回事,只要出去管好嘴就行了。” 月半铺完床端了水出去,知槿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了。 脑子里莫名的闯入了秦晋,想着两人相遇相识的点点滴滴。在将军府,似乎每个人都很崇拜他,就算是讨人厌的秦萌,说起自家嫡出大哥,那也是赞不绝口敬畏有加。 而他呢? 此刻在哪里呢? 此刻,秦晋正骑马走在山道上。下午的时候接到下人来报自家的马车出了事,他不放心,便又带了马车过来,等明日一早带她们回去。 等到了寺院,天色已黑,几盏油灯将千年古刹笼罩上神秘的色彩。许是隆冬,来进香住宿的并不多,问过知客僧,秦晋直奔江氏的房间而去。 江氏年纪大了,晚上总是睡不着,此刻正坐在灯下看着寺内的佛经,听到丫鬟来报,这才揉揉脑袋将书放下。 “母亲何时对这佛经感兴趣了?”在他的记忆里母亲喜武并不喜欢看书这种事情,他也是随了母亲才从小习武,又加上祖父和舅舅的教导才有了这身本事。 江氏笑笑,嗔怪道:“你娘识字虽然不多,但是看佛经还是可以的。人老了,就想拜个佛求个平安,这佛经乍看枯燥,慢慢的却能发现许多的乐趣。对了,这么晚了,你怎么又过来了?” “不放心娘亲。”秦晋抿着嘴一本正经道,江氏看不到他眼中的情绪,好像他说这句话是理所当然,本该如此一般。 江氏嗤笑,“担心我?我可不信。三年前,你回京后,我出门办事,遭遇你的仇家追杀,你都不在意觉得娘亲厉害根本不将那些人放在眼里,这次这点小事,你倒是上心了?说出去鬼都不信。” 面对江氏的戏谑,秦晋没有丝毫的在意,那张脸如同千年古冰一般,没有丝毫的波澜,闻言也只是淡淡的瞥一眼江氏,接着站起来就往外走。 还没到门口就被江氏叫住:“好好说话,别吓坏了她,她胆子小呢。姑娘家的,要哄着。” 秦晋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就关门出去。 他没有直接去知槿那里,而是等到三更的时候,才悄悄的去了。 下午知槿睡的太多,晚上反而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都没有睡意。突然窗户那里又传来轻微的声响,这里不同在将军府,知槿一下坐了起来,冲着窗户问道:“谁?” 那人动作一顿,随即跳了进来,压低声音道:“是我。” 揪着的心,突然因为这两个字放了下来,知槿感觉到身上竟然吓出一身冷汗。只是大半夜的他怎么又来了?不是说有事不能来吗? 正想着,秦晋已经拿着夜明珠靠近,将床幔勾起,露出床上的人。 随着床幔的挂起,知槿脖子一缩,将被子拉高至前胸,又往床里缩了缩,眼神紧紧盯着秦晋,用眼神无声的质问他为何会来。 秦晋将夜明珠放在枕头上,自己也坐在床沿,见她这般神情不由得一笑:“还这么怕我?” 知槿脸红了红,半晌轻轻摇了摇头。 不怕了,她知道他是好人,知道他是面冷心热的人。 只是哪家正经公子会三番两次夜闯女儿家闺阁的? 这些她都不敢说,只能惊疑的盯着他,沉默着。 “嗯。”秦晋点头,很满意她这个回答,半晌才抬头凝视着她,说道:“我是担心你。我听到下人说在山路惊了马,马车也掉下悬崖,我担心你害怕,所以来看看你。” 他的表情很认真,让知槿的心一暖,鬼使神差的没有摇头,而是看着他,一字一顿说:“在九如庵经历了那些事情,我都过来了,现在这点惊吓又能算得了什么?” 无缘无故,万年不变的心,突然因为她这句话而变得生疼。 秦晋隔着被子突然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上,疼惜道:“知槿,等你及笄,嫁给我可好?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像你师父那般保护你,再也不让你受委屈。” 他不善言辞,说不出甜言蜜语,只是将怀里的人搂的紧紧的,再也不放开。 知槿被他困在怀里,是那么的温暖,有一瞬间差点就沦陷在他的温柔里。曾经她那么害怕他,经常吓得腿打颤,甚至想要逃离他,离他远远的。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害怕他,甚至开始想见他。 现在他就坐在自己的床边,将她拥入怀里,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如果说前些天的是梦,那么现在一定不是梦了。可是她仍然不能相信这是真的,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她挣扎着挣脱他的怀抱,将头扭过去,“为什么是我?”她以前是个尼姑,像他们这种世家不都想娶个门当户对的贵女吗? 似乎看出了她的挣扎,秦晋突然捧住她的小脸,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吓得知槿差点叫出来。 她就不应该让他进来,这人就是得寸进尺。 “你出去吧。这事等我及笄再说。”知槿气呼呼的盯着他开始冷声赶人,生怕他不走,再做什么坏事。 但是她明白,她动心了,对这个曾经将她吓得半死的男人动心了,因为就在刚才他亲她的时候她心跳的厉害,脸也烧的慌,心里因为他的话而欢喜,因为他的求婚而高兴。 “知槿....”秦晋不明白她怎么了,明明看上去不讨厌自己,为什么要赶他走呢? 知槿的脸上羞红,催促道:“我知道了,我都说等我及笄之后再说了。” 她这一争辩,让秦晋一喜,“那你是答应了?等我娶你。”说着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知槿已经羞的钻进被子里,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竟然真的想娶她。不嫌弃她以前做过尼姑。 “那...那我走了?”秦晋语气里含着笑意,歪歪头看着里面的姑娘将被子蒙到头上,在黑暗中笑了。等了一会儿见他的小姑娘还不肯出来,摇摇头跳窗户走了。 窗子关上后,知槿将脑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禅房只烧着淡淡的炭火,空气中还带着凉意,知槿盯着床顶,感受着黑夜的静谧。 脸颊上被他亲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让知槿一想起来刚刚他来过时说过的话心就砰砰乱跳,伸手摸摸脸颊,烫的厉害,嘴角却在不知道的时候缓缓勾起。 第36章 姐弟之情 许是因为欢喜,知槿一整夜都没睡踏实,第二日醒来很没精神。 陪着江氏上了香,又去和裕王妃说了会话,众人便打算离去。毕竟天寒地冻,山上确实是冷,只昨晚一夜,秦都这个半大的少年就得了风寒,一早上起来就喷嚏不断。 秦晋淡淡的看他一眼,“早跟着在军中历练,哪会像现在这般,还不如个姑娘身子强健。” 秦都害怕自己大哥,见他教训忙嘿嘿直笑,而江氏则笑道:“他啊,比猴子还皮,昨天到了寺里就带着侍卫去后山乱窜,定是那时冻得。” “过了年跟着去军中吧。”秦晋淡淡的给秦都过年以后的生活下了定论。 秦都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大哥....” 秦晋看都不看他一眼,率先出了门去,“早点回去吧。” 山路上积雪还未融化,一行人走的小心翼翼。进了城已经到了下午,两队人分别,往各自府邸走去。 到了裕王府颜如玉翻身下马,搀扶着裕王妃下马车,随意的问道:“母亲,那与秦夫人一起的姑娘是何人?” 裕王妃一愣,特意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正常,才回答道:“唉,就是一个可怜人,自小被尼姑捡上山做了尼姑,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已经还俗了。只是暂住在秦府罢了,等找到亲人便会离去。” 颜如玉点点头,若有所思。 —— 另一边知槿坐在马车里,心不在焉的与江氏说着话。 江氏看她没精神,便笑着开口道:“快到家了,回去休息一下,看你没精打采的样子,倒像是一夜未睡是的。” 知槿尴尬的笑笑,并没有说话。她该说什么呢?说都是因为她儿子夜闯闺阁,她才没睡好?还是说因为他儿子向她求婚而睡不着呢? 这两个原因她都不敢说,虽然江氏看上去很喜欢她。但是她不敢保证当她知道自己和她儿子有了私情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破坏他们? 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他是将军,恐怕也要听从父母的安排吧。 想到这,知槿有些神色黯淡,又有些愧疚。 她能得以在将军府立足,非但没能报答夫人,却还默认了他儿子的求娶。那些贵女恐怕都不会做她这种事情吧? 进了十一月天色更冷。知槿已经窝在屋里不肯出去了。 秦晋进入兵部,更加的繁忙。这日天仁帝身边的大太监突然过来让他过去一趟。 秦晋默不作声的跟在大太监身后去了崇明殿,见裕王世子等人也都在列,他行礼后站在一边等候差遣。 天仁帝看了眼闷葫芦一样的臣子,叹口气道:“如玉他们几个小子敬仰你多时,想让你带着他们去军营见识一番,你给安排一下吧。” 秦晋这时才抬头,低声应道:“臣遵旨。” 天仁帝笑了,“你啊,还是个闷葫芦,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罢了,都下去吧。” 出了崇明殿,二皇子淮王过来套近乎:“秦将军一身武艺真是令人羡慕,有机会本王也想去参观一番长长见识。” 秦晋淡淡的抬头,“淮王若是想去随时欢迎,届时各位王爷若是有兴趣,大可一起来便是了。” 颜如玉跟在两人身后,暗地里窃笑,他愿意去有打听那姑娘之心,当然也是因为谢知航那小子求他的缘故。他很好奇谢知航有什么鬼主意,连他都不肯说。 得了准确的消息,谢知航很是兴奋。他等了这么久,一直没找到能见秦晋的机会,更别提进秦府了。 他虽然是谢家嫡出公子,却因为母亲的缘故不被父亲所喜,就连府中的下人对他都是吆三喝六。若不是他自己读书争气,认识了裕王世子这些人,恐怕他也见不到秦晋。 到了第二日谢知航找出他最新的衣服套上,眉头皱的很难看,这最新的衣服,还是短了一截,夏天还好,可现在是隆冬腊月就有些寒颤了,可是没办法,他只能这样见人了。反正他那些友人也知道他的处境,应该不会笑话他的。 换好衣服,跟门房打了招呼,知航就出门去了裕王府,颜如玉正等的不耐烦见谢知航匆匆跑来。 由远及近,十多岁的少年朝气蓬勃,可是身上的衣服有些不合身,少年也不在意,到了近前朝他笑笑:“久等了吧?我跑过来会慢一些。” 颜如玉一愣,突然觉得谢知航的笑容是那么的熟悉,他想了想,突然惊讶的发现谢知航竟然和那日见到的姑娘有些神似。只是谢知航开朗了些,而那个姑娘怯懦了些。 “怎么?”谢知航小颜如玉七八岁,难为两人竟能玩到一处,也就是谢知航,年纪虽小早早懂事,有时候竟然比颜如玉还要成熟些。 他和颜如玉的相识是在国子监,颜如玉白糟蹋这名字,小时候不上进,偏偏还嘲笑谢知航穿衣破旧,结果谢知航学识过人,经常被夫子夸赞,颜如玉才慢慢的缓和了对他的看法,后来谢知航相貌长开,竟然让颜如玉生出亲切之感,就此两个年纪相差很大的人开始称兄道弟。 只是谢知航从不把他当兄长,从来没大没小。 两人骑着裕王府的马去了城外的军营,三千多跟随秦晋回来的将士连着新入伍的新兵一同驻扎在城外十里坡。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军营里传来习武的‘哼哈’声。 除了他俩,还有其他家的世家子弟。平日里走狗斗鸡,不学无术,听到这样的机会无不想来见识一下。 因为来的人当中多是高官之子或是王公贵族子弟,秦晋虽然不喜也不好怠慢,主要是他想见见谢家的孩子,于是带着乔风亲自迎了出来。 颜如玉身份高贵,率先拱手笑道:“将军一身盔甲真是英武不凡,有了将军,我大齐真是固若金汤。” “世子谬赞了。”秦晋本就不喜言,能出来迎接已经是出乎别人意料了。 他出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见见谢知航。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谢知航来这里就是为了见他。 他打量谢知航的时候,谢知航也随着众人的目光偷偷的打量这个将军。听闻这将军十三岁从军,十六岁生擒异族大王,在边境敌人闻风丧胆,更有妇人用他的名字吓唬不听话的孩子。 总之,秦晋在他的心中就是战神,是不可战胜的神。他长这么大,一直在读书,却也渴望有朝一日能够血战沙场,可惜,他没有那个条件,身体还算硬朗,但不是习武的好材料。 况且,他今日来的目的是想向秦晋打听姐姐的事情,如果可能,他想见见姐姐。 只是该用什么机会呢? 谢知航默默的抬头,乔风正在给众人讲述军中的训练情况,众人看着士兵的对战,纷纷叫好,谢知航觉得这是个机会,偷偷的来到秦晋身边,刚想说话,他就被人拉了一把,一个趔趄,远离了这个地方。 “谢知航,你别在这丢人现眼。” 谢知航一抬头,却是他同父异母的庶出弟弟谢知松,正一眼不屑的看着他。 秦晋听见声音回头看一眼,却见谢知航满脸通红,却梗着脖子叫道:“谢知松我是你兄长,休得无礼。” “无礼?哼。”谢知松撇撇嘴,不以为意,“就你也配做我的兄长?呸。” “你!”谢知航气急,想上前理论,胳膊却被人拉住。 他想看看是谁这般与谢知松一起欺负于他,却看到秦晋正一脸冷然的拉着他。 见是秦晋,冲上脑子的怒气一下子憋了回去。谢知航告诫自己要淡定,要忍住,他是有求而来,绝对不能被愤怒气昏了头。 秦晋无语的瞪了他一眼,让他更加心慌,而谢知松则得意的笑着,好不嚣张。秦晋冷哼一声,对谢知航道:“你随我来。” 谢知航惊讶,没反应过来,谢知松却冷哼一声,愤恨的瞪着他。 待他反应过来,秦晋已经走出一段距离,谢知航赶紧追上,心里更是乐开了花。事情进展的真是顺利,也许认回姐姐也会顺利呢。 跟着秦晋走了很远,到了一处帐篷。秦晋走了进去,吩咐守卫:“在外面守着,不许其他人进来。” 能得到和秦晋单独相处的机会,谢知航心中一喜,进了大帐,见秦晋背对他站于桌案跟前,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不知他会不会帮忙.... “说吧,找我何事。”秦晋淡淡的,率先开口。 谢知航被他的洞知惊了下,随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声说道:“我乃谢知航,户部侍郎谢远洲嫡长子,今日有一事相求。” “说。”秦晋道。 谢知航沉吟片刻,缓缓出口:“不知贵府中是否有一位叫知槿的姑娘?” 第37章 相处囧事 闻言,秦晋转过身来,眼睛审视的看着他,充满了疑惑。疑惑是因为这件事本不该一个孩子知道,但是非但一个孩子知道了,这个孩子还找到自己这里来,而本该出面的谢远州却没有动作。 谢知航见他态度如此,心里有些打怵,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秦晋见他不说话了,冷声道:“继续说。” 谢知航抿抿嘴破罐子破摔,说道:“自小我便知曾经有个姐姐,只是却只听说生下来被歹人掳走,但那日我听到父亲和赵姨娘谈话才知,姐姐当年并非被偷走,而是被他们合伙给扔到了乱葬岗。”说到此处,少年咬了咬唇,眼睛里有不满和悲痛,“父亲说那日在秦府见到了那个孩子,而且长的和我娘很像。” 他说完这话静静地看着秦晋,不知道他心中作何感想。 帐篷里很静谧,远处还隐隐传来校场上叫好的声音,谢知航说完这段话很紧张。毕竟这都是谢家的辛秘,本不应该告知外人知晓。可是他有求于秦晋,自己的姐姐可能就在秦府,所以他异常的紧张。 秦晋也在思考这件事情,他考虑的是如何让知槿认回父母。不管父母如何,她认回父母,他才好去提亲,否则已他的手段虽然可以娶到她,但是父亲那边肯定会多加阻拦。而且他想让她名正言顺风风光光的嫁给自己,不想委屈了她。 半晌,秦晋才点头道:“不错,知槿确实在我府上。而且长相和你很是相像。那日谢大人在府上见到她已经很惊讶,不难猜测,知槿就是你的姐姐。你先起来吧。” 得到肯定的回答,谢知航高兴的快要跳起来了。这十年来,父亲对自己不闻不问,母亲独自守在院子里从不出门,赵姨娘以及两个庶出姐弟,对自己更是百般刁难,就是个下人都不把他当人看,多加责难。有时候他也在想,若是自己的姐姐还活着,会不会疼爱自己? 谢知航很兴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请求道:“将军能否给个机会让知航见见姐姐?” 秦晋叹气,说道:“她尚未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就是谢大人夫妇。我还未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她。你若是真的想,或者不怕谢大人怪罪责罚与你,我可以安排你与她见面。” 听他这么说,谢知航毫不犹豫的点头:“我不怕父亲的责罚。”他脸上有悲戚的笑容,接着说,“这十年,家里除了祖母,从未有人疼爱过我,就算再责罚又能怎么样呢?就算我不这么做,她们也不见得会对我有多好。” 秦晋点头,“那好,明日傍晚,你去秦府,我安排你们见面。” 谢知航得了准信,非常开心,出了帐篷回到校场面对谢知松的刁难,竟然没有愤怒,全程乐呵呵的,让别人以为秦晋许了他多大的好处。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好处对自己有多大,恨不能马上就到明日傍晚才好。 而秦晋亲眼目睹谢家庶出儿子对谢知航如此自然不会罢休,打算给谢知松个教训,找来张尧将事情交代下去便不再管了。而张尧也不负所望,更不浪费他纨绔子弟的名头,花钱买通几个混混在谢知松下学的地方拦住他,将他胖揍了一顿。事后谢家查找却发现那些混混早已逃的不知去向。 晚上,秦晋照例摸进了知槿的房间。自打卧佛寺回来后,知槿以为他不会来了,却不想这人胆大包天又偷偷进来。 好吧,这是人家自个儿的家,进出自由,可好歹也顾忌一下她姑娘家的名声啊。 这些都在秦晋的眼中是浮云,二更刚过,秦晋就迫不及待的在外间吹了迷烟,溜进知槿的房里。知槿晚上睡得早,正做着梦,忽然鼻子就被人捏住。 她条件反射的张开嘴,然后忽的就睁开了眼,看到近在咫尺的人,吓了一跳,差点叫了出来。 好在她已经知道是秦晋,只是愤怒的坐起来,怒道:“你怎么又来了?” 秦晋摸摸鼻子,眼睛却紧紧盯着知槿的衣衫。 知槿已经快十四岁了,身体却刚开始发育,胸前两个包子像个荷包蛋,并没有什么看头,可秦晋却像饿了许久的狼,眼睛盯着那里,一眨不眨。 知槿发现他的恶性,猛地钻进被子里,不肯出来了。 “你走,臭流氓。”闷闷的声音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传出来。 秦晋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身体那处却炽热难受,他深吸口气,静了静,压下那股冲动,伸手去拉被子,告饶道:“好了,我知道错了。快出来,别闷坏了。” “乖。”秦晋难得的温柔都给了这个姑娘,他伸手扯扯被子,发现里面的人握的没有那么紧了,无声的笑笑,将她毛茸茸的脑袋拖了出来。 知槿的脸红扑扑的像染了红霞,眼睛晶亮的看着秦晋,柔的快要滴出水来。 突然她小脸一皱,痛苦的抱住肚子。 “怎么了?”秦晋看她刚刚还好好的,突然这样,以为她怎么了,慌忙问道。 知槿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得小腹一阵绞痛,红色的脸瞬间发白,额头都出现了冷汗。一股热流突然从身下流出,让她猝不及防。 秦晋吓了一跳,赶紧去抱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看着她疼的发白的脸,他都想替她去疼。 “肚子疼......”知槿疼的说话都打颤,她伸手伸到身下,黏糊糊的,她抽出手,借着夜明珠昏暗的灯光看清了那是血。 秦晋吓得心都不会跳了,掀开被子去看,见她身下的被子都红了一片。他检查一番见没有伤口,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搁下一句:“你等着我。”匆匆出门。 江氏睡的正熟,忽听门外敲门声,眼皮跳了跳,翠柳掀开帘子进来,说道:“夫人,将军在门外敲门。”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江氏皱眉做起来,披头散发,别有一番风情。 翠柳黑暗中摇头,然后将桌上油灯点上,江氏穿上鞋又披上衣服走了出去,“去看看。” 翠柳给她拿了披风披上,才去开门。 “母亲呢?”秦晋瞒过她往里看,虽然于理不合,但里面是他母亲,他也不在意。 这时江氏出来,皱眉问道:“大半夜的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 秦晋看了眼翠柳,然后将知槿的情况说了。 江氏狐疑的看了眼秦晋,没有问大半夜的他怎么在人姑娘的房里,而是穿好衣服说道:“去看看。” 三人进来的时候,知槿扔惨白着脸躺在床上打滚,白色的中衣上血红一片,很是吓人,江氏进来看一眼,不悦道:“月回和月半呢?” 翠柳到外间一看月半正睡的熟,他们三人过来竟然都没能吵醒她。翠柳蹙眉,不由得看向秦晋。 江氏也发现这个问题,随即看向秦晋,瞪了她一眼,“你先出去。” 秦晋出去后门便被翠柳关了起来,过了许久江氏才出来,吩咐翠柳道:“你今夜先在这伺候姑娘,将月半叫起来。备点姜汤红糖水给她服下。” “母亲....”秦晋担忧的看着江氏,迫切的想知道知槿的情况。 江氏抿着嘴不说话,直到出了听雨小筑,这才冲着秦晋责怪道:“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什么。你堂堂的将军竟然学那些宵小之徒半夜私闯姑娘闺阁,要不是知槿突然来了葵水,你还当真在那过夜不成?” 秦晋脸上蹭的红了,不好意思的看着江氏,却连辩解的话也说不出口。 江氏冷哼一声,厉声道:“知槿还未过十四岁,这葵水刚至,还只是个孩子,你若是喜欢她就应该爱护她。她年少吃了不少苦,你更应该疼爱她才是。你已经二十一了,若是连这几年都等不了,母亲可以给你安排通房,给你娶小妾,也断不能看着你糟蹋知槿。” “母亲,孩儿知错了。”秦晋明白,自己以后不能再夜闯她的闺阁了,自己确实想的不周到。 江氏见他知错,语气也缓和了些,“她是个好姑娘,好好待她,有机会,母亲替你问问,若是她愿意,年后找机会让她重回谢家,咱们去提亲,不能委屈了她。” “孩儿知道了。”秦晋惭愧的低头认错,江氏满意的点头,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才回主院去了。看着江氏离开,站在黑夜里许久没能动弹,看来认亲计划得赶快了,但是这之前,必须得让她爱上他才行。 第38章 婆媳坦诚 因为知槿头一次来葵水,秦晋很重视,甚至将与谢知航的约定也推迟了几天。因为那晚的尴尬,秦晋接连好几天也没好意思去找她,更别提与她提起亲人的事情了。 无奈之下,秦晋只好将事情告诉了江氏,请江氏去和她说清楚。 江氏闻言,觉得感慨:“好在知槿还有这么一个弟弟,以后她回家了,有弟弟照应,应该也不算难过。” “不一定。”秦晋虽然回来时间尚短,但是他对谢家的情况了解的却比江氏要多,“那日谢远州来府中和父亲饮酒,句句不离他那对庶子庶女,而对嫡出的谢知航却只字不提,父亲说起谢知航时,谢远州甚至都有些尴尬,像是根本不知道似的。还有平日里谢知航的穿衣打扮,比个庶子都差很多,在家绝对是不受宠。那日他与我说当年若不是他祖母竭力保住他,恐怕他也难逃被扔的厄运。” 江氏听完,摇头叹息,“作孽啊,那你希望母亲怎么做?” 秦晋道:“那日我本与谢知航约好,让他见见知槿,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和知槿说这件事情,我想劳烦母亲去和她说清楚,找个恰当的时机,让他们见面。只要见了面,知槿定能相信他们是姐弟。他们长的太像了。” 江氏点头,凝眉道:“好,我去说。” 知槿活了两世,第一世一直到了她死,她都没来葵水,没想到这一世只到了十三岁竟然就来了葵水,而且是在那种情况下,真是让她无地自容。 刚开始她以为她要死了,她都不知道女人要经历这些。直到江氏向她解释清楚,她悬着的心才放下去。 原来,这女子葵水与平日的饮食习惯也有很大的关系,而知槿上一世一直生活在九如庵中,条件有限,不能像其他闺阁女子一般好生调养,到了该来葵水的年纪却也因为营养不好而迟迟未至。这一世,知槿在十三岁就来了秦府,在江氏的刻意调养下身子大好,葵水自然而然的到了。 第一次来,一直过了五天才干净利索,这五天她基本上是在床上度过的,因为肚子疼,月半和月回根本不让她出门。而且月半甚至自责那晚睡的太死,没能早点来照顾她。 对于月半的自责,知槿有些心虚,因为那晚发生了什么,她为何会睡的那么死肯定是秦晋的手笔,可是她不能告诉月半,只能安慰她没事。 两人正说着话,江氏带着翠柳来了,知槿见了礼挨着江氏坐了,两人说着寻常的话。 说着说着,江氏突然将翠柳月半她们打发了出去,看的知槿疑惑不解。江氏说道:“我今日来是想问问你,真的想找回家人吗?” 知槿先是一愣,接着便点头:“对。” 江氏皱眉摇头,“我们已经找到你的父母,但是,那家人.....唉.....” 知槿惊讶,她们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她的父母。可是为何这般纠结?她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是最坏的结果她已经想过,也不怕这些了,“夫人但说无妨,知槿受得住。” “那日来府中与老爷饮酒的那人,就是知槿的父亲。”江氏边说边看着她,观察她的神色。 果然,知槿的脸色变了变。她还记得那日见到的那位大人,听下人说他是户部侍郎,深受皇帝宠爱。那人身材颀长,可以想象年轻时候是何等的风采。 可是那个人竟然是她的父亲,他为什么不要自己?知槿不觉得愣了神,陷入了深思当中。江氏不得不打断她,继续说道:“知槿,实不相瞒,你嫡亲的弟弟来找过晋儿了,他想见你。” 知槿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刚刚她自己还纠结亲人的事情,现在老夫人就告诉她她的弟弟想见她,何等的惊讶,何等的不安。活了这么久,终于有了亲人的信息。 当下她急切的点头:“我见,我想见。” 江氏见她如此渴望亲人,想到那谢家,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了,但是路是自己选的,她必须摆出来让她自己抉择,省的以后怨恨自己,“你的弟弟在家很不受宠,据说母亲不管世事,由姨娘把持中馈,父亲只在意庶出子女,你以后就算回了谢家,恐怕也会很艰难。” 其实这些,知槿早就想到过,自己如果被父母喜爱,也不至于被扔到乱葬岗,以前还曾经奢望,是歹人掳走了自己,现在看来,恐怕是因为父母不喜才将她扔了吧。 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江氏有些心疼,临了她说道:“我还有件事情想与你说,咱们相处这么久了,也都熟悉对方为人,我今天只想要一个准话。” 她停顿看向知槿,知槿心里已经一团乱麻,不解的看着她,不明白她还想说什么。 江氏道:“晋儿喜欢你,我想应该你也明白了他的心意。我是他的母亲,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喜不喜欢他,想不想和他在一起?” 知槿惊讶又有些慌乱的看着江氏,小脸更是红透了,一股愧疚盈满胸口:“夫人.....”。江氏如此疼爱她,而她却早已和秦晋暗中心意相通,知槿觉得惭愧,很是对不起江氏的厚爱。 江氏笑着打断她:“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第一次看见你,我就觉得与你有缘,看着晋儿这般的对你上心,我也是欣慰。他二十一了,再过几天就二十二了,可是这么多年都未曾见他对哪个女子上过心,你是头一个,你懂吗?” 知槿羞愧的点点头,那晚秦晋带着江氏过来,已经被江氏知晓了他们的事情。现在将这件事情直接说出来,是不想让她纠缠秦晋吗?还是其他? 江氏接着道:“知槿,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说这些,现在我只想知晓你的心意。若是喜欢就点点头,若是不喜欢就摇摇头。跟着自己的心走,别被外界的话所影响。前十三年做尼姑不是你的本意,既然已经还俗总要为自己打算。我不会逼迫你,但我扔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成为我的儿媳妇。” 江氏就这么含笑看着她,等着她给一个答案。这样直接的问话比秦晋来问她要不要嫁给他还要让她羞愧。 她喜欢秦晋吗?应该是喜欢的,以前那么怕他,可是现在却迫不及待想见他,这短短的几日未见到他,就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那夜男人焦急的眼神让她不能忘记,看着期待看着她的江氏,知槿缓缓的点了点头。 脸色羞红,人比花轿。知槿的小脸红透了。 江氏开心的拍手,握起她的手笑的合不拢嘴,“你答应了就好,好了,我先去告诉晋儿,然后让他安排你们姐弟相见,我都迫不及待的想将你娶回家了。” 第39章 姐弟相见 知槿看着江氏开心的走了,她坐在那里好久都回不过神来。原来她还有个弟弟,原来江氏是喜欢她的。 幸福来的太突然,竟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月半进来的时候知槿还处于兴奋不停当中,见她进来开心道:“月半,我竟然还有个弟弟,我还有个弟弟。” “姑娘真幸福还有个弟弟,都说弟弟疼姐姐,女婢真羡慕你。”月半打趣道。 知槿嗔怪她一眼,“小心月回听见你说这话该生气了。”她今天心情好,和月半打趣起来。 两人正说着,月回端着水果进来,听见她们说笑,茫然的问道:“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知槿看看涨红了脸的月半又看看不知所以的月回,噗嗤笑了。 “肯定是你说我坏话了。”月回看向月半,突然扑了上去,两人闹作一团。 很快江氏那边传来消息,定于第二日傍晚在秦府让知槿和弟弟相见。 人一旦有了期盼,日子过的也格外的漫长,夜里知槿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本来以为今晚秦晋会来的,可谁知等过了三更她迷迷糊糊睡去,也没有等来那人。 到了第二日傍晚,知槿早早的收拾妥当,等着江氏差人来叫她。更鼓一响,翠柳就出现在院门口,知槿带上月半开开心心的往前院走去。 上一世她活了十五年,都没能来葵水,连亲人姓谁名谁都无从知晓。这辈子十三岁来了葵水,还找到了亲人,又有秦家母子对自己这么好,她越来越相信,这一世是老天爷对她上一世的补偿了。 她迈着轻快的步子,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路上她们甚至还遇上了秦萌,秦萌出言不好,知槿也不在乎,面带笑意听她说完就走了,这让秦萌心情差到极点,带着小丫头去了柳姨娘那里。 而知槿她们被翠柳带到前院的书房。 书房里江氏已经等在那里,见过她来了拉着她坐下,等着外面的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知槿紧握着的手有些出汗,她心里是紧张的,迫切的想要看到从未谋面的弟弟。 过了不久,房门被推开,秦晋高大的身形率先进来,知槿探头,发现了他身后刚到秦晋肩膀的孩子。 抬腿站在秦晋身侧,谢知航扫了屋内一眼,然后在那个长相与母亲酷似的脸上停住,这是他的姐姐,他嫡亲的姐姐啊。 知槿也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愣住,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弟弟了? 谢知航顿时泪盈满眶,这十多年受的苦在看到姐姐的时候都不再是苦,比起姐姐,他过的要好多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腿移动到了知槿跟前,埋头痛哭。 秦晋给江氏使个眼色,两人悄无声息的出去然后将门关上,给那姐弟俩留下单独的相处空间。 屋内,知槿抱着谢知航痛哭了一阵子,终于止住哭声,知槿将他扶起来坐下,姐弟俩开始促膝长谈。 “我长这么大,没想到还能找到家人。”知槿又哭又笑,眼睛不离谢知航。 谢知航也是一样,总归是十多岁的孩子,人前装惯了成熟懂事,只有见到至亲的人时才流露出孩子该有的神情来,“姐姐,我还以为你真的是背歹人掳去的呢。没想到我还能见到姐姐。” 前尘往事,知槿不想提及,只是对于师父却是心中永远的痛,“我是被师父捡回去的,然后做了尼姑,以为会在尼姑庵了此一生,没想到会来了京城,然后找到家人。” “姐姐,以前受苦了,今后有知航保护你,定不会让姐姐受委屈。”小小的少年脸上的泪珠还没擦干,眼睛却一片清明坚定。知槿看着他,让她记起那个用生命护着她的师父,当下重重的点头,“嗯。” 许久,知槿才抬头看向他,问道:“跟姐姐说说家里的情况,还有你这些年怎么过的。” 说到这些,谢知航低下头,明显不愿意说的样子,好在知槿之前已经从江氏那里知道了一些谢家的情况,看谢知航的样子,微微叹气,安抚道:“没事的,姐姐已经知道,我是想知道知航过的好不好。” 窗外明月当空,室内一片温暖,炭盆里的火呼呼的散发着热量,照在知槿的脸上,温暖祥和。 谢知航淡淡的露出笑意,“姐姐,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回谢家。” “为什么?”知槿惊讶,她以为他会想让她回去的。 谢知航想到那日见到秦晋的神情,突然一笑转开了话题,“姐姐,咱们说点高兴的,秦晋将军是不是喜欢姐姐?” 被他一说,知槿的脸噌的就红了,今日第一次见到弟弟,没想到他如此直白的说了出来。 而谢知航看到姐姐的表情,便知道姐姐也是喜欢将军的,虽然他这个年纪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是从秦家如此保护姐姐,他就知道秦晋是可以托付的人。他真心为姐姐开心高兴。但是他也明白,若是姐姐要嫁给将军,就必须回谢家从谢家出嫁,那样等她成了亲才不会被人笑话。 两人开开心心的叙说了各自的生活,直到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音这才停下。 谢知航率先起身就要去打开房门,还没等他拉开,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秦杨今日一天被人骗着走了一天的冤枉路,哪知刚进府,便听到柳姨娘那边递过来的话,说谢家的公子来了府上。 谢家秦杨不陌生,二十多年前他带着秦晋上门认亲,被人糊弄了出来,那时起他就和谢远州不在相交。二十多年后,谢远州想来攀亲,今日更是提起当年的婚约,想让两个孩子结为夫妻。 可是那时候的耻辱让他怎么甘心?何况他家大女儿已经不在,这人却想让庶女顶包跟自己的儿子成婚,真是羞辱他啊。 进了前院,秦杨还未到书房便被匆匆赶来的秦晋和江氏拦住,一天的怒火在瞬间爆发,不顾阻拦冲向了书房。 书房的门被推开,里面的少年和少女明显的惊讶,但是那相似的脸却说明了江氏阻拦他的原因。 原来是帮这小尼姑找到家人了啊。虽然他不喜欢这小尼姑,可是能够找到家人他也不能阻拦才是。 秦杨的眼神缓和了一下,静静的看向江氏,似是责怪江氏没将事情跟他说明白。 正在这时,谢知航躬身行礼:“侄儿谢知航拜见伯父。多谢伯父伯父对家姐的爱护之恩,知航没齿难忘。” 秦杨眼中的温和一闪而逝,因为谢知航的话瞬间暴怒爆发,突然怒瞪向秦晋,“你最好和我解释清楚。” 秦晋淡淡的看一眼秦杨,“没什么好解释的。” “你!”秦杨在外人面前也不好发作,冷冷的看了一眼谢知航后就去了后院。 后院柳姨娘焦急的等待着,自打让丫环给秦杨递了消息,她就一直担心的等在屋里。 秦晋没回家之前,江氏不愿与她作对,等秦晋回来,江氏却一反常态,开始管起了家里的琐事,她这个姨娘,不能再随意出门,甚至秦杨什么时候来她这里江氏都会干涉。 柳姨娘正在屋内徘徊,忽听丫鬟禀报老爷来了。柳姨娘脸上顿时露出笑脸,掀开帘子迎了出去,“老爷....” 话刚到嘴边,看到秦杨铁青的脸,顿时有些讪讪,赶紧改了口:“老爷,累了吧,我让人备水给老爷洗洗脚。”说着就吩咐丫鬟去准备。 一天的不快,到了这里,感受到温柔,脸上的怒气才稍微缓和了一点,低声的应了声。 柳姨娘见他面色缓和,这才替秦杨更衣,等洗完脚,两人上床恩爱一番,秦杨这才道:“秦晋这小子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整天就知道和那小尼姑眉来眼去的。” “要不,给将军安排个妾室吧。”柳姨娘趴在秦杨胸前,手指无意识的在他胸前画着圈圈。 秦杨一怔,是啊,给他安排妾室,或许能将儿子的心拽回来呢。他突然笑了,身后在柳姨娘身上捏了一把,“你有没有好的人选?” 柳姨娘魅惑一笑,抬起头来,“还真有,我娘家堂弟有个女儿,生的貌美如花,是那片儿难得的美人,只是妾家中衰落,表哥也是知道,若是让我那侄女做晋儿的妾室,我想他们也是乐意的。再者说,我娘家的侄女,定然会听命于老爷,到时候她和晋儿恩爱,就算娶回那个尼姑,咱们也是不怕的。” 秦杨被柳姨娘说的心动,一个翻身将柳姨娘压在身下,在她胸前抓了一把,“你个骚货,赶明给你娘家递信,让你侄女过了年就过来吧。” 男人吗,总是好色的,就是他当年不也没过得了柳姨娘这关?自己的儿子,总该有样随了他吧。不听话,他有的是办法,不把他当父亲,那他也不会手软。 第40章 传说有妾 进了腊月,秦晋更加的忙了,自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他再也不敢随意进出知槿的闺房了,在这方面,江氏也看的紧,生怕秦晋一不小心就欺负了知槿。 于是一直到了腊月十五朝廷大休,秦晋竟然再也没见到知槿。 由于知槿算是秦家的客人,吃饭等事情都是在听雨小筑,由小厨房给她做饭食。 一连半个多月没有见到秦晋,知槿也想不明白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倒是期间在江氏的帮助下又见了几次谢知航,姐弟俩总是聊的很愉快。 热热闹闹的过了年,天气也渐渐的暖和起来。过了十五,突然听月回说柳姨娘的娘家侄女来了,听说是个难得的美人。 知槿觉得事不关已,照着镜子拨弄头顶三寸多长的头发对此表示漠不关心,倒是月回急的不行,“姑娘,那柳玉卿长的真是貌美,一双眼睛看过来直接将人的魂魄都要勾了去。” 知槿无奈,不理她,继续看书。 “姑娘。”月回急了,摇着她的胳膊,“我可听柳姨娘身边的柳红说老爷要将柳玉卿指给将军做妾呢。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 说到这,知槿才稍微有了惊讶,她放下书看向月半,一向稳妥的月半此刻也是皱着眉,一脸的担忧,这才问道:“然后呢?” 月回直接扶额崩溃:“姑娘,那女人是老爷找来给将军做妾的,这正房夫人还没进门,老爷就急着给将军纳妾,姑娘不应该去和将军商量一下这事吗?”她和月半都知道知槿和将军的的事情,自然也是希望他们俩能好,可是老爷非得来添乱,而这位却一点都不急。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她听说这件事情后跑了好大半天才问清楚这件事情,却换来姑娘的不在意,她真的要哭了,求救的看向月半。 月半摇头,耐心的对知槿道:“姑娘,咱们将军一向不听老爷的话,夫人对老爷也是爱答不理,这件事情既然能传出来,九成九是柳姨娘和老爷说的了,我估摸着,老爷是想用这个小妾控制将军。” 知槿放下书,看着月半,决定将事情说清楚,省得她俩干着急,“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让将军去处理就好了,现在我又不是他的谁,没有立场去管这件事情的。而且你也说了,将军一向不听老爷的话,这次难道就能听了?放心好了,将军会处理好的。” 月半还是担忧,继续道:“可是.....你没见到那柳玉卿,长的实在貌美,比姑娘.....”她没有说下去,想必姑娘也该明白了,那柳玉卿长相虽不如姑娘貌美,但是胜在柔媚,据说今年十六岁,正是最美的时候,而姑娘却刚刚开长,总是输了一些。 知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没再说话。 她其实也好奇那柳玉卿,心里其实也有些担心,毕竟她和秦晋的感情并没有那么牢固。而且秦晋今年二十二了,她才十四岁,等她及笄成婚,也还有一年多的时间。男人总该有需求吧? 像以前庵里的静安她那个姘夫不就那样,经常去找静安? 她正在思考着这些,突然门口传来娇笑的声音:“知槿姑娘在吗?” 知槿皱眉站了起来,“去看看。” 月半也是皱眉,还不等她出去开门,房门便被人推开,一个更娇俏的声音说道:“萌妹妹,这里就住着那个知槿姑娘?” 声音柔柔的,像要滴出水来,若是以前的那个知槿,恐怕见到生人会打怵,可是经过那些事情的知槿,再见到生人虽有抵触却不害怕了。 “姑娘是柳姑娘吧。月回,还不去上茶。柳姑娘,萌姑娘请坐。”知槿微微笑着将两人请进屋里。 柳姑娘见她这般淡定,惊讶的看了眼秦萌,秦萌也不知她卖什么关子,好些时日不见,难道胆子变大了? “知槿姑娘,这是我表姐,柳玉卿。”秦萌倨傲的看着知槿,一脸的不屑,目光落在知槿三寸多长的头发上,突然嗤笑道:“姑娘这头发这么长时间了,还这么短呀。”说着拿着帕子掩住嘴巴笑个不停。 而那柳玉卿倒是柔柔的笑笑,用带着香味的丝帕掩着鼻子道:“我倒是觉得知槿姑娘这般挺不错,别有一番风情,我看着倒是喜欢的紧呢。” 月回气的直瞪眼,可秦萌是秦家的小姐,而柳玉卿再不济也是柳姨娘的侄女,这俩人都不是她们能够得罪的。她只能气的瞪眼,无助的看向知槿。 知槿对于柳玉卿的态度也很惊讶,她以为这会是个和秦萌一样厉害的姑娘,没想到却温柔的滴水,甚至在秦萌笑话她的时候说些好话。 可是..... 她已经有过清玉的教训,哪里敢信她是好心。既然她是被找来给秦晋做妾的,定然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好感,那么....反倒是秦萌,说话直来直去,反倒不会让她反感,而这柳玉卿,可就真的知面不知心了。 而秦萌见表姐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很是生气,发挥了她大小姐的脾气,狠狠的瞪了眼柳玉卿,气哼哼的扭头走了,不打算再帮助柳玉卿欺负知槿了。 柳玉卿无奈的看着秦萌出去,歉意的对知槿道:“真是让知槿姑娘笑话了,阿萌还是小孩子的脾气,在自家人面前倒也罢了,在客人面前竟然也如此无礼,回去我定然告知姑母,让姑母好好管教于她。” 一番话说下来,这柳玉卿真是让知槿大开眼界。以前只是听师父说起过大户人家是非多,女子早熟,有着各种的斗争,感情这几个月在秦家的生活遇到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这柳玉卿可真让她知晓了宅斗的力量。 这柳玉卿几句话,完全以主人的身份支持,轻轻松松的将知槿划为客人。说好听了是人家心眼多,说难听了是不要脸。 知槿面带惊讶,装作不知她是柳姨娘的侄女看向月半:“这位竟然是夫人的侄女?早上我去给夫人请安时怎的没有听她提起?” 柳玉卿的脸顿了顿,恰到好处的笑脸也有了裂痕。 月半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笑着对知槿道:“姑娘,柳姑娘是柳姨娘的侄女。并非夫人的侄女。” 知槿面上露出了解的神情,若有所思,突然抬头看向柳玉卿,问道:“知槿之前做过尼姑,想必柳姑娘也清楚,只是知槿有件事情不太明白,想请教一下柳姑娘。” 柳玉卿的脸已经很不自在,僵硬的问道:“请讲。” 知槿弱弱一笑:“我想知道,这大户人家,姨娘可以教育子女吗?” 她的话说出口,柳玉卿的脸直接白了。她小瞧了这个尼姑,也低估了表妹看人的眼力,听表妹说着小尼姑平日软和的很,没什么主意,可现在是什么问题? 她将表妹气走,又以主人的身份自持,却不想被这尼姑轻易就打破。 她的姑母是姨娘,她也是来做妾的,不管做妾还是姨娘都是没有权利去管教孩子的,甚至自己的孩子都不能叫自己母亲.... 柳玉卿有些不甘,她长相貌美,又有才华,为什么就只能为妾? 听到秦萌偷偷跟她说秦晋喜欢这个小尼姑,她开始是不屑的,所以才哄了秦萌来一探究竟。 她以为她赢了一局,那么以后可以慢慢的想法子将她弄走,可是对方不过一句反问的话竟然将她打回原形。 长相貌美又如何,不过是个出身卑微的女子,有姑母在又如何,姑母也只是个妾。对方虽然身份一样低微,甚至比她还要下等,但是却得了将军的心.... 似乎她只有一个机会了,那就是姑母说的那个机会。 想罢,柳玉卿柔柔的屈身行礼致歉,然后眼泪盈满双目,楚楚可怜:“是姐姐说错了,妹妹不要见怪。” 知槿也维持着天真柔弱的笑容,摇摇头:“不会的。以后姐姐常来玩。” 柳玉卿点点头,匆匆的找个由头走了。 “呸。”月回将门关上,对着外面呸了一声,愤愤道:“真不要脸。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儿来做主母的呢,将军要是看上她那才是瞎了眼。还自称是姑娘的姐姐,好生不知羞耻。” 月半倒是很高兴,以往她一直觉得自家姑娘过于胆小怕事,却不想今日竟然大展神威,让她刮目相看。她戳了戳月回,才看着知槿道:“姑娘,以后就该这样,别怕她。” 刚刚很厉害的知槿刚刚塌了肩膀,正哀愁着会不会被柳姨娘嫉恨,突然听到月半的夸赞,一时开心了起来,“真的吗?” 月半点点头,竖起大拇指:“姑娘威武。” 知槿:“......” 第41章 夜有美人 夜幕降临,天色将晚,刚过了年,天气还是很寒冷,外面的积雪也没有化,秦晋从外面回来,没吃晚膳直接回房休息。 长随周道站在廊下焦急的来回走动,见秦晋过来,慌忙上前,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秦晋平日的话会发现周道的问题,可今日他与乔风等人喝了酒,神经也大条了些,倒是没有发现周道的神情,直接推门进去,然后将门关上。 “将军....”周道还未说出的话被门板挡在外面,他眉头皱了皱为里面的那人担忧。 秦晋关上门,直接进了耳房,里面热水已经备好,他将衣衫除去,抬腿迈进浴桶,然后靠在桶壁上闭上眼睛。 快半个月没见到她了,秦晋想。还是过年拜年的时候在江氏那里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想她。 她过了年才十四岁,在他眼里还是个孩子,可他却对她产生了爱意。上一世遇见她以为只是有些好感的成亲对象,这一世因为自己的好奇,让两人有了更多的接触,却让自己对她上了心。 有时候他会恨,为什么他都二十二了,她为什么只有十四岁,虽然她这个年纪成亲的也不少,可是他明白这个年纪还是太小。 母亲那日的话给了他当头棒喝。 稀罕一个姑娘,应该爱护她,不要让她受到伤害。 可是他都干了些什么? 不止一次夜闯她的闺阁,甚至在她衣衫不整的时候还偷看于她.... 现在想来他都有些不齿自己的行径,像一个登徒子,没有给她足够的尊重。 她以前是尼姑,年纪又小,或许对京城里的流言蜚语不甚明了,而他长在这京城,又怎么会不知流言蜚语杀死人这个道理。 好在那夜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只有秦萌那里可能察觉到了什么,只要威胁一番,想必她也不敢说出去。 “哗。”秦晋一下从水中站起来,拿起一边的干布擦干身体,然后穿上干净的里衣往床边走去。 进来时酒意甚浓,泡了澡,酒已经醒了大半,还未到床铺跟前,便问道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秦晋步子一顿,眉头深深皱起。 这是女人的味道。 床上躲在被窝里的柳玉卿有些惊讶,也有些期待。 从晚饭后她就洗澡熏香让柳姨娘想了法子将她送入这个房间。一直等着,直到那人推门而入。 心情忐忑的等着那人沐浴完掀开被子,她甚至能想到男人看到自己时似火的眼神。她长的貌美,气质更不是那小尼姑可以比的,她家里虽然没落,但是她生的貌美,又天生一双勾人的眼睛,家里将她当公主养大,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还有这具身子,曾经自己的姐妹看了都赞不绝口看花了眼,她本就是为了秦将军这样的人物而生的。 一个男人而已,之前对小尼姑有心思,恐怕也是饥渴厉害吧,见了她,她不信能够把持的住。 正在她想的美的时候,纱帐外的男人却停住了脚步,她知道对方发现了她的存在,索性掀开被子撩开纱帐,就着淡淡的烛火,发出这辈子最勾人的眼神,媚眼如丝,声音魅惑:“将军.....奴家....啊!” 魅惑的声音陡然声变,接着自己变被人劈了一掌昏死过去,昏死过去之前她还在窃喜,原来这男人是这种喜好。 —— 早晨的阳光暖暖的,照在人身上很是温暖,知槿抬眼看了看沙漏,揉眉问道:“出来了吗?” 月半担忧的看着姑娘,半晌才回道:“不曾,自从昨夜进去,柳姑娘目前还未出来。”月半也有些替姑娘不值,难免失了分寸,“姑娘,将军这次做的实在过分,就算他看上那柳玉卿,也该在娶你进门后再去招惹,可现在.....” 知槿勾起一抹难看的笑意,脸色苍白,手中握着的帕子都快搅碎了,是她看错了他吗?她活了两世,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动了心,却在这小小的考验面前就失败了吗? 若是昨夜他将那女人送了出来,她倒不至于上心,最起码证明他值得她信任。可是却没有,只有人看到柳玉卿进去,却没人看到她出来。 春宵一刻值千金吗? 男人或许都是这种货色,不管是谁都不能免俗。 知槿的心有些痛,也有些解脱。还好他们尚未成亲,若是成亲了,他看上了别的女人恐怕她也承受不了吧? 月半有些担心她们姑娘,刚想张口安慰几句,却瞥见月回匆匆跑了回来,边跑边喊:“姑娘,快去前院看笑话。” “慢慢说,一惊一乍的成什么体统。”月半皱眉呵斥。 知槿也被她勾起了好奇,“什么笑话?” 月回抿着嘴笑,过来拉她,“快过去看看吧,天大的笑话。” “快说,别让姑娘着急。”月半推了她一下,催促道。 月回一想到刚才的情形就乐的不行,“咱们府里要多位姨娘了。” 知槿心一沉,难道秦晋要纳柳玉卿做姨娘?果然男人不可靠。 月回见她脸色难看,明白她想错了,忙解释道:“哎呀,是老爷的姨娘。”见月半和知槿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月回说的更加眉飞色舞,“今日一早,前院老爷休息的屋子里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接着夫人和将军,连同萌姑娘、柳姨娘一起赶了过去,却见老爷的床上一女子全身不着寸褛,拥被痛哭,好生凄惨。” 知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不眨的盯着月回催促道:“后来呢?” 月回挑了挑眉接着道:“你没看见柳姨娘的脸上,那可是真黑啊。气的浑身发抖,而萌姑娘则更直接,直接扑上去厮打柳玉卿。一下子从表姐变成了姨娘,也难怪萌姑娘痛恨柳玉卿了。” 竟然是这样?难道在她们看不到的时候秦晋使了坏? “最后呢?” 月回停住:“最后?我着急回来报信,不知道后面如何。” 后面,秦杨本来安排柳玉卿去勾引自己的儿子,企图控制自己的儿子,却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女人竟然上了他的床。 昨夜晚饭时,因着秦都等人的劝酒,多喝了几杯,到了房间也没注意到床上有人,直到掀开被褥,闻到一股女子的香气,才察觉到不对。 可不等他反应,床上的女子已经柔若无骨的朝他靠了过来,嘴里那动情的声音,更是让他心神荡漾,难以把持,他以为是哪个丫鬟仰慕他投怀送抱,却不想,本该在自己儿子床上的女人却出现在了他的床上。 柳玉卿被秦晋扔出去之前,让周道给人灌了催情之药,等她醒来还以为在秦晋的床上,将秦杨当作了秦晋。本来,秦杨力气不如秦晋,那里也自然不如秦晋,柳玉卿本来还有些怀疑,可后来自己却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谁知醒来后,抬眼便看到压在她胸前的男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这才明白自己被睡错了。 而秦晋将事情安排好之后便休息了,第二日一早给江氏请安时方将事情始末告知了江氏。 江氏年轻时或许与秦杨有情,可是自打秦杨背叛她与柳姨娘在一起,两人便只有名份没有感情。秦晋自然知晓这些,所以做这一切时毫不手软。不能说他不孝,实在是秦杨这些年对他们母子实在不好。 说谢远州宠妾灭妻,不管嫡出子女也是实情,可秦杨却比谢远州好不了多少。若不是江氏娘家势大,秦晋军功显赫,很难说秦晋的遭遇会不会和知槿一样。 秦杨的目的,秦晋又何曾不知,只是大齐以孝为先,他即使再任性却也不能要了他的性命。 但不代表秦杨可以肆意凭着自己父亲的角色对他指手画脚。他秦晋的人生,从来没有他的干预,他也不需要秦杨多加干预。 给我送女人,很好,那你自己收着好了。你搂着小老婆不要妨碍我们母子生活,我不会打扰你,可你若是不老实,别怪我不认你这个父亲。 江氏得知事情原委,倒是什么都没说,自己的丈夫早有了妾侍,一个和两个又有什么区别。倒不如给他们找点事做,于是淡淡的和秦晋说了几句分头行动。 江氏先出了门,在院外碰见想看秦晋热闹的柳姨娘和秦萌,江氏心中有数,不着痕迹的将人引到前院,刚好听到柳玉卿的叫声,随后秦晋出现,一起出现在秦杨的房间。 秦杨穿着中衣站在床前,有些不敢置信眼前的情形,眼睛猛地看向秦晋。秦晋的表情过于平淡无波,嘴角挂着丝丝讽刺的笑意。 秦杨怒火中烧,若是还想不到是秦晋的手笔,那可真的可以去死了,他上前一步,抬手便给了秦晋一巴掌。 秦晋俊朗生硬的脸偏了偏,冷冷的看着秦杨,突然勾唇笑了笑低声问道:“父亲可满意儿子送您的礼物?” 第42章 最美礼物 礼物?床上哭泣的柳玉卿抬起泪眸哀怨的瞥向说话那人,只见那人身材颀长,丰神俊朗,刀削斧削般的脸俊美的让人深陷其中,那脸颊上淡淡的疤痕将他身为武将的魅力勾勒出来,深深地吸引着她,可是昨夜睡她的人却不是他,她好恨! 秦杨眸子生火,气的说不出话来。柳姨娘已经泣不成声,在秦萌去厮打柳玉卿时更是一句话都不说。要让她说什么呢?这个主意是她和秦杨共同商定的,只是对象是秦晋,谁知本该看场好戏的却有了这么一出。 “好了,成何体统。”老神在在的江氏掀开眼帘,拿出当嫁主母的权威,扫视一圈屋内,然后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用,古有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结下千古美谈,既然两位柳姨娘是姑侄亲人,想必日后定会好好相处。翠柳,吩咐下去,将柳舞院赏给玉卿姑娘,成为小柳姨娘,一切份例和大柳姨娘一般。”一切自然而然,顺便将两人今后的称呼都定了下来。 翠柳脆生生答应着然后带小丫头去办了。 柳姨娘听完,这还了得,大吼一声:“老爷,这个贱人怎么配和妾身享受一样的份例,求老爷做主啊。” 秦杨一个头两个大,难道自己真的要享这齐人之福?一个是自己的表妹,一个是表妹的侄女,现在.... 他转头看了眼床上被秦萌厮打的楚楚可怜、此刻哀怨的看着他的娇媚女子,再看痛苦在地上的柳姨娘,心里的天平已经倾向了柳玉卿。 被儿子算计了又如何,儿子还是他的儿子,既然他想娶小尼姑那就让他娶好了,总有他后悔的时候。还有老妻子,虽然这些年对她有愧疚,可是看她冷漠的样子,似乎对他情谊全无。 而曾经和他恩爱的表妹,却因为一点份例痛苦,也不是吃醋。想他秦杨活了四十多年竟然没有一个知心相爱之人。 难道床上那年轻女人能够弥补他的这份缺憾? 柳玉卿匍匐在床上,抬头间看到秦杨思索的看着她,心中一怔。现在她的身子已经被这秦杨破了,除了委身于他,似乎自己也没了其他的出路。既然跟着秦晋无望,现在跟着秦杨让秦晋叫她一声姨娘总该不错吧。 所以在秦杨看过来时,柳玉卿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可怜,顺便露出自己的肩膀上面还有昨夜两人欢爱的痕迹。一双大眼勾人的看着秦杨,让秦杨心神一阵,下腹血脉上涌。 秦晋冷笑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叹口气,对江氏道:“母亲,父亲定是与两位姨娘有话说,咱们先回去吧。” 江氏扫视一圈,淡淡的笑着,“好,府里也该添些喜气了。这次大肆操办一下才好。” 两人出去,屋内静了下来。 大柳姨娘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听江氏的口气还要风风光光的给柳玉卿操办。 可二十一年前,自己怀着羽儿进门时是什么样的情形? 那时江氏娘家哥哥带着府兵直接闹上门来,自己只能从父母那里被一顶破旧的不能再破旧的轿子从后门接进了府里。父母更因为江家的关系被迫离开京城,远走家乡,直到父母死去她都没能见过父母。 可是现在这个侄女呢,若不是她接济,柳家恐怕早已死绝了。 这个侄女现在被自己的丈夫睡了,现在楚楚可怜的和自己争着少的可怜的宠爱。 凭什么她只能被破轿子接进来,而她要风光的入府? 凭什么? 她斗不过江氏,还怕了这个从小老实听话的侄女不成? 她瞪着柳玉卿,而柳玉卿也是个聪明的女人,懂得审时度势,很短的时间便明白姑母以后靠不得,要靠还得靠着秦杨,当下委屈的落泪:“姑母责怪玉卿吧,玉卿绝无怨言。” “那你去死啊。”大柳姨娘尖声咒骂,“你个不要脸的娼妇,偷人偷到我家来了,真不要脸啊。”她早已忘记,是她将这个侄女叫来,也忘了是她将侄女送上秦晋的床了,现在她的眼里只有愤恨。 柳玉卿眼泪直流,看着秦杨道:“老爷,玉卿不活了。”说着要下地区撞床柱。 昨夜□□爱,浑身酸软,柳玉卿刚下地,腿一软便向秦杨倒去,秦杨赶紧伸手扶住,心疼道:“别哭,死什么死,晦气。” 大柳姨娘不敢置信疼了她这么久的表哥说变就变,当下放声痛哭。 秦萌早就吓傻了眼,这么久都没出声音。突然听到母亲的哭声反应过来又朝柳玉卿扑了过去。大柳姨娘怕女儿吃亏也加入了战局,与柳玉卿扭打在一起。 ———— 知槿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腊梅开的正好,眼睛盯着花朵,耳朵听着月回倒豆是的说着外面的情形,心不在焉。 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来,每天都会听到柳姨娘与柳玉卿争吵打架的事情,江氏忙于拉架看热闹,已经顾不上她。 而秦晋似乎又在忙些什么,几天不见踪影。 知槿心里有些不自在,她总以为秦晋会来跟她说说话,说说那日的事情。可是却杳无消息。甚至这几日她三番两次到江氏那里,也没能碰到秦晋。 正月十五后,朝廷开朝,秦晋又开始忙碌起来,他其实也是忍着自己的念想才没去找知槿。母亲的话犹在耳旁,让他不敢大意,只想着赶紧将认亲的事情准备好,他就可以去提亲了。 这日下朝,谢远州走在后面,拦住同样走在后头的秦晋,缓声问道:“秦将军今年二十二了吧?” 秦晋淡淡的瞥他一眼,点头道:“不错。” 谢远州见他冷淡不欲多谈,厚着脸皮还想往下说,他是二皇子淮王一党,秦晋在朝中现在保持中立,不管是太子一方还是二皇子一党都让他去拉拢秦晋。二皇子更是不知从何处得知谢家早年与秦家有娃娃亲,竟然提起这事,让他去完成这个任务。 “贤侄未娶妻,你父亲母亲该是着急了吧?”谢远州厚脸皮继续旧事重提。 秦晋挑眉,“哦?我可听父亲说过,谢家曾与秦家有过娃娃亲呢。”说完这话,秦晋似笑非笑的看一眼谢远州,朝前去了。 站在原地,谢远州有些不敢置信,这是承认娃娃亲了? 秦杨不同意如何,谁人不知秦家父子不合,只要秦晋同意了这门亲事,秦杨也是奈何不得。 谢远州兴奋喜上眉梢,一时觉得自己的大运就要来了。 当晚回到家中将事情一番说辞,自然赵氏和谢知棉都是兴奋异常。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了饭,然后开始等着秦家来提亲。 这一等等到了三月,天气暖和了起来秦家也没有人来提亲,这让谢家有些坐不住了。 正在这时宫中传来消息,皇后宴请各位夫人小姐进宫赏花。 其中意味,一时令众家夫人猜测起来。 到了那日一早,天还没亮,知槿便被月半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好在天气已经暖和,她不知道何事,却由着她们伺候她穿了衣服有给她洗漱打扮。 等到月半将做好的假发帮她戴好,将她尚有些短的头发塞进去,这才一下子醒了,慌忙问道:“好端端的戴这鬼东西干嘛?” 平日她也不出门,在家都是素面朝天,将军府中的人除了秦萌目前对她态度不好以外,其他人都不敢得罪她的。一来江氏喜欢她,更是对下人下了狠话,不得不恭顺,而柳玉卿也是聪明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明白这将军府谁当家,也不来招惹,而柳姨娘被困在院子中,更是没什么本事。只有秦萌隔三差五的找点麻烦,但是都是小孩子家的把戏,知槿也不在意。 月回将步摇插上,抿唇笑道:“姑娘只管等着便是。咱们今日要出门呢。姑娘带我去吧。” 一旁的翠柳笑道:“带你去,小心冲撞了那些贵人,还是月半去比较牢靠。” 知槿本来没注意,听到声音回头,却看到翠柳正帮她拨弄发髻,更是惊讶,翠柳可是江氏身边的红人,竟然也派了来给她梳头。 翠柳倒是不倨傲,笑着看着她:“好了,赶紧给姑娘换衣服,这进宫可有时辰的。” 还要进宫? 知槿不只是惊讶了,还要紧张。长这么大,还未去过那巍峨的地方呢。 带着不安,知槿带了月回去了前院。此时江氏已经等在那里,秦萌也是一番妆扮,正等的不耐烦,见她过来,出言讽刺:“知槿姑娘好大的架子,这样的日子竟然这么晚才到。” 知槿不在意,双手紧握帕子,有些紧张的看向江氏。江氏笑着看着她,安抚道:“不要紧张。” 三人坐了片刻,门房来报马车已经备好,三人这才往外走去。 出了二门,便见马车旁秦晋正站在那里。多日不见,知槿看到他有瞬间的怔忪。但是众人面前,他也只是扫了她一眼,觉得她最近瘦了许多。 知槿心有些堵,没想到她念了他这么多天,他竟然只是看了她一眼和看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心里难免有些生气。 秦晋一颗心都记挂在她的身上,即便是扫了一眼,也不能解了相思之苦。他二十二了,正是青年火热的年纪,尝了相思的滋味,便更加着急起来。 江氏上马车前扫了两人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也不戳破,直到上了马车也没和知槿说今日之事。 小儿女家的,最怕整日腻歪在一起。初尝时可能陷入其中,甜甜蜜蜜,怕的就是尝到了日后烦腻。 自己年轻时候尝到过这些苦楚,自然不想自己的孩子再有这样的经历。虽然自己儿子是男子,三妻四妾的也正常,可她偏生不愿意秦晋像他父亲那样吃着嘴里的看着锅里的。那样毁的是一个女人的一辈子。 江氏不后悔对秦晋说的那些话。甚至乐得看着两人受这相思之苦,两人只有同甘共苦,明白对方在自己心里的分量,以后成了亲才能相守到老,不会有第三者插足的出现。 车子晃晃悠悠朝着皇宫而去,知槿手握丝帕很是紧张。 第43章 母女相见 而另一边谢府中却气氛压抑。 赵氏瞅着自家老爷不高兴,谢远州对着紧闭的房门焦急。 谢远州站在院中来回的走动,气急败坏的吩咐:“带人进去给夫人上妆。今日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今日各家夫人都会去参加赏花宴。秦夫人自然也去,这样的日子乔氏不带着知棉去认识认识下次哪有这样好的机会?况且皇后娘娘点名要见乔氏,除非乔氏下不了床,否则非去不可。若是其他人家谢远州还可以推脱一二,可皇宫里头的那位,却是隐瞒不了的。 可是乔氏似乎铁了心一般不为所动。 赵氏站在谢远州身边,却是气的不行。她想去,但是她只是个姨娘,这种规格的赏花宴她是没有资格去的。她也不想自己的女儿跟在那贱人身后出去,可也无可奈何。 正在胶着,谢知航扶着谢老夫人来了。谢老夫人六十多岁的年纪,精神倒是矍铄,这么多年虽然未管事,但是对谢知航还是疼爱。 “母亲,您怎么来了?”谢远州瞪了边上谢知航一眼。 谢知航就当没看见,扶着谢老夫人往屋里走去。 谢老夫人冷眼看他,“没事出来走走。” 乔氏的丫鬟青瑶见谢老夫人来了,收起脸上的怒容,推开门恭敬的行礼:“夫人在里面,老夫人、公子请。” 谢远州看着这差别待遇,气不打一处来,刚想跟上去,却见晴瑶将门关上,像门神一般站在门口。 过来一刻钟,老夫人走了,随后青瑶进去,不多久和谢知航扶着乔氏出来。 谢远州也忘了已经多少年没见过乔氏了,乍一看到她竟然呆愣住,挪不开眼。 乔氏今年三十多岁,平日保养得宜,乍一看去,比那二八妙龄的少女都差不到哪里去。一身宝蓝色对襟褙子,头上仅戴了一只玉簪,竟然将她清冷的气质淋漓尽致的散发出来。 看着乔氏,谢远州想到在秦府见到那个少女。与乔氏有八分相像,只是因为年纪小,加上头发的缘故,看起来没有乔氏好看,可是假以时日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不知为何,谢远州突然有些懊恼今日的决定。就像自己珍藏了多年的宝贝,突然要带出去给别人看一样,再想想十几年前的那些事,谢远州心中五味杂陈,很不好受。 可是看到谢知航,一股莫名的耻辱感又压的他怒火心生。这个女人本来应该是属于自己的,可是却生下这两个孽障,他的脸变得有些扭曲,看的一旁的赵氏心惊胆战。 她怕谢远州又被这个女人迷惑,慌忙的拉着谢远州出去。 可是到了出发的时候,谢远州还是一同和乔氏坐上马车朝皇宫驶去。 知槿等人到了宫门口时,已经有许多妇人等候在此。众人见到江氏纷纷过来打招呼,除去秦晋的地位不说,但是江氏娘家卫国公府就让人胆颤。 众位夫人没有见过知槿,难免好奇,纷纷打探是家中哪个姑娘,反倒是秦家正经的小姐秦萌受了冷落。 秦萌捏着帕子,愤恨的看着知槿,嘴巴撅的快要到了天上去,嘴里的银牙都快要咬碎了。 “这是我府上的客人,闺名唤作知槿。”江氏含笑看着各位夫人,话里无不透露着对知槿的喜爱。 因着江氏的态度,各家夫人更是纷纷猜测起知槿的身份来,见她生的貌美,举手投足间又十分有礼,不禁想起秦晋今年二十二了,到了说亲的年纪。这些夫人家里,但凡有待嫁女儿的自然无不想让她们嫁入秦家,可眼下江氏却亲自带了姑娘来,难免让人想多。 她们更好奇这姑娘是谁家的女儿竟然入了秦晋的眼。要知道秦家父子不和,秦晋又是个十分有主意的人,若非秦晋自己看上,恐怕秦家夫人和老爷也做不得秦晋的主。 现在这个貌美的姑娘被带了出来,虽然还未及笄,但胜在貌美,就不知道那受宠的秦将军作何感想了。 等宫里的公公出来唤大伙进去的时候,江氏回头间看到远处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车帘上绣着的可不就是谢字吗? 江氏微微勾唇,并没有说话,笑着带着知槿还有秦萌往皇宫走去。 乔氏她们走在后面,自然没有看到知槿,待她们到了跟前,前面的那些夫人们已经乘了撵轿走了。 谢远州一路上盯着乔氏,可是乔氏却神情淡淡看都没看他一眼,下车后他伸手去扶她,却被乔氏躲开。 谢知棉眼睛喷火般看在眼里,很为自己的姨娘不值,赵姨娘对父亲如何,她自然看在眼里,可父亲呢,平日里对自己确实关爱有加,可偏偏到了这乔氏跟前这般伏低做小。姨娘每次都说父亲没有休了乔氏扶正自己是迫不得已,可在她眼中却是父亲不愿意休了乔氏。 谢知航对自己庶姐的眼光视而不见,上前对母亲行礼说道:“宫门深似海,母亲多多小心。儿子在宫外等候母亲。” 谢知棉扶着谢远州的胳膊下了马车,听到谢知航的话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倒是谢远州难得的看了他一眼,却看到他眉梢和乔氏一样的风情时,顿时不悦,扭过头去。 凤翔宫内一片欢声笑语,皇后四十多岁,保养得宜,眼角淡淡的鱼尾纹为她增添了许多的风情。 前来参加赏花宴的夫人都是得了自家老爷的提点,哪些人该巴结,哪些人无所谓,心中都有数。而作为皇帝宠信的将军的母亲,江氏一时间炙手可热起来。 除却皇后和几个王妃谈话,倒是江氏这边最为热闹。 毫无疑问,相貌出众的知槿也被众人谈论了许多话题,秦萌哀怨的搅着帕子,怨恨的看着知槿,恨不能将她活剥了。 