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发作》 1.酒泪 天色暗沉,黑色早已爬上高空,都市里却是华灯初上的繁闹。 红叶酒吧的门口处,滚动的大屏幕上始终高悬一枚艳丽的鲜红枫叶,大有香山红叶的瑰丽美幻。 夏果将头撑在啤酒罐子上,放眼看去,舞池里的舞蹈缤纷夺目,聊聊娉婷的国标,激情荡漾的探戈,不过一流青烟划过她的眼际。 “男朋友结婚了,新娘却不是我,就算眼泪再多,也没人心疼我…” 她的吐词含糊,细细听来却也能听清楚唱的是程响的《新娘不是我》。 思维因为酒醉有了几分迷离,眼神的萌性多了几分女人的感性,五光十色的灯具辉芒星星点点地落在她的眼里,仿佛平地一起的春日风华,迷得惊人。 冷不丁兜头挨下一记巴掌,夏果捂着后脑勺控诉正准备坐下的罗慕乐:“我的伤心之情如滔滔流水泛滥决堤,你不来帮我修筑堤坝就算了,居然还趁机挖大口子,安的什么心!” 罗慕乐扯过她手里的啤酒猛灌一口:“说吧,今天又是什么事?反正隔三岔五地皮痒痒,想来喝醉酒回家找你妈的骂!” “今天是我男神和他老婆的结婚一周年纪念日…”夏果捂着胸口,满心的温度都在那里化作一团冰水,心脉的跳动也随着这个信息而阵阵沉痛,仿佛下一刻就会因为疼痛的难以复加而骤然停止。 “你男神?顾云淮?” “嗯,我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 “结婚就结婚了,又不是天塌下来了!” “可是我心里不舒服…” “瞧你这怂样,哪有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就我最大的气势,啊!”罗慕乐皱眉怒道,“不就一结了婚的老男人,你能不能拿出一点出息来,将他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她微微仰头,瓜子脸的下巴扬出一道精致的幅度,双手交叉在胸前做成一个“叉”的手势。 “哪儿老了!哪儿老了!”夏果梗着脖子怒吼,脑中已经浮现出她心心念念的那人眉眼温和又深邃的轮廓。 “他的全身上下写满的都是成熟稳重的字眼,清清淡淡的,完全就是岁月沉淀下来的迷人魅力!”她中了名叫顾云淮的毒,在她心里生根发芽,深入血脉。 “得,你看看你这模样,全身的每个毛孔都在叫喧着‘顾云淮,我好喜欢你!顾云淮,我要给你生猴子’!”罗慕乐已经不忍吐糟夏果花痴的样子,双手捧着她的脸,注视着她的眼,“你要清楚,现在,有个叫魏心印的女人是他名正言顺的老婆,说不定肚子里早就怀好他的种了!” 这句话正戳她的心窝,仰头一口酒,咳嗽几声道:“那我是不是该盯上魏心印的肚子?” “你太重口了!”罗慕乐被她的话惊讶得忘了眨眼,猛吞一口唾沫才道,“你瞧你杏眼桃腮,玲珑娇俏,横看竖看都是一美人胚子,又不是需要顾云淮他家的高颜值改善后代基因,犯得着盯着一个还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胚胎吗?” 她露出一个“你懂我”的傻乎乎笑容趴在桌上:“可是顾老师的脸是真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啊,我现在就应该把他家的儿子盯上,童养夫的训练要从娃娃抓起!” “哇哇,如果手里抱着一个缩小版的顾老师,简直不要太萌!” “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应该提前向顾老师预定!” “没把他扑倒是遗憾,扑他儿子就绝对没问题啦!” …… 罗慕乐以手撑头,无语到三观湮没。 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你有没有听过莎翁的一句话,‘如果爱,请深爱;如果不爱,请不要陷害’!好想替顾老师的儿子说声‘求放过’!” 似被什么触动,夏果的神色微微一怔,嘴里喃喃重复着罗慕乐的话:“如果爱,请深爱…” 罗慕乐险些咬住舌头,自扇耳光,小心翼翼地轻声低唤:“果子…” 谈笑仍是谈笑,横在夏果心里的刺仍旧扎在她的心窝里。 “哎!”罗慕乐重重呼出一口气,“三年一小轮,十年一大轮,他比你大了十一岁,是半个轮回的差距了,等你如狼似虎的时候,他都得精尽人亡了!” “而且因为你所学专业的特殊性,他还是你学校生活里唯一的直属老师,决定你未来的那个人,如果你真和他有什么牵扯,你的未来无论有什么成就都会在他的阴影下而得不到大家的认可!” 苦口婆心,婆口苦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夏果的手不自觉地扣动啤酒罐上的扣子,似要用罐子带给她的疼痛抹平心里的创伤:“我没想过和他的未来…” 只是纯粹地不想忘记… 她已经清楚双方的立场,他有他的婚姻,她有她的无奈。 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她的家人。她可以不顾世俗眼光,却不能不管家里人的态度,他们是她不可碰触的逆鳞,是今生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在他们面前,她的所有坚持都只有丢盔弃甲的份。 可在对于他的这事上,她就是一只锲而不舍又打不死的小强,一往无前地前进在暗恋的路上,以前还能明目张胆地跟着,现在知道他结婚了,就只能躲着偷看,不能给他带来困苦和烦恼。她的这点念想,在暗恋还未明朗时就注定是要石沉大海了吗? 瞧着她有松动的迹象,罗慕乐轻轻呼出一口气:“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街跑,有什么值得你留念的!” 有什么呢? 是她在面临危险绝望时如天神降临的身影,是她在伤心难过时如父如师的开导,是她在学习困难时给她的耐烦细致的讲解… 好多好多,已经深入她的骨髓… “因为他是顾云淮…” 她能为他多付出一年的光阴,只为了在高考时取得最理想的成绩,成功进入成大里他所教导的国际犯罪心理学班,争取到全市唯一的名额;能为了看他的一场现场演讲,不远千里逃课跑到国外听他的演讲。 她曾最看不起倒追女,如今为了他成为其中一员,连她都觉得她开始变得不自尊不自爱,低进了尘土里。 “是,他是顾云淮,可是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顾云淮。”罗慕乐顿了顿,发现自己的理由实在拙劣,“好吧,世界上只有他一个顾云淮,可是除了他顾云淮外还有很多的好男人。比如刚把总部搬回市里的高盛投资总裁傅远深,帅气多金,正儿八经的高富帅,男神的不二人选!” 这个名字在她的耳边徘徊,许久只觉得脑门疼痛:“你都能用大叔俩字称呼他了,我可没这么重口!” 35岁的年纪,对于正值青春季节21岁的夏果来说的确是老了点。 不过瞬间,罗慕乐就抓住了这句话里的另一个意思:“嫌我老了,你姐我也才27好不好!” “是,是!你正值青春靓丽、美丽得惨绝人寰的时候,怎么会老呢!” “本来就是,顾云淮都32了!”罗慕乐轻叱一声,“言归正传,既然他已经结婚了,就不要再想他了!” “可是平时他就对我很好很好,让我觉得他也是喜欢我的,要不是下午那会他爷爷突然找到我,告诉我他已经结婚了,我甚至已经在想着未来我会和他一起生活,结婚,生子!”夏果的心,突地被一把铁锹揪住,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将她所有的呼吸剥夺,“难道他是骗我的?或者只是将我当成他的学生才关心爱护我?” “也只有你才会天真地以为他对你有意思,摆明了是在吊着你的口味,把你耍得团团转!这种男人,就喜欢享受别人爱慕自己的感觉,给人若即若离之感,把女人的心抓得牢牢的,典型的爱慕虚荣!”罗慕乐双手环胸,冷冷哼声,“你看看你身边和他差不多大的女老师,别人都知道自己不是和他一个段数的,所以就算怎样垂涎他的美貌也知道‘美人有毒’的道理,都远远靠边站,只有你傻里吧唧地不知疼,就想把那株带刺的玫瑰拿下!” 夏果抿着唇思索,胡乱抓了把头发,脱口而出:“顾老师才不是玫瑰,这个比喻不恰当!” “我就举个例子,至于嘛?”她又喝了几口啤酒,脸上表情郑重到无与伦比的程度,“无论怎样,你只要记住一点,顾云淮已经结婚了,已经结婚了,已经结婚了!” “你是想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吗?说一遍都是对我心口的凌迟。”醉酒的难受盘旋在天灵盖上,胃里似乎也要抽搐了,“所以我才会借酒消愁,虽然借酒消愁愁更愁啊!” “嗝——”酒气上涌,一个冲鼻的酒嗝从嘴里吐出,“要是他还单身,我一定每天跟在他身后,发挥大尾巴狼、甩不掉的拖拉机功能缠着他。不是有句话叫‘烈郎怕缠女’嘛,现在他结婚了,我要是表现出喜欢他,就是让他为难了。做不了他的身边人,至少还能做他床头的明月光,做他心头的朱砂痣。” 罗慕乐无奈叹气。她一直以为夏果只是对顾云淮怀有敬重之心,可看这样子明明是中毒颇深啊!捂着阵阵疼痛的脑门摇头:“真的有那么喜欢吗?” “有!”仰头又是一口,酒醉的憨态里是一股小女儿的娇气,“不过我下定决心,也想通了,今天以后准备不再喜欢他了,我要崇拜他,跟着他学习。想想真是满满的正能量啊!” 罗慕乐看着她张扬的青春魅力和眼神里的落寞失望形成鲜明的对比,心头微拧,爱上一个人哪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真的?”罗慕乐质疑道。 “真的!”重重点了几下头,没有迟疑,没有犹豫。 “…”罗慕乐嘴角抽动几下,“你可不要上演‘狼来了’的故事?” “是真的,除非我马上看到他的妻子出轨,那我就继续喜欢他!”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她不过是在表明她的决心,“就算他妻子明天出轨,我也不再喜欢他了,我的坚持止于今天。” “可是恋爱这东西,不是你说不喜欢就能不喜欢的。”罗慕乐没有谈过恋爱,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如果真有那么容易忘记,又怎会有每年因爱生恨或爱而不得而失去理智的例子。 夏果仰头凝望绚丽多彩的顶盖,久久地仰望,那些灯光太过刺眼,刺得她眼睛发疼,一颗颗泪滴落在苦涩的笑里,声音却带着欢笑和俏皮:“的确很恼火呢…” 为什么仰着头仍然无法让眼泪流进心里,她不想再为那个人哭… 低头抹了把泪,深深呼吸空气中的喧闹,嘻哈的笑里带着铿锵的味道:“那我就不再为他流泪,不再因他喝醉,单纯地为自己活!” 莎翁曾说:当我们还买不起幸福的时候,绝不应该走得离橱窗太近,盯着幸福出神。 她的幸福还未到来,她的未来仍由她谱写。 耳边响起重金属的摇滚乐,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她兜里的手机,上面明目张胆地显示“顾老师”三个字。 她不能盯着幸福出神,总能盯着这三个字出神吧。可是,要不要接呢? 2.绿帽 手里的东西如同烫手的山芋,偏偏还是不停翻滚着灼烧掌心的那种。 他是她的老师,没道理不接他电话。就算他是在欺骗她,她也沉浸在美好的欺骗里难以自拔,还不是自己不知羞,又岂能怪他。 更何况自己兀自猜测,无异于蒙眼过河,毫无半点意义,不如自己问个清楚。 以孙猴子腾云驾雾的速度奔向酒吧外,街道的清风给了她几分清醒。 接通电话,语气比蛋还定:“喂,顾老师?” “你喝酒了?”他的声音里带着质问,但不突出尖锐,反而像是一颗动听的音符拍打在耳膜上。 “啊哈,偶尔喝点。”她喝了不少,即使努力保持声音的清晰,但仍能听出其中的醉态。 “小姑娘哦,年纪小小的学大人喝酒。”他笑了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她耳根处,而后声音沉静恬淡,“以后可不能再喝了,喝酒对身心成长都不好。” “过完年21了,哪儿小了,该长的都长好了!”夏果不服气地反驳,低头瞧了眼自己的小胸脯,嗯,胸还得长一长。 “看我开学去找个男票,迷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他的声音在那头静谧了十秒,再开口时却是一副大人教导小孩子的口吻:“年纪小小的不要学大人谈恋爱。” 连着两个年纪小小,仿佛就是为了印证他是她的老师,即使声音平淡,但其中的威严饱含在不起波幅的语气里。 究竟是以老师的姿态教育她,还是喜欢她? 他的一举一动都展现了他良好的修养和优秀的品格,这样一个人真的会是罗慕乐口中的渣男? “哼,”她冷哼一声,心头的难过在酒的酝酿下似有起火的势头,“大学生谈恋爱多了去了,谁管他们了。” 潜台词就是,你不过是我老师,有什么资格管我。 不知道是尴尬还是无语,顾云淮的声音停在了那边久久没有动静,夏果愣了愣后缓和了语气:“你不是在b市参加国际犯罪心理的聚会嘛,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了?” “…” “顾老师?” “很晚了,赶紧回家。”即使说的是命令的话语,他的音色仍旧装点上了温和。 夏果心头不痛快,想到话语温和的背后有可能掩藏着其他的心思就心里难受,那些想问的话半个字都没吐出来,就是放个屁也好啊。 烦躁不安地揪住自己的发丝,连那路灯也开始嘲笑她,在她面前闪烁不停,一眨一眨地跳跃光芒。 两头一时无语,她直愣愣地两个字:“挂了!” 无论平时多精明,在他面前都会怂包附体,扭扭捏捏地不像自己这个人样儿了。 “nnd!”连着念了三个英文单词,她愈发烦躁地踢了几脚路灯杆,那模样,像极了半夜觅食的猫头鹰,直盯盯地瞪着那路灯,直到路灯“头皮发麻”地熄了火。 一时间,她被掩藏在黑暗里,周遭的明亮与她格格不入。 靠在杆子上,与黑暗融为一体,有种木乃伊的极视感。 爱她?为什么不给她说明白,还要娶媳妇?不爱她,又为什么对她这么好,满心的温暖赋予她? 对面街上的一双人影如胶似漆地走在一起,连同影子也紧紧相依,甜蜜不似凡人。夏果低声叹气:“是谁说的‘只羡鸳鸯不羡仙’,我倒希望自己是神仙来着,不会有七情六欲,耳根多清净!” 对面情侣的身影渐渐远离,女子娇俏的面容,甜蜜的笑容,都和记忆中的某人渐渐重合。 夏果盯直了眼,揉动眼角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街道:“对面那女的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罗慕乐也从酒吧里出来,打了个哈欠:“没见过,女的再漂亮也会从我的脑袋里过滤!不过她旁边那男的我知道,封氏集团的现任总裁封天言。” “我知道她是谁了,顾老师的爷爷给我看的照片上就是她!” “什么照片?” “就是她!老人家当时说顾老师的妻子叫魏心印,和顾老师青梅竹马,从小就定了亲的。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大口喘了几口气:“魏心印干什么?趁着顾老师外出勾搭富二代?想着给顾老师戴绿帽?”夏果不受遏制地咆哮,仿佛看到了自己心爱的人出轨。 “也不一定,如果是表兄妹呢?”慕乐的话还未说完,夏果就已经冲了出去,“你难道不知道你家顾男神也是…诶,小心两边的车!” 一辆轻卡从她面前穿过,她停住脚步看向对面,见夏果平安过了街道才放下心来:“不就是顾云淮的老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的老婆出轨了!” 夏果迈着猫步靠近魏心印和封天言,拿出手机纠结,她到底要不要照下照片呢? 魏心印和封天言自然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了,仍旧调笑。 只见封天言伸手揉动她的长发,微笑道:“我在外面等你。” 法式香奶面包店的香味飘远,魏心印看了几眼后才决定进去。 看着魏心印的身影消失在店面的转角处,那双染上风华笑意的眼神陡然深邃得如同无底洞,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顾云淮上飞机了?” “好,你们看着办,我不想再看到他出现在我面前!” “承诺你的好处不会少,你难道担心封氏给不出?” …… 后面的话在夏果的耳边转着圈,但没有一句听进去了。她唯一知道的是封天言要对顾云淮不利,那句“我不想再看到他出现在我面前”像是打了回形针一样黏在她的耳膜上,怎么都甩不出。 “慕乐,顾老师有危险!”她往回走几步和罗慕乐碰头,暗暗压住心底的担忧,“你记得十点钟的时候给我家太后凉凉打个电话说我和你玩得太high以至于不想分别,今天晚上还要去你家high翻天,让他们不要管了,记得!” 夏果不管不顾地撒丫子就跑,看到一辆出租车后立即张开双臂拦下。 “师傅,国际机场,越快越好,麻烦你走最好走的路线,用最快的速度,我付双倍工钱!” 出租车疾驰而去,径直奔上高速公路。 仪表盘上的车速箭头已经指向了110,夏果仍然觉得慢,她不停地按着手机的指示灯看时间,八点三十五分,从b市到s市的飞机需要一小时十五分钟,她要在九点四十左右到机场,因为刚才肯定是顾云淮上飞机前的最后一通电话,还要除去她进入机场的时间,每分每秒都显得如此紧迫。 可是从这里到机场至少需要一个小时,时间不多了:“师傅,能不能再快点?” 司机指了指前方的限速牌:“这条高速路的最高时速是100,再快就要吃罚单了。” 夏果急切地想要立刻到达机场,可是速度的限制让她的心情愈发糟糕:“师傅,我有性命攸关的大事,必须赶快到机场救人,求您快点!” 她双手合十放置胸前,以虔诚的姿态看着司机,带着希冀的口吻:“我把罚单的钱也给了,您看好不好?” 现在情况不明,即使她打电话报警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会被当成恶作剧。 怎么办?怎么办? 夏果的模样太过焦急,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生怜悯,司机心里一软,发动机的轰鸣声更加轰响,车速牌上的指针飞快向右滑动,一路狂飙。 灵机一动,在雾霭重重的视线里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喂,纪鸣。”刑侦大队的副队长至少有调动警员的权利,她先给他提个醒,如果真的有突发情况,他也能及时调动机场周遭的警员来帮忙。 “顾老师有危险,如果我待会给你电话,你记得及时调动国际机场附近最近的公安来帮忙!” “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就这么说定了!” “你也不想想顾老师帮了你们警局多少忙,这么一点小忙还推三阻四!” “机场附近的人员不由你调动,你可以找能够调动他们的啊!你、你,简直蠢哭了!” 不要怪她爆粗口,实在是纪鸣不上道,简直想要气爆她的肺。 ** 罗慕乐回到家,待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后给夏果家去了个电话。 太后凉凉并非她的妈妈,而是她的外婆。 “掌握我家生杀大权的当然是我外公,只不过我外婆垂帘听政罢了!”夏果当时就是这么说的。“所以在我家,永远奉行宁得罪男人莫得罪女人的守则!” “你妈的地位都比你外公高?” “有句话说得好,‘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我外公那人痴情又专情,你觉得他会对他的情人说狠话吗?所以我妈是长公主,只不过她的话可以左右圣旨;我是大郡主,虽然辈分低点,不过地位还是有的。” “噗,为你外公点三根蜡默哀,太没地位了!” “不用,因为他还有个侍卫,不算太悲哀!” “侍卫?” “我弟!” 罗慕乐:“…” 拨通了电话,罗慕乐听着那边传来一个慈祥的老人家的声音,听在心里都觉得暖和,她终于体会到这个“皇帝”的悲哀。 “傅教授,我是罗慕乐,夏果她今天晚上准备歇在我家。” “是啊,是啊,我们准备多玩一会。” “不麻烦,不麻烦!” “再见!” 罗慕乐挂了电话,看着自个儿的手机叹气:“姓傅的悲哀就是无论怎么努力都当不了‘正’的!” 傅教授…副教授… 夏果的外公是成大解剖学专业的教授,早就过了教授级别,退休时是成大解剖学的权威人物,光荣榜里至今还挂着他的照片。 “别找个姓‘傅’的让自己的孩子永远扳不正!” “你在嘀咕什么?” 3.劫持 背后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她一跳,转过头,一挑眉:“臭小子,人吓人吓死人的!”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被称为“臭小子”的小子十分淡定地吐出十个字儿,将罗慕乐的话噎在喉咙里。 人小鬼大!不就是一九岁的小屁孩儿,还教训起她来了。 “启白,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儿,别一副少年老成的b样儿,怂!” 罗启白淡定从容地给了她一个白眼,红唇吐出几个字:“少年老成比你老年少不成好。” 罗慕乐:“…” “还有,你又撒谎了。” “我这是善意的谎言。”罗慕乐摇摇手,不屑的语气,“你太小,不会懂的。” “你还说是善意的谎言,要是她去做坏事也是善意的谎言?” 罗慕乐睁大了眼看着他,还真的是鬼精灵。又听他条理清晰,逻辑分明说道:“当然我只是做了个假设,我相信夏果姐姐不会做坏事,可是女孩子不回家太危险了,她要有点什么事怎么办?” 才到她肩膀的个头,嘴里却吐出这般头头是道的话,果然不愧是她的…弟弟! 她摸着他的发顶,笑眯眯地看着他:“难道你要做护花使者?” 他的脸并不属于白皙那种,但那点白里透出的红还是能一目了然,僵直了身体站着:“你这叫做…叫做老不正经!” 一巴掌拍在头顶上:“你姐我才27!” “你也知道你27了!”慈和中透着点嗔怪,“再不嫁,真成老姑娘了!” “妈妈,你也嫌弃我了。”罗慕乐低头对罗启白说,“自己上楼睡觉去。” 那抹逐渐长成大人模样的身影离开视线后,纪蓝又开始了她的念叨:“慕乐,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那些都过去了,你应该向前看。” 电视里播放着令人愉悦的节目,但罗慕乐一句话都没听进去,思绪飘忽忽的找不到着落点。她抬头看着自己的养母:“妈,那段记忆我真的不应该追究吗?可我如果想不起来,就不知道启白…” 纪蓝打断她的话:“慕乐,过去的事何必提!医生也说是因为你的潜意识选择了遗忘,就说明那些记忆让你感到痛苦,既然如此,让那段过去掩埋了不是更好?” 选择性失忆,因为潜意识地不接受而让自己的记忆选择性地失去了一部分,虽然只有短短两天的记忆,但也造就了罗慕乐生命里的不完整。 她的眼很漂亮,剪水秋瞳,明亮如珠玉,看在纪蓝眼里愈发觉得可人。自己带大的女儿靓丽无双,身为母亲当然觉得自豪了。 “妈,您要相信自己的女儿聪明又坚强,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会伸出双手去顶着的!”罗慕乐伸手揽住纪蓝的肩头,明亮的眼里尽是灵动。 纪蓝欣慰地笑了,拍了拍她的手:“好,好!我的女儿当然是最棒的!” ** 终于抵达国际机场,夏果将兜里红的、绿的、粉的毛爷爷全部一窝蜂地给了司机,说声“谢谢”后头也不回地往大厅里跑。 酒醉刚醒,再加上一路颠簸过来,她的身体疲软得使不出力气,头更是痛得一点点地吞噬她的理智,脚像是灌了铅般沉重,每迈出一步都要用光所有的力气。 机场的大屏幕上正显示着抵达机场的飞机班次,其中就有九点五十分抵达的从b市到s市的班次。 九点五十二,也就是说顾云淮已经下了飞机,正从机口出来。 夏果踮着脚在机口匝道观望,人来人往的机场,她只想捕捉他的身影。 远远的在人群中她就看见了他,身材高挺颀长,一身灰色长款大衣,脖子处裹着一条深蓝的围巾,嘴角的微笑经久不变,无框眼镜下眼神中的柔和、耐心、宽容都在一瞬间如同暖阳在她的心里缓缓升起,如同一块美玉般皎洁无暇。 他从匝道过来,黑如点漆的繁星暖眸在他下飞机的那一刻起就只余下她的身影。 夏果在离他70厘米处停留,看到他仍旧健康站在她面前的心安让她一下子疲惫下来,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顾云淮伸手一把接住她,含笑问道:“怎么知道我这会到机场的?”即使满心雀跃,但沉稳的性子仍让他体现出的是那份独属于他的温暖,而那眼里的喜悦却无比璀璨。 她靠在他身上,汲取他身上的温度和热量,以给她在这冰冷入骨的冬日里寻觅一点温暖的气息:“你安全就好了,封天言要对你不利。” 她的脸色苍白,唇瓣更是毫无血色,细碎的齐肩发丝黏在她的脖颈上,给人一种病态的美。 顾云淮抿了抿唇,他知道封天言是谁,只是对这突如其来的话多了几分思考。难道是因为那个原因?他不再问,扶着她缓慢地走在机厅里,茭白的白炽灯在他的脸上打出一层柔和的效果,看得人的心仿佛要化了。 夏果靠在他的臂弯里,感受着他真实的心跳,“咚咚”的声音跳动,和着她的呼吸也跟着颤抖。 那些温暖相待,那些关心呵护,那些点点滴滴的学习交流、生活相依都在她的脑海里川流不息地来来往往,和罗慕乐说的话成为甩不掉的520胶水,想要刮掉就必须去一层皮,这样的矛盾在她的脑子里交织,让她感到深切的纠结、不畅快。 算了算了,她现在脚软手软身体软,能省力就省力,该省脑就省脑。 出了门口,场地里停着不少出租车,顾云淮招了招手,就有一辆疾驰到他面前,两人相携进入车子的后座。 一把精致黑暗的□□在车身里显得十分突兀,握着它的人留着板寸头,身穿黑色大衣,颇有种电视剧里匪徒的即视感。 “不准说话,进来!” 刚才的酒醉和无力在这一刻再次压在心底深处,夏果就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精神,却是被眼前的场景惊得说不出话来。坐进去后,心里的颤抖一刻也未停歇。 “你也进来!”枪指向顾云淮,只见他无框眼镜下温和的眼神染上怒意,脸上的神色黑得仿佛夏日里道路上升腾起的黑晕,一圈一圈散开。 夏果将目光投向他的方向,心好似分成两半,一半在说“进来”,另一半在咆哮“快跑”。 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哀地看着顾云淮老老实实地进入车中,关上门后车子发动。 那把小枪一直抵在她的腰上,让她的每根毛孔都在汗淋淋地站军姿,冷得地面结冰的天气里,她的手脚完全无法动弹。 悬疑美剧、科幻大片她看得不少,可此刻她是真的想要全身痉挛,立刻倒地的,她一点也不想体验类似电视剧的惊悚感。 谁来救救他们?她不是小白鼠,不想去做体会勃朗特小枪威力的先锋! 感受到夏果的颤抖,顾云淮伸出宽厚的手掌握住她的手,将她的小手包裹在他温热的大手中,给予她无尽的温暖。 车子越驶越偏离主道,外面的路上已经能够看到荒芜的黄土。那些悲怆地高唱“冬天真好”的小草儿也不得不承认冬日的寒冷,畏畏缩缩地滚进了黄泥巴里,露出点小头儿祈祷春日快点到来。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黑大衣的男人从她兜里取出手机后挂断电话,顺带着“啪啦”一声从窗口扔了出去。 她的手机就这样被遗弃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和一堆杂草一起投入大地母亲的怀抱。 真是坏脾气,她的三星牌手机就这样报废了。 轻轻垂下眼睑,眼里的狡黠一闪而过。 她清楚地看到屏幕上“纪鸣”两个大字,比任何时候看到都要来得闪亮。如果一直无人接听,再加上她刚才给纪鸣的电话,如果他还想不到出了问题就枉费了“刑侦副队长”的称号,辜负了s市几千万人口的众望。 “还冷吗?”在这样的环境下,也只有顾云淮还会想到面前的小姑娘是否温暖,是否还在害怕。 “冷…”仿佛就是为了印证她仍旧冷一般,拖长的颤音停留在车子里。 顾云淮将他围着的围巾围在她脖子上,还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裹在她身上。 夏果眨巴眼,这是将她包裹成粽子的节奏啊! 不知是到了哪儿,他们迎着寒风下车,就像受刑的死囚般接受最后一枪。 吞咽几口唾沫,她唯有惶恐地张望四周,似是想要将她留在人间的最后一个地方放进心里。 可是她还有大好年华要过,她没想过死啊! “站好!” “执行者”开始发话了,他就站在他们面前,□□离他们不过70厘米的距离,而刚才开车的司机也站在夏果的右手边,左手边是顾云淮,他的左边是悬崖。 他们被包围在一个绝境之地。 夏果看了眼顾云淮,他的神色仍旧淡淡的,似有一种让人心安的魔力。 不,她要相信她的顾老师! “顾大少,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他拉动枪管,难道下一刻就是死亡吗? 千钧一发之际,她甚至于没有看清顾云淮是怎么出的腿,那把枪就这样飞跃到山腹中,和她的手机一样的遭遇。 刚才那司机立即伸手进兜里,夏果将身上的大衣往前一送,大衣笼罩司机的头上,她随手抄起一根棍子使劲敲在他的头上:“打死你,打死你!” 转头一看,顾云淮已经和那黑大衣干了起来,两人拳脚相碰,倒是一副好场景。 他不管不顾地专心攻击黑大衣,就仿佛知道夏果一定可以搞定那个司机一样。 夏果扬起一抹笑,在司机趁势起来时再给了狠狠一棒子,那司机晕乎乎地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4.表面 她心里的男神真的帅极了,大有“上马击胡虏,下马写狂书”的架势,简直不要太完美! 那凛冽的长腿风刮过,黑大衣倒地“哼哼唧唧”地起不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顾云淮牵着她的手从倒地的司机兜里摸出钥匙,一路狂奔抵达黄色牌伪装出租车前,上车后开动发动机,稳稳当当、不急不缓地开走。 “我们报警吧。”那些不法分子当然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他的声音含了笑,像一捧清水般悦耳:“我的手机在大衣里。” “呃,那只有去警局报案了。” 真是可惜,不能及时将罪犯绳之以法,希望自己的两棒子和顾老师的几大腿功可以让那两个人起不来。 “你来之前给纪鸣打了电话,他发现你处于危险中后定然会用gps导航追寻你手机的信号点,调动机场的警员,发现你的手机后也就更加证实了你的话,他们会开始定位我的手机,那两个人逃不掉的。” 原来不管是哪条路,那两个人都跑不掉。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兜里没钱,没手机,没通讯设施,简直就是回到古代的节奏,只是逃命马车变成了一辆不知名牌子的伪装号黄色出租车。 “我兜里没钱了,你兜里呢?” 顾云淮不急不缓地开动车子,柔和的温度显现在脸颊上:“钱也在大衣里。” 原来他们得在车上过一夜,苦逼成为他们的代名词了! “从这里回东区只用一个小时,回到家才是最安全的。” 此时顾云淮的侧颜柔和,连同此刻嘴角都上扬着一个温软的幅度,在她的心底形成绵柔又有力的一方天地,满满的都是暖烘烘的甜蜂蜜。 只是想到魏心印,那抹蜂蜜的甜坍塌在黑漆漆的油锅里,疼痛时带着麻木。 “顾老师…” 如果将魏心印的事告诉顾云淮,不就是在说自己知道了他妻子出轨的事,那顶绿油油的帽子就这样戴在头顶上,多少会伤害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吧。 “在,怎么了?”他的语气就像是甜蜜的一块方糖,温柔而不逾越本分,只是加在咖啡里的调剂品,不会去喧宾夺主。 他在鼓励夏果说下去,可是那么难以启齿的事要让她如何开口。 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肺腔的那股压抑挤出身体:“那两个人是封天言找来的,你知道为什么不?” “知道。”他只用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叙述完那场惊心动魄的事故背后的原因,清清淡淡的,似乎并不打算追究。 “你知道?”夏果自然是惊讶的,她不明白顾云淮在知道原因的同时为什么还会这么淡定,小心翼翼问道,“顾老师,你是不是清楚封天言和她之间的事?”她是你的妻子啊! 顾云淮一愣,夏果嘴里的那个“她”让他浑身一震。他一心守护的小女孩儿知道那件事了? 那件事他故意做得隐秘,只是想要在家里人的不妥协下找寻到一个折中的办法,让它归于平静。 顾云淮心里略一思量,就明白了她在见到他之后的不正常表现和神色莫测的表情,她在害怕曾经他对她的好都是有所图谋,在害怕欺骗。 一个在家里人的撮合下结合的婚姻,让他成功地从单身人士变成“已婚男士”,凡是一个道德观正确的男人都应当担负起一个家庭的责任,同时还有婚姻里最基本的道德价值,他都应该和其他女性保持距离。 让他和他的小果子保持距离? 顾云淮险些失笑,他不想伤了和家人之间的和气,也不会妥协自己的婚姻成全别人的私心,那一纸握在手里的结婚证… 就不过一纸废纸! 而他的爷爷,不放心他的“决心”,所以拿着那份“结婚证”找到了夏果,将这个所谓的消息告诉夏果,想让夏果怀疑他,疏远他。 可是他的决心从来都不是因为多年恩怨远离夏、莫两家人,而是无论如何也不让他心中的天使受到伤害,而他的天使,只能属于他… “魏心印吗?”他苦涩一笑,“你知道了?” “我…”她又怂了,这种伤害男人自尊的事要怎么直接说出来。 只是顾云淮想的是夏果知道了那张纸上的东西,而夏果则是担忧他会因为这个消息而觉得没面子。 今天是西方情人节,情侣间的小节日,顾云淮猜测她先后看到了那纸“结婚证”和魏心印与封天言的亲密接触,才会支支吾吾,不敢轻易相信他了。 她的迟疑他看在眼里,因为害怕伤害到他而无法开口:“你觉得封天言是因为她才找人来害我吗?” 夏果不解,难道不是? 顾云淮的妻子是封天言的情人,如果除了顾云淮,他不就可以和魏心印在一起了。封氏在s市虽然算不上商业巨霸,但找一两个黑道的人来解决些事还是没问题的。 她仔仔细细瞧着顾云淮的神情,不像是得知妻子出轨后该有的愤怒,反而坦然得如同淡水般清和。 “小姑娘不该思考这些大人的事,读书就好。”他又继续开启老师的口吻,坚定地指出夏果该做的事,只不过他的语气仍旧温和,就像是在坚果的表面包裹了一层柔软的梅肉。 其实顾云淮就是这样的人吧,表现出温文儒雅的表面,其实许多举动都参杂着掌控和主导。 夏果仍旧纠结在顾云淮对魏心印和封天言的态度上,感觉就像魏心印不是他的妻子,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一样。 她对这件事很上心,势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即使知道自己不过局外人,别人夫妻间的事不关自己的事,可是一旦涉及到顾云淮,她的理智就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是你的妻子,你为什么不对她的事生气?”她昂着脖子,就想知道这其中的事情是否如她猜测的那样,坚持地要得到一个答案。 “真的想要知道吗?其实我想着等你长大些再告诉你这些事的。”他低声一叹,又将这句话继续,“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 心脏颤抖得厉害,她是否可以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不过需要时机成熟。”他声音里的笑意那么鲜明,吊足了夏果的胃口。 没想到顾云淮也会有这么厚脸皮的时候,夏果咬咬牙转头看向窗外疾驰后退的榕树,在寒冷的冬风里巍巍挺立,标准得就像是军人的军姿,威武不倾。 会不会真的如同慕乐所说的那般,他真的是在享受别人爱慕他的感觉,以似是而非的态度牵扯着自己的心,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不是因为魏心印,那封天言为什么要对你下黑手?”她的视线停留在榕树上,声音从窗口处遥远地飘出。 顾云淮听着她闷闷的声音,心里清楚地知道夏果因为他的那段“婚姻”而不再全心信任他。多日来的苦闷达到一个爆发点,又在紧要关头知道了一件足以让她震惊不已的事,她现在肯定不好受。 “这里…牵扯到一件旧案。”的确是一件旧案,而这件旧案里海牵扯到警界曾经的一位荣耀人物,却因为那个案子而为警界不容。 “旧案?是你办的案子?” 顾云淮:“是,10年前的一个涉及黑帮和走私的案子。” 这些案子都是警局使劲想要捂住的属于警局的“隐私”,不是她应该知道的。 她摇手:“我没有想要挖掘这些案子的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么,连她都不知道。毕竟在她面前的人只是她的老师,他说啥就是啥,就算是用一个案子来堵住你的嘴,难道你还要刨根问底! 张了张嘴想要解释那个案子的始末,顾云淮竟然发现自己也语塞了。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过多的解释就会成为掩饰,这无关事情的真实性,而在于人心的多疑性,他的解释再多,也无法让他的小姑娘释怀,因为那纸“婚约证书”她应该是亲眼见过的,他现在缺失的是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让她完整地相信,他顾云淮仍旧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人。 空气中的气氛有些闷,夏果打开车窗让寒冷的风吹进车里,丝丝凉意窜进颈部,整个身体都冷得颤动。 “小心着凉。” “我不舒服!” “晕车吗?先睡一会吧,到了我叫你。” “嗯哼!”既然不想刨根问底,而对方又不解释,难道她就不知道自己去找解释。虽然有一纸婚书,但顾云淮对魏心印不上心,魏心印还在情人节和“姘头”私会,貌合神离的夫妻她见多了,如此连貌都不和的还真是没见过,其中要是没猫腻谁信! 她是打不死的小强,有着越挫越勇的精神,在她过去近二十一年的生命里,她大奸大恶的事情没干过,小儿科的事儿可做得不少,不就是个男人,难道她还拿不下? 而眼下,不就有个机会吗? 夏果低眉顺眼,嘘着眼瞟身边的男子,嘴角勾起一抹狡黠。 ** “死了?”纪鸣大跌眼镜,盯着证物袋里的两个手机看了看,像被五雷轰了顶。“怎么死的?” 他不远万里,不,不远万米来到西区查看不属于刑警队的案子,难道是老天爷担心他之后会写报告写到吐,所以直接将这个案子转变成刑警队范围的案子? 不过不管怎么说,死了人就是大事,案发现场和尸体都不能有所损坏,清了清嗓子:“将这里保护好,刑警队马上就会来接下这个案子。” 纪鸣托着下巴,眉心拧着:夏果的过肩摔还是他手把手教的,别说抓个三脚猫功夫的人,就是一个没功夫的人都抓不住,谁让她没学会。至于顾云淮,他也没听说过会拳脚功夫,倒是知道他在军队待过两年… 看这两人的情形,不知道死因是啥,真是揪心,也不知道他们惹到谁了。 5.梦回 没有星星的夜总给人几分惆怅的感觉,更何况还是在冷得入骨的冬天,即使睡一晚上,脚也是冷的。 罗慕乐的眉心紧蹙,似乎进入了梦魇中。 一望无际的森林黑洞,四处都是枯枝烂叶,光杆枝桠,罗慕乐深陷其中,良久找不到出口。耳边突然响起几声嘶鸣,而后就是几头凶狠野蛮的野狼出现在视野里,它们的眼里都泛着绿光,嘴角垂涎三尺唾沫,盯着她就像是看着一头猎物,眼里爆发出极度的渴望,势必要将她吞入腹中。 罗慕乐愣在当场,手脚酸软不得动弹,久久凝视,似乎就要被它们吞入腹中,那种心力不济的感觉让她处于窒息的边缘,连呼吸也是奢侈。 手似乎被什么给牵动,用力地几番牵扯才将她从原地撤离,脚步移动,开始逃亡。 后面的“追兵”拥有锲而不舍的精神,将他们追得精疲力竭,很明显,他们的耐力不及那些闪着绿光的兽。 后有追兵前遇河,大概世人所说的破釜沉舟的前奏就是这个样子。 罗慕乐捏紧了衣服针线的一角,而那一团朦胧的雾里人同样牵着她的手不放开。 “跳!” “扑通”一声入河,他们拼命向前游,即使疲惫不堪,即使身心俱累,为了活命也必须继续下去。 “姐,姐!”突兀的外界声音将她的思维从深陷的梦魇中拉出来,屋里仍旧一片漆黑,连半点月光也没照进来。 罗慕乐一身是汗,擦了擦额头的汗液走到门口打开门:“三更半夜不睡觉,做贼去?” “我没做贼,不过你可能梦见贼了。” 臭小子的嘴越来越臭了,真不知道像谁! “你刚才做恶梦了?叫得太大声了。” “我叫什么了?”她记得她在梦里没有说话,难道现实生活中说梦话了。 “不要!” “…”半口口水噎在喉咙里,如果不是眼前的臭小子只有九岁,她简直以为他在给她讲黄段子了。 “你又在想什么?” 她的色女本质太突出了?连臭小子也察觉到了? 正了正神色,努力将自己乌七八糟的想法扼杀,打开灯让他进来:“我在想你怎么半夜不睡觉,别说是我把你吵醒了,我可不信。” “我也做梦了。”黑如点漆的眼亮堂堂的,罗慕乐能从中看到她的影子——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真是不好的示范! 她整了整睡衣,掀开被子睡上去,往另一边挪了挪,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挺冷的,上来吧。” 罗启白依言做了,和她肩靠肩地倚在床头上。 “我怀疑我俩都得心理病了,明天去看看。” 他们近两个月经常做梦,半夜都会不期然地在门口相遇,这缘分,果真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该有的。 “我没得病!”罗启白用他的童音说出深沉的调调来,“我在做梦长个儿!” “那你继续做梦长个儿去,找我做什么!”罗慕乐白他一眼,掀了被子躺下去。 罗启白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无人时候,他可以叫她妈妈,但有人的时候,他得叫她姐姐,尤其是在纪妈妈面前:“你一点也不像一个妈妈。” “…”从她生下他开始,她的人生又从一个孕妇回到学生时代,直到去年才念完工商管理的硕士,帮纪蓝管理公司。他存在的九年,她都在读书中度过,是纪蓝在照顾他和她。 “那你也没叫我妈啊!”她咬了咬唇,更觉得心里烦躁,像是有一把火燃烧在她的心头。 “纪妈妈不让。”罗启白垂下眼睑,修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圈浅淡的青影。“她肯定觉得我是你的污点。” 罗慕乐抿着唇,又从被子里爬出来。大概是因为纪蓝在丧夫丧女的情况下救了她,而她又和纪蓝的夫家一个姓,这般的缘分让纪蓝不仅愿意收养已经十八岁的她,还格外照顾她,甚至向外宣称罗启白是她先夫的遗腹子,让她罗慕乐清清白白地生存下去。 这份恩情如何能报答? “不,不!”罗慕乐否定,“纪妈妈不会这么认为,臭小子,小小年纪想什么呢?开开心心不好吗?” “嗯,我是开心的,只是觉得你肯定会伤心,毕竟你遇到了一个负心汉,居然让你未婚生子。”罗启白继续说道,“我知道什么叫做未婚生子,这不是你的错,是我那未谋面的老爸的错。” 罗慕乐:“…”她什么都没说好不好! “你想太多了,年纪轻轻小心白发满头,变成糟老头子!” “你是在关心我?”罗启白傲骄昂头:“那我是想对了的,以你没心没肺的秉性,你只会十分爱身为你儿子的我。”而不会因为那个人的缘故疏远他。 罗慕乐咬牙:“好,我败给你了!” “妈妈…” 罗慕乐轻咳两声,重新绽开笑颜摸着他的头顶:“乖儿子!” 罗启白太熟悉罗慕乐的性格和作风,直盯着她:“我刚才做梦梦见爸爸了。” 罗慕乐:“…”给他点颜色就开染坊了? “别问你爸,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从他那儿跑到我肚子里的,正想问你呢!” “真的不知道?”或许真的不记得了,他应该相信她的,“如果我能回到蝌蚪时代,我就能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怎么踢掉亿万个难兄难弟成为独一无二的那个的。” 罗慕乐:“…”咬牙,“没事看看《格林童话》、《十万个为什么》多好的,尽看些超前作品。” “那些书我五岁的时候就看完了,现在我比较热衷知道我是怎么来的。” 由蝌蚪变来的…罗慕乐风中凌乱! “看那么多书又不能吃!” “我学你的。”罗启白十分淡定,“爱看书的女生不会丑,爱看书的孩子是好孩子。” 罗慕乐翻个白眼,躺下,扯了被子盖住头:“你继续做梦,最好回到蝌蚪时代,看清楚你没见过面的所谓老爸长啥样!” “如果看到什么不该我看的东西长了针眼怎么办?” 罗慕乐:“…”让我si! ** 车子开回了东区,离他们的家不远了。 她的目标需要实现,这样冷着脸对着自己的老师可不行。夏果转了转晶莹的眼眸,笑嘻嘻地看向顾云淮—— 转换神色之快,颇有点人格分裂症前期的征兆。 她现在要转换态度,不能再耍小性子了,要为实现她的目标做出贡献来。首先当然得打破现在的这种沉闷气氛。 略一思索—— 顾云淮刚才的那几个脚踢,快、准、狠,竟有几分军人的铁血风范,完全不同于他平时的模样。 “我都不知道你还会空手道。” “平时没有用的地方。” “啧啧,是不是觉得英雄无用武之地很憋屈,今天终于大展神威了!”在他面前,她的嬉笑怒骂都写在脸上,那抹轻轻萌动的笑意带给她几分灵动的美。 可是顾云淮却突然沉默了,短暂的沉寂后再次听到这样的声音:“但我不希望再让你看到。” 因为你看到,意味着你陷入危险,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夏果眨眨眼,在他沉默的无声里有种豁然开朗的明亮照耀进心底。如果她能解开自己的疑问才是最棒的。 “到东区了,先送你回家。” “不行了,我让朋友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我住她家。” 如果家里有个女主人,她去也不会有太大问题,毕竟她是顾老师的学生,师母应该不会怪罪她;如果家里没有女主人,那这问题就大了,妻子趁着丈夫外出找“小三儿”,简直就是为了她说的那句“除非他老婆今天出轨”而准备的。 