江氏余光扫到她的神情,却没有说话。今日本来就是为了知槿,她的风头出的越大,越是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后面的事情就越是容易。 春天的早晨,阳光暖暖的从抱厦射入大厅内,让人感受到春天的喜悦。 众人正说着话,突然有人惊呼了一声:“好俊俏的夫人。” 江氏及知槿随着众人视线看去,只见一身穿宝蓝色华服的女子袅袅婷婷的进来,那张脸说她十八恐怕也有人信,若不是她头上的妇人髻,还有身后跟着的谢家姑娘,众人恐怕以为是哪家的大家闺秀。 难不成这就是谢家藏着多年的夫人? 传闻谢家夫人貌美如花,只是身子孱弱,谢大人爱妻如命,从不带夫人出门,即便是宫宴,也从不带出来。 而谢家的子女,众人更是不熟悉嫡出子女,反倒是庶出子女在外风头更盛。 许多人对谢家好奇,却不得而知其中缘由。 直到今日见了这夫人,才明白为什么谢大人会金屋藏娇不带出来了。 当然刚刚和知槿她们说过话的夫人也回过神来,在乔氏与知槿之间来回的看,惊讶的合不拢嘴。 竟然如此之像! 皇后之前一直和王妃们说话,倒是没有留意知槿,这会乔氏进来引起的效应太大,不由得好奇,抬起头来,也注意到这个女人,看到她时明显的一怔,愣在原地。饶是有了心理准备,看到她还是有了惊讶,十几年的时光似乎在这个人身上没有多大的作用,反倒是自己却老了许多,思及十几年前的旧事,皇后眸光闪烁,眉头轻皱。 乔氏似乎没有看到周围人的目光一般,迈着小步子上前,然后跪下行礼,用曼妙的声音道:“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后面的谢知棉指甲都快要陷入肉里面了。她今日跟着乔氏进宫已经不悦,看到她的容貌在大殿中引起这般轰动,反倒显趁的她这个年轻姑娘落了几分。 皇后惊讶的合不拢嘴,等了许久,太子妃出声提醒,方回过神来,神色淡淡:“平身,不用多礼。赐座。” 乔氏谢了恩,敛裙坐下,眼鼻观心,好似周围的一切都不关她的事情一样。 知槿在偶然抬头间,看了她一眼,然后呆住。 就算她再不喜欢照镜子也是知道自己长的什么样子,可是这个夫人,竟然和自己长的如此相像。想到谢知航对自己说的话,还有谢知航的样貌,心里不禁一阵难以形容的感觉。 不但她震惊了,秦萌也震惊了,刚刚围着江氏的那些夫人们也震惊了。 就连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江氏也是震惊了。 世间竟然有如此相像的人,就算这是母女,也足以让人瞠目结舌。江氏看着乔氏又转头去看知槿,见她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也不知道看到没有。她打心眼里心疼这个孩子,只是不知道谢家为何这么狠心将她抛弃。 再看过去的时候江氏眼中有些埋怨,许是她的眼神太过锋利,乔氏竟然抬起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知槿正好抬头对上那双和自己相似的眼睛,乔氏明显的身子一晃,很快又稳住。 江氏含笑看向皇后说道:“以前只听说谢大人爱妻如命,从不带出家门,今日见了谢夫人的风采,当真是绝世美人,怪不得谢大人舍不得带出来呢。” 皇后刚要说话,太子妃拉了拉她的衣袖让她看江氏的旁边,太子妃神色过于怪异,皇后凝眉看去,震惊得差点站了起来。 大殿内的夫人们来回的在知槿与乔氏间看着,开始暗自猜测两人的关系。本来还因为参加宫宴要早起的不开心也一扫而光,兴致勃勃的看着热闹。 而坐在乔氏身边被彻底忽略的谢知棉,眼神狠毒的看着谢知槿,这个女人竟然坐在秦晋母亲的身边,这个女人竟然长的和乔氏一个模样,长的这般狐媚.... 江氏见视线都落了过来,这才淡淡道:“可怜知槿自小失了母亲,真是可怜。” 话音刚落,乔氏猛地抬头看向知槿,眼中神色复杂。 第44章 各种心思 在座的都是人精,再不明白江氏今日的目的就白活了,再不明白乔氏眼中的痛苦,那更应该去上吊了。 怪不得谢家从来没有嫡女的消息,只听说被歹人掳走,也有人说刚出生便夭折,却不想突然又出现在这里。或许不是被掳走,是被送走也说不定。要不然为何谢家嫡子在外面还不如一个庶子受宠? 看到这个姑娘,似乎谢家许多令人疑惑的事情都变得明朗,原来是另有隐情啊。 这谢家的秘密可真是多,可惜她们不知晓啊。 她们相互看着,叹气摇头,不知是因为不明白其中的猫腻,还是为了知槿心酸的身世了。 就在众人静下来的时候神色复杂的乔氏突然站了起来,攥着帕子朝知槿走去。 谢知棉眼皮直跳,第一反应就是去阻止,可是她哪里阻拦的了乔氏,还没等她站起来,就见乔氏已经到了江氏跟前,在知槿身前噗通一身跪下了,一言不发痛哭流涕。 皇后在内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有伶俐的小宫女左右看看悄悄退了出去也没人留意。 乔氏也不说话,兀自哭着,哭的好不可怜。 知槿坐在那里只觉得浑身颤抖,周身冰冷的如坠冰窖,完全不知作何反应,她看着眼前的妇人,看着相似的眉眼,想到知航,说心里没有怨恨,那是骗人的。 怎么能不恨! 上一世到了十五岁,都没见过爹娘,甚至因为庵中生活寡淡,连葵水都不至,最后还被人害死。到了这一世,若不是师父相救,恐怕她还是难逃一死。 知槿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呆呆的看着乔氏,连江氏叫她,都未听到。 “孩子,我的孩子!”乔氏痛哭着移动着膝盖去握知槿的手,丝毫不管这是哪里,礼仪也好,脸面也罢,在自己亲骨肉面前都变得渺小。 在她叫出来的时候,谢知棉如遭雷击,她很快反应过来怒视着乔氏大吼道:“母亲!请慎言!” 她声音尖厉,让众夫人惊讶了一下然后又看向乔氏。 “母后....要不要去阻拦?”太子妃皱眉,这皇宫之中,哪容得了这妇人放肆。 哪知皇后缓缓地摇头,眼中的惊诧褪去,换上的却是苦笑和无奈,“让她去吧,这么多年了,确实痛苦。” 谢知棉站起来过去就要拉乔氏却被江氏拉住胳膊挡住,“谢姑娘这是做什么,庶女要有庶女的本分,哪里能管主母的事情。” 谢知棉张了张嘴,没敢开口反驳。她还想着嫁到秦家呢,她怎么敢得罪那人的母亲。 正在这时,忽听门外有太监低声行礼:“皇上。” 还未跪下便被天仁帝阻拦,眉头紧皱,缓步买入凤翔殿,身后跟着的有秦杨、秦晋还有谢远州。除了天仁帝得到消息外,其他人还不知道这皇后的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仁帝一进大殿,便看到一女子跪在地上,握着一少女的手痛哭,嘴里喊着:“我得孩子,还好你活着....” 天仁帝看清妇人的脸,一时怔住,而天仁帝身后的谢远州却在听到那声音的时候,心脏一紧,直觉不好! 再抬头去看,便看到那张与乔氏相似的脸。谢远州的眼皮忽忽直跳,搞不清楚是福是祸。 他扭头去看身边的天仁帝,见他眼睛不眨的看着乔氏,心里一阵泛苦。却又庆幸那个让他痛恨的男人不在此处。 最终,其他来赏花的夫人们都被请了出去。 裕王妃凝眉看着临走时摇头叹息担忧的离去。 没能赏花她们不会觉得如何,但是接下来的好戏没能看到,却有些心有不甘。众人唉声叹气遗憾的出了宫,纷纷前去找等待自己听消息的丈夫走去。 凤翔宫内,一片寂静。乔氏抽抽搭搭的也慢慢静了下来。 十四年了,她以为不想这个孩子了,甚至在那日知航告诉她女儿还活着的时候都有些不敢相信,甚至觉得那是耻辱。 可是今日突然见到这个长的和自己那么像的孩子,她突然就崩溃了。这么多年她不敢对知航好,不敢与知航亲近,这么多年的狠心肠,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全都崩溃。 这是她的孩子,不管是与谁生的,都是她的孩子。 她恨自己十四年前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懦弱。 女儿的眼角有颗泪痣,难道是因为没有父母流泪太多的缘故吗? 即便是看到天仁帝那张与那人相似的脸,她也控制不住自己。 宫殿内只剩下这些人,让乔氏苦涩。 她本不愿意参加这些宴会的。可是知航和老夫人去了,知航告诉她,今日她的女儿会来,知航求她来。她有些不以为然,以为自己的狠心仍然可以坚持。 可是她错了。 谢远州的威胁,见鬼去吧,她看到女儿的时候已经忘了,她要保护自己的女儿,将她带回家.... 最后还是天仁帝开了口:“谢爱卿既然已经找回女儿,这是好事,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呵呵。”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自然清楚,只是又一次看到这个孩子,不免让人唏嘘。 气氛有些冷,众人不明白这喜从何来,是惊从何来才对。稀里糊涂的秦杨瞅瞅自家老婆发现江氏根本不搭理他,很没面子的去用眼神看儿子,却发现秦晋一脸的淡定,好像这事本就该如此一般。 秦杨将眼睛看向谢远州,又看向相对痛哭的母女两个,突然恍然大悟。 原来住在自己府上的小尼姑竟然是谢远州的女儿,哈哈,秦杨笑了,看着谢远州那张像是被人踩了几脚的脸突然很兴奋。要是谢远州知道自己儿子想娶得是这个女儿,并非站在角落里发出怨毒目光的女儿是何感想? 秦杨乐了,原来谢远州宠妾灭妻啊,宠爱庶出女儿,却将嫡出女儿扔了,真是狠心,若是小尼姑做了秦家的女儿,恐怕心也不在谢家吧?也许会帮着自己对付谢远州,将他气个半死? 秦晋将父亲的神情看在眼中,很是无奈。 外人都说秦家父子不和,哪里是不和啊,有个这样的父亲,能和才怪,看上去一本正经严肃的一个人,实际上是个纸老虎,也就欺负母亲,自己小时候虽然受了气,恨他疼爱姨娘,长大了却明白,父亲对待几个孩子倒是公平一些,只是脑子着实不好使,简单了一些。 秦杨不辜负秦晋所期望,在天仁帝说完后乐呵呵走出来,笑道:“一直一来只觉得知槿姑娘面善,却没想到是谢老兄的嫡亲女儿啊,只是不知那日你说的儿女亲家可还作数?” 天仁帝一听还有这事,当即挑眉,也不管谢远州如何回答,当下吩咐:“谢爱卿找回女儿可喜可贺,赏黄金千两。” 事情到了这一步,又加上天仁帝驴唇不对马嘴的胡言乱语,谢远州却是不想认下这个女儿都不行了。况且今日见到此情形的人也确实是多,若是自己否认了,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 还有当年的娃娃亲..... 谢远州看向始终站在角落里默默哭泣的谢知棉,很是心疼,那才是他亲亲的女儿啊,自己的女儿心仪秦晋,他有意撮合,却不想杀出的这个程咬金这般厉害,竟然查出是他的女儿,还让秦杨这个老匹夫重提旧事..... 一直未说话的乔氏站直身体,望向谢远州,眼神坚定:“谢远州,我要认回女儿。这是你当年答应我的。”后面的话甚至是她喊出来的,将她十几年前的怨恨一并喊了出来,乔氏的手紧紧握着知槿的,决心再也不撒手。 谢远州脸色由白转红,这是被人揭了伤疤的耻辱,可这耻辱现在却不得不咽下。 心思百转千回,谢远州又想了想,二皇子让他拉拢秦晋,现在只能换个法子了。既然想让他认回女儿,那么他就认下又如何,一个野种而已。到了谢家还不是自己说了算,随便他怎么调.教吗? 他瞥了一眼知槿,见她面露怯懦眼神涣散,想来也是个可以控制的人,那么他就控制了她,让她去影响秦晋就是了。 只是知棉那里,却是他要对不起她了。等到时候定要为知棉找个更好的夫婿才行。 想到这里谢远州突然转换神情,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突然过去握住知槿另一只手,痛哭道:“我的女儿啊.....”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痛哭,似乎没了谢知棉什么事了,她咬着嘴唇,愤恨的看着知槿,像是要剜去她的肉一般。 天仁帝也打着哈哈,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之前说了什么不着调的话,见谢远州认回了女儿,突然也松了口气,眼睛看向皇后,见皇后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45章 交心之夜 直到坐上回府的马车,秦萌一直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 自小生活在相对简单的秦府,又有爹娘疼爱,江氏之前也是个不管事的主,对自己也不苛刻,她的这十几年过的安稳富足。 直到对面那个戴着假发套的女子的到来,似乎家里变得不一样了,可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惊骇,想了想又让她生出了一些同情。 她竟然有那样的身世,她竟然是谢家的女儿,谢知棉的姐姐。谢知棉她是认识的,只是她不大喜欢谢知棉,因为谢知棉性子太傲,长的又美,在庶女圈子里是出了名的高傲。只是没想到家里那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小尼姑竟然是谢知棉的姐姐,性子差的也太多了。 秦萌偷偷地抬头去看知槿,发现对方根本没缓过神来,思绪恍惚,她不由抿了抿唇想说点什么安慰她一下,余光瞥见江氏,见对方瞪了她一眼,赶紧低下头去,老老实实的坐着。 这时候知槿已经懵圈了,饶是半年来她经历太多的事情,心智也成熟了不少,可是面对今天的事情的时候一点防备都没有。也不知道秦晋想给她惊喜还是惊吓,连江氏都未告诉她这件事。 最后怎么来着? 好像是谢府着吉日迎她回府,届时秦府上门提亲,缔结姻缘。 江氏明白此刻她的心里定然已经惊涛骇浪,但是这是她一个人的战争,之所以先前没告诉她就是不想让她提前有了防备,因为这次回到谢家,她的日子不会那么容易,若是这一关她自己都挺不过去,那么回到谢家她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知槿,你怨我不提前告诉你吗?”江氏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含着淡淡的笑意看着知槿。 知槿微微抬头,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却毫不迟疑,她摇摇头表示不怨。自然是不怨的,若是没有江氏没有秦晋,自己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有机会找回亲人,甚至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比起找到亲人的喜悦和惊诧,这点挫折又有什么。她若还是以前胆小懦弱的清水,定然埋怨江氏不提前告诉她让她做好准备。 可是现在的她知道,有些事情是容不得她做准备。她也不傻,看今日的情形便知,自己回到谢家也是困难重重。她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应对谢家的鬼魅。她既然已经决定要回谢家,那么自然要做好不受欢迎的准备。还好她还有个弟弟,还好她还有个母亲,否则她真的没有勇气回谢家。 回到秦府,众人的心都很沉重。刻意的没有去提今日的事情。秦萌得了江氏的警告,唯唯诺诺的回了院子,知槿走后前院书房只剩下江氏还有秦杨父子。 秦杨不满的看着秦晋,责怪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秦晋本就不是喜欢说话的人,闻此也只是淡淡的瞥他一眼,并不搭话,对于这个父亲,秦晋是无奈的,他总觉的自己的父亲太过天真,还总是自以为是,仗着父亲的身份想要控制他,可叹。 秦杨又一次被儿子无视脸色涨红,嘴角的胡子气的一颤一颤的,江氏赶忙跳出来瞪秦杨,“老爷,我们娘俩的事情,您何曾上心过?还是赶紧洗洗陪小妾去吧。” 被羞辱了一番,没本事没脑子的秦杨吹胡子瞪眼的走了,果然去了柳玉卿那里。心情舒畅之下,不顾她身子不舒坦,要了她两回,柳玉卿咬牙流泪,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生生的受着。 秦杨走后,秦晋看着母亲平静的脸,很是不忍道:“母亲,这么多年,对着父亲很辛苦吧?” 江氏冷笑最后无奈摇头,“不辛苦,你父亲就是个没脑子的,偏生性子软,好听好话,只是被柳氏哄着罢了。娘已经无所谓了,只希望你和知槿快些成亲,给娘生个孙子才好。” 秦杨这么多年宠爱柳氏,虽不至于宠妾灭妻却也可恨。当年求娶江氏之时,信誓旦旦的发誓此生只真爱江氏,只娶江氏一人,那时他一贫如洗,而江氏是卫国公府嫡出小姐。 卫国公夫人疼爱女儿,不在乎女婿的家世,只要人品好便可卫国公却认为秦杨太过软弱不可托付终身,奈何为国公夫人疼爱女儿,架不住江氏忧愁烦恼才答应了这门亲事。 哪知秦杨的誓言只维持了半年,江氏怀了秦晋,柳氏在老家听说了消息就迫不及待撺掇父亲带着全家举家回到京城,更是以投亲的名义住进秦府,三番两次勾引秦杨,很快秦杨与柳氏苟且,柳氏先是出府和父亲商议策略,然后在江氏怀孕八个月的时候找上门来,说已经怀有身孕,求江氏给她一条生路。 秦杨性子软,有些懦弱,迫于卫国公的实力,不敢擅自将人接到府里,于是去求江氏,跟江氏保证以后再也不碰柳氏。 秦杨的誓言,破了第一次,便有了第二次。在江氏生下秦都没几年,柳氏又使了法子,让秦杨重新记起这个表妹,于是又有了秦萌。 江氏心死,对于秦杨的誓言再也不敢相信。两人的夫妻情分真的只剩下名份,却无夫妻情分。 柳氏自知理亏,加上江氏娘家后台硬,慢慢地秦晋在军中有了军功日益受到皇帝宠信,连带着秦杨也沾了光做了官,她倒也还老实,整日守着一双儿女过日子,这么些年也没翻起什么浪来。 这些年秦杨还是有些不忿的,他早已忘记自己当初对江氏的承诺,认为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常理。江氏非但不理解还罔顾夫妻情分,绝非贤妻的表率,日益与江氏隔阂起来。 如今,江氏心如止水,一心只扑在两个儿子身上。秦都性子活泼,但是也很聪明,假以时日也是有用之人,所以现在她的目光只放在秦晋身上。 江氏回想这么多年的婚姻生活,笑了笑,对秦晋道:“晋儿,我不求你们兄弟俩闻达与诸侯,只愿你俩能言而有信做个正人君子,一旦你认准了知槿,母亲绝不允许你负了知槿。” 她的苦,秦晋明白,当下也表态:“母亲,不知你是否相信前世的缘分,但是我见到知槿的时候相信了,她就是这辈子站在我身边的人,其他人谁都不配。” 江氏点头,她的儿子随了她的性子,一旦认准,谁也拉不回来,可这不是错处,是为人在世那得坚持的优点。 从皇宫回来,知槿就一直心不在焉,到了掌灯十分,更是胡乱用了晚膳便将月回和月半撵了出去。 月回难得没有纠缠,拉着月半出去。剩下知槿一人在屋内发呆。 外面天色暗了下来,屋内也昏暗。知槿也不掌灯,只是枯坐在踏上,看着窗户,不知想了些什么。 夜十分的漫长,知槿却知道今晚秦晋会来,躲了她这么多日子,今日总会来的吧? 二更的更鼓刚响,便听到窗户微微响动。知槿坐在那里盯着窗户,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秦晋以为知槿睡了,推开窗户还轻笑一声,觉得她的心可真大,遇到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还能睡得着,等他到了床前,取出夜明珠,发现床上被褥铺的整齐,里面却没有人。 这时似是有了感应,他回头,在黑夜里对上知槿漆黑的眸子。 “怎么不到铺上,不冷吗?”乍暖还寒时候,秦晋有些心疼,举着夜明珠走到知槿跟前。 淡淡的光晕打在知槿的脸上,秦晋发现坐在榻上的女子竟然出奇的平静。这不由得使得他一愣,随即笑了,“怎么了?” 他见她还是不动,索性坐在她身边,中间却隔了一段距离。自从江氏警告他后,他便收敛了许多,不敢再放肆。 这动作看在知槿眼里,心却不由得一缩,他之前说要娶她的时候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他盯着她的眼睛像狼遇到了肉,可是现在为什么这般守规矩了? 知槿先是放松,随后又有些难过,过了半晌,才缓缓地摇头:“无事,只是今日的事情发生的突然,没有防备罢了。” 秦晋不免有些心疼,甚至后悔没有提前支应她一声,让她受了如此的惊吓。她曾经是那么的胆小,眼睛清澈,怯懦的看着自己,可是半年的时间而已,她竟然已经从一个胆小如鼠的孩子长成了这般。 虽然成长了,心智坚定了,可却让秦晋心中怜惜不已。 “今日,我本该提前告诉你的。”秦晋皱着眉,歉疚地看着她。 知槿却缓缓地摇头,惨淡的笑了:“不关你的事。我其实是不敢相信,我竟然真的找到了父母。见到知航的时候就觉得这是天大的恩赐,一直觉得自己在做梦,可是我今日竟然真的看到了,那个生我的父母。” 话说到后面有些惨淡,知槿眼睛有些湿了,肩头抖动,哽咽道:“活了这么久,我已经不报希望了,可是竟然找到了父母。呵呵,可是,家里那么多孩子,为什么凭空的就多了一个我,竟然容不得我得存在。” 她顿了顿,声音低哑,将这些年的委屈都苦了出来,秦晋心疼,将她揽在怀里,暂时不去想江氏的话,只听知槿说道:“我在尼姑庵被欺负的时候,只有师父保护我,可是她有时候连自己也保护不了。来了京城,还好有你和夫人收留,否则,我早就死了。只是没想到,我得父母也是达官显贵。若是穷人家养不起扔了倒也罢了,可是,明明养得起,为什么就扔了我呢?” 秦晋心疼的无以言表,他收紧了胳膊,不由道:“那是他们不知道你的好。你且宽心,等你回了谢家,我便去提亲,早点把你娶过来,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这一夜,让知槿明白了秦晋的用心,也知道了江氏的警告。听到秦晋的话,知槿也有些脸红,她是不懂世家的规矩,可是经他一说也知道他们夜间相会是即为不妥的。 于是两人便约定,在成亲前再也不做着等违背规矩的事情了。 谢府内。 赵姨娘听到谢知棉回来说了皇宫中今日发生的事情,气的将桌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谢远州摸着胡子也很生气,半晌说道:“哼,秦晋不知好歹,竟然出此下策暗算于我,我定然不会放过他。” 一旁的谢知棉堪堪从白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不由得为自己的婚事着急,“爹爹,那我和秦晋.....” “哼,女儿且放心,父亲定会为你争取,自古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那秦晋虽然与秦杨老儿不和,但是婚事总不能越过秦杨吧,等过两日,我亲自去会会秦杨,那老匹夫最是没脑子,或许我用点手段,就能让他改变主意也未可知。” 谢知棉,眉头紧缩,但是现下也没了其他的办法,只能将事情系在了父亲身上。 这晚上,注定许多人都无眠。 第46章 重回谢家 皇宫赏花宴发生的事情在京城贵族间传了许久,谢家之事一时间成了京城的谈资。但是京城从不缺乏饭后消磨时间的乐子,如此风波过了一段时间倒也消停下去,当然这是后话,按下不提。 如此过了几日,谢远州亲自登秦府大门递了帖子,族里老人选定的黄道吉四月十三,只等日子一到,谢家便着人前来接谢家嫡长女回府。 秦杨作为秦府的长辈,与谢远州客气了一番,谢远州自然不想将秦晋这棵大树白白的放弃掉而便宜了那个野种,于是与秦杨客套一番后笑道:“外间传言秦弟与侄儿不和,说侄儿不顾秦弟的反驳执意要娶知槿,可有此事?” “这话从何说起?”秦杨眉毛微挑,有些不悦,“我与晋儿是有些误会,但还不至于连婚姻大事都不经过我的同意。” 谢远州嘴角抽搐,尽管心里骂了他千百遍,却不得不耐着性子问道:“那.....你是怎么看秦将军与小女的婚事?毕竟知槿以前是尼姑,说出去总归不怎么好听啊。” 他这么一说,秦杨却暗自高兴起来,感情谢远州还打着秦晋的主意呢,想让自己儿子娶他那庶女,想的美。 再者说,秦杨本身也不是显贵出身,对于尼姑的身份虽然开始有些不喜,但是奈何儿子老婆都喜欢的紧,而且他说了又不算,如果能用这件事气气这谢远州也未尝不可。 你不是不喜欢自己这个女儿吗,你不是想我儿子娶你庶女吗?我偏不让你如愿。 想毕,秦杨乐呵呵的摸摸下巴上刚长出来的胡须,笑道:“儿大不由爹啊,既然晋儿喜欢,我这做父亲的也不好阻拦,唉,说实话啊,我倒是真的很喜欢老哥家中的那个庶女呢,那才是大家闺秀的样子。”说着还颇为可惜的摇头。 谢远州听他这般说,眼睛顿时一亮,以为知棉还有希望,哪知秦杨话锋一转,遗憾的说道:“可惜,知槿姑娘也很是不错,又深得我家夫人的喜爱。虽说以前是尼姑不好听,但是总归是谢家的姑娘,想必等到成亲的时候也不会比大家闺秀差到哪去了。” 谢远州脸色顿时铁青,觉得以往还真是小瞧了这秦杨,以前只觉得他没脑子,蠢笨之人现在倒是底气足了,和自己这般说话。 谢远州走后,秦杨的脸也拉了下来,想起自己的儿子,是有些愤愤不平,可是没办法,谁让儿子比自己这个做爹的有本事呢? 他还是和小妾舒舒服服过日子的好,儿子的事情就让他自己考虑去吧。 ———— 日子一晃,很快到了四月十三。 天刚蒙蒙亮,月半就将知槿挖了起来给她梳妆打扮。虽说头发长出来了,但是还是太短,于是又将那假发套拿出来给戴上。好在秦晋找的这工匠手艺精巧,竟然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假的。 没一会儿,江氏也过来了,带了一些首饰,交给月半。 “夫人,知槿舍不得您。”知槿看到江氏过来,握着她的手,心生不舍。 这十多日她每日都与江氏在一处说话,以为走的时候不会牵挂,可临了到了这天还是舍不得。 江氏笑笑,拿起碧玉簪子给她插上,“过些日子,我就会找人去说媒,早点把你娶回来,日后咱们天天在一处,到时你别嫌我老婆子烦就好。” 听她这样说,知槿有些脸红,急忙反驳,“怎会嫌弃,只要夫人不嫌弃我才是。” 正巧月回和月半也过来了,看姑娘羞红的脸也纷纷打趣,“姑娘害羞了,是舍不得将军吗?” “你个死丫头。”月半伸手去打月回,但是转过头来对知槿也是不舍,一时眼睛都湿了。 江氏见她们感情好,心里也放心了些,笑着说道:“月半、月回,你们愿意跟着知槿姑娘去谢家吗?” 月半和月回相互对视,然后跪在江氏面前,月半回道:“夫人,我们愿意跟着知槿姑娘。” 江氏满意的点头,敛下笑容,从袖中拿出两张纸递给知槿道:“这是月回和月半的卖身契,从此这俩丫头就是你的人。”说完又对月回月半冷声道,“从今以后,知槿是你们唯一的主子,若有怠慢,别说她有你们卖身契,就是我和将军也不会饶了你们。” 两人赶紧磕头表忠心:“定不会让夫人失望。”然后又郑重的给知槿磕了头,从此两人只有知槿这一个主子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知槿看着眼眶都湿了,她料不到江氏对她如此好,让她难以回报。 正说着,外面传来小丫头的声音:“夫人、姑娘,谢家来人接姑娘了。” 江氏站起来握着她的手说道:“走吧。” 月半和月回提着行李,跟在两人身后去了前院。 一进花厅就听到谢知航兴奋的声音:“姐姐,姐姐。” 知槿进去,却只见谢知航一人,江氏不由得顿住,皱眉道:“怎的谢远州只让一个孩子来接人?” 谢知航也很是生气,冷笑一声:“哼,父亲只打发了我赶了马车来接姐姐。回去后恐怕也不会让我们好过,我母亲也因为当日认姐姐的事情被禁了足,已经好些天了。” 这时秦晋进来看到屋内的气氛便知道事情的经过开口道:“谢家的情况,我们都清楚,恐怕今日之让知航过来接人,就是要给知槿一个下马威让她以后老老实实的。母亲,我亲自送知槿回谢家。” 江氏凝眉答道:“也好,他们不重视,我们偏要告诉他们我们有多重视知槿,也好让他们有个底,别欺负了知槿。” 谢知航听着秦家人如此维护姐姐,很是感动,眼睛泪盈盈的差点掉下来。知槿心里也是感激自是不提。 几人商量定了,用了早膳,便出了大门,只见门口停着一辆普通的马车,要不是上面帘子上绣着一个“谢”字,恐怕只以为是哪个小户的马车,这样的马车恐怕就是秦府管家的马车也要比这好上许多。 事已如此,多思无益,知槿对谢家本就没报多大希望,强颜欢笑的和江氏告别便扶着谢知航的手上了马车。谢知航和秦晋骑马走在两侧,马车后面更是跟了秦晋手下的府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谢家走去,此时街道上已经人很多了,见到秦晋坐在马上,以为马车里坐着什么尊贵的人,可看马车的寒酸样又不觉得像尊贵的人。 过了一个时辰,才从秦家到了谢府。 马车被车夫赶到了后门,在一个小门处停下。秦晋的眉头已经皱的能夹死苍蝇了,心里怒气冲冲。 “去前门。”秦晋低沉的声音响起,车夫打了个冷战,但还是说道:“老爷吩咐,只能从后门进去。”一个不受宠的女儿罢了,从哪个门进去不一样。 话音刚落,秦晋一个冷眼扫过来,车夫吓得萎缩一下,在秦晋眼神的逼迫下赶车去了前门。 前门大开着,这时两名女子从门内出来,边走边说:“娘,今天去了甄玉楼定要给我买几件首饰。” 另一个妇人笑道:“好,我家知棉戴什么都好看。” 两人出了门还未上马车,却见一行人簇拥着一辆破旧的马车过来,等到了近了才看清坐在马上的男人是秦晋。 谢知棉上马车的动作顿了顿,手捏着帕子都快捏碎了。赵氏在马上等了一会儿见谢知棉没上来,掀开车帘问道:“怎么还....”她也看到了这行人。 今日是接谢知槿回谢府的日子,她们自然知道,但是老爷吩咐过车夫只能走后门,只是这些人怎么往前门来了?而且还是秦晋带人亲自来送? 赵氏皱眉,看了眼谢知棉,不由得说道:“还去甄玉楼吗?” 谢知棉眯了眯眼,咬牙道:“去,当然要去。”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是却转身朝停下来下马的秦晋走去,走到跟前含羞带怯面带桃花低声道:“知棉见过秦将军。” 秦晋冷眼看着眼前成娇羞状的女子,嘴角勾了勾,转过身去。 谢知棉低着头没有听到秦晋说话,抬头看去,却见秦晋正扶着一长相绝色的女子下了马车。女子一抬头,谢知棉皱眉,竟是谢知槿,今日回府的野种。 谢知槿也看到了谢知棉,对上她的目光,习惯性微微一笑。这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了,长的倒是不错,只是眼中的恨意是如此的明显和张扬。 谢知棉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走吧。”谢知槿微微笑了笑,毫不在意的与谢知航并肩走进谢家大门。 谢远州得了秦晋亲自送的消息,已在花厅等候,一行人直接穿过回廊到了花厅。 “小女无状,竟然劳烦贤侄亲自相送,老朽谢过贤侄。”谢远州站起身来笑道,丝毫不提只让谢知航前去迎接的事情。 秦晋本来就有气势,不说话的时候周身更是有一种让人畏惧的气势。谢远州没想到在他身上讨了没趣,有些不悦,转头对谢知航道:“知航,你姐姐累了,带她前去休息吧。” 谢知航闻言应下去扶知槿。知槿抬头对秦晋点头致谢后跟着谢知航出了花厅。 知槿走后,秦晋也不逗留,冷声道:“既已完成母亲交代的任务,秦晋就先告辞了。谢大人勿送。”说完转身就走。 秦晋这般不给面子,将谢远州气的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半晌方叫道:“准备马车,去淮王府。” 第47章 安家在此 且说知槿随着谢知航,走了很长的路,七拐八拐的终于到了她的住所,抬头一看,院门口写着“闻雪院”三字。 月半看着偏僻的院子,皱眉道:“这谢家怎地如此对待嫡出长女,竟然选在如此偏僻的地方。” 谢知航面露尴尬,甚至有些羞愧,自己也已经十一岁了,却不能保护自己的姐姐,让自己姐姐住在这种地方。 知槿却是无所谓,抬步进去,环视四周,见小院不大,胜在幽静,院子中央有棵桂花树,此时节绿芽新发,倒是好看。 “姐姐若是不喜欢这里,我去求祖母。”谢知航眼睛盯着知槿,等着她的回答。 “没事,挺好的。姐姐很喜欢。”知槿淡淡的笑着,转眼看到院子的角落里出来两个仆妇,见到他们非但不行礼,还上下打量他们,然后转身出了院门。 月回是个急性子,一看便知这谢家对姑娘的不重视,不由得说道:“这府里的下人怎的这般没有规矩。” 谢知航的脸越发的红了,低下头去很不好意思。他的院子何尝不是这样,只是知槿的院子在东面,而他的院子却在最西面,两处院子差距甚远,也都离着母亲乔氏的院落有段距离,赵氏这般安排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知槿看出了谢知航的窘迫,也不想为难他,而且她真的很喜欢这里,若是能被人遗忘安安心心的过日子那就更好了。 几人进了屋,发现里面倒也还干净,于是知槿吩咐月半和月回收拾屋子,打扫干净。 谢知航临走之前道:“姐姐,母亲一直被禁足不得外出,祖母身子不好,明天一早我再带你去见她们,给她们请安。” “母亲为何被禁足?” 谢知航冷笑道:“还能因为什么,因为母亲认为母亲未与他商量就擅自做主与你相认。可是那天那么多人都看的清楚姐姐和母亲长的有多像,他只是找个理由拘着母亲罢了,而且姐姐没回来之前的十多年母亲一直是不出院门的,和父亲关系也不好,现在只是回到原来的状态罢了,姐姐不要伤心,知航以后定会对姐姐好的。” 谢知航走后不久,那两个仆妇复又进来,懒散的给知槿行了礼说道:“奴婢二人是奉赵姨娘之命前来伺候姑娘的。” 月回见她们态度如此,当下愤怒,指着她们呵斥道:“好大胆的仆妇,对小姐竟然这般无礼!” 那仆妇也不怕,直接站直身体,面露不悦,冷哼道:“什么姑娘小姐的,谁知道以前是个什么人,现在攀上谢家真以为自己就是大家闺秀了。” 这仆妇说话难听,肯定是受人唆使而且知道这谢府的猫腻,否则以她们的身份给她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招惹主子的。 想明白了这些知槿反倒不气了,她抬眼看着这俩仆妇,俩仆妇见知槿笑眯眯的,以为是胆小怕事,不由得肩背挺直,不可一世丝毫没有奴仆该有的姿态。 “你们先下去吧。”知槿淡淡的说,看都不看她们一眼。 “姑娘....”不见姑娘责罚于她们,月回不免着急,这初来乍到不给她们个下马威,往后的日子不更难过? 知槿安抚的看她一眼,然后看着俩仆妇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急什么,我们刚来先看清楚形势再说。”知槿手指无意识的摸着椅背,好看的眉头轻皱,这谢府真是藏龙卧虎之地,比起这里,秦府真是安静又安全啊。 月回还想再说什么,被月半拉住,月半见外面没人,对知槿道:“姑娘,这俩仆妇背后肯定有人撑腰,否则不会如此放肆,而且公子过来时她们也是不将航公子放在眼里,可见咱们今后在谢府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月回的担忧,知槿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这次回来,也是做好了打算,定不会再让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受苦了。 抬头间见月回和月半眉头紧蹙,似是担忧,想到以后的日子,知槿肃声道:“月回、月半,你们可要想清楚,谢家的日子恐怕比不得秦府,你们若是后悔,现在就可以回秦家,我也可以将卖身契还给你们。” 两人一惊,想都不想,噗通跪下磕头,月半看着她,坚定的说道:“姑娘,我们既然说过要跟着您,以后便只跟着您,除非哪天不要我们了,我们自行了断便是。但凡我姐妹二人在姑娘身边一日,定只忠心您一人。” 知槿满意的点头,起身将她们扶起来,笑道:“这谢府,我只能信任你们的,以后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话哪里是主子对奴才说的,一旦说了出来就表明真的将奴才当成了自己的人。月半两人哪能不知道,因为知槿的话很是感动,暗暗决心一定要护佑知槿的周全。 天色将晚,院外传来一丫鬟的叫声:“姑娘在吗,老爷请姑娘去前院用膳。” 知槿看一眼月半,月半领会出去应付,月回过来给她收拾发髻,说道:“姑娘暂且忍忍,等过几个月头发长了,就好了。”她看知槿老是去摸发套,不免以为是不舒服。 其实知槿哪是因为这个,她想的不过是待会的晚膳罢了。 夜幕时分,天色微凉,知槿带了月半和月回穿过偌大的庭院走了许久方到前院的雨花厅,此时厅内已经坐了谢远州、赵氏以及谢知棉与谢知松姐弟,谢知航坐在最下首,见知槿过来,面上一喜,站了起来,“姐姐。” 知槿上前还未说话,便听赵氏阴阳怪气道:“大小姐架子可真大,要让大家伙的等这般久。” 谢知棉含笑看向谢远州,娇嗔道:“爹爹,女儿都饿死了。” 谢知槿看了谢知棉一眼,微微的勾唇,“姐姐来的迟了,倒是误了妹妹的晚膳了。”然后这才看向谢远州,微微福身,“父亲。” 谢远州前一刻还对着谢知棉温和笑语,这一刻却面上不悦,冷冷的‘嗯’了一声便指着赵氏道:“这是你赵姨娘,今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去找她。” 赵氏不由得坐直身子,想着这死丫头怎么不也得给她行个礼,等了半天也没等来,抬头却见谢知槿已经在谢远州身边坐下,根本没有给她行礼的意思。 赵氏恼怒,眼睛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随即又哀怨的看向谢远州。谢远州也看向知槿,似是再问为何不行礼问好。 谢知槿全当没看到,环视一周才‘咦’了一声,抬头看向谢远州,“父亲,母亲为何不一起用膳?” 谢远州一怔,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见她眉眼与乔氏极像,甚至更胜一筹不由得想起多年前初见乔氏的时候,乔氏也是这般美丽动人。 “老爷~”赵氏眼皮直跳,知道谢远州又想起了乔氏那贱人,便去打断他,“孩子们该饿了,咱们赶紧用膳吧。” 谢远州从回忆里回神,看了眼谢知槿并未回答。 谢知槿虽然不想一回谢府就树敌,可她也知道,就算她不去惹他们,他们一样也不喜欢自己,不会饶了自己,所以在谢远州抬手夹菜时,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似乎非要一个答案。 见她执着,谢远州不免有些动怒,啪的放下筷子,说道:“你母亲身子不爽快。”他说完以为就这么打发了知槿。 可知槿接着悠悠的瞥了眼赵氏,微微笑着问道:“父亲,我之前是尼姑,竟然不知妾室也能上桌吃饭呢。” 她一句话说完,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谢知航恐惧的看了眼谢远州,见他脸色铁青,隐藏着怒气。 而赵氏则气的直打颤,这么多年了,她管着整个谢家,享受着谢远州的宠爱,可唯独在身份上是个耻辱。她有多想成为正室,她就有多恨乔氏,若不是乔氏,她哪里用的着受这样的委屈,她的孩子又怎么会只是庶出,在外受人歧视。 谢知棉本来就因为白日里秦晋亲自将谢知槿送回而生气,这会见她当众侮辱自己的母亲,当下蹭的站起来,指着她的鼻子便骂:“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在谢家对我母亲指手画脚?” 闻言,谢知槿笑了,她悠悠的看着脸色铁青,嘴角抖动的谢远州,问道:“父亲,您说我是个什么东西呢?” 谢远州错就错在之前没将这个野种看在眼里,明明他调查的结果是这个野种胆小怕事,懦弱无能,可为何会是现在这种局面?他想起淮王的嘱咐,要通过这个野种掌控秦晋,可这真的能实现吗? 谢知棉见父亲不说话,气焰更加嚣张,抬腿到了知槿跟前,抬手便要打。 可是知槿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清水了,她还未等谢知棉的手落下,便握住她的手腕,冷眼看着她,冷声道:“一个庶出子女竟然对嫡出长女如此不敬,父亲,谢家规矩可是如此教的?” 谢远州神色一暗,不由得看着她,见她眼睛含怒,一时也不好发作,这世家大族最注重名声,在家暗地里如何处置这野种他不管,但是在明面上还是要有教养的。 想罢,他警告的看了一眼谢知棉,说道:“休得无礼。”又看向知瑾,冷声道,“知槿,虽说这些年你在外受苦,但是回到家对长辈也该有个礼数,纵然赵姨娘是妾,可也是我的妾,尚且轮不到你插嘴。还有,作为长姐,对弟妹更应该爱护有加,哪能动辄打骂。好了,赶快吃饭吧,在我面前少玩这些把戏。” 知瑾盯着他,眼睛缓缓涌上冷意,这是要告诉自己这个家谁做主吗?随便你,别惹我就好。知瑾低下头,缓声答应一声,便开始用膳。 一顿晚膳用的如同嚼蜡。临走前,谢远州道:“今后,知瑾还是在自己院子用膳吧。” 轻飘飘一句话,实则是告诉她,老子不待见你。 谢知槿巴不得见不着这一家人,自然应下。回头自己弄个小厨房自己开火做饭便是了。 回去的路上,月回忍不住说道:“这老爷也太偏心了。” 知瑾冷笑一声,想起那一家人的嘴脸,对月回道:“这里不比秦府,说话多加注意,隔墙有耳。” 月回一听赶紧住了口。 月半却还要担忧,直到回到闻雪院房门关上,月半才对知瑾道:“姑娘,今晚你如此冲撞他们,他们会不会.....”会不会更加报复回来? 知瑾却无所谓,她本来就打算利用今晚会会谢家的情况,没想到真的试出不少东西来,但是若不和这俩丫头说开,恐怕她们也是担忧,“我今晚如果如她们所愿忍气吞声,她们才真的以为我好欺负呢。况且,这个家里,就算我不招惹她们,她们也不会让我好过,与其如此还不如先发制人,让他们知道我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听她这么说月半才放心下来,和月半一起推门出去,却发现白日里那仆妇匆匆的离去,明显刚听完墙角。 “这仆妇真是胆大包天,定要收拾收拾她才好。”月回气哄哄的端了水回来,对知槿说道。 月半笑了,“这等小人,姑娘定不能放过。” 第48章 姨娘当道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知槿就忍着困意起来了,刚收拾妥当,谢知航那边的小厮便来回报一早谢知航便被谢远州遣出府了,知槿只好带着月半等人在小厮的带领下朝谢老夫人的春晖院走去。 谢家人丁单薄,到了谢远州这辈,只得谢远州与胞弟谢远起,谢远起而立之年尚未中举,又不屑于谢远州给他走后门安排官职,宁愿一直留在谢家祖籍青州未到京城来,在京城谢家只有谢远州这一房。 到了春晖院,春晖院的丫鬟却拦住知槿的去路,“姑娘,老夫人身子不适,免了姑娘的请安。而且老夫人说了,今后也不必过来请安。” 知槿看着沉浸在晨雾中的春晖院,心里暗暗地想着原因,只是她如何想也不明白这老夫人为何不肯见她。听知航说过,老夫人宅心仁厚,平日里虽然不管世事,但是对他却多加照拂。可为何偏偏不愿意见她? 在小丫鬟这里没有问出什么话来,知槿又转身去了乔氏那里,只是没料到在乔氏那里也吃了闭门羹。只是乔氏却是因为那日皇宫的事情被谢远州圈进在此,不准任何人出入。 知槿正凝眉想着其中的猫腻,忽听一阵脚步声走来。 转头一看,正是赵氏母女,见知槿看过来,赵氏微微勾笑:“哟,这不是咱们谢府嫡出的姑娘吗,怎么的你母亲不愿见你?啊,想起来了,乔氏那贱人被老爷关了紧闭,不能随意出入呢。”赵氏掩唇轻笑,似是想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你不过是个姨娘,怎地对我家姑娘如此放肆!还张口污蔑当家主母,这谢家好大的规矩!”月回气不过,上前回敬道。 赵氏听一个小丫头如此强硬不禁恼怒,上前一步抬手啪的一巴掌打在月回的脸上,眼睛却看向知槿道:“姑娘如果不会管教下人,那么姨娘帮你管教,在谢家你需得认清楚自己的位置,到底这谢家后院谁当家。来人,给我掌嘴。” 话音刚落,两个粗使的仆妇凶神恶煞的过来,一个拉住月回的胳膊,另一个抡起膀子就要打人。 “住手,谁敢!”知槿怒吼一声,冷冰冰的看向赵氏,“月回说的有何不对,你不过是个姨娘,是个比下人高贵不了多少的姨娘罢了。我是谢家的嫡长女,谁敢动我得人?” 两个仆妇看一眼赵氏,有了些犹豫,虽说知槿刚进府不被老爷疼爱,但是谁知道以后的事情,况且这谢知槿还是谢府的嫡女。 赵氏此生最为痛恨别人提醒她姨娘的身份,今日又被谢知槿明目张胆的说了出来,顿时愤怒异常,她伸手恨声吩咐:“给我狠狠的打!出了事我顶着。” 俩仆妇一听,记起赵姨娘平日的手段和地位,虽说身份不高贵,但是深得老爷疼爱,又管着谢府的中馈,可是得罪不得的人啊,既然赵姨娘都说她顶了,她们也不需要犹豫。 两人相视一笑,开始配合的打月回的而光。 啪啪的巴掌声在清晨的薄雾中异常响亮。 知槿握着手帕的手都快要捏碎了,月半心疼妹妹,扑了上去,却被狠狠地摔在一边,无力地哭泣。 知槿双手紧紧的攥着,眼睛忿恨的盯着赵姨娘,很是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为何不忍让一时,却让月回受了这般的委屈。 月回晕了过去,脸颊肿胀的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赵氏冷眼看着知槿,恨声道:“谢知槿,今后在谢府,最好给我老实一点,否则我会让你知道,这谢府究竟是谁说了算。” 谢知棉很满意此刻谢知槿此刻痛苦的那张脸,娇笑的上前,伸手摸摸月回的脸颊,装作惊吓道的退后,捂嘴轻声道:“呀,这张脸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呢,还是赶紧看大夫的好。” 清晨空气清新,但是多了丝丝血腥的味道。 谢知槿看着嚣张的母女,咬牙切齿道:“今日所受屈辱,他日知槿必当加倍奉还。”他人不将她当人看,她何必给他人留下脸面。 赵氏和谢知棉似是听了什么好笑的话,笑得花枝乱颤:“哈哈,真是笑死人了,你一个当过尼姑的人,竟然说出这般厉害的话,也不嫌丢人。不就是仗着秦家快来提亲了吗?你以为你真的能嫁过去?就算定了亲,也是能退亲的。哈哈。” 赵氏和谢知棉带着得意走了,月半哭着过去抱住月回,喊着她的名字。 月回悠悠的醒来,只觉的脸颊疼痛难忍。三人回了闻雪院,知槿马上吩咐月半去请大夫。 大夫来看过后说以后要好生将养,否则留下疤痕就难看了。 这话让知槿很是内疚,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自己身边的人。乔氏因为她被禁足内院,月回又因为她被无辜挨打。 一个上午知槿都没再出门,下午的时候闻雪院里的仆妇提了一些米面还有一些看起来就不新鲜的蔬菜过来,让她们自行做饭。 仆妇张嫂对于这个嫡长女很是不屑,昨日刚进门今日便被要求不得去前院用膳,连大厨房送过来的米面都是最下等的,蔬菜也不是最新鲜的。 张嫂将东西往厨房一放,冷声对知槿道:“姑娘,我和马嫂可不会做饭的,这闻雪院中您若是饿了,恐怕只能劳烦月半和月回姑娘来做了。” 知槿淡淡的看着她们俩,知道她们俩只是赵氏派来监视她的罢了,她知道这些,目前却是无可奈何。 下午的时候门房突然来传话,说是外面有人找。知槿回谢家的消息只有秦家人知晓,那么此刻来找她的定是秦家人了。 知槿带着月半出了院子,去了前院。还未进院子,知槿便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冷气。月半也感觉到了,突然激动的对知槿道:“姑娘,我感觉到了将军的气息。” 知槿有些无语,看来这秦府的丫头都对秦晋这冰冷的气息很是熟悉啊。果不其然,进了花厅便看到秦晋与谢远州分坐在主位和下首,谢远州正低头喝茶,而秦晋正抬眼看着门口,都是同朝为官竟然相对无言。 也不是相对无言,这谈话也该是有问有答,有来有往。秦晋刚进门,谢远州就热情的和他攀谈,哪知这秦晋油盐不进,冷眼看着他一言不发,到最后看的他自己直发毛,丫鬟上了茶对方更是不喝,自己腆着脸坐在这里,充当陪客。 而且不光是秦晋冷言冷语,他带来的小侍卫竟然都不将他放在眼里,自打进来,双眼就狠狠的盯着他,像是盯着杀父仇人。 谢远州很心塞,待看到那个不讨人喜欢的野种头一回有了欣喜的感觉。 “知槿来了,秦将军都等了好一会了,怎么的这般慢呢。”语气颇有责怪之意,却又不似昨晚的冰冷,似乎昨夜的事情只是恍然一梦般。 谢远州说完去瞧秦晋,见对方眼神平淡无波,并无见到情人般的热络,一时有些摸不准这少年将军的脾性。 谢知槿先盈盈下拜给谢远州行了礼这才站起来道:“回父亲的话,女儿住所离前院较远,故来晚了一些,请爹爹勿怪。” 这话说的在理,撇清了自己来晚的原因,却将谢远州挂在炉子上烤了。秦晋本来就有气,听到知槿这么说便也坐实了自己听到的消息,直接抬眸看向谢远州,不用说话就让谢远州冷汗涔涔坐不住了。 谢远州厚着脸皮看向秦晋,问道:“贤侄今日来所为何事?” 这次秦晋到没在耍大牌,瞥一眼身后的少年,少年上前一步抿嘴不说话。秦晋才道:“这是我给知槿配备的护卫,劳烦谢大人给安排个妥帖的住处,衣食住行全由秦府负担。” 第49章 护佑再侧 护卫? 自打进了花厅,知槿一颗心都系在秦晋身上,这会听秦晋这般说才注意到他身边的少年来。 半年不见,当初有些瘦的少年又拔高了不少,唯独那双眼睛仍旧漆黑一片,让人深不见底。 知槿只看了一眼便不再关心,毕竟两人不算熟悉,虽说这少年于她有救命之恩,可也没有多熟悉,转而惊讶的看向秦晋。 秦晋也不着痕迹的瞧了她一眼,只是他这人面冷,就算有情绪也轻易不在脸上显露出来,加上谢远州在此的缘故,只是在知瑾面上一扫,便移开目光。 谢远州此刻却只觉得嘴角抽搐,头脑发麻。好歹谢知槿还跟着他姓谢,再对她不喜,也是名义上的女儿,竟然会需要一个外人送来一个护卫,是笑话他家中无人吗? “贤侄这是对老夫不信任啊。”谢远州斜睨着秦晋,伸手摸着胡子,一看就十分的不悦。 岂料秦晋抬眼淡淡的瞧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转而去问知槿,“月回怎的没跟你一道来?” 此话一出,知槿料定秦晋是来找谢远州晦气的了,而月半一听将军竟然发现月回不在,一时激动不已,内心更加坚定了帮将军守好媳妇儿的信念。 谢远州听到他牛马不相及的一句话有些错愕,额头青筋噗噗直跳,不解的瞧向知瑾。 知槿全当不知世事,低头老老实实回道:“今日我带着丫头去给母亲请安路上遇到赵姨娘,月回为了维护我多说了两句,被赵姨娘下令打了,这会不方便外出。” 若是在自家人跟前说这话也就罢了,处置一个小丫头也不打紧,就算是发卖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可谢远州却清楚,这事坏就坏在这丫头不是他府上的人啊,那可是秦将军专门给谢知槿配备的丫鬟。 说好听了那是看重谢知槿,说难听了那是来替秦晋监视谢家的。 你不过是个二品文官,还想着上赶着巴结这受宠的武官,却在人家的人刚进府的第二天便挨了打,还出不得门。 一时间谢远州脸上如同调色板,变了又变,心里恼怒赵姨娘做事不妥帖的同时又瞬间惊讶,这秦晋的手可真长,早上刚发生的事情,下午就来找他麻烦了。看来府上有些奴才是留不得了。 而秦晋既然找上门来,其实就是为了警告他,这会看谢远州神色有异,也知道他心里的思量。而他也不能真的因为一个丫鬟将事情闹大,故而只是道:“既然病了,自然找大夫好生医治,我秦府从不做欺负奴才的事情。只是不知是府上哪个下人打的,也好让秦某见识一番。” 谢远州一滞,听他这意思是想在谢家发落那打人之人了?不是明摆着打他的脸吗。他不悦的看向知槿,眼神暗示她让她出来阻止,哪知知槿皱眉看着她,像是不懂他的意思一般,让他着实羞恼。 “都是下人的事,贤侄交给下人来处置就是了。”谢远州皮笑肉不笑的搬出长辈的谱。 “谢大人,我的人在贵府被打,难不成我这个主子过问不得?难不成我秦府是这般好欺负的?”秦晋周身冰冷,更加没了温度,眼神不悦的看着谢远州,非得要一个交代。 谢远州被他看的无法,只能吩咐管家谢冬:“去让赵姨娘将今日打秦府丫鬟的人带来。” 小厮下去,不多久带着两个仆妇过来。两个婆子是跟在赵姨娘身边的,平日里没少作恶,见花厅里气压很低,不由得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安。然而仆人就是仆人,主子有令她们不得不从。 “今日是你俩打的秦府的丫头?”谢远州硬着头皮问道。 其中一个婆子战战兢兢回道:“是....”还未等她说出是赵姨娘的意思,便被谢远州打断,“世侄打算如何处置这俩婆子?这俩婆子着实可恶,竟然不听主子安排擅自做主恶意殴打秦府下人,定要严惩。”他已经姿态放低,这秦晋难道还要追究下去打自己的脸吗? 可秦晋是谁,他脾气可是出了名的不好,虽然长的俊美不凡,可那说一不二的性子在行伍之间也颇为有名,对于谢远州他自然不怕,只淡淡瞥了一眼已经吓得打摆子的婆子,吩咐道:“来人,将俩人拖下去,双腿打断。” 立马在厅外有侍卫进来拖这俩婆子。 俩婆子平日为虎作伥惯了,仗着赵姨娘的威风,作威作福,却从未被怪罪过,今日不过是教训了一个丫头,竟然就要被打断双腿?可看坐在那里如煞星一般的男人,不由得害怕的叫了起来:“老爷救命啊,奴婢是奉了赵姨娘的命令啊,老爷救命....” 谢远州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秦晋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要打断两个仆人的腿,刚想开口反驳,却听俩婆子提起是赵姨娘吩咐,谢远州急了,生怕再牵涉到赵姨娘,赶忙打断她们:“好你个恶奴,竟敢胡乱攀咬主子,拖出去打,打死不论。” 秦家的侍卫哪里听他的命令,只是将俩人拖出去依言将俩婆子的腿打断,又扔进厅里。 秦晋似是没看到一般,对谢远州道:“这俩恶奴确实可恶,世侄也是看不过去,替世伯教训一二,世伯不要怪罪才好。” 一口恶气堵在喉咙不上不下,谢远州强行平静下来,嘴角抽搐,还要带着笑意:“世伯惭愧,未能管教好下人,倒教贤侄看笑话了。” “哪里哪里。”秦晋面无表情的说着,却好像你这样做还算像话,让谢远州憋闷的差点吐血。 事情一皆而过,秦晋转头对谢远州道:“家父已选好吉日,打算于五月初十这日过府提亲,伯父意下如何?”警告的事情说完,态度也谦恭了不少。 谢远州心里恨的咬牙切齿却不好发作,听他这话方找到一点高傲的资本来,你再有本事又如何,今后不也得叫他一声岳父?若是他□□谢知槿得当,或许这将军也能为自己驱使也说不得。就算不为自己驱使,两家结了姻亲,那在外面看来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谢家有事,他们秦家还能置身事外不成? “既然秦老弟已经选定日子,那老夫到时就在府中恭候了。”谢远州似笑不笑答道。 当着谢远州的面,秦晋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已有所指的嘱咐了薛朗一番便告辞离开了。 当下花厅里只剩下谢知槿和谢远州时,谢远州眼神才冷了下来,“你倒是不把这里当成家啊。” 这么一顶帽子扣下来,谢知槿可不能认下,眼神平静的看着谢远州,不由得笑了,“女儿不知父亲是何意。” 谢远州冷哼一声,瞥一眼站在谢知槿身后的一男一女,警告道:“你在外十几年,不知见识过何事,但是进了谢府当遵守谢府的规矩,切莫将外面学的些个歪风邪气带进府才好。” 谢知槿当做不知他说的什么,只是点头应下。 因着薛朗是来做护卫,虽然不是谢家的人,但是还是要和谢府的护卫一起住在前院的护卫所,薛朗半年不见,更加谨慎,在秦晋军中更是学了不少的东西,也明白秦晋将他派来的目的。当下对谢知槿道:“姑娘但凡有何事尽管来找我,不管是后院的阿猫阿狗,只要是欺负到姑娘头上,尽管告知我。谢府的规矩也奈何不了我。” 谢知槿幽幽的看他一眼,很想说:你是秦晋的人,谢府有人敢为难你吗? 月半却很是兴奋,一路上都是喜气洋洋,但是回到闻雪院看到月回肿胀的一张脸却高兴不起来了,关上门后难得的骂骂咧咧要为月回报仇。 第50章 离别在即 等到月回的伤养的差不多的时候,赵氏突然派了两个嬷嬷过来,说是教导谢知槿规矩,省得出了门嫁了人丢了谢家的人。 这样的事情让知瑾也不由得火大,她自己长到十四岁才好歹回了谢家,他们非但不反思丢弃她的罪孽,反过来嫌弃她长在乡野不知道礼数起来。 月回气的直骂人:“这赵姨娘就是个作怪的小人,说不得当年就是她撺掇着老爷将姑娘给扔了出去。” 她的话不过是气话,听在知槿耳中却是心思一动。她和谢知棉年纪相仿,她不过是比对方大了五个月罢了。就是说当年生她的时候赵姨娘就已经在谢府,保不得就是这赵姨娘从中作怪。 但是虽然不满,两个嬷嬷来的时候,知瑾还是嘱咐月半好生招待两个嬷嬷。 桂嬷嬷和张嬷嬷是个四十岁出头的女人。听闻桂嬷嬷早年在宫中教宫女们规矩,年纪大了,便求了主子出宫养老。这次能被谢府请来,恐怕也是赵氏下了不少的力气。这桂嬷嬷看上去虽然严肃了些,到底没有过分的拿捏知槿。 而张嬷嬷则经常给一些大户人家做教养嬷嬷,在圈内也是出了名的厉害,这次赵氏更是花了大价钱,让她务必好好□□这个新进府的大姑娘。 张嬷嬷在大户人家见识多了主母磋磨庶出子女的事情,像谢府这等主母幽禁,姨娘做大磋磨嫡长女的却也是头一回。但是拿人手短,为了钱财自然不管这些,只将主家要求的事情办好便是。 桂嬷嬷还惦记着之前贵人的嘱咐倒也不为难知槿,而张嬷嬷则收了赵氏的钱财,又有谢远州的默许,就厉害多了。 头一天便将跟在知槿身后的薛朗给打发到了前院,等闲不得与知槿独处。美其名曰:男女七岁不同席。即便是护卫也得遵守谢府的规矩,不能与姑娘相处太久。 而自从秦晋那日将薛朗送来之后,谢府许多丫鬟仆人都被发卖,恐是因为月回受伤的事情泄露,谢远州得了惊醒,明白府中怕是有秦晋的人,于是清理了一番。 开始时秦晋每天还能听到薛朗传回来的消息,可过了没多久,薛朗那里也没多少关于知瑾的消息了,经一打听才知道,此时节知瑾被赵氏拘在府中学规矩呢。 秦晋是个粗人,对这后宅中事知道的也少,常年打仗面对的都是外族人,少有那些弯弯绕绕,一时间倒是不知自己已经打草惊蛇,直到自己安插的眼线被谢府清理才有了一时的解惑。 看来得抓紧时间提亲才行。 秦晋不敢多想赶紧去和江氏商量。江氏娘家人口简单到了秦府也没那么些后宅龌龊,一时间也没觉得不妥,于是也想着赶紧娶回来在眼皮底下看护着也就是了。 五月初十一到,秦晋便找了媒人带上彩礼去了谢府,定亲后又马不停蹄选定成亲的日子。 秦晋二十二了,已经等不得,奈何谢知槿不过十四,过了年五月初十才是她及笄的时候。于是合了八字,将婚期订在了来年的九月,秦晋将迎娶谢知槿入府。 但凡订了亲,知槿便不得随意出府了,饶是大家宴请或是宫中宴席,她这个新入府的姑娘都是去不得,只能天天被拘在家里跟着两个嬷嬷学礼仪。 几个月下来,知槿硬是瘦了一大圈,原先有些婴儿肥的小脸更加尖了,大大的眼睛更显的可怜。 这几个月,知槿如同断了与外界的消息,大门都没出过。每日遭受张嬷嬷的教训,已经变得有些麻木。桂嬷嬷接的活不只他们一家,只是偶尔过来,所以知槿受张嬷嬷磋磨的更多一些。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赵氏似乎并不将她看在眼里,这段时间很少过来找她不痛快,就是谢知棉也是销声匿迹了一般许久不见。 到了八月,天色渐渐凉了,知槿一头青丝已经很长了。虽然谢家故意刁难她,但是她将嫁为秦府媳妇,谢家也不好克扣她的吃食,省得得罪了秦府。 而乔氏那边,也偷偷的让青瑶给知槿递了消息,告诉她自己很好,不用担心她。 得到这样的消息,知槿是担心又疑惑的,按道理来讲,母女只见过一面,母亲见到多年未见的女儿一般都是很亲热的,可是自己的母亲却不,对待自己像个陌生人,好像之前在皇宫的痛哭流涕都是假的。 还是知航给她解答了疑惑,告诉了她自己这些年也这么过来的,也知道谢远州除了软禁乔氏,并未伤害她。 知槿将信将疑,又让月半偷偷去过一次,见到乔氏生活的很好,也就放心了下来。 谁知好日子不长,过了年没出正月,一道圣旨打破了许多人所期盼,也唤醒了许多人的期盼。 南蛮谋反,圣上派遣秦晋带兵前去围剿。 一石激起千层浪,几家欢喜几家愁。 谢远州听到消息,左眼一直跳个不停,一下朝衣服也不换,便匆匆去了淮王府。 淮王因为一些□□消息,对秦晋出征很是高兴,见幕僚前来,赶紧让下人准备膳食酒肉,两人吃吃喝喝。 “谢大人可是有女儿与秦家结了亲?”酒过三巡,淮王突然说起来。 谢远州一惊,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说到了此时上来,猛然一惊,不可置信道:“难道.....” 淮王阴测测的点头:“不错,父皇已然对秦晋起了戒心。秦晋虽然之前受宠,可这番平定南蛮回来,就怕是功高盖主了,前段时日就有人上书父皇谈及此事。若非南蛮不好对付,父皇也不会派他出征。但是等他回来,南蛮一定,边疆太平,父皇就该腾出手来收拾他了。” 谢远州无意识的点点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站起来恭恭敬敬对淮王行了大礼:“多谢王爷提醒,否则待秦晋回来娶了小女,那谢某就洗不干净了。” 淮王很是欣慰,自己手下好歹有些识趣又聪明的人,这谢远州虽然只是户部侍郎,但谁不知这户部其实就是他说了算的,除了职位,权利可是一样不少。 谢远州从淮王府出来就一直心事重重,回去连赵氏的温柔体贴也心不在焉,心里一直琢磨着秦晋走后想个法子将亲事给退了才行。 一道圣旨,引起千层浪。 秦家也不例外。 概因不到八个月就该到了娶亲的时候,谁知皇帝这般不体贴,硬生生将秦晋派出证平定南蛮。 这南蛮人野蛮至极,恐怕一年两年都回不来,这亲事又要一拖再拖。 江氏抓耳挠腮没了主意,秦杨则不在意,儿子出征意味回来有更大的功劳,儿子不好再封赏,却极容易封赏这个父亲。 秦晋接了圣旨,回到屋内一言不发。 江氏担心,将秦杨打发到柳玉卿那里,自己开始安慰秦晋:“事情兴许没那么糟糕,也许半年就回来了。” 秦晋可不似母亲这般,南蛮人何等实力他上一世就曾见识过,以他以前的消息来看,南蛮不好对付。尽管他有上一世的经历,可上一世这场仗却非他前去,到底现在南蛮是何种能耐,他也不可尽知。这一去,恐怕少说一年,多则两三年也是可能。 “母亲不必担忧,知槿自然会等我的。”秦晋那些担忧自然不敢告诉母亲,只是匆匆的安抚了母亲,便计算着晚间去一趟谢府。这圣旨下的急,边境情况堪忧,容不得他多做准备,竟是让他明日便启程平定南蛮之乱。 下午,秦晋出了城到军营召集将士一番商议,又派遣赵寒书与户部商定粮草事宜,着乔风等人安排军队开拔,等他回到家中已是夜幕四合。 冬天的日子总是天黑的早,二更刚过秦晋遣退了小厮叫来周道一起穿了夜行衣往谢府而去。 为何带着周道?秦晋冷哼,自然是为了把风。 周道为人木讷,不似其兄周全脑子机灵。在谢府后门交待了半天,秦晋这才飞身而入,消失在夜色当中。 而知槿此刻也不好过。白日里的时候秦晋出征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谢府自然也已知晓。赵氏还特地过来与她说话,其实就是为了来看她笑话。 原来谢远州得了秦晋出征的消息,想着赵姨娘近段时间来因为谢知槿的事情很不快活,于是早早的派了小厮回来告知赵姨娘事情经过。赵姨娘和谢知棉一听,一高兴就忘了其他,分分钟的挎着胳膊来了。在她们的思想里,既然秦晋不能娶谢知棉,那么最好也不要娶谢知槿,总之就是自己得不到的最好就毁了他,然而天赐良机,让秦晋出征,届时谢知槿若是成了望门寡也不可说,而且就算秦晋回来,那时谢知槿都成了老姑娘,她们不相信秦家还会娶谢知槿。 赵姨娘还好,端着姨娘的架子,只是阴测测的说了几句话,而谢知棉则满脸的鄙夷:“呦,真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秦将军一去少不得三年五载,到时回来姐姐也年纪大了,难保秦将军会嫌弃姐姐年老色衰啊,这可怎的好啊。” 赵姨娘捂着嘴,伸手去掐自家女儿,看似教训道:“你这丫头,这好歹是你姐姐,也留点口德,秦将军爱慕你姐姐,定然不会嫌弃你姐姐年老色衰的。”话锋一转,叹息一声道,“知棉啊,你也不小了,娘亲也得好好相看相看了。” 月回气的直挠墙,但是薛朗现今到不了后面,远水解不了近渴,月回怕再挨打,只能恨恨的瞪着这一对母女。 赵氏母女走后,谢知航又来了,十二岁的少年嗓音有了沙哑,黯哑的声音如同破锣一般,东拼西凑的将在学堂里得来的消息告诉了知槿。知槿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始末。 谢知航见姐姐愣愣的,以为是担心秦晋,于是安抚道:“姐姐无须担忧,秦将军厉害着呢,南蛮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白日里还好,有月半她们陪着,又有张嬷嬷和桂嬷嬷教导占着时间,没有空闲。可到了晚上闲下来了,却不得不想了。 她和秦晋相处满打满算也就在秦府的那段时间,进了谢府更是不得出入。而秦晋也为了避嫌不再半夜闯入她的闺房,算起来他俩竟然已经许久未见。上一次见是何时?好像是去年秋季谢府老夫人寿宴,自己偷偷隔着老远瞧了他一眼,也不知他见到自己没有。 这次秦晋出征,若真是三年五载,那她等得等不得? 就算她要等,谢远州恐怕也不会同意吧? 这么想着,躺在床上竟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 也不知哪根筋出了差错,竟然在二更鼓响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眼窗户。 第51章 一夜相处 听说他很快就要出征了,临走前会不会来见见自己? 这么长时间未见,难道他就不惦记着她吗? 屋内昏暗,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纸洒在屋内,突然一声轻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鬼使神差,知槿快速的穿衣下床,几步到了床前。 窗外的身影高大挺拔,虽然做着登徒子的事情,却让知槿有些期待,“谁?” 秦晋身子一顿,心里一暖,低声开口:“是我。”说完,他自己也是一怔,竟然如此的温柔。 知槿心里也是一喜,颤抖着将窗子推开,“你、你来了?” 淡淡的月光照在知槿的脸上,看清她的脸时有瞬间的惊讶。半年多不见,少女的俏脸已经长开,肌肤在月光下细腻如绸,大眼扑闪,眼角的泪痣更加的生动。 她今年不过十五岁,等再过两年,到了少女最美的时节,她该是如何的出色动人? 秦晋突然有些口干舌燥,头一回有了紧张之色。 他的小未婚妻是这般的出色,他却在即将娶她之时离京。事情来的太突然,他有些恼恨皇帝了,好歹给他些时日,让她娶入门也好啊。 可是他明日就要走了,去战场。那里没有他心爱的人,他有些不想走了,头一次对战场没了惦念。 若是他走了,她被别人抢走怎么办? 若是他走了,有人垂涎她的美色该如何是好? 隔着窗户,两颗心各有所思,许久知槿见他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也不说话,不由得羞赧,“你若不说话我关窗户了?”说着就要关窗。 “别。”黯哑的声音轻声阻止,一双温暖的大手覆上她的,一股温暖瞬间涌上全身。 这个季节,半夜还是很冷的,许是察觉到两个人的尴尬,一股清风吹过,带来丝丝的寒冷。知槿不由得打颤,秦晋看在眼里,双手撑在窗台,一个翻身,进了窗子。 知槿惊讶他的大胆,不由得往后一退,却不料碰到凳子,差点摔倒,紧接着她便被秦晋揽进怀里,匝的密不透风。 时间像静止了一样,秦晋心脏跳动的厉害,少女的馨香透过衣衫钻入他的鼻孔让他浑身一颤,身体的某个部位在一刹那间抖动两下缓缓抬头。 屋内昏暗,知槿看不清男人的神色。男人怀抱很温暖,也很安全。进谢府快一年了,从未觉得舒心,可这一刻,她的整颗心都被填的满满的。她以为她没有想他,可是现在自己就在他的怀里,满心都是他。 她轻轻的将头靠在他的怀里,没有挣扎。 她本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她也不想去装作娇羞,她现在就是贪恋他的怀抱,下一刻这个怀抱可能就会离开她。 就让她任性一下吧,就让她不顾脸面一回吧。 秦晋的大手抚上她满头的青丝,瞬间低声笑了:“青丝不错,想必很美了吧?”刚刚天色太暗,看不真切,他真想好好看看她。 因了他的夸赞,知槿的脸羞得通红,她抬眼,在昏暗的空气里对上男人漆黑的眸子,一时间心也乱了,猛然低头。 “让我看看你好不好?”秦晋低声笑了,不等他的回答,从袖中掏出夜明珠放开她举在眼前。 眼前的少女脸红透了,透着淡淡的羞意。他不禁想起在九如庵时小尼姑的怯意来。 大眼无辜的盯着他,以为他要轻薄他,胆小如鼠用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如今一年多过去,少女已经长的亭亭玉立,性子也不似一年多前那般胆小,似乎从当时九如庵的事故之后她就变了,便的胆子大了,看外界也不再是胆怯了。 上一世他对她只是匆匆瞥了一眼,等他回来想要深入了解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最后他在父母的说和下娶了一个温婉的女子,无关情爱,可成亲当夜妻子却告诉她自己心有所属。他以为自己会愤怒,可是他没有,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在一个机缘巧合下放她走了。再然后,凯旋而归的时候被人射了一箭,临死前回首去望,只知道是个熟悉的人,却看不清楚。 这一世,许多事情发生了改变。他与她不再是有缘无分,他和她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两人甚至订了亲。 他舍不得她。 她也舍不得他。 两人对望着,满满的都是情谊与不舍。 秦晋心思一动,双手捧起她的脸,轻轻的在她额头吻了一下。见她没有反抗,他胆子似乎大了一些,将她拉近自己,靠在他的胸膛上,捧着脸,对着水润粉嫩的柔唇亲了上去。 他们以前亲过,但是浅尝辄止,甚至都没尝到更多的味道。秦晋也不知发了什么疯就那么闯了进去。 知槿先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他的大胆,很快她就知道了一个武夫的力量和粗暴。 秦晋于亲吻没有什么经验,啃咬了她的唇一阵,不能满足,伸出舌头粗暴的撬开她的贝齿横冲直撞。 知槿浑身一下子没了力气,双手紧紧抱住他窄瘦的腰。隔着布料她都能感受到他腰部力量的喷张。可是她身子软的站不住了,只能抓着他的腰撑住身子。脑子一片轰鸣,根本没了思考的能力。 “啊。”知槿突然嘤咛一声,声音不大,却让秦晋平复下去的某处瞬间肿胀,心脏一阵酥麻,前所未有的感觉冲上大脑。 细细品尝着怀中少女的味道,秦晋收紧了抱着她的手,他沉浸在这样的欢愉中,身体又了更多的需求而不自知。 下一刻,怀中的少女突然挣扎着抬头,惊讶的看着他。脸色绯红,嫩唇水润,大眼中满是迷茫。 她的小腹处被一物顶着,灼热而又陌生。 秦晋身体虽然起了变化,他却犹不自知,轻声问道:“怎么了?” 知槿疑惑的看了眼他的身下,不解道:“有东西戳着我了.....” 她很是疑惑,想要伸手去摸一下,手未到便被人抓住,再抬眼却见眼前刚刚亲她亲的晕掉的男人羞红了脸将脸偏到一边去了。 “别动。”男人哑声道,声音里充满了柔情。 知槿以前没接触过男人,对男女之情更是一知半解。此刻男人居然羞红了脸,让她更加疑惑。 她还想再问,秦晋却阻止了她,长吸一口气,将她重新揽进怀里,下身刻意后退不去碰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好了,我们说说话。” 知槿虽然疑惑,却也不问了,乖乖的被他牵着在脚榻上坐下。 天色寒冷,秦晋眸子一瞥然后从屏风上取了件披风给她裹上,然后将她抱在怀里,叹息道:“我明日就要走了。” “这么急?”知槿惊讶,双眼去寻他的眸子。 秦晋点头:“嗯,南蛮大军已经打下我大齐三座城池,已经等不急了。” 南蛮人生性残暴,知槿也是听说了一些,不由得担忧,“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受伤。” 听着她温软的关心自己,秦晋的心被塞的满满的,前一世他和妻子没有任何感情,更是在听了对方的心里话后没有碰过她一次,活了两世,竟然只有这个小姑娘闯进了他的心里。 可是现在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她。想狠狠的亲吻她,想将她据为己有。 但是他不能。 他不能坏了她的名声,半夜闯入她的闺阁已经是犯了忌讳,所以他没敢与江氏说。 爱她疼她,也要尊重她。 他会堂堂正正的娶她进秦府,让她堂堂正正做他的夫人。 可是他要远行,不得不对她多些嘱咐:“我这一去恐怕一年半载回不来,你、可愿意等我?” 他认真的看着她,生怕她说出拒绝,有些紧张的看着她。 知槿本来已经做了准备,可终究怀着希冀,等他将话说出来,才觉得胸腔里是满满的不舍。她张了张嘴,眼眶里忽然盈了泪珠,“我等你,可你要早些回来。” 秦晋抿唇点头,有她在等着他,怎么敢不早些回来。这还没走,就已经不舍,如果走了,这思念还了得? “谢家豺狼虎豹太多,你定要仔细小心,我会交代父亲多加照拂于你,切要保护自己,不要让他人伤害了自己。还有,此次张尧并不随军出征,你若有急事,可派薛朗去廷尉府与他说。”他顿了顿又道,“有事还是想办法和我母亲说吧,我爹....不可靠。” 知槿含泪点点头,又一次有了恐惧,可是她不想告诉他她的担忧,他明日就要走了,她怎么忍心给他压力。她已经长大了,小时候师父护着她,后来秦晋护着她,以后她要自己护着自己,不受伤害。 两人又说了些话,外面天有些白了,秦晋在她额角亲了一口,恋恋不舍的站起来:“我该走了,你多多保重。”此去他势必留下一些人马暗中保护她,还是不和她说了。 “你一定不要受伤,早些回来。”亲眼看着他跳出窗子,知槿担忧的看着他。 秦晋微微一笑,脸颊上的伤疤也柔和了许多,他伸手揉揉她的发丝,转身走了。 走出没几步又笑着回来,从怀中掏出一叠纸递给她,“拿着防身。” 防身?知槿疑惑的接过来,借着夜明珠的光亮她看清楚是一叠银票,每张足有五百两,这么一叠该有多少了。 “为何给我这个?”知槿有些羞赧,她尚未进门,哪能要男方家的钱,忙不迭的递出去,“我不要。”她将头一扭,很是别扭。 白皙的颈子隐隐透着粉红,秦晋无意识的伸手,却很快停下,他明白她在想什么,解释道:“不拘那些,你在秦晋日后的日子恐怕更加难过。这个,只是给你防身用,多打点一下。就当零花钱吧。” 知槿心中一暖,差点哭了出来。她自己都没想到这一层,他一个粗糙老爷们却替她想到了。他是个武夫,从小万事由江氏处置,在军中更有将士帮扶,何曾这般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的。 “快收起来吧。”秦晋笑笑,然后伸手去揉她的头发。 知瑾微微笑了,然后抽出十张,其余的递给他,“我只要这些,你不在,我要自己努力。” “多点好,当零花。”秦晋不肯收,将钱推回去。 知瑾固执的推了回去,眼睛看着他,“你要相信我。我不能坐吃山空,而且这大半年来我学了好些东西,可以用这些钱再生钱,定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秦晋见她坚持,便不推辞,将剩余的钱一股脑塞到怀里,心里却琢磨着给她训练一队女护卫。该死,以前怎么没想到呢,薛朗被拒在外院,根本近不到她跟前。 想好之后,秦晋揉揉她的头发,恋恋不舍的走了。 外面周道已经等了一个晚上,看见他出来,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跟在他身后朝秦府飞去。 路上秦晋吩咐:“此次周全留下带人保护知槿姑娘,让他与薛朗多加联系。你跟我去南蛮。” 周道惊讶,却也不违背,点头称是。 第52章 自谋出路 天色大亮,城外十万大军已经集合完毕,秦晋上马回头望了望不远处的城门,转身打马前去。 此去山高路远,知槿一定要等我回来。 秦晋这一走,知槿突然心空了一块,有些不知所措。 当然有人也不想她太好过,秦晋这棵大树一走,知槿没了靠山,可乐坏了赵氏母女。再者赵氏明白知槿并非谢远州亲生女儿,谢远州对这个名义上的女儿是何种态度,她是再清楚不过。 这不,秦晋这边刚一走,赵氏就带着丫鬟婆子一堆来了闻雪院。 若说闻雪院有些什么人。除了知槿主仆三人再就是两个粗使的婆子,当初俩粗使婆子都不将她放在眼里,那时她也不在意,后来谢知航看不过去,求着谢老夫人给指了个做饭的丫头过来,她们才解决了吃饭问题。现在见到赵氏过来,想必是给她下马威吧。 昨晚一夜未睡,知槿白日里很是困顿。月半和月回虽然不知昨晚她们将军来过,但是却也明白自家姑娘是因为将军远行而不舍,于是用了早膳便睡了回笼觉,正睡的香便被月半叫起来。 “姑娘,赵姨娘过来了。”月半皱眉,这赵姨娘肯定是不安好心的。 知槿先是一愣,随后便想明白了,做起来说道:“服侍我起来吧,去看看,左不过是找些麻烦罢了,不怕她。” “是。”月半麻利的在内室帮她梳妆,前头月回怒目而视对着赵氏很是不满。 “赵姨娘将两个粗使婆子撤走,这闻雪院的粗活谁来干?” 赵姨娘还未说话,她身边的大丫鬟翠珠先柳眉倒竖的叫唤起来:“呦,你也不也是丫鬟吗?粗使的活计你来做不就好了。再者说了,这谢府,是夫人当家,派遣哪个女婢,哪里容得你一个小丫头说话。” 知槿被月半扶着从室内走出,不觉笑了,“翠珠姑娘说的是哪个夫人?我娘亲吗?” 翠珠张嘴便道:“自然是.....”话没说完便意识到不对,赵姨娘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妾,是姨娘,哪里当得夫人的称号。她们私下里叫也就罢了,这人前却是忌讳.... 果然,知槿冷笑的看向赵姨娘,“赵姨娘好厉害,这府里的奴才竟然都为姨娘驱使。竟然放着正经的主子不伺候,却将姨娘当主母了。” 赵氏脸青红一片,不由得转手抽了翠珠一巴掌:“滚一边去。” 翠珠委屈的捂着脸先跪下求饶,再滚到一边去,怨毒的瞪着知槿。 知槿装作没看到,对这样的奴才也不会同情,而是抬头对上赵姨娘:“赵姨娘是想将两个粗使仆妇派去其他地方?” 赵姨娘冷哼:“当然,我为老爷分忧打理后院,自然要好生管理。现在家中中馈紧张,已经打发了一些仆俾,这俩仆妇姨娘我是打算送到老夫人那边看管的,姑娘不要见怪。” 她说的不是假话,谢远州是清贵官,因了这么多年的积蓄才得了这么一间大宅子,外间的铺子田地什么的却没有多少,又要养活这么一大家子,自然是有些力不从心。 “姨娘既然是为了祖母,那就随意带走就是了。”知槿笑道,反正这俩人好吃懒做,还监视着她,走了更好。 赵姨娘以前是想让俩仆妇监视着知瑾,可现今秦晋已走,谢知槿无依无靠,她根本无需担忧,只要日后慢慢磋磨便是,当然,顶要紧的是让她吃些苦头。不是以前是尼姑吗,那以后过苦日子应该也过得了。 打定主意,赵姨娘又笑:“对了,知棉也大了,老爷说了,请桂嬷嬷与张嬷嬷前去教规矩,大姑娘您学了一年有余了,想必已经学的极好。” 知槿笑着点头:“极好,那桂嬷嬷与张嬷嬷就随着赵姨娘去好了。” 赵姨娘心满意足的将两个仆妇还有张嬷嬷与桂嬷嬷,连同一群子仆妇嬷嬷走了。知槿唇角的笑意敛去,丝毫不见喜色。 恐怕这只是开始吧。 月半忧心忡忡道:“姑娘,这.....” 知槿知道她担心自己,此刻她却暗暗下了决心,安抚道:“好了,无事。索性回春是老夫人送来的,赵姨娘还不敢动,你去告知回春,若是想走,我不留,若是留下,就必须为我所用,若有吃里扒外的想法,别怪我不客气。” 月半答应一声去了,知槿又朝月回道:“等知航下学,告诉我一声。” 月回一喜,以为她是要去告状,欢欢喜喜去了。 不大的院子一下空了下来,有些空旷,院中的桂树枝繁叶茂,好不热闹。 谢远州下了朝便听说了赵姨娘的所作所为。若是对待亲闺女,他可能会生气,可对待那个野种,他却丝毫不会心软。能留她在府中已经不错了,哪里容得再给她配些丫头,纯粹浪费。 他刚换下官服,便听小厮来报:“老爷,大姑娘将大公子叫去了。” 是找帮手吗? 谢远州心生不悦,又想起今日秦晋出征之事,这丫头定是没了靠山,寻找帮助了。 但是她也不想想,就谢知航这么大点的孩子能干成什么。哼,她自己不过十五岁,没有靠山的她,以后少不得被赵氏拿捏。 稍一思忖,谢远州便道:“由着她去。但要管好下人的嘴,只要别污了谢家的名声便好。” 谢知航一下学也是忧心忡忡,听姐姐找她,忙不迭的过去了。 “你在外面等着。”谢知航回头嘱咐小厮,与等在门口的月回进去。 月回叹气抱怨道:“公子,今日那赵姨娘将闻雪院仅有的两个粗使婆子也弄走了。” 谢知航惊讶,“连粗使婆子也不给?”怎么说姐姐也是谢家的嫡长女,怎的如此对她?这件事情恐怕也是父亲的主意,否则赵姨娘不会这么有恃无恐。 小小年纪,眉头紧皱,为了姐弟俩今后的日子堪忧。他还好,每日上下学,父亲为了颜面又有祖母的照拂日子还过的去,可是姐姐呢? 如今姐姐的靠山秦将军已经出征,秦大人又是不管事的主而且与父亲多有龃龉。自己又是半大的孩子,母亲被禁足根本见不着,祖母对姐姐更是不亲近。父亲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对姐姐的吧? 只是同是父亲的孩子,为何差别如此之大?为何那日父亲与赵姨娘说起姐姐是那般的轻蔑?为何要扔了她? 谢知航不懂,他进了门晃晃脑袋,随即脸上挂上笑意:“姐姐。” “快来。”谢知槿朝谢知航招招手,“你能想办法让我出一趟门吗?” 谢知航一愣,“出门作甚?”要知道定了亲的姑娘等闲是出不了门的。 谢知槿眉宇间淡淡的,许久才道:“你也看到了,现在闻雪院连个粗使婆子都没有,我想出去买几个丫头。” “不用买,我去求祖母....”谢知航觉得这是小事,大包大揽。 谢知槿却拦住:“使不得,祖母对我是什么态度你还不清楚?左右都是府里的人,少不得被赵氏敲打,就算来了也是监视着我,让我不能自在。既然赵氏故意磋磨我,找我事端,倒不如我自己出去买几个丫头婆子使着,好歹也能培养成自己的人不是?” 见谢知航还是犹豫,谢知槿又道:“而且你也知道,秦将军现在已经出征,我少了靠山,我自己若是不能坚强长大起来,未来的几年岂不是难过?” 小小的少年,没有丝毫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反倒像个老学究一般皱着眉头,自己家什么情况,他也是知道,索性随了姐姐的意,若是被追究起来,打不了挨顿打罢了。 “这样,姐姐,咱们买丫头进来肯定要经过父亲同意,赵姨娘不过是个姨娘,我去求祖母,然后我带你出门。可好?”谢知航问道。 谢知槿点头答应下来。姐弟俩商量好了,谢知航便匆匆离去,而谢知槿则在打算着买几个丫头和婆子的事情。 当然,买丫鬟婆子只是小事情,重要的是她得找个法子让手中的钱生出钱来才是。 谢知槿一连等了几天都没有等来谢知航,月回去垂花门等了几次也都是无功而返。 这日谢知槿正在屋内呆坐,突然听门外月回叫道:“姑娘,不好了,大公子被打了。” 第53章 再生事端 “伤哪里了?严重不严重?”谢知槿大惊,拉着月回的胳膊急忙问道。她在这个世上亲人不多,真心待她的又少之又少,她不想自己的亲人受伤。 月回急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姑娘,在前院呢,老爷拿着藤条抽呢,快去想想办法吧。” 谢知槿急的团团转,这时候能去找谁呢?找秦家的人她们又出不去,找母亲可母亲又被禁足,对了,找谢老夫人。 “月回你先去找薛朗,让他务必阻止知航挨打,我去找祖母。”然后又对月半道,“你与我去找祖母。”这谢远州对他们姐弟根本没有一点亲情,打起来估计也会下死手的。 月回领命抓紧去了,知槿带着月半向着谢老夫人的院子匆匆前去,谁知她连老夫人的院子都进不去,在距离春晖院不远的小径上被两个婆子拦住,“大小姐,老夫人静养,谁都不见,回吧。” “你们算是什么东西!”知槿气急,发起怒来,怒目而视,“我是谢家正经的大小姐,在自家园子里你竟然也敢阻拦?让开!” 吴嬷嬷是赵姨娘陪嫁过来的,在赵姨娘跟前很是得宠,平日里小丫头小厮对她也都奉承有加,就是赵姨娘的女儿谢知棉对她也是彬彬有礼,这初来乍到的一个小丫头对她却毫不客气,不由得怒了。 “你个野种也敢称谢家大小姐?谢家大小姐只有一个,是我们家姑娘谢知棉。你算个什么东西,真以为老爷将你接回家就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呸,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若说这大小姐刚进府的时候她们下人还有些担忧,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老爷和老夫人对这半道上接回来的孩子是什么态度,她们可看在眼里,现今府上哪个下人敢得罪赵姨娘而去照顾谢知槿的,简直是不要命了。 吴嬷嬷说完,眼神凌厉的扫过知槿,吩咐身边的几个婆子道:“老夫人需要休息,不许她靠近春晖院一步。” 两个婆子恭敬的称是,虎视眈眈的看着知槿,不容她靠近一步。 谢知槿知道事情紧急,不是和吴嬷嬷呈口舌之快的时候,瞪了她们一眼,转身朝前院跑去。 后院距离前院有一段距离,当谢知槿大汗淋漓的跑到的时候,那边已经告一段落。 谢远州文官出身,却身体康健,手中拿着藤鞭正一脸怒气的看着站在身前护着谢知航的年轻男子,“让开。” 薛朗沉默,但是眼神却不容忽视,应该说根本不把谢远州看在眼里,只是平静的站在那里。 “我说一遍,让开!”谢远州本来想抽上二十鞭子给知棉报了仇也就罢了,却不料凭空出来这么一个人,还是秦晋当时送来的人,居然挡在谢知航的跟前。 这让他如何能忍,秦晋算计他在先,居然还派人来谢府,他在京城时也就罢了,可他现在不在,他堂堂二品大员还怕这个小小的护卫不成? 谢远州双眼微眯,不悦道:“老夫教训小儿,关你何事,关秦府何事?” 薛朗这才抬眼看他,冷声道:“是不关我的事。” “那还不让开。”谢远州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薛朗想也不想回答:“可我就是想多管闲事。” “你!”谢远州突然觉得小瞧了这个护卫,之前秦晋将他送来后,他一直将这人拦在前院,不和谢知槿接触,以为就高枕无忧,时间长了,他甚至都忘了这么个人的存在,不想今日却出现了。 这时谢知槿匆忙赶到,正对上两人的僵局。谢远州也不想事情闹大,想着这人陪个不是也就算了,可这后院的野种怎的跑来了? 谢知槿本来很焦急,可看到谢远州的时候突然又平静了下来,不紧不慢的过来,先是行礼叫了声爹爹,这才问道:“不知弟弟做了何事,惹了爹爹不快要这般惩罚他?” “目无尊长,不爱护弟妹。”谢远州眼睛微斜,不愿去看谢知槿。 谢知航后背已经皮开肉绽,月半和月回正一边一个扶着,看到知槿到来,不由得哭了出来,“姐姐....”曾经多少次挨打,除了祖母没人能够护着他,可是祖母老了,总有她不知道的时候,自己自小挨了多少打,只有自己清楚。 那时候被打的时候总是期盼着母亲能来护着他,可是一次次的失望后才明白母亲根本就不管他。现在他有姐姐了,姐姐护着他。 “哦?”知槿微微一笑,“可否爹爹说与我听听,若是真是他的问题,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饶他。” 让谢远州一怔,这笑脸是多么熟悉,和乔氏是多么的想象,有多少年没见到了。 初见她时,她甚至比眼前的少女更加的明媚灿烂,谁知却发生了后来的种种,他和她却走到了如今的这个地步。 谢远州敛去眼中复杂的神情,再抬头,眼中尽是厌恶。这个少女长的像她又如何,总归不是自己的女儿,是个野种,还有那个眼中凄惶的少年,都是野种,他们俩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受到的羞辱。 “哼,竟然公然顶撞于我,而且不顾兄弟姐们情谊殴打知棉。这样的逆子罔顾家法,定要狠狠的教训,否则他日出了谢家大门还不知怎么丢人现眼。” 谢知航从小到大谨小慎微,在府中甚至下人都不将他放在眼里,如果不是逼急了,他会动手打人? 知槿看向谢知航,挑眉询问。谢知航背上全是伤,鲜血淋漓,听到谢远州的话更加愤怒,“是她先不尊重长姐。背地里羞辱长姐,我才教训她的。” 原来今日谢知航偶然间听到谢知棉与人说话,竟然是侮辱谢知槿,说她以前是尼姑,和她娘亲一样是个下贱胚子,谢知航气急上去理论,谢知棉仗着父亲疼爱,根本不将他看在眼里,更加变本加厉。谢知航气不过仗着是男孩子,力气大些,打了谢知棉一巴掌。 谢知棉当然不肯罢休,先是让小厮殴打谢知航一番,又去找谢远州告状。谢远州不分青红皂白,只看到谢知棉脸上的红印便怒了,令人取来藤鞭便打。 谢远州一怒,辱骂怎么了,打你也是你应该的,他随手扬起鞭子,啪的一声打在他身上,狠狠的威胁,“打你又如何?贱人生的贱种。”如果不是贱人又怎会怀了身孕嫁给他!让他凭白戴了绿帽子却有苦不能言! 知槿听到他的话很是好笑,她一直以为父母是逼不得已才扔了她,可回到谢家才明白,恐怕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究竟是如何她也不清楚,可是一个父亲竟然对着自己的儿女说是贱种。呵,当真是可笑至极。 “我们是贱种?”知槿嘴角翘翘,笑了,笑的倾国倾城,“我们是贱种您又是什么?贱种的爹吗?” “你!”谢远州唇齿打颤,大喝一声“逆子。”一藤鞭甩在知槿的肩上。 知槿一动不动也不躲闪,任凭鞭子落在身上,也是含着讽刺的笑意看着谢远州。 谢远州被他笑的发毛,觉得自己以前小瞧了她。以为找来张嬷嬷那等人物,□□了这一年多能够听话了,可谁知竟然是个硬骨头。 “哼,走。”谢远州将藤鞭扔在地上,接过长随递过来的锦帕擦擦手,大步走了。走出几步还不忘低声交待今天的事情不可泄露,这是谢家的家丑,不可外露。 知槿长舒一口气,心一下子松下来,还好没事。 “姐姐...”连累姐姐挨打,谢知航泪流满面挣扎着过来。 知槿对他笑笑,过来扶住他,安抚道:“姐姐没事。”转头交待一直站在一旁的薛朗,“你将知航送回去,给他请个大夫看看。” “那你呢?”你也受伤了。薛朗没料到这谢府会有这些事情,简直比皇宫更甚,不由得担忧这姐弟俩的安危。 谢知航还好,自己也是男子,他可以护在身边,可谢知槿该怎么办? 知槿无奈笑笑,这时也觉察出那一鞭子的威力,不由得皱皱眉,又不想知航担心,赶紧催促着薛朗带着谢知航去了。 月半和月回皱眉上前扶着她回了闻雪院,月半赶紧吩咐月回:“赶紧去烧热水。” 然后又将门关上,去脱知槿的衣服。知槿知道她们担心,由着她们去了。 谢远州是文官,这一鞭子其实力道并不是很大,只是在身上起了长长的红印。月半松了口气,“还好,应该不会留疤的。” “无事,反正在身上旁人又看不到。”知槿毫不在意。 月半却哼了一声,不悦道:“这姑娘家的最注重皮囊,虽说在身上,难免不好看。”说着又为知槿打抱不平,“这老爷怎的如此对待姑娘,真是让人心寒。” 岂止是心寒呢。知槿苦笑,听他的话,恐怕当年的事情真的另有隐情,还有谢老夫人,对待知航还好,对待自己却是不愿搭理。她进谢府已经一年多了,却从未见过谢老夫人,还有自己的母亲,也已经被关了一年有余。 正说着月回端着热水进来,唠唠叨叨的又和知槿抱怨着谢府的不公平待遇,“不过是要点伤药罢了,竟然都不给,这要是让夫人知道了,又该心疼姑娘了。” 知槿心里一动,对月回道:“你去公子那里看看,伤势是否严重,可否请了大夫。” 月回点头,放下东西去了。过了不久匆匆回来,兴高采烈的说:“老夫人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事,将老爷大骂了一顿,现在已经请了大夫,姑娘放心吧。” 老夫人知道了就好,这样谢知航就不会有危险了。 兰芳院。 赵姨娘小心翼翼的将药膏涂抹在谢知棉脸上,眼中尽是冷意:“这谢知航真是胆大包天,越来越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 谢知航那一巴掌虽然打在谢知棉脸上,实则并没有多严重,只是女子注重容貌,于是这母女二人便将谢知航也恨上了。 晚上谢远州过来,先是安抚了谢知棉又对母女二人说道:”如今与秦家联姻肯定是不行了,知棉还有几个月也该到了及笄的时候,到时候风光大办,也好相看相看。“ 赵姨娘本来不忿,听了这话心里才好受一些,可一想到谢知棉的婚事,赵姨娘又是满腹的委屈,“老爷,知棉现今只是个庶女,要找个高门大户谈何容易。” 谢远州微微赧然,良久才道:“我去求求淮王。” “可行?”赵姨娘眼睛一下亮了。 “试试吧。”谢远州皱眉应下,他为淮王鞍前马后,求一个过得去的女婿总不为过吧。 赵姨娘心下有了安慰,这晚服侍谢远州自是更加尽力,这些按下不提。 由于谢知航受伤,所以知槿出府的事情又耽搁了下来,半个月后,谢知航伤势好了,去求了谢老夫人带知槿出门。 第54章 多管闲事 京城多贵族,但是再贵也贵不过皇家。当今圣上是先帝第九子,与其同父异母兄弟在夺嫡之战中多有伤亡,唯独十三皇子当时不在京中,又不钟爱权势,得以保存,天仁帝登基后为堵悠悠之口,封十三皇子为裕王。 裕王为人谨慎,自知无力与皇帝抗衡,二十多年来安安稳稳当个闲散王爷,也算顺遂,膝下两子一女皆为裕王妃所出,世人都道裕王夫妇伉俪情深,夫妻楷模。 而裕王世子颜如玉,更是人如其名,长的俊美异常,唇红齿白,双目如桃花,在京中贵女中更是极尽喜爱。 若说世家女子爱慕秦晋者是爱慕其功勋和相貌,但也不是最上等的婚配。而颜如玉则不同,世袭王位,无需上战场,是京城贵女首选的良配。 但是就这么优秀招人待见的美男子这两年却是郁郁不得志,很是苦闷。 原因无他,只怪那年卧佛寺上香一眼相中那个光头的小姑娘。他本以为是秦家的姑娘,想着日后上门也不错。谁知最后却成了秦晋的未婚妻。这让一向自信的颜如玉倍受打击。 年过十八也不曾婚配,裕王妃商氏着急却又无可奈何,一年间相看了不少贵女,无一人能入得颜如玉的眼。 下月十八裕王府清平郡主出阁的日子,裕王妃早早的准备嫁妆,想着多给女儿陪送些嫁妆。于是让颜如玉一同出门打首饰。 颜如玉闲着也是闲着,便应了下来。一大早吃过早膳便准备马车去了京城最繁华的东大街。 东大街商旅众多,各行各业都在此处有所汇集。到了金翠阁颜如玉翻身下马便去扶裕王妃。这时不远处传来喧哗之声,让他身子一顿,再也挪不动步子。 “这京城啊...”裕王妃正兴致勃勃与他说话,发现儿子停住,不由得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德丰酒楼前围着一群人,里面正传出一声娇俏温和的声音:“大庭广众之下怎可如此无礼,就算他是奴仆,也不该如此打骂...” 裕王妃失笑,原来是哪家女子抱打不平呢,这世间不平之事何其多,一届女子当庭出口维护贫苦之人倒是让人惊讶。她回头催促颜如玉进门,却见颜如玉神色黯淡,不由得眉头紧皱。 金萃阁掌柜笑着迎上来,拱手道:“裕王妃请进,新近到了一批首饰,王妃定会喜欢。” 颜如玉回神,撇了撇那处,随口问道:“那里发生何事?” 王掌柜见惯大家公子,无不是傲慢无礼,这裕王世子彬彬有礼倒是难得,听他问起来,便笑了,打发小厮去问,“世子不妨先进店歇息,待我找人查看一番。” 颜如玉心系那一声音的主人,转头扶着裕王妃进去落座,“母亲,我去看看。” “去看那些干嘛,少的失了身份。”裕王妃皱眉不悦道。 颜如玉调皮笑笑,“儿子好奇,稍后便回。”说着摆摆手带着小厮出门去了。 那处被围着,颜如玉挤开人群到了前面,方看清形势,原来是一商家奴仆被冤枉偷了商家小妾被发卖出来。这少女看他可怜,又觉得那人不像坏人便与卖人的商家说了起来。 颜如玉看清少女脸庞,不由得怔住。自己是一年多前见过她的,那时候头顶无发,脸上稍显稚嫩,若不是听出了她的声音,恐怕他都不敢相信眼前小脸红扑扑的少女就是当日见到的谢知槿。 围着的不少人都少不得看着知槿的那张脸,颜如玉不悦,不由分说让小厮找人来将围看的人群驱散。 知槿今日与谢知航商定好出门办事。一是买奴仆,二是相看一下有没有可以生钱的办法。但是这两件事她们都不懂,在东大街逛了一番也没定下来,却不巧碰上不良商家卖奴仆之事。 本来这只是商人自家之事,他人无权过问。谁知那商人无赖,将奴仆打伤,在大庭广众之下侮辱于人。 谢知航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看围观的人摇头叹息便去问了几句。 问了才知,这被打之人原始这德丰酒楼的掌柜齐贞,平日为人和善,说话也好。却被老板不喜,被冤枉偷了老板的小妾,根本不容这齐掌柜辩驳,先是找人打了一顿,又被扔在这大街上,当众侮辱。 “这位姑娘,我们家的事情,你还是少管。”一衣着华贵的男子斜眼看着四周围看的人这么多,更加得意。 “你是要卖人是吧?”知槿也不恼,之前已经从旁人那里听的差不多了。 原来这齐贞已在这德丰酒楼做掌柜已有多年生的也算俊朗,难得的是为人正派,酒楼老板有一貌美小妾,早年与老板也算情投意合,这几年老板有了新欢,逐渐不喜这小妾。小妾出门时恰巧在酒楼见了这齐贞,竟然芳心暗许,企图勾引齐贞与其私奔。齐贞不应,这小妾倒打一耙与老板说齐贞勾引于她。于是才有了这番作为。 这老板姓李名器,正是刚刚那出言不逊的华衣公子,听知槿的话突然有了主意,“不错,正是。这贱奴是卖的死契,本大爷今日就卖了他。” 正在这时,颜如玉的人过来,将围观的人众全都驱离现场。李器见有世家公子在场,看客离去,不由得恼了,摆摆手道:“不卖了不卖了。反正是个死契的奴才,打死算了。” “为何不卖了?”颜如玉勾勾唇角,眼角余光瞥了知槿一眼又看向李器,“这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话已出口,怎可乱改。难不成做了亏心事,怕被人发现?” 知槿惊讶这富贵公子出言相助,不由得感激,也忙道:“就是这样道理,你开始要卖,我是有意要买,公子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下的。” 李器瘪瘪嘴,嚷嚷道:“人是我家的,我想卖便卖,哪里这么多废话。” “李老板,能否听我一言?”知槿嘴角翘翘,颜色俏丽,让李器不觉看痴了,眼睛呆呆的看着她,吞了吞口水,“请...请说。” “这奴才惹怒了老板,然而你不觉得打死他太便宜他了?倒不如卖给我,我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何?” 李器刚刚只顾着嚣张,竟然没注意这姑娘颜色俏丽,这会注意到了,心驰神往,哪里还理会一个奴才,忙不迭的点头:“是这个理。” 知槿笑眯眯的问道:“那卖给我可好?” 李器愣愣的点头:“好。” 知槿等来这句话,一下子收起笑容,对月半道:“拿银子,买人。”又看向李器问道,“多少钱将此人卖与我?” 李器傻傻的摇头:“不要钱。”美人和我说话呢。 “不,要给钱。”知槿淡定的摇头,接过月半递过来的一百两银子,递给李器,“这是一百两,足够了。请将卖身契给我。” “这....”一提卖身契猛地从美女的漩涡中清醒过来,“这人不卖了....” “可你已经收了我得钱了。”知槿摇头,然后转向颜如玉,请求道:“公子可否做个见证?” 颜如玉点头,一本正经:“所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既然已经答应卖人,那不得食言。” “这人是我的,卖身契在我手上,我想卖便卖,不想卖就不卖。”李器突然觉得自己被这娇滴滴的美人给骗了,顿时不悦,手更是抓紧了卖身契。 颜如玉摇头,这人真是不知好歹,看来今日要用身份压人了。 还不等他说话,颜如玉身后的护卫常与怒道:“好你个小商贩,竟然当街欺辱裕王世子,看来是活的不耐烦了。来人啊,给我拿下,送到京兆尹那里,让京兆尹决断一下。” 此话说的气势磅礴,让知槿也震惊了一下,让她不禁对这人多看了两眼。然后发现这人很熟悉,正是那年与江氏去卧佛寺偶遇的裕王世子,一年多不见,倒是更英俊了不少,竟然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李器不过是个商人。自古民不与斗,饶是他李器在京城钱银再多,也不敢公然与裕王府为敌。一听这长相俊美的公子哥是裕王世子,顿时说不出话来,缩了缩脖子,接过知槿手中的银票,然后不满的将卖身契递了过去,“哼,好民不与官斗,不就是一个下人吗。”然后骂骂咧咧的走了。 齐贞从未受过这等奇耻大辱。在他有生之年竟然被人卖了三次。 头一次那时他只有九岁,被家里人卖了十两银子,成了一大户人家的小厮,后来这户人家少爷见不得他不听话,暗地里陷害他,转手将他卖与这李器家中。他自小聪慧,跟着李家人学了珠算,慢慢地做了这酒楼的掌柜,谁承想会发生这种事。 现在自己的卖身契反倒捏在一个女娃娃手里,这三十多年的人生,过的实在是凄惨。 刚刚看到这少女与那李器斗智斗勇,也看出来这少女鲜少出门,并不擅长吵架,好在有贵人相助,竟然真的解救了自己。 齐贞挣扎着起身,然后拱手道谢:“多谢姑娘相救,从此齐贞便为姑娘所驱使。” 谁知知槿噗嗤笑了,将手一扬,“呶,卖身契给你,你自由了。” 不止齐贞惊讶,连颜如玉也惊讶不已,费了这么多口舌,花了一百两银子,然后将卖身契还给了苦主。 月回着急拉她衣袖,小声道:“姑娘,这么贵买的人,怎地说不要就不要了?咱们出来本来不就是为了买人的吗?” 知槿含笑看着齐贞,然后将卖身契放到他手中,“你自由了。” 齐贞好半天反应不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女已经带着丫头和一个少年走了。 “姑娘留步。”齐贞跑几步追上,噗通跪在地上,双手将卖身契奉上,“齐贞不才,愿意跟着姑娘,为姑娘马首是瞻,还望姑娘不嫌弃。” 第55章 强行退婚 颜如玉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站一跪的人,很感兴趣,这一年多来让他心心念,萦绕心头的姑娘竟然也是个有趣的人,让他怎能不想。 只听知槿温和的摇头:“我既然已经还给你,就不会收回。不过如果你愿意跟着我,我倒是可以聘请你。” “聘请我?”齐贞惊讶,这世间之人无不趋利,甚至锱铢必较,可这姑娘竟然送上门的卖身契不要,却要聘请自己。他不过是个低贱之人,被人卖了几次,却不料在他有生之年遇到这样的人。他何德何能得她另眼相看,齐贞激动万分,重重的点头,“我愿意,愿意。” 知槿很是满意的点头,吩咐月半带着齐贞一起找个地方商讨一番。 “姑娘请留步....”颜如玉见她要走,急忙开口挽留,“姑娘大义,不知和否赏光让在下招待一番?” 知槿看着真的如玉一般的男子,轻轻摇了摇头,“男女有别,告辞。”说着微微福身,走了。 颜如玉站在那里许久回不了神,真是可惜,听说她已与秦晋定亲了呢。 “如玉看什么如此入迷?”裕王妃眺望,只看到知槿一个背影,原来自己的儿子开窍了呢,只是不知是谁家姑娘。 这边知槿等人进了一间客栈,要了房间,齐贞再次拜下,感激知槿的救命之恩。 “我姐姐心肠好救了你呢。”谢知航心疼一百两银子,不由得嘟囔。 齐贞点头称是。知槿却含笑问道:“不知齐大哥之前负责的德丰酒楼效益如何?” 齐贞刚想说话,月回快嘴的插了进来,“姑娘有所不知,这德丰酒楼可是京城数得着的酒楼呢,这齐掌柜更是个名人,只是今日却落得如此境地,也未免有些让人意外。” 知槿心中一喜,她这次出来的目的本是为了买下人,现在意外救了齐贞也不免是件好事。她一直想将手中的钱进行归置,置办些产业,避免坐吃山空,既然现在有这么个人可以为自己所用,那她如果不用岂不是浪费了。 一边一直有些怨言的谢知航也是聪明的孩子,这会也想明白了,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知槿,满是崇拜。 还真是个孩子,知槿无奈摇头,让齐贞落座,又吩咐月半去请大夫,这才对齐贞道:“我本是闺阁女子,有些事不方便出头露面,不知齐大哥可愿意帮我跑跑腿?” 齐贞撑着站起来,眼神恭敬:“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姑娘有吩咐直接说便可,我这条贱命能捡回来已属不易,今后定为姑娘效劳。” “那好,我既然任用你,便会信任你。”谢知槿拿出两千两银票递给齐贞,“拿出一百两去治伤,剩下的帮我钱生钱。当然是做生意。另外帮我买几个可靠的仆人,四个丫头,四个婆子。” “姐姐!”谢知航有些不满,他们刚刚认识这人,姐姐怎么能如此信任他,将两千两银票给了他。 月半也是担忧,焦急的看着她。 谢知槿安抚的看他一眼,转头对上齐贞惊讶和不可置信的脸,笃定道:“我相信齐大哥的为人和才智。” 齐贞大为感激,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竟然也会被人如此信任,他起身跪倒在地,哑声发誓:“我齐贞对天发誓,今后定会为姑娘效劳。若是做对不起姑娘之事,必遭天谴。” 这可是重誓,月半也谢知航也是惊讶。但是两人一想齐贞再京城的名声也不得不佩服,也放下心来。 月回很快带着大夫回来,知槿与齐贞匆匆约定时间再聚,便带着知航走了。 等回了谢府已经夜幕时分,刚进门便见一丫鬟匆匆而来,“大公子,老夫人不行了。” 老夫人不行了? 谢知槿反应半晌才明白是谢老夫人不行了,对于这个没有见过面的祖母,她是没有感情的,但是谢知航却不是。 在谢知槿没进谢府之前,谢老夫人是唯一对他好的人,乔氏这个亲生母亲都没有对他上过心。这十多年,若不是谢老夫人护着,谢知航自己都不敢确定已经死了几回。 “祖母身体一向很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呢?”谢知航还是孩子心性,当时眼泪就落了下来,拉着谢知槿道:“姐姐,我们去看祖母。” 谢知槿无法,只得跟着去了。他们到的时候谢远州及乔氏、赵氏、谢知棉、谢知松等人都已经到了,跪在谢老夫人榻前,呜呜哭泣。 他们俩来的是最晚的,谢知航哭着扑了过去,“祖母,您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谢远州本来因为母亲病倒伤心欲绝,现在看到这姐弟俩突然来了怒气,站起来一脚踢在谢知航身上:“你个不孝子,祖母病重竟然有心思出去游玩,看我不打死你!” “住手.....”已然昏迷的谢老夫人撑着一口气睁开眼,虚弱的看着被谢远州殴打也不敢发出一声的孙子,“知航,过来....” “逆子!还不滚过去。”谢远州不忍老母伤心,却还是一脚踢在谢知航腹部,谢知航本来正跪着往床边爬,猛的被谢远州一脚,脑袋磕在床边上。 “知航!”谢知槿大怒,这谢远州实在可恶,当着老人家的面子也丝毫不避讳,她扑过去扶住谢知航,看他额头已经渗血,不由得恼怒,“知航也是你的儿子,难道谢家就是这般对待嫡出子嗣的吗?” 一旁的谢知松、谢知棉等人只顾看好戏,父亲有多讨厌这姐弟,他们自然知道,他们幸灾乐祸的看着,却跪在那里佯装哭泣。 谢知棉擦着眼里,怨毒的看着谢知槿道:“祖母已经这样了,姐姐何苦再生事端。” 谢知松也在旁梗着脖子怒声呵斥:“大姐姐平日不喜欢我们便也罢了,这样的日子,不能让祖母清净一番吗?” 好一个父慈子孝。 谢知槿心中冷笑,这谢府真是厉害。庶出的弟妹对嫡出的姐姐哥哥反倒恶语相向,毫无敬意。这谢家是他们的天下,他们自然不怕事情传了出去。只她和谢知航反倒不像是谢家的人了。 知航也不反驳,哭着爬到榻前,握着谢老夫人的手,哭道:“祖母,您怎么了,别吓知航,知航不能没有您啊,祖母。” 谢老夫人睁开沉重的眼皮,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将一把钥匙偷偷塞到他手心里,嘱咐道:“好孩子,以后祖母不在了,要保护好自己....” 闻言,谢远州对自己母亲的话有些不悦,皱眉道:“母亲....” 躺在床上的谢老夫人心中暗暗叹息,低声道:“好了,你们都出去吧,知槿留下。” “母亲!”谢远州惊讶,不免惊呼,母亲单独留下这贱种作甚?难不成她老人家那些私房全都留给这野种不成? 谢老夫人疲惫的闭上眼睛,“出去吧。” 母亲之命不可违背,谢远州临出门前狠狠地瞪了一眼知槿,招呼着几个子女出去。 谢知棉眼珠子溜溜乱转,在知槿和谢老夫人身上来回巡视,眼中的怨毒和不满昭然若揭。 “她们也出去,将门关上。”谢老夫人对伺候在身侧的吴嬷嬷说道。 吴嬷嬷是谢老夫人的陪嫁,伺候老夫人多年,将小丫头都撵了出去,自己守在门口。 “知槿啊。”谢老夫人睁开双眼,浑浊的双眼已经没有多少神色。这病来的突然,却如抽丝一般。以前身体还好,今天早上却突然晕倒,大夫看了只是摇头。 “是,祖母。”知槿神色淡淡,没有悲伤。对于这个祖母好似只是看着个陌生人。当然,因为老夫人以前对谢知航多加照顾,她也不会恩将仇报的惹怒老夫人。 谢老夫人悠悠的叹气,“这般好的孩子,若是我谢家的女儿该有多好。” 谢知槿大惊,震惊的看着谢老夫人,心脏不安的跳动。 难道她不是谢家的孩子? 谢知槿惊讶,却从谢老夫人笃定的眼神中看到了答案。她真的不是谢家的孩子。 她身子一软,颓废的歪在地上,似乎一切都有了答案。 怪不得自己刚出生就被扔掉,因为她的存在是谢家的耻辱,谢远州朝中官员,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这个污点的存在。 自己命大,居然没死,又因为一些因缘际会让谢远州不得不认回了谢家。他肯对自己和颜悦色才怪。 心思辗转,知槿突然释然了。难怪谢远州对乔氏如此愤恨,甚至将她软禁在内院不得外出。一个男人最要紧的便是脸面,被自己的妻子戴了绿帽子,如何不恨。 想到这些,谢远州的一系列行为也有了依据,谢知槿再抬头看谢老夫人也明了了,先前一年多老夫人都不肯见她,恐怕也是因为这个。 谢老夫人活了这把年纪,已经看透了许多事情,见面前的少女转瞬间想了清楚,她才开口道:“我时日不多了,只盼着你以后能护着知航,他是谢家的骨肉。” 知槿看着她,疑惑问道:“父亲对我不闻不问甚至厌恶很好理解,为何对知航也是如此?” 谢老夫人心中难受,咳嗽几声,接着道:“你父亲一直以为你们姐弟都不是他的孩子。可是我知道,知航是你父亲的孩子。可是他不信...” 知槿了然,苦涩的笑了笑,“知航是我弟弟,我定会呼他周全,只是我力量微薄,只怕.....” “唉。”谢老夫人累极,摆摆手,“你出去吧。”一副不愿再说的样子。 谢知航是谢知槿的弟弟,谢知槿不可能不管。这谢老夫人叫她过来难道只是为了告诉她,她是个野种,不要对谢远州心生愤恨? 她还想再问些关于自己身世的事情,可是谢老夫人已经闭上眼睛。 吴嬷嬷将门打开,恭敬道:“姑娘请。” 两天后,齐贞将所买丫鬟仆人送来,还未安顿好一切,便有人来传,谢老夫人去世。 谢远州因母亲去世,在家丁忧。妻子儿女也俱在家中守孝,不得随意外出。 半个月后,谢远州以守孝为由,又以卧佛寺高僧断言秦谢两家不宜联姻为由,为谢知槿退婚。 秦家当家人秦杨怒极接受退婚。 第56章 退亲之后 当阳道裕王府。 “此话当真?”颜如玉震惊的看着常会,那日在东大街分别后,他便派常会密切关注谢家动静,没想到突然传来这么一个大新闻。 常会素来谨慎,缓缓说道:“千真万确。谢远州昨日与秦杨喝酒,喝着喝着便吵了起来,随后秦杨甩袖离去。今天一早谢远州便带着定亲的彩礼去了秦府,以守孝为名又以得道高僧箴言为由退了婚。” 颜如玉笑了,退婚好啊,退了婚那他就有机会。现在秦晋又不在京城,等明年孝期一过,他就去提亲。 至于谢远州为何要退亲,颜如玉嘴角翘了翘,这老家伙定是听说了什么。不过,如此趋炎附势更和他的心意,明年他上门提亲,他应该不会不答应吧,实在不行他就去求皇帝下道圣旨。那么那个仙女一般的姑娘就是他颜如玉的媳妇了。 “继续盯着谢府。” 燕子巷护国将军府。 “都儿,马上写信给你大哥,飞鸽传书。”江氏愤怒生气过后,冷静的吩咐。 秦杨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怒喝的阻止:“通知什么通知!谢家都退亲了,告诉他有何用!谢家不知好歹,我们还不稀罕这门亲事呢,等晋儿回来,咱们再给他找个好的!” 江氏冷哼一声,斜睨一眼平时没本事,这会跳脚的丈夫,“这能怪得了谁呢?若不是你喝那两口猫尿,和谢远州吵起来,会让他找了借口闹成这样吗?”多大的人了,竟然还因为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吵起来,出息。 秦杨脸一红,眼神闪烁。昨日秦杨去谢家为老夫人送行,晚上和谢远州喝了几杯,俩人一来一往竟然喝多了,究竟怎么吵起来的,他也记不清楚了,好像是谢远州笑话秦家上赶着攀上谢家这门亲事。秦杨恼羞成怒,将酒杯一摔,“谁稀罕和你谢家结亲。我们晋儿深受皇宠,想娶谁家女子不能娶。” 当时谢远州似笑非笑,大声道:“好,有你这句话便好。” 后来,后来怎么着来着,秦杨挠挠头,他不记得了。但是在老婆孩子面前应有的威严还是有的,就算是做错了也不能承认错误。“不许通知。我秦家不屑与谢家结为亲家。” 秦都为难的看看江氏又看看梗着脖子满面通红的父亲,拿不定主意了。 秦羽年长一些,心眼也多,出来缓和气氛:“父亲,此事大哥是当事人,还是让他知道的好。当如何处置这事,大哥定然明白。” 江氏难得看了这庶子一眼,还算有眼力,“都儿,还不快去。你大哥的脾气你也知晓,若是他知道了这件事,而我们又知情不报,你说你大哥会怎么做?” 秦都想到大哥,一个哆嗦,也不管秦杨了,撒腿便跑出去写了信绑在信鸽上看着信鸽飞走,这才回来。 “你们....你们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了....” 秦都一进去,就后悔了,秦杨现在在气头上,正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很不甘心,见他进来,眼睛锐利的直接冲他而来。秦都匆忙低下头,乖乖的在江氏身边站好,将秦杨晾在一边。 秦杨虽然犯了错,但是男人的威信很重要,他想在家里大显神威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未能如愿。本来这次也是个机会,可看看眼前的这一个两个的.... 江氏毫不畏惧的盯着他看,似笑非笑,笑的他发毛。秦都和秦羽低垂着头不发一言。 唯一一个不低头的秦萌,眼睛亮晶晶的,根本就是不嫌事大,她根本就是想看热闹。最好是秦杨和江氏打起来才好。还有那个小尼姑也不用嫁到秦家来,她很是高兴。之前那小尼姑在她家的时候就看她不顺眼了,现在退亲了,很合她的心意。 秦杨郁闷了很久,手指都颤抖了,最后哆哆嗦嗦的出去了。 谁让他本就是个没出息的男人呢! 秦杨一走,江氏的脸当即拉了下来,吩咐道:“此时暂时不要说出去,秦都你多注意打探谢家的消息,另外周全这边不能放松警惕,多加注意谢家消息,只要知槿安全没问题,你这边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 千里之遥的南蛮边境,刚刚经历一场大战,空气中还弥漫着厚重的血腥味道,几只乌鸦嘎嘎怪叫飞过。此次大战,南蛮大败,撤军五十里,齐军虽然取胜,却也牺牲不少士兵。 秦晋站在边上,看着士兵默默无语的收拾着齐军战士的尸体,眉头紧皱。 天快擦黑,战场好歹打扫干净,牺牲的将士不能荣归故里,只能找个靠山的地方就地掩埋。 已经三夜未睡,秦晋精神有些萎靡。回到营帐却见赵寒书吊儿郎当的站在书案前,银白色的铠甲上满是血渍还没来得及换,见他进来,忙站起来,说道:“府上有信传来。” 今日大战,赵寒书负责护卫大营,来往信件都交到他处。 秦晋揉揉眉头接过信件,挥手道:“下去休息吧。顺便安排好巡逻的队伍。”说完拿着信倒在铺上。 赵寒书脸色有些发白,本来书生意气的他因为一天的忙碌也疲惫不堪,没有多说什么,乖乖的走了出去。 帐篷内灯光昏暗,秦晋盯着秦都传来的信,顿时火大的将信狠狠的扔在地上。许久,他俯身将信捡起来,看着上面说谢远州使了激将法用言辞诚恳的退了亲,恨不得马上飞回京城将谢远州拖在地上打死。 他的知槿,他心爱的姑娘,此刻心情该是多么的糟糕,他迫切的想回到京城,守在她的身边,告诉她要等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天黑一片,不远处的帐篷里正有伤病痛苦的□□。疲惫不堪的士兵将士为着大齐的安宁守卫在这片土地。不只是他,这里的所有人段时间内都不能回去。 这一刻,秦晋有些颓废,他甚至有些后悔将知槿送回谢家。如果当初不送她回谢家,可能现在俩人早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可是她那么的期望有自己的家人,他不忍心。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秦晋不想去怪任何人,现在他唯一的期望是他心爱的姑娘能够保护自己,挡住那些妖魔鬼怪。 他心爱的姑娘,你一定要等着他回去啊。 外面突然传来紧急的哨声,立马有人进来禀报:“将军,南蛮七皇子带兵偷袭。” 在国家大义面前,他顾不得儿女私情,将信件草草的塞进袖子里,拿起□□飞奔出去。 —— 杏花胡同谢家。知槿接到消息后,虽然生气愤怒,目前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拖着时间,等秦晋回来。 “姑娘难道不生气吗?”月回气鼓鼓的看着知槿。一旁的月半眼睛紧巴巴的看着她,想听她说些话。 知槿淡淡的看她们一眼,努力让自己平静,“生气有用吗?”见两人瘪嘴,继续道,“倒不如想些有用的。谢远州既然敢退亲,那么他肯定有更坏的主意。” 从谢老夫人那里得知自己并非谢家人时知槿突然就平静了,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她可以忍受谢家对自己不好,可是她却看不得知航受一点伤害。 那日知航受的伤她牢记在心,谢家人的态度更是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她虽然住在谢家,可却早已不花谢家的一分一毫,对谢家,她只有厌恶,没有一点家的感觉,若不是为了知航,她宁肯继续当尼姑。 但是她既然留下来了,那么就不会走了,她要在谢家扎根,稳稳地站住脚,让知航起码有个好的生活。 月半听着她直接叫自己爹的名字有些奇怪,不由得问道:“他是你父亲,虽说不喜欢姑娘,总不能害你吧?” “害我?”知槿冷笑,“他可有半分将我当成他女儿的时候?若真的有父女情谊,他当年会将我扔了?现在他会不管女儿的感受退亲?别闹了,他把我当成的是仇人,而非女儿。”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知槿嘴角翘翘,“等着呗。”他既然不想我好过,那么大家都别好过得了。反正他也不是她的亲爹。 祖母亡故,按理她这一辈人要守孝一年,等一年后若是秦晋回来,那么他们的婚事还有可能,若是回不来,万事不可知。 故此知槿还算镇定。先是交待月半将两千两银子交予齐贞自行贸易,自己只留下一千两防身所用。 齐贞没有辜负知槿的期待,伤好后利用知槿所托付的四千两银子做起了贸易。利用自己以前的资源干起了脂粉首饰的行当。 不出一个月,‘美人坊’开业,齐贞坐镇,在东大街上算是立稳了脚跟。请仆人,找路子,齐贞一人全是忙活。知槿知晓后很是感激,连夜写了文书,表明‘美人坊’有三成归齐贞所有。 这样的好事,让齐贞更加珍惜,有了自己的股份在里面,做起事来更加的妥帖仔细。 美人坊不过几个月在京城中声名鹊起,又有张尧在中间牵线搭桥,不少王公贵族家的女眷纷纷前来。 款式新颖,价格公道。还有一些西洋玩意儿,更是让这些闺中女子趋之若鹜。 在家中守孝不得外出的知槿很是欣慰,自己没有看错人。也是自己运气好,碰到这样的人才。 齐贞在外生意红红火火,每隔一个月便着月半将账目拿给知槿去看,知槿不懂账目,只是让月半看了便还了回去,一来二去,月半成了两人沟通的中间人,而薛朗也每日护着月半,没有丝毫的差错。 知槿日子渐渐好了起来。 第57章 提亲不成 知槿没有按照赵氏所想过的苦巴巴的,甚至还自己买了下人,这让赵氏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个野种本来是断了月例钱,又将粗使婆子挪走。谢老夫人走后,这后院已是她一人独大,更加看不得知槿日子过的舒坦。 中秋节夜宴后,谢远州照例与赵姨娘一同回了兰芳园,两人沐浴过后,抱在一起说着体己话。 赵姨娘状似不经意道:“老爷,这老夫人去了也有半年多了,知棉年纪也大了,年后是不是该寻摸着相看婆家了?当日老爷曾说求求淮王,不知如何了?” 谢远州一顿,女儿今年及笄了,明年十六岁,正是好时候,本该今年就抓紧相看的,奈何母亲去世,孙子辈的也要守孝一年,想了想点头道:“是该相看了,只是你素日出门少,少不得我去打探了,定不能委屈咱们棉儿。淮王当时只说帮着留意,至今没有消息,过两日我再去问问。” 赵姨娘心中一喜,当即又说道:“那闻雪院中的那位,比知棉可是大着半年多呢。既然已与秦家退了亲事,何不赶紧找个人家给嫁了,省得在咱们跟前碍眼。”更要紧的是,谢知槿占着嫡长女的身份,嫡长女不出嫁,她的好棉儿即使找到合适的夫婿也不能定下。 夜色微凉,谢远州眼神微眯,手也不由得紧了紧。此时谢远州的手正搭在赵姨娘腰上,这一使力不由得吃痛,但看他阴沉的脸又忍了忍将疼痛忍下。 半晌,谢远州冷哼道:“那个野种是该弄出去了,只是可不能轻易便宜了她。” 赵姨娘眉开眼笑,“这是自然,只是若找的太差了,外头传出去也不好听。倒不如找个披着羊皮的伪君子,外头不会说什么,内里却可以肆意的折磨她,岂不是更好?” 这主意深得谢远州的心思,不由得笑了,“你这骚娘们儿,真坏。这人选你且留意着,等出了孝便张罗这事。” “老爷放心好了。”赵姨娘嬉笑着说完,一头扎进谢远州怀里。 两人嬉笑一番,相拥睡去。 —— 颜如玉想去提亲,这事一下子提上日程。前段时间他被母亲派去华阳郡外祖母家中参加寿宴,一直没能跟父母提及。中秋过后,他从华阳归来,和裕王及裕王妃说起这件事情。 裕王性子散淡,从不与大臣结交过密,素日与谢远州更是没有往来。颜如玉说出提亲的话后,裕王妃笑了,“哪家姑娘让如玉如此挂怀?莫非是那日在东大街碰见的女子?”那女子端一个背影就让人心生爱怜,若是见了真容恐怕也是倾国倾城之色吧。 裕王难得来了兴趣,自己的儿子今年已经十七岁,也是到了说亲的年纪,难得他有了相中的姑娘,笑眯眯问道:“说来听听,父亲托人去提亲。” “谢家嫡长女。”颜如玉得了父母鼓励,开心的说了出来。 裕王眼皮一跳,不敢置信,“你说哪个?谢知棉?” 裕王妃看他反应激烈,不由得奇怪,疑惑的说道:“我记得那谢知棉是庶女....” 颜如玉纠正道:“是谢知槿,前年谢家刚认回谢家的嫡长女.....” 啪!汝窑茶盏被裕王捏碎。颜如玉和裕王妃震惊的看向裕王,不就是个姑娘吗,他为何反应如此之大? “谢知槿?”裕王眼皮突突直跳,十几年了,难道是那个孩子? 提亲?如玉要提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裕王双目充血,看着颜如玉不容反驳:“谢家女儿万万不可娶,你死了这条心吧!”说完拂袖而去。 颜如玉和裕王妃都觉得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 儿子好不容易开窍了,做母亲的哪里忍心儿子伤心,裕王妃叹口气拉着他的手安慰道:“别急,晚上母亲问问你父王。” 颜如玉觉得委屈,这俩人整日催着他娶妻生子,好不容易自己想娶妻了却得到这样的回应。闷闷不乐的回了房间,采薇笑着迎了上来,“世子,现在可要休息?” 采薇和采莲是颜如玉的通房丫头,自他十五岁开始便在房里伺候。大户人家的公子哥都是这般,这两年来颜如玉待她俩也很是温和,今日本来兴奋的去找父母商量提亲的事情,却被父亲莫名其妙的阻止,心下不爽,对采薇的关心也不爱答不理。 采薇平日里活泼,但是性子急躁,见他不悦试图去安抚他:“世子.....” “啊!”采薇话还没说完便被颜如玉狠狠的摔在床上,紧接着一具急躁的身子压覆上来,亟不可待的撕扯她的衣服。 采薇小脸通红,由着颜如玉撕扯,她伸出莲藕般的胳膊攀上他的脖子,“世子....”她们不是第一次伺候世子了,却少见这般急躁,以往世子都是和风细雨,那日她还和采莲庆幸,跟了一个温和的世子,她们都做着相同的梦等世子妃进门将她们抬成姨娘。 颜如玉不言不语,只是撕扯着衣服,然后狠狠的撞入,似乎不顾采薇疼痛的求饶。 另一边,裕王从净室走来,裕王妃拿起松江布缓缓的绞着裕王漆黑的长发,“你今日是怎么了?怎的发这么大火?” 裕王一怔,没有说话。裕王妃抿唇笑了笑,“咱们素日老是催促如玉早点成家,然后生个孙子,今日他好不容易有看上眼的,你为何如此激动?那谢家姑娘我也见过,虽说以前做过尼姑,但是容貌和举止礼仪都是好的。” “尼姑?”裕王猛的转身,大惊失色。 裕王妃微微皱眉,但还是点头:“对,听说是跟着秦晋回京城的,在回谢家之前一直住在秦家,与秦家也是定了亲的,可惜谢家老爷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在秦晋出征后去退了亲,两家现下闹的很不愉快。” 裕王突然觉得很烦躁,为什么会是尼姑呢? 又听裕王妃道:“虽说名声差了点,可姑娘是好的。王爷为何阻拦?” 裕王怔忪,突然记起那年少女含泪看着他的样子:“为何骗我?你明明已经娶妻,为何还来招惹我?我再不济,也不会去破坏他人的婚姻,去抢他人的相公。你我就此恩断义绝。” 那时候他也是年轻竟然就那么让她走了。让他惊讶的是她竟然是齐国公的幼女,她竟然转头嫁给了谢远州。 裕王妃见他神思恍惚,轻轻的叫了声,“王爷?可否成全如玉?” “休要再提此事,哪家姑娘都行,唯独谢家姑娘不可。”裕王回过神来,狠狠的撂下话,“天晚了,王妃早些休息,我去书房。” 裕王妃本来给他宽衣的,可是他却因为一言不合走了,裕王妃苦笑的看着自己举着的双手,顿时泪流满面。多少年了,他竟然心里还是没有自己。 第58章 馒头情思 南蛮的仗打了小半年,终于在中秋过后暂时偃旗息鼓,大齐取得短暂性的胜利,或许可以安稳上一段时间。 有了空闲,秦晋又不免想起千里之遥的那个姑娘。谢远州强行退了婚,他的小姑娘会不会哭? 说好了要保护她一辈子,让她一辈子不会受苦,可承诺没有实现甚至还没娶她过门,他竟然就出征了。非但如此,甚至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竟然都没能陪在她身边。 “将军,您的包裹。”门外陆俊轻声叫了声。 “进来。”秦晋收起情绪,看着陆俊拿了包裹进来,圆圆的一个包裹,很大的样子。 陆俊脸色有些怪异,将包裹放下转身走了。 秦晋皱眉盯着包裹,想到的是应该是母亲托人带来的东西。 打开一看,他愣了。 竟是一包裹的馒头,怪不得陆俊神色怪异的看着他呢。 可下一秒,秦晋就笑了,他突然想起在九如庵的时候,小尼姑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捂着嘴巴咳嗽的样子,还有小尼姑受不了烟熏跑出来撞到他怀里的样子,还有小尼姑得知自己要吃十个馒头时吃惊的可爱模样。 这是他心爱的未婚妻为他带来的馒头啊。 随着馒头来的还有一封信,上面说: “将军亲启。夏季已过,想来馒头在路上应该也坏不了了,想起将军还算喜欢小女子蒸的馒头,姑蒸了一些馒头,晾干了给将军送去。将军收到后请仔细检查,若是有坏的发霉的,一定要扔掉。” 秦晋失笑,看着他的未婚妻啰里啰嗦的说着这些竟然异常的满足。 信的后面又道: “还有退亲一事,知槿不懂,但是知槿会等着将军回来,不管中间有多少困难,都请将军放心,知槿早已不是当年弱小的知槿,现在的知槿有了自己要守护的人,定会保护好自己。知槿会等着将军回来迎娶,除了将军,知槿谁都不会嫁。 战场凶险,将军切要保重。” 外面草虫鸣叫,吱吱呀呀,秦晋将信贴胸放着,开心的笑了。 再看经过路途跋涉被江氏八百里加急送来的馒头,心顿时被塞的满满的。 拿起一个馒头咬上一口,他甚至又回到了九如庵,看到一个小尼姑趴在墙头问他要馒头的情形。 入了冬后,知槿蒸馒头的频率逐渐增多,新买来的丫鬟婆子不知道一个小姐为何亲自下厨,但是月半和月回却是知晓。 知槿保持每月两封信给秦晋寄过去,有时会收到回信,有时几个月都没有消息。 偶尔也能从外面打听到战场的消息,每当听到他打了胜仗,她都莫名的开心上半天。 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就好。 过了年,日子过的也就快了。齐贞在外将铺子打理的井井有条,年前又开了一家胭脂铺,已经开始了正常的运转。这齐贞果真有经商的头脑,不过半年多的时间就将‘美人坊’在京城打出了名堂。 现今京城贵女哪个不知美人坊,出门参加诗会、寿宴、赏花会无不争相前往美人坊打造首饰。 只是甚少有人知道,这美人坊的幕后老板就是谢知槿。 而谢知航读书越来越好,见齐贞将生意打理的很好,凑着热闹拿出了一些钱入了股。知槿一问才知,谢老夫人竟然在临终前将私房钱全留给了知航。 正月十三是英国公府太夫人七十寿宴,谢家年前接了帖子便开始准备谢知棉那日要用的首饰。 十二晚间,赵姨娘带着谢知棉款款而来,头上戴着的正是刚从美人坊取回的头面。 进了闻雪院,美眸在院中扫视一圈,眉头轻轻皱起。这么长时间没来过,这院子竟然变化如此之大。她记得当初粗使的仆妇都已经调离,除了那个野种也只有两个丫头和烧火丫头罢了。怎的如今多了这么多仆人? 赵姨娘心情不悦,谢知棉也感觉到了变化,好奇的问道:“娘,怎么这里有这么多的仆人?” 赵姨娘眉头轻蹙,冷哼一声:“往日真是小瞧了这野种了,竟然有钱银自己买仆人。哼。” 两人被丫鬟婆子簇拥着往正屋走,冷不丁被几个仆妇拦住,“来者何人?怎的如此没有规矩。” 赵姨娘在谢府横行霸道惯了,突然冒出几个低贱的仆人对她这般说话,顿时怒火中烧,柳眉倒竖,怒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低贱的下人罢了,也敢和我这么说话,仔细我撕烂你的嘴,然后将你发卖。” 为首的仆妇丝毫不畏惧,冷哼一声:“这是谢府,总不至于一个姨娘当家做主吧?况且,我等的主子是知槿姑娘,而不是谢府。” “好你个谢知槿!”她咬牙切齿,正想再骂,突然屋内传出一声娇脆的声音,“钱嬷嬷让她们进来吧。”声音婉转,比黄鹂之声更加清脆。 赵姨娘一愣,看着几个仆妇让开,得意一笑,看吧,那野种还是怕我的。冷哼一声与谢知棉带着丫头进了屋,顿时晃的睁不开眼。 若是她们记得不错,起先这间屋子是空荡荡的,只有粗陋的家什。可这会家具全是黄花梨木打造,精致而又华贵,一些随意摆放的装饰品都是她们没见过的舶来品。 再看坐在首位的女子,身穿翠绿色对襟褙子,乳白色绣花长裙,那质地那工艺一看就是上上等,在往上挪,女子明媚皓齿,嘴角含笑,一副倾国倾城之貌。再往头上看,赵姨娘和谢知棉突然惊讶的快要叫出来。那一颗颗珠翠那副头面,可不正是美人坊的手艺? 她们记得很清楚,这副头面是她们去打首饰时偶然间看到的,她们一看便喜欢上,找来掌柜的一问,却说:“这是给我家贵客特意打造,独一无二,不卖。” 谢知槿这贱人竟然戴着美人坊专门给贵客打造的头面,谢知棉有些眼热,她头上也戴着美人坊的头面,可是做工和华美程度却跟谢知槿头上的差太多了。 她们今日过来本来是想来炫耀一下的,可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让这个野种给生生的比了下去。 赵姨娘看着谢知槿,眼神微眯,心思百转千回。这个野种哪来的钱财置办这些家具?哪来的钱请仆人?哪来的钱置办这精美的头面? 难道是老爷给的?不能,老爷有多讨厌她,自己是知道的。难不成是老夫人?也不对,老夫人知道谢知槿的身世呢。 突然她美眸一紧,难道是她在外面偷人? 她心里暗笑,管你是不是,既然你不安分,那么我给你安排一个又何妨。想罢言笑晏晏的开口:“姑娘好高的兴致。” 知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微微点头,“还凑合吧。” “还凑合吧。”谢知棉听着她漫不经心的说着,帕子都要绞碎了,这般奢华她竟然还说凑合。 赵姨娘年长,比较能沉得住气,听了掩着帕子咯咯直笑,“哎呀,十四我们知棉要去英国公府出席太夫人的寿宴呢,我们是来通知姑娘一声,到后日你们姐妹俩一道去。” “娘。”谢知棉不满的看向赵姨娘,不是说好的只让自己去的吗。 赵姨娘安抚的看她一眼,又啰啰嗦嗦的说了一些没营养的话,方带着谢知棉袅袅婷婷的走了。 出了闻雪院,谢知棉不悦道:“娘,为什么要告诉她?” 赵姨娘冷哼一声又叹气:“傻孩子,这英国公府下的帖子可是说你们姐妹同去呢。”虽说还未过孝期,但是因为姑娘大了,不得不外出走动。 谢知棉想到刚才女子的绝色,急道:“可是....她去了不得抢了我的风头。”越想越不高兴。 赵姨娘冷笑,“她可是被退过亲的人,这次娘会安排好,咱们很快便让她嫁出去。”就算你有钱,就算你打扮的漂亮,让你嫁给个纨绔二癞子,看你还能耐。 第59章 英国公府 到了十四那日,知槿打扮妥当在前院花厅等候。谢远州坐在主位,冷眼看着这个野种,跟乔氏长的实在是太像。谢远州看了几眼不悦的转过头去,等赵姨娘母女两个过来一家人吃了早膳这才往英国公府行去。 到了英国公府所在的当阳道,已经门庭若市,一条大街上看去全是京城勋贵之家的马车。女眷所乘马车直接驶向侧门,而谢远州则带着谢知松和谢知航去了前门。 知槿和谢知棉所乘坐的马车在离侧门不远的地方停下,早有婆子等候在此,见俩姑娘走来,笑着迎上来,“是谢家姑娘吧,里面请。” 而另一头当阳道另一户人家裕王府大门打开,世子颜如玉扶着裕王妃从后门出来,正巧看到知槿一行人进了大门。颜如玉脚步微顿,神色黯淡。 裕王妃看在眼里,想想裕王的态度,不禁叹气安抚的拍拍颜如玉的手。 进了侧门,上了软轿,颠来颠去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方停下。然后有得脸的丫头迎上来,带着二人进了花厅。 还未进去,便听到里面嬉笑的声音,玩闹的声音。大丫头巧翠掀开帘子让两人进去,“姑娘来的晚了,许多人家都已经到了,二位先去给太夫人请个安吧。” “多谢。”知槿微微颔首。这样的日子一般都是当家嫡母带着子女前来赴宴,奈何谢远州对外一直声称乔氏卧病在床不宜出门,而赵姨娘这等地位的人出不得门,故此今日只有知槿这长姐带着谢知棉前来赴宴。 “呦,这就是谢家的两个姑娘吧,长的真俊。过来让老婆子瞧瞧。”英国公府太夫人是今天的寿星,穿着无一不精,看上去虽然朴实无华,却件件精致。 知槿和谢知棉行了礼上前站在太夫人身前,太夫人拉着两人的手夸赞一番,又从小丫头那里取来两个翠绿色的镯子给两人戴上,“薇姐儿,过来带两个妹妹去偏厅玩儿吧。” “唉。”傅薇答应一声,上前来拉住知槿的手笑道:“两位妹妹随我来。” 知槿和知棉与太夫人行了礼跟着傅薇去了,英国公府二房太太孙氏笑吟吟道:“祖母,听说这谢家大姑娘之前做过尼姑呢。” 太夫人平日最信佛,闻言却皱眉,“好端端的孩子怎么的做过尼姑?” 孙氏用帕子掩嘴笑了笑,这会花厅里的人都静下来,听这新闻,孙氏满意的环视一圈,接着道:“听说这大姑娘刚生下来时便被歹人偷了去,这前年刚回京城,认回谢家。而且,这姑娘之前和秦将军订过亲,去年却突然退了亲,也不知是真是假。” 孙氏与赵姨娘算是远房表姐妹,私下里得了赵姨娘的好处,故此败坏知槿的名声。而且她知道今天太夫人举行寿宴,还为了给世子爷相看媳妇,世家大族最注重的便是名声,而退过亲的姑娘,就算长的再好,也是不为人喜的。 “孩子们的事情,咱们大人啊是管不了。”今天这样的场合江氏自然也来了,听到孙氏的话心里不喜。 孙氏笑道:“是啊,像秦将军这等人才京城多少贵女趋之若鹜,这谢家也是不知好歹,竟然主动去退亲....” 江氏盈盈一笑,淡淡道:“究竟什么心思,我倒是不想猜了,总的是别人家事,说多了无意。”意思就是说这些别人家的家事,你管的太多了。 孙氏有些尴尬,讪讪道:“那是自然,听说是这谢家大姑娘主动要求的呢。”谁家姑娘会主动谈论退亲的事情,除非是不知廉耻之人。 果然孙氏话一出口,太夫人的脸沉了下来,转头对英国公夫人道:“这个还是算了,再看看其他的。” 江氏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心思却想着刚才见到知槿的样子。一年未见,个子长了不少,小脸也长开了,普一进来看见自己,她都看到知槿眼中隐含的激动,这样的好孩子竟然被这些无知妇人说的如此不堪。 孙氏眼珠子一转,笑道:“不过他们家二小姐谢知棉却是好的。礼仪也好,模样也出挑。”她说完,英国公夫人脸色不悦,“我儿是世子,怎可娶个庶女。” 孙氏瘪瘪嘴,“虽说是庶女可却是当成嫡女养大的,比一些所谓的嫡女要好的多。”她是英国公府二房的,二房老爷傅演是庶子,而孙氏自己也是庶女出身,自然听不得国公夫人说庶女不好。 “好了。”太夫人有些不喜,对于庶子庶女本来就不喜,现在孙氏竟然推荐一个庶女,她的孙子是国公府的世子,将来可是要继承国公府的人,妻子必定是要大家闺秀,嫡女才行,“这事先这样吧,只可相看嫡女,庶女什么的东西不要带到眼前。” 老太太发了话,孙氏赶紧闭了嘴,再也不敢提谢知棉的事情。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答应赵姨娘的请求,在老夫人面前为谢知棉说话的事情。 那边知槿与谢知棉随着傅薇到了偏厅,便见里面三三两两的一些姑娘正在谈天说笑,见有人过来,不由得看向跟在傅薇身后的两人。 英国公府大姑娘傅芸笑着站了起来:“好标致的姑娘,薇姐儿,快告诉我这是哪里来的小仙女儿?” 众人大多掩嘴笑了,一群小姑娘大多十四五岁,小的也得十多岁,看见这对姐妹花过来,无不好奇的看过来。 傅薇微微一笑,拉着知槿的手介绍道:“这是谢大人家的大姑娘,谢知槿。旁边这位是二姑娘谢知棉。她们父亲现在任户部左侍郎。” 大家闺秀相聚也是看家里地位的。有小门小户的对她们露出羡慕之色,有类似于韩国公府这样的大家则看不上她们小门小户的小家子气。 韩国公府嫡长女李秀瑶不屑的冷哼:“莫不是那前些天刚退亲的那位?听说以前是个尼姑?”说着也不看她们二人,转头对傅芸道,“贵府邀请客人的时候都不看重名声吗?”语气颇有怪罪之意,似乎与知槿同屋而坐辱没了她一般。 傅芸一滞,这李秀瑶实在可恨,人都已经请来了,非得让自己下不来台,心里虽然这么想但面上不显,仍旧端庄含笑说道:“若不看名声,怎的请了姐姐来的?祖母可是听说了姐姐端庄大气,秀外慧中才特地让我邀请姐姐呢,你这么说真是伤了妹妹的心了。” 闻言,李秀瑶心下一喜,她今年十七岁了,这两年相看了不少世家公子都没定下亲事,上个月去卧佛寺偶然遇到英国公世子陪着太夫人上香,让她一见倾情。