她有一双火眼金睛,许多问题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今天一定要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她可不信爱护关心她的顾老师是那样的人。 “那位朋友呢?”他的眼神在灯光的照耀下染上新鲜的光晕,标上稳重的砝码,“现在这么晚了,应该睡了。” 他的视线看过来,她的那点小人之心在他的注视下愈发彰显出来,仰着脖子不妥协:“那要怎么办呢?我总不可能现在还去打扰她吧,肯定会吵醒她的家人,太不礼貌了。” 似乎她的这幅表情逗乐了他,声音里的笑意愈发敞亮:“那就去我家吧。” 终究是不到21岁的学生,贸贸然去一个异性的家里,心里的那点赧然仿佛起了火般蹙起,脸色涨红仿佛吃了火辣辣的烧烤,辣得她痛苦不堪,也吃得舒爽无比。 “你会不会觉得大半夜的,我一个女孩子答应去一个大男人家有点不自重?”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普普通通一句话,极其平淡地吐露,但夏果仍从中听出了他为了缓解她心里的尴尬而给出这样的理由,给她一个平滑的台阶下。而她,当然满心愉悦地顺着阶梯下滑,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在心里比了个剪刀手,映着一张笑靥如花的面孔,美丽得佳然天成。转头看向车窗,玻璃上映出她嘴角上扬的一张青涩面孔,还有一双堪如宝石的晶亮眼眸。 6.机会 车子驶进顾云淮所在的幸福小区,一路上楼都能听到她心跳加速的声音。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她还在想她会在这里看到许多恩爱的场景,牵手、接吻,甚至脑补着他们俩极尽缠绵的画面,那些种种,都如同一根针扎在她的心上,在她的记忆里烙上铁印的黑痕。 “原来小夏果也会害羞和紧张的。”顾云淮掏出钥匙开门,她眼见着钥匙插进锁孔里,向右扭转了大半圈后门打开了。 背后就是她此次行动的目的地,推开这扇门,她会知道背后究竟是明亮的太阳照耀她的面颊还是阴冷和潮湿的虫子啃噬她的心脏。 她不是无畏无求,她会害怕里面的真相让她不能接受,她会希望自己能看到她所期盼的那一面,更渴求着当初那个从天而降的天神般的人物将她解救水火后会记得他怀中小姑娘信誓旦旦的话语:刚才那刻,你是我的光明,在此以后,你是我的暖阳。 这般宣誓的话,出自一个十六岁女孩的口,将她的占有欲原原本本地展露在阳光下。 “外面冷,进来吧。” 光明似火,暖阳如初。 他伸出手牵她的手,触在手心里的的手掌宽厚,掌心略带几分薄薄的茧,但并不咯人。修长的手指也不白皙,上面沾染着尘土的气息,符合他风雨里来、晴日里去的普通人民教师身份,而那一身的风华敛在温柔如芒的眼里,无框的眼镜遮挡着其中难以言说的英魂之气。 他弯腰取出一双质地柔和、颜色淡蓝的拖鞋放到她脚边,而她的眼睛早已在刚才看直了,鞋柜里干净整洁的画面如同多米诺骨牌的连锁反应般在我的脑海里一个接一个地炸开,她的心脏在这一刻停止了—— 鞋柜里没有一双属于女人的鞋子! 黑色的皮鞋,深蓝的运动鞋,卡其的休闲鞋,每一双都大得过她两个巴掌合在一起的长度。 及好拖鞋,顾云淮从她身后侧过关上防盗门,带着她走进屋里。 仍旧是她从前看到过的样子,白色真皮的沙发前摆着同色实木茶几,桌面上还放着一套茶具和一盆小盆栽,下面整齐叠放着报纸和书,一眼就能认出《海浪商报》和《犯罪中的重口味心理》。 “来洗个手。”他的声音清淡中装点上笑意,将一室的安宁感染了夜色墨沉的新凉。 将水龙头掰向热水的方向,在水温合适的时候才对夏果说道:“好了。”这样的照顾周到就像是疼惜自己的女儿一样,夏果的眼眨巴几下,看着他的侧颜出神。 怎么感觉是在照顾女儿啊? 他洗好手后将他左手边晾着的干毛巾取下,又将夏果的手从水龙头下拿出包裹在毛巾里,每一步都极为细致。 “顾老师,感觉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儿。”她的局促在他的动作下变成了梗在喉咙的唾沫,除了这句话无从可说。 “不,五岁。” 夏果:“…” 大概学心理的人都有点小洁癖,洗完手后顾云淮又简单收拾了一下梳洗台才将夏果安置在沙发上,自己则在厨房里弄了点水果出来。 “先吃点水果垫肚子,喝了那么多酒对胃不好。” 夏果身上的酒气有些重,即使在风寒中奔跑这么久仍能闻到。 水果盘子里放着削成片的苹果和梨子,旁边还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开水,她就这样隔着浓浓的雾气看向顾云淮的方向。 居家好男人啊! 顾云淮垂眸看她一眼,清淡的笑只不过一声就绕道一旁的储物柜里取出一盒牙签,又走回茶几倒出几根插在苹果上,叉出来一片递给夏果,眸子里黑浓似墨,沉静地倒映出她的身影。 夏果的大脑在这一刻终于回到人类的智商水平,嘻哈着接过苹果含在嘴里,直到口腔里溢满果肉的香甜脆浓后又叉了一个。 顾云淮紧接着打开电视,将遥控板放置她手里:“想看什么自己翻,我先下去买东西。” 电视里中央二套法制节目正在播放《今日说法》,也不知道是重播的哪一期。 夏果扯住他的衣服一角,仰头看他:“不用了,这么晚了。” “晚上没吃东西吧。”她在顾云淮的眼里看到了浅淡的责怪,注视她一眼后忽然想到了什么,“我下去买东西,你正好洗个热水澡,我会把门锁好,应该不会觉得不方便了。又是喝酒又是奔跑的,别着凉。” 他轻轻握了下她的手,放开后回到里边的卧室,出来时手里抱着一套深蓝色的棉绒睡衣,在沐浴室门口叫她:“过来。” 拉了拉衣摆后几大步跨过去,就瞧见他将睡衣放好后拉上了帷帘,将外面的情景完全隔绝,“睡衣我是洗干净了的,只是穿在你身上会有些大,你先将就一晚。热水冷水自己调试温度,注意别烫伤。” 他的耐心细致化作热气浓浓的温度在夏果的心里留下满心暖暖的味道。 “架子下面没打开的毛巾都是干净的,洗发水、沐浴露在这儿。”他的手指修长,伸出时接收到浴室浴霸灯的橙色光芒,融入一层浅淡的光华。 夏果盯着他的脸颊,从额头看到眉角,再到鬓边和口鼻,汩汩温热的液体冒着泡泡。如果可以,她真想拥着他,在他唇上咬上一口。 好吧,她从来没有否认她色女的本质不是吗? “顾老师,你对我这么好,我要是忍不住对你干了点什么怎么办?”她的玩笑话融合在她明媚阳光的笑容里,眉眼弯弯的模样恰似天边的明月般迷人,火树银花间得以窥见最初的繁星点光。 “夏果。”他极少叫她的名字,脸上的神色也是少有的郑重,“我是男人,还比你大了十一岁,我们现在独处一室,你应该对我保持警觉,而不是说出这些话,明白吗?” 夏果垂眸看着地上,看着脚上又大又长的棉拖鞋后重新抬眸看他:“可是我相信你啊…”有什么比亲眼所见最直白,比用心感受最可信,她在看到凡此种种的现象后若还要怀疑顾云淮居心不良的话,就对不起她受过的十多年教育,枉费了岁月蹉跎里无数个教书育人的老师的苦心教导。 顾云淮没说话。短暂的沉闷后,他不急不缓地抵达玄关处换好一双外出的鞋,以他雷厉风行的速度出去了。 不过她完全没有被刚才的对话打击,反而无比高兴。 浴室里只有两张毛巾,一前一后,同样的款式和颜色,不过都是深蓝色,只是上面的绣字不同,一张写着“福”,置于前面,应当是洗脸的毛巾;一张上有一个“寿”字,自然是洗澡的毛巾了。 梳洗台上也只有一把牙刷、一个杯子,上面还放着一把飞科牌剃须刀,刀上没有留下一丝黑色的胡须,干干净净,出人意料。 里里外外,她没有看到一点属于魏心印的影子,整间房都贴上了“顾云淮专属”几个大字。 时机是自己创造的,而她掌握住了。 夏果洗完澡出来后仍然没有看到顾云淮的身影,大致可以猜到他是为了留足足够的时间给夏果单独洗澡,在她洗完后不会那么尴尬。 她以僧侣打坐的方式盘坐在沙发上,手里的遥控板随意地翻看节目。 芒果台总是乐此不疲地播放着逗人乐的节目,只是电视节目如何精彩绝伦也引不起她的兴趣,她的视线时不时地停留在门处。 开门的声音将她的注意力引到门口,顾云淮换好鞋子后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只超市塑料袋,里面的东西充实着包裹,将袋子撑得鼓鼓的。 现在已经是深夜一点多,也只有下面的24小时便利店才会有东西卖。 瞧他袋子里的东西很多,各色各样的都有。 达利园的小面包、瑞士卷、蛋黄派,曲奇饼,川牌的肉片,热带的坚果,美味的肉脯,以及烤翅、鸡腿、牛肉等包装的干货。 他就像是拥有百宝袋的多啦a梦,从袋子里取出不同种类的食物,鲜艳欲滴,可口美味。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买了一些,你自己看喜欢什么。”他的声音清淡,笑容柔和地保持在那儿未曾褪色。 夏果眨巴眼,澄亮的眼里透出狡黠:“你是不是经常这样买东西给年经女孩子啊,这么懂我想吃什么。” 她的灵动狡黠没有逃过顾云淮的眼,他的嘴角上扬出一段幅度,浅浅淡淡,不带修饰:“从来没买过,这些都是不健康的食品。” “哼,”夏果撇头不看他,轻轻冷哼道,“所以你觉得我吃的东西不健康了,那你还买?” “偶尔为之,不算过分。”他总喜欢这样,在他决绝的态度下给出缓和的语气,似乎是为了将突出在外的锋利包裹上一层柔软,既表达他的不容妥协,又展现出他的柔和。 夏果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并不喜欢的中庸之道,可是在顾云淮的身上又体现得如此和谐,仿佛天生为他而打造的理论。 “那我要是经常吃呢,你是不是又要拿出你那套养生之道给我说教?”她拿起一包肉脯撕开,粘合在一起的纸胶也缓缓分开,里面的肉脯粒子暴露在空气中,迎面还有一股淡淡的肉香。 “只要不过分。”在他这里,她又碰了一个软钉子,这个问题又再次推向了她。 不算过分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是适度?是妥协? 就像是她和他之间的关系,不能步出太远的距离,超出适度的范围,只能在一个圈子里打转。 师生之间的关系,至少在她毕业前都只能是这样,不能逾越的鸿沟是从天堂到地狱的距离,一念天堂,一念就是地狱。 传说地狱的奈何桥畔长着美艳鲜红的曼珠沙华,少则可以用药救命,多就会致人死命,所以她的花语就是“适度”,不多不少,适量得度。 即使她看到这些她所期盼看到的又如何,他是她在校唯一的老师,决定她前途命运的那个人,如果她和他真的有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她的未来就都毁了,他的以后也会被世人耻笑。所以,她的暗恋仍要继续? 可是,她既然创造了时机,就绝不会任由机会溜走。 7.恩怨 夏果轻垂下眼睑,黑浓的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嘴里嚼着肉脯若有所思。再抬头时却是嘻哈俏皮的娇美里透出一股疑惑:“你和师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顾云淮看了她一眼,眼里的神色带着几分笑意:“没有误会,你不要随意揣测。” “可是这里都没她的味道。” “她住隔壁。” “你们吵架了?所以她找个比你年轻、比你有钱的来气你?”夏果挑眉道,“那我岂不是更不应该待在你这儿,她要是还不回头怎么办?” 顾云淮自然知道她是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刚才就已经提到魏心印和封天言的关系,如今还要装不懂谋取他的实话。 “她平时都不在。” “哦。”夏果故意拖长尾音,眉眼上扬,“原来老师你也会趁着师母不在偷腥啊?” 顾云淮轻笑一声,再看她时眉眼里都是笑意:“我和她,的确如你所猜测的关系。” 如她猜测?也就是说不过做做样子、糊糊家人了!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再次扔了一颗肉脯进嘴里,咀嚼着问道。 顾云淮嘴角含笑,绕过茶几坐到她旁边,“因为家里人催婚了。” “哈哈,原来你也有无奈的时候啊!”夏果来了兴趣,拽了他衣摆一角,“那你怎么糊弄过你和魏心印的家人的?” “我让民政局的朋友做了一个假的证件。” “哈哈哈…”她笑趴在沙发上,不知道是因为这件事太过好笑还是因为听见这个消息太过高兴。 “然后呢,魏心印怎么会答应的?” 顾云淮的耐心温和不掺杂任何的妥协,那笑容融进了清水里:“我和她是两家爷爷定下的,她拗不过她爷爷,我也拗不过我家人,就想着先弄个假的糊弄过他们,如果哪天我们各自找到所爱之人,就各自分开,权当好聚好散吧。” “那她应该会把这个情况告诉封天言吧…”所以说不是因为感情的问题而下了狠毒的杀手,真的是因为其他原因! “那封天言完全就是一个定时的炸弹啊,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又从魏心印的嘴里知道了你的什么消息。”夏果有些烦躁,“魏心印怎么会喜欢上他了?” “或许是他故意的吧。”那些白炽灯的光芒在他的眼底汇聚成一点焦距,之前散开的柔和逐渐笼罩在锋利的深邃里,“他今天做得太不对了…”差点就让你陷入危机。 没有明白那句“故意”的意思,但在夏果凝聚视线看向他的眼底时,其中的锋芒化开,那抹温尔又如水宠溺的情愫在他的眼底聚集,缓缓地散作柔和的温度。 垂眸看了眼手里的肉脯,笑道:“那你呢,有没有喜欢的人?” 他的眼神仿佛化不开的浓墨,又淡又沉,在繁星荟萃的苍穹里点上一颗亮堂的黑星,融化在无边无垠的广漠沧海里。 “大概…是有的吧。” “是谁?”她激动地侧身向前靠拢,却因为腿一直盘着而起了抽搐,脚底的几根筋似乎绞在了一起。 “啊,疼!” 顾云淮起身半蹲在她面前,将她的脚拿在手里轻轻揉捏,手里的力道恰好合适,在她的几个筋脉上按动。 “现在呢,有没有好一点?”他的语气里难掩焦急,手上的动作一直未停,在她的小腿根部和脚趾间活动。 “嗯嗯,好多了!” “站起来试试。” 夏果扶着他的手起立走动几步,“没事了。我这脚抽筋的毛病老好不了,隔几天抽几下,老毛病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 顾云淮眉心浅浅蹙起:“多喝汤,少喝酒。” 夏果嘴角抽了抽,真的是六字箴言啊! 她随意地在屋里走动,搀扶着顾云淮的手不放开。 看向顾云淮,他的眸子垂得低低的,嘴角的笑容弯出一小截幅度,似乎是在因为什么而发笑。 他在笑什么? 夏果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心里揣度,难道顾老师是在因为她穿着大她很多的衣服而发笑? 他蹲下身将她的裤腿卷起来,卷得扎扎实实的,随时都能下田插秧似的。随即又起身卷起她的袖子,长度抵达她食指指节的长袖被卷成规规矩矩的模样,现在除了腰身大出她许多来,其他地方都妥帖地穿着,毛茸茸的暖和。 “你呀,还是不懂得照顾自己。”他站起身来,嘴角的幅度悠扬雅致,“不过你还小,慢慢来。” 夏果险些晕倒在他怀中,还小…慢慢来… “不小了!”忍不住反驳,她将脖子梗着说道,势要争个输赢出来的架势,“过了18就是成年人了,我早就成年了!” “只有小朋友才想争个你输我赢。” …… 她的道行不够,不过几句话就被他套牢了,真是的,以大欺小! 微微仰头展现她的不服气:“我要吃面!” 顾云淮煮了两碗阳春面,一碗大的,一碗小的,只不过大的那碗是他的,而夏果只能吃到那碗小的。 “为什么给我拿个小碗?你小看我!” 顾云淮抿唇微笑:“你先把碗里的吃完。” 虽然比不上他的碗,可她面前的这个碗也绝对不小,而她现在也不饿,还吃了不少零食,真要吃完其实是件难事。 事实证明她在他面前的确是小孩子,他能轻松地吃完一大碗面,她却在吃完的时候撑得不行,直接摊在椅子上,看着顾云淮收拾碗筷,收拾厨房。 “顾老师,你又不胖,怎么这么能吃?”不仅不胖,而且身材极好,目测八块腹肌一块不少。 “因为我是大人啊。” 他又给自己戴上“高龄”的高帽子,将一顶又小又可爱的帽子戴在她头上。 “太晚了,该去睡了。” 夏果的眼清澈又透亮,黑墨般的眼珠转动几圈,一股子灵动狡黠彰显:“不要,吃得太撑,走不动了。” “你呀。”她的小动作在他的眼皮子下再怎么也躲不过,顾云淮懂她,了解她,比她自己更甚。 他将她从座椅上抱起,她也顺势将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唇角咧开一抹笑,一口白晃晃的贝齿带着珍珠的闪光,迷蒙得幻灭。 顾云淮的笑意浅然,嘴角的微笑融入月光的皎洁,在茭白的光辉下栩栩耀眼,又温和得迷醉。 “顾云淮,我喜欢你。”她凑近他的耳廓处,轻声吐露。 那双眼深邃而温情,隐晦的神色里有她看不懂的情愫,但都抵不过他倾低上身,在夜和光的洗礼下见证的这个小小的吻。 深深的瞳孔里只有她的影子,其中的浪潮滚动着向她袭来,淬不及防间就将她湮没沉溺。 没有舌尖相抵,只是一个淡淡的没有丝毫情欲的吻,以一种温和的方式给了迷茫的她指示,就像是夜归人找到了前方启明的地点,欢喜雀跃。 他将她抱到家里的客房,丝绒的三件套床上用品蓝白相间,配合着卧室里橙黄的灯光柔软到骨子里。 放到床沿上坐着:“床单、棉被都是新的,壁柜上方的柜子里有两床加绒毛毯,如果晚上冷就自己拿。” 他一边说,一边将上头的柜子打开,毛毯将柜子的空间填得满满的,就像是她此时此刻的心房一样,被浓蜜的糖果包裹。 ** 灯光璀璨,整座城市都笼罩在灯红酒绿的光芒下。 顾云淮身处十一楼的位置,站在阳台上俯瞰全景,半个城市都收入眼底。 他亲了他的小姑娘,这是他意想不到的事。如果不是刻意压制,也许那抹蜻蜓点水的碰触就会变成天雷勾地火的亲吻。因为他的小姑娘向他表白了,那四个字成为一圈一圈的涟漪荡涤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他想要证明自己从未改变,可他的小姑娘却比他有勇气、有魄力,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为了解出心里的难题,她在一瞬间就下了决定,来到他的住处,比他的速度快了几百倍。 他就要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了。没有她的勇敢和果断,难道是因为自己年纪大了? 他不是没有努力,只是在家人和她之间选择了折中的法子,希望有一天可以改善两家的关系。 他应该加快速度了! 只是仇怨积深,丧女的痛在他爷爷的心里积久未散,成为老人家的执念,甚至将这份怨念强行添加到他的家人身上。 “你说你有喜欢的女孩子,总得告诉我是谁吧。”当初他的爷爷表现得十分通情达理,“有时间带回来看看吧,魏家那里不过是我和魏小子的一句玩笑话,也没怎么当真。” 甚至说是他的学生时,他的爷爷也只是一笑置之,其中还带了几分揶揄的味道:“你这小子,有老牛吃嫩草之嫌啊,哈哈哈!” 却在知道夏果是ciid室内设计公司总裁夏瑜的女儿时爆发了雷霆之怒,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要么选择夏果,从此不再他老人家的眼皮子底下出现;要么娶魏心印! 大概这件事里不幸的是魏家老人将多年前的口头婚约当成了承诺,幸运的是魏心印和他怀了同样的心思,想的不过是堵住家里人的嘴。 而他调查出来的陈年旧事,件件触目惊心,大抵都是难以把握的人类疯狂情愫下的产物,成了横亘在人与人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也成了他和他的小姑娘必须跨越的荆棘。 8.墙角 天光终于有了几许温度,在春节后看到了属于春天的气息,温和的暖阳终于舍得高挂枝头,将她的热辉洒向人间。 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大抵都是那些往往来来的年轻人和中年人,尤其是刚毕业走进社会的学子,他们穿梭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穿过拥挤如潮流的轻轨、公交站。 大概罗慕乐不同于一般毕业族的地方是她拥有一辆自己的红色奥迪车,一份因为被纪蓝收养而不用从低做起的工作。 亚麻色的波浪卷发被束成马尾扎在脑后,身上穿着轻便的蓝色系列羽绒服和没膝长筒皮靴,开车穿行在街道上,目的地是她从未见过面的养父和她养母一起建立的赛斯家具公司。 抵达地下车库,她下车关好车门后就往电梯处走去。 “哄——” 始料未及的爆炸轰动赛斯大楼以及市公安部。 ** 夏果睁开沉重的眼皮子瞟了眼床头柜上的钟,我的天,居然九点了!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外界的光芒,屋里的暗沉让她仿佛置身于重重雾霭中不见天日,叫她直接睡到了九点。 她及好拖鞋以猫步走到客厅,透过厨房的玻璃门看向正在里面做着煎蛋的顾云淮,高挺的身姿,即使做着饭也不见佝偻的背。 她踢踢哒哒地跑到他后面,粗着嗓子:“顾云淮!” 是顾云淮,而不是顾老师,她现在想的可不是尊师重道的中华民族传统美德,而是她在昨天晚上接收到了顾云淮的亲吻,好吧,姑且是蜻蜓点水的碰触。可是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如此“跨时代”的跳跃,真的是令她十分高兴啊,她就是想叫他的名字了,多多少少想要体现他们的“同辈”关系。 顾云淮转头,她仿佛看到了月光下波光粼粼的一盆清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醒了?睡得可好?” “好,很好!” “先去刷牙吧。” 她又继续踢踢哒哒地跑到卫生间,在盥洗台上盯着自己身上的毛茸茸睡衣出神,她穿的是顾云淮的睡衣,可是,不想脱下来怎么办? 傻傻笑了两分钟,她终于舍得换下衣服,漱口后奔出来,他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顾云淮已经做好了早餐放在餐桌上:“吃了饭后我们去警局。” “恩呢,好!”她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准备试一试他的手艺。 顾云淮也坐下来,眉心微拧:“你给我说说昨天你来找我的情况。” “哦哦,好的。”夏果正色道,“我昨天无意中看到魏心印和封天言,就尾随了他们几步路,后来魏心印离开了一小会,封天言就打电话查实你有没有上飞机的消息,我就是这样知道的。” “事情出现了变故。”顾云淮将她面前的杯子斟满豆浆,“昨天的那两个人死了。” “啊?死了?” 死了不就印证了那句“死无对证”嘛!她准备好的“滔滔证词”居然没有用武之地了? “怎么死的?”如果好奇心能够杀死猫,她想用好奇心杀死让那两个黑社会翘了的人,或者会是野兽? “具体情况等我们到警局,纪鸣会告诉我们。” “可是那两个人死了,我说的话就成了空口白话,要是封天言倒打一耙也有可能,毕竟封家的势力也不算小,买通警局的人…” 她的话止于此。 顾云淮弯出一抹笑,清清淡淡的,就像是捧在手心的那抹清水:“你就说你是来接我的,封天言那里我们另想办法。” 