今日前来赴宴的姑娘们,哪个不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唯恐入不了太夫人的眼。众人皆知英国公府世子傅品最是孝顺祖母,太夫人的意见他很大程度上会接受。 适才她认出了谢家姐妹,却也被这姐妹俩的好颜色所震撼,尤其是那个谢知槿,容貌气度更是上上品,饶是傅薇这等相貌的姑娘都生生被比了下去,也就那丫头没心眼,甘心带着这两朵花来映衬自己无颜色。 可傅芸的一番话又让她有些后悔,她今日来应该展现的是大度端庄,而不是小肚鸡肠。她有些懊恼,歉意的看了眼傅芸,“是姐姐说错话了,还望妹妹不要介意。” 其他姑娘都收紧呼吸看向这边,让李秀瑶很是下不来台,她都这般说了,傅芸肯定不会纠缠了吧? 可谁知这时,本该李秀瑶的话出口就该掩面哭泣离去的谢知槿却笑了,看着李秀瑶道:“李姐姐歉意的话应该是对我说才对吧?李姐姐是大家闺秀,名门望女,虽不是我等低贱小官之女所能企及的,但是今日我们同为英国公的客人,姐姐却出言侮辱于我,怎可跟主人家道歉,而真正受伤害的人却放在一边呢?” 傅芸嘴角抽了抽,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这姑娘有意思。她刚想开口缓和气氛,却见李秀瑶噌的站了起来,盛气凌人的指着谢知槿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是韩国公府嫡长女,而你只是二品官员上不得台面的女儿,还被退过亲,有什么脸在这里指责我?” 这话说的刻薄而伤人,傅芸和傅薇俱皱了皱眉,这李秀瑶在韩国公府嚣张也就罢了,在外做客也丝毫不收敛,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赞同,而傅薇则想着宴席结束后要将此事告知母亲,大哥的妻子定不能选这样的人家。 而谢知棉则怨毒的看着谢知槿,都怪她,惹了这些贵女的不高兴。她今日本来是想看她笑话来着,可是为何没人理她,还连带着将谢家也骂了进去? 傅芸刚想开口劝阻,却见谢知槿盈盈拜了一下,双眼含泪,低低道:“是妹妹错了,李姐姐不要生气,像我这等小官之女不该顶撞韩国公嫡长女。” 在场的姑娘有许多朝廷大员之女,有的甚至连二品也达不到,听到谢知槿委委屈屈的道歉,突然有些看不下去。韩国公府确实在京城名气很大,韩国公手中也握有一些实权,可她们这些官吏之女就该任由欺负了? 谢知槿是做过尼姑,可她自小被人偷走送上山又不是她所愿意的,她被父亲给退婚,也不是她愿意的。 一时间这些小姑娘都非常同情知槿,偷偷的对李秀瑶指指点点。李秀瑶本来看知槿认错还挺得意的,谁知这些刚刚聊的好的姑娘们开始指点她,这让她如何受的了,顿时拿帕子掩嘴哭了起来。 外面那些夫人早已听到动静,派了丫头过来询问,得知原委后英国公夫人带着韩国公夫人匆匆来了。 英国公夫人见气氛凝重,对傅薇道:“薇姐儿,你带谢家姐妹去园子里转转,省的闷坏了。” 第60章 娶妾娶貌 那边韩国公夫人已经快速到了李秀瑶跟前,低声的安慰和询问,眼睛不时的瞥向谢家姐妹这里,好不狠毒。 傅薇一看赶紧拉着知槿就走,“谢姐姐跟我出去逛逛吧。”不管她们答应不答应,带上丫鬟婆子便出了偏厅往后花园走去。 出了偏厅,傅薇大呼一口气,终于松懈下来,谢知棉却再也忍不住抱怨起来,“都怪你,把韩国公府都给得罪了,你等着,等回家爹爹定会狠狠责罚于你。” 知槿轻声笑笑,根本不以为意。已经走出几步的傅薇却恰好听见刚才谢知棉的话,不由得惊讶的看向她们俩。 据她所知,这谢知槿是谢家嫡长女,而谢知棉是庶出女儿。在齐国庶出女儿在家里根本没有地位,在嫡女面前大多是谨小慎微才是。为何这谢家庶女会如此无礼? 谢知棉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在此处说了,尴尬的笑了笑,闭嘴不言。 傅薇皱了皱眉,亲热的和谢知槿往前面走去,“知槿姐姐别生气,那李秀瑶平日里就是一副清高的样子,看谁都看不起,脾气又大,没看她都十七了还没嫁出去呢。” 感情小姑娘不喜欢李秀瑶呢。知槿淡淡的笑了,“没事,狗咬我一口,我却不能趴在地上咬狗一口,这就是人和狗的区别。” 傅薇噗嗤笑了,“知槿姐姐你真逗。” 知槿揶揄的笑道:“不逗,别嫌弃我做过尼姑就好。” “怎么会。“傅薇是个爽快性子,急忙表态度,”这些都不是你的错,如果你自己能选择肯定也不会去做尼姑,更不会去主动退亲。“她回头看一眼跟在不远处的谢知棉,小声说道:“你们谢家不会是宠妾灭妻吧?一个庶女竟然都敢这么对你说话,看了你在谢家日子也不好过啊。” 知槿心中一滞,随即笑了,“外人都能看的出来,可见我过的真的不好了。” 傅薇转回头,不满道:“听父亲说谢大人是个很有能力的人,看上去也是温和,可偏偏这样的人却做这样的事,真让人....谁~!” 正说着,前方竹林人影闪动,傅薇撒腿跑了几步追了上去。 “哎。”知槿刚想开口叫,那边傅薇却已不见了踪影,再回头,连谢知棉和丫头婆子也不见了,狭窄的小径上只剩下知槿自己。 谢知棉躲在暗处,暗自窃喜,自己的计策还未实施这谢知槿便被傅薇带了出来,就算出了差错定然也是怪罪的英国公府头上。 天气很冷,知槿莫名打个寒战,突然身侧一个人影窜出,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知槿吓了一跳,猛的退后两步,来人长的其丑无比,身材矮小,唯一值得一看的是那双眼睛,还泛着猥琐的凶光。 这样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英国公府?知槿下意识退后两步,颤声道:“你是谁?国公府内院,岂是你等随便乱入?” 来人突然笑了,露出发黄的牙齿,两只眼睛挤在一起,却被蒜头鼻子遮住了,“小美人,长的不错,这桩婚事,老子应下了,回去乖乖等着做老子的新娘吧。”说着快速的朝一旁的竹林跑了。 知槿吓得心砰砰直跳,这人说的什么意思?还不等她想明白,身后传来谢知棉的尖叫声:“好你个谢知槿,竟然在他人府邸私会男人,看我不回去告诉父亲。” 私会男人?知槿很想甩两巴掌到谢知棉的脸上,她会和那样的男人私会? 转头对上谢知棉幸灾乐祸的一张脸,谢知棉冷笑道:“大姐姐,看来,你要出嫁了呢。” “谁要出嫁了?”傅薇的声音传来,她性子冲动,刚刚冲出去之后又有些后悔,追进竹林也是一无所获,一出来便听到这俩姐妹说话,而且神色各异。 谢知棉再胡闹也知道这事不好说出来,低声笑了笑,“我是说我大姐姐呢,想必是想嫁人了。” “休得胡说。”傅薇柳眉倒竖,一股威严自然显露,“这等话岂是咱们姑娘家可以随意说的?” 谢知棉讪讪的低头赔罪,却在傅薇不注意的时候讽刺的看着知槿。 知槿再傻也明白这是一个局,是一个针对她的局。傅薇可能是不知道,可是谢知棉肯定脱不了干系。 三人无心游玩,想着时间差不多开席,傅薇带着二人缓缓回了偏厅。此刻李秀瑶已被母亲和傅芸等人哄开心了,和一帮小姑娘有说有笑的,见她们三人回了只是冷哼一声,不再开口说话。 吃完了席面,谢家姐妹告别国公府众人被仆妇抬着出了侧门,月半早已等候多时,见她出来,忙问有没有事情。见知槿摇头,也不多问,服侍着她上了马车。等了一会谢远州被人扶着出来,上了谢家另一辆马车,这才往谢家走去。 进了谢府,谢知棉迫不及待的去找赵姨娘,将今日宴席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 赵姨娘眼神流转,眉头轻皱:“这么说,她将韩国公府的嫡长女给得罪了?” 想起这事,就让谢知棉很是不爽,她今日出门也是为了多结交一些贵女,对自己相看婆家也有好处,可谁知对方不搭理她,而谢知槿那贱人又得罪了韩国公府的姑娘,“嗯,都把李秀瑶说哭了。” 赵姨娘道:“这样,你待会就差人去韩国公府递帖子,明日你亲自登门替谢知槿道歉。” “为什么要替她道歉?”谢知棉惊呼,看着赵姨娘的眼神似乎在问你疯了吧。 赵姨娘恨恨的戳一下她的额头,嗔怪道:“你个破孩子,韩国公府可不能得罪,听说韩国公府可是有好几个公子没成亲呢,你明日上门与李秀瑶交好对你也没坏处。” 谢知棉似懂非懂的点头,又想起什么开心的说道:“母亲,那个丑八怪我见到了,长的真恶心。” 赵姨娘微微一笑,“哼,那可是韩国公府二房太太娘家的侄子,家里是经商的,长的丑不要紧,还自以为自己多么的英俊潇洒,仗着家里有钱又有韩国公府撑腰,抢了不知多少姑娘,就让你姐姐嫁给他好了,咱们还能卖韩国公府一个人情说不定你的亲事也就有了着落。” 一想到谢知槿将要嫁给这么一个其丑无比的男人,谢知棉心里一阵畅快。早先谢知槿先是抢了她的秦晋,长的又比她貌美,还让她好生气愤,现在得知她要嫁给那么猥琐的一个人,顿时开心不已。 晚上赵姨娘将事情告诉了谢远州,请他定夺。谢远州伸手捏了她一把,惹得赵姨娘娇笑连连。 谢远州目光微缩,在她身上徘徊,“骚货,等出了孝期,看我怎么收拾你。” 赵姨娘幽怨的看他一眼,笑道:“奴家等着。” 临了,谢远州道:“既然已经看了,那明日尽快通知魏家来提亲吧。这野种一日不弄出去,我这心里一天不舒坦。” 赵姨娘替他顺着气,点头应是。 那边魏成从英国公府回到魏宅,便遇到魏老爷外出,赶忙拦住:“爹,我要娶妻。” 魏老爷一愣,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又看上哪家姑娘了?”自己儿子什么德行,自己这个做老子的最清楚不过。 魏成笑嘻嘻的,小眼精光乍现:“谢家的嫡长女,长的漂亮极了。爹,我就娶她了。” 魏老爷双眼微眯,一巴掌拍在魏成的脑袋上:“混账东西,谢大人的嫡长女可是你也能肖想的?找死吗你。”说完只当他说的是笑话,匆匆出门。 魏成在后面跳脚大叫:“爹爹,你听我说啊。” 夜幕时分,魏老爷疲惫的回到内宅,却不见心爱的小妾过来服侍,刚想发作,却见魏夫人笑眯眯的过来,“老爷回来了,累了吧?” 魏老爷冷哼一声,不想理会发妻,“赶紧安排晚膳。” “是。”魏夫人答应一声,叫了丫头摆饭,利用这个空当,魏夫人对魏老爷说道:“成儿也大了,虽说纳了几个妾,但是正头妻子却没定下来,今日他回来告诉我他相中了谢家嫡长女.....” 魏老爷一顿,大骂道:“他一个孩子不知好歹,你个做母亲的也不知好歹吗?谢家什么人家?别以为我妹妹在韩国公府你就可以仗势欺人了,这文官最是难缠。” 魏夫人有些委屈,讪讪道:“可是今天下午,谢家赵姨娘已经来知会过我了,她家老爷不喜欢这个嫡女,咱们两家的婚事是谢大人默许了的。” 闻言,魏老爷猛的转身,眼睛泛着精光不可置信的看着魏夫人,“夫人此话当真?” 魏夫人点头:“千真万确。”完了幽怨的看着魏老爷。 魏老爷沉默片刻,此时晚膳已经摆好,魏老爷突然兴致大发,让丫环倒上酒和魏夫人喝起酒来。 酒足饭饱,魏老爷吩咐道:“难得成儿有了喜欢的姑娘,过几日挑个吉日便托人去谢家提亲,聘礼一定要足。” 魏夫人喜笑颜开,“老爷放心吧。定会风风光光给咱们成儿娶妻。” 是夜魏老爷难得留宿在正房,虽然不喜魏夫人,但还是搂着这半老徐娘恩爱一番,惹得魏夫人娇笑连连。 第61章 魏家提亲 三月十三,谢家小一辈的孩子出了孝期。黄历上显示宜嫁娶。 一大早,魏家遣了媒人敲锣打鼓的带着丰厚的聘礼去了谢府。前几天魏夫人亲自带着魏成的八字到了谢府与赵姨娘交换了八字。合了八字后,今日下聘。 魏家财大气粗,在京城数一数二,走在街上自然备受瞩目。齐贞站在铺子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微微摇头。小伙计春城笑嘻嘻道:“掌柜的外面可热闹了,据说京城第一丑要娶媳妇了。” “京城第一丑?”齐贞皱眉。 春城见他有兴趣,兴高采烈的八卦:“可不是吗,就是魏家大少爷魏成,其丑无比,在京城再也找不出比他更丑的人了。” “魏成?”齐贞惊讶,那个丑八怪,那个当初陷害他的人。 春城点头,继续道:“对啊,唉,这人比人气死人,长的这么丑居然对家是个清贵的官家。也是他命好,听说谢家的姑娘漂亮着呢,这谢大老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要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姑娘嫁给这么个丑八怪,还自降身份跟个商人结亲。” 齐贞本来在思考魏成的事情,乍一听春城说谢家,急忙问道:“哪个谢家?” 春城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心想掌柜的怎么这般激动,犹犹豫豫说道:“当然是户部左侍郎谢远州谢大人的嫡长女,听说以前做过尼姑呢,长的很漂亮,可惜了,许给魏成这么丑的人。” 齐贞顿时觉得手脚冰凉。几年前他遭受魏成陷害,说他偷盗,几年后好不容易有了稳定的生活,他又出来要娶她的恩人。 那个姑娘是那么的美好,比仙女还要善良,怎么可以嫁给魏成这个丑八怪。不行,他得想办法通知姑娘,和她商量个对策才行。 另一边当阳道裕王府。“什么,居然是魏成?”颜如玉双眼微眯,怒气冲冲。早知道他就应该好好劝劝父王,也许这时候去下聘的就是他了,何至于便宜了魏成那个丑八怪。 两家什么时候交换的更贴?魏成怎么会见到她?谢远州为何会答应? 颜如玉啊的一声将桌上的茶盏等物扫到地上,外间正在绣着荷包的采莲手一颤,针扎进了手指头,还不等她喊疼,里面颜如玉已经叫了起来:“来人。” 采莲放下荷包匆匆进去,映入眼帘的满地的狼藉。 “过来。” 冷厉的声音,不同于以往的温和,让采莲禁不住颤抖,她慢慢的抬头,正对上一双充血的眸子。 冰冷的空气催使着采莲战战兢兢的靠近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曾经是那么的温柔,她和采薇都是他的通房丫头,第一次时对她充满了爱怜,还跟她说等以后生下孩子抬她做姨娘。 是什么让他变的这样?前些天采薇身上的伤触目惊心,她问了许久才好歹问了出来。 一只手猛的一扯,将她扯进一个冰冷的怀里。紧接着身体悬空下一秒被扔到书房的小榻上,男子沉重的身子压了下来,丝毫没有温柔和蜜意。扯开她的裙子,狠狠的刺入。 采莲疼的脸都要扭曲了,可是她不敢开口叫喊,只敢偷偷的哭,身上的男人横冲直撞让她疼的要死。 “滚出去。”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感到要死了的时候,采莲感觉到身上的男人已经褪去,她挣扎着起来,顾不得整理衣衫仓皇的出了门去。 颜如玉愣愣的看着乱成一团的小榻,空气中还有萎靡暧昧的味道。他这是怎么了? 上一次也是因为那个姑娘,他将采薇弄的遍体鳞伤,这次还是因为那个姑娘,又将采莲弄伤。 他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野兽,到了发.情的季节不管不顾。 那个姑娘今日被下聘了,是她自愿的,还是被逼迫的? 父王说了,谁家的姑娘都行,唯独她不行?为什么? 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和他真的就不可以吗? 而裕王府书房内,裕王听裕王妃说起这事只是微愣然后吩咐:“确实可惜了,等添妆的时候夫人多添些就是了,总归是有缘人。” 裕王妃点点头,口里叹着可惜。 谢府。 “姑娘,姑娘不好了。” 闻雪院位置偏僻,前院的嬉笑热闹并没有传到这里,小丫头知因匆匆从外面跑进来。 月回正在外间收拾东西,听到动静不悦的呵斥:“吵什么?姑娘昨夜没睡好,正睡着呢。” 知因委屈的瘪瘪嘴,凑近月回说了外面的事情。 月回本就是火爆脾气,登时脾气上来了,将手中东西一扔,撸起袖子就要往外走。 “月回姐姐....”知因害怕的拉住她的袖子,急道:“薛朗哥哥说让咱赶紧通知姑娘的好,她主意多。” 月回张嘴刚想说话,屋里传来知槿闷闷的声音:“进来说吧。” 月回瞪了知因一眼,抬腿走了进去。 知槿已经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向月回:“出了何事?吵吵嚷嚷的。” “知因说刚才去前院的时候薛朗告诉她魏家来咱们府上下聘了。”月回咬牙切齿道。 知槿淡淡的抬头,“给谁下聘?”总不能是谢知棉吧,难道谢远州卖了她? “姐姐....”不等月回说出是姑娘你这外面传来呼天抢地的声音。紧接着谢知航踉跄的跑了进来。 “姐姐...怎么办啊....”谢知航扑到知槿怀里,无助的哭了。他恨自己很没用,不能保护姐姐。 知槿有个不好的念头,她震惊的看向月回,问道:“是真的?” 月回咬着嘴唇点点头。 知槿的心一下冷了下来。自己在谢家就这么不能被容忍。真的不容她,为何当初一定要认回来呢? 她明白她不是谢家的孩子,觉得谢远州当年扔了她也可以理解,可为何不问她的意思就将她许配出去? 你不仁那也不能怪我不义。 知槿咬牙切齿在心里想着,又看到趴在膝盖上痛哭的知航,心一下子决定了下来。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怕,知航不哭。”知槿淡淡的笑着,却不达眼底。 谢知航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姐姐,觉得以前真的没有好好地认识她,是啊,她是姐姐,很聪明的。谢知航擦干眼泪突然想起什么,站起来一拍脑袋:“对了,差点忘了,我下学的时候,齐掌柜在国子监等我,然后让我告诉姐姐想见你一面商量对策。” 知槿一笑,这齐贞倒是热情。若是寻常的掌柜,只要不耽误做生意,管你嫁给谁呢。而这齐贞却替自己着急,主动提出与她商量对策。 “月回,你先去打听一下魏家的情况,晚上再让薛朗去递消息。”知槿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轻声吩咐道。 月回答应一声去了,到了傍晚才回来。 “姑娘,那魏成其丑无比,堪称京城第一丑。”月回端起茶杯大口喝水,喘息片刻回禀道。 其丑无比?知槿皱眉。 猛的她突然记起那日在英国公府见到的猥琐男子还有他说的话,原来不是玩笑。 她的脸顿时煞白,心都要凉了,这谢远州得有多恨她多讨厌她啊,要将她嫁给这么一个人。端看容貌,不只丑陋,还有不怀好意的笑脸,想想都要作呕。 月回继续道:“那魏成是韩国公府二房太太的亲侄子,魏家主要是经商的,在京城仗着韩国公府的名头也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等闲有人愿意得罪他们家。而这魏成不但长相丑陋,人品更是差的人神共愤,自以为帅的惊天动地,时有强抢民女的事情发生。”说着又愤愤不平道,“咱家老爷是不是眼瞎啊,竟然把咱们姑娘这么好的姑娘嫁给这么个恶心的人。” “月回!”月半听月回越说越不像话,瞪眼阻止。 月回吐了吐舌头,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打量知槿。 谁知知槿闻言突然笑了,说道:“可不是瞎了眼吗。”可以说这谢远州根本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连谢家的脸面也不要了。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外面恐怕都会传谢家苛待嫡长女了吧? 谢老夫人的孝期刚过,他就迫不及待的给刚认回谢家的嫡长女议亲还紧赶慢赶的下聘,这是让世人都知道谢家这点龌龊事吗? 谢知棉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谢家出了这等事,恐怕京城不管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会以为娶谢家女很容易吧? 那些世家大族还会看得起谢家这小门小户吗? 知槿想笑,这谢远州是脑子被驴踢了吗?这般不顾脸面? 谢远州顾不顾脸面,她不想管,现在她要考虑的是如何破坏这门亲事。前几天薛朗传消息过来说南蛮那边的战争打的很顺,想必等不了多久,秦晋就能回朝。她要等着他回来,在他回来之前必须要保护好自己。 想了半晌,知槿对月半道:“你询个机会去告诉薛朗,让齐贞去收集魏家欺男霸女的证据,但凡魏家做的坏事,不管有的没的,都收集起来,使人偷偷送到大理寺,直接送到大理寺卿袁绍手里。” 月半点头便往外走,又听知槿嘱咐道:“让他舍得花钱,只要办成就好。” 第62章 绝地反击 “是。”月半丝毫不怀疑,点头匆匆去了。这一年来,都是月半和月回和薛朗联系,她们平日里也比较熟悉。 薛朗一直注意着前院的动静,看月半匆匆走在小径上,呼的飞身过去,将她拉进假山后面。月半正走的着急,冷不丁被人拉进假山吓了一跳,刚想开口叫就被人捂住嘴,那人轻声道:“是我。” 少年低沉的声音让月半一怔,随即脸颊发烫,她挣扎几下,低声道:“薛朗,你放开我。” 薛朗慌忙松开她,结巴道:“你、你跑来前院做什么?” 假山中有些昏暗,月半看不清薛朗的脸,她想起正经事,将知槿吩咐的事情告诉了薛朗。 薛朗眉头紧皱,点头道:“我知道了。” “那、那我走了。”月半有些紧张,慌张的迈着步子出了假山。 薛朗站在原地,鼻端似乎还残留着女子身上淡淡的馨香,少年的心突然一动,有种特别的感觉。 外面锦瑟如春,假山间有风吹来,带过淡淡的花香。远处的喧闹声让薛朗回神,大步出了假山,四周早已没了月半来过的痕迹。 薛朗在谢府虽然被迫呆在前院也有一年多了,对园子里的情况再是熟悉不过,几个转弯,成功的避开府内护卫到了角门处,果然见到齐贞在一旁焦急的来回走动。 齐贞在国子监拦下谢知航后还是不放心,便到了这里,往常有急事他都是在这里等着月半来找他,今日出来的竟然是薛朗。对于薛朗他也是熟悉的,虽然说话的机会不多,可他也知道这人是秦将军送来保护知槿姑娘的。 “怎么样?”齐贞迫切问道。 薛朗看他一眼,往前面的茶楼走去,“找个地方说。” 少年淡定老成让齐贞一怔,他今年三十多了,比这少年大了不少,可遇到这等大事竟然还不如一个孩子镇静。 到了茶楼,掌柜的二话没说,带着两人进了一家雅间,临走关上门,“外面有人守着,尽可放心。” 齐贞的震惊一直没回过神来,他惊讶道:“这茶楼....” 薛朗淡淡道:“这茶楼是秦府的产业,只是外人很少知晓罢了。将军出征前就已经吩咐妥当,这只是其中之一。” 齐贞点头,想必那个闻名遐迩的将军很是看重他们知槿姑娘吧。 薛朗淡淡的将知槿的托付说了出来,又问道:“后院我去不得,但是前院却也算来去自如。先生若是有需要薛朗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齐贞沉思半晌,笑着说道:“可知下聘之后说什么时候迎娶?” “六月初一。”因为谢家老夫人刚出孝期,就算急着嫁女儿也会有所顾忌。 齐贞点头,“我明白了,这魏家不愁没有丑闻,做的坏事也不少。但是证据送到大理寺卿手中到时恐怕需要小兄弟的帮忙。” 薛朗抿着唇,抬眼看着这个三十多岁,笑的一脸和煦的男人,点了点头。秦将军出征之前跟他交待过,若是有事可以去廷尉府找张尧,想必将证据送到大理寺这件事他可以代劳。 两人喝了口茶,倒是不急着离开,齐贞也看出来薛朗也是有才学之人,两人聊着聊着不觉时间过去许久。两个年纪相差很大的人竟然聊得来,等两人分别的时候已经定下下次相聚的时间。 齐贞这些年不是白混的,先前落魄,是因为卖身契攥在他人手中,还不许他赎身,现在他有了一展才华的场合,自然不会让知槿失望。 这边辞别了薛朗,那边立马让心腹手下准备钱财,当天下午就提着一些酒肉礼品去了灯市口胡同一个小院里。 这边住的不是别人,正是魏家账房先生的府邸。这账房先生姓余,早年齐贞在魏家之时也曾与之打过交道,为人最是贪婪,这些年在魏家没少中饱私囊。但是前些年他因为偷转府中钱银,却被魏老爷给断了一根手指。若不是这余账房有些脑子,提前将魏府的账本抄录了一份,恐怕早就被魏老爷给打死了。 这余账房有个独生女儿,长的也算周正,哪知却被魏成看上,被强行纳了妾,魏府以为就此抓住他的短处,竟然放心让他继续做了账房。 可现今余账房的女儿在魏家过的并不好,先是怀了身孕,紧接着却被魏成一脚踢在肚子上,孩子没了不说,身子也坏了。 余家女儿在魏府日子不好过,余账房便想将闺女接回家,却遭到魏家拒绝。余账房也是有苦难言,为了女儿也只能在魏家干着。 齐贞是他的老相识,见他登门,先是惊讶,接着客客气气的迎了进来,“咱们哥俩可是好些年没见了。听说你进了李府?” 齐贞哈哈大笑:“那是之前了,差点被李器打死,多亏了我的恩人将我救下,现在做点小买卖。” 两人聊得投机,就着齐贞带来的菜肴推杯换盏。 酒过三巡,余账房便絮絮叨叨的说了自己的遭遇,说了女儿在魏家的苦熬。齐贞趁机说道:“这有何难,将侄女接出来就是了。” 余账房喝酒喝的满脸通红,眼神隐含着热泪,摇头叹息:“哪有这么容易,这魏家仗着韩国公府的关系,哪里给咱们穷人活路啊。” 齐贞冷笑,看来自己这次没白来呢,他本来打算的是将余账房灌醉然后自己翻找账本,却不料余账房自己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的事情,包括当年偷钱然后偷藏账本的事情。 “唉,当年若不是聪明恐怕早死了。”余账房摇头,随即又笑了,“魏家以为那次之后我没再查他们的账,不知道他们已经填补,可窟窿太大,我早已将他们的账目记得一清二楚,全在我这脑子里。” 齐贞心思一动,发动三寸不烂之舌,说道:“我这主家之前也被魏家迫害,这些年主家得了钱财,想要报仇,不知先生有什么法子能挫挫他家的锐气?” 余账房冷哼一声,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不想啊,虽然我手中有证据,可魏家有靠山啊。” 齐贞看着他喝了口酒,似笑非笑:“若是我说有法子整治魏家,老哥不知意下如何” 他这话一出,将余账房的酒也吓醒了一半,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此话当真?” “自然。”齐贞自信的说道,“我有多恨魏家,想必老哥也是清楚的。” 余账房愤恨的将酒杯举起一饮而尽,接着站起来,长揖一下,真诚道:“老弟受为兄一拜。” 齐贞赶紧扶起他来,却又叹气:“唉,我现在有钱财去整治,却不知从何处下手。” 余账房哪里还听不明白,将门关上,神秘兮兮的去了内间,不一会的功夫捧着一个蒙着黑布的木头匣子出来,郑重的递到齐贞手中,见他惊讶,解释道:“这是魏家多年来做的坏事的账本。哼,他们以为握着我女儿在手我不敢怎样,可怜我女儿在魏家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老夫再也不想憋屈下去了。老弟他日若是整治了魏家,也算是替我出气了。” 齐贞佯装不受,“这、这般贵重的....” 余账房摸着胡须,一副大义凛然之势,“你且拿去。” 最后齐贞推辞不过将账本拿在手中。回到自己的宅院,谴了心腹张全守着房门,开始查看魏家账目。 一看之下才惊觉魏家做了多少坏事。不只是强抢民女,更是与韩国公府合谋贪下数十万两的赈灾银两和军饷。 若单是强抢民女,或许他们这次整治魏家最多让魏家陪个魏成出去,可这贪墨之事,恐怕连韩国公府也难逃干系了。 这涉及朝局,齐贞不敢做决定,想到知槿那小姑娘的智慧,他决定明日想法子见她一下将事情说清楚的好。 他眼中睿智聪慧的小姑娘,此刻正在闻雪院中招待赵姨娘等人。 第63章 强盗入门 要说赵姨娘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只仗着一丝狠劲儿十几年前在谢远州的默认下将谢知槿扔到了乱葬岗。十几年过去,曾经以为不会回来的孩子突然出现了,这让她当然不高兴。 这两年她不断的派人打探谢知槿的底细,但闻雪院却被谢知槿维护的铁桶一般,这么久竟然没有混入一人。那时她就后悔当初就不应该把丫鬟和仆妇带走,留在这里好歹有个眼线,可谁知带走之后再想安□□来却没有那么容易了。 上次她见到了谢知槿屋内的装潢,还有她头上戴的头面,忽然觉得自己被骗了。她满心以为没有谢家的资助她的日子该很难过才是,谁知竟然看上去很有钱的样子。 好在在她和谢远州的商量下,将她许配给魏家。魏家是商贾之家,最不缺黄白之物,光看聘礼就让赵姨娘和谢知棉看花了眼,当然这些聘礼赵姨娘可不打算全都给谢知槿陪嫁,她势必要留出大部分好给谢知棉置办嫁妆。 要知道谢家是清贵人家,只凭借谢远州的俸禄远远不够,加上谢家底子薄,若是没有这些银两,恐怕谢知棉的嫁妆都要不好看。 女子出嫁嫁妆和娘家是依靠,有了丰厚的嫁妆在婆家也有底气。谢知棉是她疼爱的女儿,自然不会让她受委屈。 想想谢知槿,恐怕钱财也是不少。这几日谢远州派人调查谢知槿,竟然意外发现这丫头在外面开了许多铺子。不管是首饰铺,还是胭脂铺以及酒楼,竟然都有涉足,就连那美人坊据说也是这丫头做老板。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赵姨娘和谢远州一商量,觉得应该将这些产业让谢知槿留下来。 于是在魏家下聘之后,赵姨娘便带着谢知棉带着一群仆妇丫鬟浩浩荡荡的来了闻雪院。 闻雪院是内宅,谢知槿当初也只是买了些丫头和仆妇,但是和谢家的比起来,总归是输在人数上了。 赵姨娘和谢知棉走在前头,在她们前面有五六个粗壮的婆子推开闻雪院的婆子丫头,直冲主屋而去。 “你们不能进去....”月半焦急的去阻拦,却被两个婆子推倒在地上。 “哼,谢府出了内贼,可得好好搜查一番。”赵姨娘嘴角含着讽刺的笑意,淡淡的吩咐道,“给我搜。” 婆子仆妇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根本不管闻雪院的众人,见贵重东西就拿。不好拿的就随手砸在地上。 知槿面色苍白,冷冷的看着赵姨娘,一言不发。月半和月回等小丫头急的上前阻拦却被那帮仆妇推搡在一旁。 赵姨娘很是得意,好整以暇的坐在太师椅上,兰花指一翘朗声道:“给我搜,务必要给我搜出来。” “你们这些强盗。”月回急的眼泪都掉下来了,知槿拉住她的胳膊,低声道:“让她们抢,总有一天会让他们还回来的。” 过了一会,闻雪院里已是满园狼藉,贵重的物品首饰等都被婆子拿在手里,邀功似的对赵姨娘道:“姨娘都找到了。” 赵姨娘斜睨一眼谢知槿,然后站了起来,谢知棉赶紧上前扶住,回头看谢知槿时满眼的得意和轻蔑。 “走。”赵姨娘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笑道:“对了,大小姐。老爷为你定了一门好亲事,已经下聘了,六月初一是个成亲的好日子,大小姐要好好备嫁,那些出头露面的生意大小姐最好上交,交给中公才好。老爷也是体恤小姐,让小姐三日后将所有财产上交,等大小姐成亲之时作为陪嫁过去。三日后我过来取,大小姐可要准备妥当啊。” 知槿双手紧握,冷冷的看着她,勾唇一笑:“哼,这些小玩意姨娘要是喜欢那就拿去好了,我有的是。” 一伙人如同强盗一般来去匆匆,抢完了东西就走。 月回和月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谢知槿叹息一声,却发觉一个眼神正看着自己,她看去,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看妆扮应该是个做粗使活计的孩子,此刻正手握拳头,看知槿看过来,眼神更加坚定。 “叫什么名字?”知槿看着她,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忍。 小丫头过来行礼,却没有像月半和月回一样痛哭,条理清晰的回道:“奴婢知雨,是厨房里的小丫头。” 知槿点头,没再说话,转过头去安慰月回和月半,“好了,都是些身外之物,无需伤心。” 看她说的轻描淡写,月回哼了一声,说道:“可那是小姐和齐大哥辛辛苦苦赚来的。这赵姨娘可真不要脸。” 知槿道:“你也说了,她不要脸,还想要我那些铺子,想的美。月半你去安排一下,我明日要见齐贞。” 月半擦干眼泪,觉得自己太没出息,姑娘都没怎么样,她们倒先软弱了,她们是奉命伺候姑娘的,反过来要让主子安慰奴才真是该死。月半不好意思的点头,“嗯,奴婢晓得了。姑娘先去休息,我们收拾收拾。” 要说知槿不生气,那是假的,人家都欺负上门了,她若还任由别人欺负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小丫头们都情绪低落的收拾东西,这次赵姨娘像强盗一般将知槿这里贵重的东西都给抢了去。好在她的那些地契都藏的好,没有被发现。 第二日一早知槿就带着月半在角门汇合了薛朗一起出了门,径直去了昨日薛朗与齐贞见面的茶楼。 “月半,你在外面守着。”知槿带着薛朗进了雅间,掌柜的伶俐的将门给关上走了。 几人没有客气,齐贞将昨日到手的账本拿出来,放到桌上,“这是魏家的账本,昨夜我连夜看了,还真是不少猫腻。” 知槿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像魏家这种人,自己只是没有接触过,但是只一听说鱼肉乡里便这道这魏家定有许多肮脏之事。 果然,齐贞说道:“这魏家不但强抢民女,逼良为娼,更是伙同韩国公府收敛钱财,贪墨赈灾银两还有军饷。” 这话一出,知槿不由得惊讶,拿起账本翻了翻,“这里面只是记录了,可有实质性的证据?” 齐贞摇摇头,满脸的无奈:“我手头上的人都是些做生意的,这些方面倒是不好打探。毕竟涉及到了朝堂之事,他们犯下的强抢民女之事倒是可以搜集证据。” 一旁的薛朗抬头看了眼知槿,问道:“你需要对付韩国公府吗?若是想,我有办法收集证据。” 知槿惊讶的看着他,很是不信任,在认识他之前,薛朗也只是在城隍庙靠乞讨为生的乞丐,现在就算混成了护卫,可也只是个保护自己的小侍卫,他能有法子? 薛朗被她盯的脸色发红,有些着恼,“我被秦将军送来保护你肯定不只是因为我和你相识的。像这种事情,你交给我办就好了,将军临走之前留了一些人保护姑娘,而且还可以找张尧将军帮忙的,我们都是可以收集证据的。” 知槿还是有些不信任,但是现在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点头让他去试一试:“这些证据有多少收集多少。连赈灾银和军饷都贪墨,这些人就该死。但是主要还是收集魏家尤其是魏成的罪证为主,到时候薛朗将收集到的证据全都暗地里投到大理寺卿那里。然后花钱补贴那些苦主,一起去衙门告状。我就不信魏家还能撑过去。” 薛朗点头,然后又回归了沉默。突然想起昨日听到关于闻雪院的事情,问道:“昨晚....” 他还没说完便被知槿打断,“昨晚不过被狗咬了,没事。对了。”她将一些房契和地契拿出来推到齐贞跟前,笑道:“谢家是不会容许我过的太好的,这些你拿去,今天就去办理转交手续,所有地契和房契全都改成你的名字。等今后我成婚之后再交付于我。” 齐贞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这怎么可以。” 知槿温和一笑将昨晚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齐贞和薛朗更是气愤的攥紧了拳头。薛朗怒道:“为何不让人通知我。” 齐贞也道:“他们欺人太甚。” 知槿无奈笑了笑:“寄人篱下就是这般身不由己。光是我还好,但是知航,唉。齐大哥就不要推辞,这些你若不收下,早晚会被他们瓜分。” 她的话说的太过苍凉,齐贞有些痛心,他不知道知槿与谢家到底是何关系,只是为她抱不平,天底下竟然会有这样的父母。他思考片刻,将东西收起来,点头道:“你放心,我只是替你保管,等他日你与秦将军成亲,定会双手奉上。” 知槿笑道:“好啊,不过目前还有件事需要齐大哥着手去办。” “请说。”齐贞严肃道。 “现在我们手上钱银也不少。留出一部分作为周转,剩下的去收购谢家的产业。”知槿冷笑道。他们不是想抢她的财产吗,那我让你一无所有。 齐贞想了想便明白她的意思,点头答应下来。 当天两人去了衙门将房契和地契一应物品交接完毕,自此那些赚钱的铺子跟知槿再无所有权的干系。齐贞每月只给她相应生活的费用即可。 却说薛朗,自茶楼出来径直去了秦府,与江氏说了知槿在谢府的遭遇,江氏眉头紧蹙,嘱咐薛朗:“晋儿出征时本想训练一队护卫给知槿,但又不好送过去,恰巧边境战争急得很,更没了功夫,却不想这谢家明面上的清贵人家,竟然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江氏最后又嘱咐他多注意知槿那边情况,如果有事情要尽快通知这边。薛朗答应着,又去前院看了薛晨,这才返回谢家。 第64章 仗势欺人 三天后赵姨娘让她的陪嫁吴嬷嬷去闻雪院找要地契。知槿二话不说,让院子里的人直接将人打了出去。 吴嬷嬷仗着赵姨娘的势力,在谢府已经横行霸道许久,想着那日知槿对于打砸不发一言,今日去拿地契和房契是很简单的美差使,没想到非但连茶没喝上一口,却被人打了回来。 吴嬷嬷鼻青脸肿痛哭流涕:“小姐,咱们可不能吃这亏啊。” 赵姨娘美眸微眯,握紧了拳头,这死丫头还是个硬骨头。乔氏是个软硬不吃的,老爷又将她关在院内出不得门,可这死丫头居然也这般难缠。 这些天她可是找人打听了清楚,这野种竟然一年的功夫这么有钱了。她的知棉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却因为庶女的身份找不了太高的门第。她想着将谢知槿那里的产业夺过来,好贴补知棉,给她找一门好些的婆家,有了钱知棉就能立足,谁知这野种这么不知好歹。 “你先下去上药,等老爷回来,我定然会告诉老爷。”赵姨娘咬碎银牙,却还得安抚吴嬷嬷。 吴嬷嬷恨恨道:“要我说给她找魏家这样的人家都是便宜她了。” “哼,你懂什么。”赵姨娘冷笑,“魏家可是韩国公府的亲戚,韩国公府二房太太可是与我有亲戚,只要她一句话,这野种在魏家能好过?这魏成非但长的丑,还有打人的习惯,哼谢知槿,咱们等着瞧。” 晚上谢远州回来,赵姨娘便将白天的事情告诉了谢远州。谢远州冷哼道:“在府里养着这么多没用的废物,要护院干嘛的?明日带上护院,一起去,就算翻也给我翻出来。” 赵姨娘踌躇:“老爷,她会不会说出去....” 谢远州确定道:“女人最注重的就是名声,她会拿自己的名声去赌吗?” 赵姨娘得了他的话顿时喜笑颜开:“老爷英明。” 第二日赵姨娘按照谢远州的吩咐直接带着护院去了闻雪院,恨不能将闻雪院翻个底朝天。 可是这次却没有得到任何阻拦,谢知槿坐在贵妃榻上,笑看着眼前的阵仗,然后吩咐:“全都站一边去,随便他们翻好了。”反正也翻不出什么。 院子里的丫鬟仆人早就得了谢知槿的指示,全都安安分分的站在一旁,眼鼻观心,仿佛事不关己。反正几天前刚被翻过一次,这次让他们再翻好了,反正等明天他们姑娘又会买了新的来。 谢知槿的一反常态让赵姨娘很是狐疑,当真带着人去翻。翻腾了许久,院子一团糟乱,几个婆子拿着一个做工精细的盒子过来,对赵姨娘道:“姨娘,找到一个盒子。” 赵姨娘接过来,还未打开便听到院外一阵喧哗,一对官兵簇拥着一个戴着官帽的人进来。赵姨娘看向来人,问道:“你是何人,怎可乱闯私宅。” 京兆尹方清卓也很不情愿来,但是有人鸣鼓喊冤,又有廷尉府公子的亲笔信,他不得不来,而且还得好好管到底。他当然知道这是户部侍郎谢远州的家。可现今谢远州丁忧在家,总不能比廷尉府更厉害吧? 这方清卓为官除了懒散,也没多大的毛病,却也是个脾气硬的,见这穿衣打扮颇为讲究的妇人这般与他说话顿时有些不悦。他偏了偏头,身边的捕快怒喝道:“大胆妇人,京兆尹方大人在此,哪里容得你一个姨娘如此放肆。” 方清卓一听,哦,原来是个姨娘,这下他更神气了,朗声道:“听闻有人在自家中行凶,入室抢劫,本来过来调查一番。” 赵姨娘心中一缩,对吴嬷嬷使个眼色,吴嬷嬷悄悄的后退想溜出去找谢远州报信,哪知谢知槿早已安排人守着,一举将吴嬷嬷抓住,“大人,这人想逃跑。” 逃跑?方清卓觉得自己的官威受到挑衅,很不高兴,“将人带过来。”眼睛凌厉的看着赵姨娘,让赵姨娘心里叫苦不迭。 这谢远州本来是在家中丁忧的,可最近他每日都不在家,现在若是让外人知道谢远州不在家老老实实丁忧恐怕也是有麻烦的。只是赵姨娘不懂这些,她今日来就是为了谢知槿的那些产业,光一个美人坊就让她垂涎了。 赵姨娘见京兆尹动怒,赶紧起身跪在地上:“大人冤枉啊。” 方清卓道:“你有何冤枉?”环视一圈,见整个小院子一片狼藉,而赵氏手中还端着一盒子,不由得拔高了声音,“好你个妇人,竟然欺瞒本官,这些人在此处如强盗一般难不成当本官眼瞎吗?” 赵姨娘叫苦不迭,头磕的蹦蹦响:“大人,这是民妇后宅,民妇是主持中馈的,今日家中失窃,民妇也是来找出凶手的啊。” “家中失窃?”谢知槿缓缓走过来,跪在地上,朗声道:“大人,她不过是谢府的一个姨娘,我母亲尚在,怎的就要一个姨娘来管家了?而我是谢家的嫡长女,竟然被一个姨娘当众诬陷偷盗,大人不觉得奇怪吗?这姨娘口口声声说家中失窃,到我这院子里是为了找回失窃的财务,我想问一下,姨娘可找到了?” 方清卓看眼前的姑娘一脸愤愤不平,容貌绝丽不觉得吞咽了口水,好俊的丫头。他咳嗽一声,看向赵姨娘,问道:“大胆妇人,竟然敢如此妄为,这谢府夫人尚未说话,岂是你一个姨娘做的了主的?姨娘竟然敢管嫡女,这谢府也太没有规矩了。” 赵姨娘狠狠的瞪了知槿一眼,又换上楚楚可怜的模样,对方清卓哭道:“大人冤枉啊,我家夫人一直体弱多病,不适合管理杂物,民妇是受我家老爷委托管理中馈的啊。府中失窃是大事,民妇怎敢不调查清楚。”她突然想到什么将手中盒子一举,“大人请看,这正是民妇从这贱...这大小姐房里搜出来的,人证物证拘在,大老爷为民妇做主啊。” 方清卓眉头紧蹙,挥了挥手,自有师爷将盒子捧上来,打开递给他,“大人请看。” 方清卓拿起里面的纸张一看,全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足足有二十多张。这样的结果让他很是为难,廷尉府不好得罪,可又真的搜出这赃物一时拿不定主意。抬头看向那姑娘,竟然嘴角含笑,好不漂亮,他张了张嘴,问道:“这...这可是她们从你房中搜出来的?” 知槿淡淡道:“不错。” 方清卓气结:“那可是你偷盗?” 知槿摇头,“不是。这本就是我的钱,何来偷盗一说。” 赵姨娘大惊,惊呼:“大老爷明察啊,不要被这小贱人给勾引了啊。这却是我府中的银两啊。” “大胆!”方清卓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他不就是多看了两眼美人吗,这妇人竟然敢如此说他,他身边的师爷叫道,“掌嘴。” 赵姨娘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磕头道歉,可衙役可不管这些,上去一人摁住赵氏,另一人啪啪几个嘴巴子扇了上去。 “啊。你们这些混蛋。”一声惊叫,谢知棉推开众人朝自己的母亲扑了过去,“不要打我娘.....” 衙役一把甩开谢知棉,继续打。一直打了二十多下,赵姨娘嘴里吐了血才停下。 知槿等一切平息,才冷然看了赵姨娘一眼,缓缓道:“大人,民女在家中受这姨娘压迫,迫不得已在外开了铺子赚点小钱,这些钱是昨日刚从德云钱庄取出来的,上面的票号等等大人可与德云钱庄核对。” 赵姨娘萎靡的倒在地上,谢知棉眼神恶毒的看着谢知槿,下一瞬间似乎就要扑上来一般。 方清卓听完点点头:“嗯,此话有理,这事本官定要好好查看。” 正说着,院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谢远州一身素色长袍过来,与方清卓拱手道:“大人前来,怎的没提前告知一声,我也好略备薄酒招待大人?” 见谢远州来了,方清卓有些讪讪,知道今日这事不好再追究下去,打着哈哈说道:“哎呀,今日一早有人击鼓鸣冤,本官不得不来啊。” “哦?”谢远州斜了谢知槿一眼,不由问道:“知槿可否告诉为父为何击鼓鸣冤?” 谢知槿毫不畏惧,勾起一抹笑意,说道:“父亲可以看下这闻雪院。一个姨娘竟然公然私闯嫡长女的院子,这样的事情难道不值得报官吗?” 谢远州蹙眉,看着眼前的少女,似乎想起那个被他关在院子里的乔氏,这个少女性子却不似乔氏那般绵软,竟然这般硬气,“这都是家事,知槿有任何不满,可以与为父说,怎可劳烦方大人走一趟,知槿这般可是要将家丑外扬了。” 听他这话,将罪责反推到她的身上,知槿不由笑了,“她一个姨娘,都可如此欺负于我,父亲难道不知是何原因吗?”笑了笑,又对方清卓说道,“今日多亏大人前来,否则民女丢失的恐怕就不止钱财了,今日之事其实也怪不得姨娘,实在是她手下的嬷嬷欺主罢了。” 第65章 父女较量 本来就是尴尬,方清卓一听有台阶,赶紧问道:“确实如此,你与我说是哪个狗奴才。” “就是她,大人。”几个婆子将吴嬷嬷押了过来,知雨毫不畏惧对方清卓说道:“大人,这婆子昨日就曾来过,竟然威胁我家姑娘,今日姨娘定是被这婆子蒙蔽。” “她说的可当真?”这话是对着赵姨娘说的。 赵姨娘惭愧的看了眼吴嬷嬷,忙不迭的点头:“是是,正是这狗奴才欺瞒于我的,大人为我做主。” 吴嬷嬷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她是赵姨娘的陪嫁嬷嬷,这些年来对赵姨娘是百依百顺,甚至帮着她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临了却被这个自己看大的孩子摆了一道,在关键时刻将屎盆子扣在了她的头上。 “冤枉啊,大人...”吴嬷嬷还未争辩出口,便被人用布子塞住了嘴巴,只是挣扎着呜咽,也着实可怜。赵姨娘不忍的看她一眼,但还是更想保全自己,怕她说出不该说的话,赶忙抱住谢远州的大腿,哭诉道:“老爷,都是吴嬷嬷,她骗我说大小姐偷盗,我一时受了迷惑才来的。” 谢远州站在那里自然不能公然袒护赵姨娘,只是淡淡的看向方大人:“方大人,这恶毒的奴才实在可恶,今日有劳大人前来维护小女,谢某感激不尽。他日定当报答方大人。” “不敢当不敢当。”方清卓连忙摆手,指挥两个衙役将吴嬷嬷绑了起来,两人又客气一番才带着人走了。 知槿使个眼色,月半捧着刚才的盒子追了上去,将盒子塞到方清卓的袖中,笑道:“大人走好。 满满的院子瞬间变的空旷了些,谢知槿站起身来被月半扶着往屋内走去。谢远州怒火冲天,怒喝道:“站住。” 知槿转过身来,无辜的看着他,“父亲还有何事?” 何事?谢远州真想仰天长啸,这野种做了这等事竟然还问他何事。今天他就告诉他究竟是何事,他怒道:“你竟敢去报官,能耐了啊。这个家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知槿冷笑:“没有我说话的份,却有一个姨娘说话的份?这样的道理去哪里能说的通。父亲难不成想宠妾灭妻吗?” 宠妾灭妻这是很大的罪过了,清贵之家最注重名声,像谢远州官做到二品,对名声更是尤为重视。对外,他宣称乔氏身体孱弱不适合出门,对内却是将乔氏囚禁对赵姨娘宠爱有加,这不是宠妾灭妻又是什么。 事实如此,谢远州无可反驳,瞠目结舌的看着她,好像要将她的肉给剜下来一般。 赵姨娘已经被谢知棉等人扶了起来,满身狼狈,痛哭流涕的请求谢远州给她做主。 谢知槿冷冷的看她一眼,赵姨娘缩了缩脖子,愣是将眼泪憋了回去,不敢开口言语。 倒是谢知棉很是不忿,对谢远州道:“爹爹,今日之事,定要给姨娘做主啊。” 谢远州像是没听到一般,只是看着谢知槿没有言语,因为他不懂为何这个姑娘这般强硬,按道理说她不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世,虽然自己对她没有好脸色,她也应该将他当父亲一般对待才是。 可如今....似乎已经不在自己掌控之中是的.... 谢知槿嘴角翘翘,又说道:“对了,这院中一切物件都是我私房购买,加上前几天被损坏的物品以及金银首饰,一共一万三千七百两银子,稍后我会让月半去找赵姨娘领取,父亲应该不会阻拦吧?”说完根本不去看谢远州铁青的脸色,径直进了屋子。 月半脆生生的说道:“老爷姨娘前面请,奴婢跟随您去领取赔偿,姑娘说了,若是少一分,她不介意去告御状。” “不孝女!”谢远州气的胡子都颤抖了,手指哆嗦着指着正屋的方向,恨不能将里面的那胆大妄为的人给痛打一顿。但是他是朝廷官员,最是注重名声,即便恨极了也只能偷偷的收拾,却不敢正面给她难堪。 当然这算是小事,他满心希望赶紧将这不孝女嫁出去,让魏家那样的人家收拾她,磋磨她,否则难平他被戴绿帽子的心头之恨。 然而很快他便知道指望不上魏家了。薛朗和齐贞那边证据已经收集完毕,没几天的功夫就有十几个苦主一起到京兆衙门哭诉,说他们家的女儿被魏家大少爷魏成逼良为娼,运气好点的留在魏家当了妾却活的生不如死,运气不好的反抗的时候就被打死了。 这些苦主本来就是穷苦人家,事发时迫于魏家的势力最多是收了魏家象征性给的几两银子,为了一家的生活不得不忍气吞声。可现在不一样了,有一天他们突然收到一个神秘人的馈赠,让他们大胆的去告状,这让他们精神振奋。谁家姑娘不宝贝,即便是在穷人家也是一样,他们到了京兆尹才发现不止他们一家,开始的胆怯害怕一时褪去,十几户受害者家属联合起来请人写了状子递到了京兆尹。 京兆尹方青卓大人就是个怕麻烦的人,看到这些穷鬼很不高兴。魏家接到通知,魏成来都没来直接遣了管家过来,将方清卓拉到后堂地上一叠银票。 方清卓收了银票很开心,上了堂就将这十几户苦主给哄了出去。 谁料大理寺卿得知了这件事情,直接越过京兆尹将十几个苦主叫道大理寺,一番审问之下,才知道魏家干下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京城的百姓受到魏家迫害的还真不少,听说有苦主告状已经到了大理寺卿,其他的苦主也纷纷到大理寺投了状子。 魏家一看事情要坏,赶紧去找路子,却发现大理寺卿是个软硬不吃的清官。魏家一时失了分寸,去韩国公府寻求帮助,却被韩国公府拒之门外。魏家记起与谢家的姻亲,便想上门求助谢远州。 谢远州也不傻,事情到了这一地步,这亲是没法结了,找了媒人带上聘礼直接去了魏家,退亲了。 魏家老爷气火攻心竟然一病不起。 这时节却又有神秘人将一本账簿秘密送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卿一番查看才知强抢民女那些都是小事,竟然涉及到了韩国公府贪墨案,不敢迟疑,当晚便入宫面圣将账目呈给了天仁帝。 天仁帝大怒,着大理寺与刑部共同审理此案。 京城中两个月内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谢府,闻雪院。 六月的阳光有些灼热,知槿坐于海棠树下,静静的听着蝉鸣,喝着一杯香茶。 旁边,侍立着两位明丽温婉的女子,其中一人正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现在魏家老爷已经病倒了,魏成那个丑八怪到处找关系,可现在京城人都知道他们家犯了大案,无人帮扶。昨天老爷已经去魏家退亲了,姑娘现在又恢复自由身。韩国公府现在也被大理寺查了,如果不出意外恐怕会落得流放的罪名。”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倒霉全家跟着倒霉。她不过是想收拾魏家,却不想牵扯出韩国公府这条大鱼来。若是其他事,知槿恐怕也不会插手,毕竟别人家的事跟她没有关系。但是秦晋是武将,现在尚且在南蛮打仗,靠的不只是他自己还需要士兵。但凡当兵者建功立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混口饭吃有银子拿。他们在前线拼命,后方却有人贪污他们的军饷,何其残忍。 还有赈灾银,那是遭了灾的百姓得以活命的粮食,这两家竟然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知槿对军国大事不懂,却也有自己的判断,为了秦晋,为了那些因为灾害吃不饱的人也不想放过他们。 记起在英国公府见到的那个傲娇小姑娘,似乎就是韩国公府的小姐,她对这么个小姑娘没什么深仇大恨,但是却也不会因为这个就让韩国公府倒霉。 说到底,是他们多行不义。若他们不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别人也不会抓住他们的把柄。 几人正说着话,突然有人来报说秦家有客来访,让知槿去花厅见客。 知槿一喜,许是秦晋有什么消息了呢。月回和月半赶紧替她梳妆打扮,带着丫鬟婆子去了内院花厅。 她与江氏已是一年多未见。 自从秦晋走后,两家退了亲,接着谢老夫人去世,她一直在家中守孝,好容易出了孝期,却又被谢远州许配给魏成那混蛋。一年多过去,她竟然没有再见过江氏。 她今年十六了,认识江氏的时候,她还是个畏畏缩缩的小姑娘,几年过去,她已经成了一个心绪成熟的内宅姑娘。 谢府主母对外宣称病重从不理事,赵姨娘是妾更是不方便见客,故此江氏来访,赵氏也只是随便打发了管事婆子过来招待。 江氏在花厅喝着茶,不时的往门外看去。站在不远处的沈嬷嬷是赵姨娘派来的,自吴嬷嬷去后便是她跟在赵姨娘身边。对于江氏的来访,她很是不屑,也有些奇怪,两家都已经退亲,按说应该老死不相往来才对,这一家主母竟然上门点名要见未出阁的姑娘。 知槿打老远便瞧见江氏,步子也加快不少,“伯母,您怎的来了,应该是我去看您才对。” 江氏嗔怪的看她一眼,起身迎接“就会说好听的。”手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坐下,好不亲昵。 第66章 父债女偿 而一旁站立的沈嬷嬷却不以为然,一个不受宠的小姐罢了,长的好看又怎样,被秦家喜欢又怎样,反正又嫁不过去,还不是任凭她们姨娘随意拿捏吗。 知槿注意到沈嬷嬷,抬头冷声道:“这里不需要嬷嬷服侍了,下去吧。” 沈嬷嬷一愣,不由恼怒,我好歹是赵姨娘派过来的,在谢府那可是姨娘说了算的,于是像没听到一般昂头站立,好不威风。 江氏在两人间看了看,也知道知槿在谢家处境不好,却没想到会这般不堪。这谢家也是清贵之家,按道理最是注重名声,可冷眼看着这谢家一个奴才都让小姐吃苦头... 还好自己儿子有远见,知道薛朗在前院保护不了,巴巴的在南蛮找了两个丫头,一年多的训练,已是少人有对手。 江氏朝身后使个眼色,两个十六七的姑娘上前行礼,“奴婢初语,初荷见过姑娘,我们姐妹奉将军之命,来服侍姑娘的。” 知槿既惊讶又欣喜,这秦晋走了也一年多了听说打仗危险忙碌,已经许久没了信息,没想到突然给她送了这么一大份礼,他定是听说了她的事情,不放心才遣了这俩丫头来的吧。“ 看这俩丫头的相貌,应该也是练家子,虽说她身边也有月半和月回姐妹俩,可这俩姑娘却也有许多事情没法替她做的,有了这初语,初荷,有些事情就好办多了。 沈嬷嬷被忽视了,有些不悦,见秦家竟然是来送丫鬟的,冷笑道:“秦夫人,我们谢家有的是丫鬟婆子的,哪里用得着秦家送来?”您打哪来,打哪去吧。 知槿却笑着叫俩丫头起来,转头对上沈嬷嬷,眼中冰冷一片:“我记得刚刚让嬷嬷下去歇息,怎么的我这谢家嫡长女还使唤不动你了?” 沈嬷嬷脸一僵,欠了欠身低头出去了,出了花厅直奔赵姨娘处。 花厅里安静下来,知槿又打发了丫鬟,与江氏好好的说了会儿话。 江氏道:“唉,前些天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可晋儿不在家,这事我还真不好明着管。倒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知槿温婉的笑笑,这京中秦家人对她比谢家人好多了,她感激的看着江氏,“伯母,谢谢您。” 江氏怜爱的摸摸她的发髻,眼中含泪:“傻孩子。”这孩子得受了多少苦啊,初见面时是多么谨小慎微胆小的姑娘,这两年的功夫已经练就铜墙铁壁般的性子。还有与魏家退亲的事情,恐怕也是受了不少的责难吧。 “呦,秦家夫人来了,这下人竟然没有回禀我。”赵姨娘一身环佩袅袅婷婷的进了花厅,满脸堆笑的看着江氏。 江氏冷冷的看着她,却没有与她说话,像是没听到一样,与知槿说了几句话便提出告辞。 “我送您出去。”知槿站起来,也当做没有看到赵姨娘。 赵姨娘见自己出来却被人无视,脸都黑了,不由得恼怒,说话也是讽刺:“哟,大小姐,这有客人来了,就不能给姨娘介绍一番?” 江氏目不斜视,一身贵气的带着丫鬟婆子向外走去。知槿绕过赵姨娘理都不理她。 “谢知槿!”赵姨娘银牙都要咬碎了,恶毒的看着谢知槿。 江氏皱眉,回头轻蔑的瞥她一眼,“一个姨娘竟也出来再见客,这谢家好没规矩。” 赵姨娘的脸噌的就变红了,紧接着又变成黑色。江氏说的话没错,不管是勋贵之家还是清贵人家,姨娘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在府中连自己生的庶女庶子地位都不如,更别说出门宴客了。 只是谢家情况特殊,赵姨娘把持谢家多年,哪里受到过这等待遇。 “伯母,何苦跟一个姨娘生气,省的气坏了身子。”知槿笑呵呵的根本不将赵氏看在眼里。 赵姨娘双手绞着帕子都快要绞碎了,银牙甚至都要咬碎。 谢老夫人去世,谢远州按理要守孝二十七个月,等孝期一过才能起复重新回到朝廷。但谢家根基浅,一不小心便可能会起复不得,故此虽说守孝却暗地里替淮王跑腿办事。 谢远州回府时江氏已经走了。赵姨娘顾不上梳洗就哭着进来,将今日江氏来府中还留下俩丫头的事情说了。 “老爷,这野种不能留着了。”赵姨娘想起那个明艳少女就气的咬牙。 谢远州人到中年但是保养得当,看上去还是风度翩翩,儒雅有度,只是那双眼睛却暗含着狠辣,听赵姨娘说完,冷哼一声道:“这个野种自然不能留了,但是她退过两次亲,恐怕不好找了。” 赵姨娘眼珠子一转,“老爷,虽说她名声坏了,但是长的貌美,我不信没有人会贪恋她的美色的。” 退过亲又怎么样,这京中不乏好色之徒,但凡正经人家必定不会娶她,但是他们又不会将那野种嫁入正经人家。只要那对家明面上正经,让谢家面子上过的去也就是了。 谢远州也想通了这关节,便嘱咐赵氏去处理这件事情。最后谢远州又问了知棉的亲事,听到已经在相看了这才安下心来。 韩国公府涉及贪墨案,令皇上大为震惊。韩国公府自开国之初便设立,至今也有百余年,老韩国公自然是忠君爱国,在武官中堪称典范,谁知他的儿子现在的韩国公竟然将韩国公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境地。 最可怜的是他们还不知情,魏家的失势他们也没放在心上,以为只是魏成那小子强抢民女、侵占土地等事被发现,不会连累到韩国公府。 等到大理寺卿派人调查韩国公府时,韩国公急了。但大理寺卿是个刚正不阿的人,甚至是冥顽不灵,韩国公使劲浑身解数也没能让许绍松口。 焦急之下韩国公二房太太出主意:“据闻许绍早年丧妻,留下一女至今未娶,若是把咱们大姑娘秀瑶许配给他,两家成了姻亲,那还有什么办不妥的?” 李二老爷也没了主意,将这法子说给了韩国公,韩国公顿时怒了:“我韩国公的嫡长女怎可给人做续弦!”其实他也心存幻想,反正现在事情没闹到皇上那里去,总会有其他的办法的。他的嫡长女千娇百媚,端庄有礼,是为太子准备的,怎么可能便宜了许绍那厮。 李二老爷小声的嘟囔:“那现在怎么办啊,许绍出了名的油盐不进。” 韩国公怒气冲冲的瞪了他一眼:“拿你闺女去填。” “我没闺女....”李二老爷打个颤,不敢和大哥争吵。 等过了几天许绍那里还在继续,甚至上报了朝廷,韩国公慌了,回到房中对韩国公夫人吩咐道:“去将秀瑶打扮一番,晚上送走。” 韩国公夫人惊讶的看着韩国公,“送去哪?东宫吗?” “许绍府上。”韩国公叹气的坐下,端起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想到自己千娇百媚的女儿去伺候这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将杯子摔在地上。 韩国公夫人震惊之后嚎啕大哭:“凭什么啊。就不,我苦命的女儿啊。” 韩国公烦躁,安抚了两句见她还是哭个不停,更加烦躁,起身怒气冲冲的走了。 李秀瑶听到消息,直接摔了杯子要割腕自杀,韩国公匆忙赶来,淡淡的说道:“割腕死不了人,若真想死,就跳河或者上吊。” 李秀瑶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不敢相信这是平日疼爱自己的父亲,眼神呆滞。 韩国公也不忍心,上前夺下她手中的瓷片,细心劝道:“韩国公府若是倒了,就什么都没了,你会被卖为奴婢或者更下贱的人,倒不如嫁了大理寺卿许绍,好歹他才三十多岁,长的也不赖,不会亏待你的。” “可是继室.....”李秀瑶想到要去给人当继母,还是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少女当继母,心里别提多痛苦了,她泪眼朦胧的看着从小疼爱他的父亲,哭道:“爹,我不想给人当继母。”她还小,她不过十六岁,她想嫁给一个年岁相当的少年郎,想嫁给那个英俊的男人。 韩国公双目也红了,摇摇头,狠下心,临走前说道:“秀瑶,爹也没办法了,贪墨案最是厉害,否则整个韩国公府都会搭进去的。” 李秀瑶崩溃了,大吼道:“不!我不要给人做继室!爹,凭什么要牺牲我!不要!” 屋外的小丫鬟们听到妇女俩大声的喊叫,不由得往后退了退,她们做下人的生怕惹事上身。 许久房门打开,韩国公表情凝重的出来,对丫鬟说道:“好生伺候姑娘。” 柳眉答应一声,给韩国公行了礼便往房间走去,还未到门口便听到李秀瑶的哭声,震天响。柳眉皱皱眉下了决心还是进去了。 晚上的时候,韩国公夫人也来了,握着李秀瑶的手哭个不停:“女儿,爹娘对不起你。” 经过一下午的宣泄和冷静,李秀瑶已经麻木了,任由韩国公夫人握着她的手,只是冷笑不说话。 第67章 再次提亲 韩国公过来催促,韩国公夫人不得不叫进丫鬟给李秀瑶梳洗打扮。再打开门,李秀瑶已是明媚照人。 韩国公看着满脸清冷的女儿,也是心疼,他张了张嘴,但是什么也没说,看着女儿上了马车由韩国公世子李穹驱赶着马车去了许府。 许府已经打点好一切,李秀瑶轻松的被送入许府,然后塞进一个黑沉的床幔当中。 这一夜,韩国公夫妇一夜未眠,可心却沉静下来,直到天亮了,他们才长舒一口气,这场灾难但愿过去了。 可是他们高兴的太早了。 因为大理寺卿许绍竟然带着李秀瑶进宫哭诉了,将韩国公的所作所为宣于朝堂。 李秀瑶还穿着昨日的衣衫,静静的跪在许绍身边,听着许绍痛诉韩国公府的罪行,却没有丝毫的伤心。若是昨日她可能还会为了家族痛斥许绍,可当她被父母当做礼品由亲哥哥送给他人做继室的时候就不在乎了。 皇帝大怒,着大理寺主审,刑部辅助,彻查韩国公与魏家贪污军饷与赈灾银的案子。 许绍瞥了李秀瑶一眼,叹息道:“陛下,此女子也非自己所愿,被家族当做礼品送人着实可怜,恳求陛下若是韩国公府定罪,能赦免此女。” 对于他的深明大义,天仁帝很是欣慰,连胜答应下来。 韩国公府还做着春秋大梦,被许绍打个措手不及。 半个月后韩国公府定罪,抄家没收财产,所有人等发配西北。而韩国公嫡长女李秀瑶因名声所累,被送回韩国公夫人娘家齐家。 韩国公府一倒,京城勋贵人家一片风声鹤唳。之前与韩国公府交好的人家一时间具不敢出门。 而作为韩国公府的魏家,也因为参与贪墨案,得了满门抄斩的罪名。 谢远州朝闻雪院的方向看了一眼,暗自庆幸还没有将人嫁过去。 转眼,冬天又到了,知槿连屋门都不愿出去。解决了魏家,她暂时松了口气,但是她也知道,没了魏家还会有其他人家。 傍晚的时候,秦家托薛朗给她送来一封信,是南蛮的秦晋送来的。 知槿将月回等人都撵了出去,就这桌上的烛火静静的看着秦晋的书信。 秦晋说:“知槿,仗马上打完了,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许是战事紧急,秦晋的信很短,字迹也很潦草,但是言语之间的情谊却让知槿心中温暖。 知槿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喜悦与思念难以掩盖。她将信纸贴在胸口,兴奋的都要在床上打滚了。 屋外的初语和初荷听到房内的动静相互看一眼,动作默契的推门而入。 知槿正抱着信纸在床上欢快的打滚,猛然瞧见初语两人夺门而入以为出了什么事,尴尬的起身,问道:“出什么事了?” 初语嘴角抽了抽,无奈的看了眼初荷,两人恭敬的行了礼默默的出去了。两人将房门关上,不约而同的看了对方一眼,满是责备,看吧,什么事都没有。 知槿羞愧极了,拿出信件又看了几遍,方点亮蜡烛,铺开信纸开始给秦晋写信。 写好封好,将信交给初语,她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理。 直到初语拿着信借着夜色离去,知槿的心突然有些空荡荡的,也不知道这信秦晋能不能收到。 于是起身去了厨房连夜做了一锅馒头打包装好交给初语带去秦府要与书信一并送到南蛮。 秦晋收到信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月后了,江氏见到知槿写给秦晋的信,着了亲信快马加鞭送到南蛮。 南蛮这一仗已经打了快两年,好在齐国这些年国富民强,并不惧怕,是以打了两年才稍微有些吃紧。 但是南蛮也好不到哪里去。南蛮王朝出现内乱,与齐国交战的南蛮七皇子不得不暂时休兵赶回了南蛮。 这个冬天应该能安稳的度过吧。 秦晋带着人检查了边防便回到营帐,等候多时的信使将信呈上,默默的退了出去。 “还有其他东西吗?”秦晋突然开口。 小兵一怔,突然想起来,“还有一包馒头。” 秦晋一惊:“在哪?” 小兵莫名其妙,还是老实回答,“在厨房热着....” “赶紧热好给我拿来,谁都不许偷吃。” 小兵答应一声下去了,秦晋却笑了起来。他和知槿第一次对话,不就是由馒头引起的吗? 展开信,看着熟悉的字,秦晋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可是看着知槿这一年多的遭遇,突然觉得很心疼。若是他没出征,这会孩子估计都生出来了吧。 谁知自己这一走,谢家居然单方面退了亲。 秦晋看着帐外的月亮,手突然收紧。他不在的时候她居然受了这么多苦,看着她得意洋洋的说韩国公府和魏家因为她全都倒霉,他丝毫没有高兴的心思。 若是他在她的身边,她一定不用经历这些,这些事情交给他做就好了,哪里用得着她费尽心机找证据将这两家整垮。 说到底罪魁祸首是谢远州。 秦晋咬牙切齿的默念这个名字,却发现无可奈何。这人再可恶也是知槿的爹。虽然这个父亲不称职,这样对自己的孩子,可孝字压死人,他们暂时也动不了他。 不多时,小兵将馒头上来,秦晋看到熟悉的馒头,心一下温暖起来。 —— 过了几天,知槿正在房中与月回说话,听到月半回报:“姑娘,赵姨娘身边的沈嬷嬷来了。” 知槿皱眉,她怎么来了。准没好事。 她这样想,月回也是这个心思,不悦的问道:“姐姐,她来做什么?” “叫她进来吧。”知槿淡淡的吩咐,直起身子,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帘子被掀开,沈嬷嬷那粗壮的身子笑嘻嘻的进来了,“姑娘,姨娘让姑娘去前头招待客人。” “客人?”知槿觉得好笑,自从来到谢家,别说招待客人了,就是她出趟门都不容易,也就是这一年来她有钱了,将门房打点的好,否则恐怕连大门都出不去。今日竟然主动叫她出去宴客? 知槿笑了笑,觉得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没安好心。 “姑娘,今日来的可是四川总兵的夫人,总兵大人回京述职来府里做客,老爷吩咐了由姑娘前去招待,姨娘辅助。”沈嬷嬷一边暗自瞧着知槿的表情,边解释道。 知槿将杯子放下,示意月回再添些水,月回斟满杯子递给她,然后慢悠悠的喝着。 沈嬷嬷见她不慌不忙,似乎这会还不去,有些不悦,但是强忍下说道:“姑娘,这会可否随奴婢过去看看?” “嬷嬷先回去,我换身衣裳这便去。”知槿站起来,沈嬷嬷这才看清知槿身上穿着一身半旧的棉服,不由得撇撇嘴,真是乡下姑娘,穿的这般寒颤。姨娘竟然还说她有钱,真是看走了眼了。 她的眼神知槿自然看在眼里,不过一笑而过。在屋内知槿喜欢穿着旧衣,舒适而又方便。 “那奴婢在外面等您。”既然来了,绝不可能让她一个人过去。定要跟她一起才行。 知槿不置可否,带上月回和月半进了内室换衣裳。等她们出来,沈嬷嬷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看见她们出来,直接迈腿往外走,“这让客人等久了总是不好。” 月半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追上沈嬷嬷,塞入她手中笑道:“嬷嬷可知这总兵夫人来府上何事?” 沈嬷嬷颠了颠荷包重量很是满意,态度也好了不少,笑嘻嘻道:“好事,天大的好事。”可不是好事吗,刚退了亲,又有人上门来相看来了。只是沈嬷嬷没有说出来,乐呵呵的在前面走着。 月半又问了几句都被沈嬷嬷岔开了话题,根本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来。月半不由得懊恼,早知道不给她这么大的荷包了。 等到了会客的花厅,月半更加后悔给沈嬷嬷这么大红包了。那四川总兵夫人竟然是来相看她们家姑娘的。 知槿乘了府内小轿子朝花厅走去,下了轿,有婆子过来接着,迎着几人进了花厅。 还未到门口便听到里面欢声笑语,赵姨娘笑的合不拢嘴,对方说着什么,她连声说好。 一个总兵夫人竟然愿意和一个姨娘说话? 知槿不由得好奇,突然她眼光一瞥,花厅旁边的花柱旁人影一闪,让她突有了不好的预感。 哼,赵氏,之前是在英国公府算计她,现在算计到家里来了。也不嫌丢人。 “我来晚了。”知槿脸上挂上得体的笑容,款款进入。 四川总兵夫人穆氏只觉眼前一亮,少女俏盈盈的站在那里,小腰不盈一握,虽然穿着素淡,但是给人整个气度却是不凡。