封家是市里运输行业的龙头,为了市里和外面的商业往来,警局高层也会将这件事压下来,万不可能因为夏果的几句话就带封天言回警局问话。 警局是罪犯的噩梦,法律的执行者,同时也是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糅合所。 “哼,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几个人!”那股愤懑压在心里十分不痛快,她也想到警局吼两嗓子,我是莫氏老总的长女,你们睁大眼睛看看,那啥案子,你们也给我办牢靠了,我让我爸给警局、给政府无偿贡献。 可是,拿钱这玩意儿来打压人,她还真做不出来。 偏偏“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让人又爱又恨的东西! “那得告诉纪鸣,不让他往上报,却也得负责起你的安危,防止有心人士的靠近!” 纪家父母和她的外公外婆是多年挚友,她和纪鸣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她自认为让纪鸣帮忙的话,他肯定是会帮的。 顾云淮的眼忽然变得神秘莫测起来,深邃的黑眸里仿佛一汪看不到底的黑洞,在无尽的漩涡里打转。 “顾老师?” “没什么。”他承认他是不舒坦了,因为夏果对纪鸣的大大咧咧,虽然夏果在他面前皆是嬉笑怒骂都在脸上,但也会小心翼翼,他明白是因为在乎,可他却希望他的小姑娘在他面前时是因为他而安心,感到满心的放松。 * 他们将大致的信息告诉了纪鸣,同时也将嘱咐和担忧一并说出。只是纪鸣给出的消息让夏果真的很想抄起扁担他两扁担,查不到一丝线索是个什么东东,警局的人都是吃白干饭的! “刀片之类的细小利器划开了颈部大动脉?!没毛发,没指纹,没脚印,那个人是飞天遁地,来无影去无踪?” 夏果险些不可抑制地咆哮,这真是遇到鬼了! 纪鸣委屈地皱脸:“那个地方太过偏僻,现在我只有奢望你们两个能够提供点线索。” 夏果摊手:“没线索。” 纪鸣将视线投给顾云淮:“顾大哥,你怎么看?” 元芳,你怎么看… 夏果以手托腮,在心里将纪鸣骂了个遍,真是没出息啊。 “我没看法。”顾云淮的声音淡淡的,充斥着缓缓的静水。 “啊?” “啊什么啊,我和顾老师是当事人,当然没看法了,不然你们以为我们藏了私心怎么办。”夏果撇撇嘴,“你们队长没以为我和顾老师是凶手我们就该庆祝了。” 纪鸣若有所思地抿唇:“那是因为凶手的作案手法相当娴熟,你们两个明显不是那个料。” 夏果一愣,听出纪鸣口中的揶揄,瞪眼一看,却见他拿起桌上的文件夹挡住脸,几秒钟后拿下文件夹嘿嘿一笑:“开个玩笑嘛。” “一点都不好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我讲的是冷笑话啊。” 夏果:“…”瞪眼,转身,开走! 忽然想到什么:“我和顾老师的手机。” 纪鸣从抽屉里取出两部手机:“给,我还以为你不要了。” “一千多块大洋买的,为什么不要了。”取过手机开机查看,“妈妈”两个大字在未接来电那里显示了一竖列,完全就是“催命符”般的存在。她完全不知道她是要感激“三星”牌的无坚不摧还是感叹她妈妈实在太担心她了。 顾云淮看她纠结的模样只觉得可爱:“我送你回家。” 脚步还未踏出,迎面走来一冰山美人,直直的黑长发扎成马尾束在脑后,身上的黑色职业套装仿佛将她包裹在黑暗之中,冷情中带着一份独到的吸引力。 “纪和姐,怎么了?” “赛斯的负一楼停车场发生爆炸。”纪和不是喜形于色的人,但夏果仍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伤感和担忧,“慕乐当时正在停车场…” “她有什么事没?”虽然不想承认,夏果的心里仍然起了一股不良的预感。 纪和摇头:“不好说,急救人员将她抬出来的时候,她的身上都是血。” 纪鸣自然也担忧:“姑妈知道这件事没?” “知道,当时她正在公司里,听见爆炸后就让人查看了原因,也看到了慕乐躺在停车场里。” 夏果:“爆炸原因查到没?” “局里已经派人去了现场,爆炸原因应该很快就会查出来。” 纪鸣心里也着急,已经摸出了手机:“我打电话问问。” 爆炸的事不归刑警一队管,他只能通过打电话问相关队友:“陈队,我想问一下你们查到此次爆炸的原因没?” “车子漏油?” “好,我知道了,多谢!” 纪鸣挂断电话:“二队队长说是因为停车场的某一辆车子漏油导致的爆炸,初步估计是意外。” “是意外就好,如果不是就难办了。”夏果眉心皱得紧紧的,对罗慕乐的状况十分担心。 顾云淮缓步走上前一步,轻揽她的肩头:“如果担心,就去医院看一看。” 纪鸣也担心罗慕乐的安危,那句“一身是血”听着都头皮发麻:“那我们快去看看!” 纪和拉住他,冷静说道:“你要擅离职守吗?现在医院忙得不可开交,我们去又没有用处,在这里等着。”随即看向夏果,“夏果,你去医院看看情况,有什么事给我们来个电话。” “好!”夏果不再多言,拉着顾云淮就往医院奔去。 两只手的掌心紧紧相依,亲密无间。 这不过是个下意识的动作,纪鸣却看在了眼里:“果子什么时候和顾大哥这么好了,牵手都牵得这么随便。” 纪和的眼冷静如幽兰,又矫健如猎鹰,在他的脸上晃了一圈:“出手太慢,你的青梅已经被撬墙角了。” 纪鸣涨红了脸,支支吾吾:“什么…出手慢,姐不要胡说!” “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能诓骗我?”反问句一出,纪鸣就如同霜打的茄子咽了气,“那要怎么办,去抢回来?” 纪和冷哼一声,含了几分嘲讽的味道:“你能抢过顾云淮吗?” “你是不是我姐,怎么尽长他人志气灭我威风!” “我只是就事论事。”纪和淡定地吐出几个字,转身云淡风轻地走了。 纪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轻哼一声:“我的墙角有那么好撬吗?” 9.夏瑜 夏果从坐上顾云淮的雷克塞斯开始就一直拧着眉,顾云淮轻笑着伸手抹平她的皱眉:“年纪小小的都起皱纹了。” 她回过神来,抿了抿唇:“我在想是什么人杀了那两个黑社会。如果是封天言的后手,就不会放任我们离开,所以那个凶手不是封天言的人,而他又将可以指控封天言的棋子干掉,说明他肯定不是帮我们的,反而像是…” “借刀杀人。”顾云淮轻声叹息,“留着封天言对我下手,而他作壁上观。” 夏果一愣,转头怔着:“顾老师,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不会的,你放心。”他的语气很淡,但又是满满的宠溺。 夏果鼻子一酸,有种液体欲流的感觉,忽而睁大了眼眸,昂头坚定说道:“你是我的,谁也不能动!” “嗯,这是自然。” 短短的五个字,夏果的脸通红成一片,连耳根都火辣辣灼烧着。 “看到后面的那辆车没?”顾云淮的声音一贯的浅淡,似掩藏在剑鞘中的锋利宝剑,有种未开封前的神秘。 她依言从反光镜看后面,红色的法拉利犹如一头奔跑的猎豹紧追不舍,看得她心里一抖,收紧下巴。 “我妈妈的车诶…” 顾云淮瞟她一眼,眼里的清浅笑意反射在后视镜上,将他的目光牵引到路边。 停下车后,他率先开门下车,等待那头“猎豹”的审视。 首先看到的是十厘米的尖细高跟,然后是闪亮皮靴里包裹的一双美腿,紧接着是那一身华丽又不俗气的蓝色妖姬系列的服饰,由浪漫之都的著名设计师dr.win一手设计,大波浪的卷发披在脑后,俨然性感十足、魅力十足。 神秘里凸显出张扬,魅惑中有种不居于人下的气势,宛如妖娆的罂粟之花,风华绝代的美,气质沉丹的稳重。 咳咳,保养得太好,走出去说是她妈绝对没人信! 躲是躲不过了,她嬉笑着一张脸,趴在雷克塞斯的车门上,颇有种狗腿样儿:“妈妈,你简直亮瞎我的狗眼,没人会相信你是我的妈妈!” “少来这套,马屁拍得这么响,你敢说你昨晚没干什么坏事!” 一语就被拆穿,她没做过什么坏事,更何况是夜不归寝的情况下说的和做的南辕北辙,所以很明显她这会脸上就写着两个大字——“心虚”! 两根拇指并拢指天:“我发誓,我就是和慕乐多玩了一会。” “是,玩到西区去了,还在那里滞留到半夜,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请到了警局,如果这就是你说的多玩了一会,而且是和慕乐一起,ok,我不反对,毕竟你有自己的事情。可是在家里人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是关机的情况下,你就被我发现在一辆雷克塞斯里坐着,而司机却是一名还算能看过眼的男性,你说我是不是该把你身边的这个男人送去警局?” 她妈妈还是学生时就是演讲比赛的佼佼者,她想在嘴巴上赢过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明知不可为当然不去为,她老实巴交地走过去:“好吧,我承认我说谎了。” 看吧,她没什么事可以瞒住家里人,一个两个的火眼金睛,就连眼前这个做着资本家事儿的美女,实际也是修习微表情毕业,在fbi待过两年的“女侦探”。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到过哪儿的?” 她可不相信她的脸上写着我去了哪儿,又去了哪儿。 “难道你不知道有个东西叫位置共享?”她感叹,“我怎么会生了一个这么蠢的女儿!” 万恶的互联网,万恶的微信君,万恶的位置共享!最万恶的是“三星”牌的无坚不摧,扔出去怎么不坏啊! 她感叹完,就将视线投向始终含着浅淡笑意看母女互动的人,眉眼一挑:“顾家的人?” 夏瑜冷冷哼声:“记得代我向顾胜那老头子问好啊。” 顾?老头子?第一反应是顾云淮的爷爷,可是为什么她妈妈的语气如此不善? 顾云淮仍旧是不清不淡的温和表情:“夏总,我更希望你和我爷爷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 这个气氛不对劲啊,她站在旁边都能感觉到她妈妈眼神里浓烈的杀气,有种马上就能当场干一架的气势。 夏果立马出来打马虎眼:“有话,好好说!” 顾云淮轻轻的笑声落在她耳根里:“傻姑娘。” 一张脸又如同关公了,烧得火辣辣的。拿眼去瞄夏瑜,见她神色冷漠,眼底有深邃的古井之波晃动,就觉得头皮发麻:“妈,这是顾老师!” “你说的老师就是他?” 夏果点头,家长见老师都奉承“礼遇有加”,她妈妈虽不会这样,至少也不会臭着一张脸:“嗯,他是顾老师,是我们学校犯罪心理学的主任教授!” “再兼职你的男朋友?” 她好想捂着自己的脸不让顾老师看见,她妈妈都说的什么话啊! “人模人样,还算看得过去。” 快,给我一刀… “不过他顾家的人可不一定能把你看过去。” 快,给我刀子… “什么?”夏果脑子断了回路,这会重新接起来后思索这句话,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和我回家去!”说完回到张扬的法拉利里。 “夏果。”顾云淮的脸上不见了柔和的笑,而是郑重的神色,“回去后不要多想,我能解决。” 解决什么?她想问,却发现问不出来,总觉得有什么事不在她所知道的范围内,每个人都在隐瞒什么。 欺负她年轻不懂事,她早就长大了好不好! “去和你妈妈一起吧。” 声音闷闷的:“哦。” 她坐上车,看着前面的雷克塞斯开走,低声叹气:“我发现我是悲情小说里的女主角,还没开始恋情就被扼杀了。我说妈妈,你可别突然告诉我,顾老师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那样我会直接挂的。” 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言情小说看多了,脑洞大开啊!你比较一下你爸和他的年龄,你觉得可能嘛!” “不可能!”她将手撑在车窗框框上,“我爸44,顾老师今年32,毛都没长齐的时候肯定生不出来。所以,你是什么原因对顾老师家这么不对盘?” “套我话?”夏瑜发动车子,“我就不告诉你了,你问你爸去,看他怎么说。” 夏果撇嘴:“你不说,我爸那惟你命是从的人会告诉我吗?” 车子发动走了,夏果轻声一叹:“妈,我刚才是要去医院,慕乐今早在赛斯的停车场遭到了意外,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夏瑜皱着眉,松开了发动机:“你先打电话问问吧。” 她打开了烟盒,见夏果用难看的表情看着她,遂关了烟盒,打开车门下车吹风。 压力大的人才会有烟瘾,需要用烟来麻痹神经,放松大脑。可是夏瑜根本不用担心什么压力,ciid运作良好,而且还有莫氏这个大公司的庇佑,在商界里无人敢动半分;在家亦是掌上明珠,因为她和莫倾北没有一纸结婚证,她甚至没有公婆照顾;儿女吧,莫倾北担心忧虑得都比她多。 夏果感叹:她真的不知道她妈为什么抽烟?不和她爸结婚也是因为自己不答应,又不是她老爸不负责任。突然好想感慨,大人的世界真复杂! 手机接通:“喂,慕乐?” “果子。”罗慕乐有气无力道,“看在我昨晚给你打掩护的份上你也得来看看我吧。” “你没事了?”夏果真正担忧的还是这件事,“怎么说你是全身是血抬出来的?” “你听谁说的?”罗慕乐道,“谁诅咒我?” 夏果终于知道一贯冰山脸的眼里怎么会有伤感,演戏给她看的!“能有谁,纪和姐呗。” “整天对着死人的女人果然是心理变态!”罗慕乐自然不想让夏果担心,“我就是一点小擦伤,破了点皮,流了点血,小case!” “那就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应你吉言,让我的真命天子出现就是后福。” “谁让你至今没个男朋友,你妈妈肯定催你!” “呵、呵、呵,我有子万事足!” 夏果:“…” “你威武,你霸气,未成年学人滚床单还不带t!” 大概是磁场对了盘,她们之间的关系好到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内内都能猜到,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秘密,罗启白是罗慕乐儿子的事,夏果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她奉行守口如瓶的作为,绝不胡乱说话。 “等你来找我,我给你传授经验。” “那些经验你等着留给你未来老公吧,我挂了!” 抬眸一看,夏瑜正站在岔路口赏风景,结果她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美得惊人。 她明白,她妈妈站在那儿,是因为她的隐私不去探究,她和朋友同学的对话也不会故意偷听,其实她妈妈很明白如何教育她吧。也对,学心理的人怎么可能不会教育子女呢! “妈!”她伸出窗外招手,夏瑜走过来打开车门,问道:“怎么样了?” “还好没事,只是皮外伤。” “嗯,那我们先回去,家里有事。” 10.实干 不仅有事,还是不得了的大事—— 在外闯荡十年的小舅舅回来了! 之前就听说高盛投资总裁把总部搬回了s市,她还以为是和她舅舅同名同姓,结果真的是一个人,真是干得不错啊! 只是她发现了一件事,她舅在外多年,直接挥了挥衣袖,连一片云彩也没带回来:“我说舅,舅妈呢?表弟表妹呢?” 傅远深十分淡定地给了她答案:“我孩子还没到时候出世。” “只要你不是说你老婆还没出世就万事大吉!”外公年近古稀,越来越符合返老还童这四字箴言,说出的话也是啼笑皆非。 35岁的人了,的确不应该没娶妻。 “爸放心,我老婆肯定出世了。” 夏果:“那就赶紧追回来。” 傅远深:“正在寻找中。” “舅,你不会是不行吧,那得赶紧找人治治。”夏实是标准的不见棺材不落泪,别人都是神补刀,他是神到补自己一刀。 “二流子,你行吗?”夏果凑近夏实,挑了挑眉,语气揶揄。 “姐,你别这么剽悍行不行?”脸微红,压着嗓子对着夏果低声吼了句。 夏果白他一眼转身进了厨房,和她外婆夏瑾,她妈妈夏瑜一起端菜拿筷。 他们家今天是大团圆啊,连她爸爸也到了,正在厨房里忙里忙外,炒出一个又一个的美味佳肴。谁也不会想到,市里莫氏集团的老总是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男人,好得不能再好了,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这个围着围裙、拿着锅铲的男人不是她老爸,她一定要下一番功夫追到手啊。 不过既然前世她已经享受到了,今生自然得让给生她的母亲,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爸,够吃了吧。” “还有两个菜就好了,厨房油烟重,你先出去。” 除了她爸外,她外公也在打下手,有条不紊的,居家好男人。 他们家的女人都是好命哟! 饭菜一应俱全,桌子上散发美味飘香,荡涤在人的心头甜滋滋的喜悦。 夏果将桌子上的菜照了一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里,立即就有人回复—— 吴榕:“夏果子,你又到哪儿整好吃的了?” 黄雪苗:“夏果子,注意体重超标!” 沈乔:“夏果子,吃吧,来学校我和你一起锻炼。” 夏果:“榕树,草苗,你们这是嫉妒!乔乔,我偷偷告诉你,这是我爸煮的哟!” 吴榕:“你爸是厨师?” 黄雪苗:“你爸是几级厨师?” 沈乔:“叔叔真是好男人,这样的男人早就绝种了。” 夏果:“我爸不是厨师,一般的厨师都不会在家做饭,就像是空姐在家笑的时间绝对很少。你们俩的心理学学到哪儿去了!” 吴榕:“我又不是顾男神的关门弟子!” 黄雪苗:“我又不是顾男神的关门弟子!” 沈乔:“嗯,我是顾男神的关门弟子。” 夏果:“不和你们聊了,我吃饭了。” 夏果乐滋滋地坐上位置,左手边是傅远深,右手边是她弟弟夏实,和夏实挨着的是和他一胎出来的双胞妹妹莫柏溪。 外界曾有传闻说她妈妈靠孩子笼络她爸爸的心,这点当然不尽符实,不过有一点的确是体现出她妈妈真的…能生。 因为除了他们仨之外,还有十二岁的莫柏卿和九岁的莫柏琛。嗯,她爸爸也是蛮威武的。 三妹,四妹,五弟,虽然不能组合着踢足球,不过偶尔来个打篮球还是可以的。 夏果心念一动:“舅,你得赶紧找个舅妈生个小表弟出来,这样我们就够数打篮球了。” 傅远深瞄她一眼,眉毛没动半分:“再凑上你孩子踢足球吧。” 夏果:“…” 她是挖坑把自己埋了?! 可是想到有个如顾云淮般模样的小人儿,她的心里就冒着甜滋滋的泡泡。那个孩子会是什么样儿的?会不会如她的眼,她的眉,如他的唇,他的鼻,简直就是可爱得不要不要的! “怎么,有男朋友了?”傅远深一语戳穿她的甜心泡泡,兜头就是一盆凉水,“现在就开始想孩子的事了。” 脸有点烧,这个家没法活人。她外公是法医兼大学教授,这个除外,可她外婆是犯罪心理学的先驱,现在那双眼看着都让人寒碜,然后就是夏瑜是心理学家,舅舅也是心理学家,她这个心理学后辈在他们面前就是小儿科,一眼看穿你。 “你说说你们,学的心理学,都去做企业家,可惜了本硕的专业学习。” 她的外公发话了:“就是啊,没个继承衣钵的人,多可惜。”吃了口碗里的饭,颇有种欲哭还笑的感觉。 夏实问:“外公,是继承你的还是外婆的?” 她外公轻咳两声:“当然…都有!” “外公别伤心,我已经走在这条路上,和外婆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她的外婆瞄她一眼,点了点头:“只要别半途而废。” 夏果立马表明她的决心:“放心吧,外婆,我肯定是不会半途而废的!” 夏实补刀:“因为她的顾男神也是学的犯罪心理。” 脚下一踩,顺带着在他脚背上碾上两下,夏实呲牙裂嘴地大叫:“姐,你这是谋杀亲弟!” 夏果一指他扳着脚的手:“吃饭呢,不洗手不准再吃!” 夏实咧咧嘴,灰头土脸地去厨房洗手。 倒是她爸爸莫倾北沉默后开口:“果儿有男朋友了?叫什么名字?适合带回来看不?” “不适合。”她没说话,反而夏瑜先她一步开了口,只用了半只眼睛的目光投给她,下了结论。 “你妈妈看人准,她说不适合,你就再斟酌斟酌。” 她就知道,她妈妈说啥就是啥,她真怀疑她爸是怎么管理一个公司,管理上千个员工的,被她妈吃得死死的。 “不,爸,妈只是看准了你,并不代表她看谁都能看准。” 不对啊,不是在说她舅嘛,怎么会把目标转移到她身上。她将目光转到傅远深方向,见他眉目一挑,颇有种自得载满的自豪感,将她压得死死的。 猛扒了几口饭泄愤,她算是知道“转移目标”这四个字的意思了。 “那你就将那人带回来看看。”外婆发话,决不能反驳。 “带回来看看总是好的。”外公也是墙头草,只往外婆身边倒。 “诶,姐!”来了个正常人,“你说说你年纪轻轻的就准备栽进婚姻里,亏不亏!” 再次听见她妈妈夏瑜的断言,带着轻轻的哼声:“她想栽就能栽得进去?” 她妈妈今天真的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火药,说到顾老师语气里满满的讽刺,见过给女儿泼冷水的,没见过这么下冰雹的。只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一个个都将她瞒着。 顾胜,昨天见到他时,虽然脸上的笑容慈祥,但细细看来,眼中的神色却带着刀子一般的冰冷,用他满脸的堆笑来掩盖内心的怨恨。 手机铃声正合事宜的响起来,看到屏幕上大大的“慕乐”两个字,她才知道有个磁场对盘的朋友是多么重要,这就是缘分,刚刚好缓解她和她妈的矛盾。 左手接听,右手扒饭:“喂。” “果子,你知道谁来看我了吗?”声音有点大,震得夏果耳膜有些疼,还引来了旁边傅远深的侧目。 “不知道,七大姑八大姨?” “顾云泽,我的学长!” 夏果起了八卦的心思,转身下桌去了窗边:“他是哪根葱,快说来听听!” “是我的直系学长,还是顾氏的总裁!” “虽然没见过也没听过,不过就冲着名字和我顾老师只差一个字,我也挺你!” “他和你家顾老师是同胞兄弟,难道你觉得会差吗?” “哦。”夏果一愣,“啊?” “啊什么呢!” “你说他和顾老师是兄弟,不就是说顾老师也是顾氏财阀的人了?” “是啊,顾氏这辈有四兄弟,前三兄弟都是顾氏董事长的儿子,排行第四的是他们二叔的儿子。你顾老师排老大,哦,我学长排第二。” 她没听说过顾云淮的家庭情况,也只想着等他告诉自己,突然知道顾云淮来自和她爸的公司旗鼓相当的顾氏,就觉得自己的脑洞可以开得更大了。 因为顾氏的存在,莫氏不能独占鳌头而让她妈妈生气?可是这样的话,更加生气的应该是莫倾北才对。 又或者因为顾莫两家要商业联姻,被她妈妈给挡道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只觉得遍体生寒,仿佛接近了事情的真相。因为,总会有原因让她妈妈不愿意嫁给她爸爸,即使他们之间过的生活就像是夫妻一样。 “对了,你昨天晚上在哪儿过的?” “顾老师家。”夏果很老实地回答,提到顾云淮心里就是一阵激动,“而且顾老师仍旧是我的顾老师,他和魏心印才没有什么其他关系。” “…”罗慕乐停顿半秒,“带t没?” “…”夏果无语望天,如果说罗慕乐是硕士生,估摸着也是一个火箭直接冲到硕士学位,连幼儿园也没读。“没发生你说的事儿。你说你想的什么,这种事得慢慢来,牵手、接吻什么的得有个过渡啊!” “那你慢慢过渡,我看到我学长进来了,实干为上策!” 