再看那张脸上,挂着得体而尊贵的笑容,仿佛她不是一个二品官的嫡女,而是皇室里的公主一般。 穆氏想起儿子的嘱托,“一定要绝色。”眼前这位可不就是绝色? 虽说退过两次婚,但是儿子的性子也不好,勉强配得上自己的儿子吧。 穆氏笑盈盈的打量着知槿,满意的点头:“好孩子,好孩子,般配啊。”说着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碧绿色的镯子给知槿戴上:“好孩子,戴上真好看。” 知槿捕捉痕迹的抽回手,淡淡的谢过,眼睛瞥了一眼手上戴着温度的镯子,水头不错,可是比美人坊的那些差远了。 知槿举止有度,长相绝色,穆氏越看越满意,眼睛瞥一眼外面,门后一个脑袋飞快的缩了回去。穆氏将那人表情看在眼里,笑的合不拢嘴。 赵姨娘眼珠子乱转,对穆氏说道:“总兵夫人,我们知槿从小到大都是娇养的,以后还望总兵夫人多多照拂。” 穆氏笑着点头,“那是自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说两家话。” 第68章 针尖麦芒 到了这份上知槿若是还不明白,那就真是傻子了,感情将她用父亲的名义骗过来,是让人相看她啊。 只是这赵氏竟然纵容外男进入内院,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知槿从始至终都含着淡淡的笑意,甚至若有所思的看着赵姨娘。赵姨娘有些心虚,尴尬的和总兵夫人说着一些没有营养的话。 而穆夫人对知槿就别提有多满意了,恨不能明天就给他儿子娶回去。 “贵府小姐真是端庄娴雅,今后我们肯定会很好相处的....”穆夫人亲热的拉着知槿的手,赞不绝口。 知槿这次直接将手抽了出来,惊讶的看着穆夫人,“穆夫人是要在我府中常住?” 穆夫人一怔,“为什么在你家常住?哪有媳妇在娘家常住的道理?” 知槿眉开眼笑,“我猜就是夫人您说错了,这里是我家,可夫人为何说与我和平相处?咱们有没有交集,偶尔的相聚宾客分明,也不会为难对方的,这本是常理。” 穆夫人愣了,惊讶的看向赵姨娘,难道事先没有说清楚? 赵姨娘也有些尴尬,收敛了笑容,对知槿没好气的说道:“这是你父亲为你定下的亲事,嫁给穆夫人的嫡长子,你父亲已经定下来,以后到了穆家可要孝顺公婆,这些本来应该是大夫人教导于你的,但是她不方便,只能由我这个姨娘越俎代庖了。” 知槿冷笑,“你也知道是越俎代庖啊,上次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一个姨娘老老实实在后院待着,跑到花厅会客是要丢谢家的人吗?还有我得亲事既然是父亲给我定下的,那就让父亲来和我说,没得由一个姨娘在这跳梁小丑般上蹿下跳,成何体统!” 知槿的语气很不客气,赵姨娘直接惊呆了,不敢置信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然好意思当众与人说亲事的事情,而且四川总兵家的公子应该也不错了,虽说那人不着调了一些,但是配她的身份是足够了。 “你、你,你父亲.....”是你父亲定下来的亲事啊。 知槿打断她,不悦道:“父亲是进士出身,官职二品,怎会不知这些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就算是父亲再此也非你一个姨娘出来见客的道理。” 赵姨娘脸憋的通红,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总兵夫人穆氏看着这大小姐与姨娘对话,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一时陷入了纠结。刚进来的时候看着温婉客人,长的又美丽,怎地一会变的如此凶悍? 若是娶回去,会不会对自己这个婆婆也这般?不过不得不承认,这少女说的也是在理,任是哪家也没有姨娘出门宴客的道理,就算在自己家那些姨娘也是老老实实的,谁敢出来。 这般一想又觉得有些道理,可这女子是闺阁女子是否也太厉害了些? 知槿对付赵姨娘的时候也偷偷地观察穆夫人,见她一会儿皱眉一会舒展的,定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聘自己为媳妇了,索性大方一笑对穆夫人道:“实不相瞒,小女子早年被家中抛弃,曾经在尼姑庵做过十几年的尼姑,不知穆夫人介不介意....” “尼姑庵?做过尼姑?”穆夫人惊呼一声,拿手帕捂住嘴巴,得到知槿的肯定回答,噌的站起来,愤怒的看着赵姨娘,“哼,你们谢家欺人太甚,我们穆家虽说在京城数不着,但是在四川总是一方霸主,哪由得你们这般欺负!退过两次亲也就罢了,竟然还做过尼姑!我们这等人家最注重的就是名声,做过尼姑的女子哪能要得!哼。” 穆夫人拂袖而去。 知槿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笑吟吟的看着赵姨娘,“赵姨娘,我劝你不要浪费力气,省着点功夫不如去给你闺女找个婆家。你也不怕因为我得缘故让你女儿在庶出的基础上更没了名声?” “啊!你个小贱人!”赵姨娘愤怒的站了起来,朝知槿扑了过来,“你个没人要得野种,在谢家哪里轮得着你说话!嫡出又如何,庶出又如何,老娘要让你知道在谢家,庶出的一定比你这嫡出的要嫁的好!” 知槿抬手将杯子扔到地上,吓得赵姨娘脚步一怔,接着又呜呜的扑了上来。外面初语和初荷早听到了动静,听见茶杯碎裂的声音,一个箭步冲了进来,只听啪的一声,赵姨娘保养得宜的身子摔在了地上。 知槿站起来,一只脚踩在赵姨娘的脸上,冷声道:“赵姨娘,我劝你最好收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前十三年在尼姑庵受的欺负已经够多了,在谢家,你一个姨娘还妄想来规划我得人生?你想的真是太美了,在谢家,不论我是野种还是什么,我都是嫡长女,而你的儿女永远都是庶出子女,永远都改变不了。” 赵姨娘痛苦的挣扎,她怒瞪着知槿,骂道:“你个小贱人!老爷本来就是我得,是乔氏那个贱人抢走了我得一切!你们母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哼,是吗?”知槿冷冷的看着,双眼微眯,真想一刀结果了这个女人。 都是因为这个女人,母亲被囚禁在院中十几年不能出来,因为这个女人,知航十多岁了在府中过的连个下人都不如。 其实这个赵姨娘真的没什么心机,只是明面上坏,因为有谢远州的纵容,她无所忌惮,纵容着自己的脾气,随心所欲。 可是也是她运气不好,让她威风了十几年后遇到了谢知槿。 前十三年谢知槿活的窝囊,是人可欺。但是现在的她早已看透这世间,心都凉了,哪里会同情她人的生死。况且上辈子她没回到谢家,知航和母亲还不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对她好的,她自然加倍奉还,对自己不好的,她自然还回去。没有什么能让自己过的开心、幸福的事情了。两辈子的恩怨,这辈子她全都要讨回来。 知槿走到门口,回头看她:“最好消停点,不然,我也不怕麻烦。”挨个击破就是了。 知槿缓缓走了出去,正好迎面对上阴沉沉走来的谢远州。 知槿盈盈一笑,欠了欠身子,“父亲。” 谢远州厌恶的看着她,好似看着多么不堪的东西一样。 赵姨娘听到说话,惊叫出声:“老爷救命啊!” 谢远州抬眼,看到赵姨娘满身狼狈的摔在地上,眉头微皱,再看向知槿,眼神中更多了许多厌恶:“你太放肆了!” “我放肆?”知槿笑得开怀,“一个姨娘竟然登堂入室出来宴客,我替爹爹教训不懂规矩的姨娘,反倒成了我放肆了?哈哈,爹爹,这要说出去,不得让人笑话咱们谢家无人吗!”讲这些是吧,那就讲好了。 “你!”谢远州怒瞪,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他只是不甘心这个野种有好的归宿罢啦。等将她的婚事定下来,看她还这般张狂。 四川总兵夫人穆夫人回府后气咻咻的拍桌子:“谢家太欺负人了!” 四川总兵正在小妾房中恩爱,听到丫鬟来报很不情愿的起身,来到穆夫人房中:“夫人为何生气?” 穆夫人没好气的看一眼自己的丈夫,满身的酒气,眼神浮肿,一看就知道刚干了什么好事。她费心巴力的为自己儿子找一个外家,他可倒好,来了京城就知道与小妾厮混。 她刚想开口骂几句,外面传来他们的儿子穆杨的声音:“娘,婚事可定下了?那女子真是绝色,我要娶她,往后再也不胡闹了。” 穆夫人更加愤怒,劈头盖脸的将这不争气的爷俩痛骂了一顿。四川总兵被骂的莫名其妙,被骂完了这才疑惑的问道:“你骂人总该让我们知道为何被骂吧?” 穆夫人抚了抚心口,按下怒火,将谢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四川总兵眉头紧皱,怒道:“岂有此理,竟然拿个尼姑来糊弄我们!” “可不是吗,本来看着长的俊俏,礼仪也不错,可惜了,竟然做过姑子,这样的女人娶进门,那可丢死人了。”穆夫人找到人唠叨,火气消了不少,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很是不屑。 穆杨却着急,双眼一翻:“我不管,我就要娶她!” 穆夫人噌的火气又上来了,将茶杯狠狠地一放,站起来恨铁不成钢的戳着穆杨的脑袋,“你可真不争气,没了这个再给你找个更好的,非得娶个姑子作甚?” 穆杨脸一横,“不管,就算做过尼姑我也娶,大不了我带着她回四川,谁还知道她做过尼姑不成?” 四川总兵啪的一巴掌扇在穆杨脸上:“你母亲说的对,好好地娶个尼姑丢人吗?这次带你进京就是为了给你谋个差使,回四川作甚?在四川丢的人还不够吗?” 穆杨有些理亏,小声嘟囔:“可是,这个长的真是绝色....”他抬头哀求的看着父母,争取道,“爹娘,你们就让我娶她吧,我保证以后好好过日子,再也不胡闹了。” “真的?”四川总兵阴沉沉的看着儿子,似乎不怎么相信他说的话。 穆杨难得坚定的点头,“真的,儿子再也不胡闹了。” “可是....”穆夫人还想阻拦,却被四川总兵拦住,“夫人,儿子好不容易想好好过日子了,就依了他吧,再说这谢远州在淮王面前可是红人,巴结上他总是没错的,对杨儿也有好处,就算那女子名声差了点也不要紧,咱儿子也好不到那里去....” 穆夫人眉头紧皱,对四川总兵说自己儿子不好很不满意。再不好,这也是自己的儿子,就算胡闹了一些,那也不能这般说啊,抬头见穆杨眼巴巴的看着她,穆夫人烦躁的摆摆手,“好了,好了,要娶就娶吧,就算这女子再厉害,在我手中还能翻了天不成?” 四川总兵看着自己夫人,心里默默为那女子点蜡。 第69章 短暂相聚 南蛮边境。 战场的硝烟暂时得以停息,秦晋站在登州城城墙上,看着满城的疮痍眉头紧锁。 上一场战争,南蛮退兵五十里,消停了没几个月又卷土重来。大齐将士有了这几个月稍微有了喘息的机会,还未等休整过来,又经历这场战争。 好在,战争已经结束。 京城的消息早已传来,他心急如焚,却大战在即,这场仗齐军将士印象都会很深刻,因为他们从未见他们将军杀红了眼前所未有的暴躁与愤怒。按照上一世的记忆,这场仗打完该有两个月的歇息。这两个月南蛮王庭内战不休,无暇顾及与大齐的战争,会在半年后求和,但也是这场战争后,自己会在回京的的途中身死。 只是这场仗提前了两年,因为知槿的出现而发生了很大的不同。如果等过几个月凯旋,他是否会像上一世一样不明不白的被人射杀?他心脏不安的跳动,他还没娶到他心爱的姑娘,他怎么可能去死。 还有上一世究竟是谁暗下毒手,他可不能栽在上一世的跟头上。 重活这些年,他不是没有调查过他现在的手下。 手下这四员大将可以说从他十六那年便跟随自己,乔风也好,赵寒书等人也罢。哪个不是与他出生入死,同甘共苦,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想相信他们会背叛自己。 只是临死前那一瞬间,他记得那身影是那般的熟悉,可却怎么想也想不清楚到底是谁。 现在,他和他心爱的姑娘都遇到了麻烦。他要回去看看她,这么多年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臣子已经足够了,就让他任性一次,他要回去。 一旦下了决定,秦晋心里突然稳定下来,找来乔风等人稍作安排,连夜便骑快马出了登州城。 登州距离京城快马也得半个月,秦晋心里想着知槿,愣是将半个月的路程用了十天赶回了京城。这一路秦晋不眠不休,两匹马轮换骑,夜里也只睡几个时辰,终于在第十天的时候赶了回去。 此次回来他谁都没有通知,军中更有乔风等人加以掩护。未得皇帝圣旨出征的将士不得回京。 秦晋到了京城,乔装打扮,连家都没敢回,直奔谢府后门的茶楼。 茶楼掌柜已经熟识,虽然惊讶但面上不显,不动声色的将秦晋迎入后堂,这才躬身行礼:“将军。” 秦晋伸手扶起掌柜,“马叔不必多礼,我是偷偷回来的,我回来的消息一定不能泄露出去。” 马掌柜见他神色疲倦,胡子拉碴,答应下来,又派人送来饭菜和热水,这才匆匆离去。 秦晋实在太累了,洗了澡胡乱吃了些饭便和衣睡下。等他醒来时,夜幕已经降临。 外面更鼓已经敲响,秦晋看了看时辰,换上马掌柜准备的夜行衣,飞身上了房顶如同一只大鸟般飞向夜空。 入夜后,知槿早早的将守夜的初语和月回撵了出去,她我在被子里却没有睡意。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会偷偷的想念千里之遥的那个男人,只是不知他此刻在好不好。睡的香不香,吃的好不好,是否和她一样的思念她。 正辗转反侧,忽听窗户传来轻轻的敲窗声。知槿猛的从床上做起来,盯着窗户,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谁?” 听到这惊恐的声音,秦晋心里一酸,低声应答:“是我。” 闺房内安静的吓人,暖阁里月回翻个身说了几句梦话又继续睡去。知槿听着沙漏沙沙的声音,以为刚刚自己出现了幻听,她低头看一眼青色的床顶,失望的嘟囔一句:“看来是做梦了。” 她有些落寞,长发搭在肩上,许久才慢慢躺了回去。就在她以为要睡着的时候,窗户又轻叩三声,接着窗户被推开,一个黑影跳了进来。 知槿吓得要惊叫,暖阁里的初语听到动静推门而入,知槿看到初语进来稍微放松,随即问道:“是谁?” “我。” 低低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好听。初语一怔,随即说了句:“奴婢下去了。”转身关上门,上了暖阁的铺子,伸手塞住耳朵‘睡着了’。 屋内,安静的吓人,知槿不敢置信,坐于床上,轻声颤抖,“是你吗?” 秦晋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掏出夜明珠,靠近床铺,将床幔勾起,对上她惊恐的眼睛。 下一秒,惊恐的少女突然扑进他的怀里,忘记了闺阁女子的矜持,忘记了男女授受不亲,离别这么久,她只怀念这个温暖的拥抱。什么女子的矜持,什么男女大防,她只要他,若是没了他,就没了全世界。 秦晋嘴角翘了翘,又有些心疼。她以前是多么的胆小他是知道,可这两年她独自在京城经历的这些他也知道。他在边境力不从心,是他逼着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本来可以安安稳稳的做他的妻子,没有所谓的家人,只有他,可是他太贪心,让她为了自己变的强大。 她真的变强大了,一个人面对这些鬼魅。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怀中的女子贪恋的抱着温暖的怀抱,瓮声瓮气的问道。 秦晋摸摸她的发梢,轻声答道:“下午,我迫不及待的想见你所以就回来了。” 知槿抬头,担忧的看着他:“无招进京?”这要被发现了可是大罪。 “无事,我回来看看你,明日一早就回。在等我半年,我就回来了。”秦晋忍不住,在她额头亲了下,见她没有拒绝渐渐胆子大了起来,飞快的在她唇角亲了一下。 知槿脸颊绯红,如天上的红霞一般。她低垂着头,不好意思去看他,待两人呼吸平稳了些才看着他道:“我等你。” 这是他们最美的情话了。知槿从未想过重活一世能有一个如此爱自己的人,秦晋也从未想过重活一世会有这么一个姑娘让他满心挂念。 许久,秦晋才记起这次回来前听到的消息,嘱咐道:“这穆杨,交给我处理。”他有一百种弄死他的本事。 哪知知槿却拒绝了,抬眼坚定的看着他道:“不,这件小事,我自己处理就好。我已经想好法子了,那日穆夫人被我吓得不轻,不一定会来提亲,就算真来了,我也不怕,大不了再退一次亲,这件事我自己做就好。我不能事事靠着你的。” 秦晋有些心疼:“我可以给你依靠....你实在太好,太美,就怕你那些话吓不倒他们...” 知槿还是摇头:“我自己可以,当然还是要你的帮忙,因为京中纨绔我是不认识的。” “有事去廷尉府找张尧,他本就是纨绔,而且之前我也交待过他,你尽管去找他。”秦晋细心的嘱咐,将怀中女子搂的更紧。 “好。” 夜更深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谁都不去想分别的事。 直至天色将明,外头传来月回的哈欠声时,两人才清醒过来,知槿羞红了脸不敢看他,秦晋则有些舍不得的看着她,可外面的月回却不知道室内的情景,站在门口轻轻敲了几下,问道:“姑娘可醒了?要不要奴婢现在进去伺候?” 两个相对发愣的人突然惊醒,知槿站起来推他:“你快走吧。” 秦晋笑了笑,在她脸上亲了下,推开窗子翻身走了。 过了一会,等脸上热度下去,知槿又躺回床上,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穿着中衣与秦晋对坐了一个晚上。 好在室内烧着地龙,温度不算低,等她在被窝躺好,这才扬声对月回道:“起来了,进来吧。” 月回已经洗漱完了,端着盆热水进来,抬眼见窗子开着,遂放下脸盆走了过去,一边关窗一边疑惑的自言自语:“奇怪,我明明记得昨晚关了窗子的。” 知槿脸上发烧,坐了起来,揉着眼睛说道:“昨晚睡不着,起来推窗子透气了。” 月回撅嘴点头,又想了想说:“姑娘以后晚上不要开窗的好,现在外面天冷,若是得了风寒就不好了。” “知道了,啰嗦。”知道月回是为了她好,知槿笑嘻嘻的答应着,由月回服侍她收拾。 而另一面,秦晋出了谢府回到茶楼,不做歇息便带了干粮赶着开城门出城往南蛮去了。 第70章 自寻死路 过了几日穆夫人当真找了媒人上谢家说起亲事,谢远州听四川总兵还有意结亲也很惊讶。那日赵姨娘跟他说了当日穆夫人上门的事情,他以为这门婚事不成了,谁承想,今日就着媒人上门了。 媒人是穆夫人娘家嫂嫂,很会说话,将穆杨夸了天花乱坠,临了送上穆杨的八字,又要了谢知槿的生辰八字。 知槿听到初语的汇报,眉头紧皱,本来她以为穆家知道自己的事情后不会答应这门亲事,谁知竟被秦晋说着了,略做思索,她毫不迟疑的吩咐:“告诉齐贞,打听这穆家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 初语一笑,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说道:“齐掌柜早就料到姑娘会如此吩咐,早已派人出去打探了,因为四川距离京城较远,一来一回可能慢些,已经找了秦家的帮忙快马加鞭去四川打听了。不说四川,就是来京城的这几个月,穆家少爷这穆杨就已经做了不少人神共愤的事情了。” “哦?”知槿笑了,这齐贞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做事细密,别看是个男子,心思不输给女子的细腻,知道自己会怎么做,已经提前去做了,知槿心里莫名有些感动,听初语这般说起穆家更是来了精神。 初语道:“这穆杨竟然还有奇怪的嗜好,您可知是什么?” 初荷等人听的入神,见初语调皮的卖关子,月回先不答应了,扯了扯她的袖子挠她,“快说,没看到姑娘着急吗。” 初语躲开她,藏到初荷身后,笑吟吟道:“这穆杨不仅喜欢小姑娘,还喜欢养小爷。” “小爷?”知槿眉头轻挑,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倒是月回和月半,刚刚虽然着急想知道,这会却闹了个大红脸。月回低垂着头怒嗔道,“初语你好没羞。” 初语白了她一眼,“是你自己非得要听的,我们江湖儿女可和你这等深宅女子一样,我们不拘小节。”说着很自豪的挺直了腰杆,说的自然而然。 初荷小心的观察知槿的表情,发现她没有因为初语的话而不高兴,暗自松了口气,拉了拉初语的衣袖让她不要说了。 可初语正说在兴头上,不耐烦的甩开她:“你拉我袖子干嘛?” 那边月回和月半早就羞的跑出去了,可不能跟初语这没羞没臊的姑娘说话了。 知槿看了她们一眼,都是十五六的姑娘,不由笑了,“初荷你让她接着说。闲着打发时间也好。” 初荷含蓄的看着知槿,建议道:“姑娘,您完全不必要听这些的,这些事情交给我们办就好了,定会办的妥帖。”她想说的其实是,我们就是将军派来给你使唤的,顺便破坏这些亲事的,要是让将军知道给自己心爱的人听这些污言秽语,她们会不会挨骂? 初语得到鼓励,更加放肆的说了起来:“听说这穆杨是因为在四川得罪了人才来的京城。强抢民女在他看来是小儿科的事情,他还强抢男子,看到好看的男人就去抢回家当小爷,初来京城他就忍不住了,天天不是泡在怡红院那等场所,就是满世界的找小爷,据传闻,前些天他看上一个男子,是在白鹭书院读书的江西才子李文灏,穆杨强行将李文灏带了回去,进行了施暴,这李文灏是读书人,哪里受过这等奇耻大辱,当场撞死。李文灏的父母在江西也有些存钱,当时就要抬尸体去京兆尹,而四川总兵亲自上门,又是道歉又是赔钱,更加威胁他们说,朝中有人,就算告到大理寺也不会有人来管。这李文灏的父母咽不下这口气,真的去了京兆尹,连门都没进去就被人轰了出来。现在李家正走投无路呢。”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初语停顿一下,端起杯子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大口:“姑娘,等去四川的人回来了,估计就差不多了。同时发难,定让四川总兵一家好看。” 确实会让他们好看,知槿也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但凡谢远州给她说的亲事就绝对没有好人家。所以知槿一点都不担心抓住这些人的把柄。 正想着初语又道:“对了,这穆杨还有个爱好,就是赛马。来京城后经常请一些纨绔子弟去郊外赛马。” 赛马? 知槿笑了笑,将月半叫进来:“去找薛朗,让他留意马市上是否有没有驯服的烈马,找个稳妥的身份不易被查实的人买下来。另外告诉薛朗,我要见张尧。 月半欠了欠身子答应一声,抬头不满的看着初语和初荷出去了。 过了年,天气还是很冷,昨夜刚下了一场大雪,满京城都银装素裹,厚厚的积雪积压在海棠树上,映着蓝天白云,很是美丽。 知槿坐在暖阁内,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心中却想着那个说是快要回来的人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她今年都十七了,就连谢知棉也定了亲,是宣威伯府二公子李伟,赵姨娘和谢远州挑来拣去最终这么一户看似光鲜的人家。 傍晚,初语拿着一件黑色兜帽披风进来,见知槿发呆,出言提醒:“姑娘,张公子已在后门街上的茶楼等候,姑娘随我出去一趟。” 知槿回神,半晌点头,由着初语替她妆扮妥当跟着她匆匆去了后门。好在知槿不缺钱,府内下人却缺钱,知槿不过是让月回帮着守门的婆子买了宅子就提供了许多的便利。 那婆子见她们一行人过来,忙堆满笑意,谄媚道:“姑娘尽管出去,婆子今夜在这值守,若有事情定马上通知门外的姑娘。” 知槿面无表情的点头,给初语使个眼色,初语掏出一个荷包,塞到婆子手中,笑道:“婆婆辛苦了。” “哎呦,不辛苦不辛苦。”守门婆子忙不迭将荷包塞进怀里,然后开了后门。 到了茶楼,茶楼已经打烊,街上三三两两的人匆匆离开,一进门那茶楼掌柜就迎上来,送上楼关上门才出去。 张尧是见过知槿的,第一次见她是在九如镇上的药铺,他记忆很深刻,因为知槿买的是堕胎药,后来听秦晋说起那药是庵主交待,这才消了不好的印象。 而两人这一次相见,却时隔了好几年,再见到知槿有种认不出来的感觉。张尧想他明白了秦晋的心思,终于明白为何秦晋会对这女子如此上心。长相貌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这女子让人一眼就会喜欢。 他打量知槿的时候,知槿已经在他对面坐下,微微含笑道:“张公子见过我?” 张尧一愣,也察觉他盯对方时间有些久了,不好意思道:“确实见过,在九如镇的药铺。” 他这一说却让知槿想起在九如庵的日子,神思有些怔忪。而张尧突然想起眼前女子的遭遇,有些后悔提起这些往事,尴尬道歉:“我...”一向自诩风流公子的张尧突然不会说话了。 知槿看他窘迫,安抚的笑了:“无妨。今日我来是有事相求。” 或许是知槿的反应过于平淡,张尧本以为戳了她的伤心事,却见她不怎么在意,一时觉得小瞧了这小姑娘,“姑娘请说。秦晋走之前也曾交代于我,有事尽管吩咐。” “是这样,谢远州又给我定了一门亲事,有些人我们接触不到,还需要张公子从中帮助一二。”知槿说的很客气,又将所需帮助事情简单与张尧说了一番。 张尧之前得了秦晋的嘱托,自然不会推诿,将事情包揽在身上。 两人没有多少交情,将事情办妥,知槿便在初语的催促下回了谢府。而张尧则去找些他认识的狐朋狗友。 —— 自从入京,穆杨的日子过的所谓如鱼得水,很是顺畅,比起在四川的时候也不遑多让。父亲总是让他在京城小心又小心,如今几个月过去非但任事没有,还让他得了一门好亲事。 想起那美貌的女子他心就痒痒,奈何闺阁女子轻易不出房门,他找了几次借口都未能如愿。 这日穆杨从一小爷处出来,碰上新近认识的贵公子,赶紧上前说话:“陈公子好兴致。” 同是欢场纨绔,这陈公子却比穆杨要好色的多,这不两人臭味相投,在一个小爷馆俩人竟然成了莫逆之交。一番询问,才知这陈公子本是山东人士,家里颇有些钱财,家里老父让他上进花钱让他进了国子监,却不料这陈公子只喜欢玩乐,根本不对读书上心。 当然好色不是俩人投缘的原因,他们更大的爱好是赛马。这陈公子乃山东人士,祖上也是为官之人,到了其父这一代却空有名仕头衔却没参加科考。然而这陈公子从小却喜欢赛马,倒不是他喜欢行伍之间的习气,他是喜欢赛马的快感。 这一点让穆杨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两人自相识以来已经多次在郊外赛马。今日见了更是约定过几日去郊外赛马。 陈公子对于京中的传闻自然知晓,调侃道:“愚兄听闻贤弟已经定亲,婚期将近?” 说起这个,穆杨更加得意,对着陈公子吹嘘起来,“要说我穆杨也是情场高手,却不想这谢家姑娘还真是漂亮,那小脸蛋,啧啧,真想明天就娶回家去。” 陈公子一听来了兴趣,央着穆杨说说。于是穆杨便将两家如何结亲的情况告诉了陈公子。 陈公子但笑不语,只是说羡慕穆杨的好福气。 两人商定好,等三月春暖花开之时利用踏青的机会顺便到郊外赛马,去去冬天的寒气,届时约上京城的狐朋狗友一起去,到时定然热闹。 到了三月,天气暖和了,郊外的跑马场也一片欣欣向荣,穆杨查看了场地又给各府的纨绔子弟下了帖子,这才开始着手准备参赛的马匹。 本来他也有一匹好马,信心十足能在这场赛马比赛上拔得头筹,谁料到了那日他居然看到一匹更好的赛马。 这时代马匹是稀罕物,若是能得了西域的汗血宝马那可是了不得的马匹,穆杨所乘这匹也是出自西域,只是他这匹和眼前这匹正喷着白气躁动不安的汗血宝马相比却差了许多。 一众纨绔都围在那里不敢上前,只听马的主人惨叫一声被马摔了下来。 “此人是谁?”穆杨虽然不是好东西,但是却极其爱马,爱马排第一,好色也只能排第二。见摔在地上的男子畏畏缩缩,还是宝马的主人,顿时心生爱马之心。 陈公子站在一旁,答道:“刘皇后的一娘家亲戚,不知哪里得了如此宝马,此人却是个不懂马之人,可惜了好马。” 穆杨摸着下巴,上前问道:“这位公子,可否将马让我骑骑?” 那摔在地上的公子是刘皇后娘家弟妹的亲兄弟,前些天得知今日有贵公子在郊外赛马,也想凑个热闹,奈何没有马匹,央了姐夫给弄来这匹好马,只是这马性子太烈,竟然三番将他摔了下来。 这会钱元被当众摔下马来,正恼怒着,忽闻有人想骑他这马,顿时跳起来叫嚣:“我这宝马可是你这人能骑的?” 穆杨的脸顿时拉了下来,若不是陈公子拉着,早就上去揍人。陈公子笑吟吟的说道:“钱公子,这位是四川总兵家的穆杨公子,其实他也是爱马之人,今日赛事本是他组织,他看钱公子摔下马来,是想帮公子驯服这马匹,要知道穆公子在驯马上可是好手,在他手里还没有驯不好的马。” 钱元有些犹豫,有了好马不能骑也是灾难,转瞬,他点头,说道:“钱某无意冒犯穆公子见谅,也罢这马匹索性我也驯服不了,索性赠与穆公子,权当赔罪。” 穆杨当即一喜:“此话当真?” 钱元忍痛点头:“当真。” 第71章 马失前蹄 “哈哈,各位都是见证,多谢钱公子。”穆杨看着那宝马兴奋不已,分开众人朝马匹走去,今日定要驯服这宝马,让这些人看看四川总兵的儿子是如何的威风。 在场众人无不羡慕穆杨得了好马,纷纷站在场边看着场内穆杨驯马。 被人这般注视,穆杨很是得意,准备好好表现一番,让这些京城的纨绔见识一下。他先是走到宝马跟前,小心翼翼的注视它的眼睛,令人惊讶的是这宝马竟然没了丝毫的戾气,安安静静的与穆杨对视。 穆杨很得意,笑了笑,捡起缰绳翻身上马。一上马宝马嘶鸣,前蹄高高扬起,穆杨紧紧抓住缰绳,双腿紧夹马腹,宝马飞快的冲了出去。 陈公子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不着痕迹的抬了抬手,只听远处骏马长嘶,紧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汗血宝马上的穆杨被宝马狠狠地摔了下去,然后马蹄上扬,一脚踏在穆杨的身上。 凄厉声后,穆杨没了反应。众人离得稍远,看不真切,看到穆杨出事,纷纷跑去查看。 汗血宝马吐着长长的白气,躁动的在原地打转。而穆杨斜躺在地上,脸被马蹄踏的血肉模糊。 穆杨的小厮见自家少爷如此惨状,啊的一声惨叫扑了上去。 今日到场之人,大多是京中纨绔子弟,哪里见过如此惨状,一时间不知谁喊了一声,纷纷跑了。独剩下穆杨的小厮绝望的站在原地。 好在穆杨今日是东道主,活动的组织者,为了方便各纨绔玩儿的尽兴,带的人也是不少,众纨绔全跑了,其他人自然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加上小厮的惨叫更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最后由他人收殓尸体,穆杨的小厮骑快马回京城告知四川总兵。 穆夫人从早上眼皮便跳,到了中午更甚,突然听到穆杨小厮大哭大叫着进来,“少爷没了。” “你说什么?”穆夫人脸色顿时惨白,眼皮也不跳了,呆呆的看着小厮。 小厮见夫人吓傻了,哭着回道:“今日少爷组织各府少爷郊外赛马,谁知少爷从马上摔下来,被马踩死了。” 穆夫人一听,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四川总兵被皇帝留在宫中商议事情,忽听下人禀报,匆忙告罪出宫回到临时住处。 此时穆杨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但是那张原本还过得去的脸却生生被马蹄踩变了形。凄惨程度让四川总兵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都吓了一跳,这是他的独子啊,早上的时候还兴冲冲的告诉他今日郊外赛马给他赢个好彩头过来,现在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本来,穆杨和谢家小姐的婚事已定,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迎娶过门,在这时节却意外身死。 四川总兵一下子萎靡了,神情呆滞,像是老了十多岁一般。穆夫人哭晕过去好几回,最后索性让人喂了药睡了过去。 四川总兵伤痛之后很快平静了下来,找来小厮查看当时出事的那匹。那宝马早已被下人制服,此刻正五花大绑的栓在马厩,找来仵作查看,均未发现异样。 又找来当日赛马参与人员,都指向穆杨驯马不当而死。 儿子死了,四川总兵很是悲伤,落寞的处理了后事带着穆夫人回了四川。 自然,穆家与谢家的婚事也就不了了之。 而知槿听到穆杨死了的消息时也愣了一下,因为张尧根本就还没出手,竟然有人就出手将穆杨弄死了。 究竟是谁害死了穆杨? 消息传到秦家,江氏终于松了口气,她可不管穆杨是怎么死的,再者说这四川总兵一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也不会被谢远州选中,此时四川总兵一家已离开京城,那么知槿现在又恢复了以往,成了单身女子。 只是此时谢知槿已经年过十七,又接二连三结亲不成,渐渐地在京城传出谢家大小姐谢知槿克夫的传言。 克夫,在这时代是很大的罪孽。男权社会男人就是一家之主,若是当家人死了,那么这一个家族恐怕都生存不下去。而女子克夫若是成了亲恐怕也会被浸猪笼视为不祥之人,只是尚未成亲,那么这女子想要嫁人恐怕就难了。 不光是谢知槿名声受到牵累,就连谢知棉也差点受了牵累,要不是淮王在谢家与宣威伯府之间说和,恐怕谢知棉的亲事也会退了。 赵姨娘此刻吃了谢知槿的念头都有,在兰芳院内大发雷霆,摔了不少花瓶等物。 谢远州凝眉进府便听下人匆匆来报,“老爷,赵姨娘....” “我去看看。”谢远州稍微一想便知道其中缘由,大步朝兰芳院走去。 一进院子便见兰芳院一众下人正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外,而正房内传出的摔打声更是让这些下人吓得浑身打颤。赵姨娘是什么脾气,他们这些下人最是了解,这会赵姨娘发火,他们皆不敢上前惹了不快,触了她的逆鳞。 对于谢远州的到来,兰芳院的下人都松了口气,帮着谢远州开了房门,两个打帘子的丫头迅速的退了下去,丝毫不敢停留。 “还没消火?”谢远州进门将门关上,目光落在正搬着一个花瓶要砸的赵姨娘身上。 赵姨娘此刻可以说愤怒异常,原本怒目圆睁的双眼在看到谢远州的瞬间变的弯曲。嘴巴一憋,神情委屈的哭着扑进谢远州的怀里,“老爷,老爷为我们知棉做主啊。” “好了,不哭了,都不漂亮了。”谢远州轻轻地擦去赵姨娘脸上的泪珠,细声安慰。 许久,赵姨娘收住泪水,絮絮叨叨的对谢远州道:“老爷,现如今那野种名声坏了,可怜我们知棉竟然也受了牵累,这宣威伯府要是退婚该如何是好啊。”似乎这些不靠谱的亲事不是他们二人所为,全是知槿所为一般。 谢远州看着爱妾哭的楚楚可怜,心里也是疼惜,虽然三十多岁的人了,但是哭起来还是如梨花带雨般让人怜惜,“多亏淮王殿下从中说和,否则知棉的亲事可就悬了。”谢远州目光微怔,开始思考这野种是不是真的如外界所说那般克夫。 这些鬼魂之说,谢远州原来是不信的,可若说不信,为何那野种接连定了几次亲都是这般结果? 在他愣神的功夫,赵姨娘已经止住哭意,恢复以往的冷静,“老爷,现在这野种名声坏了,恐怕再许亲就不容易了。” 谢远州冷笑,眼神飘渺,“怕什么,不还是你说的吗,那野种长的好看,总有不怕死的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年轻门当户对的不行,找个克妻的鳏夫不就行了。” “此话当真?”赵姨娘闻言,一下子兴奋起来。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呢。这谢知槿克夫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京城人众所周知,现在就算给他找个克妻的鳏夫,恐怕外人也说不出什么吧。 谢远州点头肯定这个计策,在赵姨娘身上捏了一把,又道:“另外为了以防万一,我会和淮王殿下说说,将知棉的婚期提前,你这般赶紧准备嫁妆。” 赵姨娘一喜,脆生生的答应下来,转头又有些担忧:“这嫁妆自然要准备,可是现在府里钱银有些不够.....” “怎会不够?”谢远州不老实的手停下,注视着赵姨娘。 赵姨娘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接着道:“这两年天气不好,租子收的也少,而且不知为何,之前盈利不错的铺子这两年也逐渐下滑,不得已我已卖了几个不赚钱的铺子,可是中馈账上还是不多。上半年府上用度钱银好歹支出去了,下半年的还要等些时日,再加上知棉的嫁妆,我怕.....” 谢远州斜睨她一眼,安慰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果然,过了没多久谢远州带了一万两银票回来,赵姨娘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宣威伯府定下婚期,于五月二十大婚,距离婚期一个多月,赵姨娘一下子忙碌起来。 而远在青州老家的谢远起带着妻儿一起来了京城,等着谢知棉成婚。 谢知槿三次退婚,谢知棉却定下宣威伯府二公子,这姐妹俩的婚事可谓是天差地别。被谢知槿连累在家长到十七岁的谢知棉恨透了谢知槿,若非谢知槿,她可能早就出嫁,哪里等到十七岁。 等婚事一定下来,嫁衣找好绣工,谢知棉难得有了空闲,婚事由赵姨娘操心,她却闲着想找些事做了。 这日谢知棉带着小丫头去了闻雪院。闻雪院经过赵姨娘的扫荡之后又重新采买了器物,精致的摆件还有做工精良的家具,让谢知棉这个待嫁新娘看的眼热。 因为新娘出嫁娘家要定做家具,而赵姨娘手中钱财毕竟有限,给她定做的家具却与眼前这些难以比较。 谢知棉咬唇捏紧了帕子,在花厅坐定,见没有丫头奉茶,不由恼怒,“姐姐这里好大的规矩,府里姐妹过来,竟然没人看茶。” 初语与月回站于一侧,相互对视一眼,还是初语开口道:“我家姑娘只有一个兄弟,就是府上的大公子谢知航,不知姑娘是我家姑娘的哪个姐妹?我等奴婢尚未听过。” 第72章 二房亲戚 “你!”谢知棉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叫嚣道:“大姐姐难道怕我不成,竟然不肯出来与姐妹相见,还让丫鬟如此羞辱自家姐妹。” “自家姐妹?”略带嘲讽的话从西厢传来,小丫头打开帘子,就见一粉面桃花绝丽不俗的女子扶着丫鬟的手袅袅婷婷而来,知槿在主位坐定,立刻有小丫头奉上香茗,她接过喝了一口,这才抬头轻笑:“我是你大姐姐?我怎的不知道?我一母同胞的只有一个弟弟,尚未有姐妹。” “谢知槿!你不要太得意,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谢知棉本来是找她晦气的,奈何说不过她,却又不想失了面子,想起婚事,不由笑了,“谢知槿,你可是被退过三次婚的人了,外面谁人不知谢家嫡小姐是个克夫女,像你这种还做过姑子的女子,哪家会娶你回去,看来要赖在家里了。我可是要嫁进宣威伯府的人,叫你一声姐姐是给你面子,你还不识好歹,若是今后你说话好听一点,说不得我能帮你说家亲事。” 在她的认知里,谢知槿除了名义上的身份压她一头,其他的都是比不上她的。奈何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不将她看在眼里,着实让人嫉恨。 知槿对于她的大义凛然觉得好笑,她以前认为这赵氏母女是厉害人物,接触多了才发现这母女就是没脑子的人,空有厉害的皮囊。想罢,她突然不愿意和谢知棉说下去了,于是说道:“我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多自信,但是有一点,也是看在你还知道我是你姐姐的份上告诉你,宣威伯府二公子,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好男风的人。” 谢知棉惊讶的张大嘴,她一个闺阁女子哪里知道这些,她的婚事自由父母替她做主,父亲挑的人家定然是不差的,当即恼羞成怒:“谢知槿,你嫉妒我找了好婆家,何至于如此恶毒!” 看她撕心裂肺的样子,知槿摇摇头,似是无奈,“初语,送客。” 初语轻笑的走过去,“请吧。” 谢知棉呆愣愣的看着谢知槿,自然不信她说的话,恶狠狠的瞪了半晌,带着丫鬟婆子走了。 月回见人消失在院子里,不禁摇头,“你说她图什么呀,明知道斗不过姑娘还喜欢来挑事,每次都气的吐血,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她啊,不过是被赵氏教歪了罢了。”知槿揉揉额头有些不舒服,“话已经跟她说明白了,她若是个有脑子的便会让谢远州查看,不过就算知道了,恐怕也是非嫁不可的。” 月回不同意了,追问道:“那谢老爷看上去很疼她们啊。”月回说这话当然有道理,她们在谢家这几年,谢远州是什么态度看的自然清楚,知槿对谢远州的态度当然也明白,所以说起来也没有顾及。 知槿斜睨她一眼:“谢远州心大的很,若不然也不会在孝期私下里为淮王做事,而且你以为淮王会这么好心去做媒?不过是想卖两方人情罢了。只不过这宣威伯府二公子李伟究竟是不是好男色,估计淮王也不知晓。现在我其实很好奇,谢远州究竟会怎么做了,恐怕谢知棉以后的日子难过咯。” 几人说着话,心态平和,自然不知谢知棉从闻雪院走后脸色有多难看。 “小姐...”随身丫鬟青梅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家姑娘的脸色,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知棉气急败坏的伸手将路旁的花草扯断,眼神冰冷,气冲冲的往前走,“去找母亲。” 赵姨娘正在规整谢知棉的嫁妆,见谢知棉过来拉着她指着一副珍珠头面笑道:“你看,这是娘刚给你从美人坊新买来的头面,可是最新款式的,知棉可喜欢?” 谢知棉看着替自己忙碌的赵姨娘,突然哭了,赵姨娘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擦她的眼泪,担心道:“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娘,娘去收拾她。是不是那个谢知槿?”说着就要找人去闻雪院。 谢知棉哭着拉住她的胳膊:“娘,我去闻雪院,谢知槿那野种跟我说宣威伯府的二公子李伟是个好男风的人,是不是这样?” 赵姨娘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反驳道,“不可能,你父亲最疼爱你们姐弟,不可能的,放心好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不免挂怀,等晚上谢远州回来,便问道:“老爷,今日知棉去那野种院子时,那野种说宣威伯府二公子李伟是个好男风的人,不知是真是假?” 谢远州正翻着书,闻言也是惊讶:“我怎不知?” 赵姨娘眼神闪烁,随即笑了:“定是那野种羡慕咱们棉儿得了好婚事嫉妒于她,老爷先不要管这些了,明日二爷他们该到了,该如何安排?” 谢远州按捺住心中的疑惑,随意道:“这些小事你看着安排就是了,对外还是说乔氏卧病在床不方便理事。”对于自己的亲弟弟,谢远州其实还是很关心的,奈何自己这兄弟没多大本事却还有傲骨,对于他的好心安排从来不屑于顾,生气的同时还多些焦急,这次来京,说什么也得让他们一家留下,在京中谋个差使才好。 到了第二日中午,谢家二房一家五口便浩浩荡荡来了京城。谢远起今年三十多岁,两子一女,至今尚未婚配,大女今年十五刚刚及笄,两个儿子是双生,此时也已经十三。 这次他们可以说是举家来京了,当赵氏带着丫鬟婆子迎到大门外,看到这一家子人时顿时傻了眼。 到不是二房这一家带了多少人,而是无人可带,一家五口清清爽爽的连个丫头都没有,还好穿着打扮还算周正,倒也没丢了谢家的脸面。谢老夫人过世时是谢远起带着孩子来的,这次举家来京,其实也是想在京城住下,所以这次来就不打算回青州了。 赵氏是个姨娘,但是却也管着家,忙忙活活的安排了二房这一大家子住下,这才派了小厮去找谢远州。 谢远起的夫人周氏年纪不过三十多岁,脸上许是保养的好,看上去还算娇嫩,只是那双吊稍的眼睛,让人一看便知不是好糊弄的主。三个孩子看着还算老实,等赵氏一走,这才欢快了起来。 二房女儿谢知梅今年十五,长相随了谢远起,是个好容貌的女子,初来京城很是拘谨,跟在周氏身边进了主屋惊叹道:“娘,这宅子好漂亮,若是以后能住在这样的家里就好了。” 周氏笑着戳她额头:“不想走咱就不走了。”他们夫妇二人来之前已经商量好了,此次来京就不打算走了。 谢知梅一听顿时开心,“真的吗?太好了。” 两个儿子谢知柏与谢知槐蹦蹦跳跳的跟在谢远起身后,听到母亲的话忙不迭的求证:“爹,咱真的不走了吗?大伯家真好。咱不走了好不好。” 谢远起嘴唇紧抿,眉头轻皱。京城他不止一次来过,甚至曾经婉拒了大哥给他谋的差事,奈何自己心有大志,不屑于走后门得到官职。谁知这么多年过去,竟然还是一事无成。 这次来京他却不得不厚着脸皮待下去了,因为在青州的日子实在不好过。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让他不得不低头。 一家五口稍微收拾,便有丫鬟来请。 一家五口与谢远州及赵姨娘母子三人用了饭,又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年的情况。谢远起突然问道:“怎的不见大嫂和两个孩子?” 他的话问的突兀,令花厅里一下静了一瞬,谢远州打着哈哈,不想多谈,倒是赵姨娘笑着开口:“夫人身体常年不好,一直卧床,所以一般不出来的。” 周氏比较精明,来回看着谢远州和赵姨娘,一瞥眼见谢远起还要再问,忙拉了他的袖子,谢远起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和谢远州说起其他事情来。 晚上周氏和谢远起上了榻,谢远起问道:“白天你为何阻拦我?” 周氏放下床幔,感受着舒适的床榻,冷哼道:“也就你傻,看今日的情形难道看不出来大哥家有猫腻吗?” “什么猫腻?”谢远起不喜欢这两个字,顿时坐了起来,眼神不善。 周氏没读过多少书,也是小家子出来的姑娘,一直顺遂,乍一见谢远起这样立马拉下脸来,“你瞪我干嘛?看不出来这大哥家宠妾灭妻吗?” 宠妾灭妻在这时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周氏刚出口便被谢远起呵斥回去:“妇道人家,少胡说八道,我大哥不可能是这种人。”谢远起对大哥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几年前,风光霁月,光明磊落的一个人,是他心中崇拜的大哥,哪里容得周氏污蔑。 周氏一听顿时火大,伸手将他一推:“怎么不是?你看哪家待客是姨娘登堂入室的?哪家姨娘上桌吃饭而主母不露面的?” 谢远起呐呐道:“不是说了吗大嫂身体不好卧床不起。” “哼,这种话你也信。”周氏对自己男人无语,耐心解释道:“就算主母不方便,那嫡子嫡女总该方便吧?可你看到你那侄女没有?看到侄子没有?” 第73章 女人战争 周氏这么一提醒,谢远起这才回过味来,在席上他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周氏一说,才意识到今日连侄子侄女都没见到,见到的全是庶出的子女。 谢远起和谢远州不同,是个思想顽固的男人,但这些年守着周氏过日子却没觉得委屈了自己。对于庶出子女,谢远起是不喜的,怎么都不能接受自己尊敬的大哥宠妾灭妻。 “不行,我明日得找大哥去,好好和他讲讲理。”谢远起躺下,心里还惦记着这事。 等第二日谢远起真的找谢远州说了这事而事情又传到赵氏那里时,周氏才后悔没好好劝劝丈夫。 这赵氏虽然是个姨娘,但显然在谢远州这里颇为受宠,自己的儿女又争气。谢远起再怎么是兄弟恐怕也亲不过儿女。这次谢远起一家算是把赵氏给得罪了。 周氏无法,只能准备了礼品送到兰芳院亲自道歉。 赵姨娘喝着茶斜睨着周氏带来的一个黑色匣子,里面是一副黄金首饰,淡淡道:“二夫人怎的如此?” 周氏脸色窘的发红,讪讪道:“二爷不是有意...” “二夫人太客气了,妾只是个姨娘,可当不得二夫人这礼。”赵姨娘冷淡的说着,心里却将这二房两口子骂了个遍,就是个乡巴佬罢了,拿着这等下三滥的货色来打发她。 周氏气哼哼的,再怎么说她也是二爷的夫人,这赵氏不过是个姨娘却如此张狂,她本来还因谢远起去找谢远州说教不悦,现在看赵氏的态度觉得自己男人做的太对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淡淡的说了几句,赵姨娘就借口管事打发了周氏。周氏刚回到所住的院子,后脚就有赵氏院里的丫鬟带着托盘来了,“这是姨娘送给二夫人和三小姐的礼品,都是不值钱的,还望二夫人别嫌弃。” 丫鬟放下东西走了,谢知梅打开盒子,立马被里面的首饰吸引住了目光,惊喜道:“娘,这头面真漂亮。” 周氏探头一看,顿时火大,匣子里的头面崭新漂亮,做工精细不说,在尾端还刻有美人坊的字样,与周氏带过去的老式首饰天差地别。这赵氏怪不得不屑看她送去的首饰,人家有的是钱,哪在乎自己这点东西。而她走后赵氏又让人送了这好看的头面,明摆着是给周氏难看,顺便告诉他们赵姨娘不稀罕他们这些乡巴佬送的东西。 “怎么了娘?”谢知梅担忧的看着周氏,周氏咬牙切齿道:“好你个赵姨娘,我跟你没完。”说着将匣子一盖,气冲冲的跑到兰芳院将首饰匣子往里扔,“好你欺主的赵姨娘,咱们走着瞧。” 谢远起很快听说了也很是不忿,“大哥真是糊涂。”白日里他去找谢远州对着大哥讲了一通夫妻之事,更是一再强调不能宠妾灭妻,可谢远州只是岔开话题根本不接话茬。 他们二房本来就是来投靠大房的,周氏也不想多事,总想着等谢远起谋个差事,他们一家便搬出去,再也不看那赵姨娘的脸色。 过了几天二房一家还是不见乔氏母子,谢远起急了,嘱咐周氏:“既然大嫂卧病在床,那侄子侄女还是要见的,等明日你带着知梅去看看侄女。”大哥不好好对待嫡出子女是大哥的不对,可他作为二叔却要认清这些真理,不能让大哥错下去。 周氏答应下来,这几日在谢府私下里也打探到不少谢府的事情,周氏也清楚了这谢府赵姨娘当道,乔氏作为当家主母却从不露面,而嫡出子女不受待见的事情。周氏也是一个母亲,更在听说了谢知槿的遭遇后为她心疼和不值。 早些年,他们二房只听说大房嫡出的女儿被歹人偷走,却不想十几年后又找了回来,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却让他们摸不着头脑,这大小姐似乎不受待见。 心里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现在还需要依靠大房。 周氏带着谢知梅去了闻雪院,一路看过来很是心寒,一个嫡出女儿竟然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但是一进闻雪院,周氏却真的感觉到是乡下人进了大观园一样了,无处不精致。而对面笑意盈盈的姑娘,难不成就是谢家大小姐? 周氏和谢知梅都是看痴了,还是谢知槿开口叫回了俩人的魂魄,“婶婶和妹妹来了我竟然不知,本该是侄女去看婶婶的,倒是劳烦婶婶跑一趟了,快屋里请。” 两方受到的待遇不同,让周氏和谢知梅心里很熨帖。跟着进了屋,丫鬟奉上香茗,周氏这才真的觉得这是一家人。 “婶婶什么时候到的京城?”知槿笑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的母女,声音更加柔和。 谢知梅局促的低头打量手中的茶杯,周氏笑着回道:“有几天了,一直忙着归置物品竟然也忘了通知侄女。” 知槿笑的和煦,“无事,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转头对月回道,“去拿些点心过来给妹妹吃。” 月回答应一声去了小厨房,不多久端着盘子过来。小小的盘子上面放了一些精巧的糕点,放到谢知梅跟前礼貌行礼,“姑娘请。” 周氏看着谢知槿周到客气,一时感慨万千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知梅拿了块糕点细细的品尝,抬头惊喜的看着知槿,如孩子般夸耀:“姐姐这糕点真是好吃。” “月回再去装一些,待会让妹妹带回去。”知槿吩咐。 谢知梅脸一下红了,呐呐道:“不...不用...” 周氏嗔怪:“你这孩子,姐姐给了你就拿着就是了。都是一家人何必客套。”转头又叹口气对知槿道,“你也是可怜孩子,想的也妥帖,你的事婶婶也听了,不必挂在心上,总有一人是你良人的。” 只是一句话让知槿心里一暖。她来谢家也三年多了,这谢家从未有个长辈如此和善的对她说话。 而对于周氏则想的比较多。这谢家大小姐虽然名声坏了,但是看院子内外装潢,一看就是有钱人,少不得有些生钱的法子。他们二房家底薄,除了青州的两处庄子哪里还有其他进项。进了京花销只会更大,没有钱傍身是万万不成。 谢远州那里功夫不能少,可这有钱的主也不可小觑。 周氏没多呆,聊了些沿途的风土人情便带着谢知梅离开了。从此这谢知梅倒是隔三差五的来这里坐坐说说话。 —— 而另一边谢远州却对赵姨娘的话上了心。因为媒人是淮王,所以对宣威伯府只是稍微了解并未深入打探。对于自己的准女婿李伟更是知之甚少。谢远州不免有些自责,听了赵姨娘的话后,谢远州便着人前去跟踪李伟,务必要得到答案。 过了几日,派出去的人回来了,此人是谢远州的心腹,见了谢远州支支吾吾的憋红了脸。 谢远州着急,怒问道:“有什么消息直说便是。” 心腹张成咬牙索性说了出来:“属下跟踪李二公子数日,发现他好男风,在别院包养了好几个小爷。” “什么?”谢远州气血上涌,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此话可当真?” 张成点头,继续道:“大人若不信,现在便可随属下去一探究竟。现在李二公子正在灯市口胡同一家院子里,和、和那小爷厮混。”他说出这些话都觉得不耻,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好男风。 谢远州心越来越冷,可却下意识不敢相信。这李伟是自己求淮王做媒找的女婿,本来觉得对方是嫡出子嗣自己还高攀了,现在想来,宣威伯府一开始这婚事就答应的痛快,难道真的有猫腻不成? “走,带上人,去看看。”谢远州换了衣服,在张成带领下去了灯市口胡同。 闻雪院内。 谢知槿喝着茶,淡淡问道:“现在去了?” 初语笑着点头:“去了,为了引张成发现可费了好大功夫,这张成也是个傻子,跟人都能跟丢,若不是我使个法子,恐怕都不能如愿。” “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算是还了谢远州养育知航的一个人情,我与谢远州本无情谊,从今往后可就不会手软了。”谢知槿眉眼淡淡,好似说着闲话,只有初语这么近的距离才能发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冷。 第74章 婚事搅黄 宣威伯府二公子李伟,的确是个好男风的主。只是在这京城,好男风的不在少数,就像之前谢远州给知槿找的那个穆杨却也是男女通吃。而这李伟却是只爱男人,不爱女人。 李伟长相高大,身高七尺,长相也是一表人才。却在十五岁那年母亲给他安排通房时发现他对着女人完全提不起兴趣。偶然一次他的小厮进入他的房间,他却对着小厮硬了起来。 那时候李伟很是羞愤,将那小厮杀了。谁知后来越发不可收拾,终于在一次醉酒的时候,将伺候他的小厮给办了。从那时起李伟认清了自己的所好,更加肆无忌惮。等到十七八娶亲的年纪,宣威伯夫妇终于发现小儿子的这个毛病,可事已至此,用了不少法子终究没能将儿子掰过来。 好在宣威伯在朝中还算有些势力,恰巧谢远州找上淮王,让淮王帮自家庶女做个媒,于是宣威伯便推荐了自己的儿子。 本来,李伟与谢知棉的婚期还有一个月就要到了,可李伟是管不住自己的,这不,前几天有人为了巴结宣威伯送了他一个少年,少年不过十三四岁,正是惹人疼爱的年纪,没几天的功夫就爱的不要不要的。 为了安置这个小爷不被宣威伯发现,李伟也是煞费苦心,找了几天终于在灯市口胡同找了这宅子,将小爷安置在此。李伟更是天天避开家人过来与之厮混,丝毫对被跟踪这件事不放在心里。 到了夜幕十分,李伟将小爷拉进房里,先是爱抚,又是一阵亲吻,最后又一同沐浴嬉戏。李伟今日兴致尤其的高昂,遣退了小厮便不顾一切的进入小爷的身体。 两人酣畅淋漓,还未等他拔出那物,便听外面砰的一声,李伟大叫询问:“怎么回事?” 外面没人回答,李伟也没当回事,拉着小爷又要了一回,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李伟正抱着小爷受了惊吓突然一泻千里,转头一看正对上谢远州青黑的一张脸还有几个侍卫模样的人通红的脸。 谢远州气的直哆嗦,颤抖地指着李伟,久久不发出一言。李伟也知道事情败露,刚想辩驳,谢远州已经转身走了。 谢远州的人走了,却露出后面的人,宣威伯双目通红,脸也是羞得红的滴血,他大步上前,一把拉开李伟,甩手就是一巴掌。 李伟头一歪摔在地上,不敢相信一直疼爱自己的父亲打了他,“爹!” “不要叫我爹!”宣威伯气的胡子直颤,又上前踢打李伟。过了许久才放开李伟,“来人,将这人给我拉出去乱棍打死,还有别院那些个男子一并打死。” 那小爷心里害怕,惊叫一声抱住李伟,“爷救我啊,爷,奴是真的爱你的,爷要救我呀。” 李伟一阵心疼,这个少年多和自己的胃口,他自己清楚,心里十分不舍。可现在事情被自己准岳父发现,被父亲不容忍,恐怕自己也保不了他了。他闭上眼睛,突然静了下来,对宣威伯道:“爹,孩儿的确不喜欢女子,与其娶了人家女儿让她独守空房,倒不如不娶。” “你这说的什么话!”宣威伯一脚踢在李伟胸前,将他踢出很远。 李伟挣扎着起来,苦笑着看着父亲,“爹,孩儿只喜欢男子,今日就算你将他们全都打死,也会有下一个男子,除非爹将我打死,这辈子孩儿也只喜欢男子。” 宣威伯又气又疼,自己生的儿子自己心疼,一个下人他自然不在乎,可儿子呢?难道真的像他所说,杀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 宣威伯觉得自己很累,突然没了力气,他放下手苦笑:“孩子大了,爹也管不了了,伟儿,爹不想再管了。” 宣威伯落寞的走了,李伟怔怔的许久没有反应。 宣威伯回去之后亲自上门道歉,并退了婚事。 谢知棉继谢知槿之后退了亲。 谢知棉知道后大哭了一场,将所有人骂了一遍。赵姨娘百般哄她这才停下来。赵姨娘得知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还是去办理了退婚之后的所有事情。 二皇子淮王也听说了这件事,对宣威伯狠狠地教训一番,又将谢远州叫去,亲自安抚了一番,临了,淮王道:“下月初五,皇后千秋圣诞,届时本王使个法子让令爱进宫,届时许多诰命夫人都会参加,可为令爱相看一二。” 谢远州很是惊喜,对淮王的关爱更是感激,千恩万谢的回到谢府将消息告诉了赵姨娘和谢知棉。 谢知棉将自己关在屋内,想着自己的婚事。说起来还要谢谢谢知槿那个野种,若不是她,自己真的嫁给李伟那混蛋,岂不是要守一辈子的空房? 这么一想,谢知棉突然觉得一阵后怕,真的嫁过去了自己的一生恐怕也就毁了。 本来她觉得父亲是很疼爱她的,她对父亲也是深信不疑,觉得父亲定能为自己找个殷实厚道的人家,第一次却遇到这样的人家。 谢知棉眉头轻蹙,想到过些天的宫宴,或许那日她可以得到自己的幸福也说不定。既然父亲不能替她找个和心意的人家,那她自己找好了,他记得父亲一直与淮王交好。 一个念头忽然涌了上来,让她的心噗通噗通直跳。要是她嫁给淮王,哪怕是侧妃,也比进入公侯府要好吧? 总归那是个皇子。若是他最后能登上帝位,那她最不济也是个妃子,若是不能,跟着淮王就藩应该也是不错。 谢知棉为自己的聪明暗自叫好,于是对皇后盛宴充满了期待。 过了几天,谢知棉果然收到宫宴的帖子,而谢家嫡长女谢知槿却收到皇后的请帖。也就是说那日谢知棉将跟着嫡姐一同进宫。 这样的结果让谢知棉痛恨了好几天。一直到进宫的那日也对谢知槿横眉冷对,丝毫没有谢知槿提醒她李伟之事而有一点点的感激。 人的贪心总是无限扩大,总是觉得别人欠了自己的,从来不会想那些是不是自己应该得,是不是属于自己。 谢知槿对于谢知棉的态度看在眼里,却冷笑在心里,毫不在意。 到了宫门口,已经有许多诰命夫人等候在此。谢知槿已经许久不出门,她眺望着四周,在一处不显眼的位置看到了江氏。 江氏也看到了她,对她颔首微笑,然后招手叫她。谢知槿转身对月半说了几句,便带着初语过去。谢知棉看了看很不屑地撇撇嘴,独自站在车架旁。 “晋儿快回来了。”江氏见四周没人注意,突然对知槿道。 知槿还未开口便得到这样一句话,秦晋跟她说过他很快就回来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顿时惊讶,半晌才激动道:“真的?”真的不敢相信,秦晋这一走已经两年多了,现在他要回来了。想想这两年发生的事情,知槿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委屈,想着他若是在京城,她早就嫁过去了,哪里用得着受这些罪。 江氏看着眼前的姑娘做此反应,很是欣慰,握着她的手道:“这两年苦了你了。” 这两年最大的事情,莫过于谢远州给她安排婚事,江氏是秦家人自然不能插手谢家事情,但是知槿为了退婚所做的努力她却是知道,甚至在中间也使了不少的力。 就像穆杨那事,那陈公子便是她安排的人,像魏成那次,也是她找了许绍说明要害。 秦萌已经出嫁,未能跟着江氏进宫,所以这次江氏是在秦羽的护送下来的,秦都还要去国子监读书,只有秦羽进宫守职顺便护送江氏。江氏孤单,对知槿更加喜爱。 两人正说着,宫门口有宫女宣各诰命进宫,两人的对话暂时停下。知槿盈盈一笑:“伯母,我庶妹还在那边,我先过去,等进了宫再和伯母说话。” 江氏慈爱的拍拍她的手道:“好,待会再说。” 知槿回到谢家马车前,谢知棉怨毒的看着她,酸酸道:“姐姐好福气,都退亲三次了,秦家伯母还这么喜欢姐姐。” 闻言,知槿停下,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若心思用在正道上,何至于此。一个女子的眼界不可如此窄小。纵是你不将我看成你姐姐,也该知道这种场合没有庶女说话的份。” “你!”谢知棉被她的话说的面红耳赤。谢知槿说的没错,像她这样的庶女,按理说是没有资格进宫参加宫宴的,像几年前秦晋凯旋宴就是父亲找了淮王才能进宫,现在还是这样。 谢知棉抬头看了眼在阳光中闪烁着恢宏光芒的皇宫,暗暗攥紧了手帕,她咬唇暗自下决心今日定要引起淮王的注意。 淮王府,她势必要进。 跟着宫女进了宫,又上了宫内特意准备的小轿子,晃晃悠悠朝凤翔宫而去。 皇后千秋大节,大齐所有上得了台面的命妇皆在此列,有姑娘的人家自然带着姑娘,没有姑娘的也带上亲近的孩子。 像知槿姐妹这般养眼好看的姑娘自然被许多命妇打探。但是一听是谢家女,这些平日自命不凡的命妇突然迟疑了起来,甚至直接否决这姐妹俩,转头去看其他姑娘。 诺大的宫殿内,皇后还未到,这些命妇端坐在大殿内,三三两两的说着话等着皇后等人的到来。 许久,太监一声尖厉的嗓音传来,喊着:“皇后娘娘驾到。” 第75章 婚事自谋 知槿赶紧起身,跟随着其他命妇低眉跪下,行大礼。半晌,知槿看到一双浅粉色绣鞋在众人的簇拥下款款而来,缓步到了首位,然后便听到一道温和的声音:“免礼,赐座。” 站了起来,知槿才偷眼去看皇后,见其面带和善的笑意,正扫视着殿下命妇,皇后的目光到了知槿这边微微一顿,不着痕迹的划过,又看去了其他的方向。 这样的宫宴,最是无聊无趣。知槿因为没有诰命在身,被安排的位置在最下首与江氏隔了一段时间。 宴席到了末尾,江氏身边的翠柳从后面过来,伏在知槿耳旁,低声道:“宴席完了会招待命妇看戏游玩,夫人让姑娘等着她。” 知槿点头表示知道了,一瞥眼看到谢知棉眼珠子直转,眼巴巴的看着她这边。她轻轻一笑,毫不在意。 而谢知棉确实好奇秦府的丫鬟与谢知槿说了什么。但这不是她现在关心的,她知道今日这等机会百年难遇,她必须要抓住机会。父母不能为她找到合适的夫家,那她就自己找好了,等事情成了,父亲一定不会怪罪于她,可能还会因为这样的亲事而夸赞她。想到这个,谢知棉心中一阵得意,看知槿的目光都带了同情,她即将有个值得炫耀的婚姻,而谢知槿却还是个被退婚三次的恨嫁女。 谢知槿突然接到谢知棉略带同情的目光,微顿,随即想到了什么,很不厚道的笑了。皇家又怎样,嫁过去也最多是个侧妃,还是妾。 到了宴席结束的时候,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吩咐:“娘娘仁慈,赐各位夫人到朗华台看戏,看戏结束后可在宫内内河坐船游玩赏景。” 知槿无可无不可,跟随着众人谢了恩又去了朗华台。 朗华台不在凤翔宫,在凤翔宫与清照殿中间的一块空地上,亭台楼阁,精致的装饰,无不显示着江南风韵。在中间位置已经搭好戏台,戏台外侧自上而下安置了一些座椅和茶水。她们到时,天仁帝与文武百官也刚刚到,天仁帝与皇后坐于最高位,其他命妇与文武百官按照品级而坐。 皇宫的戏班子自然比外面的要好许多,知槿百无聊赖的看着,一转头谢知棉不知了去向。 似是察觉到她的疑惑,初语低声说道:“刚刚偷偷跑出去了。要不要去跟着?” 知槿点头:“让月回去便好。”一个小丫头罢了,让月回跟着足够了,初语去了也不能英雄救美。 月回答应一声按照初语给的方向追了过去,谢知槿眉头轻蹙,想到谢知棉亟不可待的样子,一时笑了。 咿咿呀呀的大戏唱了一个多时辰,皇后又带着命妇游湖赏景。因人数众多,故船上除了划船的婆子,另外能坐四人,每位主子可带一名奴婢服侍。还未等女官分配,这边江氏带着翠柳过来,笑道:“我和谢家姑娘同船好了。” 各家有相识的会在一个船是常有之事,女官也不惊讶,安排好这边又去了其他地方。江氏和知槿上了船,江氏不免问道:“你那庶妹呢?” 知槿嘲讽一笑答非所问:“谢家可能会出个王妃呢。” 江氏讶然,左右看没有外人注意这边才低声道:“这事可当真?谢远州可答应?”也无怪乎她惊讶,现今皇子具已成婚,要做王妃也只能是侧妃。侧妃虽然不同于一般人家的夫人,但总归还是个妾,注重门第的清贵人家一般不会让自家孩子当侧妃。 “谢远州答应不答应那又如何,等谢知棉计划得逞,淮王不得不娶,他还能如何?难不成坏了疼爱的闺女名声?恐怕到时候就算淮王不想娶,谢远州也得想办法将谢知棉送到淮王府。”见江氏这般惊讶,知槿不由笑了,她突然嘴角弯弯,跨上她的胳膊,亲昵道:“伯母,咱不说她了,影响心情。她爱怎样就怎样,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船缓缓的滑动,江氏看着景色美丽的皇宫,轻轻摇头:“好好好,咱们不说她,她怎样跟咱们可没关系。伯母心里啊,只有你一个,得赶紧把你娶回家才好。” 知槿将头靠在她肩上,眼里蕴含着热泪:“伯母,等他回来就好了。” 江氏摸着她的长发,想起自己儿子马上就回来,嘴角终于有了笑意,“是啊,不出意外,再有两个月就回来了,这一仗打的辛苦,他这次回来,赶紧想法子把你娶进门,你们就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了。” 知槿想到那个人,心里灌了蜜一般。他一走就是两年多,这两年多,她经历了两次退婚,又做起了生意,为的就是等他。虽然这两年两人少有通信,但她相信秦晋一定不会负她。 小船划过一座假山,忽听岸上有人惊呼:“有人落水了。” 知槿和江氏询着声音望去,便见不远处的水面有人扑腾挣扎,岸上的丫鬟婆子乱成一团,找杆子的找杆子,找人的找人,唯独不见有人去救人。 小船朝那边划去,那边的情形也看的清晰了一些,这时突然几个华服公子说笑着走过,其中一个注意到有人落水二话不说紧走几步跳下水中,然后划到落水女子那处,将人夹在腋下朝岸边划去。 前面皇后所乘的船自然也听到那边的混乱,纷纷往岸边靠去,没多久,所有船只陆续上岸。众夫人刚刚被搅了赏景兴致,纷纷谈论刚才落水的女子。 知槿所乘的船比较靠后,等上了岸,落水女子已被宫女带下去换衣服。一滩水还留在原地,皇后正跟那救人的男子说着话。 见知槿上岸,立即有人神情暧昧的朝她看来,她莫名其妙刚想询问,便见月回匆匆过来,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她。 原来,谢知棉从朗华台出来便是为了刚才的一出戏做准备,她使了钱得到淮王的路线,然后找准时机落水。而淮王最是爱表现,遇到有人落水,自然不会放过这绝好的机会,只是她以为是个丫鬟,没想到救起来才知道是谢远州家的女儿。 知槿正想着,突然见皇后身边的宫女过来:“谢姑娘,皇后有请。” 知槿并不意外,点头含笑:“劳烦姐姐带路。” 皇后今日是寿星,发生这样的事自然不悦,问清楚是哪家姑娘时,眉头更是皱的紧,而谢家嫡长女是她请来的,但出事的庶女却是萧贵妃请来的。 “谢姑娘,令妹正在偏殿换衣服,姑娘可去看一下。”皇后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说出的话更是如沐春风,似乎刚刚那一闪而过的不悦并没有发生过。 知槿过来先是行礼,然后又对淮王感激道:“多谢王爷相救令妹,知槿感激不尽。” 