通讯挂断,夏果对着手机撇嘴:“说得好听,真要干起来,你要有那个胆量我跟你姓!” 11.夏实 她妈妈和爸爸之间的事儿满天飞,他肯定知道她是莫倾北的女儿,她可对他不甚了解。 夏果皱了皱眉,准备给顾云淮打电话,刚拿到手机,手机就和适宜地响起来,那上面的来电显示让她的心里满满的甜蜜。 “顾老师!” “小夏果很高兴?” “是啊,我刚想给你打电话你就打过来了,我们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算!”肯定的语气包裹着甜味的方糖,如同蜜蜂的爱巢,分泌甜滋滋的蜂蜜。 “顾老师,我想问你个事。” “好,问。” 夏果望了眼漫天繁星,晶亮无比:“是不是顾董事长没有给足你零花钱,所以你就做老师自己赚零花钱啊?” 顾云淮的声音沾染上笑意,沉稳里也含着轻快的语调:“是啊,做份兼职养活自己。” 她的顾老师好萌好萌,顺着她的意思就给自己的职业生涯勾上“兼职”那个选项。 确认了顾云淮和顾氏财阀的关系,夏果开始了她的猜测。 “你家和我家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比如商场夺单,情场夺爱,或者婚礼现场抢亲什么的?” “噗,小姑娘又在开脑洞。” 她倒在自己的大床上,两只脚在床铺上一上一下地弹动:“哪儿是开脑洞,我今天总有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咱们两家以前上演了一场豪门争夺大戏一样,隐隐地觉得不安。”管他是脑洞大开还是天马行空、不着边际,你们要是告诉我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夏果!” 每次顾云淮这么叫她时就有事情要交代,她正了正神色,洗耳恭听。 “一切都有我,你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不要为这些事烦心,答应我,好吗?” 他的声音有股魔力,让她不能不听,也无法不去相信,她总能毫不犹豫地选择信任他的话,在神经末梢里钉上一个点,凡是顾云淮的话都听着。 “嗯,好!” “嗯,很晚了,去睡觉。”轻柔的声音富有磁性,又不失稳重,糅合着浑然天成的笑意。 “好吧,”其实她很不舍,“顾老师晚安。” “小夏果晚安。” 挂了电话,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其他恋爱中的人即使挂了电话也会使用扣扣或微信君继续聊啊聊,可是顾云淮不使用扣扣,也不用微信,完全就是走在时代后的人啊,她得给他的手机下这两个软件,里面的人只能是自己。 想了想她的安排,心里乐滋滋地打了个滚,然后美美地睡去。 ** 夜晚的温度总给人一股股不爽的透心凉,连皎月也忍受不了这样的天气,躲在黑压压的云层后保暖。 顾云淮站在阳台上,看天际半明半暗,市里商业圈的灯红酒绿照亮了那一方天地。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节分明,修长又有力,缓缓拿起它拨通了电话:“心印。” “云淮哥?”魏心印略带疑惑。 “那件事情我会找个机会给我爷爷和爸妈说,你家人那里你也留心点。” 电话那头传来笑声:“你的小女朋友等不及了还是你等不及了?” 顾云淮轻轻一笑,落在耳根上的笑意不明显,却坚定:“我等不及了。” “你说要等到她长大,结果还没毕业就等不及了,你这是自扇耳光啊。” 顾云淮一笑,落了颗甜滋滋的冰糖在耳膜上:“那就自扇耳光吧。” 为了夏果,他连原则也不要了?魏心印自然无所谓:“看来不仅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恋爱中的男人也会变得盲目啊。” 这句取笑顾云淮不过一笑置之:“封天言那里?” “昨天的事是我疏忽了,他问到我,我若不答就显得太不真实了。毕竟他会想到我和你既然担着个夫妻的名头,在必要时候也需要来抵挡一下我爷爷的追问,所以我应当知道你的行踪,就在他问及的时候就随口说了一句,只是没想到他是想要你的命的,以后我会小心的。” 顾云淮的声音带着严峻和郑重:“没事,总要有所付出才能有收获。” “我知道,放长线,钓大鱼嘛。” 魏心印的声音顿了顿才道:“刚才他说了件事。” 这个“他”自然不是封天言,而是魏心印身后的那个人。 “他怀疑后来那件事是当年的漏网之鱼做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封天言,叫你一定要小心。”魏心印继续说道,“他的眼线还说,今早看到那条鱼去了一趟赛斯,后来就发生了爆炸案,两者之间应该是有联系的。” 对赛斯下手吗?顾云淮捏了捏鼻梁,取下无边框眼镜:“嗯,我会注意到,你也要小心。” “哦,还有。”魏心印也觉得事情越来越多了,不免也烦躁了起来,“我爷爷说在这个元宵节公开魏、顾两家的联姻,你知道的,当初说要结婚时他说是承诺不可毁,其实也是想借顾家的名头提升魏家的声誉,顾爷爷顺水推舟就同意了,这次顾爷爷应该也知道,你得在元宵节前给顾爷爷说哟。” “好,我知道了。” “挂了!” 电话挂断,他盯着手里的眼镜看了看。顾胜老先生说,男人就该把自己掩藏在镜面后,他是这样,他父亲也是,所以他的眼镜是平光眼镜,并没有度数,即使取下眼镜也对视物无碍。 可是若掩藏得太多,他人又如何知道你的意思。 ** 夏果十分听话地早早睡了,做了一个美梦后又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后下楼。 厨房里飘香十里,麦饼的香味溢在鼻端,唾沫在嘴里打了几个圈后仿佛要掉下来。 “外公,麦饼好香!”伸手拿了一个咬住,嚼在唇齿间都是香味。酥而不油,香而不腻,堪堪好煎得适中而美味。 拿着麦饼坐到沙发上,对面的电视正在播放早间新闻,都是一些常见的社会新闻。 “赛斯家具公司昨晚发生火灾,据悉,十分不可思议的是着火点竟然是来自内部员工的烟头点燃了装满窗帘的仓库,一个小小烟头引发赛斯总部半个公司陷入火场,这是继昨日早间赛斯停车场爆炸后赛斯又一次出事,是天灾,还是人祸?警局正在全力调查中。而由此引发的同样还有赛斯的股价问题,是否会引起股民的忧虑,让我们拭目以待。” 麦饼拿在手里忘了吃,冒着的烟气也四散开来,即使天气开春,也免不了食物变得冰凉,吃在嘴里味同嚼蜡。 “姐,你的饼都冷了,怎么不吃啊?”夏实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楼上下来,如同吃了不良食品一样黑着眼圈,不用说都知道昨天晚上又打游戏熬夜了。 夏果白过去一眼:“别人是书山有路勤为径,你是游戏无限冲极限,真是出息了!” “诶,姐!”跑过来捂住夏果的嘴,“你别说了,不然外公又要收我的手机了。” “别说手机了,就是电视也该给你禁了,屏蔽所有的电子产品,看你能不能活下去。”夏果完全发挥大姐的风范,“你瞧瞧柏溪,年年考第一,你真的要感谢爸妈的天赋,即使你不学也不会是倒数第一。我真的怀疑,你和柏溪真的是一胎生出来的?” “这个你得问妈了。”那个傻样儿,真的很想给他一拳,“年年考第一?这得多累,我还有大好年华可以做很多事,干嘛吊死在背书上。” “是,你没吊死在书上,你吊死在游戏上了。”夏果一挑眉眼,冷冷说道。 他没脸没皮地一笑,露出两颗白晃晃的白牙:“我才高二,等我高三来冲刺。” “哼,先把你的游戏戒掉再说吧。” “游戏是我的精神食粮,你不能剥夺我补充粮食的权利。” “无可救药,等着打光棍吧。” “我班上起码一半的女同学都对我有意思,整天围着我转呢。” 夏果冷冷哼声,眉眼一挑:“完全可以用两个字形容她们——肤浅!看着你阳光帅气的一面,没深究你地痞流氓的一面,不是肤浅是什么!” “哦~你的思想有深度,有高度。要是你顾老师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你把他当男神我就不跟你姓!” “呵、呵、呵,不跟我姓,跟爸姓?” “跟外公姓!” 那理所应当的欠揍样儿,看得人咬得牙根痒痒。 一抬头,一抹栗色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冷艳得如同一株罂粟,沾染上就不能戒掉,就如同她爸一样,中了她的毒,也甘之如霖。 当然,夏果从未觉得她爸喜欢的是她妈的那张皮囊。 夏瑜的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递给她时眼皮都没抬一下:“看看上面这人你满不满意。” 她的大脑似乎当了机,完全不懂她妈这是要做什么。 打开文件夹,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一张身穿笔挺西装服的成年男人照片,嘴角边的微笑浑然天成,无框眼镜更映出他的几分神秘。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总觉得和她的顾老师有许多相似之处,同是那样的温和如暖阳,同是那样的英俊如高山,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夏果一愣,那个呼之欲出的猜测将她的头震得脑回路断了线:“妈,你找个和顾老师差不多的人就能让我转移感情了吗?” “只是叫你和他相处,能处好就他吧。”那淡淡的语气,仿佛喝着一杯凉开水,在冷飕飕的早晨让心凉了半截。 “妈,你这是要管我的感情了?”因为触到了那根弦,夏果的火气难以抑制地翻涌,“我和什么人交往是我自己的事,你插一脚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明明白白告诉过你,顾云淮不适合你。” “是顾老师不适合我,还是我不适合顾家?”夏果咬着唇,在眼泪即将掉下来时憋了回去,“那些恩恩怨怨过了就过了,为什么非要牵扯到我和顾老师身上?” 12.相识 夏瑜取出烟盒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间,她的身影愈发模糊:“既然你也明白是那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趁着爱得不深,能断就断吧。” 夏果看着她的身影朦胧,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固执和渴望对人的掌控究竟从何而来。 她突然咧嘴一笑:“我不是朱丽叶,顾老师也不是罗密欧,我们都是能掌握自己人生的人,不会在您的‘淫威’下妥协的!” 简直是笑话,这个年代了还要来点东方茱丽叶和罗密欧的故事? 夏瑜看着她,也突然笑了,这一笑,总有种百花齐放的春日复苏之感,连同月中之皎月也难以比拟。 “好啊,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我先声明,如果顾家对你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你就不要再死皮赖脸地贴上去,你不要脸,我还要!” “哼,只要顾老师对我好就行,我是和顾老师交往,和顾老师过一辈子,又不是和他的家人过一辈子。” 夏瑜再吸一口烟吐出来:“既然说出这话,就说明你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把事情想得太美好。” “没长大就没长大,没长大才能任性一把,不然在我的年龄思考你这个年龄的事,那我的青春就白过了!” 她其实不想和她妈妈吵,可是心里的一团火没有发泄出去,烧得她的理智全无,就想把这口气泄出去。 夏瑜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半晌未置一词。可夏果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不屑一顾和冷入骨髓的冰寒,她是在嘲笑自己的无知和幼稚,嘲笑自己看不清事态的原本面貌吗? “那你想到回学校后的问题了吗?回到学校,他就得担起老师的角色,你是想他的职业生涯画上不光彩的符号,还是想自己在学校受尽冷眼和嘲笑!” 是,她是他的学生,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可是无论怎样,她的决心不会变,在顾云淮没有说放手的时候,她是不会放手的。 “大清早吵什么吵,过来吃饭!”家里年纪最长的老人家发话了,所有一切都见鬼去吧,尊老才是重头戏。 夏果撇头不看靓丽堂皇的夏瑜一眼,倔着性子走到饭桌旁,所有人都当她是没长大的小女孩儿,可是她已经快21了,她有思维有主见了。 吃过饭后,她就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宅女生活。 手机握在手里不停翻滚,她真的挺想给顾云淮打个电话,告诉她此刻的失落和郁闷,可又怕顾云淮会烦她的不懂事,好纠结,好心塞。 手机铃声响了,夏果看着屏幕愣在当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正巧踏进要不要打电话的选择困难症中,她的顾老师就打电话来了,谁敢说这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顾老师,你真是太好了!”非常好,立马解除她的两难困境。 “因为我想知道小夏果起床了吗。”暖暖的温进心窝里,将她的心房包裹在温和的小屋里。 “当然,我还吃了早饭了。”她得让顾老师知道,即使在寒假,她也能早睡早起,这是如今大学生很难做到的一点。顾老师,你看到我身上的贤妻良母潜质了吗? “嗯,不错。”顾云淮毫不吝啬他的夸奖,立即又将夏果的心添了满满的温度。她犹豫了半秒,将心中的疑惑吐露:“顾老师,我不要被瞒在谷里,我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能不能告诉我?” 她不说什么事,可她知道顾云淮明白,现在唯一想的是顾云淮不要觉得她是得寸进尺,打破沙锅问到底。 “小夏果现在有时间没?” “有!”她现在过的就是米虫加宅女生活,怎么会没有时间,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陪顾老师啊。 “我在卓然小区外等你,带你去一个地方好吗?” “好!” 向家里的两位老人说了句“逛街”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到小区门口,等了五分钟后看到了顾云淮的车。 他家离这里至少需要五分钟车程,顾云淮是在挂了电话后立即发动车子来的。看到夏果站在门口吹冷风,眉心浅浅蹙起,而后又松开,只轻轻叹了口气。 打开车门奔了进去:“顾老师,我们去哪儿?”约会吗?是去公园,滨江路,游乐场? 顾云淮车子里的暖气开得足,进去后就忘了冷,一个劲地问。 “去一趟市局档案室。”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对着手哈热气,只想把自己的体温传给夏果。 夏果一愣:“去那里?” “去查一份十三年前的档案,也是一件悬案。” 有案子破,有案子破耶!比起什么约会,她最喜欢的还是和顾云淮讨论案件,分析案件和做罪犯心理侧写,获得满满的正能量和知识。 * 她家和警局只隔了两条街,几分钟就到了。 顾云淮轻车熟路地进了档案室,想来是和警局的档案室管理员打过招呼了。 一排排的书架上摆着一个个纸质书箱,虽然沾染了灰尘,有着岁月的痕迹,但此刻看来却也沉重无比。 上面的档案年份都是以年代作为分组的依据,再配搭上当时的案件命名,以名字首字母在英文26个字母中的排行再次按顺序依次排列,即使要找也很方便。 顾云淮走到时隔如今13年的案件摆放处,找到名为“谋自杀案”前,取下书箱。 “谋自杀案?”案件的名字当真是奇特。夏果继续问,“我们要重新调查这个案子?” 顾云淮取出里面的文字档案记录文件夹,又将箱子放回原处:“是,有信心吗?” 她的眼里迸发出晶亮的光芒,璀璨得仿佛七彩霞光:“当然!”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调查这个案子,但只要和顾云淮一起查案,她就会觉得信心十足,自信满满。 “只是我们现在还不能将这个案子重新提上议程,只有找出其中的疑点才能让警方介入。” “所以我们现在就是要找出这个案子的疑点,然后报给警方,让他们深入调查?” “是,就是这个道理。”顾云淮带着属于他的沉稳笑意,点点的安心沉淀在夏果的心里。 “13年前的旧案啊,感觉是一个挑战呢!”晶莹的眸子里是满满的灿烂,如同一汪弯在天边的清河,带着琉璃璀璨的珠光。 顾云淮一笑,在他未突出的男人味里展现出性感的一面,帅得夏果心里直冒色女本质的主意,想要偷尝一口。 咧开嘴笑:“顾老师,我们先出去吧。”这里做什么都不方便,不方便啊! 顾云淮轻触她的头顶发丝,清沉悦耳的声音响在耳侧:“好,我们先出去。” “这份档案我像档案室的科长借的,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夏果看了看那个书箱,她知道里面的东西需要在案子的疑点暴露出来后才能使用,而他们现在只能凭借手里的这份档案展开调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查这个案子,但她就是没来由地相信顾云淮,相信他能给她最好的解答。 由警局出去转过几个弯后就是市里最为堵车的江城大道,几百米的路程需要堵二三十分钟才能通过。 冬日里的空气比较干燥,在车内坐久了就觉得闷。夏果滑下车窗,刚好和并行车辆后座的人碰面。四目相对,她的上眼皮跳了跳,眯着眼打了个招呼:“小舅,上班呢!” 傅远深用他那双深邃幽远如古波的眼看了她一眼,继续低下头翻看手里的文件:“嗯,上班。”随后抬了眼皮看她,“你这是…上男人?” 一口鲜血险些从嘴里吐出来,她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将那股跌宕起伏、不能平静、仿若天雷地火的不平气息压下去,瞪眼看他:“嘴巴这么毒,怪不得娶不到老婆!” 傅远深那条道终于如同游蛇动了动,车子也向前移动了半米。他抬眸一瞬间,眼神不可抑制地一加深,微波不荡,但明显深不可测:“你旁边那个,你了解吗?” 她的顾老师她当然了解,这还用得着说! 顾云淮瞥过来一眼,余波里透着几分坦荡:“坐稳了。” 夏果向傅远深吐吐舌头,调皮一笑:“我这边动了,你慢慢等着,撒有拉拉!” 她将车窗关上,两只食指轻轻对戳着:“他是我小舅啦。” “嗯,我知道。只是以后我若叫他小舅,在年龄上他就吃亏了。” 相差不过三岁,的确是叫老了。 咦?顾老师刚才说啥了?她险些因为这句话惊慌失措得激动到心肺停止,必须马上实施心肺复苏才能正常说话。 啊—— 顾老师说他要叫我的小舅为小舅?! 啊—— 顾老师是不是会和我一样称呼我的爸妈,外公外婆,爷爷奶奶? 啊—— 顾老师一定是在规划我们的未来! 据心理学家研究,男女之间脑回路长得的确不一样。女人说一句话的意思有千万重,可男人在听之后一般只会想表面那层;而男人说一句话也许只有一层意思,可听在女人耳朵后就会思维发散,不停扩散,将一层意思发展为几重意思。 心头如同小鹿乱撞,砰砰直响,顾老师究竟表达的是一层意思还是几层呢? 13.有你 车子疾驰在公路上,道路两旁的小叶榕也急速后退。 夏果双手一拍,对自己的粗枝大叶有些懊恼:“今天早上的早间新闻播报了赛斯的火烧意外,我居然忘了!” “慕乐不会怪你的。”顾云淮总能给她的粗心找到理由,让她有台阶下。 “可她肯定会说我见色忘友,不顾朋友情谊!”夏果摇了摇头很无奈,“现在给她打电话肯定会打扰到她解决问题,她现在说不定忙得焦头烂额的,脚跟不沾地。” 顾云淮噙着温和的笑意:“即使再忙,有朋友的关心也会让她感到安慰。” “对哟。”夏果掏出手机打过去,决定在响三声后没接就挂断,绝不影响她的工作。 第三声,就在夏果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听到了罗慕乐的声音:“喂,果子。”声音略显疲惫,想也知道,为了这个意外她会付出多少心血。而她昨天才经历了爆炸的摧残,今天又要忙得不可开交,不管是体力还是心理都是一种痛苦的煎熬。 “你很累?要不要休息一下?人不是机器,休息好了才能干得更好。” “我从昨晚半夜就开始工作,当然累了!”罗慕乐心里的苦水仿佛决堤的坝子,不停地往外倒,似乎要将她湮没在自己的苦水里,溺死而亡。 “不过你放心啦,这么点困难哪能难倒我?你是打不死的小强,我是干不倒的蟑螂,咱们是吉祥如意的一对!” 夏果听她还能开玩笑,点点头十分恳切:“蟑螂姐妹,如果你有什么问题,记得给我打电话,虽然我帮不到你,可是我有一个永远不会满的大脑,可以装下你所有的糟粕,盛上你的无尽苦水而不知怨言,你要为我这个好朋友点赞!” “好,好!小强兄弟,那你今天晚上记得打开手机,戴上耳机,听我话痨,我们开启电话粥模式,我快承受不住我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夏果爽快答应:“ok,我在电磁波的这头等你!” 是不是年轻人的对话都这么有趣?顾云淮柔和一笑,感慨自己真的老了。“你和慕乐的对话让人感到满满的年轻人力量。”顾云淮又给自己挂“高龄”之帽了。 夏果不好意思得挠头:“谁让现在的生活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可我和慕乐是热爱文学的好少年,比较喜欢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壮举,嘻嘻!” 的确,如今的社会越来越趋向于多样化,挑战和危难无处不在,如果一蹶不振,那接待我们的必然是数之不尽的折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危难面前挺直腰杆,迎难而上,做热爱生活的人。 夏果突然发现自己的刚才的一番豪言壮语真的是至理名言,她简直是佩服得自己五体投地啊! 顾云淮也被她逗笑了:“小夏果对生活很有见地。” “当然咯!”她倒是大言不惭,十分坦然地接受顾云淮的赞美。 话说太多的坏处就是容易口渴。主驾和副驾之间的杯框里正放着一瓶还未开封的矿泉水,应该是顾云淮放在那里随时想喝的时候就能喝的。 夏果拧开水瓶盖,仰头喝了一口,忽然想到顾云淮开了这么久的车都没喝一口水,喜滋滋地将手中瓶子递给他。水是冷的,但解渴还是没问题的,更何况是在开着暖气的车里,更容易产生渴觉。 顾云淮微微仰头将水灌进喉咙里,她看到他性感的喉结滚动,如同她的心脏跳动,在收缩的时候接触到水,在扩张的时候水自动滑落在食道里,然后咕噜咕噜滚进胃里。 刚才的冷水侵蚀肠胃的难受立刻烟消云散,她只感到一阵阵的欢呼雀跃—— 她和顾老师间接地接了一次吻啊! * 这是她今年第二次踏入顾云淮的住所,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完全不像是一个大男人的房间。 一般的男人在婚前都是大大咧咧,婚后才会被妻子收拾得人模人样,可顾云淮不同啊,他是真的爱干净,爱整洁,可以将自己的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 连他的书房也是整整齐齐,各类的书都整齐排序,一本一本极有秩序地排列。 “来,你先看看这个案子。” 顾云淮招招手,她十分顺从地走过去和他并排坐着,认真仔细,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 “咦?这个案子应该是自杀啊,为什么会变成悬案?” 案子的受害人名叫顾和贝,死时二十七岁,正是风华正茂的盛龄,但她因爱而不得去自杀,吞食30颗安眠药后死在家中。她的衣物整洁,还穿着合身的家居服,安静地躺在自家的床上。警方对家里的环境做了检测和证物收集,除了受害人的指纹和dna外找不到其他的可疑证据证明这个案子是他杀。 可是和顾云淮一个姓?“顾老师,和你一样姓顾呢…” 顾云淮的眼很深,看着时总觉得一望不见底:“因为她是我的小姑姑。” 夏果愣在当场,仿佛几十根针正扎在她的心头,那股难受的氛围将她的理智拉回,她意识到这个案子不像表面那么纯洁。 她耐着性子往下看,果真在后面记录了案子的疑点:受害人顾和贝在当晚八点多发了信息给一名名叫夏瑜的女士,但夏瑜称其并未赴约,而女死者的邻居却在当晚加班回来的十一点多听到了旁边的关门声,因其正在玄关处换鞋,而且正巧在关门时从门缝里看到旁屋的人出门的一只脚,脚上还穿着红色皮鞋,所以很确定当时屋子里是有人的。 八点多发信息,九点多死亡,十一点多有人开门出来,的确是疑点重重。 夏果低垂着眉眼:“这里面的夏瑜是我妈?” “是。”顾云淮道,“案发之后,警方调查过你妈妈,她说她没用见过我姑姑,但她的证词没有其他人可以证明,而警方也找不出证据证明你妈妈有罪,这个案子就被搁置了。” “那当时的监控记录呢?”以顾和贝的身份,她住的房子应当有警卫和监控器才对。 “我姑姑当时住在她的一个朋友家里,那是普通的居住房,没有守卫和监控。” 因为证据不足和证词相互间的不一致,而让这个案子成为一件悬案,甚至极为符合“谋自杀案”这几个字。 “既然警方会怀疑我妈妈,定然会有杀人动机,杀人动机是什么?”她迫切地想要知道原因,甚至已经明白,顾云淮让她和他一起查这起案子,就是为了解决当年的误会,让真相还原于世人。至于为什么说是误会,因为她站在女儿的角度,相信她的母亲不会杀人,这是为人子女的义务,也是她的直觉。 她问完后,看到了顾云淮脸上的无奈,那是一种虽然疲惫不堪却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当时你妈妈和我姑姑可以说是情敌。” 情敌?也就是说顾和贝喜欢她的爸爸? “当时在案发现场找不到任何不属于我姑姑的其他指纹和皮屑,也就是说在那个屋子里,在我姑姑的朋友出差的那几天是没有人进过那个屋子的,这本来是一个很普通的自杀案,但在那个信息的暴露和目击者的证词下就变得扑朔迷离。警方苦于无证据的情况下想到你妈妈曾经在fbi待过,如果她想作案,在案发现场不留下任何证据是完全有可能的。” “所以他们怀疑起了我妈妈,就因为她如果作案肯定不会让人抓住把柄?!”夏果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这张纸,忽然觉得非常讽刺。 因为一个在侦查方面十分有天赋的人同时具有不俗于他人的反侦察能力而受到怀疑,这简直是笑话! “当然不会只有这个原因。” 她当然知道,可是顾和贝喜欢她爸爸这件事就让她的心里留下了疙瘩,是否夏瑜一直不答应莫倾北的求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明明执手相爱,却因为他人的打扰而不愿白头相守,这究竟是谁的错误? 她从来就不会认为她妈妈是第三者,因为她父母恩爱啊,父亲对母亲宠溺啊,而且又是青梅竹马,第三者当然是顾和贝了。 她差点要抑制不住地大吼:打倒第三者! 顾云淮轻轻碰触她的脸,四目相对,他的眼深邃无比,在无波无澜的注视下点点星光沉淀。伸手缓慢地捧着她的脸,指腹的温热在她的脸颊上留下温暖进心窝的暖。 “我们现在不能对警方的判断有任何异词,而应该用自己的分析来判断案子的始末。你知道的,判案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有偏见和最开始的狭隘阻碍了思维,明白吗?” 夏果眨了眨眼,点头:“明白。” 可是如果没有其他原因,顾云淮也不会将这个案子重新拿出。不是其他的分尸案、杀人案,偏偏选中了这个案子。 “顾老师,那你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案子?” 顾云淮的笑如同一股暖流,温暖她的心脏深处,在那里盘旋跳跃,而他沉缓的语气又让人感到无比的真实和真切:“因为有你。” 14.不弃 罗慕乐如何也没有想到,一夕之间,在她受伤未愈的情况下会发生总部公司的火灾,让罗氏赛斯面临这般危难情境。 “总经理,从今天上午开盘至今,赛斯的股价已经跌停了,再这样下去赛斯顶多只能坚持半个月就会因为股价降至低谷而面临危机,甚至…” “甚至被收购吗?”罗慕乐的脚仍旧疼痛,被划破的位置有一股针扎似的疼,连同心也开始沉下去。 “现下的局面需要及时的资金填补,你联系的几家银行怎么说?” “他们都以赛斯没有质押品而拒绝贷款请求。” 罗慕乐紧紧皱眉:“赛斯能抵用的东西已经质押在银行,质押回来的资金也用于赛斯的扩张,现在能拿出来的钱不过杯水车薪…” 无论情况如何,都要用沉着冷静的头脑思考,这是她在上第一堂管理课的时候她的老师向他们传授的。 怎么办呢? “你先将今年的年度财务报告公之于众,让股民相信赛斯的能力,先稳住他们的情绪,不能让他们盲目地抛售手中的赛斯股票!” 她的助理唐心皱眉:“总经理,今年的年度财务报告还没出来…” “之前的那份呢?” 唐心略显惊讶地睁大了眼:“之前那份在公司的费用和净利润上和实际情况有出入…” 罗慕乐慧黠一笑,晶莹的水眸中透出灵动的神采,右手食指放置殷红的唇畔上:“嘘,这件事你知我知,财务总监知,其他人可不知道哦!” 唐心看着她,犹豫着开口:“年中政府财政部的检测那里要怎么做?” “如果今年我们抽中的是非现场稽核就行了,只要把数据做完修正后整理清楚交给财政部,他们不会有怀疑的。” “可万一抽中的是现场稽核呢?财政部那里拿数据和盘存比对…” 将6plus手机拿在手里翻转片刻,眼波流转,于唇角勾勒出一个讽刺的幅度:“谁让我们发生了火灾,财政部的人不会自讨苦吃来赛斯做现场比对。” “好,我马上去办,势必稳住股价。” “等等,”脑中急剧思索着可能出现的问题和解决方案,将手边的一份文件交给助理唐心,“把这份土地出让金申请书及时交给土地管理局,就说地下商城区域今年的土地出让金我们赛斯愿意缴纳。” 唐心惊讶地接过文件夹:“现在正是资金紧缺的时候,根本拿不出额外的资金来缴纳这份土地出让金,而且地下商城那块我们从来没有缴纳过,为何?” 罗慕乐闻言一笑,颇有种百花齐放的靓丽感:“虽然罗氏的地下商城是以曾经的战时防空洞为基础建立,政府未曾让我们缴纳土地出让金,可就是因为如此,我们没有那一块地下商城的土地使用权证,如果我们今年开始缴纳出让金,土地管理局自然就该把土地使用权证交给我们。” 唐心待在罗慕乐的身边已有些时日,听完已然懂得罗慕乐的意思,露出职业的微笑:“只要我们拿到土地使用权证,就可以利用权证向银行贷款!” 不得不说,这样舍小取大的方式别出一格,难有人可以想到,而偏偏罗慕乐想到了,也不枉纪蓝这个董事长力争让她当公司总经理。 “另外你给市场总监去个话,让他通知地下商城的租户,能够一次性缴纳一年租金的商铺免交明年第一季度的租金,能够购买商铺的租户八折优惠,但时间只有半个月。” 唐心微愣,突然想到无奸不商这个词,用在他们总经理身上简直是妥妥当当、毫无违和感。但她身为助理的职责告诉她不能质疑上司的决定,所以她仍是淡定微笑地接下命令,并且将指令传达。 罗慕乐看着唐心离开的背影,揉了揉眼角的疲惫。 规定半个月,是因为半个月后她会拿到政府的土地使用权证,而在这半个月内卖出商铺,卖的只是商铺的使用权,一般而言是30年。也就是说她只是承诺一次性出让给商户30年的使用权,却能拿到土地使用权证。 为了集齐现金,保证公司的现金流可以维护公司运转,她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只是杯水车薪的商户资金不过是维持这几日的现金流流转,真的想要一次性解决,一劳永逸的法子仍然是有银行可以贷款给他们。 “嘟嘟——” 她的手机一贯的震动,拿起来看,竟是顾云泽! “学长!”作为颜控来说,其他什么都是浮云,有个美男打电话当然得接住。 “今天很忙吧?” “是挺忙的,不过也没办法。”罗慕乐略显无奈。 “找到银行贷款了吗?”如罗氏赛斯这种传统企业,一般所用的都是传统银行的贷款,那些国际风投的资金一般不采用也不考虑,毕竟危险极大,若不是情非得已,都不会采用风投的投资。 “没有,我正在为这件事伤神啊。”幽幽一叹,颇有种“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悲凉感。 “你为什么没有想到我呢!”声音里颇有一股自嘲的味道,但那极富磁性的低沉性感嗓音仍然十分受用,听在耳里十分愉悦。 是啊,如果能有顾氏的投资,她的危机就能解决了。只是在商言商,她从来不认为人情可以用在商业上,更何况是多达几十亿的投资才能解决的问题。 “你现在有时间没?” “…有。” “现在是吃饭时间,就算再忙,也得吃饭吧。” “学长?” “你公司外面的餐厅,就这么说好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似乎是的,她简直不敢相信。 ** 厨房里的身影正在忙碌,而夏果坐在沙发上吃小零食。 她这样会不会太不厚道了? 她在家没进过厨房,即使偶尔进去也是帮点小忙,实打实的操作是真的没有的。 外公说:“我的外孙女怎么能进厨房,以后怎么也得找个会做饭的,连饭都不会做,拿什么娶我家果子!” 爸爸说:“男人连厨房都不进,都菜都不会炒,他也不配做个男人!” 哦哦,她家的男人都太有当男人的自觉,所以将女士隔绝在厨房之外,连她弟弟都得在家里没人的时候做个蛋炒饭,她是真的没机会进厨房啊! 可是,她怎能让顾老师一个人在厨房忙碌?! “顾老师。”夏果终于有所顿悟,屁颠屁颠地跑到厨房玻璃门处看着顾云淮翻炒回锅肉的身影,帅气又稳重,妥妥的男神,可就是这样的男神,居然给她做饭炒菜,啊!啊!啊!!! 顾云淮回答:“怎么了?” “我想学炒菜。” 不知是哪位名人说,要为自己的目标果断前进。她不能让她的顾老师太累了,即使在厨房方面她连菜鸟都不算。 顾云淮秉承持重的声音响起:“好。” 夏果愣了愣:“我以为你会说厨房有油啊,有烟啊,所以你会说不学了。” “有些技巧学到手里总是好的。”顾云淮看着她的眼,笑敛了去,“如果哪天我不能再为你做饭,你也能自己动手填饱自己的肚子,这是基本的生存技能。” 她的心一跳,在他的注视下坚定说道:“我一定会学会的,然后做给你吃!如果做得太难吃,你可不能嫌弃。” 顾云淮轻轻一笑,微微勾起一点优雅的幅度,在她的灵灵目光下缓缓开口:“我不会嫌弃,永不嫌弃小夏果!” 轻缓的语气更似一句深入人心的告白,在徐徐升起的缭绕烟火里飘渺妖娆,只见余光熹微,却足以动人心弦,隐在朦胧的蒸汽蒙光里暖人心,温情肠。 “顾老师,菜糊了!”夏果呲着一口白牙笑眯眯地和顾云淮对视,竟有几分得逞的笑意。“哈哈哈…” 顾云淮抿着笑意,不温不恼地将菜起锅,又倒了油进锅。 外面忽然响起门铃声,夏果将菜端上桌后去开门,走到一半时忽然想到什么,转过身来问顾云淮:“顾老师,我去开门?” 她可没忘记,她现在和顾云淮可是处于近乎于偷情的状况下,虽然这情偷得她心花怒放、心悦神往。 她明明是一根苗正红的大好青年,再过半年就要步入社会成为“精英”中的一员,却在这里和“有妇之夫”另兼她的老师上演“罗密欧和朱丽叶”的“悲情”恋爱,以打不死的小强精神抵抗外界烦恼,真的是有损她未来警界高管的形象啊。 “我去吧。”顾云淮回答道。 他不是担心他和夏果的关系被发现,而是担心来的人不怀好意,他这里一般都不会有人来,即使是学校的人也未曾来过。 从猫眼看出去后,他的眉心褶皱就一直拧着,伸手捏了捏眼角,眼里的神色幽幽,带着几分鲜有的不耐。 打开门:“姐夫,你不让我进去吗?”那声音极甜,没有刻意嗲声嗲气,但听在耳里却极为舒服,似有一朵清丽白莲开在耳畔。 夏果揣着极大的好奇心却只能站定厨房玻璃门那,被转角的墙壁遮挡,外面的人看不见她的身影,而她也只能听见来人的声音。 顾云淮仍然站定门口准备开口说什么,来人却一个轻巧的小步跨进屋里,与夏果四目交接。 15.好养 没有电石火光、电闪雷鸣般被电了一下,有的只是噼里啪啦、劈头盖脸地被各自的眼神给劈了一下。 夏果明显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厌恶和冷意。 微微仰头,下巴划出一道精致的幅度:“顾老师,这是谁啊?”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笑话,她虽然仍处于地下恋情不能曝光的时候,但也不是随便某某某就将她踩在脚下。 魏心恋从进门看见夏果的那一刻起就已然察觉到自己对她的深深讨厌,她不能明目张胆地对自己的姐夫表现出什么念头,但也不能让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姐夫,她是你的学生?” 一句“学生”,就将夏果的位置定好了。 明明是为了先发一枚糖衣炮弹压制随意窜进别人家门的入侵者,结果一招不慎、一字之差就将自己的最大弱点暴露在阳光下—— 顾老师! 她的聪明大脑在此时无疑展现的是如何弱智的一面,无意中就将她的小辫子让别人给抓住了。那感觉就像是她刚才还在大口咀嚼甜点,此时就被人无情地塞入一口芥末,那酸爽,无与伦比。 “呃…”一时语塞,扭头看向顾云淮,她忽然无比痛恨“老师”两个字,刚才就该直接喊“顾云淮”,或者“云淮”,多亲近啊! 肠穿肚烂,悔之晚矣! “我虽然是顾老师的学生,但是…”转折关系的关联词应该连接前后转折的两个意思,可是和学生相对的关系…最要命的还是姐夫两个字,姐姐的夫婿! 姐夫,姐夫!短短的两个字,竟如千军万马奔腾在耳廓外侧,一脚一脚踩得耳朵生疼,同时也刺痛了耳膜深处,勾起她无限的委屈。 “对,她是我的学生。”顾云淮毫不犹豫地承认,眼神温和带着宠溺的目光定格在夏果身上,“也是我的小女朋友。” 女朋友…小…女朋友! 那一个“小”字,含着满满的温柔,似将他的心情表达,在平和的表面下,是一颗满含柔情蜜意的心。 魏心恋募然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顾云淮:“姐夫,你说什么?” “如你所听见的。”他仍站在离玄关不远处,脚步微微向外侧,每一个动作都在表达“请你离开”。 “姐夫,她是你的女朋友?!你忘了你是有家室的,你的妻子是我的姐姐,你怎么可以…可以…找小三儿?!” 向顾云淮的方向靠近几步,手却指向夏果,用她略显尖锐的嗓音吐着“小三儿”这个词。 顾云淮的脸隐在灯光下,薄怒的脸孔上是一双幽邃的黑眸,“我不是你的姐夫,你姐姐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姐夫,你说什么,什么没关系!?我姐姐是魏心印,她是你的妻子,是顾爷爷承认的顾家媳妇儿,你怎么能说没有关系?” 顾云淮缓缓垂眸,黑色的瞳仁里散着幽幽的冷光,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息:“你想知道什么去问你姐姐,我不用向你解释什么。” 他的神情骇人,魏心恋不禁微微一颤,脸上的怒意僵着,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 她转身疾走几步,在离夏果几步远处扬起手,那一巴掌就要扇下。 夏果往旁边几步走,侧身让过她的巴掌,让她的手落了空。 “魏心恋!”顾云淮疾步奔向夏果方向,三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唇齿间吐露。 “顾云淮,你竟然护她?她有什么值得你相护的?你该护好的是你的妻子,是你的家人,她算什么,不就是一个不知羞耻的小贱货嘛,就知道勾引有妇之夫,简直不要脸!”她骂语连珠地一番炸弹在整间屋子里炸开,“你以为你是谁,一心想攀高枝,顾云淮哪是你这种贱人可以高攀上的,你赶紧找块镜子照照吧!” 她步步紧逼,直到站定顾云淮和夏果面前。 “姐夫,这样的女人说不定早就和班上的某些男同学不清不楚了,只知道到处浪,到处勾引人,和男人开房,不过就是一隐形女支女…” “啪——” 夏果疾走几步,扬手快速地扇下一巴掌,魏心恋的左脸颊上凸显出很明显的无根鲜红的手指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你不是想打人吗,出手要狠,下手要准,扇出要快,连这几点都做不到还打什么人。给你做个示范,学会没?”夏果扬眉一笑,如同一株完美绽放的海棠花,极尽绚烂的颜色。“不会打人就不要打,不会骂人就不要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那股火焰“蹭蹭”的燃烧,连同血管都在叫嚣着挣脱出肉体的束缚,势要在对方反驳时一跃而起,喷她一脸的血。 魏心恋捂着脸愕然:“臭婊子,你居然打我,居然教导起我来了,你算什么人,你有几斤几两,啊?” “打你算轻的,要不是法律不允许,我分分钟秒杀你,把你剁成肉酱!” “你…”魏心恋有苦难言的样子,愣了几秒看向身后的顾云淮,“姐夫,你看清楚这个女人的本性了吗?你看她那泼妇样儿,看她那德行,哪里配得上你!?哪有我姐姐半分的知书达理,贤惠优雅!?” 夏果简直不忍吐槽魏心恋的蠢样儿,搞了半天捞不清楚状况,还以为谁都得听她的:“你有什么脸面提你姐姐,你看你这样儿,每个毛孔都在叫嚷着‘顾云淮我好喜欢你’!” 她的男神当然会有人喜欢,这说明她眼光好啊。可是她决不允许有人觊觎顾男神的美貌,他是属于她的。 她走过去挽着他的手臂,高傲着昂头:“顾老师是我的,别说是你,就是你姐姐也抢不过去!”那般笃定誓言,宣誓她赤果果的占有权。 魏心恋愕然盯着夏果如花笑颜和她眼中的万分笃然,脚步在地板上兵荒马乱地胡走几步,背后抵在了桌子一角。 夏果说对了,她就是对顾云淮有想法,甚至一度想要拉下她的亲姐姐取而代之。她也是魏家的人,为什么她的姐姐可以以秉承承诺的方式嫁入顾家,她却要在这里看着他们执手相对。那般温和、成熟、稳重的男人,那如天神般的男人,如何不能成为她魏心恋的丈夫。 而今,获得那个男人心的人不是她的姐姐,竟然是一个还没长大的臭丫头,她不可能甘心。 桌子上的几道小菜还在冒着滚滚的热气。烟雾缭绕的迷蒙里看不清楚本来的菜式模样,只知道几道菜都在招摇着属于它的美味,吸引人走向它的身边品尝美好。 魏心恋脸一阵白一阵青,转身用力一推,桌子上的几道菜都灰头土脸地趴在地上,失了原本的美味,徒留下一阵余烟。 “魏心恋!”顾云淮语气冷漠,夏果能感觉到他的愤怒和厌恶燃烧起无尽的火焰,将周遭的空气都烧着了。 “你喜欢待在这里就待着,我和夏果不奉陪!”无框眼镜在光棱的反射下陡然升起一股冷冽的幽光,簇燃在点点寒冰的幽邃深眸中,如一汪看不清底的寒潭。 顾云淮牵着夏果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步离开这里。 十指相握,他们的心各自相连,传达他们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在一往无前的反抗道路上越走越远,绝不回头。 魏心恋再也抵制不住心底的酸苦,扯着嗓子叫嚷:“顾云淮,顾云淮…” 那般玩命的嘶吼,震动楼层抖了三抖后又静歇下来,仿佛知道负隅顽抗也不会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只能如同浅滩濒临死亡的鱼在空阔的室内嘶哑着哭泣。 “顾云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一声接一声的唾泣声响在室里,那几盘被推在地上的菜也在无尽的寒冷里吐纳地上的冰冷,向着魏心恋嘶喊他们的无辜。 都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可是为了自己的幸福,争取自己的如意郎君,就不可能用心软来妥协别人的无理取闹,她不是善人,绝不会在别人面前展现懦弱,她要用自己的双手把握住幸福的脚步。 夏果被顾云淮拉着来到小区的地下停车场,远离那个屋里女人歇斯底里的哭泣,在静谧的停车场里静听彼此的呼吸声。 “顾老师…” 顾云淮的脚步停在他的那辆雷克萨斯面前,银色的车身弧线弯出绝美的幅度,在他的眼里倒映出一片幽幽的银光。 “夏果,对不起。”他的郑重其事和沉稳有力,在寂静的黑暗视野里反复咏叹,响在夏果的耳侧声声迷醉。 夏果靠近顾云淮,和他之间的距离愈发的接近,手环在他的臂弯里,“为什么要对不起?我可不要听这三个字,我比较想听另外三个字。” 她的嬉笑声在这里格外清脆响亮,和她的如花笑靥相映成辉,即使暗色无光的停车场也能感受到她如阳光的绚烂璀璨。 “顾老师,我不要你的对不起,因为我没有不开心,相反,我很高兴你刚才的维护,让我感到的是满满的喜悦,让我知道我的顾老师对我的心意啊!” 顾云淮转身叹口气,手指的指腹磨砂在她的腮边:“你比我想象的懂事,更容易满足。”柔语牵肠,柔情百转,均化作一声轻叹,如同冬日的暖阳升起,带着和煦温人的笑意。 “这样好啊,比较容易养活!” “噗,”顾云淮轻笑一声,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 “咚咚——”夏果眨巴眼仔细听,这到底是她的心跳,还是他的? 16.慕乐 罗慕乐低头看着盘里的牛排,鲜嫩美味的食物看在眼里竟没有半分食欲,对面的美男给她的吸引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剧烈,这实在不符合她一贯的色女形象。难道是大姨妈降临的前兆,提前进入情感休眠期? “怎么了,不合口味?”顾云泽的语气温和,却在音色上装点了一股风流倜傥的微笑,将他的温润形象画上一点流沙的随意,慢慢沁入心脾。 明明是美男,还是她在大学时就注入心底的男神,怎么自己就没有一点扑倒他的欲望,难道真是人老了,连性福生活都不奢求了? 罗慕乐的思维还停留在判断她是否提前步入更年期上,叉一听到对方的声音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讪笑两声回答:“挺好的,挺好的!” 只是心里不禁诽谤,哪儿好了,她都步入老年化生活,还没享受到恋爱的味道就对美男不感兴趣了! 