淮王站在皇后身侧,衣衫浸湿,负手而立,眼神扫过知槿,心里咯噔一下,为知槿这样的好样貌所震撼。 刚刚他只是为了保持一个好风度才下水救人,救起来后才知是个官家小姐,又听宫女回复是谢家的姑娘,淮王是个聪慧的人,立刻便知自己看来要多位侧妃了,下意识回想,那谢家姑娘长相也是不俗,做了自己侧妃也勉强凑合。 只是那落水女子与眼前这位想比却又差了不少,如果说落水的谢家姑娘是人间美人,那眼前这位无疑是九天仙女下凡了。 记得谢远州说过,他家嫡长女,就是与秦晋订过亲的女儿,看来就是眼前这个吧。 淮王暗自叹息,若是娶了这女子多好,可惜这女子退婚多次坏了姻缘,父皇母后定不会准许。 正想着,忽听眼前女子道谢。淮王只一愣神,便恢复往日风度,淡淡道:“无妨。” 知槿第一次近距离观察淮王。之前对淮王的印象之停留在听说,并未与现实相结合。只是这淮王的眼神,有些炙热,让知槿略微不自在,她欠欠,缓声道:“民女先去看看舍妹,等回府后回禀父亲,定让父亲登门拜谢。民女告辞。” 知槿已经带着丫鬟告辞走了,淮王眼睛还有些舍不得收回,刘皇后在一旁看着,眼中闪过冷笑,转瞬即逝。 “看来,淮王要多位侧妃了,本宫在这里先恭喜淮王了。”皇后浅笑言言,笑意不达眼底。 淮王回神,神色淡定:“多谢母后关心。” 刘皇后挥挥手,转头状似心疼道:“淮王衣服湿了,还是快些换下好,省的得了风寒。” “谢母后。”淮王道了谢,又瞥一眼偏殿,带着人走了。 刘皇后站在原地,唇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 知槿到了偏殿,谢知棉已经在宫女的服侍下换好衣衫,见她进来,眼中闪过恼怒,又划过得意:“你来做什么?” “你说我来做什么?”知槿灿然一笑,瞬间让宫殿内光亮起来,谢知棉看着她有些刺眼,不觉冷哼道:“哼,谢知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不就是嫉妒我要嫁入王府吗,别以为我不知道。” 知槿都快被她的自以为是蠢哭了,她哪来的这么大勇气,自以为聪明的跳过谢远州利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嫁给淮王,难道她就不想想就她这点脑子,到了王府能混下去吗? 更让知槿无语的是谢知棉见知槿呆愣愣的不说话,真的以为被自己说中了,更加得意,“谢知槿,等我嫁入王府,到时候你也得沾沾光,也许就能嫁出去了呢。” 被退婚的女子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会被冠上品行有失。但也只是相对于普通百姓家庭,在京城世族大家或者清贵人家,也会有这种顾虑,却可以凭借父亲的官职找到合适的人家。 谢知槿觉得谢知棉就是无脑的一个人,目前是这样,过几年到了王府她若还能保持这份傲慢,那也是她的造化 “怎么,还不赶紧谢谢我?”谢知棉推了知槿一把,得意道。 第76章 手帕之交 知槿突然笑了,瞥一眼谢知棉问道:“谢知棉,你还是个大家闺秀呢,怎的和花楼里的姑娘一般不害臊呢,你若现在已经是淮王妃,你说这些话还能有些底气。要知道淮王是有王妃的,你就算进淮王府最多也就是个侧妃,侧妃说的好听点是侧妃,说不好听的还是个妾。你娘是个勾引别人丈夫的妾,你也得了她的真传呢,上赶着去给人做妾。” 话音落地,谢知棉的脸顿时由红变黑,由黑变白。赵姨娘最在乎的是什么?就是别人说她是妾,说她是下贱的勾人胚子。谢知棉自小被赵姨娘的话熏陶长大,甚至在赵姨娘理所当然行使谢家主母的时候也暗自得意自己不比别人差什么,可是这一刻谢知槿将现实摆在眼前,她才猛然醒悟她就是个妾生的。 谢知棉的心冷了下来,抬头看着谢知槿满是恶毒,咬牙道:“谢知槿,你是嫡长女又怎样,不一样被父亲不喜?呵呵,你以为你为什么会被许配给魏成和穆杨那样的男人?都是因为爹不喜欢你,爹心里只有我娘。” “对,你说的没错。”若是以前听到这样的话她可能会很伤心,会心里发问谢远州为何这样做,可她知晓了其中的事情,自然不会放在心里,她看着谢知棉勾起唇角,溢出一丝笑意,反问道:“可那又怎么样呢?最起码我不用给人做妾。况且你且看看那两人的下场,谢知棉,你以为我的婚事是由父亲做主吗?笑话!” 谢知棉脸色发白,手指搅着帕子,似乎也想起了那两家的下场,顿时惊恐的看着谢知槿,“是你!” “对,是我。可又怎么样呢?”知槿开心的笑着,从未如此畅快。 谢知棉咬唇,还不肯放弃,挣扎道:“哼,以后我会进王府,成为侧妃,就算是妾,你见了我一样要行大礼。谢知槿,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和你母亲那贱人得到报应。”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两位姑娘,秦夫人有请。” 知槿淡淡看她一眼,很是不屑:“谢知棉,你好自为之。”王府是什么地方,哪里容得了她谢知棉如此放肆,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出了偏殿,不远处游玩的命妇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知槿带着初语跟在宫女身后,到了江氏所在的亭子。 亭子里还有几个妇人,正与江氏说着话,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过来。 江氏拉着她的手坐下,指着一四十多岁的妇人介绍道:“知槿,这位是我娘家嫂嫂卫国公夫人,身边这位是晋儿的表妹,江聿澜,你们年纪相仿,以后可以多走动。“ 知槿感激的看着江氏,到了卫国公夫人面前盈盈下拜,唤了声伯母。卫国公夫人从江氏那里得知了知槿的孩子,怜惜的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又送了见面礼。而江聿澜也是个活泼的姑娘,今年十五,看到知槿长相美丽,高兴的拉着她的手往一边去了,“姐姐咱们在一边玩耍,不要理她们大人,最是无聊了。” 江聿澜活泼,一看就是从小娇养长大,不知愁滋味,眉宇间的欢脱更是感染了众人。卫国公夫人嗔怪道:“你个小丫头,竟敢嫌弃娘亲了。” 江氏也在一旁附和:“可不是,当着姑母的面嫌弃姑母来了。哎呀一转眼孩子都大了,想当初孩子小时,还跟聿澜开玩笑让她交给晋儿,谁知这丫头吓得抱头大哭,谁哄都不行。” 被江氏说了小时候的糗事,江聿澜不依了,撅嘴冲江氏道:“姑母您再说我,我就把晋哥哥的小媳妇给拐走,拐到我家当亲大嫂。” 被个小姑娘如此调笑,饶是这几年知槿淡定了许多现在也不淡定了,俏脸绯红一片,闹个大羞脸。 江氏却一本正经的看着江聿澜道:“那我可不管,等你晋哥哥回来,这话你对他说去。” 江聿澜从小就怕那个冷面阎罗,小时候更是被秦晋吓哭过好多次,现在听到江氏如此说,小脸一下子吓得煞白,赶紧摇头:“不要了,不要了。这么好的媳妇还是给晋哥哥吧。”说着怕江氏再说下去,拉着知槿便走。 走出老远,江聿澜才长嘘一口气,调皮的对知槿说:“姐姐,你难道不怕晋哥哥吗?我小时候可被他吓哭过好多次呢。现在听到他的名字都还害怕。” 知槿看着这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打心眼里喜欢,拉着她的手走在御花园的小径上,不远处有许多小姑娘在高兴的谈论着说笑着,知槿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对江聿澜道:“开始的时候很怕的,可现在不怕了,他是个很好的人。” 江聿澜随手折了一朵小花,拿在手里晃来晃去,撅嘴道:“好吧,只要你和晋哥哥相互喜欢就好了。“ 小姑娘性格惹人喜欢,转瞬由撅嘴变得开心起来,拉着知槿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着。 皇宫御花园其他处些许小姑娘站在一处说着,突然一言不合,有人扭头就走,谢知棉瘪瘪嘴嘴,有些委屈对其他姑娘道:“我、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怎的就惹了傅姐姐生气了。” 当中有人心中也对谢知棉很是不喜,想着就是这个长得好看的小姑娘掉入水中被淮王救起,她们很不屑谢知棉的行径,但是也知道谢知棉这个侧妃位置是跑不掉了,再不济也是淮王的妾室,能拉拢却不能得罪,面上不屑,嘴上却道:“英国公家的姑娘,总是傲气一些。” 而谢知棉与英国公府姑娘傅薇发生龃龉,说到底还是因为谢知槿,只因谢知棉背后说三道四,故意败坏谢知槿的名声,正好被傅薇听见。傅薇只见过知槿一面,却也知道知槿并非谢知棉口中这般不堪,不由得说了她几句。 而谢知棉自以为聪明,又是掉眼泪,又是装可怜,惹的傅薇烦躁,丢下众人离去。 傅薇走到一处,恰巧碰见知槿与江聿澜二人,傅薇气不过,将谢知棉的事情说了,气咻咻道:“你家这庶妹真是太没礼仪了。” 傅薇其实是个很顾全大局,懂的礼仪的人,是十足的大家闺秀,今日也是被谢知棉的所作所为气着了,直接说了出来。但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赶忙对知槿道歉:“我不是说你....” 知槿笑着打断她:“我知道妹妹是为我抱不平,谢知棉这人就是个没心眼还要装聪明的人,不用理会她,省得因为她气坏了自己。” 若说第一次见面傅薇对知槿只是有好感,那么这次是真的喜欢上这个姑娘了明明没说几句话,自己却喜欢的不行。想到外面对她的传言,傅薇更加觉得外面传言都太可恶了,心中难免为她不值。 江聿澜看着二人你来我往,没一会便明白了其中的曲折,那些传言她自然也听过,但是母亲告诉她传言不一定是真的,现在更加明白人言可畏的道理。 三个小姑娘越聊越投机,傅薇感叹:“可惜我大哥已成婚,不然真想将知槿姐姐说给我大哥。”英国公府世子傅品年初的时候已经成婚,亲自定的宣远候府嫡小姐。 而江聿澜突然噗嗤笑了,不怀好意道:“多亏你家大哥已经成婚,不然真将知槿姐姐说与你大哥,我晋哥哥回来还不得将你们英国公府给拆了啊。” 傅薇的心咯噔一下,追问道:“晋哥哥?”她记得江聿澜出自卫国公府,她的哥哥里面无人带着晋字,唯一带着晋字的是她的表哥秦晋。 知槿早就被江聿澜说的面红耳赤,伸手推她,让她不要再说了,可江聿澜哪肯罢休,躲开她的魔抓,笑道:“秦晋,秦大将军啊。” 傅薇的脸顿时煞白,心一阵收缩,嘴唇有些颤抖,许久才僵硬的露出一个笑脸:“是吗,不是已经退亲了吗。”那是她姐姐傅芸心仪已久男子,因为那个男人蹉跎到十七,直到今年才定下亲事。 本来傅芸听闻秦晋与知槿退了亲事又升起希望,可秦晋一出征两年不归,傅芸已经不能再等那无望的情感,这才同意了家里的安排,定了亲事。 现在听来,那秦晋与谢知槿竟然心意相通的一对。 惊讶只是一瞬,很快她便释然了,秦晋是什么人,若不是自己看上的女子,当初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现在知道了答案,想必姐姐傅芸也该放下这个闺阁女子的英雄梦了。 知槿注意到傅薇神色变换,担心的问道:“妹妹怎么了?” 傅薇回神,释然的摇头,“无事,真羡慕姐姐。” 知槿叹口气,苦笑道:“我有什么好羡慕的。”人情冷暖,只有自己知晓。 “就是,有什么好羡慕的,晋哥哥脾气那么坏,大字不识几个,动不动就爱揍人。知槿姐姐家里更是一团糟乱,还是我家好,一团和气。”江聿澜噼里啪啦的说着,逗得傅薇与知槿开心不已。 江聿澜看着两人取笑她,恨恨的追去打她们,三人开开心心的度过了一天。 第77章 婚事烦恼 回到卫国公府,江聿澜对卫国公夫人道:“娘,还没给我找到嫂嫂吗?” 本来很开心的卫国公夫人听到幼女说此,叹了口气,眉梢有了些许的愁容,“你大哥也太不听话,眼看着都二十了,还不着急,母亲给相看了不少,可你大哥竟然一个也看不上,甚至还拿你晋哥哥来比,说你晋哥哥都二十五了还没成亲。真是愁死娘了。” 见母亲如此愁大哥的亲事,江聿澜想起今日见到的英国公府姑娘傅薇,不由计上心头:“娘,你知道英国公府嫡小姐傅薇吗?” 卫国公夫人一愣,“傅薇还是傅芸?” “傅薇。”江聿澜回道,“今日我与知槿姐姐碰到她了,竟然是个古道热肠的好姑娘,我们三个今日一起说话,很是投机。倒不如将她说与我哥哥。如何?” 卫国公夫人见幼女细致勃勃的要给自家哥哥说亲,气的拿手指戳她脑门:“哪家闺秀跟你一般去做媒的?” 江聿澜嗤之以鼻,不屑道:“咱家可是武将世家,什么时候出过大家闺秀了,大家公子倒是出了一个,可惜了二哥只喜读书,不然也能跟晋哥哥一样征战沙场了。” 说到二儿子,卫国公夫人却不和江聿澜一般看法。她生了两子一女,大儿子随了卫国公,从小习武,可二儿子却生的白净,最喜欢读书,更看不惯父亲和大哥整日舞刀弄枪。但是在三个孩子中,也只有次子最是省心,刚满十七便同意父母的决定,定了亲事。 但是大儿子今年都十九了,还不想成亲,只推说没遇到喜欢的姑娘。可他这大哥还未成亲,次子的婚事便被搁置了下来。 她和卫国公为此不只一次说他,可去年大儿子江聿介却突然扔下一封书信,去了南蛮投奔秦晋去了。 想来秦晋今年回来的时候也该回来了,只是不知这野猴子是不是听话娶亲了。 卫国公夫人深思怔忪,半晌才对江聿澜道:“等你大哥回来,让你晋哥哥劝劝他。” 江聿澜很不厚道的笑了,“晋哥哥今年都二十五了,等他请旨娶知槿姐姐也得二十六了,让他劝哥哥?大哥肯定以他成亲晚为由拒绝。倒不如等大哥回来找个机会让他与傅薇见上一面,也许真的能成呢。” “就你鬼精灵。”卫国公夫人虽然对孩子话不以为然,但心里却也上了心,决定过几天找人打听打听英国公家的嫡小姐,顺便问问对方的意见。 —— 话说回皇后千秋盛宴,御花园发生的事情,前面与皇帝宴饮的皇帝及大臣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天仁帝昏暗的眸子意味不明的看着谢远州,而其他同僚则兴致勃勃的看着好戏,陈国公阴测测的看着谢远州,冷笑道:“恭喜谢大人。” 谢远州被这事冲击的愣了神,听见陈国公说话这才反应过来,赶忙道:“惭愧惭愧,下官教女无方。”一边说着,一边偷看陈国公的脸色,见对方喷火的看着他,才意识到知棉做了何等错事。 这陈国公是谁? 他可是淮王妃宁氏的生父,因为这层关系,陈国公始终坚定不移的站在淮王身后。两人都是淮王的人,现在却因为自己女儿的行为和他结了梁子。 要说他也是二品大员,又掌管着户部这个肥缺,淮王自然重用自己,可陈国公也不是好相与的人,年轻时立下战功封了陈国公,在京大营中也颇有威望,他怎可与陈国公相比。 一顿宴席吃的食不知味。高坐殿上的天仁帝一直意味不明,一言不发,陈国公脸色太差,其他同僚眼神暧昧。谢远州一顿饭吃的实在是累。 宴席结束,到了宫门外,谢远州看着停在一旁的自家马车,脸色阴沉的厉害。 等回到谢府,谢知棉下了车,迎头被谢远州一巴掌甩在地上。 “爹!”谢知棉委屈的看着父亲,她以为父亲会夸奖她毕竟一个庶女实在难以有什么好的亲事,她自己不让父母操心,攀上淮王,父亲怎么也会夸她几句。谁知她等来的却是一巴掌。 谢远州气的心肝肺直疼,气咻咻的指着谢知棉道:“你怎的如此不知羞耻,竟然当众勾引淮王。” 谢知棉涨红了脸,瞥一眼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看热闹的谢知槿,怒道:“你个下贱胚子,看什么看!” 饶是知槿平日不在乎,也容不得她当众侮辱自己,挂着笑意的脸顿时拉了下来,“我下贱?你当众勾引皇子就不下贱了?你将谢家放到火上烤着就不是下贱了?初语给我打,教训一下这个不知羞耻的女子。” 初语脆生生答应一声,不等谢远州开口阻止已经上前左右开工打了起来。 噼里啪啦的巴掌声将一众人打傻眼了,谢远州怒极,手指指着知槿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院子里一片混乱,谢远州的随从大叫一声,迅速跑了,有人叫嚷着找大夫,有人快速将谢远州扶起来往书房移去。 谢知棉愣愣的看着,突然嚎啕大哭:“你个贱人,你气死了爹爹,你个不孝女....” 初语火气上来,一巴掌将她打歪,怒道:“放干净你的狗嘴,我们姑娘哪是你骂得的?” 得到消息迅速赶来的赵姨娘,一进院子便看到初语将她的心肝宝贝打歪,她扶住谢知棉,破口大骂,“还有没有规矩了?你一个下人竟敢打谢家小姐,我定要将你发卖。”转头想想初语不是谢家下人,又冷声骂道,“我这就去告到京兆尹,让京兆尹处置你们无法无天的主仆!” 知槿对现在的状况很是无语,漫不经心道:“去吧,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闺女是如何勾引淮王的。” 赵姨娘不知宫中事情经过,不禁愣了一下。谢知棉顿住哭声,指着谢知槿叫嚣:“谢知槿,等我进了淮王府,我定要你好看!” 赵姨娘不解的看向谢知棉,问道:“什么进淮王府?为什么要进淮王府?” 谢知棉眼神闪烁,顾左言他,“娘,父亲、父亲被这野种气晕过去了。” 赵姨娘惊讶的瞪大眼睛,突然哀嚎一声‘老爷’就往书房跑去,也顾不上审问谢知棉了。 知槿似笑非笑的看着谢知棉,无奈的摇头:“说你傻还真是傻,谢知棉,你好自为之。” 说完带着一众丫鬟婆子离去。 没几天,宫宴上的事情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京中有脸面的人家无不谈论谢家女儿,一个克夫名声尽毁,一个当众勾引皇子。是人都说谢家不会教育女儿,再加上宫宴之后淮王没有要娶谢家女的消息,暗地里笑话谢家的人更多了。 当天谢知棉便架不住谢远州的逼问,将自己的心思和所作所为告诉了他,谢远州气的要打死谢知棉,而赵姨娘信以为真,抱着谢知棉与谢知松痛哭,哭自己命不好。 谢远州被赵姨娘三人哭的头皮嗡嗡直跳,只能将扬起的手落下,恨声道:“这下可如何是好,陈国公该恨死咱家了。”不说陈国公,恐怕这下天仁帝都要怀疑他谢远州了,天仁帝最看不得皇子间自相残杀,自己一向表现出中立的状态,现在处了这事,生性多疑的天仁帝能不怀疑自己? 谢知棉犹不自知犯下何等大错,见父亲生气,不由得分辨道:“我是庶女,哪家公侯府愿意娶我做嫡妻做主母?反正都是做妾的命,倒不如做皇家的妾,爹爹不是一向与淮王交好吗,今后我定不会忘了咱们谢家的。”说到最后突然有了底气,梗着脖子突然笑了笑,“若我进了淮王府生下王子,说不得淮王今后登了大位,也能做个太子呢。” “混账!”谢远州一口老血差点气的喷了出来,他怎么生了如此愚蠢的女儿,淮王府是这么好进的吗?做皇家的妾是好当的?皇家的子孙是那么容易出生的? 赵姨娘怕谢远州还要打谢知棉,跪着上前,抱住谢远州的大腿,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老爷,事已至此,说这些有什么用啊,倒不如赶紧想个法子应对才好,若是淮王不愿娶知棉,那她一辈子可就毁了呀,您可只有这一个女儿啊.....” 听到这话,谢远州嘴唇动了动,他对赵姨娘不是没有感情,对两个孩子更是疼爱,他只有这两个孩子,他也很心疼。 看着三人凄苦的神情,谢远州深深叹口气,心中也觉得有些委屈了他们三个。若是他能坚持休了乔氏,若是他能将正室的位子给了赵姨娘,他们三人又怎会走到这一步。 说到底还是他的私心害的。他痛恨乔氏给他戴了绿帽子,却又舍不得放她走,甚至为了气她,纳了小户女赵氏为姨娘。谁知乔氏毫无感觉,他越是生气越是宠爱赵氏。直到两个孽种都出声,他才对乔氏还是不能狠下心来。如此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宠爱这两个庶子庶女,怎会忍心自己的孩子受了委屈。 思及前尘往事,谢远州突然不想怪罪自己的子女了,而且就算他现在做什么都是无益的,事情发生了,天仁帝的怀疑已经种下,淮王府,知棉却是不得不入。 可连续几天下去,淮王那边毫无消息,别说赵姨娘和谢知棉急了,就是谢远州也急了。 急的上火的谢远州被赵姨娘各种安抚,说着谢知棉入王府后的好处,又说着有一朝一日淮王登基后的好处,让谢远州也有些心动了。 第78章 阴谋诡计 淮王一直拖着不作为,谢远州却坐不住了。 趁着一个阴沉的天气,谢远州下了朝在京城若无其事的转了几个圈,然后悄无声息的去了淮王府。 淮王长的俊美,奈何双眼有些阴兀,看人时虽然带着笑脸,却也让人心生畏惧,和淮王相处,总觉得这人善钻营,一个相处不当便会大难临头。 谢远州自从三年前加入淮王阵营,至今也未能摸透这位主子的脾性,若说为何加入,其实也是他看上淮王脑子聪明的缘故,而当朝太子,虽有刘皇后那样的母亲,还是改不了愚蠢的本性。只是此时,谢远州脸上通红布满尴尬,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淮王,小心翼翼的提醒道:“王爷.....小女今年也有十七了,长的...虽然算不上绝色,但也可人.....” 他厚着脸皮的说着女儿的优势,一面查看淮王的脸色,见淮王自始至终笑眯眯的看着他,不由的住了口,生怕触怒这个王爷。 他做官多年,自从跟随淮王以来,可谓尽心竭力。当日事情发生后,他知道只能让知棉嫁入淮王府,想着淮王看在他的面子上,总该给自己一个面子.... “谢大人客气了。”淮王淡淡笑着,修长的手指轻轻地转动手中的汝窑茶杯,神情迷离,眼前似乎闪现出那个绝色的女子,不管是府内的王妃还是宫内的娘娘,有哪个有她那般好颜色? 谢远州讪讪的,不明白淮王这是什么意思,淮王说完这句话却没打算接他的话茬,倒让谢远州心里急切。当日皇宫之事许多勋贵家的女子都看到了,若是知棉嫁不到淮王府,今后恐怕也没法说亲了。 而谢家两个姑娘,一个已经因为多次退婚被人传的沸沸扬扬,自己宠爱的二女儿若是再背上不好的名声,那谢家今后可就没有任何颜面了。 “王爷.....”谢远州头一次词穷。 两人正说着话,那边王府管家来报,宴席已备妥,请王爷和谢大人入席。 谢远州还待开口说话,那边淮王已经站了起来,在前面引路,笑容满面道:“谢大人请,今日本王请了德育班的戏班子,谢大人一定要赏光。” 谢远州有苦说不出,憋红了脸跟着淮王去了花厅,戏班子已准备好,等二人落座,便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淮王今日格外热情,推杯换盏,一个劲的催促谢远州饮酒,似是要与他不醉不归。谢远州张了几次嘴,可看淮王又手指轻叩,跟着戏子摇头晃脑,显得心情很是不错,他又说不出来了。 “王爷.....”谢远州一脸纠结的开口,还未说下去便被淮王打断,“来来,谢大人尝尝醉仙楼的佳酿。” 谢远州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张了张嘴,憋屈的饮下美酒。 美酒是何种滋味他不知道,戏班子唱的多好也不知道,用完膳淮王借口有事先行离去,而醉醺醺的谢远州从淮王花厅出来,跟着王府管家往外走时他才猛然发现自己还没和淮王说知棉的事情。 今日好不容易厚着脸皮来了,怎能空手而归,谢远州仗着酒劲就想往回走去找淮王问个清楚。 他到底要不要娶知棉,若是不愿意就说出来,总比这么拖着要好。 “唉,王爷....”谢远州借着酒意抬腿想往回走,却被管家拦住,“大人,王爷饮酒过多,已经歇息....” 谢远州一听,酒醒了大半,心也顿时揪了起来,今日淮王明知他的来意,却故意引开话题,根本不让他说出口,难不成看不上他的知棉吗? 快到大门的时候,王府管家笑着凑近谢远州耳旁,轻声道:“王爷当日宫宴回来,曾说贵府小姐真是国色天香。” 谢远州脚步一顿,两眼发亮,追问道:“此话可当真?” 管家有些自得,敛手站立,颔首道:“自然,老奴的儿子一直贴身伺候王爷,当然知晓此事。只是王爷现在有些为难....所以今日才没和大人说个清楚。若是这为难之处解开,王爷定会愿意娶贵府小姐们入门。” 谢远州皱着眉头想着管家话里的意思,一时没明白‘小姐们’是什么意思,他疑惑的问道:“请管家大人指点一二。” 管家得了王爷的嘱托,尽心尽力,对谢远州说道:“古有娥皇女英共侍一夫,想必大人也曾听过。那日宫宴,王爷不仅见过贵府二小姐,亦见过贵府大小姐,王爷听闻贵府大小姐尚未婚配,便觉得去贵府提亲二小姐很不合适....”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他觉得谢远州听了娥皇女英共侍一夫应该明白王爷的意思。 但是谢远州却仗着酒意装醉,嘴里念叨着什么不管身后管家的呼唤兀自走了。管家摇摇头,心里暗想,将两个闺女嫁到王府他们谢家也是不吃亏的。 可谢远州却不这么想,即便他听明白了,也会仗着醉酒装糊涂。 他怎么可能看着那个野种和自己的宝贝闺女一同嫁进王府,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将那个野种嫁出去,省得碍了知棉的路。只要将那野种嫁出去了,淮王还能惦记不成? 回了府,谢远州顾不得换下朝服,直接去找赵氏,让她三天内务必找一家她之前说的克妻鳏夫,赶紧将谢知槿嫁过去。 赵氏一听笑了,攀上谢远州的肩膀说道:“老爷,妾早就找好了,老爷可还记得工部主事马元才?” 谢远州稍微一想便记了起来,那马元才今年四十有五,早年丧妻,一连娶了三次老婆,最后都死了,于是传出克妻的传闻,再没有哪家女子愿意嫁他,又加上马元才身体不好,至今膝下只有一子,还是个混不吝的。 克妻的鳏夫配上克夫的谢知槿,真是绝配。 此刻他顾不上考虑给女儿找这样的夫婿是否有碍名声,反正谢知槿早已没了名声,能嫁出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赵姨娘得了谢远州的首肯,第二日就马不停蹄的着人去马家透露消息,马家老太太一听,稍微一思考,就定了下来,她觉得既然儿子克妻,那么找个命硬的女人就好了,于是没几天便找了媒人去谢家交换更贴。 世族大家婚配之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谢家当家主母是理不了事的,赵姨娘又上不得台面,于是便着徐嬷嬷去请了二房周氏过来招待马家老太太。 周氏不想来,她稍微一思考便觉得这门亲事不是什么好亲事。他们二房来京城也有一段时间,平时出门会亲友也听过不少事情,这马家她虽然不清楚,但是一听那男子已经四十有五,又丧过好几个妻子,摆明是个克妻的鳏夫,这大房一家究竟为何如此对待嫡出子女? 周氏想派人通知知槿,可现今服侍他们的都是谢家赵姨娘派来的,自然是信不过的,转头正瞧见谢知梅过来,她稍微思索,拉着谢知梅进了内间,伏在她耳上说了几句话。出来后又端来一盘点心,对她道:“在家无事可做,去找你大姐姐说说话吧。” 谢家嫡小姐有钱,是她去见谢知槿的时候便知道的,他们二房穷,没有家产,现在借居谢府,处处受制于人,若是能得谢知槿一点赏赐赠送,她也好给知梅攒些嫁妆。 谢知梅自小被父母保护长大,听母亲嘱咐也明白不少,面上一派天真,也不带丫头,独自去了闻雪院。 闻雪院内气氛很压抑,谢知槿握着茶杯的手青筋暴起,旁边看着的人都怀疑会不会把杯子捏破了。 月回快言快语,出声道:“这谢家真是太过分了。怎能、怎能如此欺负姑娘。”说道后面语气里都带了哭腔。 谢知槿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怒火平复下去,缓缓放下茶杯,看着她们道:“她们不仁,别怪我不义。初语你去通知齐贞,加快收购谢家产业的速度,不惜一切代价,一个月内将谢家进钱的铺子都弄到手。还有,想办法打听马家事情。这次我要在他们给我定亲之前解决事情。”秦晋快回来了,她要等着他回来。 初语答应一声,匆匆离去。出了院门正碰上独自前来的谢知梅,初语很喜欢这个小姑娘,笑着行了礼,“姑娘是找我家姑娘吧,在里面呢。” 谢知梅点点头,毫无架子,笑吟吟道:“母亲让我给大姐姐送些点心,初语姐姐是要出门吗?” 初语点头,并不多说,点头过后转身离去。 “姑娘,二房小姐过来了。”外头小丫鬟进来说道。 知槿敛下脸上怒意,拍拍月回的手,安抚道:“好了,放心吧,没事的。”谢远州三番四次利用父亲的权力将她嫁出去,不就是怕她挡了谢知棉的道吗。以为她稀罕淮王是的。 正想着,帘子被掀起来,谢知梅穿着一身半旧的桃红色对襟褙子,笑吟吟的进来,“大姐姐。母亲让我送些点心给姐姐。” 谢知槿憎恶赵姨娘和谢远州,对二房却没什么感觉,相反,二房这个小姑娘很讨人喜欢,一看二房夫妇就教的很好。 “妹妹替我谢谢婶母。”谢知槿微微含笑。 谢知梅扫视一圈屋内的丫鬟,支支吾吾对知槿道:“我想与姐姐说些体己话....” 她没说出去,知槿却明白了,对月回道:“你们先出去吧。” 等丫鬟都出去了,谢知梅才敛去笑意对知槿道:“大姐姐,赵姨娘今日让我母亲去招待马家老太太,听说要交换姐姐的更贴。母亲说那马家老爷今年都四十五了,比大伯年纪还大。”她听母亲说的时候也很气愤,觉得大伯做的也太过分。 知槿一听,唇边含着讥讽的笑意,不在乎道:“随他们去吧,想把我嫁给他们满意的人,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谢知梅一怔,觉得自己这个堂姐的眼神太过吓人,她张了张嘴,最后嘟囔的说道:“我母亲已经过去了,姐姐快些想想办法。” 知槿知道这小姑娘的担忧,握着她的手安抚道:“放心吧,不用担心。” 将爱操心的谢知梅走后不久,初语很快回来了,伏在知槿耳旁说了几句话,狐疑的问道:“姑娘,这事儿,咱们管不管?” 知槿手指轻叩着椅背,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反问道:“初语觉得咱们该管吗?” 初语快速摇头:“自然不管,闹大了才好呢。” 谁管他谢家如何,大不了谢家败了,她们姑娘带着公子一起回秦家就是了。 知槿看着窗外,自言自语道:“快了,还有一个多月呢。” 她声音压的比较低,初语没听清楚,便问道:“姑娘说什么?” 知槿摇头,淡淡道:“没什么,一句感叹罢了。” 第79章 谁是推手 谢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定下了谢知槿与马元才的婚事,婚期订在五天之后。 因着马元才年纪大了,又考虑到谢家的脸面,两家一商议决定将婚事简化程序,快速完婚,到大婚那日两家人各家吃顿饭,马家来顶轿子接走了事。 这桩婚事定的急,可也定的隐秘,淮王知晓的时候直接将杯子摔在地上,怒声道:“谢远州还真不知好歹,真以为本王惯着他呢!” 管家使个眼色,马上有小厮上前收拾碎片,管家看着淮王,说道:“王爷,谢家亲事定的隐秘,外面还不知道呢,王爷若真喜欢那谢家姑娘,咱们使些手段让两家婚事不成就是了。” 淮王阴兀的眼睛瞥他一眼,吓得管家赶紧跪下请罪:“王爷息怒,小的逾越了。” 哪知淮王突然笑了,赞许的看着年过四旬的管家道:“管家说的是,这件事就交给管家了,马元才?哼,不过一个小官罢了,换个人也不是什么问题。” 管家满脸堆笑,躬身请缨:“老奴定会做的妥当,王爷只管等着抱美人就好。” 淮王道:“那就有劳管家了。”成王败寇,谁做成都一样,他只要能抱得美人归就好。 —— 马元才一连死了几个老婆,本来已经不对娶妻抱任何期望的,哪知老天垂帘,竟然有送上门的美人,而且还是户部左侍郎的嫡出长女,虽然谢远州现在还未起复,但他依附淮王,起复重用,那是早晚的事。 这老天想让他马元才走大运,挡也担不住啊。 虽说是个克夫的姑娘,可自己却是克妻的鳏夫,两人可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天生一对啊。 下了朝,族中兄弟来找,恭喜他将要娶得美妻请他吃酒,马元才心里得意便答应了下来。 酒过三巡,马元才与族弟告别,租了顶轿子晃晃悠悠的朝家驶去。 此时天色昏暗,快到了宵禁的时辰,街上人影稀少,马车跑的也比较快。这时忽然听不远处传来喊叫声:“闪开闪开!” 还不等轿夫反应过来,就见一匹快马发疯了般朝这边跑来,轿夫受惊,扔下轿子便窜到路边。而轿子失去重心嘭的摔在地上,马元才没留意,随着轿子摔倒在地。 “谁这么....”话没说完整,便觉头上一痛,没了意识。 发疯的马匹似乎没有主人,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冲撞了轿子,又一蹄踩在马元才的脑袋上,几乎是立刻,轿子里的马元才就死于非命,脑浆崩裂,染白了轿子。 发疯的马匹很快又朝前跑去,躲在一边的轿夫受惊过度,轿子也不要了,拽起另一个被马踩断腿的轿夫慌张的跑了。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有城内巡逻的队伍走过发现了尸体,经过仔细辨认这才看出是工部主事马元才。 马元才死了,被马踩死的,凶手不详。京兆尹连续调查了十多天也没找到凶手,最后案件不了了之。 马家认为是因为与谢家结亲,谢家姑娘克夫实在厉害,克死了尚未成亲的未婚夫。马老太太带着一家老小穿着丧衣跑到谢家门口哭诉,将谢家大门堵的严严实实。 谢远州已经出了孝期,已经重新上朝,连大门都没敢走,偷偷从角门进的府。只是这么一闹,满京城的人又开始盛传谢家大姑娘克夫了,连带着谢家的其他姑娘名声都受了牵累。 周氏见势不好,匆匆与谢知槿说了几句,拉着不情愿的谢远起带着孩子从后门离开了谢府,谢府的水太深,他们已经分家的二房还是远离比较好。 知槿得知马元才死了的消息时也很惊讶。 因为这件事不是她做的,她甚至还没准备好怎么对付马元才,毕竟马元才没什么大错,老婆死了不是他的原因,职位上又没多大的错处。 谁知在这当口马元才死了,据说死状惨烈。 也怪不得外面传闻她克夫厉害了。 秦家江氏也听到了消息,唏嘘的时候又庆幸这婚事又该吹了,另一方面又让秦都给秦晋送消息,让他快些回来。 事情闹了几天,谢远州终于和马家达成了一致。虽然谢远州不想当这冤大头,但是马家现在老的老,小的小,唯一的男丁还是个不成器的,他们不赖上谢家,就没了活路。谢家是清贵之家,要的是脸面,自然不能为了马家将谢家的脸面扫地。 最终谢远州答应赔偿马家五万两银子了结此事,马家老太太带着银两很快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了京城,回老家去了。 谢远州五万两银子哪里来的? 自然是变卖家产。 谢远州在京中经营多年,也有一些铺子,只是这一次就卖了几间赚钱的铺子,可将赵氏心疼的要命。这些铺子她本来打算拿出几个留着给知棉做陪嫁的,以后谢知松娶妻也是要花一笔,可现在这飞来横祸打乱了她的阵脚,让他们损失了很多的钱财。 赵姨娘想过从谢知槿的身上找补回来。可谢知槿从前年开始吃喝就不由府里供应,连同乔氏和谢知航的那份都不用她管了。而且她也没法再去闻雪院去强抢,因为谢知槿那死丫头实在是厉害,竟然每次都能叫来京兆尹。 这事发生后,现在他们也相信谢知槿是克夫的了,京城最厉害的克妻之人都被她克死了,这京城恐怕再也没有人敢娶她了。 谢知槿成了京城名声最差的女人。 事情过去没几天,裕王府世子颜如玉突然上门,带着一些礼品求见谢远州。 谢远州一听是裕王世子,眉头皱起,不悦问道:“他怎么来了。”他们谢家和裕王府从十几年前就不走动,这几年也只听说谢知航曾与裕王世子相交,后来也在自己的干预下断了联系,现在怎么找上门来了。 虽然不想见,但是对方身份高贵,谢远州还是将人迎进了花厅。 彦如玉其实很纠结忐忑的,但是当他想起卧佛寺那惊鸿一瞥时心里顿时有了勇气。 三年多了,自己喜欢这个姑娘三年多了。有多少次夜里他都会梦见谢知槿,多少次独自一人想着她弄湿了床榻。 现在他的机会终于来了,谢知槿的名声毁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提亲,那么他现在来提亲,谢远州应该会求之不得的把这坏名声的女儿嫁出去吧。 正高兴着,就见谢远州背着手进来,谢远州这两年明显老了不少,眼角有了不少的皱纹,此刻那双眼睛正不悦的看着彦如玉。 “如玉给伯父请安了。”彦如玉笑着拱手道。 谢远州暗暗打量彦如玉,一时拿不准这个皇帝的侄子来谢府究竟所为何事。 谢远州道:“世子客气了。” 彦如玉没料到谢远州会是这样冷淡的态度,一时间竟然不好意思开口。 正巧这时丫鬟送了茶水来,彦如玉接过抿了一口,看着谢远州道:“伯父....” 话还未说出口,门口忽然出现谢府的管家谢冬,谢冬见有客在,走到谢远州身侧,俯身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谢远州原本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应付彦如玉,一听管家的来报顿时惊讶的站了起来,“快进来。” 这么一来,彦如玉竟然被晾到了一边,彦如玉有些不悦,坐在那里就当没听见谢远州的话,端着茶杯兀自喝茶。 曾平是淮王府的管家,能在淮王府做到管家的位置并成为淮王信赖的心腹,其本事自然是厉害的。 而谢远州也是淮王府的幕僚,多次去淮王府自然认识曾平。前些天谢远州离开淮王府时就是曾平给他提点,而他没有按照曾平的暗示将谢知槿许婚,本以为淮王会恼怒,不会在上门,却不想今日曾平竟然亲自上门了。 谢冬将曾平领到花厅就退下了,谢远州站起来满面笑容道:“曾管家别来无恙,应该是谢某去王府才对,怎地劳累曾管家跑这一趟了。” 曾平进了花厅就发现了彦如玉的存在,先是和谢远州寒暄了两句,又到了彦如玉跟前跪下,老老实实的弯腰请安,“小的给世子请安了。” 彦如玉放下茶杯,抬头看向曾平,他和淮王本就是堂兄弟,他是见过曾平的,前些天还听人说谢家的庶女在皇宫勾引淮王一事,那么曾平此次前来定是为了两家的亲事了。 “曾叔免礼。”彦如玉确实面白如玉,嘴角含笑看着曾平。 曾平呵呵讪笑,然后站直身体,手一挥,厅外几个小厮抬了一个箱子进来,曾平道:“淮王偶然间得到一些首饰,想着姑娘家最是喜欢这些,就叫奴才给送了些过来,还请谢大人转交给谢小姐。” 听闻此话,谢远州顿时一喜,当即说道:“定会转交,谢某替小女谢过王爷了。” 曾平却笑着摆手,补充道:“这是淮王送与谢大小姐的,请谢大人不要搞错了。” 谢大小姐? 彦如玉呼吸一滞,莫非淮王也喜欢上了谢知槿? 比起他的惊讶,谢远州只能用惊愕来形容了,他面皮抖动,嘴角抽搐,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淮王不是明着打他的脸吗,还当着裕王世子的面。 曾平却不管这些,就当没看见他的反应笑着说道:“东西已送到,老奴就先告辞了。” 说着,曾平给小厮使个眼色朝厅外走去。 谢远州回过神来,追了出去,“曾管家留步。” 曾平停下等着谢远州到了跟前,挥退左右的人,敛声对谢远州道:“谢大人,您莫不是忘了之前老奴对您说过的话了?也怪老奴之前说的不清楚,那么今日老奴就跟大人说几句实话。” 第80章 强行婚配 曾平停顿一下,看着谢远州额头冒出的冷汗,笑了下:“王爷什么脾气您最清楚,往日曾赞叹谢大人识时务,最得王爷欣赏,只是这次谢大人怎地如此糊涂。一个不喜欢的女儿罢了,竟然因为自己的一点厌恶之情就惹怒王爷。王爷既然看上了大人的女儿,大人就好好准备,到了正日子娶知棉小姐的时候将大小姐一并送过去就是。对外只要宣称大小姐得病身亡,谁又能知晓真正的大小姐已经进了王府,王府那边也会交代下去,只说是外面买来的丫头便可。而谢家二小姐谢知棉依然可以成为王爷的侧妃,大人不喜得大小姐却只能为妾,到时不得喜的女儿地位不如得宠的女儿,今后不还得看二小姐的脸色?” 曾平冷笑站直身体看着脸色不好的谢远州道:“究竟怎样对大人有利,还请大人自己思量清楚。假以时日王爷登上那个位子,大人就有从龙之功,到时候二小姐就是铁板钉钉的贵妃,若是生了皇子,说不得今后也能登上大位,到那时谢家的地位在京城可就无人敢动了。” 谢远州被曾平说的汗如雨下,一番思量觉得曾平说的也有理,当即忙不迭的撩起衣袖擦去额头汗珠,不住的说道:“曾管家说的是,是谢某糊涂了,请王爷放心,等我家知棉进府之日定会连同大女儿一同送去。” “这就好,那老奴就放心了。”见谢远州如此识时务,曾平满意的点头。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曾平这才离开谢府给淮王回话去了。 而谢远州则站在原地愣了许久,直到曾平的身影看不见了这才回过神来。 这时管家谢东过来,提醒道:“裕王世子还在厅中等候呢。” 谢远州皱眉转身,眼睛一瞥见旁边的花丛晃动,大喝道:“谁,出来。” 管家谢东反应过来叫了两个家丁朝花丛晃动的地方跑去,不多时,抓着一身狼狈的谢知航到了谢远州跟前。 “你个逆子,在这里干甚?刚刚都听到什么了?”谢远州眼神阴郁的看着谢知航,那样子像看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个下贱的乞丐一般。 谢知航扭动着身体,咬牙切齿的扭过头去,一声不吭。 谢远州冷哼一声,给小厮使个眼色,小厮点头,照着谢知航的肚子就是一拳。 “说,听到什么了?”谢远州微眯着眼睛,冷然的问道。 谢知航吃痛的蜷缩了身子,听到他的问话抬起头来冷声笑道:“爹爹,您与那人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哈哈,您竟然让我姐姐做妾,您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姐姐!” “闭嘴。”谢远州怕他再说什么,大喝一声,吩咐道:“大少爷身子不好,即日起闭门休养,谁都不许见。” 谢东点头称是,让小厮捂住谢知航的嘴,拖着带走了。 回到花厅,彦如玉还端坐在那里喝着茶,见谢远州回来,笑着站起来,“伯父好忙碌,是如玉打搅了。” 谢远州淡淡的笑着,冷淡疏离道:“世子客气了,不知今日世子前来所为何事?” 彦如玉笑着摸摸鼻子,想了想突然拱手道:“实不相瞒,如玉早前见过贵府大小姐谢知槿,一见倾心,听闻谢小姐现在已经退亲,如玉今日前来就是想向伯父求娶贵府小姐,请伯父成全如玉。” 求娶谢知槿? 谢远州惊讶万分,一个淮王已经让他头疼不已,现在竟然又来了一个裕王世子,那野种分明很少出门,什么时候认识的裕王世子? 他已答应淮王,等谢知棉成亲之日将谢知槿一同送过去,现在又来个裕王世子。 而且裕王世子是那个人的儿子,那个人怎么会同意自己的儿子来求娶? 谢远州冷笑,看着彦如玉,连基本的敷衍都懒得做了,直接道:“世子前来谢府求娶,可曾知会过裕王?裕王可曾答应世子来谢府求亲?” 听他一说,彦如玉突然脸上不自在起来,谢远州心中冷哼,这裕王世子竟然背着裕王来谢府求亲,真是笑话。 “伯父,我是真的喜欢知槿小姐,求伯父能够成全。”彦如玉急了,转到谢远州跟前,急切的恳求。 谢远州冷笑一声,“管家送客。” 十几年前他就不和裕王府有瓜葛,现在也是一样。 “伯父。”彦如玉想到那个可爱的小尼姑,竟然噗通一声跪下,哀求道:“伯父,求您成全如玉,如玉只要伯父答应将知槿姑娘嫁给我,我回去定会说服我父王的。” 谢远州听都不愿意再听,撩起袍子就走了出去。 谢东低头进来,立在彦如玉跟前,劝道:“世子请起来了,这不合规矩。” 彦如玉见谢远州走了,颓然的坐在地上,对谢东的话听而不闻。 过了许久彦如玉才从地上起来,落寞的朝外走去。 “世子请留步。” 彦如玉脚步一顿,眼中突然有了神采,一回头却见管家谢东手里拿着他来时带的礼品,眼睛忽的又暗了下去。 谢东将东西递到彦如玉手中,笑道:“世子的好意,老爷会心领的,但是礼品就算了。” 彦如玉呆呆的接过来,忽然咬牙啊的一声将东西摔在地上。 礼盒里是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被重力一摔接触到地面碎成一片,彦如玉踩过碎片快速的朝外走去。 谢东站在那里看着一地的碎片,许久叹息摇头。 —— “我要喝水。”谢知航对着门外的小厮清华道。 清华是谢远州早先配给他的小厮,虽说是伺候他的,可也是谢远州派来监视他的,这些谢知航都清楚。 清华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回答:“公子,桌上有水。” 谢知航噌的站起来将茶壶扔到地上,茶壶碎了一地,清华身子一缩,就听里面的少年怒喝道:“清华你好大胆子,竟然让我喝凉水!” 清华苦了脸,哀求道:“公子,大夏天您忍忍喝点凉茶吧。”平日那么好脾气的公子怎么说变就变了。 “我说我要喝水!”谢知航将茶杯扔到门上,发出砰的一声。 “好好,我去拿热水,公子等着。”清华在门外无可奈何,生怕这公子再做些什么出格的事,赶紧去了。 不多时清华从大厨房回来,提了一壶水进去,给谢知航倒上,递到他手边:“公子喝茶。” 谢知航冷冷的瞥了一眼清华,突然问道:“清华,我这些年对你怎么样?” 清华怔了怔,点头道:“公子对我不错。” 当然是不错,谢知航明知他是谢远州的人,这几年依然对他很好,他从齐贞那里拿了利钱,每次都会分给清华一些,这些清华都记得。 谢知航满意点头,面无表情的对他道:“清华,我只有一个姐姐。”他顿了顿盯着清华的眼睛继续说道,“而且我姐姐很有钱,想必你也知道。” 清华眼睛闪烁,有些不敢看谢知航的眼睛,半晌才呐呐道:“知、知道。” 谢知航突然笑了,将茶杯放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清华道:“清华,只要你去给姐姐报信,我承诺给你一百两,不、给你一千两银子。到时你可以带着你母亲离开京城,你们省着些花这辈子都够了。” 清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公子怎么知道他母亲的事的? 许是解开他的疑惑,谢知航淡淡笑了:“清华,我知道,你母亲有病,我爹爹定是答应你给你母亲看病,你才这么费心费力的给他办事,否则你早就成我得人了。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父亲的人,我为什么没有换掉你呢?” 谢知航笑了笑,继续道:“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孝子,我不忍心换掉你让你的家庭没了依仗。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找个机会给我姐姐报信告诉他我为什么被关起来,然后事后带着一千两银子离开京城。二是继续听我父亲的,那么我以后我会换掉你,并且让你在谢府没有立足之地,甚至想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说着再平常不过的话,却让清华额头冒出许多冷汗。他跟着谢知航已经有四五个年头了,一直以来都将他当个孩子,可现在他却突然发现以前对这个孩子真是一点都不了解。 这个在他眼里的孩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长大了,说出的话竟然让他有种不敢反抗的气势。 清华脸色发白,瞥了眼外面不远处护院,小声对谢知航道:“公子,公子放心,小的定会将消息送到。” 谢知航满意的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到清华手里,说道:“将这玉佩送到我姐姐手里,然后告诉她我交代的事情。她自然会给你钱。” “好。”清华点点头,接过玉佩塞到袖中,收拾了地上的碎片这才神色如常匆匆的出门去了。 屋外太阳很大,清华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一咬牙朝院外走去。 走到小院门口恰巧碰到管家谢东,谢东道:“怎么不守着少爷?” 清平扯扯嘴角,支支吾吾道:“少、少爷要了热水又不行,非得又要凉水....” 谢东点点头,并不以为意,皱眉说道:“快去快回。” 清华点点头,弯腰笑道:“是,小的知道。” 清华走出很远,站直了身体,长呼一口气,擦干额头的汗,避开众人朝闻雪院走去。 第81章 贱男恶女 许是谢远州对清华太放心,认为他不会背叛他,竟也没人跟踪他,让他一路顺畅的到了闻雪院。 闻雪院内此刻心情还是很轻松的,因为她们此刻并不知晓谢远州与淮王定下的不平等条约。 等清华将谢知航的话带到,闻雪院一下子冷了下来。初语撸起袖子就要冲出去:“我去将谢远州抓来,问问他为什么对我们姑娘。我们姑娘哪里对不起他了,他竟然这么对待姑娘。” 初语是个比较活泼的姑娘,但是此刻听到清华说谢远州打算让她们姑娘作为媵女嫁到王府后,说话都有了哭腔。 这是什么样的父母啊,竟然会存了这种心思,就算你不喜这嫡女,完全可以当她不存在,哪里能这么糟蹋啊。像她们这种贫苦人家出来的孩子,那也是家里太穷没办法才卖了她们,可从未想过让自己的孩子却做妾啊。 她们家姑娘是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从来没想过主动去害谁,可这谢家人怎么就不肯让她好好过着等着秦将军回来呢? 清华小心的看着谢知槿,呐呐道:“小姐....公子说....只要我带到话您会给小的一千两银子....” 月回一听大眼一瞪,气势汹汹道:“好你个清华,亏我以为你是真心实意跟着公子,竟然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枉费她平日对清华这小子还好言好色,本以为他是个好的,竟然也和谢远州那渣爹做这没品的事。 清华尴尬的抬头看了眼气鼓鼓的姑娘,敛下眼皮闷不做声。这事确实是他不地道,是他背叛主子,可他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总不能看着自己的母亲病死,而且有了这一千两银子,他可以赎身然后带着母亲回乡下,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 “行了,给他吧。”知槿也不在乎这些钱,心里烦躁的很,挥手打发到。 知槿也气的浑身打颤,她紧抿着嘴唇不住的哆嗦。原以为经过这几桩退婚之后,他该消停了,现在想来是她想的太天真了,谢远州对自己不是亲生这件事不但介意,还带了恨意。得有多大的恨,才让他这么不顾脸面的做出这等事来。 “姑娘,要不要我去告诉薛朗让他通知秦家夫人?”月回气鼓鼓的说道。 知槿冷笑两声:“算了,秦将军还有一个月就回来了,我只要撑过这段时间就好了。谢远州总不能这一个月内就让谢知棉成亲吧。” 事情搁置了下来,知槿只是派人盯着谢远州,而谢远州关了谢知航几天之后见他也不闹就将他放了出来,出来后也不见知槿有行动,谢远州竟然以为谢知槿死心了,甘愿受他摆布。 甚至他还认为谢知槿早就看上了淮王,能够嫁进淮王府是她自己愿意的,之前在皇宫里拒绝淮王只是玩的一手欲擒故纵的把戏,甚至会想着先得了淮王的眼球得了宠爱然后进王府后好爬到知棉的头上作威作福..... 此女果真心思恶毒,他的知棉如何是此女的对手! 这样一想,谢远州惊的吓了一身冷汗,他下朝回到家里对赵姨娘嘱咐道:“谢知槿那野种心思太过深沉,我怕知棉今后压不住她。这些天你要好好教导知棉,让她攀上王妃,服侍好王爷,定不能让谢知槿那贱人爬到她头上去。” 赵姨娘经谢远州一提醒也吓了一跳,也和谢远州想到了一处,狐疑的看了谢远州一眼,担忧道:“老爷,你说这谢知槿打的什么主意,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莫非.....” 她话还没说完,那边帘子一掀,谢知棉怒气冲冲的从外面进来,嘟着嘴对谢远州道:“爹,为什么让她和我一起嫁进王府,我讨厌她,我不许她和我一起进王府。”那日她看的分明,淮王多看了谢知槿好几眼,若是谢知槿那女人和她一起进府,就凭她那模样保不齐淮王就被勾了去,到时候她就该哭了。 谢远州瞪了她一眼,呵斥道:“你懂什么!要不是你惹的祸,用得着这么麻烦吗?”即便是疼爱的女儿,他也容不得她和他这般没规矩说话。 谢知棉哼了一声,不满的顶嘴:“我若自己不争取,难不成爹再给我找个李伟那样的人吗?说起来还是谢知槿提醒我的,若不是她提醒恐怕我都嫁给那好男风的男人了呢。” 宣威伯府亲事的事情,谢远州觉得对不起谢知棉,听她又提起来,不免有些讪讪:“谁能想到那小子竟会那样胡闹.....”他本以为淮王做媒会是好的,谁知道竟然是个歪的。 赵姨娘看着谢远州的脸色,忙拉过谢知棉冲她使个眼色嗔怪道:“你爹不还是为了你啊,你爹刚才还和我说让我多教导你别让谢知槿欺负了去,你接着就进来顶撞你爹,快跟你爹认错。” 谢知棉还是有些不满,但还是撅着嘴对谢远州道:“爹我错了。” “无事,也是爹之前考虑不周,让我们知棉受委屈了,你这些天好好跟着你姨娘学学,进了王府可不比家里有爹娘疼着,还有定不能让谢知槿压到你的头上。”谢远州拍拍她的肩膀,女儿总是要嫁人的,今后更是荣辱与共,他也不能过分训斥。 见父亲还是疼自己的,谢知棉终于开心了:“爹,我知道了。” 谢远州和淮王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竟然将婚期订在半个月之后八月十二,而且因为是娶侧妃,不能像娶王妃那般大张旗鼓,只能选个好日子,从后门抬了嫁妆进府,然后正日子的时候抬了新娘子送进府,整个礼就这么成了。 娶侧妃对王爷来说只是多个妾,对姑娘家却是了不得的大事。谢知棉已经得了信儿要嫁进淮王府,于是紧锣密鼓的准备嫁妆。 嫁妆是新嫁娘的底气,嫁妆丰厚了,嫁过去也有底气能让人高看一眼,就算主母压迫也好歹有个防身之用,若是嫁妆差了,又没有男人的疼爱,那么日子就难过了。虽说谢知棉要嫁的是淮王,自己父亲也是淮王的幕僚,但淮王妃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据说为人善妒,最是喜欢拿捏小妾。 而谢知棉自然不是任人宰割的主,甚至让赵氏比着淮王妃当初的嫁妆来准备。 赵氏当然也想自己的女儿有丰厚的嫁妆,可谢家是清贵之家,哪有那么多家产,早先家里中馈就捉襟见肘,后来谢远州不知从何处拿了一些钱银回来,这才补上窟窿,但这两年下来,花销也不少,中馈上竟然连一套像样的嫁妆都拿不出来。 这可急坏了赵姨娘,她期期艾艾的找到谢知棉说道:“知棉,咱们是清贵人家,不比王宫侯府,这嫁妆也是比不得的.....” 还未等她说完,谢知棉直接冷哼反驳:“娘,你瞅瞅淮王妃的嫁妆,整整一百二十八抬,更别说压箱底的钱银了。我爹再不济也是户部左侍郎,户部不都是我爹说了算?怎的到我这女儿出嫁还舍不得这钱不成?他不留给我和知松还能留给闻雪院的那野种不成?” “闭嘴。”赵姨娘见她胡说八道,吓得赶紧捂住她的嘴,小声的呵斥,“你疯了,让你爹听见,该多伤心啊。娘管着中馈,娘自然知道家里到底有多少钱,中公上确实没钱,你让娘怎么办?” 谢知棉却不在意的冷哼:“娘,我嫁到王府是侧妃,不是正头王妃,王妃还指不定怎么恨我呢,我若是没有嫁妆傍身,等我以后有了孩子该如何?王爷若是疼惜我还好,若是不待见我,我能怎么办?还有那谢知槿,她虽然只是妾,却有不少的钱,倒时让我求着她不成?” 赵姨娘被她说的心里也乱的很,她何尝不知道知棉说的有道理,可是中公上确实没钱,这可怎么办?再加上之前马家的事,让谢家损失了五万两银子,府里现在哪有钱给她置办嫁妆啊。 从谢知棉那里回去的路上,薛嬷嬷见四下无人趁机对赵姨娘道:“姨娘,您是姨娘,又不是夫人,这女儿出嫁的嫁妆之事,何不让夫人准备呢?” “你大....”后面的胆字还没说出,赵姨娘脑子转过来了,面露喜色,拍着手道:“可不是吗,据说那乔氏曾经嫁过来的时候有许多嫁妆呢,若是让她去准备知棉的嫁妆,还愁没嫁妆吗?届时只要跟她说是给谢知槿的嫁妆,让她把陪嫁拿出来,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全都成了知棉的,让那谢知槿看的着也吃不到。” 薛嬷嬷微笑着点头:“是这个理,姨娘果然聪明。” 赵姨娘快步走着,嘴里说道:“老爷也该下朝了,等老爷下朝就商量这事。” 谢远州下了朝刚换下朝服就有人丫鬟来报说赵姨娘找他有事。谢远州想着许是说说知棉的婚事,便匆忙过去了。 赵姨娘亲自倒上茶端过去递到谢远州手中,柔声道:“老爷这几日上朝可还好?” 因着谢远州的女儿要嫁给淮王做侧妃的事情,陈国公可没少讽刺他,只是这几天陈国公许是得了淮王的话,竟然消停了许多。谢远州摇摇头,看着赵姨娘,眼睛火辣:“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赵姨娘轻笑两声,抿唇笑了:“还不是知棉的婚事。” 谢远州漫不经心的问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赵姨娘皱眉叹道:“像拨步床这些物件都是从她小时候就开始准备的,这还好说,可压箱底的钱银等物.....却是无可奈何啊。” 谢远州眉头一皱,前些天二房搬出去单住的时候谢远起还来找他借钱,那时并不知知棉会进王府,现在想来,当时就不应答应他们出去单住。 谢家什么情况,谢远州心里也是有数的,只是没料到会差到如此地步。 赵姨娘见他有疑问,便继续说道:“这本来谢家就是清贵之家,这些年老爷好不容易攒了些家产,可马家事情的时候,咱们赔了不少银子,一些铺子当时也卖了,现在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补贴知棉啊。” 她顿了顿,神情有些哀伤的低声道:“老爷,我这个做姨娘的也是没本事,私房也少,倒是让自己的女儿受委屈了。” “谢知槿那里可能想办法?”谢远州突然道。 赵姨娘看他一眼,叹了口气:“那次京兆尹之后,但凡我带人过去搜查,都会有人去鸣冤击鼓,如此几次哪里还敢打她的主意。” 谢远州也是烦闷,在房里走来走去。赵姨娘眼珠子转动几下突然不经意似的说道:“听说夫人进府的时候带了不少的陪嫁....” 提及乔氏,赵姨娘还未说完便见谢远州猛地转身,眼睛死死的盯着赵姨娘,冷声道:“好端端的说这作甚!” 第82章 心思恶毒 谢远州这些年其实对赵姨娘是很好的,即便是前些年,谢远州也不曾这般冷声说话。他这样的眼神让赵姨娘一哆嗦,可想到知棉的嫁妆,硬着头皮道:“老爷,这些年妾在家里任劳任怨打理家中中馈之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怎的一提及夫人,老爷就这般颜色。” 她偷眼敲着谢远州,见他脸色稍有缓和,抽出帕子掖着眼角哭道:“夫人十几年如一日,从不管家里的事,都是我这个姨娘在管着。现在孩子大了要出嫁了,她这个做嫡母的是不是应该出面管一下?知棉虽然是我说的,但是在外连声娘都不敢叫,不还是叫她乔氏母亲?她既然是两个女儿的母亲,那么孩子出嫁她就不能不管,怎么得也得给孩子打理一下嫁妆吧。” 赵姨娘哭的楚楚可怜,谢远州则一声不吭,赵姨娘心里早将谢远州埋怨上了,这些年谢远州一直不肯休了乔氏扶正自己,前几年还说是老夫人拦着,可这老夫人走了,他也没有扶正自己的打算。说到底,谢远州还是想着乔氏,在他心里就算埋怨乔氏,也舍不得休了她。 “老爷,我这个姨娘没本事,可她这个母亲总该为两个孩子出分力吧。好歹知棉还叫她一声母亲呢,这姑娘家的婚事不都是由母亲准备吗?老爷,为知棉多备些嫁妆不还是为了老爷您吗,想那谢知槿又不会与老爷一个心思,在王府里为老爷说话的不还是知槿?” 谢远州看着他,想起这些年来这个女人为自己做的一切,心里还是有些亏欠的,而且知棉是自己的女儿,自然想要为她好,她肯定也会为了自己前途着想,而谢知槿那个野种若是得势来对付自己都有可能,自己定不能让她强大起来。 赵姨娘见他神情松动,又适时的抹起眼泪来:“这几年来,咱们府里一日不如一日,我就是自己少口吃的,让两个孩子少花点,也从不克扣夫人一分钱,老爷,您可得好好想想啊。” 可不得好好想想嘛。自己跟着淮王自然想有个好的下场,可若是有人中间捣鬼他也没的好处。反正乔氏也不待见自己,倒不如让她拿出陪嫁来补贴知棉。 “你啊,脑子就是活。”谢远州想通了,对待赵姨娘的态度也好了,伸手捏了她的腰一把,笑道:“你说该怎么做呢?” 赵姨娘这才收起帕子,眉开眼笑:“老爷,谢知槿那野种咱们自然不能指望,咱们指望的还得是知棉这孩子,知棉这孩子脑子活,让她进了王府自然混不差。我想的是,她俩都是进王府,咱们只说是将夫人的陪嫁作为谢知槿的陪嫁,等日子到了,那些嫁妆究竟送到谁的房里不还是老爷说了算嘛。到时候事已至此,夫人她也就没辙了。” 谢远州赞许的点头,“不错,确实这个理。这样,明天你就去她的院子,让她出来主持两个女儿的出嫁,另外可以允许她自由出入院子,但是只要出了院子就必须跟着咱们的人盯着。” “哎。”赵姨娘欢快的应了一声,随即殷勤的为谢远州换上宽松的衣服。 谢远州感受着赵姨娘的温柔服侍,心底对乔氏最后一点愧疚也没有了。这么些年她都不待见他,可有人待见他,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长了自然偏向温柔小意的一方。 第二日一早,赵姨娘就带着家里的账本还有府里的管事去了兰辉苑。乔氏对于赵姨娘的到来很是惊讶。她被关在这小小的院子里有十几年了,除了从娘家带来的丫头婆子,平日里根本见不到外人,这赵氏自己好像相处的时候也不多,可现在竟然满面笑容的来找自己,所为何事? 难不成是为了谢知棉的婚事?据她所知,谢知棉是要嫁到王府的,只是这些事情自己从来不理会,现在怎的倒是来了? 赵姨娘笑容可掬的将账本放到做工精致的圆桌上,眼睛捕捉痕迹的打量了一番这屋子。环视一圈之后赵姨娘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入目的这些名贵的家具还有摆设,自己有的连见都没见过。 “赵姨娘今日来所为何事?”乔氏身边的许嬷嬷僵着脸开口问道。 赵姨娘瞥一眼许嬷嬷,不以为意的撇撇嘴,对乔氏道:“姐姐,妹妹今日来是有事情的。老爷说了,这些年夫人也不容易,从即日起姐姐可以自由出入兰辉苑,还有这中馈一事也该由姐姐来掌管,毕竟妹妹只是个姨娘,总归只是代管,这些账本都在这里,姐姐可以翻阅一下。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乔氏闻言,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她还未开口,旁边的许嬷嬷淡淡道:“我家小姐是国公爷唯一的女儿,从未有过妹妹,赵姨娘请认清自己的身份,别的些阿猫阿狗的来和乱认亲戚。” “你!”赵姨娘瞪了许嬷嬷一眼,又飞快的瞥一眼乔氏,见乔氏神情淡淡的,根本不接她的话茬还任由下人侮辱自己,不由得有些恼怒,但是她今日来不是来找不痛快,而是要将手头上的烂帐交出去,然后让乔氏处理两个女儿的婚事,她一定要忍住,忍住,再忍住。 平复了心情,赵姨娘又笑着开口:“姐姐,这下人可真不懂规矩,可姐姐是国公府出来的小姐,定不会像奴才这般侮辱妹妹的,这些账本妹妹放这里了,姐姐慢慢看。” 说着赵姨娘站起来就要往外走,临到门口又回头千娇百媚的笑道:“还要恭喜姐姐呢,咱们府的大姑娘和二姑娘都要嫁去淮王府,老爷说了,两位姑娘的婚事还得姐姐张罗呢。” 乔氏瞧了她一眼,随手拿起一本账册,翻看一眼,又扔回去,漫不经心道:“许嬷嬷,我已经不看账本十几年了,已经记不起怎么看了,将这些账本还有管事的都给赵姨娘还回去。另外,这兰辉苑今后那些阿猫阿狗的就不要放进来了。” 赵姨娘脚步一顿,脸色不好:“姐姐,这可是老爷吩咐的....” 乔氏嫣然一笑:“老爷吩咐的你让老爷来跟我说,我不跟姨娘之类的下人说,掉身份。” “你!”赵姨娘先是被她的笑容晃了眼,听了她那嫣红的唇里说出如此恶毒的话更气的直喘粗气,突然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随行的丫鬟婆子可吓坏了,薛嬷嬷尖着嗓子喊道:“哎呦,姨娘唉,您这是怎么了,可了不得了,快点请大夫啊。” 乔氏勾唇笑着,不以为意:“吵吵嚷嚷的出去嚷嚷。许嬷嬷,送客。” 许嬷嬷虎着脸向左右示意,立即出来几个粗壮的婆子抬起赵姨娘就往外走去。薛嬷嬷急的去阻拦,踉跄中被人绊了一跤,嘭的摔在地上。 兰辉苑里混乱一片,乔氏看都不看一眼,由着青瑶服侍着进了内室休息。 乔氏对青瑶道:“最近府里还有什么事?” 青瑶低垂着头,面无表情的说道:“听说老爷让大小姐作为媵女随着谢知棉嫁到淮王府去。” 乔氏冷哼一声,手指紧了紧,风轻云淡道:“谢远州真是越来越出息了,竟然还不放过我的女儿。青瑶,找机会回趟齐国公府,让大哥和那孩子联络联络吧。” 青瑶应了一声,又说道:“这些小姐都不用担心,咱们姑娘自己就能解决了。况且,就算姑娘处理不了,还有秦家呢,听说秦将军马上要回来了。” 乔氏眉眼柔和,似乎岁月未曾在她眼角留下痕迹,听了青瑶的话只是瞧她一眼,自言自语道:“是我欠了她的。” 青瑶没听清楚,不由得问了句:“什么?” 乔氏摇摇头,笑了:“青瑶也该嫁人了,二十多岁了呢。” 青瑶不是普通女子,早已过了婚嫁的年纪,跟不跟小姑娘是的被说两句就脸红,只是笑着道:“我才不嫁人呢,我要跟着小姐一辈子。” “好了,下去吧。”乔氏揉揉额头,闭上眼睛。 青瑶出去后,外面已经清理干净,许嬷嬷见她出来,问道:“小姐睡了?”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习惯叫小姐。 青瑶点点头,对许嬷嬷道:“嬷嬷先看顾着些,我出去一趟。” 许嬷嬷也不问去做什么,只是嘱咐道:“多加小心。” “知道了。”青瑶笑了笑,回房换了衣服避开人从角门出去了。 第83章 谁家心事 另一边,赵姨娘在兰辉苑装晕,倒打一耙不成,反倒被乔氏的人给抬了出去。满府的人都瞧见了,这下可丢人丢大了,若不是赵姨娘在府中积威甚深,恐怕这会儿谢府内早就传遍了。 薛嬷嬷跟在一旁,小声的嘱咐赵姨娘:“姨娘别睁眼。” 赵姨娘内心泪流满面啊,闭着眼睛装死。而薛嬷嬷则使个眼色示意几个丫鬟纷纷干嚎,哭赵姨娘被嫡母欺负。 乔氏身边的人都是从齐国府嫁过来时带来的,虽然乔氏被软禁,齐国公府从不出面,但不代表齐国公府的人是好欺负的,而且这些年乔氏被软禁,与其说是强迫,倒不如说是自愿被软禁在此。但是究竟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些下人是不敢猜测的,但是当乔氏有需要时,她们肯定还是会站出来。 就像现在,许嬷嬷下了命令,她们便将赵姨娘一路抬着送回来了她自己的院子。 等乔氏的丫鬟婆子扔下赵姨娘走了,赵姨娘遣退了左右,伏在榻上嚎啕大哭。薛嬷嬷怎么安抚都停不下来。 薛嬷嬷无奈,去叫来了谢知棉,谢知棉看着母亲受辱后痛哭的样子,气的咬牙切齿:“乔氏真是欺人太甚了!我去找她算账。”说着就要往外走。 “使不得啊。”薛嬷嬷焦急的拉住她,急着劝道:“姑娘啊,姨娘这么委曲求全不还是为了姑娘啊,这乔氏本来就不愿意管这一摊子,你若是在去闹,那姨娘和老爷的计策可就没法实行了。” 谢知棉急躁的问道:“什么计策非得找她不可,娘为什么要去找她?” 薛嬷嬷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趴在榻上哭的赵姨娘抬起脸来,呜呜咽咽道:“不还是为了你的嫁妆吗,现在府里哪有那么多钱给你做陪嫁,不去找乔氏,还能怎么办,她有的是陪嫁,你还要叫她声母亲呢,陪嫁不找她要找谁要去。” “娘....”谢知棉突然有些内疚,觉得自己太过任性,为了自己的嫁妆竟然让母亲受这等侮辱。 赵姨娘哭哭啼啼,脸上的装都花的不成样子,现在谢远州不在家,她也不在乎,头发散乱,脸上妆花,眼神恶毒的看着兰辉苑的方向咬牙切齿道:“乔氏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谢知棉恨恨的也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不会放过乔氏母子几人。 等到晚上谢远州下朝回来,见赵姨娘双眼红肿闷闷不乐,便问道:“谁惹你生气了?怎的哭成这样?眼睛跟核桃是的可真不好看了。” 赵姨娘撅嘴,眼泪又涌了上来,拿帕子掖着眼角一句话也不说。薛嬷嬷给谢远州递上毛巾,愤愤不平道:“老爷不是吩咐姨娘将府里账目交给夫人吗,今日姨娘带着账本还有管事去见夫人,非但账本被扔了出来,还说难听的话将姨娘气晕过去,还命令几个婆子将姨娘一路给抬了回来。” 赵姨娘听薛嬷嬷报不平也不说话,只是哭。谢远州看的心烦,扭头问道:“真有此事?” “老爷若是不信我,大可不听。”赵姨娘委屈的瞥他一眼,转过身子不去理他。 谢远州一听笑了,扳过她的肩膀,安慰道:“好了,我去看看,这账本一定会让她接的,知棉的嫁妆也会让她出的。” 赵姨娘一听又觉得不对,她不愿意谢远州去见乔氏,她怕的就是谢远州对乔氏余情未了会心软,于是她站起来,对谢远州道:“我随老爷一起去?” 谢远州摆手:“不用,我去去就回,回来和你一起用膳。” 赵姨娘无法只能由着他去了。 而兰辉苑却因为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大门紧锁,谢远州去了,直接连门都没能进去。任凭外面的人如何叫,里面都不开门。 谢远州怒气冲冲的吩咐管家谢冬:“夫人太不像话了,明日一早你告诉她,给谢知槿准备嫁妆。”说完气哼哼的走了。 第二天一早还没等谢冬前去,兰辉苑的许嬷嬷就到了前院,堵住谢远州的路,面无表情道:“我们小姐说了,大姑娘的嫁妆早已备妥,等大姑娘成亲的时候自然会送过去,自然不会丢了谢府的脸面。” 说完许嬷嬷端着身子走了,谢远州神情微顿,有些不敢相信那个女人竟然这么容易的妥协了。 —— 齐国公今年年近六十多,身体还很硬朗,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平日里和人说话倒也算和气,唯独说道自己的女儿乔氏就气不打一处来,非得发火不可。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该消的气也该消了。当下见到青瑶传递的消息,齐国公还是很重视,忙叫来齐国公世子乔豫商量这件事。 乔豫已经四十多了,下颚留着小胡子,人倒是很精神,说话也不似齐国公火爆,听完父亲的话,沉吟半晌说道:“这些年小妹过的也不容易。” 齐国公一想到自己曾经千娇百媚的女儿被关了十几年,突然就心软了,也有些后悔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不管不问,即便是生气她,可她还是自己的女儿,自己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一转头见乔豫摸着下巴神情淡定,齐国公怒了,一巴掌拍在乔豫头上:“你这大哥怎么当的,自己妹妹受了这么多年的罪你竟然都不管。” 这么一把年纪还被父亲打,乔豫差点跳起来,“爹,当年可是你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让我不要管小妹的事的。” 当年为了乔氏的事情,父子俩没少发生龃龉,而乔豫当年还帮着乔氏欺瞒齐国公,齐国公更加气愤,公开断绝父女关系,全家上下谁劝都不听。 因为齐国公与乔氏断绝父女关系,所以谢远州才敢软禁乔氏,否则有齐国公在,借给谢远州十个胆子也是不敢的。 齐国公被乔豫顶撞,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还没等乔豫摇头晃脑批评父亲这些年的做法,齐国公已经恼羞成怒跳了起来:“你个不孝子,竟然忤逆于我。”说着拿着鸡毛掸子追打乔豫。 乔豫抱头逃跑,忽然瞧见门口几个小萝卜头正捂着嘴笑,顿时嚷嚷:“爹,让孙子辈的笑话了。” 齐国公好歹停下来了,气喘吁吁的看向几个小萝卜头,顿时笑得满脸皱纹:“来,到曾祖父这里来。” 几个小子瞅瞅自家爷爷,又看看笑容可掬的曾祖父,毫不犹豫的扑向齐国公。 乔豫长吁了口气,好歹可以歇着了。 等齐国公哄完几个孩子,一抬头见他端坐一旁喝茶,不由得瞪眼:“怎么还在这?快去和你小妹联系,看看怎么收拾谢远州。” 乔豫这才点头出去了。 过了没几天乔豫回来了,将小妹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与齐国公听。齐国公耳不聋眼不瞎,却被谢远州气的快要吐血。 乔豫支支吾吾道:“其实,小妹的女儿认回去,我是知晓的,只是怕父亲不喜,没敢说也没敢联系.....” 说着说着他觉得不对,抬眼去看齐国公,发现齐国公竟然泪流满面,顿时吓了一跳:“爹,您怎么了?” 齐国公哭着说道:“都怪我啊,如果不是我逼着她嫁人,又怎么受这些苦,还有那孩子,好好的竟然被扔了十几年,还受这样的罪。” 乔豫看着父亲伤心也很心痛,对齐国公道:“爹,我听闻秦晋和小妹的女儿是情意相投的,只是那秦晋还未回京,而眼看着知槿那孩子就要被送进王府了。” “我们想办法,定不能让孩子受委屈。”齐国公擦干眼泪,眼神清明,头脑清晰的说道,“还有,这几天让丘氏带着各房媳妇去谢家添妆,权当不知知槿要做媵女的事,只是给谢知棉添妆,然后找个机会给知航递信,告诉他姐姐,什么也不用管,咱们替她张罗。” 乔豫微微抬头:“该如何做?” 齐国公鄙视看他一眼:“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乔豫微微脸红,自己的脑子总是不如父亲转的快,齐国公吩咐后他想了想决定去秦家试试,也许秦家有法子呢。 第84章 婚前添妆 各路人马都在为知槿有心忧虑打算的时候,知槿却在闻雪院内拿着一封信笑的合不拢嘴。 她也不知究竟是谁将谢家的事情告知了秦晋,那个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的男人让薛朗告诉她,他已安排好了一切,让她安心等着待嫁。 有了秦晋的确切的消息,知槿也不恼了,甚至满心的盼着正日子的到来。不管那个男人如何做,她做的只是相信他就是了。不但如此,江氏甚至也私下告诉知槿,将军府新房已准备妥当,只等着她嫁过去做她的儿媳妇。 此刻的谢知槿满心满脑子都是秦晋要回来的事情,对于他如何安排,如何娶她过府倒是不怎么在意了。她本就不是特别聪明的姑娘,遇到这样的事也免不了生气一番,但是她有秦晋,有那么多关心她的人,她只需知道现在不是她一个人在战斗,有许多人都为她打算就够了。 她需要做的是准备嫁妆,为嫁人而准备。 闻雪院内一片喜气洋洋,这样不合常理的反应看在谢远州和赵姨娘眼里却是非常疑惑的。 但是他们不清楚谢知槿这几年的所作所为,不知道谢知槿知槿与秦晋藕断丝连。赵姨娘甚至觉得谢知槿对于嫁入淮王府非常高兴,以至于不在乎是以什么身份嫁进去的。 但是就算有猜测,他们也来不及做什么了。谢远州已经答应淮王,会让谢知槿以媵女的身份嫁入淮王府,淮王会给谢知槿安排新的身份,对外则宣称谢家大小姐染病去世。 乔氏那边,他们更不需要畏惧,等那些本该属于谢知槿的嫁妆入了谢知棉那里,再将乔氏如以前一般关起来,外面谁会知道谢家的这些丑事。 外人只会记得谢家的庶女嫁入淮王府成了侧妃,谁还记得芳华早逝的谢家大小姐? 至于谢知槿入了王府之后,赵姨娘也不是很担心,身份地位总是决定人命运的东西,谢知棉再不济也是侧妃,总比妾室要高的多,虽然奈何不了王妃,可对付谢知槿这种没有名分的小妾却是绰绰有余。 所以谢远州和赵氏担忧过后又不觉得是什么威胁了,任凭闻雪院那边热闹。 听着下人的禀报,赵姨娘翘着兰花指,随意的将茶杯放下,似笑非笑道:“暂且让她们得瑟两日吧,毕竟好日子要到头了。” 按照规矩,姑娘家成亲前几天会有亲朋好友上门添箱。但谢家放出的消息是庶女出嫁,来往添箱的不过是谢家的亲戚,和谢远州的同僚。 赵家是小户人家,赵姨娘的兄嫂做做样子夸夸孩子给了点不像样的礼品也就走了,其他家的夫人则由乔氏出面招待。 齐国公府世子夫人得了齐国公的嘱咐,过了没两日就带着齐国公府四个儿媳妇去了谢府。 她们的到来不止将赵姨娘吓了一跳,连同谢远州也吓得够呛。 谢家和齐国公府别看是姻亲,却也没什么来往,以往谢远州将乔氏软禁在内院齐国公府都未有人前来阻拦,现在不过是孩子出嫁竟然来了人,而且阵仗还不小。世子夫人竟然带着儿媳妇们来了。 这可急坏了赵姨娘,她是姨娘,是没办法出来见客的,她匆忙派了婆子在花厅里奉茶照顾,一面又请示谢远州是否让乔氏出来见客,她生怕乔氏将谢知槿嫁人的事情说出去坏了他们的大事。 还未等她们决定下来,那边乔氏得到消息,已经打扮妥当带着丫鬟婆子来了花厅。 丘氏对乔氏并不陌生,只是因为齐国公的缘故,那年在皇宫竟然也没说上话。姑嫂两人对视一眼,亲人间的感觉弥漫上心头。乔氏眼眶微湿,忙不迭的吩咐:“快将好茶奉上。” 丘氏坐下,笑着对几个儿媳妇道:“还不给咱们府的姑奶奶请安。” 多年不联系的姑嫂两人竟然都没有去提过去的十几年,权当没有发生过那些事情。 四个儿媳妇嫁过来之前只知府里曾经有个姑奶奶,嫁人之后却与齐国公断绝了父女关系,这也算是她们头一次见乔氏了。四人按照年龄依次给乔氏行礼。乔氏惊讶的看着然后欢喜的命许嬷嬷取了珍珠头面赠与她们。 临了对丘氏道:“嫂嫂的四个儿媳妇都是好的。” 四个媳妇中最小的甄氏掩唇轻笑:“姑母长的可真好看,说您十八估计也有人信。” 丘氏闻言笑了:“她啊,没出阁时更美,那时可是名动京城呢。” 四个儿媳妇更加惊讶了,纷纷夸赞起来,倒让平时不与人打交道的乔氏不自在起来。 乔氏十几年未与齐国公府联系了,本都不敢想亲人相认的事情,现在亲人竟然突然上门来。她虽然派了青瑶前去,却也没料到父亲竟然真的原谅了自己,派了嫂嫂过来。 几人正说着话,那边赵姨娘突然满面笑容的来了。她思前想后觉得定不能让丘氏与乔氏单独说话,若是被乔氏告知了知槿的事,那么后面可怎么实行她们的计划。 “呦,乔夫人来了,哎呀,姐姐也不说一声,妹妹好准备准备。”赵姨娘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乔氏,显得两人很亲近似得。 乔氏看都不看她一眼,转头对丘氏道:“嫂嫂,妹妹身子疲乏,就不招待嫂嫂了,日后咱们姑嫂再聚。” 丘氏不着痕迹的点头,丝毫不提知槿婚事,对乔氏道:“也好,你先去休息吧。” 乔氏离开后,带着丘氏去了谢知棉那里,赵姨娘这才呼了口气,知道乔氏并未说谢知槿的事情,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也没多想。出来后丘氏道:“我想见见我家外甥女,不知可否?” 赵姨娘的脸一下子僵住了,半晌才道:“乔夫人难道不知大小姐身子不好,已卧床多日?”说着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尴尬道,“想是我家夫人未与乔夫人说呢,大小姐得了怪病,传染,老爷说了,不让见人。这些日子正养着呢,等大小姐身子好了,让大小姐亲自上门见乔夫人。” 丘氏心中冷笑,却也不动声色,还故作遗憾说道:“难为你了,一个姨娘将家里安排的妥当,我看我那小姑竟是个不懂事的,多亏了你了。” 赵姨娘被她说的眉开眼笑:“哪里的话,乔夫人不嫌弃我这个姨娘抛头露面就好。” 从谢府出来,丘氏问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道:“可办妥了?” 小丫头其貌不扬,却是个伶俐的,闻言小声答道:“奴婢都与表姑娘说了,表姑娘让奴婢替她谢过夫人的恩德,还说秦家也已有法子,让夫人等正日子那天好去秦府喝喜酒。” 丘氏笑了,这表姑娘自己只在那年皇宫宴席上见过一次,那时还觉得小姑娘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几年之后竟然也稳妥了许多。摇头又笑了,谢家这样的人家,她不长大强大起来怎么活下去啊。 回到齐国公府将在谢家看到的事情告知了齐国公和乔豫,齐国公大笑:“哈哈,这孩子我喜欢,那日咱们一同去秦府喝酒。” 自那日之后齐国公上朝时对秦杨态度好了起来,秦杨震惊的合不拢嘴,平日看着高高在上不将他看在眼里的齐国公竟然对他好眼相看了,只是他直到秦晋婚礼那日才知晓原因,这是后话。 第85章 坏心思 过了每几天,谢远州下朝突然听闻秦晋要娶妻了,谢远州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秦杨一愣,拉住从身边走过的吏部侍郎问道:“秦将军不是在南蛮吗?怎的传出要娶妻呢?” 吏部侍郎惊讶的看他一眼,反问道:“此次战役我大秦大胜南蛮,秦将军不日将到京城。传闻秦将军路过登州倾慕一女子,准备娶为妻子,大军进京之日便是他娶妻之时。” 说着又拱手道:“也是巧了,秦将军娶妻那日与谢大人嫁女儿的日子是同一天,谢大人,姚某那日可能不能到府上喝喜酒了。” 去不去喝喜酒,谢远州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为什么事情会这么巧。他知道秦晋打了胜仗,之前却不知他何时回来,这两日又因为知棉的婚事休息不好,刚刚上朝时也是云里雾里,说了什么自己也是没听清楚,难道说的就是班师回朝的事情? 回到家谢远州越想越不妥,换了常服从后面匆匆去了淮王府。 而淮王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不过他倒不是很在意,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谢远州是谢家一家之主,自然谢知槿的婚事由他说了算。现在事已成定居,就算秦晋回来也不能改变什么,就算他功劳再大,还敢和他抢人不成? 就算秦晋有什么怨言,到时候将责任推到谢远州身上,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这么一想淮王更加不在意了,笑着安抚道:“谢大人有什么好怕的,你是谢知槿的父亲,婚姻大事自然由父母做主,他一个退了亲的男人哪里能管得了你。再者说了,他还敢和本王抢人不成?” 相比于淮王的淡定,谢远州就不淡定了,对方是王爷没有顾及,可他只是户部侍郎是清贵人家,这让嫡长女偷偷做媵女本就有违伦理,若是被秦家传出去,那谢家可就真的没脸了。 而且秦晋此人狠戾异常,他真怕这人会做出什么惊天地的事情来。 见谢远州还是不放心,淮王笑道:“好了,事已成定局,谢大人多说无益,还有几天就到了吉日,秦晋那日也娶妻,兴许早就忘了贵府小姐也说不定。” 谢远州心里还是不安,囔囔道:“但愿吧。”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到了八月初十,离谢知棉嫁入淮王府只剩了两天。谢知棉最近得意的狠,却也因为谢远州嘱咐没能去找谢知槿的麻烦。而谢知槿也不紧不慢的让初语等人准备她的嫁妆。 这日一早,乔氏带着青瑶等人过来了,笑着对知槿道:“这是母亲为你准备的头面,快试试合不合身。”说着让青瑶递了过去。 母女两人说起来这十几年来竟然只在皇宫见过那一次,若不是因为婚期临近谢远州需要乔氏的陪嫁,恐怕母女到如今也不能相见。 月半接过来朝着知槿打开盒子,惊呼:“好漂亮的头面,莫不是江南苏家的手艺?姑娘,夫人这头面可真不比咱们美人坊的差。” 知槿对头饰这几年也有了认识,见乔氏准备的头面首饰确实不错,不由得心里暖暖的。她早已不是小孩子,知道自己当年被扔并非乔氏所愿,这几年乔氏虽然明面上对自己不闻不问,可也一直关注着她,这些她都知道。 因为闻雪院里全是自己人,说起话来也比较随意,乔氏道:“秦家是个好人家,知槿嫁过去要孝敬公婆。” 说到婚事,知槿难免有些难为情,将首饰放到一边后才对乔氏道:“我走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母亲和弟弟了。那赵姨娘本就不怀好意,这次肯放母亲出来,恐怕就是打母亲嫁妆的主意呢。” 当年齐国公虽然因为乔氏的婚事两人断了关系,但是乔氏母亲的嫁妆却原封不动的都给了她,这些年嫁妆里的铺子一直由乔氏的陪房管着,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乔氏苦笑着摇头:“我又何尝不知呢,但是那些嫁妆是要留给你和知航的,自然不能便宜了她们。” “母亲不能心软了,她们都是喂不饱的狼,为了知航您必须强大起来,我不希望知航再过之前的日子。”知槿紧盯着乔氏,让乔氏有些脸红。 知槿也明白,乔氏所为也是迫不得已,但是她出嫁在即,必须为弟弟打算好。这几年她也看的清楚,谢远州虽然软禁母亲,不待见自己和知航,但是却不曾亏待过母亲。 有些话提前说了省的以后看到知航受委屈她也再来指责她。 乔氏看着稳重漂亮的女儿,欢喜的眼角湿润了,扬了扬手,许嬷嬷递过一个单子,乔氏拿着放到知槿手中说道:“这是母亲的嫁妆,知槿都带过去。” 知槿惊讶,翻看一下,当即还了回去,“这怎么使得.....”她有些后悔,母亲总归是母亲,没有不疼闺女的,她刚刚不应该说的那么直白让母亲下不来台。可看着母亲欣慰的脸,知槿心里暖意十足。 “母亲,这些还是您收好吧,留着您和知航用....” 乔氏推辞,苦笑道:“赵氏和谢远州已经打了嫁妆的主意,定不会善罢甘休,倒不如给了你,再者说了,母亲的嫁妆本就该给女儿的。知航是谢家的长子,要继承也是继承谢家的家业。” “母亲....”知槿欲言又止。 “好了,别推了,东西收好,明日会抬嫁妆,我们全都安排妥当,不必担心。”乔氏笑着站起来往外走去,知槿站起来追了两步被乔氏拦住,“好了,你忙吧。” 乔氏走后,知槿拿着嫁妆单子心里微微苦涩,甚至有些懊恼这几年为何没曾想法子将母亲接出来。 说到底,她心里还是在意自己被扔的,甚至是埋怨乔氏的。有时候她想,要是当初乔氏嫁给的是自己亲生父亲,她的生活会不会和现在又不一样了。 可是她就要出嫁了,看着乔氏的时候居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埋怨。 知槿叹口气,将嫁妆单子交给月半让她收了起来,再抬眼时又恢复了以前的的平淡无波。 “姑娘不要多想了,这母亲的嫁妆多半都是要给女儿傍身用的。夫人说的对,少爷还小以后就算继承也是继承谢家的产业,等姑娘嫁了,多帮衬着少爷也就是了。”月半收好嫁妆单子安慰道。 谢家的产业? 知槿笑了,斜睨一眼月半问道:“谢家可还有什么值钱的产业?” 月半愣了愣,随即笑了,可不是吗,谢家现在就是个空壳子,没了那些铺子庄子,光凭谢远州的俸禄能有什么产业。那些铺子不管值钱不值钱的,可不都让齐贞收集一空,要不是谢远州逼急了,又怎么会打乔氏嫁妆的主意。 到了第二日,按照规矩,新嫁娘的嫁妆要抬到夫家,提前归置好。一大早谢远州就张罗着嫁妆的事情,见乔氏进来,收敛起笑意说道:“女儿嫁人了,嫁妆可准备妥当了?” 乔氏面无表情的点头:“均已准备妥当安置完毕。”丝毫不问为何两个女儿都嫁给淮王的事情。 谢远州尴尬的咳嗽两声抬眼见乔氏没有什么表情一脸不愿搭理他的样子,谢远州莫名有些心虚,想着今日要将乔氏的嫁妆全都给了知棉,谢远州突然觉得对不起乔氏。 毕竟十几年前是他愿意娶她的,而且关了这么多年,似乎这惩罚也够了,看着乔氏依然姣好的脸,谢远州抿了抿唇,呐呐开口:“玉蕊.....” 话还没说下去,就见乔氏抬头,冷眼看着他,“老爷忙碌,我就不打搅了。告辞。”说着福了福身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谢远州白净的脸憋的通红,未说出口的话也生生憋了回去,看了眼乔氏袅娜的身姿,记起乔氏的冷言冷语,谢远州突然怒从心起,又觉得只是夺了嫁妆太便宜她了。 乔氏活该受到这样的惩罚,谁让当年给他带了绿帽子,若是她早些告诉自己她怀了身孕,他怎么也不会娶她的。 这个想法却让谢远州愣了愣。不由得问自己:若是当年乔氏提前告知她有孕,自己是否还会坚持娶她? 这个问题永远都没有答案,因为已经成了事实。 不远处的赵姨娘愤怒的咬着唇,盯着谢远州的目光充满了哀怨,他还是在意乔氏,就算乔氏对不起他,就算乔氏不搭理他,谢远州依然还是在意乔氏。 赵姨娘站在暗处长舒了几口气平复了心情,这才换上笑脸,抽出帕子笑吟吟的朝谢远州走去。 “老爷,都安排妥当了,嫁妆已经抬了出去,保准没有问题。”赵氏开心的亲自倒了茶水递给谢远州,谢远州接过来,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赵姨娘心里发酸,但是面上不显,闲闲道:“刚刚夫人....可有怀疑?” 谢远州看了她一眼,沉闷道:“没说什么,估计是以为嫁妆都是给谢知槿的吧。以她的心性,多半不会怀疑。” 她怎么会怀疑,乔氏自年轻时候就不会算计,否则这十几年也不会任由自己关着她了,若是会算计,定能隐瞒住谢知槿的身世,又怎会自己一问之下就说了出来。 谢远州想起年轻时的乔氏,神色有些怔忪。赵姨娘看着,心中不由得冷笑,亏得她这些年对谢远州尽心尽力,到头来谢远州依然还是惦记着乔氏。 不过她也不想让自己生气了,她本就知道谢远州的心性,这十几年不也过来了。乔氏占着谢远州的心又能如何,谢远州照样不待见乔氏的一双子女。而她的知棉和知松才是谢远州的心头肉。 想到自己的儿女,赵姨娘心情好了起来,知棉自己争气,攀上了淮王这棵大树,虽然是做侧妃,虽然还有捎带着将谢知槿带过去,但也不错了,毕竟是淮王的侧妃,总比其他家的妇人要高出一头去。还有谢知槿那个野丫头,从今往后也要在知棉手底下讨生活了,她定要谢知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86章 成亲前 赵姨娘什么性子谢知槿自然清楚,但是想到明天就要嫁人了,她有兴奋的有些睡不着觉。她甚至不敢相信明天她就要嫁给秦晋了,想了几年的人明天终于能够见到,只是不知现在那个人正在哪里,是否和她一样想着对方。 而她心心念的那个人此刻正一身黑衣站在谢家墙外,眼睛盯着透着一丝丝光亮的房间挪不动步子。 周全看看主子,低声提醒:“将军,何不进去看看?” 秦晋本来就有这打算,却被周全猜中心事,迈出去的腿收回来,瞥一眼周全,“我怎么觉得周道更好看一些呢?” 周全嬉皮笑脸顿时收住,苦了脸道:“他那德行怎么和我比呢,唉,将军,您究竟进不进去啊。” 自家将军和谢家姑娘什么关系,他清楚的很,又几年未见将军,这次见了将军便想调侃几句。 “在外面等着。”秦晋瞪了一眼周全,飞身上了墙头消失在夜空中。 此时的知槿正坐在榻上看着乔氏给她的嫁妆单子,也是到了下午她才知晓乔氏在府库的嫁妆早在前天晚上就偷偷的运出谢府抬到了秦家,而下午抬出去的东西不过是调换的不值钱的物件。 知槿不知道这个主意是谁出的,只觉得出这个主意的人真是太损了。 等明日谢知棉欢欢喜喜的从家里嫁了出去,到了王府清点嫁妆的时候发现本来贵重的嫁妆全换成了不值钱的破东西会是怎么样的懊恼? 这些她不想管,她其实好奇的是明日谢家如何来迎亲罢了。 突然她瞥见窗外黑影一闪,知槿听见心跳漏了一瞬,紧张的看向窗户。 难道是他回来了吗? 月半等人早就被她撵了出去,此刻屋内只有她一个人。窗户轻轻响了两声,知槿快步到了窗前,低声问道:“谁?” 虽然有了猜测,但还是耐不住去问。 有三年未见她了吧,秦晋听着他心爱的姑娘低低的声音,心软的一塌糊涂,他有些埋怨自己上辈子为何没有过多的关注这场战争,若是早些知道情况,打起来也会容易些吧。 但是他也明白,即便知晓上辈子的事,他也不敢保证能够一举歼灭南蛮。 知槿见外面的人没有回应,不由有些疑惑,难道不是他? 就在她打算叫人的时候,窗户外面突然传来熟悉低沉的声音:“知槿,是我。” 知槿有多久没哭过了,好像从九如庵出来之后就没怎么哭过。在谢家即便是再苦的时候她都不会落泪,可这会儿听见熟悉温暖的声音,泪珠突然止不住一般扑扑落下。 她想了三年的人,她念了近三年的人回来了,明天她将成为他的新娘,她甚至以为明天之前不会见到他的,可是他来了。 知槿走了几步到了窗前,隔着窗户问他:“你终于回来了。”说着要去开窗。窗外的秦晋却出声阻止了她,笑了笑道:“我不进去了,我还得出回去准备,明日等我来娶你。” 知槿神色黯淡,沉默一会儿,轻轻的嗯了一声。听着她失落的声音,秦晋有些欣喜,又有些心疼。这两年多来苦了她了。 秦晋隔着窗户看着映在窗户上的影子,半晌才道:“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好。” 秦晋来去匆忙,直到窗户外面没了黑影,知槿也舍不得离开,直到外面传来更夫的更鼓,这才灭了灯上铺上睡去。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乔氏就带人过来了,由全福人说着吉祥话,又开脸上妆,不过半个时辰就将知槿打扮的漂漂亮亮。 知槿睁眼看着铜镜里的姑娘,简直不敢相信今日就要嫁人了。 幻想了几年的美梦终于要成真,知槿笑着看着,依然恍如美梦。 月回打量着镜中含羞带怯的姑娘,真心的夸赞道:“姑娘可真漂亮啊,全京城的姑娘都没我们姑娘好看。” 知槿羞红了脸,嗔怪的看她一眼,顿时将月回看的心跳加速,月回捧着心口惊讶叫道:“姑娘这一眼将我的魂儿都勾走了,将军看到姑娘定会稀罕的厉害。” 月半见月回越说越离谱,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闭上嘴吧你,没看姑娘害羞了吗。” 她这一说众人目光都聚集到知槿的脸上,但见知槿小脸绯红,微垂着头,一副美人含羞图。 乔氏笑看着她们打趣,等外面赵姨娘派来的人催促,乔氏这才将盖头给她盖上,低声嘱咐初语道:“看好姑娘,与秦府那边做好接应。” 初语点头,保证道:“夫人放心。” 知槿不知道秦晋想的什么法子,心里虽然有些不安,但是还是选择相信秦晋。 因为对外宣称谢家嫁庶女,所以谢知棉从侧门出府,而谢知槿则只能由一定小轿从后门出去单独抬出去还要避开前院众人。 赵姨娘最近很高兴,对谢知槿的关注就少了许多。而谢远州也在临近日子的时候放心不少,一大早就坐在花厅等着女儿跪拜,又看着谢知松将谢知棉背了出去,这才过问谢知槿的情况。 管家谢冬低首回道:“老爷放心,人已经从后门送出去了,王爷那边也来了人接应,定不会出差子。” 谢远州看着外面的天色,问道:“大军可已到京?” 谢冬回道:“这个时辰也差不多入城了。” 闻言,谢远州皱了皱眉,眼皮适时的跳动几下,更增加了他的不安。但愿不会出事吧,等明天一切尘埃落定就好了。 而谢知槿被一顶小轿子抬着身后跟着初语、薛朗等人,淮王府的人来之前得了管家嘱咐,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位姑娘,所以对于她带的人也随她们跟着。毕竟天子脚下敢跟王爷叫板的人不多。 一路平安无事,转眼到了府前大街,府前大街接连着城门与皇城,是京城最大的街道。 前来接人的淮王府管事陈英见轿子往府前大街走去,不由的叫住轿夫:“怎的走到这里来了?不知道今日大军进城吗?” 几个轿夫低着头不说话,陈英又问了一遍,不耐烦的催促道:“赶紧换路换路。” 后面薛朗上前,盯着陈英说道:“姑娘家嫁人只有一次,出了娘家不可回头,现在让轿子回头,也不怕冲撞了姑娘。” 陈英在淮王府也算个有头脸的人,被一个谢家的侍卫说教不免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道:“我说掉头就掉头,哪这么多废话!” 薛朗怔怔的看着他,冷笑一声却对轿夫道:“不必理会这狗奴才,继续往前走,若是出了岔子我担着。” 眼看到了府前大街,若是碰上进城的队伍,那可就有的麻烦了,陈英可不是这些不知好歹的侍卫,对着薛朗叫嚣道:“那姑娘的轿子冲撞了朝廷进城的队伍你就能担待的起吗?” 薛朗皱皱眉,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件事,他这几年长高不少,站在人群里很是显眼,此刻抬眸往前看了一眼,对轿夫道:“从前面灯市口大街走。” 陈英冷哼一声,也松了口气,还好这人还是抬举,否则真到了府前大街可就麻烦了。 轿夫拐进灯市口大街,一路往淮王府行去。薛朗走在队伍后头,看着陈英不可一世的样子,不由的冷笑。 这时灯市口对面也怪进来一对迎亲的队伍,看规模也是大户人家。 陈英本就因为薛朗感到不悦,又碰见撞路的,顿时大声叫道:“谁家的队伍,上前赶开!” 他话音刚落,就听对面一低沉的声音响起:“你是哪个狗娘养的,竟然也敢让老子让开!” 花轿内的知槿身形一顿,唇边不觉勾起一抹笑意,撩开盖头掀开帘子一角朝前看去,便看到秦晋一身大红喜服坐在他那匹黑色宝马上眼神狠戾的看着这边。 “你....”陈英不耐烦的抬头,正撞进秦晋幽深的眸子中,身子不由得一哆嗦,马上知道自己惹了事,赶紧眉开眼笑道,“秦将军啊,小的是淮王府上的,冲撞了将军还请将军恕罪。” 秦晋身后的张尧打马上前,行到陈英跟前,扬手对陈英便是一马鞭:“你是什么玩意,竟然对秦将军无礼。” “张公子!”陈英身上挨了一鞭,委屈的跟什么似的,他今天招谁惹谁了,本想着接亲这活最是简单,回去还能拿个赏钱,可这出了谢府竟然碰到一连串的倒霉。 “张公子打我作甚?我不是对将军赔礼了吗?”陈英委屈的看着张尧,他自然认识张尧,张尧可是太尉的独子,太尉在朝中什么地位,就是他们王爷也要让着几分。 张尧见他还敢顶嘴,扬手又是一鞭,抽的陈英嗷嗷直叫,“你这叫赔礼吗?给将军跪下赔罪!” 陈英是接亲的管事,有几个也是王府的下人,若是今日真的跪下了,那他日后也不用混了。他求助的看向秦晋,希望这位杀伐阎王能够饶了自己。 秦晋眼神微眯,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人,知道今日是大好的日子,也不怨因为一个小人搅兴便对张尧道:“好了,看他也知错了,既然都是接亲的,那么各走一边就是了。” 听他放过自己一马,陈英顿时松了口气,马上弯腰讨好:“谢将军恩德,小的祝将军和新夫人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秦晋笑了:“借你吉言。” 还得借你的小命呢。 第87章 成亲了 陈英自然不敢先行,让轿夫将轿子往旁边靠靠,等着秦晋的迎亲队伍过去。 秦晋打头,吹吹打打的继续朝前走,等两个队伍相接靠近的时候,忽然从大街的两头窜出许多乞丐,疯了般的往这边冲撞。 陈英傻了眼,急忙吆喝:“看好新娘子!” 乞丐越来越多,在两方人马中间纠缠起来,薛朗连同王府里的人慌慌张张的推开试图靠近花轿的乞丐,吓得魂不附体。 另一边秦晋的队伍也好不到哪去,虽然有卫兵,但是却在拥挤中起不到任何作用。甚至是任凭乞丐冲撞,秦晋骑着马周边却没有乞丐敢靠近,他坐在马上,眼睛盯着那顶花轿,对旁边的张尧使个眼色。 两方的花轿在混乱中被挤到了中间,推来推去,竟然转了几转。 陈英被人推搡的晕头转向,几个乞丐围着他看似推搡却并没有伤到他分毫。刚想发怒叫出王府的名号,就见街道另一头冲过几个官兵,乞丐不怕迎亲的,却怕官府,哗啦啦四处散去。 场面一片混乱,一群乞丐来去匆忙,若不是乱七八糟的场面,陈英甚至不敢相信刚刚确实有乞丐来过。轿夫抬着轿子晃晃悠悠的站直,等着前行。 陈英看着紧闭着帘子的花轿,又看看秦晋那边与王府一模一样的花轿不着痕迹的皱了眉头。他总觉得这乞丐来的怪异,而对方的反应更加奇怪,若说他只不过说话不当就被张尧抽了鞭子,那这些乞丐呢? 他如果没看错,刚刚秦晋等人只是站在边上看着来着.... 陈英不知道秦晋与谢家的纠葛,皱着眉头清点了人数这才看向轿子。 “陈管事,咱们快些走把。”薛朗冷声提醒。 陈英回神,晃去不好的念头,“走。” 两队人马默契的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吹吹打打的往各自的方向走去。 不过一刻钟,陈英领着从王府后院的角门进了后院。 后院内有王婆子接应,“陈管事辛苦了,剩下的交给我们了。”见他们着装有些乱,不由打趣道:“这是遇到土匪了?” 陈英冷哼:“还真遇到土匪了。”可不是遇到土匪了吗,先遇到土匪头子秦晋,又遇到那些乞丐。 王婆子笑了笑也不多问,给了他们赏钱就打发他们。 陈英松了口气,带着几个轿夫还有薛朗等人走了,而王婆子则指挥几个婆子抬起轿子往后院行去。 到了一偏僻的小院,王婆子让人将轿子抬进去,对着轿子说道:“姑娘今后就住这儿,老奴忙别的去了。” 花轿内的人点点头,等到王婆子走了,才被初语扶着下了轿子往房里走去。 一刻钟后,两个王府丫鬟打扮的女子从房内出来,一路走到偏僻出,跳上墙走了。 走出王府所在的街道,薛朗已经等在那里,见初语初荷两人安然无恙的出来,这才松了口气,一起朝燕子巷走去。 ———— 燕子巷,秦府。 相比于淮王府纳侧妃的冷清,秦家可谓热闹的很。秦杨穿着新作的袍子满脸喜色的站在大门口带着两个儿子迎接着京中的要员。 有一品的首辅,也有执掌军权的太尉。平日里这些人就算再看不起他那也无所谓了。 他没出息又能怎样,这些官位比他高的人不也一样上赶着来他的府上喝喜酒? 谁让他有个争气的儿子呢,虽说儿子不和他一条心,但是那也改变不了血缘亲情,在外面,这些人都得羡慕他生了个好儿子。 所以当儿子找他说要娶谢家姑娘的时候,他试着反抗了一下知道自己没有话语权便象征性的没有反对同意了这门亲事。虽然当初是因为他谢家才找到借口退亲,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有齐国公亲自上门示好,又有裕王从中调和,这样的人际关系,他当然不能放过。 谢远州不同意又如何,今日过后谢远州照样得笑脸相迎。 想到谢远州知道谢知槿没能进王府而是进了秦家时的嘴脸,秦杨莫名的畅快。 想当年他领着秦晋上门认亲却被敷衍,现在谢远州若是知道自己本该送入淮王府的人却进了秦府,会不会气的吐血?淮王会不会因此恼怒谢远州? 来来往往的同僚说着吉祥恭喜的话,秦杨心里舒坦,脸上也是堆满笑意。 锣鼓声声突然从街角转了过来,秦都从里面出来,开心的叫道:“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 秦杨看着孩子气的秦都,难得的没有生气。想这秦都今年也到了十八岁,也是时候说亲了,等秦晋成亲后也该给小儿子说亲了。 对秦家婚事好奇的同僚们翘首看去,就见燕子巷东头一对迎亲队伍缓缓而来。坐在高头大马上,身穿红色喜服的秦晋神情难得挂满柔和,一身凌然正气和清冷威武在此刻也柔和了许多。 花轿在路上时已经换过了,是做工精良的花轿,而花轿中的新娘子也在路上换了嫁衣和妆容。 想到自己心心念了几年的人终于来娶她回家了,谢知槿的心里顿时被塞的满满的。 在小胡同里遇上秦晋的时候知槿提了这些天的心莫名的就安了下来。她就知道他定会准备妥当,等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时,知槿更是难掩心中羞涩。 活了两辈子,第一次嫁人,知槿有些忐忑,好在乔氏早就预料到了,昨天夜里突然来了她的院子羞涩的将一本避火图塞给知槿。 知槿通红着脸将乔氏送了出去,看到里面的图更加羞的满脸通红。 一夜辗转,终于到了今天。而现在她已经在去往秦府的路上,她已经听到不远处的鞭炮声了。 她不知道秦晋后面要如何操作,她只要信任他就好了。 终于到了秦府门前,喜娘说着吉祥话,然后将知槿从花轿里扶着出来。跨完火盆进了大院,冷不丁秦晋一把抱起知槿,似乎迫不及待般的往前走去。 院子里许多来往的宾客,还有秦晋在军中的下属及好友,看到秦晋急不可耐的样子纷纷起哄叫好。 知槿被这突如其来的怀抱闹了个大红脸,她下意识的抱着秦晋的脖子,感受着男人温暖的胸膛,终于相信她和他要成亲了。 好在头上盖着红盖头,即便她失神或者羞涩别人都看不到的。 如同吉祥娃娃一般,知槿被人牵着拜了天地,又在一阵哄闹中被人送入了洞房。 喜娘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说着吉祥话将她扶着坐下。 许多女眷随着新娘子的到来也跟着进了新房,有人喊了一句:“新郎官倒是快些掀盖头啊,好让我们看看是哪家的新娘子。” 秦家娶亲,这些京城妇人却无人知晓究竟是哪家姑娘,这会人都娶回来了,自然是着急看新娘了。 而说这话的恰巧是秦羽刚过门一年的小妻子吴氏,对于自己这个大伯也是头一次见,但是关于秦晋的流言却是自小听过的,现在他要娶妻了,莫说是她就是其他人诸如柳姨娘等人也是好奇。 但是柳姨娘等人是上不得台面的,这样的日子作为弟妹的吴氏和已经出嫁的秦萌却可以观礼。 在场的还有与秦家交好的夫人,无不对秦晋的妻子感到好奇。 知槿抬眼,入目的是一片红色,第一次当新娘子,知槿难免紧张,双手不自觉的绞着帕子,突然眼前一亮,就见头上的盖头已经被掀开了。 饶是前段时间来见过知槿,这一刻秦晋还是激动的不能自已。而那次相见又是晚上,没能好好看看她,现在他惦记了许久的姑娘终于是他的妻子了,他发现他比自己想象的更爱她。 而盖头一掀,原本就看热闹的妇人们看清新娘子的那张脸无不吸了口气。 好标致的新娘子! 好俊俏的新娘子! 吴氏看着羞答答的新娘子,半晌说不出话来,想当初她也是爱慕秦晋的,后来嫁给了秦羽,又知秦晋要娶妻,本着看笑话甚至不服气的性子来的,谁成想这新娘子会如此的绝色。 不说身上的嫁衣有多值钱,就说头上的首饰,哪个不是京城美人坊的手笔。 在往下看新娘子的那张脸。大眼水蒙蒙的此刻含羞带怯的抬头看了四周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还有微微上翘的朱唇,小巧而高挺的鼻梁,白皙的瞧不见毛孔的皮肤,这些都让吴氏看呆了眼。 不光是她,就是那些见惯漂亮姑娘的夫人们也纷纷夸赞知槿好相貌。 秦萌去年就已经嫁人了,嫁的是忠勇伯府的庶长子。早几年知槿住在将军府的时候秦萌就不喜欢谢知槿,今日大哥娶妻,本来还好奇是哪家姑娘的,没成想还是这个姑子。 “哼,长的再好看又如何,还不是....”秦萌冷哼一声,打破沉默,还不等她说完就见原本神态柔和盯着妻子看的大哥一个冷眼看过来,吓得她顿时将未说出口的话给吞了下去。 第88章 洞房 1 吴氏不知秦萌与谢知槿的过节,但是大喜的日子秦萌这般态度确实也不妥,顿时有些皱眉。还不等她开口阻止,就听卫国公夫人开口笑道:“这么漂亮的新娘子,想来新郎官是想给大家一个惊喜呢。新郎官好福气,不过这会儿是不是该进行下面的流程了?” 就算对秦萌有再多的不满也该压下去,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卫国公夫人可不想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搅了好事。 秦晋瞪了一眼秦萌后又转头看向知槿,只是眼光却柔和的快要滴水。知槿看着平日冷冰冰的人这般模样,心里跟吃了蜜似的甜。 秦晋掀袍子坐下,旁边有小丫鬟将盘子中的花生红枣之类的东西撒到帐内,这是新婚习俗撒帐。 撒帐过后是喝合卺酒,月回笑眯眯的将酒杯递到两人手中然后往后退了一步。知槿不擅长饮酒,加上从早上起来便没进食,这么一杯美酒下去,不光肚子就连脸颊也发烫了起来。 擦过口脂的唇经过美酒的滋润更加鲜嫩,还有红扑扑的小脸一时让秦晋看呆了眼。 “新郎官看新娘子都看呆了。”旁边有人笑嘻嘻打趣。 秦晋微囧,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着眼前的姑娘,心中充满了爱意。 喝完合卺酒,又有人端上饺子,知槿抬起皓腕夹起一个饺子送到口中咬了一口。 边上的喜娘见她咬了饺子,忙笑着问道:“生不生?” 知槿羞答答的低头,声音却清晰:“生。” 礼仪完成,新郎官要出去敬酒,喜娘催促看新娘看的不错眼的新郎道:“新郎官可以去敬酒了。” 秦晋不错眼珠的看着知槿,柔声道:“等我,我去敬酒了,很快就回来。” 知槿娇羞的听着秦晋低沉又不失温柔的话,红着脸轻轻点了下头。 秦晋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些女人,卫国公夫人见知槿拘谨的样子不由笑着招呼屋里的女眷出去喝茶,好让知槿歇息一下。 等屋里空下来的时候,知槿这才抬头长舒一口气,“累死我了。” 站在一旁伺候的月回噗嗤笑了:“姑娘的脸好红啊。不过姑娘可真漂亮。” 知槿抬头哼了一声,笑道:“也得月回梳头的本事好啊。” 月回手巧,平日里知槿的发髻都是由她梳的,今日成亲情况特殊,但是知槿还是拒绝了江氏安排的全福人而由月回梳的头。 月回一听知槿夸赞,当即昂着下巴,得意道:“那是,但是姑娘长的好,随便一打扮就漂亮的不得了。你说是吧月半。” 月半嗔怪的看她一眼,也附和道:“那可不,姑娘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了。” “该改口叫夫人了,姑娘现在可是将军夫人了呢。”许嬷嬷被乔氏安排成了知槿的陪嫁嬷嬷,看着几个小姑娘打趣知槿,不由得好笑。 月半和月回笑嘻嘻的听了,然后福了福身子,冲知槿道:“夫人。” 她们这一唱一和的将本来就害羞不已的知槿闹了个大红脸,“你们这俩丫头,看我改天不收拾你们。” 主仆几人开开心心的,一扫这几年在谢家的抑郁。 知槿环视着新房,心里暗暗说道:这以后就是她的家了,这里就是他曾经居住的地方了。 这时门口有敲门的声音,月回去开门,听她道:“夫人,初语她们回来了。” 知槿一喜,站起来就往外面看,“快让她们进来。” 初语和初荷笑吟吟的进来,先说了一堆吉祥话这才说正事儿,初语道:“夫人,已经安排妥当了,薛朗也去前院了,大家都很安全。” 知槿自然知道她们说的何事,但还是继续问道:“没有被发现吧?”等到淮王想起来去看的时候如果发现在床上的不是谢知槿会不会给秦晋添了麻烦? 但是现在事实已经这样,多想也无益,知槿很快便不去想。得了初语的准确话,她这才彻底的松了下来。 许嬷嬷刚想开口说话,门口传来小丫头的声音,等月回将人领进来,才知是秦晋担心知槿肚子饿,让人送了些饭菜过来。 知槿心里一暖,为秦晋的细心而感动。 月回等人服侍着知槿除去大衣赏换上轻便的衣裙,这才坐下用餐。 从早上起来就没吃多少东西的知槿看到面前的一碗小面还有几个小菜竟然胃口大开,吃了不少,看的一旁的月回直笑说是因为秦晋吩咐的她才这么好胃口。 用了饭,月回等人又服侍她去沐浴,净室就在新房的耳房,知槿将服侍的人都撵了出去自己进了净室。 她沐浴的时候一向不喜欢有人服侍,这次也不例外。沐浴完出来看天还早,但是也已点灯,外面隐隐的还能听到前院喝酒说话的声音,知槿听着恍如隔世。 上一世只活到十五岁,连九如庵都没出过。这一世她认识了秦晋,还离开了九如庵那个可怕的地方,起初她连嫁人都不敢想,谁知现在已经成了秦晋的妻子。 知槿坐在软榻上,静静的看着窗户外面黑漆漆的景象,却再也没有一丝的悲伤。 她成亲了,嫁给了曾经让她害怕的秦晋。若是师父还活着,看到她嫁人应该也会为她高兴吧。 她以为她不会再想起九如庵了,不会再想起师父了,可到了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她还是记起了师父,记起了在九如庵的种种。 外面静悄悄的,不知不觉知槿歪在软榻上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将她抱了起来,鼻端还有淡淡的酒味。知槿睁开眼,朦胧中似乎看到秦晋的那张刚毅的脸,她不觉伸手触摸,囔囔道:“你回来了?” 秦晋笑了笑,压低嗓音道:“嗯。” 他以为知槿醒了,谁知知槿在他的怀里动了动找到舒服位置又睡了过去。 这下秦晋顿时哭笑不得了,可看她的睡颜想叫醒她又不忍心,强按下心中的那团火,秦晋大步抱着知槿朝床铺走去。 等秦晋将知槿放到铺上,转身想出去洗漱时,忽然看到本该睡着的人睁开眼了。 “真的是你?”知槿身上穿着一身红色的常服,沐浴后头发绞干了就没在挽起来,此刻躺在床上,一头青丝随意的铺在床上,加上知槿此刻的姿势,让秦晋小腹突然涌起一股冲动。 知槿见他脸都红了,却不说话,不由得喃喃道:“难道这是梦?”说着还掐了自己一下,发现挺疼的。 秦晋被她的孩子气逗笑了,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亲,笑道:“真的是我。” 敬酒的时候虽然有秦都和秦羽陪着,但还是被张尧等人灌了不少,而他进来之后还未沐浴,身上难免有酒味,知槿吸了吸鼻子,嫌弃的推他:“酒味好重。”说着趁秦晋愣神的功夫一个翻身,朝里躺着了。 秦晋愣愣的看着她的后背,慢慢的移到她盈盈细腰,再往下是一抹浑圆,再就是一双修长的腿。 鼻端有股热流,秦晋伸手一抹,然后皱起眉头。 他流鼻血了。 第89章 洞房 2 脑子想着要去洗干净,眼睛却不舍的又扫了知槿几眼,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净室。 净室里的水声传到知槿的耳中,她更加睡不着了,她仔细凝神听着那边的动静,忽然起来将蜡烛依依熄灭,只留了一对婴儿臂粗的红色龙凤烛静静燃烧着。 水声渐渐停止,知槿的心怦怦直跳,她不由自主的又记起乔氏给她的避火图,里面男女交缠,做出各式各样的姿势,现在想想,她都忍不住脸红。 胡思乱想中,忽然床铺外面一陷,她知道是秦晋回来了。 她僵硬着身子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秦晋脱了衣服,将娇小的知槿揽入怀里,陷入温暖的怀抱,知槿的身子更加僵硬了,她动也不敢动,静静的感受着身后男人的温暖,紧抿的嘴唇出卖了她的紧张,身后的人似乎感受到她的紧张,一双打手附在她的头上,一下一下的摸着她的长发。 龙凤烛静静的燃烧着,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身后的男人起身放下床幔然后俯身伏在知槿的身上。 知槿的脸红透了,心里也紧张的要命,她知道这是一个女人的必经之路,过了今晚,她就真的是他的女人了。 “别怕。”秦晋盯着满面桃花的小女人,喉咙一紧,说出的话也低哑深沉。 知槿偏了偏头,不想去看她。但是她头一歪却将精致的锁骨露了出来,秦晋吞咽口水,再也等不及一口咬了上去。 知槿吓了一跳,啊的叫了一声,随之而来的是某个素了好些年的男人迫不及待的攻城略地。 到了城门口,男人似乎想起这是洞房花烛夜,想起这是他的小娇妻,而他那里又雄壮,若是吓到她弄坏了怎么办? 平日里不顾细节的秦晋因为这个匆忙停下了,他的枪杆子还上着膛,额头上渐渐冒出许多细密的汗珠来。 害怕的闭上眼睛等待疼痛来袭的姑娘过了许久都没见对方动作不由得偷偷睁开眼,却发现本该攻城的将军此刻似乎痛苦而纠结,那里还有灼热的触感,她轻抿着嘴唇,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了。 见知槿看他,秦晋脸红了红,耳朵根都布满了红晕,看着怀中女子如秋水般的眸子,秦晋吞咽口水,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亲了下去。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子弹上膛不得不放,秦晋如同渴了千百年的枯树,碰到一点水渍就受不了了。粗重的喘息中,秦晋一个挺身,贯穿其中。 疼痛袭来,知槿身子一僵,双手抓紧身下的褥子。秦晋感受到怀中女子身体的僵硬和不适,顿时有些后悔如此鲁莽。 知槿不舒服,他也不舒服。额间的汗水更多了,滴下来到了知槿的唇边。咸咸的味道刺激的她回神,抬眼便对上秦晋暗沉的目光。这目光太灼人,看的她羞红了脸。可身下的不适却让她更加难受,她扭动腰身,还不等反应便见上面的男人迫不及待得又覆了上来。 紫檀木雕花架子床晃晃悠悠响了很久,直到后半夜,甚至还能听到里面姑娘娇羞的声音,门口守着的月半和初荷对视一眼,满脸通红。 洞房花烛夜,春宵苦短。 —— 淮王府,槿玉院是淮王为了谢知槿特意收拾准备的院子,饶是今日他娶了侧妃,可也不想去谢知棉那里,从前院与交好的大臣吃过酒,淮王便推脱醉酒回了后院。 谢知棉穿着桃红色的嫁衣坐在新房内,满脸含羞带怯等着淮王的到来。只是外面天色已晚,却还是不见淮王回来,不免有些心急。 “夏荷你出去打听打听,王爷可是有事耽搁了。”谢知棉长的虽说不如知槿貌美,可也别有风味,一双大眼眉梢上挑,妩媚风情让人挪不开眼。 夏荷答应一声,还未出门,便见春红进来,嘴张了张无奈的皱眉。 谢知棉听见动静,问道:“进来说。” 春红欲言又止,对上谢知棉不满的眼睛,还是说道:“姑娘,王爷....王爷....” 她说的欲言又止,谢知棉脸色顿时暗了下去,厉声问道:“难不成今夜王爷去了王妃那?” 春红摇摇头,硬着头皮道:“王爷去了谢知槿那里....” 话刚出口,便见谢知棉脸拉了下来,谢知棉脾气不好,平日里没少拿服侍的丫鬟撒气,而春红、夏荷、秋菊、冬梅则是伺候她的大丫鬟,更是没少挨打。谢知棉稍有不顺心便发脾气,此刻顾不得自己身上穿着嫁衣,抬脚便踢在春红的心口。 春红没注意被踢翻在旁,战战兢兢的跪着,丝毫不敢动弹。 谢知棉看着噼里啪啦烧着的红色灯火,咬牙切齿道:“谢知槿,我跟你没完,你给我等着!” 另一边,淮王带着随从一路进了槿玉院,想到那个绝色女子此刻就坐在里面,心情因为秦晋归来的不爽而渐渐被喜悦所代替。 秦晋看上的女人又如何,还不是进了他的王府? 淮王笑笑,整理一下头冠,朝房门走去。 守在门口的丫鬟婆子见淮王过来,赶紧行礼,淮王心情好,点点头推门进去,“都退下吧。” 丫鬟婆子退下去后淮王将房门关上,缓步朝内室走去。 屋内装饰一新,入目的家具更是无一不精,从这点也知淮王对谢知槿的重视。 进了内室,屋里很安静,红色的喜烛静静的燃烧着,淮王抬眼望去,床上女子长发披散,背对自己侧躺在铺上。 淮王笑笑,想到那日见到谢知槿的模样,胸中如同有一股火,烧的他心痒难耐,身体的那里更是叫嚣着想要破体而出。 “本王来了。” 铺上的人没有动静,淮王以为人睡着了,便没再叫,自己动手将衣衫除去,只着亵裤便熄灭了灯盏,只留喜烛侧身躺了下去。 被子中的女子动了动却没转过身来。淮王不以为意,躺在女子身侧,伸出手臂将人揽在怀里。女子的身子是柔软的,淮王口干舌燥,“本王会对你好的。” 说完将人转过了过来打算翻身覆上去,只是待他看清女子的脸,身上那处顿时软了下去,满腔的怒火破体而出:“来人!” 不知淮王发怒的床上女子听到暴怒声音终于醒了,抬眼见到淮王,不免娇羞:“王爷....” 可淮王正在气头上,对这个曾经宠爱的爱妾也没了耐心,一脚踢下床。 男人的力气本就比女人大,况且淮王还在盛怒,一脚下去,女子只觉口中腥甜,噗的吐了一口血,接着人便昏了过去。 外面已经走远的丫鬟婆子听到王爷的声音,顿觉不妙,等他们进门便看到地上晕死过去的马姨娘。 这不是王爷的小妾吗?怎会在这里? 几人结合淮王的怒火顿时明白过来,可那原本应在这里的姑娘哪去了? 第90章 敬茶了 知槿醒来时只觉浑身酸痛,昨晚闹到后半夜,素了二十多年的男人才堪堪放过她,搂着她睡去。 此刻,那个男人正睡在她的身旁,脸上没有往日的冷清,反倒有丝丝的柔和。 想到自己这两年多的等待,再看看眼前的人,知槿觉得这一切都值了。她伸出手指慢慢的描绘他的轮廓,从额头到鼻子再到嘴巴,虽没碰上,却也让她羞的不行。 许是因为军人的警觉性,秦晋下一秒就睁开了眼,知槿吓了一跳,慌忙闭上眼睛,心脏砰砰直跳,像是干了坏事被抓包的孩子。 秦晋早就醒了,只是感觉到她有所动作的时候就闭着眼睛想要看看她的动作。 从此以后她就是他的小娇妻了,那个曾经睁着大眼怯怯的姑娘今后会陪他走以后的路了。 看着她闭着的眼睛一动一动的,细密的睫毛一颤一颤,如同蝴蝶的翅膀,直接飞进了他的心里。 秦晋喉头一紧,看着这样的知槿,身下某个位置迅速抬头,如同雨后春笋。 娇美的小脸红扑扑的,满是娇羞,被滋润过的容颜最是迷人。秦晋翻身压了上去,惊起知槿的一声轻叫。 再也装不下去了,知槿睁开眼,看着男人灼热的眼睛,脸直接红到了耳根,外面已经能听到仆妇扫地的声音了,想必已经不早,她娇羞的推了推身上的男人,“将军...该...该起了,要起来敬茶了....” 秦晋眸子一紧,手底下不停,粗重的喘息打在她的脖颈,弄的她心都乱了。 “不急。”咬牙说了两个字后,秦晋就已经不给知槿反应的机会,一把扯下她的底裤,将灼热抵了过去。 外面等候伺候的月回听着屋内的动静,眉头紧皱,都是未出嫁的姑娘,自然不晓得夫妻间的事情,只是听着她家姑娘不知是痛苦还是欢快的声音,她一时不知该不该进去瞧瞧。 守夜完的月半见月回皱眉倾听,不由的拉着她出了外面。 “你拉我作甚?难不成里面将军欺负姑娘不成?不行,我得去瞧瞧。”月回不满月半拉扯就要进去。 可不就是欺负姑娘吗。月半心里腹诽,却不好跟月回说,红着脸直接将她拉了出去。 月回挣脱开,不满的嚷嚷:“你拉我作甚?没听见将军欺负姑娘吗?咱们可是姑娘的人....” 月半被她的话羞的面红耳赤,支支吾吾的正要开口,见许嬷嬷过来,更加不知如何去说。 许嬷嬷经验丰富,看两个小姑娘这样,一眼便明白是怎么回事。许嬷嬷知晓这俩姑娘是将军府秦氏送给姑娘的,而且也对姑娘忠心耿耿,现下见俩姑娘面红耳赤不由笑道:“现在先别进去。”见月回还想说什么,又接着道:“等你们嫁人就知道了。” 月半也是一知半解,小脸直接涨红。 过了半个多时辰,里面终于叫人了。月半和月回赶紧招呼丫鬟们带着洗漱用具进去,服侍两人。 秦晋终于闹够了,心满意足的放开知槿。等秦晋掀开帐子知槿瞧了眼沙漏知道时间不算晚这才放心下来。 新婚第二天是要给公婆敬茶的,若是晚了可不好。况且江氏对她好,疼爱她,所以她也想对江氏好些,最起码礼仪这方面不能缺了。 秦晋唇边含笑,起身穿鞋又穿好衣服,这才叫人进来伺候知槿。知槿斜睨了他一眼撑着身子坐起来,脚刚一沾地,差点摔在地上。好在秦晋及时伸手扶住她,这才站稳。 知槿害羞的低着头咬唇,腿这么软怎么去敬茶?她凝眉瞪了秦晋一眼,却不知威力不足,魅力却将秦晋勾了去。秦晋看的口干舌燥,但是时候不早,已经容不得他胡闹,眼瞅着丫鬟婆子进来,秦晋只能摸摸鼻子退到一边。 月回等人鱼贯而入,知槿看着熟悉的人,想到昨晚的闹腾,顿时有些羞涩。月回好奇的看了眼知槿,觉得她家姑娘更好看了,俏脸水润润的,有些与之前不一样的神韵。 但是她们都在秦家呆过,知道秦府的规矩,按捺下心中的惊奇,转而利落的服侍起知槿来。 洗漱完毕,知槿去了外间,昨晚闹腾的厉害,行走间,知槿觉得双腿软踏踏的没有力气,皱了皱眉抬腿慢慢的走了过去。见秦晋已经坐下便没客气在另一边落座。 许是因为早饭,只有一碗小米粥,另配几个清口小菜,看起来还算有胃口。 秦晋有些心虚,朝她笑笑然后将筷子递到她手里,“稍微用点,到了那边还得陪母亲她们用些。” 秦家除却姨娘,一大家子人都是在一处用餐的。知槿知晓,点点头默默吃着。 用了早饭,秦晋这才起身,转到知槿那边牵着她的手朝正院走去。 到了正院花厅,一家人已经坐满,见她们进来,江氏笑道:“总算是把知槿娶回来了。” 其他人均知江氏喜欢谢知槿,听她这话也都纷纷附和。吴氏是个精明的,知道这个大哥不能得罪,于是也笑着恭维:“大哥真是好福气,娶了大嫂这般好模样的妻子。” 知槿状作羞涩的低低头,任凭他们说话。 打趣过后便是敬茶,知槿抬头环视一圈,竟然在主座上看到一位老夫人。直到这时江氏才淡淡的介绍:“这是你祖母。” 知槿早先听过秦晋说起秦家老夫人,之前以为已经不在人世,谁知竟然还在,只是之前没见过罢了。她偷偷看了一眼秦晋,发现他眼神淡淡的,似乎与秦老夫人关系并不融洽。 只是稍微一想便明白,当年就是因为秦老夫人,柳姨娘才进的门,因为柳姨娘和秦杨的事,才导致江氏与秦杨的关系僵化,继而秦晋与秦杨关系也不好起来。 心中虽然了然,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有丫鬟在秦老夫人跟前铺上蒲团,秦晋扶着知槿跪下,一旁的翠柳将茶盏递给知槿,知槿将手举高,柔声道:“祖母请喝茶。” 秦老夫人今年六十多岁,身体还算硬朗,长满褶子的脸上一双眼睛锐利的盯着知槿,见知槿敬茶,也不说接也不说不接,只这么打量着她,似乎在审视什么。 江氏见老太太这般反映有些不悦,淡淡的开口提醒:“母亲.....” 秦老夫人回神,瞥了秦杨一眼,开口道:“这就是晋儿选中的媳妇儿?” 秦老夫人这话一出口,厅里顿时尴尬起来,这新媳妇都来敬茶了,你突然问这是不是,这不明摆着找茬吗? 秦杨讪讪的,也有些尴尬,“母亲....” 秦老夫人老眼一闭,然后又睁开,叹气道:“唉,我老了,你们的事情也不听我的了,只是这媳妇看着也不怎么样吗,怎么就非得她不可呢?听说还被退过好几次亲,这样名声的姑娘竟然也能嫁进秦家来,秦杨啊,孩子不懂事,你这个父亲也不懂事吗?你这父亲当的也太不称职了。” 知槿还跪在地上,双手举着茶盏,可就是这样的姿势却不被人认同,生生将她晾在那里还说出这些难听的话来。 “母亲,请慎言!”江氏噌的站起来,不赞同的看着秦老夫人,“母亲是质疑晋儿的眼光吗?是质疑陛下的眼光吗?” 秦老夫人长了张嘴,一张老脸涨的通红。 一直沉着脸不说话的秦晋抬头冷冷的瞥一眼秦老夫人,弯腰直接将知槿扶了起来。 秦老夫人似乎找到了挑刺的理由,低声道:“还有没有规矩!我说让起来了吗?” 秦晋冷笑一声,出声道:“祖母,您老了,还是享享清福的好,气大伤身。” “你个不孝子!”秦老夫人气的双手直拍椅背。 秦杨虽然愚昧,却是个孝子,见秦晋如此和自己母亲说话登时不悦的教训:“晋儿,怎么和你祖母说话呢。你.....”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之声,秦晋看都没看秦杨一眼,转而朝门口问道:“何事?” 周全慌张的进来,说道:“将军,淮王来了。” 淮王? 满屋子的人顿时愣住,昨日成亲的时候不来,今日倒来了? 知槿闻言,脸色顿时变了,她不安的看向秦晋,生怕给他带来危险。秦晋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小声说道:“别出来,我去看看。” 说着和江氏及秦杨一起出了花厅。 此时怒气冲冲的淮王已经被请入前院书房,秦晋父子俩进来的时候,恰巧一个茶碗朝他飞来。秦晋一歪头将茶碗接住,然后放到桌上,先和淮王行了礼这才道:“王爷好大的火气。” 淮王恨的咬牙切齿,他恨恨的看着秦晋,恨不得将他撕碎。想到昨晚,想到谢知槿,他都不能咽下这口气。 昨夜他连夜审问,才知在迎亲的路上竟然出了岔子,仔细想来,定是在胡同中遇到乞丐时调换的花轿,而那些乞丐不用说肯定也是秦晋派人找来的。 “秦将军好大的能耐,连本王的面子都不给。”淮王眯了眯眼,甚为不悦。 第91章 糟心事 秦晋晒然一笑,“臣听不懂王爷说的什么。” 淮王冷笑一声站了起来,“你听不懂?”他拉长了嗓音,咬牙切齿道:“那本王就来告诉你,谢知槿是我看上的女人,你不是诚心和我做对是什么!” 秦晋叹口气摇头道:“王爷错了,臣娶谢知槿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说着从袖中拿出一道圣旨将圣旨递给淮王。 淮王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转而将圣旨展开,看清里面的内容,淮王的脸顿时铁青一片。 秦晋晒然一笑,将圣旨从淮王手中接过来,恭敬的放到桌上,这才对已经傻眼的淮王道:“王爷,我与知槿情投意合,早前我们就有过婚约,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才退了亲。况且....”他神色莫变的看着淮王顿了顿接着说,“内里究竟如何淮王想必也清楚,昨日到底如何王爷也明白。” 他当然明白,他和谢远洲谋划的很仔细,谢知槿以别的身份入府,而等过些时日谢远洲再对外宣称长女久病不治身亡。到时谁也不知道曾经谢家的嫡女实际上成了王府的小妾。 但是这一切全都成了泡影,昨夜淮王看到的不是心心念的姑娘而是他府上的一个舞姬。顿时他就有种被耍了的感觉,等和谢远洲对峙完又找来迎亲的人询问才知发生了何事。 可当时天色已晚,早已宵禁。饶是气的要死,淮王也不得不等到天亮才来。 可谁知秦晋居然拿出了圣上赐婚的圣旨,而另淮王想不通的是这赐婚圣旨居然没提前去谢家宣读而是由秦晋私自保存。 若是陛下知晓他的计划..... 淮王吓了一身冷汗。 他和谢远洲的这些计划都是暗地里进行的,他以为是万无一失的,可谁知杀出个程咬金不算,居然还有父皇搀和在里面..... 难不成父皇对他的动作有所警觉,这是给他的警告? 越想越心惊,他抬头看站在他身前不卑不吭面无表情的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这人可是大秦的护国大将军,手握兵权,虽然被父皇忌惮,但是依然在有战争的时候让他领兵出征。这人应该拉拢而不是得罪。 不说他,就是太子一党也是费尽心机的要拉拢于他。可他却差点夺人所爱,差点酿成大错,他真是被美色迷昏了头脑了。 三年前父皇虽然对秦晋有忌惮,但是却未真正的表现出来,而他却故作聪明以为秦晋回来会失宠。 可现在呢?对方握着父皇的圣旨,这是给他敲警钟啊。 淮王也不傻,而且谢知槿已然与秦晋成婚成了夫妻,他再不甘也不能如何。 想过之后,淮王收起怒容,笑了笑,“这事儿是本王的不是,从今往后咱们也算亲戚了。” 两人分别娶了谢家的女儿,虽说谢知棉是侧妃,但是也算是亲戚了。 见好就收,秦晋还是懂的,淮王已经不提昨日之事,那他也不会提,“王爷谬赞了,臣怎敢与王爷乱攀亲戚。” 淮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与他又虚与委蛇了一番才看似平常的走了。 回到王府,管家过来小心翼翼道:“王爷....该去前厅了,今日侧妃要给王爷和王妃敬茶的。” 淮王压下怒气,想到那个谢知棉,不由的皱眉。谢知棉与谢知槿是有些相像的,既然得不到姐姐,那就玩妹妹得了。 —— 秦府。 秦杨匆匆到了花厅,却见淮王已经走了,桌上放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秦杨大惊,几步过去拿起来一看,不可置信的看着秦晋,声音颤抖:“这是陛下给的圣旨?” 他虽然对这门婚事不怎么热衷,甚至是想借婚事气气谢远洲,可没想到儿子一声不吭的竟然请来了圣旨,请了圣旨还不算,居然还半道上将新娘子娶回来。 这下谢远洲知道后会不会气的发疯? 秦杨摸着刚蓄起来的小胡子,满眼喜色:“晋儿啊,干的不错,这次谢远洲那个老匹夫非得气死不可。” 秦晋无语的看了父亲一眼,心中暗自叹气,他怎么有这么个父亲啊..... “唉,你去哪?”秦杨见儿子不搭理他转身就走不由得急了,抬腿跟上,奈何他常年不活动,跟在步伐很快的秦晋身后竟然是一路小跑。 “你个不孝子,等等你老子....” 秦杨一路追赶总算赶上,却也到了敬茶的花厅。 一家老小都关切的看着秦晋,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却又知道秦晋的性子而不敢擅自开口,还是江氏无奈说道:“可打发走了?” 秦晋默默点点头,余光扫过知槿,见她神情紧张含了关切,心里不由一暖,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才回答江氏的问题:“已经走了。” 江氏闻此,也不再继续纠缠,环视一圈道:“还是继续敬茶吧。” 等敬完茶,秦老夫人这才缓缓开口:“我看呐,这女子不堪为我秦家妇啊,刚嫁过来就对上这样的事,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其他的麻烦啊。” 还不等秦晋开口,那边秦杨站了起来,满脸喜色的将圣旨拿出来,对秦老夫人道:“母亲啊,这晋儿的婚事是极好的,有陛下的赐婚,可是天大的恩赐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一听,无不惊讶,这么个不得宠的小丫头竟然也有皇帝赐婚? 江氏心中有数自然不开口说话,倒是秦家三房太太酸酸的说了几句:“侄儿好福气,侄媳妇也是好的,真是皇恩浩荡啊。可侄儿有出息也别忘了自己的堂兄弟啊。” 秦杨兄弟四人,上面有一个兄长,下面两个兄弟。秦家祖籍也是青州,也是因为是同乡当年谢远洲彩盒秦杨结识。后来秦杨娶了江氏,而卫国公府通过与秦老夫人的谈话便也知晓这老太太难缠,于是定亲之时有约定秦老夫人跟着大儿子在青州老家,不能跟着秦杨。 于是在京城的只有秦杨这二房,而秦杨兄长前年没了,老太太便想带着一家老小来京城投靠,江氏不乐意,于是搁置下来。 而今年秦晋成亲,却不得不将老家的亲人接来,谁知秦老夫人一声不吭的将一家老小全都带进京城,俨然一副不打算走的模样。 秦晋一直在外领兵,在京城的时间也短,但是对自己的几个堂兄堂弟倒也有些耳闻,光三叔家的两个堂弟就在青州出了名的混,三叔为人老实,管不了儿子,偏生摊上三房三太太这样的妻子,更是不敢管了。 而四房的太太则是个胆小懦弱的,可想到自己的几个孩子,也呐呐出口道:“是啊,大侄子现在发达了,好歹别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 四房秦照瞪了四太太一眼:“不会说话别说话!”然后又对秦晋道,“大喜的日子其他事以后再说。” 江氏对秦家人也算是了解的,像三太太和四太太倒还好说怎么也是妯娌,而秦老夫人则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年若不是她,那柳氏又如何轻而易举的爬了秦杨的床,还不是秦老夫人私下里帮忙吗。 时候不早,江氏也不想因为长辈的事让小两口为难,笑着道:“刚成亲也忙碌,晋儿这几天好好陪着知槿。” 秦晋面无表情的应下,转头扶着知槿和众位长辈告辞离去。只是看着知槿时神色柔和了许多。 一瞥眼突然看到三叔家大堂弟秦回正不错眼的看着知槿顿时眉头紧皱,双目瞪了他一眼带着知槿离去。 三房秦回在秦家排行第五今年十八,刚刚与新嫂子见礼时便被知槿的容貌惊住了,这会儿见大哥怒瞪,也是心虚赶紧低下头来。而其他人则在说着其他的话倒没注意到他,他心里却如同多了猫爪般痒痒的,脑子里全是刚才那个含羞带怯面容绝丽的女子。 那边江氏一抬眼正好将秦回的表情看在眼里,虽有疑虑却也按下不提。而秦老夫人见新媳妇两口子走了,大为不满:“这新媳妇也是个没礼仪的,竟然不知道要孝敬公婆,老二家的,以后可得好好立规矩。” 江氏心里不屑,面上却不显,说着其他的话打诨过去。而秦老夫人犹不自知,以为自己的话很有威信力,不由得意,又说道:“晋儿年纪也大了,光一个媳妇可不行,老二家的相看着再给晋儿纳个妾,早日为秦家开枝散叶。” 这话一出口,江氏的脸直接拉了下来。这老太婆插手她和秦杨的婚事不算,现在还想插手晋儿的婚事,她脸也太大了些。 秦老夫人见她脸色不好,不悦的皱眉:“老二家的不愿意?难道你不想早点当祖母?” 江氏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媳妇自然是想的,只是晋儿大了,我这当年的可管不了,要不老夫人有空说说他?” 这话说的秦老夫人一顿,他要是听她的哪里用得着这个媳妇啊。 秦晋的脾气秦老夫人是领教过的,油盐不进,管你是谁,早先秦老夫人来时也被秦晋呛声过,而且她一想起孙子那可怕的眼神顿时哆嗦一下,不敢再提这事。 当然,这也不能说她就此打消了这个念头,纳妾这个事她打算慢慢来,孙子不敢管,还有孙媳妇呢,还能反了她不成。日子啊,长着呢,一个妾而已,算不得难事。 又想起此次的目的,秦老夫人舔着脸说道:“老二家的啊,我们这次不打算走了,就在京城住着了。” 江氏脸色一顿,很不好看,她不说话,转头去看秦杨。屋里大房三房和四房的人也全都看着他,生怕他说出拒绝的话来。当年如何说的秦杨自然清楚,可这老太太是自己的老娘,那些眼巴巴的看着他的又都是一家的亲人,他还能赶出去吗? 而且二十多年前的约定,现在也没必要去较真了吧。他刻意忽视江氏的目光,笑着道:“尽管住下就是了,将军府大着呢。” 此话一出,江氏的脸直接黑了。而秦老夫人等人却喜上眉梢。 三爷秦目和四爷秦照虽然有些羞愧,但是想到今后的出路和在青州的窘迫,顿时也眼睛亮了起来,看着秦杨的目光殷勤而热烈。 秦目搓着手,讪笑的看了眼江氏:“这可真是麻烦二嫂了。” 江氏木然的坐在那里,只觉头皮发麻。 因秦家大爷秦杨的兄长已经过世,大房太太刘氏带着孩子寡居,今日认亲倒是安安静静的,此时见一家人有了着落,顿时松了口气。若是在青州能过的下去,她也不想寄人篱下,可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办法。她的大儿子已经娶妻,可小儿子和女儿却是没有着落,若是不靠着二房,她一个人真的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该如何去过。 她看了一眼气的脸都发青的江氏,心里暗暗的说了声对不起,她觉得惭愧,但又无可奈何。 第92章 长嫂难为 另一边,知槿随着秦晋出了花厅,走了不远处,知槿这才放松的吸了口气。可她仍然不能走的太快,因为腰还酸胀的厉害,腿也直打颤,这会儿见没了外人,也不管其他扶着秦晋胳膊将重量压了下来。 秦晋面无表情的脸难得柔和了起来,摸摸她的头发,揽着她腰的手更紧了些承担着她的重量。 两人走了一会儿,秦晋突然道:“祖母可能会住下不走,今后你多听咱娘的,不必理会祖母。” 知槿惊讶不明所以,可又想到刚刚秦老夫人的态度心里也有几分了然,当下也不再多问。 之前秦晋住的院子现在已经改成沧澜院,地方还是那个地方,只是秦晋嫌弃之前的名字不够大气这才改了。 到了沧澜院,知槿也没什么事可做,而秦晋因为刚凯旋又赶上新婚,圣上给了他五日假期,等假期一过,才进宫进行封赏。 进了屋子,月回等人迎上来,给知槿换了衣服,又是递水又是递汗巾,好不忙碌。 知槿见月回等人忙前忙后,而且眼神探究的看她,顿时脸上火辣辣的。而月回也是个没心没肺的,眼睛瞥了秦晋一眼话却是对知槿说的:“姑娘,你没事吧?脸怎么有些苍白呢?” “咳咳。”知槿正喝着茶,顿时喷了,她羞红了脸,却不知如何回答月回。昨晚折腾了一夜,睡的又不好,脸色难免苍白,加上早上的胡闹,恐怕月回她们在外面也听到了什么。 这几个丫头都是未嫁人的姑娘,哪里知道夫妻间的事情,恐怕看她这样子误以为秦晋欺负她了。 知槿偷偷抬眼去瞧秦晋,见秦晋脸色有些尴尬,整日清冷的脸此刻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对上知槿的眼更加尴尬,蹭的站起来就往外走:“我去书房。” 秦晋脚步踉跄的走了,月半一巴掌拍在月回的脑门上:“胡说八道什么!”她虽然也不懂,可许嬷嬷说了,那都是夫妻间的事情,姑娘不会受委屈的,想了想又道:“以后该叫少夫人了,别整天没规矩。” 月回委屈的看看月半又看看知槿,低着头闷闷的不说话。 刚为人妇的知槿因为这姐妹俩的对话羞的通红,过了半晌才嗔怪道:“好了,别闹了,我都要累死了。” 月半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给她捏肩,知槿一看,挥了挥手:“算了,你去歇着吧。” “奴婢不累。”月半笑笑,并不停下。 这时初语进来,“夫人,大房的二小姐,三房的四小姐和四房的五小姐来了。” 秦家子孙众多,这次秦晋娶妻更是倾巢出动。大房有两子两女,长子和长女均已成婚,长子秦尧今日也在,却打算带着妻小回青州继续苦读,所以大房留在秦府的也就大太太和二姑娘秦烟,三公子秦煜。而三房则是三太太夫妻,五公子秦回,四姑娘秦萍,六姑娘秦仪。四房人口则是四爷夫妻,两个幼子还有五姑娘秦筱。 