瞧对方的凤眸挺鼻,双鬓齐飞,斜眉入鬓,堪堪的剑眉星目,大美男一枚,她居然会如坐针毡、如芒在背,也是奇葩了! “我知道你在为赛斯的事情烦忧,只是烦恼归烦恼,也不能立刻解决问题。”他显得极为随意坦然,夹起一块小点心放入罗慕乐的碗里。 略微偏头,看着描金绣花的小型陶瓷碗里精心制作的糕点,罗慕乐的思维在美男的温和笑意里找到了突破口:“大坝突然决堤,身在下游的我惨遭洪水泛滥的冲击,想不烦恼都不行,谁让命在弦上,一发就没了,哎!” 顾云泽思量片刻,眉心浅浅蹙起后又松开:“我给你的提议你觉得怎样?” 罗慕乐一愣,嘻哈着开口,“当然是极好的!”敞开笑颜如花灿烂,“本来我得用沙袋一袋一袋地垒上才能堵住决堤口,现在有人乐意伸出援手,用泥糊上口子,我当然开心啦!” 她用幽默诙谐的语气将她的意见表露,一方面是因为即使她和顾云泽以朋友的关系坐在这里,但在商言商,她也不会认为对方会用人情来做亏本买卖;另一方面如果能得到顾氏的投资自然是好的,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的却不常见,只是不知道投资者的心思是好是坏。但愿她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即使她得不到善意的资金,她也有后续法子,罗氏度过危机只是时间问题,这点信心她还是有的。 顾云泽眉心一跳,却听出了她的画外音,“一袋一袋地垒上堵住决堤口”?也就是说罗氏已经找到了解救之法? 他不动声色地缓缓表明笑意,仿佛未曾听懂罗慕乐的画外音:“慕乐,其实你不用如此辛劳,毕竟罗家和你只是担了一个相同的姓氏。” 罗慕乐是养女的事在商业上众人皆知,她也不意外顾云泽知道:“纪妈妈对我怎样,这些年商道上的朋友都看在眼里,如果我放弃赛斯,岂不是让别人觉得纪妈妈养了个白眼狼!”她抹了一把眼睫,璀璨的琉璃灯倒映在她晶莹的眸底,映出一片雪亮的光彩,“而且我一直觉得我的眼挺黑的,确实不像白眼狼的眼睛。” 前面的话是正儿八经的答话,后面的话就是东拉西扯的搞扯话,不过恰到好处地缓和了桌面上的尴尬气氛,也让顾云泽看到了她的不同。 “你在赛斯一年,将赛斯的股价拉升百分之八十,营销业绩上升百分之六十,所做的成绩有目共睹,谁敢说你的不是。” 西部的赛斯发展,东部的总部扩张,和b市的摩根合作将赛斯做到省外,罗慕乐圆满地在赛斯的成绩单上画上了鲜亮的一笔,让众人眼前一亮。 “哎,拉动了赛斯的成长,也在最关键的时刻遭遇滑铁卢,我比拿破仑还惨,至少他还能博得英雄称号,我要是救不回赛斯的市场,就得像狗熊一样滚出赛斯了。” 每家都有每家的经,念起来都是一本难懂的活计,罗氏自然也不例外。 不是罗家亲生女却站在了罗氏决策人的位置上,罗氏的元老级人物肯定会给她压力,而且还会给纪蓝一定的警告,无异于是在欺负孤儿寡母,可商业上杀伐果断,利益为先,谁会同情心泛滥去拉落难者一把?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继续在赛斯待稳的。” 短短的一句话似乎带着某种浑然天成的魔力,让人没来由的相信,当然也是因为顾氏的资金雄厚,能在市里独当一面,身为顾氏ceo的一句承诺,比起千军万马更有魄力。 罗慕乐收敛起嬉皮笑脸的嘻哈样儿,划了一块牛排进嘴里,而后淡定从容地放下刀叉,抽出纸巾擦嘴:“顾总,顾氏真的有投资罗氏的打算?” 她的话其实不过是多此一举,就凭刚才顾云泽对赛斯股价和营业两大块数据的清楚程度,顾氏的投资团对罗氏自然做了充分解读。 只是,她咬重的是“投资”二字。 市里顾莫两家分庭抗礼,如果顾家想要独占鳌头而在罗氏陷入危机的节骨眼儿上落井下石,将罗氏收入囊中,她都不会觉得有何奇怪,所以她此刻当然要谨慎处理,未免赛斯陷入更大的坑洞中,她的每一步都要三思而行。 “如果说是投资,若不求回报反而显得顾氏别有居心;可若求得太多,岂不是明明白白地说顾氏有意收购罗氏赛斯了。”顾云泽没在这个问题上给出正面的回答,反而用模棱两可的答案模糊视听。 “那我们就采用正常的投资方式合作,我会让公司里的融资团队和顾氏的投资部联系,银行该在这次贷款里得到的利益,一分也不会少给顾氏。”罗慕乐微微一笑,顾盼生辉,流连锦簇,眉梢弄舞,“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她起身伸出手,似乎这一切水到渠成。 顾云泽微微抬眸看她,午后的阳光恰到好处地将她的容颜勾勒出璀璨夺目的弧线,在春后大地荣光里又是一道风景。 她的态度鲜明,只谈合作,绝不提及收购等其他意思。 顾云泽顺势起身握住她的手,肌肤光洁,肤白透皙,握在手里柔嫩有致:“慕乐,你真的要和我分这么清?” 罗慕乐微微笑眯了眼,坐下时顺手抽出,心里不禁诽谤:不分这么清就被你给收购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咧唇笑得灿烂:“学长,咱们在商言商,其他的事我可不会和你分这么清的,到时候你可别吃亏了找我哭诉哦!” 那双手离开他的手掌,仿佛有什么即将失去。他微微回神,无奈叹气:“慕乐…我也得到过消息,说是你因为车祸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是不是真的?” 倒的确如此,而且她就是倒在了纪蓝的车下。 罗慕乐浅浅蹙起,忽然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可千万别是罗启白的便宜老爸出现了。她轻吞一口唾沫,讪笑着开口:“倒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觉得无所谓,只是一部分记忆而已,我一样生活得好好的。” 顾云泽在得到回复后闭了闭眼,后睁开眼问道:“是不是和我一起的时光也觉得无所谓了?” 哎呦喂,妈妈妈!她明明是来谈论企业生存的大事,转眼间怎么成了认回初恋的狗血大剧了!? 车祸事后遭失忆,再见面来道苦情? 那她只有“呵呵呵”了。 “学长,我记得我只在你的毕业典礼上和你搭讪了两句,不会是我们以前就认识吧?”她微微向前倾身,带着疑惑询问。 那双慧黠的双眸精彩绝伦,倒映出他的身影神色,悲情苦恼,和她满不在乎的眼神形成鲜明对比。 顾云泽倒抽一口凉气,在她的眼里寻找失去记忆的失落,却只看到对他的怀疑,不由得苦笑:“是啊,只是时间久远,十年时光过去,物是人非,即使没有车祸,你若不记得也很正常。” 正常个毛线,我明明在你眼里看到了责怪,你还装什么大气凛然,肝肠寸断! 她唯有打马虎眼:“那个时候年纪轻轻不懂事,都过去了,学长就别想了,咱们的日子还长着,以后总会遇到更好的。” 顾云泽豁然抬眸盯着她,似要将她看进心里去:“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以一句年纪轻轻就想了事?在你心里那段时光忘记了就是忘记了,你都没有想过找回来?!” 陡然提升的怒气将他的声音拔高,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门响在耳侧,罗慕乐嘴角抽动几下,想出的话卡在喉咙里,半天找不着自己的声音。 如果他真是罗启白的老爸,是不是代表那个时候她对他已经爱入骨髓,才会甘心献出自己;又或者只是因为少男少女不懂事,想尝一尝禁果的味道,结果尝出个球来? 她又不能直接问:我们那个时候是不是一起滚过啊? 似乎她是真的只能用“呵呵呵”来形容现在的心境了。 叹口气,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即使找回来又能怎样,我们现在是不可能回到当初的感觉了。” 这才是最重要的,感觉什么的都没了还谈什么感情!我现在就是拿你当男神,可不要毁坏自己的形象啊! 17.下家 微风吹拂,挠动柳梢飘拂,将春的气息演绎。 夏果撑头看着窗外,眼睛的余光却一直停留在那双操纵方向盘的男性双手上,手指细长白净,分明的骨节透出十足的男人味,指甲也修剪得一丝不苟,这样的手,她真的很想扣上去,享受十指相握的满足感。如果照张相片下来,她一定会没节操地抱着怒舔! 顾云淮明显发现了夏果的视线,嘴角的笑意抿着,深深的眼神里是一贯的宠溺和爱护。 “你想去哪儿吃?” “哎,”她重重叹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甘,“本来可以尝到顾老师的手艺,结果就这么泡汤了。” “改天也行。” 她正了正神色,深知抱怨是没用的这个金牌道理,开始畅想接下来的行程:“吃啥呢?其实我也不知道,顾老师决定吧。” “什么都行。”他的语气缓和,即使是再大的不良情绪也会在他面前变得稳重。 “我不挑食的,你知道我很好养活的。”夏果充分发挥厚脸皮的特效,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贤妻良母的一部分展现出来。 “顾老师停车!”她眼尖地发现餐厅玻璃窗上映出的两个身影,其中一个就是她的好友罗慕乐。 顾云淮并没有紧急刹车,而是采用不急不缓的方式在路边的停车位停下:“看到朋友了?” “是慕乐,我居然发现她和一男的坐一块!”她急忙下车过街道,在玻璃窗外站定,目光胶着在罗慕乐身上,露出几分阴险的笑来。 听不见她的声音,但能从她的口型看出她说的是:“你给我等着!” 她几步踏进餐厅里,一屁股坐在罗慕乐身旁,叫来服务员喊了好几个菜式后才开始自我介绍:“我叫夏果,是慕乐的好朋友哟,小时候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得,我小时候可不认识你,也没穿过你的裤子!” 夏果凑近她的耳旁耳语:“告诉你,你的男神不适合你!” 罗慕乐一愣,眨巴眼与她对视,眼里带着询问:从哪儿看出来的? 夏果回视:姐就是看出来了! 转头向走在后面的顾云淮招手:“顾老师,我们不愁今天的午饭了。” 顾云淮浅淡一笑,坐到顾云泽旁边和她相对而坐:“你能一眼辨出云泽,有长进。” 这番夸奖对她是相当受用的,当即拍拍胸脯:“那当然了,也不看是谁的徒弟!”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又没患脸盲症,认不出人来就怪了!”罗慕乐白她一眼,刀叉交用切牛排。 “虽然顾学长和顾老师长得是有几分相似,可我是靠推理的,不是内行不怪你!” “切,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福尔摩斯,握个手就能知道华生的过往!” “我可没说我是福尔摩斯。”夏果顺手将罗慕乐划好的牛排叉进嘴里,“我是顾老师的华生!” 抢过夏果的叉子:“华生同学,你的菜还没到,这是我的!” 夏果不恼,托着下巴看顾云泽。他的眼镜配有框底,长方的眼镜框架在鼻梁上,虽然那张脸和顾云淮有几分相似,但给人的感觉却不同,那是一种既不张扬也不收敛的气质,在飞扬跋扈的总裁气势和世家子弟的风流韵味间把握得很好,既不会给人以嚣张,又不会给人以沉闷。但他的眼底深处却写着“野心”和“独霸”几个字。 “大哥,这就是你说的那名学生吧?” “那名学生?”夏果将手放到桌子上,对这个问题起了兴趣,她突然很想知道顾云淮怎么在他的家人面前形容自己,还有他为什么要在他的家人面前提及自己。 “我很早以前就听说过你了,至少知道你在我大哥心目中是很独特的存在。”他的语气带了几分调侃的味道,仿佛是知道魏心印和顾云淮不过是做着各自的挡箭牌一样。 夏果鼓了鼓腮帮子,理所应当地昂头:“当然了,我是一名优秀的学生,没给顾老师惹过祸,当然独特啦!” 在他的家人面前,她仍然自发地将自己放在学生的位置上,不想让顾云淮有一点难堪。 顾云泽看向顾云淮,嘴角含着笑:“大哥,你这小女朋友倒是挺会为你着想的。” “这是当然的。”顾云淮大言不惭地回答,“她一直很懂事的。” 突然发现,什么爱得深沉,爱得要命都比不上这么一句“她恨懂事”,啊,她一定会一直这么懂事下去的! 四个人都是聪明人,在饭菜上了后都各自选择和饭菜作战,一顿饭倒是相安无事,十分和谐。 饭后罗慕乐抢先得到了夏果的一下午占有权:“咱们女孩子有私房话要说,你们男人该干嘛干嘛去!放心吧,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完整的夏果子,绝不会让她少半根寒毛!” 于是她们的电磁波交流变成了直接眼波交流,连电话费都可以省了。 * “你的意思是说,你那掩藏在记忆深处后又被扑上了几层灰的神秘男友出现了?” 罗慕乐戳着奶茶杯里的珍珠豆:“不知道,你都说扑上好几层灰了,我哪儿有空擦干净灰看清楚他的脸,所以顾云泽这么说,我就只能这么猜测了。” 夏果撑头深思:“你当时会不会是因为见到他和某某大美女大秀恩爱,自己在心惊胆寒、心灰意冷的情况下心生失望,无措情况下窜到了纪阿姨的车子底下,结果无意间发现自己怀孕了?” “无意间发现怀了启白倒是真的,不过你前面说的那些就有待考究了,谁知道启白是不是他顾云泽的种!” “我觉得可能性很大啊!”夏果大胆揣测,“他当时也不到二十岁,少男少女偷吃禁果又不知道避孕措施,很常见。” “可是记忆没有了,感觉总该有吧,我见到的时候是惊艳了一把,可是总觉得他不是我的菜啊,我的择友标准不该是他那样的!” 夏果深有感触:“我也觉得,以你的性格,你们两个合不来是必须的。” 罗慕乐直接赏给她一个半月眼:“我还没和他有啥呢,你就说合不来!” “直觉啊!”夏果道,“而且不仅是直觉,就从你们两个的性格上讲也不可能。” 罗慕乐咂嘴:“怎么说?” “他虽然表现得温和,但骨子里绝对是控制欲极强的人,而且他的野心极大,绝不可能满足于顾莫两家分庭抗礼的局面,我倒不怕你被她卖了还替他数钱,因为你也不是善茬儿,可你要是和他生活,肯定不会想被他压着,谁让你个性那么强,可偏偏顾云泽是属于那种事业型男人,他更接受贤妻良母那种类型的,打从心眼儿里就觉得女人应该在家服侍老小,应该听他的话,好满足他的大男子主义心理。” 罗慕乐深感同意:“还别说,你的眼睛挺毒的,几眼就把他给看透了,堪称‘妇女之友’!” “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对,你是顾云淮的关门弟子,要是连这儿都看不准,岂不是把顾云淮的招牌砸了!” 夏果咬着吸管,托腮问她:“你认真想想,你究竟有没有被他压过?” 罗慕乐:“…” “你这么剽悍你顾男神知道吗?” 夏果一本正经答:“我的贤惠都是留给他的。” 罗慕乐:“…呵呵呵,典型的见色忘友。” 夏果:“我又没说过我会把你放在我心上,顶多就是放在脑壳上了。” “那你得祈祷我别把你放在指甲缝里了,毕竟我有选择性失忆症。” “那你现在是不是失忆症发作了,我记得你应该正在忙早上那件事才对。” “我好好的。”罗慕乐捏了捏吸管,“刚才和顾云泽谈了谈这件事,我已经让赛斯的融资部去和顾氏洽谈了。” “那你的打算?” 罗慕乐吸了两粒珍珠在嘴里咀嚼:“现在赛斯正处于多事之秋,如果能谈拢顾氏合作,比任何舆论都有作用,反正现在需要资金填补空缺,顾氏的名声就是一块无形的资金招牌,我先借来用用。” 夏果用一副“无奸不商”的嫌弃模样瞄她:“所以你其实没想过真的采用顾氏的资金,不过是想用他的名声救你罗氏的市场。”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罗慕乐戳中一粒珍珠后吸了一口,“如果顾云泽只是以营利为目的投资罗氏,或者想用这次资金换取一份人情我倒可以理解,我们之间的合作肯定能够持续升温,可如果他是想在这次资金投入中拿住赛斯的股权,趁机收购赛斯,我总不可能做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吧。” 夏果用一副“好奇心杀死猫”的新鲜感盯着对面:“那你找好下家了?” 吸了吸鼻子,罗慕乐斜着眼睛看她:“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里有话啊?” 夏果摊手:“表面意思,是你自己多想了。” 将空杯子往前一推:“传统型的银行需要抵押品才能拿到贷款,可是市里不才搬回来一家风投公司嘛,我干嘛要在银行上吊死!” 夏果听后摸着下巴,露出一副阴测测的表情,直让罗慕乐打了个寒颤:“你今天忘吃药了?” 18.梦幻 过年后就是开学的时间,远离家乡的学子们继续背起行囊,踏上他们辛苦了十二年光阴才能一展拳脚的大学舞台,开始没日没夜的旅程。 夏果很幸运也很悲催的是,她可以不挤轻轨,不挤公交,更不用提和春运挂边的争取火车票,她只需要在开学当天乘坐家中小车到校,一路畅通无阻;只可惜生活了接近二十一年,她始终在这个城市里打转,除了假期旅游,她还没出过这座城市。 她也从罗慕乐那里得到了消息,赛斯和顾氏签订的是可转换债,在一定时间没还上资金的情况下,资金债自动转为公司股权,十个亿的债,转为股权后能在赛斯占据的股份足以让顾氏在赛斯获得一个席位的董事权利,也就是说到时候会将赛斯置于刀锋口上,一旦顾氏对赛斯不怀好意。 罗慕乐当时的形容是:“除非我是被迫打了敌敌畏才会神经兮兮地将赛斯拱手相让,反正还没到时候,这出戏就算是鸿门宴,我也不是沛公!” 不得不说,夏果也清楚罗慕乐的想法,借用顾氏的名头提升赛斯,这哪儿是鸿门宴,分明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你的小学语文一定是体育老师教的。”当时夏果淡定地下了这个结论。 “呵呵呵,你倒是在小学语文里给我找出鸿门宴来!” 谈话并没有不欢而散,不过倒是互损了一番,这完全是家常便饭,青葱豆腐般的常见。 时间挨着挨着就到了今天这个伟大的日子——2月22日,正月十五,过了今天就得去学校了。 夏果从午饭过后就被拉着在化妆室里做头发,敷面膜,涂粉底,画眼眉。 想她不到二十一,正处在大好年华的青春张扬时,脸上一掐,满满的胶原蛋白,哪里需要什么粉底面膜,嗯哼,她可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只是耐不住自家老爸的命令,只有屁颠屁颠地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坐着当个美女纸,静待化妆师们在她的脸上“刀叉相舞”,然后以莫家大小姐的身份在君澜大酒店的大堂里开始她和这次跨海大桥的合作者的首舞。 虽然是向市里的贵族昭示她莫家大小姐的身份,但她一点也不想啊!安安静静地做顾云淮的妻子才是她最想要也最想完成的,就算是在福利彩票上得了一等奖也绝不会有这件事让她高兴。 喜滋滋地坐在椅子上畅想未来,仿佛看到温文尔雅的顾云淮身穿修身西装套向她一步步走来,而她身穿白色婚纱站在这一端,笑容满面地等待他的到来。 “姐,姐!” oh,no!她的美梦还没做完,是谁在捣乱!?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身着一袭抹胸白纱公主裙的莫柏溪,娇俏的脸上一双清澈透亮的眼倒映出夏果此时慵懒随意的模样,睁开的眼里雾蒙蒙一片。 “…”面前的人是莫家的宝贝,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想说声大话都得斟酌下一秒她的爷爷别突然蹦出来,在自己耳边开启话痨模式,都是莫家的孙女,待遇相差真的不是一般的大。不过莫柏溪是莫家的宝,她自己不也是傅家的心肝儿,难道这就叫有得必有失? “柏溪,你打扰我的好梦…” 莫柏溪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琉璃灯光:“灯光有些强,但也抹不掉现在是白天的事实,姐,你这白日梦怎么做的?” 夏果咬牙:“…闭着眼睛做的!” “其实睁着眼睛也可以做!”莫柏溪坐在一旁的凳上,微笑间两颗虎牙更显她俏生生的模样清纯可爱难以抵挡,“又没人会知道你其实是在幻想症发作。” “呵呵呵,嘴巴这么毒,简直就是披着羊皮的狼!”所以说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清纯可爱之下是满满的最毒妇人心肠,“小心嫁不出去!” “披着羊皮的狼是形容男生的,我是娇艳的小绵羊。”眼光清澈,如溪如湖,透亮进人的心里。 夏果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寒碜着缩了缩脖子,在化妆师的搀扶下穿上十厘米的圆头高跟鞋,环视一圈,大有一览众山小的派头。 168的身高和这十厘米的高跟,站在男生群里也是高挑出尘的。 “这大冷天儿的,你就别说冷笑话了!”娇艳的小绵羊,发起狠来就是不饶人的大灰狼。 莫柏溪不恼,只拍了拍她的肩膀:“姐,接下来看你的了!” 看我的,看我的…是要来一曲华尔兹还是探戈啊,我只想选第三个—— 不跳! 敖唔~ ** 大堂里已经齐聚了不少人,男的西装革履,身姿修长;女的燕肥环瘦,婀娜多姿;简直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美男美女齐聚一堂的选美盛况! 就连平时绝对只穿平底鞋的罗慕乐也脚踩五厘米高跟鞋如履平地(一瘸一拐)地进了大堂。 “你这样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昨晚经历了几百个回合,盛况空前呢!” 176的身高,不穿高跟鞋也是高个子中的高个子,就好像是为了显示她的身高不同凡响,罗慕乐这妞儿都不会穿高跟给自己找罪受。 个子高的人重心上移,再踩个高跟鞋,就跟脚踏太空般不踏实。 罗慕乐朝她挤挤眉毛弄弄眼,笑呵呵地一把将她抱住,还在她背上拍了拍:“是啊,如此盛况,我当然要来了!” 这一拍,痛不痛倒是不打紧的,反而将夏果的脑袋拍得短了路,那一股心往下坠的恐惧感陡然提升,将她的思绪拉回到五年前。 一望无际的黑暗,手脚束缚的禁锢,游走在她身上的刀柄尖锐的冰凉。 是那个人! “夏果子?”罗慕乐拍打她的脸颊,在她神思游离时扯了扯她的脸颊,“搞什么,我差点以为拍你几下就把你拍傻了!” 夏果回过神来四处张望,脸上神色掩饰不住的惊恐:“刚才是谁从这里经过?!” 来来往往的人群穿梭大堂,四周都是身着礼服的不同人群,商道上的,娱乐圈的,搞艺术的,似乎所有的人都有了嫌疑。 “很多啊。”罗慕乐发现了她的不正常,不由担忧问道,“怎么了?” “那个人的味道!” “谁?”罗慕乐疑惑。 捏了捏眼角,“我一定是昨晚没睡好,这会真应了柏溪的话,出现幻想症了。” 当初顾云淮对那个人的心理分析是:幼年时遭受虐待,在他的成长期里形成阴影,如今手握权力和金钱,外表平和,内心高傲,对贫苦之人不屑一顾,对人命视如草芥。 “走吧,先过去。” “我可等着你的一舞惊人,别让我失望了!” 夏果听着罗慕乐欠揍的语气,却没有往日的心情和她“较量”,安静地做了一回美女纸。 那边似乎传来了道歉声和呵斥声,不过这都与她们无关,径直走向中央。 “爸爸。” 莫倾北闻言回过头来看她,及膝小礼裙,水晶钻的皇冠,精致的眉眼,和当年的夏瑜一样,是个实打实让人眼前一亮不可多见的美女。 “嗯,不错。”点点头表示肯定,“安木先生上楼换衣服去了,待会的第一支舞你不要紧张,平常一点就好。” “嗯。”如果可以,她真不想和那什么安木成跳这支舞,她的舞只和顾老师跳!!! 