正想着间,几个姑娘进来了。因为不熟悉,几个姑娘有些拘谨,丫鬟看茶后,二姑娘秦烟笑着道:“嫂嫂真好看,跟仙女儿是的。”秦烟今年十五长相貌美,声音柔柔的,说出的话让人也贴心。 而四姑娘秦萍则不以为意的撇撇嘴,她今年十三,正是漂亮的时候,一进屋她就四处打量屋内,见摆设精湛,不由羡慕嫉妒。但一想到这个嫂嫂今年已经十七岁高龄,不由挺直了身子,嗤笑一声:“听说大嫂今年都十七了?怎么这么老了才成亲?”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知槿不由皱了皱眉,而秦烟也眉眼微蹙,呵斥道:“四妹妹怎的如此没规矩!还不跟大嫂道歉。” 秦萍不以为意,她是大嫂的小姑,哪有小姑给嫂嫂道歉的,她才不。她头一瞥,就是不道歉。反倒是六姑娘秦仪见气氛不好,怯怯的道歉:“大嫂别见怪,姐姐她就是这个脾气,没有什么坏心眼的。” 秦萍见秦仪说话,不悦的拍了她一巴掌:“别乱说话。” 秦仪不过九岁,委屈的瘪瘪嘴,却又不敢哭。 五姑娘秦筱笑了笑,缓和气氛:“好了,一家人别这么剑拔弩张的。对了大嫂,听说你等了大哥好几年呢,妹妹真的很佩服。我以后也想找个这样的夫婿。” 知槿抿唇一笑,似乎刚才的尴尬并不存在,笑着道:“妹妹定会得偿所愿的。” 秦烟见知槿没动怒,暗暗松了口气,转头用指头去戳秦筱:“小小年纪真不知羞。” 秦筱今年十三,确实早了些。 而秦萍似乎专门和知槿过不去似得,冷声道:“哼,一个尼姑也值得你们如此巴结。” 她来之前可就听母亲说过了,这个大嫂早年当了十三年的尼姑,嫁给大哥是高攀了。 知槿脾气再好也不会容忍一个人三番四次的挑衅她,还不等她开口,门口突然传来一句:“出去。” 声音冰冷异常,闻着打个寒战。 众人回头见秦晋面无表情,甚至略带薄怒不由打个哆嗦。秦烟暗叫不好,而秦萍犹不自知,不怕死的说了句:“本来就是嘛,她不就是做了十几年的尼姑嘛,不过是碰上大哥飞上枝头罢了。” 秦烟也不敢说话了,心里默默给秦萍点蜡。 “啊。” 一声尖叫,秦烟抬头,却见大哥徒手拎着秦萍就往外走,顿时吓得求情:“大哥别打她,好歹是妹妹。” 知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打个措手不及,想想秦晋在外的恶名,还有他的坏脾气,顿时也站了起来,冲了过去:“算了,别伤了人。” 秦晋不管不顾,阴沉着脸将秦萍拎了出去扔在地上:“不愿意认大嫂可以连我一起不认,出去。” 秦萍被扔在地上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顿时羞愤难当,哇哇的哭了起来。 秦仪吓得哆哆嗦嗦的,颤抖着去扶她:“姐姐,咱们走吧。” “你走开,要你管。”秦萍哭着还不忘发脾气,甩开秦仪,兀自哭泣。 秦晋被哭的脑仁疼,瞥见知槿快步出来,对看热闹的初语和初荷道:“给我扔出去。” “唉。”初语清脆的应了一声,眼睛发亮的上前,和初荷一人一边架起秦萍就往外走。 知槿觉得这样不好,上前阻拦:“算了,都是小孩子,没事的。” 哪知秦萍更加恼怒,觉得就是因为她大哥才这样对她的,不由得破口大骂:“呸,用得着你假惺惺,你本来就是个尼姑,说说怎么了,我还就说了。你个臭尼姑,烂尼姑。我讨厌你!” 知槿顿时住了手,脸色不悦的看着她:“对,我就是尼姑,可你照样得叫我一声大嫂。” 秦晋则更直接,不耐烦的挥手:“赶紧扔出去。” 秦烟和秦筱对视一眼,无奈的摇头,这秦萍被三太太宠坏了,什么事都敢说,这下可好,本来是来讨好大嫂的,结果却将大嫂得罪了,真是得不偿失。 秦仪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虽看着堂哥脸黑的吓人可还是过来小声道:“大哥,姐姐错了,姐姐错了,我替姐姐道歉。” 秦晋脸上还是面无表情,他不想对女人动手,但是他容不得他人侮辱知槿。 而知槿看着小姑娘害怕的样子,却也比姐姐秦萍懂事许多,她拍拍小姑娘的肩膀,安慰道:“不关你事,不用害怕。” 秦仪委屈的瘪瘪嘴点点头。 秦烟过来,揽过秦仪,对知槿道:“真抱歉大嫂,别生气。今天先这样,我们先回去了。” 话刚落地,门口突然吵吵嚷嚷的闹了起来。 一个妇人声音远远传来:“我倒是要看看,在秦家,她还能翻天不成。老夫人,您可得给儿媳妇做主啊,她好歹是个新媳妇,嫁过来第一天竟然就对小姑这样,这礼法说不过去啊。” 知槿眉头轻皱,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而秦仪则听出来了,拉着秦烟的袖子,焦急道:“这可怎么办,我娘定是来找大嫂麻烦了。” 秦烟自然听出来三婶的声音了,不由得恼怒,三婶在青州时便不消停,现在丢人都丢到京城来了,她扯扯秦筱的袖子,小声道:“快去将我娘和二婶找来。” 三太太既然敢叫嚣着上沧澜院找麻烦,定然不敢让江氏知道,恐怕就是想给新媳妇个下马威,今后好拿捏呢。 秦筱点点头,趁着一帮人进来不注意的时候跑了出去。 进了院子,三太太直接抱着秦萍哭了起来:“老夫人啊,您可得给萍儿做主啊,她平日里可是个孝顺乖觉的孩子,这才来几天啊就被亲大嫂给欺负了,都怪我和三爷没本事,让自己的孩子也这么受委屈,我苦命的孩子啊....” 第93章 混乱啊 三太太哭的情真意切,不知道的还以为死了爹呢。知槿一个头两个大,这才嫁进来第二天啊,竟然就遇见这些奇葩的亲戚,她满心的以为秦家有江氏,后院安宁,谁知却杀出这些亲戚来。 知槿抬手扶额,无奈的看了眼秦晋,却见秦晋脸色难看的像被人踩了一脚一样,对着三太太的眼神愤恨而无奈。 秦老夫人自视甚高,整日被三太太捧着,这会倒是想给她撑腰了,她浑浊的双眼环视一圈,最后定在知槿身上,不悦的开口:“孙媳妇,你倒是给我说说看,好好的为什么欺负小姑?” 知槿却笑了,看着这个老太太,突然就想起在九如庵时的静海主持,两人同样是自视甚高,觉得天下人都得听她的。这老太太不就是仗着是秦晋的祖母吗?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手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她扭头去看,却见秦晋紧抿着唇,眼神饱含歉意。她明白他的心意,拍拍他的手,对秦老夫人道:“祖母,四妹妹可是跟您说我欺负她了?” 秦老夫人眼神闪烁,顾左言他:“这还用说吗?好好的姑娘在青州时好好的,到了这里住了这些天也好好的,除了你一个外人谁还能欺负她?” “外人?”知槿被秦老夫人逗笑了,她看了看满院子的人,问四周的人:“我是外人吗?” 知槿早已不是九如庵的小尼姑,整日被人欺负都不敢吭声,她在这几年的生活中已经变了,成长起来,一言一行比其他大家闺秀也毫不逊色。 沧澜院的下人要么是她带来的陪嫁,要么是秦晋的人,听到她的问话,有人大声道:“夫人怎可能是外人,您是将军明媒正娶回来的将军夫人,别说这沧澜院,就是这护国将军府都是将军的。将军的就是夫人的,这外人可不能算在夫人头上。” 秦老夫人气的直打颤:“你!你!你忤逆!” 知槿无辜的眨眨眼,委屈道:“祖母,您怎能这么说孙媳妇。孙媳妇只是想还原事实罢了。”然后她又对秦萍道:“四妹妹,你今日和二妹妹还有五妹妹六妹妹一同过来的,我可欺负你了?” 秦萍本来有些心虚的看着她的,听她一问,浑身一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知槿无辜笑笑,对秦老夫人道:“祖母,您看四妹妹都没说我欺负她呢。况且她今日在我这院子里说的话我都没追究,她何必去告状呢?唉,也是小孩子心性,罢了,我这做大嫂的也不能和小姑为难不是。” 知槿长相柔美,配合她的大眼更是显得楚楚可怜,她说完话就觉秦晋的手握的更紧了,她看他一眼,调皮的眨眨眼。 正在这时,江氏和大太太过来,江氏把持将军府多年,威势早已深入人心,见她过来下人纷纷问好退到一旁。 江氏走到中间看看众人,问道:“怎么回事?” 秦老夫人哼哼道:“你来的正好,你这儿媳妇竟然欺负小姑。” “哦?”江氏挑眉瞧了眼秦萍,秦萍心虚的低头。她看向秦烟,说道:“你来说说今日之事。” 秦烟无法,只能一五一十的将今日之事说了明白。秦萍倚在三太太怀里心虚的一句话不敢说,三太太的脸也涨的通红。 秦老夫人对于秦萍什么性子还是了解的,她今日过来不过是想给新媳妇立立规矩,给她个下马威罢了,谁知却被江氏给破坏了。 江氏听完然后又问秦仪和秦筱,得到的答案和秦烟一致,这才眼光锐利的看向秦萍。秦萍更加心虚,呜呜的哭着,而江氏却凝眉喝道:“闭嘴!” 秦老夫人怒了:“你好好说话,别吓着孩子!” “吓着?”江氏被气笑了,“萍儿今年也得十三了吧,咱们秦家就是这般教导女儿的?我还怕吓着我的儿媳妇呢!” 三太太看不下去了,顶撞道:“大嫂,你怎能帮着外人欺负自家侄女,萍儿好歹姓秦呢!” 江氏冷笑:“你可别忘了,现在你站的位置是晋儿挣来的,你所说的外人是晋儿的妻子!今后将军府的当家夫人!” 江氏的话冷而有力,让院内的一干人等振聋发聩,下人则更加谨慎,想着以后不能得罪新夫人,而其他人则顿时红了脸。 早上才刚说要在将军府住下,中午就得罪了这宅子的主人妻子,也偏得她们脸皮厚,竟然厚颜无耻的站在这里指责这新媳妇。 先不说知槿是新嫁过来的,还是圣上赐婚,就说她们想依靠秦晋而活这事,今日之事做的就很不好。 此刻不光秦老夫人面上无光,满脸通红,就连大太太也是羞愧难当。 江氏今日发威恐怕不单单是为了这件看似简单的事情,恐怕也是为了警告大房三房、四房的人,这秦府的主人不是秦杨,而是秦晋,要想在这住着,那就夹起尾巴,别找人媳妇的麻烦。 秦老夫人却不这么认为,在她的认知里秦晋是秦家的人,秦晋的就是秦家的,而且她是秦家辈分最高的,那么秦家的就应该听她的,就应该哄着她,而不是来抵抗她,反驳她。 而对于江氏,秦老夫人是不喜的,若不是当年觉得江家地位高,恐怕也看不上江氏。若不是江氏,她不会跟着老大回到青州不能留在繁华的京城,若不是江氏,这秦家都是她说了算。 所以江氏说完这话,秦老夫人非常的不高兴,眼睛一瞪,气的直跺脚:“反了反了!气死我了!”说着人眼皮一翻就晕了过去。 三太太眼珠子一转,立马哎呦一声扑了上去:“哎呦,老夫人哎,这可怎么好啊。老夫人唉。” 江氏冷笑上前,对着秦晋道:“吩咐下去,找大夫过来。” 秦晋答应一声转头就有人去请大夫了,秦晋走到秦老夫人跟前,冷笑道:“祖母既然病了以后就到西院养着吧,旁人就别去打扰了。” 西院在将军府的最西侧,位置偏僻。 昏迷中的秦老夫人嘴角抽动,差点就睁眼跳起来去骂这不肖子孙。 忙了一通将老夫人送走,三太太讪笑着要走,秦晋薄唇轻启:“三婶等一下。” 三太太身子一顿,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秦晋慢悠悠说道:“这将军府是圣上赐的,而我夫人也是陛下赐婚的,若是三婶对这有异议或者觉得这秦家我说了不算,大可回青州去。” 秦晋这话说的很直接,狠狠得打在三太太的脸上,三太太脸火辣辣的,胡乱的应了然后拉着秦萍和秦仪走了。 大太太叹了口气,对江氏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对于大太太的为人江氏还是了解一些的,当下真心的笑了笑:“大嫂客气了,安心在家住下就好。” 大太太尴尬的笑笑又去看知槿,知槿自始至终都站在那里,丝毫没受这糟乱的影响,见大太太看过来也只是大方的笑了笑,并没有开口。 秦晋看了一圈,对江氏道:“既然祖母他们都要留在京城,那母亲就看着安排吧。” 第94章 腻歪歪 淮王府。 谢知棉因为新婚夜王爷没来房里怒气冲冲,可一大早还要去给王妃敬茶这事可不敢耽误。 而昨夜之事被淮王封死,故此现下其他人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谢知棉皱眉等丫鬟梳妆完毕,有些不耐烦的朝正房走去。 但是又一想今日不光是她要给王妃敬茶,小妾们也是要给她敬茶的,那么谢知槿也是要给她敬茶的。 想到这,谢知棉就畅快了许多,就算淮王昨晚睡在那边那又如何,在地位上她还是压谢知槿一头的。 只是到了正房却没有发现谢知槿的身影,她到的时候淮王妃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了。淮王妃今年不过十八,杏眼桃腮虽然不是角色,可一身气度不是谢知棉可比的,见谢知棉进来,淮王妃只是淡淡的掀起眼帘瞥了一眼,又低了下去。旁边立着几个打扮华丽的女子随身侍奉,见茶少了,赶紧添茶,对于谢知棉的进来也只是看了眼并未多注意。 谢知棉扫视一圈没看到谢知槿有些失望,难不成现在还未起? “臣妾见过王妃。”谢知棉低眉敛裙盈盈下拜。 淮王妃不急不慢的喝了茶,头都没抬:“起来吧。” “谢王妃。”谢知棉站起来见旁边有椅子便坐了下来。 淮王妃看了一眼嗤笑一声没有说话,而旁边站着的女子却掩唇轻笑:“侧妃姐姐好没规矩,王妃没让坐呢,您倒自己坐下了。” 谢知棉抬头,脸翁的一下红透了。 淮王妃轻笑开口:“哎呀,就你话多,妹妹新进府不懂规矩是难免的,日后找个嬷嬷教导一番就是了。” 那女子却道:“可奴婢听说谢侧妃可是谢家的受宠的女儿呢,父母宠爱怎的这些规矩都没学会,像奴婢没有家人不懂规矩就罢了,可侧妃姐姐可是大家闺秀啊。” 谢知棉坐蓐针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几人在花厅等了多时一直不见淮王的人影,谢知棉心里乱糟糟的,想着淮王是不是太过于宠爱谢知槿了。 淮王妃好似不在意,等了一个多时辰,这才闲闲道:“散了吧。”也没有提敬茶的事情。 谢知棉回到住处,问丫鬟春梅:“嫁妆单子呢?” 春梅赶忙从箱子里拿出来递给她,谢知棉一看,顿时火大:“谢知槿的那份呢?” 春梅摇头:“奴婢不知道。” 谢知棉坐不住了,带着人便往直前淮王给谢知槿准备的院子走去。到了院子却见院子里空荡荡的,连个婆子都没有,有个守门的丫鬟见她来了,赶紧见礼。 谢知棉不愿废话:“谢知槿呢?” 小丫头惊讶:“不认识。” “让开。”谢知棉推开她,一脚将门踢开,却见屋内家具装饰一新,比她的屋子好多了,按捺下心中不平她直奔内室而去,边走边叫嚣:“谢知槿你给我出来。” 谁知进去一瞧,连个人影都没有。 “啊!” 谢知棉气急,将桌上茶杯一扫在地。 “谢知槿,你给我出来。” ———— 护国将军府。 晚膳后外面天色已黑,月半将灯盏点亮,又招呼着小丫头将热水备好,这才过来回复。 秦晋头也不抬吩咐道:“都下去吧。” 月半没动,而是看向知槿。得到知槿的首肯后这才低头带人下去。 屋门关上后秦晋突然笑了,“看来得赶紧将月半姐妹嫁出去才行。” 对于他突然这话,知槿一愣,挑眉问道:“她们碍着你了?” 秦晋煞有介事的点头:“对,碍着我了,都不听我的话了。” 知槿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噗嗤笑了:“这也能算个事啊,她们姐妹跟我好几年了,自然听我的。” 秦晋不说话了,看着知槿巧笑嫣然突然就被迷住了,恰巧这时知槿低头,露出白嫩嫩的脖颈,如优雅的孔雀一般。 秦晋甚至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了,看着她的目光火辣而赤.裸.裸。知槿半晌没听见他说话,抬头一看正对上他火辣毫不掩饰的目光。 知槿只觉气血上涌,脸噌的红透了,虽然昨晚两人已做了夫妻之事,可看到他这般不掩饰甚至像流氓一样看着她还是紧张了,害羞了。 只是她不知她现在这个状态更加吸引了秦晋,秦晋浑身热的难受,大步过来将她一把捞起朝内室走去。 猛的被抱起来,知槿惊吓的叫了出来,可下一刻又觉得丢人,直接将头埋进秦晋的胸膛,不敢抬头。 秦晋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勾起一个笑容,将人扔在软绵绵的踏上,一个翻身压了上去。 知槿满脸通红,警惕的看着这个狼性大发的男人,支支吾吾道:“早些歇着可好?” 秦晋勾唇,满意点头:“自然。” 明显的没听出知槿话中有话。 知槿动了动身子,身上那处还有些疼痛,“我的意思是,各睡各的。” 秦晋瞳孔微缩,有些不悦:“你想和我分床?” “不是,不是。”知槿语言混乱,不知该如何去说。 秦晋虽然为人粗犷,但是也有心细的一面,见她扭动身子时偶尔的不自然顿时了然。他没说话,接着又将她抱了起来,“先去沐浴。” 净室内早已准备好热水,宽大的木桶足以坐上三四个人,秦晋将知槿放到地上,双眼放光急嗖嗖将知槿的衣服撕碎然后将人抱进木桶,回头又除去自己身上的衣服。 知槿被人这么撕开衣服放入水里早已经羞的不敢抬头了,昨夜虽然洞房花烛,可也是熄灯之后在被窝里,像现在这样被他扒干净赤条条的放进木桶还是头一遭。 好在水掩盖了不该露着的部位,她抬头间正看到秦晋在脱衣服,鼓囊囊的胸前肌肉绷紧,腹部的肌肉紧实的可怕,六块石头一样的肌肉更是让知槿差点飚出鼻血来。知槿涨红了脸赶紧将头扭到一边,丝毫不敢再看。 实在是腹部之下那蓬勃生长的大物长的太吓人了,想到昨夜就是那物贯穿了自己,她顿时有些害怕。 秦晋自然注意到她的目光,微微笑了笑,对自己的小兄弟非常满意。他抬腿进入木桶,木桶中的水顿时撒了不少出来。 水的温度正合适,可知槿却觉得烫的她浑身都疼。她闭上眼睛不敢去看进来的男人,呼吸和神经却都时刻的注意着他的动静。 秦晋看小妻子娇羞的模样,直觉自己那处一紧、他大手一伸,将知槿揽进怀里,娇娇柔柔的触感让他浑身都僵硬的厉害。 知槿的脸早就红透了,俩人竟然这么紧密的靠在一起,在水中的身子触感竟然出奇的敏感。 很快,她顾不上娇羞了,男人如饿了多年的狼,在水里便将她吃干抹净。 水花敲击在木桶壁上发出暧昧的啪啪声,知槿双手扶着木桶,觉得自己在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动作终于停了下来,知槿累的不想睁眼,她已经顾不上害羞了,由着秦晋将她抱出去用布巾将她包起来然后将她放入榻上。 知槿透过床幔看到秦晋已经穿好衣服进来了,值勤的月回带着丫鬟低头进入净室然后打扫完后又关门出去。知槿后知后觉的红了脸,他这般胡闹让这些丫鬟看到该多丢脸啊。 罪魁祸首进来后将外袍又脱了,身上只剩亵裤,头发上还滴滴答答滚落水珠落在腰间渗入裤腰。 秦晋注意到知槿在看她,心里好笑,走上前坐在榻边,低头看她一眼,眸光发亮“怎么了?” 怎么了? 知槿突然反应过来,低头一看顿时烧红了脸,一拳捣在秦晋脸上,也不看他的反应,飞快的钻进被窝,整个脑袋都埋了进去。 许久,外面都没了反应,知槿有些拿不准,难不成这男人生气了?她不由得想起在九如庵时两人相遇的情景,那时她是那么的害怕他,谁承想有朝一日她竟然嫁给曾经自己害怕的要死的人。 最终秦晋还是怕她闷坏了,小心翼翼的将被子拉开,看到知槿如小鹿般水润润的大眼时,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将她揽进怀里,柔声道:“睡吧,今晚不闹你了。” 刚为他这动作感动的知槿莫名的觉得火大,还不闹了,难不成刚刚在净室里胡闹的人不是他吗? 许是感觉到她的反应,秦晋低声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翻身起来,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然后就去掀被子。 知槿吓得赶紧压被子,声音都变了样:“你干什么?” 秦晋动作一顿,看她一眼,“上药,那处恐怕肿了。” 一句话让知槿满目通红,她感觉自己活的这十七年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窘迫过,一个上过战场,平日不苟言笑的人竟然认真的举着瓶子要给她上药。 而且还是那处! 她想直接钻到地底下,真不想面对他啊。 “不、不用了,休息两天就不碍事了。”她巴不得他离的远远的呢,他那里太吓人。 秦晋却不为所动,拨开她的手将手伸了过去,“不行。”他可不想素上好几天。 知槿知道他的脾气,也不再劝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看他。只是这架势实在太羞耻,短短的一会儿她都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不过上完药秦晋果然没再胡闹,搂着她睡去。 知槿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感受着小腹处那股顶着她的灼热,在这秋季里慢慢的睡去。 第95章 回门了 次日清晨,知槿醒了,看到旁边还在酣睡的男人,她心里甜滋滋的。可想到今日是回门的日子,不由得皱紧眉头。 谢家恐怕现在也知道事情真相了吧,等她回去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狂风暴雨呢。 秦晋一睁眼就看到知槿皱着脸的样子,似是懂她所忧,抬手去揉她的眉心,淡淡道:“不必担心。” 知槿怔了怔,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原来他知道她的担忧。 “起来吧。”知槿撑起身子起来,那处果然没有不适了。见身边的人没反应,扭头去看,却见秦晋一手撑着脑袋静静的看着她。 知槿不免又脸红了,她以为经过这几年的生活,她已经可以淡定的对待任何事情了,可谁知面对他的时候她还是这样,动不动就脸红害羞,难不成中了他的毒? 外面丫鬟婆子都在准备东西了,知道今日回门,怕新婚夫妻起的晚,最终由许嬷嬷来叫门。 许嬷嬷敲敲门,温声问道:“夫人可起来了?” 知槿瞪了秦晋一眼,扬声答道:“这就起,你们进来吧。” 丫鬟捧着洗漱用品鱼贯而入,皆低着头不敢多看。秦晋不情愿的起身,自己穿衣下床就去洗漱了。 等俩人洗漱完毕,这才一起去正院给江氏请安,因着昨日秦晋说了,自然不必去秦老夫人那里自讨没趣。 秦杨对于儿子的做法还是挺不高兴的,但是看坐在一旁的儿媳妇秦杨又瞅瞅儿子那张脸,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用了早膳,秦杨便去了衙门,江氏看着儿子和媳妇甜蜜的样子心里也舒坦多了,她拉着知槿问道:“回门的礼可准备妥当了?” 知槿笑着点头:“已经准备好了,谢谢娘关心。” 江氏嗔怪:“一家人客气什么。”说着又想起谢家的情况,叹息道:“谢家情况复杂,可也是娘家,为了你母亲和弟弟,你也多担待些,若不然没了名声总归不好。” 这些话知槿又何尝不明白,谢家做的事情是辱没清贵的名声,可她是谢家人,就算是谢家再对不起她,她也不能将谢家的家丑宣扬出去。那样坏的不光是谢家的名声,还有她的名声还有母亲和弟弟的名声。 若不是考虑这些,她哪里会让谢家蹦跶这么久。 知槿默默的点头,眼看天气不早,知槿和秦晋告别江氏,带着一众礼品回了谢府。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常的回门,在路上,秦家的马车就偶遇了同样回门的淮王与谢知棉。 按规矩,淮王大可不必为了一个侧妃跟着回门,但架不住淮王为了彰显对谢知棉的重视走一趟,那也无可厚非了。 秦晋是臣,自然而然让淮王先走,他们的马车跟在后头。满京城的百姓皆站在路边看着两辆豪华的马车走过不免唏嘘。 起初京城百姓都对秦晋娶了哪家姑娘感到好奇,谁知秦家不声不响的竟然娶了谢家的嫡长女,更让人意外的是和淮王娶侧妃为同一天,可大家伙却都没听到动静。 有好事者不免猜想其中的猫腻,可昨日京中又传出秦家婚事由陛下赐婚,一时间因着皇帝的插手消停下来,谁也不敢说皇上赐婚有什么问题。 两辆马车晃晃悠悠招摇过市,很快便到了谢府。谢府门前谢远洲早已带着一众家人仆从等候,当然他们等的人是淮王,而非谢知槿夫妇。 打老远看见两辆马车前来,谢远洲的眸子顿时染上怒意。他为官二十载,竟然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算计了,当真是打了他的脸了。 乔氏站在一旁,看不出喜怒,谢远洲看了她一眼,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 “夫人这下满意了?”谢远洲看不得乔氏开心,沉声问道。 却不想乔氏连个正脸都不给,眺望着缓缓而来的马车,淡淡道:“是大人满意了才对。” 谢远洲被她噎的说不出话,“你!” 乔氏却不打算再搭理他,前面马车已经停下,乔氏带着人朝淮王微微福身行了礼看都没看谢知棉一眼就朝后面的马车走去。谢知航已经十三岁了,这些天也长大了许多,对淮王正正经经行了礼才跟了上去。 秦晋是骑马来的,翻身下马,掀起帘子亲手将知槿扶下马车,乔氏看在眼里,满意的点点头。 “岳母。”秦晋有礼的做了女婿该做的礼仪。 乔氏很欣慰,摆摆手让他们不必客气,而前面谢远洲则带着众人拜见了淮王正往里走。 谁知淮王突然停下,转身对秦晋道:“原来今日秦将军也来岳家呢。” 秦晋自然上前,面无表情道:“是啊,但比不得王爷尊贵。” 淮王似笑非笑,眼神扫了谢知槿一眼,不得不承认,谢知槿还是比谢知棉要漂亮,可谁知到手的美人竟然还能被秦晋劫走了,这口气他不可能咽下,可眼下他还不能和秦晋撕破脸皮,他手中的权势,是他们兄弟几人争夺的目标。 三年前秦晋出征前,他母妃打听到陛下对秦晋忌惮,那么现在秦晋凯旋,边疆无战事,应该就会收拾他了吧? 想到这淮王心情好了些,又不顾规矩瞥了一眼谢知槿,心里想着早晚有一天要将她夺过来。 谢知槿感受到淮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瞬间像被苍蝇叮了一样,说不出的难受。秦晋注意到不着痕迹的挡在她身前,朝淮王道:“王爷请。” 淮王冷哼一声和谢远洲相携进了谢府。 按规矩,女婿一般由岳父带到书房聊天,出嫁的姑奶奶则和母亲到后院,可谢家现在的情况总归特殊一些。谢远洲对秦晋更是没有好脸色,热脸迎进淮王,冷脸迎进秦晋。 秦晋也不在意,跟在谢远洲身后朝前院走,倒是谢家二老爷谢远起对秦晋态度好些。谢远起有些迂腐,看不惯大哥的做法,对于知槿的事情也是一清二楚,见大哥对秦晋不假辞色,便愤愤不平,他使了眼色给谢远洲可见大哥不当回事,于是便一咬牙亲自去和秦晋攀谈。 谢知航人虽小,却也是谢家嫡长子,见二叔去和秦晋攀谈,便乖乖的跟在秦晋身边,听着两人说话。 而知槿则好过很多,不管怎么说乔氏名义上还是谢家嫡母,回门自然由她主持,所以跟着乔氏去后院的时候不免对秦晋有些担忧。而秦晋走出几步突然回头,给她一记温和的笑意,似是安抚她让她不用担心。 知槿想着,顶多就是受冷遇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乔氏看她心事重重,低声道:“女婿是懂分寸的,知槿不必担心。” 知槿笑了笑,是啊,秦晋怕过谁,一个谢远洲和淮王有何可怕的。想必终于放下心事,对乔氏点了点头。 谢知棉阴沉着脸跟在后面,见母女两个有说有笑的很不是滋味,可那又如何,乔氏再不得父亲喜欢也是名义上的妻,是她的嫡母,而她自个儿的娘亲只是个姨娘,这样的场合连面都不能露一下。 还有那天她发现嫁妆的事情,才知道自己和父亲都被乔氏骗了,抬进王府的那堆破烂玩意儿,一文不值,而嫁妆单子上的器物却全都不见了踪影,后来才知谢知槿竟然是被抬去了秦家,被明媒正娶进了门,那些嫁妆恐怕也被抬进了秦府。 一想到这些谢知棉就痛恨的咬牙,可这些都只能私下里和父亲还有赵氏说,却不能明面上找谢知槿的麻烦。 乔氏挽着知槿的胳膊往后院花厅走去,谁都没去搭理谢知棉,谢知棉满含怒气进了花厅,可那两人还是不搭理她。 做了王府的侧妃自然比不了当姑娘家,而且侧妃是妾,平日是不能随意回娘家的。而今日回门淮王能跟她回娘家已经给了她天大的面子,她自然要把握这个机会和赵氏好好亲香亲香。 可乔氏母女却刻意的忽略了她,两人有说有笑的说起成亲以来的事,谢知棉绞碎了帕子也无可奈何。 过了许久,谢知棉才勉强笑道:“母亲,知棉想去看看姨娘,不知可不可以?” 乔氏似乎才想起她来,笑了笑:“自然可以,你去吧。”说完又低头将手上一个翠绿色的镯子拿下来塞到知槿手腕上,“这个还是你带着好看。” 既然乔氏不在意谢知棉,那谢知槿自然也这样,况且她们名分上是姐妹,实际上却毫无关系,那她还搭理她作甚? 两人一唱一和彻底将谢知棉忘了干净,谢知棉怒气冲冲的到了赵氏那里,趴在榻上嚎啕大哭。 “她们欺人太甚,竟然无视于我......” 出嫁几日,她在淮王府过的并不舒坦,淮王妃看似端庄大气,实则心眼小,善妒,私下里没少磋磨于她。而是先赵氏和她说好的嫁妆,一份没有,除了赵氏这些年攒下的和中公出的,那些乔氏的竟然一点也无。 赵氏听到女儿这般说自然也知道他们都被乔氏母女给耍了,一时间气愤的将茶杯摔在地上,“乔氏,我跟你没完!” “你没完又有何用?这么多年了,你不还是个姨娘吗,你有本事将乔氏和那贱种赶出去做了正头夫人再说。”谢知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将这几天来的委屈一股脑发泄了出来。 可赵氏对谢知棉从小就疼爱娇惯的厉害,现下被自己女儿这般说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你以为我不想吗......” 谢知棉不管不顾,将自己受的委屈埋怨到赵氏身上:“我看到嫁妆,心都凉了,你都不知道王府那几个小妾看我的眼神有多可怜。像叫花子。” 第96章 老夫人 赵氏本来被女儿这般说很不是滋味,听到谢知棉诉说的委屈,心里更加难受了,她抱着谢知棉也委屈的哭了,“都是娘不好,连累我儿了。” 一番痛哭下来,赵氏更加坚定了被扶正的心态,为了女儿为了儿子她也得立起来。将乔氏赶出谢家! 而另一边乔氏和知槿却相谈甚欢。乔氏为了这几年对知槿和知航的怠慢对她道歉,而知槿也知晓了乔氏这些年的委屈,虽然还是不知道自己生父是谁,可她明白当年并不是她要扔了自己而且也因为自己自责了很多年就够了。 人要知足,要珍惜眼前的亲人,知槿原谅了乔氏,母女俩头一次这么亲近。 二房太太周氏直到快午膳了才匆匆而来,一进来看到知槿便满脸是笑:“知槿成了亲更加漂亮了。婶母上午有事,来迟了,别怪罪婶母。” 知槿笑着:“二婶客气了,一家人不必见外。” 后面谢知梅冲知槿眨眨眼算是打了招呼。 这时谢知棉进来,似笑非笑道:“二婶真是厚此薄彼啊,光看到姐姐了,净看不见我呢。” 周氏笑容一滞,拉着谢知梅上前给她行礼:“侧妃不要怪罪,臣妇刚刚没瞧见。” 亲疏远近立竿见影。 谢知棉也瞧出来了,冷笑一声,在主位上坐了,“不说倒忘了,我可是淮王府侧妃呢。” 虽然不能对嫡母耍威风,对二婶这些墙头草耍耍还是可以的。 花厅里一瞬间安静下来,乔氏心里冷笑一声,却还是开口吩咐:“时候不早了,传膳吧。” 用完膳谢知棉又去找赵氏了,看着她出去,谢知梅长呼一口气,对周氏道:“她可真嚣张。” 乔氏拉着谢知梅的手笑道:“不管她,别让她影响了咱们的心情。对了,知梅可找了婆家?” 说到这个,谢知梅红了脸,周氏笑着看了知槿一眼,“还想等侄女给相看相看有没有合适的呢。” 知槿见周氏看她,也笑了:“索性妹妹也不大,慢慢相看,找婆家可得仔细了。” 周氏眼前一亮,看她这话没有拒绝,知槿现在是将军夫人了,以后见的都是贵夫人,她只要抱进这条大腿,还愁不能给知梅找到好婆家吗? “娘。。。。”谢知梅羞红了脸,她今年刚及笄,是大姑娘了,可是要相看了。 乔氏打趣道:“知梅这么好的孩子,一定会找到如意郎君的。” 知槿看着几人,心里叹道:终于感受到一点亲人的温暖啊。 说了半晌,外面初语突然进来,对知槿道:“少夫人,时候不早了。” 因着知槿是将军夫人,而江氏则是朝廷封的二品诰命夫人,为了区分两人,府里都喊知槿为少夫人。 周氏看了眼外面,站了起来:“时候是不早了,大嫂先忙着,我们也先回去了。” 周氏母女走后,知槿也没再多留,和乔氏说了会儿话便告辞离去。 到了外面秦晋已经等在那里,谢知航小脸红扑扑的站在一边和秦晋说着什么,见知槿过来,开心道:“姐,你以后要好好的。” 知槿摸摸他的头,嘱咐道:“保护好娘。” 谢知航本因知槿摸头不满,听到她的话却一挺胸脯,说道:“姐放心,母亲交给我照顾了。” 上了马车,秦晋一反常态没有骑马而是上了马车。 秦家的马车宽敞,可架不住秦晋个头大,倒是显得拥挤了。秦晋胳膊一伸,索性将知槿揽进怀里。 知槿挣扎两下便消停了,突然脑子灵光一闪,对秦晋道:“若是母亲和谢远洲合离是否可行?” 秦晋一愣,“自然可以。”他皱眉问道,“为什么突然有这想法?” 这世间对女人要求太苛刻,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走到合离这一步的。 这些道理知槿自然明白,如果可以合离,乔氏也不会等到现在吧。 她有些萎靡,将头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闷闷道:“是我想的太天真了。” 秦晋摸摸她的头发,半晌才道:“其实,也不无可能。” “怎么说?”知槿一下来了精神,抬头问道。 秦晋想了想,“这件事若是齐国公府出面恐怕谢远洲也不会答应,可若是赵氏呢?赵氏和谢知棉联合起来,逼着谢远洲不得不合离,或者写休书呢?” 是啊,她怎么忘了,还有个不消停的赵氏。赵氏自然想取而代之成为谢家的主母,可是.... “赵氏肯定是想取而代之,可这么多年也没得逞,谢远洲究竟为何没扶正赵氏呢?” 这是知槿想不通的,谢远洲既然不待见乔氏,却不休了她,一味的囚禁她,是何道理? 知槿没想明白,正想再说什么,外面月半道:“少夫人,到家了。” 秦晋在她唇上亲了亲,“别想了,交给我吧。” 知槿点点头,笑了笑,然后下马车跟着秦晋回了府。 一转眼,婚假结束秦晋要上朝了,秦晋是凯旋而归,自然而然会有庆功宴。 到了这日一早,圣上旨意下来,于晚间在皇宫设凯旋宴为秦晋庆功。 知槿是新媳妇,又是将军夫人,这等日子自然是要去的,秦家除了知槿还有江氏可去,秦老夫人虽然是长辈,却无诰命在身,只能酸溜溜的说道:“哼,晋儿若真孝顺也替祖母申请个诰命。” 江氏凉凉道:“这个那您可得找自家儿子去。” 秦老夫人气的直跺脚:“江氏你放肆。” 江氏福了福身子,“母亲见谅。” 也不能怪江氏不敬婆婆,实在是秦老夫人当年给江氏太多难堪。彼时江氏为秦家新妇,秦老夫人若不是看上卫国公府的地位恐怕也不会同意秦杨娶江氏。江氏进门后,秦老夫人又觉得自己娘家侄女也就是柳姨娘温婉贤淑,比江氏好很多倍,于是背着江氏写信让柳姨娘一家进京,然后和柳姨娘谋划进了秦府。 柳姨娘进府后根本不将江氏看在眼里,仗着秦老夫人的宠爱和秦杨的不作为肆无忌惮。要不是后来江氏胞兄看不过眼上门理论,恐怕江氏的日子更加难过。 江氏刚入门时,与秦杨也算琴瑟和鸣,恩爱有加,是秦老夫人的插手,让她们夫妻离心,导致她一辈子的抑郁。 现在秦老夫人赖在京城不走了,江氏如何能咽下这口气,让她好好对秦老夫人说话简直是要她的命。 可是世人对女人要求高,哪里允许女子不敬长辈,即便长辈不尊,小辈的还得敬着她。 江氏一说完,秦老夫人气的更加哆嗦了,她就知道江氏这些年来还是不知悔改,若不是江氏,她怎么会被赶出京城这么多年都不能回来。 秦老夫人瞪着浑浊的眼中气十足的冲秦杨道:“老二啊,这就是你的好媳妇啊。” 她的声音尖锐,让知槿等人眉头紧皱。这老夫人又不能进宫,一大早的就跑到这里给人找不自在。 秦晋安抚的看她一眼,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这样的日子不会长的。” 知槿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可秦晋显然不打算说下去了。 秦老夫人看到两个小的也不将她看在眼里,顿时气急,哎呦一声就坐到地上,直呼心口痛。 秦杨大惊,赶紧上前扶起秦老夫人,又对江氏骂道:“江氏,你别太过分!” 秦晋眉头一皱,对外面道:“来人,去宫里请太医,给祖母好好诊治。”然后又对秦杨道,“父亲,再不进宫,该迟了。” 这么一提醒,秦杨猛然想起来今日还得入宫参加儿子的凯旋宴,可看老母此情此景可如何是好? 要么说秦杨脑子简单,竟然真的以为母亲被气病了,当即急的团团转。秦老夫人再不济也知道皇帝最大,不能得罪皇帝,于是哎呦哎呦的对秦杨道:“老二啊,你们赶紧入宫去吧,这里有你大嫂呢。” 秦家大太太赶紧搓着手上前道:“他二叔,你们赶紧进宫吧,别被陛下怪罪。” 秦杨还是不放心问他娘:“真没事?” 秦老夫人看似无力的摆摆手:“没事,快去吧。” 第97章 侯夫人 直到出了秦府,秦杨还是气哼哼的,对江氏鼻子不是鼻子的,若不是今日是儿子的好日子,他非得发火收拾江氏不可。 江氏看着他就烦,出了秦府直接扶着知槿上了一辆马车,看都不看秦杨一眼。 到了宫里,许多命妇都已经到了,看着江氏和知槿到了无不将视线挪到她们身上来。 知槿让自己淡定下来,昂首挺胸,目不斜视,扶着江氏往里走去。 对于秦家前几日娶妻,很多人都去了的,只是这些人到了洞房掀开红盖头之后才得知娶的竟然是谢家的姑娘。 可事先没人知道这事,都以为是娶的不知名的小女。谁知竟是二品大员的嫡长女。 事出之后,更多人对谢家感到好奇了,嫡长女出嫁,竟然外人不知晓,当真是个笑话了。 而乔氏自知槿回门后竟然又被谢远州软禁了起来,对外声称卧病在床,可已经许多人怀疑了,甚至有言官打算上折子参谢远州了。可谢远州也不知依仗着什么竟然对此无所顾及。 很快到了晚宴,知槿坐在秦晋身边,静静的坐着。大殿之上很多人对秦晋的夫人感到好奇,可这门婚事竟然有皇帝旨意在里头,这些人就算有所猜测也不敢宣之于口。 宴席到了□□,天仁帝身边的李总管尖着嗓子喊道:“秦晋上前听旨。” 秦晋出列,跪下,文武百官全都将目光聚集到他的身上时,李总管才展开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晋........特封为一等安定侯,在原楚国公府基础上修建侯府,五代而降。钦此。” 虽然百官对秦晋的功劳有目共睹,但是对皇帝的封赏也觉得很惊讶。他们认为天仁帝最多给封个三等侯,可谁知竟然是一等,而且是五代之后始降。虽然京城侯爷多如牛毛,可一等侯爷却是没几个,更别说是五代始降了。 当然最惊讶的莫过于淮王一系了。当日秦晋出征前淮王便打听到皇上已然对秦晋起了疑心,等秦晋凯旋之日定会想法子处置了秦晋,可谁知皇帝竟然封秦晋为侯爷。而他却因为知道秦晋要失势不将他看在眼里。 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可调和,虽然外人看来他们可能是一伙的,可内里他们自己却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这个助力。 今后想要除去秦晋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相比于淮王的惊讶,知槿就是震惊了。 她刚当上将军夫人没几天,现在却变成侯夫人了。一等侯夫人,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啊。 宣旨完毕,李总管又宣了其他的封赏,并当场宣旨知槿为侯夫人,免去了秦晋上奏折请封这道手续。 宴会到了后面,就是百官恭贺秦晋了,太子一党庆幸没有得罪秦晋,淮王一系却有苦难言。谢远州站在淮王身侧,看着和同僚谈话的秦晋,神思莫名,眉头紧皱。 只有不知道内里关系的还上前恭贺他得此佳婿,可谁又知道他内心的苦楚。 一直到宴席结束,众人都未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谢远洲回到谢家气的当场发作将书房内的一应器物摔的稀巴烂。赵姨娘在院子里听着动静却不敢上前一步。过了许久,房门才被打开,谢远洲怒火已经压下,面上看着也已经正常,叫来小厮吩咐道:“备轿。” 赵姨娘一听当即上前:“老爷,现在已经宵禁.....” 谢远洲头一次没给她好脸色,一言不发往外走去:“我出个门还怕宵禁不成。” 赵姨娘脸色不好,却不敢上前。谢家已经成了空壳,若是谢远洲再不钻营,恐怕偌大的家就要垮了。 出了谢府,一路到了淮王府。淮王府内也是一片风声鹤唳。淮王与几个幕僚连夜坐于书房内商议对策,这时听到谢远州来的消息。 “让他进来。”淮王阴沉着脸,似乎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谢远州进来,发现几位幕僚都在,他暗自庆幸多亏他连夜赶来,若是不来,淮王会不会怀疑他? 陈国公坐在淮王下首,见谢远州进来,讥讽道:“哟,这不是一等安定侯的岳父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陈国公是淮王妃的父亲,当日因为谢知棉的事至今对他不满,每次见了他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的,就差指着鼻子骂他不要脸了。若不是淮王从中调和,他们二人怎么也不可能站在一起。 这会儿谢远州顾不上与陈国公斗气,进了屋内先给淮王等人行礼,这才道:“王爷之前不是说陛下已经忌惮秦晋,打算收拾他了吗?怎的一下发生这等变化?” 淮王阴鹜的眼瞥了谢远州一眼,见他脸色的担忧不似作假,半晌才道:“这也是奇怪的地方,母妃明明说父皇已经忌惮秦晋,我们可以放弃他了,谁知会是这种状况。可眼下我们已经得罪了秦晋,要想再拉拢回来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陈国公冷笑:“一个毛头小子罢了,就算立功得了封赏又能怎样,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么咱们毁了他便是了。” 淮王闻言,眼睛一亮,面上带了急色,问道:“岳父可有好的计策?” 陈国公见淮王态度好,这才松口气,阴笑道:“八月十五中秋宴席上,少不得有多饮酒作乐,若是发现陛下新封的安定侯和宠妃搞在一起......” 他已经不再说下去,可淮王却已经听明白了,当即放声大笑。 众人离开后,淮王罕见的没去谢知棉的房里,而是去了王妃屋里,抱着王妃恩爱了几回。 而另一边秦家等人出了宫都沉浸在喜悦当中。秦杨这个做老子的更是兴奋的快要跳起来。 江氏冷眼看着,目中不屑,她已经打算好了,她带着秦都等人搬到棉花胡同那栋三进的院子,秦老夫人愿意去就带着,大房三房等人她可不管的。已经分了家她没有义务养着这些蛀虫。 看着秦杨兴奋的样子,恐怕还想着跟着秦晋去住侯府呢,他想的美,既然有这等好机会,她怎么可能让这秦家的糟乱亲戚一起跟着去侯府。 且让他高兴几天吧。 知槿跟在秦晋身侧,乖巧的一句话不说,她内心也是激动的,没想到一朝还俗竟然嫁了这么有出息的男人。原先就是个将军不说现在又挣了爵位回来,他今年不过二十四,就成了京城最年轻的侯爷,以后的前程更是可想而知。 最让知槿感到高兴的这样一个有本事的男人是喜欢她的,是疼爱她的。她此刻手被秦晋握着,温暖粗糙的大手包裹着她柔软而小的手,温度透过皮肤直接暖到她的心里。 知槿微微抬头瞥了一眼秦晋,谁知却被秦晋抓了正着,秦晋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冲她笑笑,然后扶着她上了马车。 回程的路上江氏依然和她坐一辆,秦晋则骑马跟在后面。 江氏上了马车直接对知槿道:“府里现在人多眼杂,你什么都不必管,就等着过段时日侯府修缮完毕搬家就好。” 知槿点点头,“以后还得娘多操心呢。” 江氏拉着她的手笑了,“今后你和晋儿好好过日子,我就知足了。老夫人现在肯定不会走,我已经决定了,我和你爹带着几个兄弟还有老夫人去棉花胡同那边的宅子居住。” 知槿惊讶,连忙拒绝:“娘,这怎么使得,要搬一起搬....” 听到她的话,江氏心里还是挺欣慰的,但是她已经决定了,就不可能搬走,或许有朝一日秦都等人都成亲了分家了,老夫人不在了,她可能会过去,但是现在她不可能过去给他们小两口添堵的。 知槿还想再劝劝,可江氏却打定主意不听她的,知槿想了想等到家之后她再和秦晋说说吧,或许秦晋说会比自己好一些,反正修缮侯府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也不必急于一时。 到了秦府,府内众人都已经得了消息,大晚上的也不睡觉,都等着他们回来。 秦老夫人坐在花厅主位上,有些不悦。秦杨注意到母亲的神色,小心问道:“谁又惹母亲生气了?” 秦老夫人拉耷着的眼皮抬了抬,叹口气用尖锐的嗓子道:“唉,老婆子我命苦奥。”说着就抹起眼泪来。 江氏皱眉看着,却对秦杨道:“老爷,这大喜的日子,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秦杨也有些不悦,但是秦老夫人是他母亲,再怎么样也不能教训自己母亲吧,于是耐着性子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跟儿子说说。” 秦老夫人委屈道:“想江氏是晋儿的母亲,都是二品诰命夫人了,可老太婆我都六十多了,却只有个恭人。我这老太婆在儿媳妇面前还要第一头,我这还不命苦吗?” 一旁三房太太眼珠子转转,上前给老夫人顺气,已有所指道:“娘您别生气,这大侄子升了官,怎么的也会给大伯升官的,到时候您不也会高了?唉,只可怜我们孩子她爹,这么一把年纪一事无成,以后我们可怎么活哟....” 三太太边拿帕子抹眼泪,边用眼角偷偷看秦晋神色。而秦目和秦照则期盼的看着秦晋,就等着秦晋好爽的说给他们安排个小官做做。 可他们低估了秦晋,他假装听不见,对众人行礼道:“这么晚了,大家都早点睡吧。”说着和江氏说了声拉着知槿就走。 见他们夫妻走了,秦老夫人更加拍着大腿嚎哭,三太太也跟着哭,整个花厅里乱糟糟的,让江氏烦躁透顶。 但是他们又不敢真的闹,秦晋已经封了一等安定侯,不日将搬到侯府,他们若是逼急了他不带他们过去可怎么办。大太太看着三太太和老夫人在闹,心里也是隐隐的担忧,希望不要出事才好。 第98章 中秋宴 有秦老夫人和三太太这两个搅屎棍在里面搅和,江氏一点都不觉得她狠心。鉴于这两人的态度和秦家其他人的德性,江氏第二日就将搬家的决定告诉了秦晋。 起先秦晋也不同意,可听完江氏的话后就同意了。 秦晋没在多说,这段时日京中无事,他到可以去新府邸瞧瞧。可中秋马上就到了,想到打探来的消息,秦晋嘴角缓缓勾起。 中秋这日,按照惯例,江氏等人还是要入宫的。等他们到了宫门的时候,恰巧碰到卫国公夫人,身侧站着江聿澜,瞧见知槿调皮的眨眨眼。 这两年知槿和江聿澜碍于谢家的事情很少来往,但是偶尔出门还是能见到这个小姑娘。江聿澜年初的时候于广宁侯府世子定亲,明年三月嫁人。 卫国公夫人和江氏一向亲近,两人自然而然的说起话来。提到卫国公世子江聿铎的婚事,卫国公夫人直呼头疼:“我怎么生了这么不着调的儿子,这偷偷跟着晋儿一去就是两年半,回来还跟我说不想成亲,可愁死我了。” 江氏笑着安慰:“侄子今年才二十二不急,晋儿今年都二十四了不也才成亲吗。” 卫国公夫人听这话直接皱眉,咬牙切齿道:“可晋儿当时好歹有了未婚妻,可铎儿连个影儿都没有。”她看到女儿和知槿谈的欢快,突然想起两年前女儿说的事,于是对江氏道:“妹妹可知英国公府傅薇?” 江氏一愣,点头道:“自然知道,可是她今年也有十七了,却一直没定亲,不知什么原因。”话一转又道:“不过这姑娘确实不错。” “真的?”卫国公夫人突然道:“你说铎儿能不能喜欢薇姐儿?” 江氏摇头,“不好说。” 不好说就是有可能,卫国公夫人只是提了提,想着偷偷相看一下,也许两人就能对上眼也说不定,于是就将这事放到心上,想着中秋过后她托人去英国公府打探一下,看能不能让两个孩子相看一下。 转眼进了宫,众人都不说话了,规规矩矩跟在宫人身后入了宫。知槿先跟着江氏去了凤翔宫拜见皇后。进了凤翔宫她偷偷环视竟然没有看到乔氏,顿时有些失望。倒是裕王妃见着她们笑吟吟的过来打了招呼。 可至今却在裕王妃眼中看到了恨意,一闪而过的不屑差点让知槿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想了下,她和裕王妃也就那年去上香时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她觉得裕王妃是难得的和顺人,怎的现在感觉不一样了? 江氏活了这么多年,自然发现裕王妃的变化,安抚的拍拍知槿的手让她不要多想。接着皇后出来了,一众人说了吉祥话,到了时辰才往大殿走去。 今年中秋节天气很好,圆圆的月亮挂在天上更平添了一分姿色。 知槿坐在秦晋身侧,看着满桌凉透的饭菜一点胃口都没有,还好来之前她已经吃了一些糕点,这会儿倒也不饿。 这时知槿突然感到一束目光,她抬头却瞥见斜对面裕王世子正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对于裕王世子,她的印象也不深,以前也只是觉得很温和,可这会儿看眼中却充满了戾气。 许是感觉到自己目光的异样,彦如玉很快垂下眼睛,可那双眼睛里的怒火却毫不掩饰。 当时秦家退亲,他以为他有机会可以娶到她,可谁知她接连定了三次亲,都没有一个是自己。 彦如玉端起酒一饮而尽,火辣辣的酒刺激着喉咙,让他咳嗽几声。旁边裕王妃嗔怪的说了几句,彦如玉直接起身离去。 天仁帝和皇后等人姗姗来迟,一番客气见礼,宴席正式开始。 宴席过了一半,突然来了一宫女,凑到秦晋耳边说了几句话,秦晋点头,凝眉对知槿道:“在这等我,去去就来。” 知槿不疑有他,看着他匆匆离去。裕王妃这时却端着酒杯过来,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柔声问道:“秦将军对夫人可好?” 知槿一愣,随即站了起来,看似娇羞的回答:“将军对我很好,谢王妃关心。” 裕王妃似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掩唇轻笑,眼角瞥过不远处的江氏,声音略微抬高:“可怜我如玉孩儿,去谢家提亲还被赶了出来,没想到谢大人早已为姑娘选了良婿。” 宴席上人都是有身份的人,乍一看去三五成群的低声说话,可裕王妃话一出口却引来众人的侧目。 知槿也是皱眉,这裕王妃在她的印象里是再和气不过的人了,就算裕王世子真的去谢家提过亲也不必这等作为吧。 这时彦如玉突然站起来朝这边走来,到了跟前拉着裕王妃就走。 许多看热闹的人几不可察的叹息,总觉得这新任的安定侯夫人与裕王世子有些什么关系。 豪门世家最不缺的就是八卦,众人对知槿的好奇还没放弃,忽听御花园内传来一声尖叫声。 众人对视一眼,觉得有什么好戏要发生,以陈国公夫人为首的夫人突然站起来,惊讶道:“可是出了什么事?这宫内可不能有事啊,走,去看看去。” 喜欢看热闹的贵妇人纷纷面露疑惑跟着陈国公夫人往外走去。知槿皱眉,站在原地不想去凑热闹,谁知淮王妃突然过来,亲切的拉着她的手道:“妹妹何不一起去看看?” 知槿以前没注意过淮王妃,低头看一眼被拉着的手,总觉得淮王妃不怀好意。淮王妃拉着她的手紧了紧,似乎不容她拒绝,挑眉道:“妹妹不敢?” 这话让知槿更加奇怪,都说法不责众,她若是跟着众人前去凑热闹真有什么事也轮不到她的头上吧?淮王妃的话更加印证了这个道理,可眼下淮王妃眉梢全是幸灾乐祸,知槿却突然对前面发生的事有些感兴趣了。 “王妃前面走。”知槿微微勾起一抹笑意,低着头装作娇羞。 淮王妃眼睛闪了闪,随即昂首挺胸往前走去,脑子里却想着,这谢知槿倒是比谢知棉聪明一些。想到家里的那位侧妃,淮王妃冷哼一声,早晚得收拾了。 “何人在前面喧哗?”平日走路袅娜的众人为了看热闹竟然很快到了事发地点。 知槿被淮王妃硬拉着分开众人走到前面去。前面有人回头看到她俩神情古怪。 淮王妃得意,想着一会谢知槿就该哭了,心里开心的狠。 到了最前面,淮王妃低头一看,顿时浑身僵硬,拉着知槿的手顷刻间变的冰冷异常。 知槿不着痕迹的甩开她的手也没感觉到,就见淮王妃忽然尖叫一声,捂住了耳朵痛苦的蹲在地上。 知槿这才去看地上,却见地上一男一女浑身□□蹲在那里,四周围满了文武百官及各家夫人。知槿皱了皱眉,待看清那男子,心里顿时放松下来。 刚刚淮王妃非得拉着她来时她还猜测会不会是秦晋出了事,一路心惊胆战,现在看清人竟然是淮王,一下子就安稳了许多。 淮王旁边的女子知槿并不认识,此刻蜷缩在地上呜呜哭泣,好不可怜。 淮王只觉浑身从头到脚都凉透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全完了。 似乎感受到四周人的目光,淮王双眼没有焦距的抬头,正巧对上知槿打量的目光。 与其他贵妇人看到第一眼就惊吓的背过身去不同,知槿却神情自然的看着地上刺身裸体的两人,眼中甚至有淡淡的笑意,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淮王瞳孔萎缩,张了张嘴,低声吐出几个字:“你满意了?” 知槿愣愣的盯着他,猜测出他的话,顿时觉得好笑,又不是她陷害他的,跟她说的着吗。 随即知槿就想转身离去,还未等转过身,手忽然被拉着,知槿抬头就见秦晋神色晦暗,一脸不悦的看着她。见她惊讶,秦晋也不说话,讥讽的瞥一眼地上的淮王就朝外圈走去。 听到消息的天仁帝和皇后带着人浩浩荡荡来了。 围观的人有人皱眉,有人企图看热闹,见皇帝来了,纷纷让开路。 淮王苦笑两声,认命的将头埋在膝盖中。 旁边的女人还在哆哆嗦嗦的哭着,听见天仁帝来了,不顾身上衣衫褴褛,慌张的跪爬着,嘴里直喊:“陛下饶命,陛下救救我啊,不关我的事啊。” 天仁帝和皇后站定,皱眉看着匍匐在脚下的女人,一丝厌恶划过皇后的眼。天仁帝怒火中烧,一脚踢在那女子头上,女子不防备猛的朝后倒去。身上的青青紫紫顿时暴露在众人眼前。 一身青紫,加上腿间流出的白色液体,众人一看便知发生了何事。 皇后慢条斯理的扯扯身上的凤袍,柔声对天仁帝道:“陛下,陈妃该如何处置?” 第99章 计中计 陈妃! 知槿惊讶,那女子竟然是陈妃,听说那陈妃今年不过双十,正是女子最美好的年纪,一入宫就得盛宠,几年间由一个答应升到了四妃之一的陈妃。 天仁帝没有看她,半晌冷声道:“后宫之事自然有皇后做主。” 陈妃身子一哆嗦,旋即哭着上前抱住天仁帝的大腿,拼命的求饶:“陛下饶命啊,臣妾是被人陷害的,陛下.....” 天仁帝哪管她哭泣,宠爱的时候给你荣华,你坏了他的声誉,那么他也不会留情。天仁帝又一脚将她踢开,冷哼看了淮王一眼转身离去。 皇后见皇帝走了,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对众人道:“夜深了,众位大人和夫人请先回去吧。” 没有看到最后的结果,众人自然遗憾,可皇后已经下令,再不愿意走也必须走了。 陈国公夫人战战兢兢的拉着一步三回头的淮王妃走了。她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按照他们的计划,今夜的男主角应该是新任的安定侯秦晋才对,可为何却成了计划的始作俑者淮王呢? 出了宫门,秦晋罕见的没有骑马而是上了马车,知槿看着他突然问道:“今夜是怎么回事?”她不相信他不知道。 果然,秦晋冷哼了一声,可他旋即将头扭向一边,看样子不想搭理知槿了。 知槿一怔有些不解,这男人是怎么了? “喂。”知槿抬起纤纤手指戳了戳秦晋,秦晋别扭的又转了转身子,还是不说话。 知槿都要被他气笑了,不管他如何别扭,直接跪坐起来双手将他的脸扳了过来,正对着她的眼睛。 马车内只有一盏昏暗的灯笼挂在一角,随着马车的晃动灯影也来回的晃。 知槿在昏暗中突然在秦晋的眼中看到了不悦,恐怕还是自己引起的。她想了想,刚才秦晋拉着她出了包围圈的时候,似乎就没说话,难不成就是那时候? 她想了想,突然笑了,这个男人可真是小心眼,恐怕是因为她看了淮王罢了。 “小心眼。”知槿强忍着笑意嘟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果然秦晋的脸色顿时好多了,冷哼一声,酸味十足:“淮王的身子有我的好看吗?” 听到这醋味十足的话,知槿再也忍不住扑在榻上笑了起来,“哈哈,侯爷,您可真是,哈哈。” “还笑。”秦晋一把将人抱进怀里,惹的知槿更加大笑,秦晋恼羞成怒,大手直接伸进她的衣襟里,动作迅速而准确的摸到一点突起。 本来大笑的知槿突然被袭击,身子一僵,一股酥麻瞬间充斥全身,嘴里啊了一声软在秦晋的怀里。 秦晋满意的看着满目通红的小娇妻,不怀好意道:“还敢不敢笑了?” 知槿满目含情,咬唇摇头。 秦晋得寸进尺,拉着她的手到了他的那出,低声问道:“淮王可有我好?” 知槿羞的钻进他的怀里不出来,就是不说,可秦晋却不好打发,不想这么放过她,直接上下齐手将她摸了一遍。 知槿任由男人一通□□,小腹处明显感觉到一股炙热的源头顶着她。知槿暗地里笑了笑,觉得自己真是自掘坟墓,恐怕今夜又是一个折腾的夜晚了。 好在马车很快到了秦府,江氏进了门,皱眉看着儿媳妇的马车无奈的摇头。秦杨不明所以,他还沉浸在今晚的混乱中不能自拔。 知槿浑身瘫软,最终是由秦晋抱着进的门。好在是晚上人也少些,若是被长辈什么的看见,她可真是没脸见人了。饶是如此,进门看到月半等人的时候还是羞红了脸,她索性装了鸵鸟,任凭秦晋将她抱了进去。 秦晋除却在知槿和江氏面前,在其他人面前惯常是冷言冷语,月半等人虽然好奇,但是也不敢多问,见秦晋抱着知槿进屋,低声问道:“侯爷,水已备好。” “下去吧。”秦晋砰的一声将门关上,将人直接抱进净室。 为了能和知槿共浴,秦晋早在三年前便找人打了硕大的木桶。现在木桶里已经放好热水,正蒸腾的冒着热气。 秦晋将知槿放到地上,知槿推他:“你出去,我自己洗。” 哪只秦晋根本不管,抿着唇三下五除二将知槿身上的衣服脱个精光,然后抱起人直接扔到水里。 知槿呛了一口水,站起来瞪向秦晋,“秦晋!” 秦晋突然咧嘴笑了,飞快的脱了自己的衣服,一脚蹦进木桶。 溅起的水花落到知槿脸上,烧的小脸都快要滴血。 秦晋抱着知槿在水里混战一场,将人擦干又将战场转移到了榻上,外面守夜的月半红着脸将耳朵捂上,半晌睡不着。 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也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终于消停了。 知槿如何睡去的都不知道,第二日一早起来只觉得浑身上下就跟散架一样,好在身上清爽,应该是秦晋给她擦洗过了。 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知槿皱着眉头起来,外面阳光已经大好。 听见屋里的动静,月半等人捧了洗漱用品进来。月半笑吟吟的嘱咐小丫头将东西放下,只剩自己时才服侍知槿起床。 知槿揉揉酸胀的腰,问道:“侯爷呢?” 月半回答:“去前院书房了。” 知槿微愣:“可是有什么事?” 月半笑了:“外面传来消息,淮王身染恶疾被皇上送到庄子养病去了。” “当真?”知槿惊讶的呆住,不敢相信天仁帝竟然如此绝情。淮王再不济也是皇帝的儿子,而究竟为何会被驱逐到庄子上,大家伙心里都清楚,可清楚是一回事,敢不敢说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月半点头:“嗯,将军嘱咐不能外传,这事他怕您去打听,所以就让我告诉您了。” 知槿点点头,由着月半服侍她洗漱。等秦晋回来的时候他没说,她也没问,一切都在沉默之中。 过了一些时日,知槿又听说淮王没了。究竟是怎么没的大家都清楚。秦晋也给她普及过,天仁帝虽然是圣明君主,但是他先是一个君主才是一个父亲。帝王的权威遭到藐视而且那人还是自己的儿子,他也不可能坐视不理。只是知槿惊讶的是天仁帝竟然会如此的狠心。 秦晋说过天仁帝最多会囚禁淮王,谁知竟然是秘密处死。明眼人都会猜测是不是有人陷害淮王,可听来听去却最后是陈妃和淮王早就有染。天仁帝被自己儿子扣了这么一大顶绿帽子,如何不恼。况且天仁帝最不缺的就是儿子,死一个恐怕也不会有多心疼吧。 淮王的母妃是许贵妃,许贵妃受宠几十年,却不想也因为儿子的事情被连累,听说淮王死后,许贵妃生无可恋,在自己殿内上吊死了,许贵妃的娘家也因为受淮王牵连而衰败下来。 她不由得想到淮王府内的谢知棉,不过嫁过去月余,就守了寡。若是一早知道这样的结局,她是否还想着进王府? 谢知棉的下场和人生如何她不想管,她没有那么多同情心去同情谋害自己的人。每个人的人生都应该由自己负责,自己的选择如何,自己都得受着,即便是赌上生命,那也是自己的选择。 曾经知槿想过很多种淮王的下场,可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下场。曾经她想有朝一日定要让赵氏母女付出应有的代价。可当淮王死了,谢知棉成了寡妇,她突然觉得以后的日子就是对谢知棉最好的惩罚。 至于赵氏,只要她不再谋害她的母亲和谢知航,或许她可以考虑放过她。 可是人性的缺点一旦形成就再也改变不了。 中秋夜宴时发生的事情虽然有皇帝下令封锁,但是赵姨娘还是知道了。 不得不说谢远州对于谢知棉是真的疼爱,在知道淮王倒台后迅速的站到太子的阵营里,开始讨伐淮王。 他讨伐淮王逼迫他嫁女,他讨伐淮王暗地里有拉帮结派。 甚至进宫面圣祈求皇帝放谢知棉回家。 谢远州的态度激起了陈国公等人的反扑,终于在一个夜晚将他堵在路上,狠狠的揍了一顿。 他是朝廷命官,陈国公自然不敢在这风口浪尖上要了他的命,可给他点教训还是可以的。 第100章 真命苦 直到那伙地痞流氓走远了,管家谢东这才敢招呼人将谢远州抬进府里。赵姨娘闻讯匆忙赶来,脸上早已没有之前的明媚和招摇。淮王出事后她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宝贝女儿,而淮王死后,她一直不能安稳的睡觉,生怕一觉醒来就传来女儿的死讯。 可过去这么多天了,除了谢远州上折子求陛下开恩,再也没有女儿的消息。可上的折子却如同石沉大海,一直没有消息。 这会儿看到谢远州被人打了,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谢知松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吓得只往赵姨娘身后躲。其实谢远州明面上没有多少伤,那些人似乎有所顾及,没打脸,但是打在身上却很疼。 这会儿谢远州睁开眼,看到赵姨娘等人,暗自叹息,余光瞥见长子谢知航,见其面色沉静,丝毫没有心疼,眉头不由一皱。 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赵氏悲愤之下还能注意到谢远州的神情,将谢知松拽了出来,谢知松反映过来,扑在谢远州身上便哭:“爹啊.....” 谢远州心里安慰,还好小儿子心里还有他。 大夫看过后,一家人围在寝室,赵姨娘抽抽搭搭担忧的看着谢远州,“老爷,这可怎么办啊。知棉还在王府受苦呢。” 谢远州皱眉,冲谢知航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谢知航面上露出淡淡讽刺笑意,给谢远州行礼之后便出去了。 待门关上后,谢远州对赵姨娘道:“这事除了秦晋不会有其他人,可恨我现在动不了他。” 赵姨娘哭声一停,她不懂这些,她只想知棉能够好好的。 “爹,那姐姐怎么办?” 谢远州眉头紧皱,想到这些天他和淮王划清界限遭到的鄙视,恨恨的用拳头直锤床。可动作稍大带了伤口,疼的呲牙咧嘴。 “我也没办法了。” 皇帝显然不想再听到淮王府的消息,他现在也无可奈何。 他这么一说,赵姨娘直接捏着帕子哭的更大声了,哭她苦命的女儿。 谢远州被她哭的头疼,烦躁的摆手:“都回去歇着吧。” 赵姨娘出了院子往自个儿院子走的时候却想,这事定然是老爷不肯帮忙了。老爷怕得罪皇上,不敢再去求情,可知棉是她的女儿,她这个做娘的却不能不管的。 前几天知棉还托人给她带了消息,说她在淮王府很不好,淮王死后内务府对王府甚至是放任自流的态度,而且她们这些女眷,连王府大门都不能出,大有老死在淮王府的架势。 王妃好歹还有陈国公府撑着,虽说陈国公府现在也被御史参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歹淮王妃在府内生活无虞。而谢知棉则因为之前赵姨娘觉得有乔氏给谢知槿的嫁妆就足够谢知棉的生活了,谁知那些嫁妆丝毫没进淮王府,带到淮王府的全是粗制滥造充数的物品。 谢知棉压箱底的钱银少了,日子也不好过,王府里的下人更加不把她当回事了。 赵姨娘担忧女儿,一夜都没睡好。第二日清晨薛嬷嬷不忍心了,给她出主意:“姨娘何不去求求乔氏?” “那个贱人。”赵姨娘一拍桌子,冷冷的瞪着薛嬷嬷,“你让我去求她?” 薛嬷嬷吓得赶紧跪下,低声道:“姨娘,现在谢知槿那死丫头可是安定侯夫人了,而且秦将军现在正得胜宠,若是秦将军能在皇上面上说上几句好话,咱们姑娘不就能回来了吗。就算今后不好再嫁人,也好过在淮王府老死或者被人害死要强啊。” 赵姨娘愣愣的看着窗外,思绪思及十几年的事情,那时她对乔氏做下那种事,乔氏能原谅她? 可她现在没有办法了,谢远州也没有办法救知棉。她跪下求她,那个自诩良善的女人能否帮她救出女儿? 为了女儿,尊严不要又何妨。自打进了谢府做了姨娘,她早就没了尊严,求着那个女人只要能救出来知棉就好。 赵姨娘擦干眼泪,对薛嬷嬷道:“嬷嬷给我梳妆。” 薛嬷嬷见她想明白了,心中一喜,答应一声就给她装扮起来,手上边动作边嘱咐道:“姨娘,咱们是去求人的,千万不要和她起冲突。要扮可怜,那女人吃软不吃硬。” 赵姨娘无意识的点头,脸上装扮完了也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见犹怜。 乔氏听到青瑶回话的时候正在给院子里的花浇水,闻言顿了顿,说:“让她进来吧。” 青瑶点头出去,没一会便见赵姨娘进来。赵姨娘今年不过三十五六,身姿还如少女一般,今日因为要求乔氏,索性穿的很素净,头上更是没有戴首饰,脸上惨白惨白的,眼中含着泪水,楚楚可怜。 进了院子见乔氏站在廊下,当即快走几步到了乔氏跟前噗通一声跪下了,抱着乔氏的腿便哭:“姐姐,求你救救知棉吧,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给您赔不是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娘俩吧,求您救救知棉吧。” 乔氏皱眉,抽了抽腿,但是动不了。青瑶在边上看着,弯腰不着痕迹的将肇事的胳膊扯开,笑道:“赵姨娘可别这样,吓坏我们夫人了。” 乔氏退后几步,不悦的看着赵姨娘。就是这个赵姨娘当年撺掇着谢远州将她的知槿扔到了乱葬岗,若不是知槿命大被静心师太捡走,现在恐怕连命都没了。 还有知航,之前的十年在谢家是过的什么日子啊,虽然也怪她不亲近知航,可这赵姨娘可没少迫害自己的儿子。 现在赵姨娘的女儿出问题了,倒是来求她了,她早已不是以前的乔玉蕊,以前的乔玉蕊早就死了。 赵姨娘见乔氏不说话,心里更急,眼泪更加跟不要钱一样掉落:“求您了,求您救救知棉吧。” 这空挡府里许多下人都围到门口来了,纷纷小声的嘀咕。 赵姨娘自然知道,心想有人来看更好,乔氏为了脸面应该也会答应吧。 “姐姐,求您了,以后我给姐姐当牛做马,只求姐姐能救救知棉那孩子吧。知棉也要叫您一声母亲啊,您就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吧。” 赵姨娘哭的凄惨,边拿帕子擦眼,边偷偷看乔氏的反应,谁知一眨眼的功夫乔氏就不见了踪影。 赵姨娘哭声猛的停下,喊道:“姐姐?” 青瑶嗤笑一声:“赵姨娘,我们夫人可是出自卫国公府乔家,姨娘您可姓赵,我们夫人可没有什么姐妹的。只是赵姨娘怎么和知棉姑奶奶一个记性,竟干些上不得台面乱认亲的勾当,也不怕丢了谢家的脸面。” 赵姨娘瞪眼:“你....”她突然记起自己是来求人的,这青瑶可是乔氏身边的老人了,她,猛的停下,气喘吁吁的恨不得吃了青瑶却又不敢说下去。 青瑶不管她,继续说道:“再者说了,我们夫人是谢家的嫡母,赵姨娘就算管了十几年的家也大不过礼法去,一个姨娘还是不要随便叫嫡母姐姐的好。” 赵姨娘直接被气的脸色通红,再也忍不住,一翻白眼晕死过去。 薛嬷嬷又如那日一般爆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姨娘唉,你可不能死了,可怜的姨娘啊,可怜的二姑奶奶啊,可怜哟。”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是乔氏的人,门口看热闹的人这些年又没少被赵姨娘和薛嬷嬷欺负,都看好戏的不敢上前。 青瑶冷笑一声,然后对旁边两个肥壮的婆子道:“劳烦两位嬷嬷将不相干的人送出院子,咱们夫人的院子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随便可以进的。” 两个婆子答应一声上前将赵氏驾着就出去了。 回到自己院子,赵姨娘自然就醒来了,这一天她可是丢尽了脸面,原想着乔氏会因着脸面答应自己,可谁知对方竟然看都不看她一眼一句话不说便走了,还让自己被个丫头这般侮辱。 想到这些又想想知棉,赵姨娘心里可真是苦到家了,她趴在榻上呜呜哭了许久,到了下午才缓过神来。 为了女儿她不能坐以待毙,她的打起精神来想法子救出女儿才好。 谁知这里她还没想起有什么法子来,那边又有人来报:“二少爷和人打架将人打死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赵姨娘双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