站在莫倾北身边的她安静优雅,大家风范立显,精致的锁骨下配搭着洁白无瑕的礼服,白皙的双腿暴露在琉璃灯光下,平和又雅致的笑意让人的心头也跟着柔和起来。 远远地看见罗慕乐正在和一众商道上的人周旋,比起她似乎还要凄惨不少,默默为你点三根蜡… 有个肥头啤酒肚的中年男子靠近她,用他那猪手碰触罗慕乐的柔荑,夏果看见她绝美的脸上挂着假笑,而后在与那男人错身而过时顺手勾起对方包里的手机,露出得逞的笑意。 夏果抿着笑看着那一幕,心里不禁为那中年男子默哀三分钟。惹谁也别惹罗慕乐,这个道理都不懂,还真以为罗家无男人就可以任你欺负了,不见棺材不落泪! 也不对,罗家还有一个九岁的…男童… 罗慕乐当然不是好欺负的主儿,她走到洗手间背后就用那个手机打了个电话:“喂,陈太太吗?陈总在酒店里喝醉了,似乎…” 话没说完,就用肉麻到起鸡皮疙瘩的声音道了句“哎哟,您别这样”,然后挂断电话。 “不过就是顾氏的子公司,你以为你算个毛线!” 对着手机一阵干吼,站在阳台边居高临下看着底下过往的行人和车辆,目光微微闪动,将手机从天台上丢了下去。 银亮的金属质地外壳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砰”的一声响引起底下的某部车子警报声连绵不断,而后就是一阵骚动。 罗慕乐心中也随着这声音警铃大作,吞咽一口唾沫后如同踩着地雷般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正巧从洗手间出来一个人,走了几步到罗慕乐刚才站定的位置往外看,俊眉一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幅度。 19.有戏 安木成是那天夏瑜给她看的那个人!? 这实在是猿粪! 不过即使和顾老师的性情、体态都相差无几,那也不可能是她的菜,她是顾老师的,嗯,顾老师也是她的! 怀揣着时间快快过去的心态煎熬地跳完第一支舞,在收获诸如“大小姐真漂亮”,“大小姐不愧是大家名媛”,“大小姐有莫总当年的风范”等等后,她终于可以甩掉一箩筐的大尾巴去寻找她的顾老师了。 顾莫两家不和是s市里都知道的事儿,可并不代表没有合作,这次的跨海大桥就是海那面的安木氏和顾莫两家及市里政府的一次重大合作,顾氏现任董事长顾和乾和现任总裁顾云泽都有到场,而她也在百般寻找中发现了顾云淮。 “噔噔”地一路疾驰,顾云淮的声音映入耳中:“他的顾虑我可以理解,但我不接受。”声音里的冰寒不同于平日里的温和,听在耳中直让人心头颤抖。 “我在封天言身边这么久,不能因为你想给夏果正名就前功尽弃!” 提到了我的名字?夏果心里暗杵会是谁。 顾云淮的圈子她大致了解,能在这里遇见又比较熟识的人应该是魏氏姐妹,毕竟君澜大酒店是魏家的产业,和魏心恋的声音不同,那么就是魏心印了? 魏心印啊…顾家老爷子承认的孙媳妇儿呢! 心头说不在意肯定是假的,别人是名正言顺的顾氏长媳,虽然没有向官方媒体透露消息,不过应该不远了吧。 “为了抓住封家走私贩毒的证据,让自己的妻子以身犯险,齐道元的做法难以让人苟同。” 啥?什么妻子?为毛我听不懂啊… 夏果想再走近一些,哪知“噔”的一声响引起那两人的注意,陡然提升的尖锐女声在她的耳膜上绕膜三日,几乎天籁啊:“谁?谁在那里?” 藏不住了,怎么办怎么办? 讪笑两声,终于憋不住从墙角畏首畏尾地颠出来:“嘿嘿,你们聊,我绝对没有打算偷听!” “噗,”她听到了从顾云淮喉咙里溢出来的轻笑声,是不是觉得她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十分愚蠢,所以忍不住笑她? 她看着顾云淮一步步走过来,也知道他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已然将脸上的冰块化作一番柔和的清湖,水样的清和,这会当然不会有扇她一巴掌的虐恋大剧,只会是柔情似水的小言情。 “踩着高跟鞋累了吧?”那双眼被笑意点燃,也如同一团火烧在她的心上,让她的所有疑惑都荡然无存。顾云淮对她好就行了,那些事情不是她管的就不要管呗。 “是有点脚酸。”踩了几个小时,不酸是不可能的。 离她几步远的路程里,顾云淮就那么转了个弯,在墙角提起一个映有红色笑脸的袋子,而后取出里面的纸盒子。 是一个鞋盒,用半毛钱的余光就可以判断出来。 无根的碎花帆布鞋,拿在他的手里仿佛开出一朵大红花来。 只见顾云淮将鞋带穿过鞋子的鞋孔,那双鞋在他的“妙笔生花”下变成完整的鞋子,蹲下身,解开她的鞋子扣,握着她的脚掌穿进鞋子里。 !!! 怪不得别人都说每个买高跟鞋的女人的最终目的都是邂逅那个为你换上合脚平跟鞋并与你同行的男子。 顾云淮就是这名男子。 他做一切都做得极为自然坦荡,让人找不出一点做作的成分来,顺顺到夏果都忘了有人在这里站着。 他名义上的“妻子”正淡定中充斥着一点疑虑和讽刺,皱眉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顾云淮,还有人在这里看着呢,要秀恩爱也收敛点吧。” 掩饰住喜滋滋的尴尬,轻咳两声:“魏小姐,你可以不看我们的。” 连自己也在鄙视自己这种吃干醋的行为,可是当爱情面临挑战,当你面前的这个人顶着你所爱之人“妻子”的名头时,你的什么淡定啊,从容啊,都不过纸糊的老虎,在暴力面前弃械投降了。她可不要等着后悔时唱响泰戈尔名言:“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而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我站在你面前,却要喊你一声老师,还要看着你和师母恩恩爱爱!” “我也不想当电灯泡,可是如果我不在这里等他一起去门口堵顾老爷子,明天顾魏两家联姻的消息就会在占领各大报纸的头条,你也不想看到吧。” 夏果摸着下巴,一本正经:“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看到,否则就会犯了重婚罪。” 魏心印:“…” 夏果可不是傻子,当时她听到的那个让她撕心裂肺(喜笑颜开)的“妻子”俩字后去和前后相连,还不能猜测出魏心印其实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名叫齐道元的男人的妻子,她就辜负了顾云淮的悉心教导,辜负了爸妈给她的高智商。 眉眼弯弯笑出声来:“行,我说不过你,不过这会儿把你家顾云淮借我一下总行吧。” 夏果眨巴眼:“顾老师,你要好好办好事哦!” “好。”第三音节下塌在喉咙里爆发出一个清脆的字节,听在耳朵里是满满的享受。 顾云淮和魏心印一前一后向外走,应该是去迎接顾老爷子了。而她只能灰不溜秋地藏在身后看他们慢慢走向并肩的步伐。 魏心印是军医大的外科博士,怎么看都和顾云淮极为般配,夏果摸摸鼻子,感慨自己也得好好加油才能不丢顾云淮的脸。 “哎,看你们这郎才女貌的,我得有多大的心脏才能在你们中间来插一脚。”差点咬住舌头,下手不轻地在脑门上拍了一下,“哼,我在说什么呢,简直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难道会差吗?” 拍拍裙子几乎没有的褶皱,脚踩轻便的帆布鞋,手提那双高跟鞋,一路“耀武扬威”又漫不经心地回到群众堆里。 刚进门口就看见窝在大堂旮旯一角的罗慕乐,一手端着酥饼点心,另一只手不停地往嘴里塞零食。夏果仔细看了好几眼才敢确认,那个以饿死鬼投胎样儿大快朵颐食物的邋遢女子是她勾肩搭背了十年之久的罗慕乐。 门口的风有些急,吹起她裙摆一角随风飘荡,如同她此时的心情一样,在大堂人来人往的堆里找不到落脚点。谁来拯救她的朋友,似乎是得了失心疯了! 走过去在她佝偻成“虎背熊腰”的肩膀上拍打一下,一副吓得大小便失禁的样子望向夏果:“人吓人,吓死人的!”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才让你以这副半辈子没吃过饭的样子窝在这儿?” “如果你随手一扔垃圾扔到了某位大佬的上亿豪车上,你也会这样缩手缩脚地宁愿找个洞把自己缩进去!” 夏果四处张望:“桌子下全是洞,去钻吧。” 罗慕乐:“…” 眼睛平时前方,点心咬在嘴里猛吞几口:“讨债的来了。” 夏果恍若未闻,咽口唾沫,定眼在来人身上。 咿呀呀,一个是玉树凌风,一个是倾国倾城,若说没奇缘,何必今天得相逢,若说有奇缘,何必我来夹中间? 夏果脑洞一开,一拍手心,指向来人:“慕乐,我来给你说说金融才子傅远深,那可是姿容绝佳,多智近妖,和你绝对天造地设,才子佳人!” 罗慕乐一口点心喷出来,转头看了一眼,不禁咬牙切齿:“你今晚没吃错药吧?” 夏果凑近她耳廓处低声说了句:“傅远深帅气多金,不说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总有吧,拿下他,你的后半辈子就有着落了!” 罗慕乐斜着黑眼珠看她:“不对啊,你今晚不正常…”指着她的鼻梁,“快说,你有何居心?” 夏果老实巴交地眨眼:“想让你当我舅母算不算?”想让我舅可以娶个媳妇儿算不算? 罗慕乐张张嘴:“傅远深还是你舅啊?” 夏果很肯定地点头:“对啊,亲舅!” 罗慕乐转身看他,的确是阆苑仙葩,白玉…嗯,铜玉有味儿! “是不是觉得很men?” 点头:“确实是。”得天独厚的面容,颀长修身的身形,再配搭上古铜色的肌肤,每一处都彰显出活力十足的男人味儿。 似有什么东西要在脑中跳跃而出,那张脸突然涨红无比,连同耳根都在火辣辣地燃烧。 夏果摸着下巴点头:嗯,有戏。 可是并非一出久别重逢的偶像励志大戏,不过一出气势一边倒的荒诞剧,将罗慕乐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 “罗总是吧,刚才可是你将我的车子砸了个坑?” “啊?”首先以拿下鸭蛋状张嘴的是夏果,“砸中了你的车子?” 傅远深微微一挑眉:“油漆都刮花了,开出去都成了一笑话。” 夏果继续托着下巴神思:所有狗血的开头都是以更狗血的喜剧结尾。如此一来,更加说明“猿粪”已经砸中他们,就等着缘分告终这部剧。 秉承着“助人为乐”的高尚品德,夏果捂着肚子哇哇叫了两声:“不行,吃得太多,我得去趟洗手间。” 事实上,她今晚连杯水都还没喝,她都不好意思洒下这么一个“弥天大谎”。 瞥一眼罗慕乐,心里再三祈祷: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番苦心啊! “你们有什么‘恩’啊,‘怨’啊,自己解决,只要记得君子动口不动手就行!” 三十六计,走起! 20.鸭梨 告别荒诞不羁的过年生活,终于再次迈上校园的这片净土,残存的最后四个月的大学生活在这一期后就完全结束了,而她,也要阔别疆土,去外面闯荡一番。 所以,珍惜仅存的四个月校园生活是她踏入学校的第一想法。 五天前那晚的结局如何她没有亲身经历,不过看报纸就知道结局不是很好。 “顾氏前董事长酒店门口突发疾病送医院”,第二天报纸上的大标题惹来一众人的侧目,各种猜测络绎不绝,其中最受大家追捧的一条是这样的:“顾老爷子肯定是因为现任董事长和莫家合作引发心脏病了,谁能忍受丧女之痛!” 接下来的评论声也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崛起。 “无奸不商,无利不起早,无法沟通的年代差距!现任的力量才是强大的,前董事长也就是‘小三儿’的水平,上位都会被群众攻击!” “为了一个十多年前就去阴曹地府报到的人而放弃到手的利益,换做是你也不会这么蠢!” “蠢的是顾老爷子的宝贝女儿,你们说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二十多年前那起惨绝人寰、惨无人道的三角虐恋狗血剧,有人扒一扒为什么ciid的夏总和莫氏老总仍然单身到现在的!” “单身?!那五个娃是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 “不结婚就是单身,话说莫氏总裁还确确实实是钻石级别的单身汉,有木有人有那个胆量去学学那位顾小姐的壮举啊,我来全程跟踪报道。” “不结婚好啊,因为执子之手就想断子之肘,不结婚是为了避免七年之痒,要是真来断肘肿么破!” “断肘还算好的,要是断了命根就完了,哈哈哈,笑cry!” …… 夏果很少刷微博,那天也是兴起看了微博的最新消息,才知道网上对于她爸妈而编制的版本层出不穷,让人眼花缭乱,脑洞大开啊,为什么以前不知道这些人的想象力如此丰富,舆论的力量又是如此强大。 低头叹息一声,惹来沈乔的侧目:“顾老师就要来了,你的课本还在你包里打瞌睡呢!” 抬头望向四周,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坐在教学楼的研究室里,和班上另九名同学一起等待顾老师的到来。 他们虽然是大学生,实际上在大三开始,由顾老师接任他们后就以研究生的状态学习,带领他们的导师也唯有顾云淮。 他们十个人原本是心理学院的学生,在大二下学期时在学院里进行了一次选拔考试,将有意愿加入犯罪心理学研究的学生抽取出来进行单独培养,为未来的警界工作做贡献。当然,能被抽取出来的学生少之又少,原因之一就是可以不用再上缴学费,而且还会补助一些生活费用,只是必须承诺以后在警界做贡献五年。 当时心理学院的学生报名人数多达千人,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原因之一还在于这个所谓警界没有国家之分,就是说他们的起点一下子就拔高了不小的层次,瞬间变成了国际人物,甚至得到fbi的认可。千载难逢的机会! 沈乔碰碰她的肩膀,轻声提醒:“果子,顾老师来了。” 顾云淮抱着一叠资料进来,恬淡的笑意里是千帆过尽的淡定从容:“这学期是你们作为在校大学生的最后一学期,学校为了你们以后走出校园后能够更好地适应警队的生活和办案思路,特意抽取了两件陈年旧案作为我们这学期的研究课题。” 十一个人围成一桌,也就没有刻意说是举手才能发言。班里比较活跃的唐卫首先提出疑虑:“顾老师,如果我们在研究中把凶手抓到了,有奖励没?” 孙荣以手撑头,略带一点讽刺:“你想要金钱奖励还是美女啊?” “哈哈哈!”四周荡涤在欢笑声中,大家笑得前俯后仰。 顾云淮恢复他略带老成的语气一本正经:“肃静。”周遭立马安静下来,纷纷仰头看顾云淮,听他接下来的话。 “智力劳动也是劳动,没有奖励我们就去向他们索赔。” 同学们以憋屎憋尿的忍耐力憋着笑,装模作样地翻课本分散注意力,再憋下去没死也成残废。 顾云淮将档案袋一一分开:“四个月,两个案子。第一个案子名为谋自杀案…” 夏果眉心一跳,眼珠滚动找不着着落点。 “第二个案子是多年来一直悬在人们心上的‘食肉狂魔’案,这个案子的受害者大多是年轻女性,15岁到30之间,凶手以割食女性为乐,可以说——丧心病狂!” 顾云淮的声音沉着冷静,给人静心的安慰。他眼光如炬,最终定在夏果惨白无色的脸上,一向灵动的双眸也失了颜色,空洞陈乏中足见惊恐。 “从我拿到案子开始,我定的目标就不是研究,而是将凶手捉拿归案,决不让犯罪者逍遥法外,你们有没有这个信心?” 顾云淮陡然提升声音,让人仿佛在一瞬间抓住了稳固的落点,半悬空中的心也跟着慢慢沉淀下来。 “当然有!”声音一致,每个人的热血都恨不得立刻挥洒,摩拳擦掌间都跃跃欲试。 唐卫双手交握揉动骨节:“感觉浑身充满干劲!” 孙荣轻哼:“只要不是想被干就行。” 连沈乔也点头:“现在干劲十足,等临到头了就该泄气了,谁不知道你晕血又胆小,看了尸体后连番茄酱都吃不下,我深度表示怀疑你是不是男人!” 朱奕龙举手发言:“这个我能证明,他百分百的男人!不过是直是弯就不知道了,因为我直男癌晚期,和他肯定没有上演过耽美偶像剧的狗血剧情。” 同学一号:“解释就是掩饰!” 同学二号:“解释就是掩饰!” 同学n号:“解释就是掩饰!” …… 朱奕龙嘴角抽搐,深刻明白自己挖了个坑跳下去。 顾云淮轻咳两声,将手中资料顺着圆桌发下去:“现在我们来看看第一个案子。” * 一下课,夏果就被沈乔拉着往寝室走,一路上她都被迫承受沈乔绵绵不断的“洪荒之力”,听她讲述过年的喜闻乐事。 有一搭没一搭地间接回答一两句,心思早已飞到顾云淮那儿。 那天晚上他们是怎么谈的呢?有没有谈成功?是不是仍旧得过五关斩六将才能终成眷属? 大概每个女生心里都怀揣一个梦,希望你的男友可以摒弃一切,放弃所有,和自己来一场说爱就爱的情途。 可是我们生于世,长于世,吃五谷杂粮,有骨肉亲人,不能做到神仙眷侣般的忘却所有,只能在红尘中奔波赛跑。自己尚且不能放弃亲人,又如何能让顾云淮放弃一切,只属于她一人? “你有没有听我说?”沈乔用河东狮吼的声音震动她的五脏六腑,也将她的魂儿拉回人世间,打碎她飞跃红尘外,跳出朗朗乾坤的幻想。 “有,有!”夏果忙不迭地点头,狗腿般重复她刚才的话,“你说你的三姑六婆问你找到工作没,找到男朋友没。很正常,很正常!咱们这个年龄段,工作和男友是两座压得我们翻不了身的大山,不仅你鸭梨山大,我也鸭梨山大!” “关关键键还是我奶奶催着我去相亲,然后我爸和我妈完全一副跟风样儿,生怕他们的女儿嫁不出去。难道我行情这么差,22岁就该去相亲?” 夏果抽出钥匙开门:“一点都不差,瞧瞧这眉眼如画,娇艳如花,你去相亲就是傻x!” “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你是在骂我!?”沈乔摸黑在墙壁上找寝室灯的开关,摸到那刻如同断了电的电风机卡壳儿,停顿在原处没动。 “啊!” “叫什么?”夏果顺着沈乔指的方向看去,视线模糊,中间还有一层粉红透纱遮挡,只能瞧见里面那个蓬头垢面的人正用那一双幽灵般的眼睛定向夏果她们的位置。 夏果瞪大眼睛,将灯打开,灯光照亮整间寝室,也将那个人影照出来:“吴榕,你吱个声也好啊,人吓人吓死人的!” 吴榕的长发从头上垂直而下,遮住苍白的脸蛋儿,以鬼神附体的坐姿坐在床上。 “回来了。”其中的幽怨,就像是被她们俩联手杀死的冤魂,在头七之日来向她们索命。 “干嘛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夏果和她是临铺,都在进门的左手边位置。她顺着扶梯往上爬,转到吴榕的床上,“你这样子都让人觉得是幽灵附体了!” 吴榕哭丧着脸:“大姨妈来了半个月都没完,我都快被压榨干了,今天尤其疼痛得厉害,就像是带了个移动血库。” “那我带你去医院,你这样可不行!” “没事,就姨妈痛而已,忍忍就好了。”吴榕拒绝了她的建议,“我明天还得去实习,先睡了。” 夏果点头:“你好好休息,晚上有什么不对劲记得叫我们。”她翻身下床,将手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示意沈乔关灯。 两个人一起走到阳台上洗漱,夏果低声呢喃:“吴榕不怎么像是大姨妈没完没了啊…” 21.孩子 今夜的星不亮,月也不圆,只能感受到寒冷入骨的风声呼啸,难以感受到初春的气息,让人平白生出沉闷来。 夏果将手机调成静音后躺在床上等顾云淮的信息,大概在十点半的时候接收到他的信息,上面是符合他性格的短短五个字:“小夏果,晚安。” 说话果断,不曾拖泥带水,真的是很符合他的一贯作风。即使他们平时不通电话,也会在晚上和早上的时候进行几条短信交流。 叹口气,她老觉得她和顾云淮的恋爱跳过了热恋期,直接来到了磨合期。啊—— 热恋期是被狗吃了吗?! 咆哮归咆哮,她仍然会不厌其烦地每天重复那几个字:“顾老师,晚安。” 只是“老师”俩字还没打完,吴榕的呜咽声如同绵绵细雨传入耳中。 “吴榕,你的情况不对,我们送你去医院!”夏果翻过两张床之间的栏杆,准备将吴榕扶起来,“乔乔,你快来看看!” 沈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下床开灯,又爬上这边的床榻,还未掀开被子就已然发现床铺上的被单已经被血染红,量大得惊人:“吴榕,你别给我说是大姨妈,大姨妈会这么多吗!?” 吴榕的双眼紧紧闭着,嘴唇也被自己咬得白无血色,眉心紧紧蹙起,双手捂着腹部蜷缩在被子里。 “果子,乔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能在强烈的白炽灯下看清两个人影,她知道是她寝室的另两个同学。 一个寝室四人多数时候是两两分开形成两队,这样才能更好地维持寝室的平衡,吴榕平时和黄雪苗走得近,和她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属于适中型,只是没到分享秘密的程度,但她们也知道吴榕有个男朋友。 黄雪苗在邻市找了份初中老师的工作,如今正在实习期,又正值开学,她一直都没有回寝室,如今寝室只有她们三人。 夏果似乎想到了什么,视线落在吴榕苍白的脸颊上:“你的大姨妈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不记得了…”疼痛让她说话都成艰难,“好像是期末考试前吧,一直都不准…” 期末考试前,也就是差不多两个月了,所以出血状况才会这么严重?是血块瘀积在子宫里造成的,还是… 夏果掀开被子,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被子里传来,暗红色的血流里还混杂着其他的细小碎片,底裤已经全被染红。 “只是姨妈量多了点…”她仍然在试图说服夏果和沈乔。 夏果突然直视她的眼睛,眼里满是认真:“吴榕,你是不是和你男朋友做了?” 吴榕继续装死闭眼,咬着唇不说话。 有时候,沉默比回答更来得可怕。 夏果的心猛地一番抽搐,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她和沈乔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和愤恨。 沈乔拿出手机准备拨打120,被夏果制止:“救护车的声音那么大,不出半天就会有人知道吴榕的事儿,她以后根本不能在学校生存下去。” 未婚怀孕,寝室流产。 沈乔忍住想要一巴掌拍在吴榕脑门上的冲动,压制着声音的高度:“那我们要怎么办,我们没有车,除非找她的辅导员,或者找顾老师。” 人命关天,夏果来不及思索,急速拿起手机拨通顾云淮的电话:“顾老师,你现在忙吗?可不可以来学校一趟?” “对,我寝室楼下!” 挂断电话,夏果闭了闭眼,专心等待顾云淮的到来。 他的车来得很快,不一会就到了楼下。 来之前,夏果和沈乔就已经把吴榕的衣服重新换了一套干净的,裹得严严实实的,她们两个人合力抬着她下楼。 索性这栋楼住的都是大四生,基本上的学生都出去实习去了,来来往往的人很少,对她们也没有起疑或者感兴趣。 一路顺顺地将吴榕送到顾云淮的车上后才松了口气。 沈乔从车外关上门:“我必须待在寝室收拾收拾,不能让管理员起疑。” 夏果点头:“嗯,你回去吧。” 车子开动,吴榕因为难受,脸色白得如同一张a4纸。 “顾老师,快一点!”即使松了口气,但焦急的心是真的放不下来。她无法做到不动容,不怜惜。 顾云淮透过后视镜看后座的情况,眉心的疙瘩拧成一团:“流产?” 流产,流产…一个不好,她就有可能会失去某个器官,让她的人生也失去某种特定存在的意义,严重的还会丢掉性命。 夏果烦躁地抓自己的发丝:“看情况有点像宫外孕,血液呈现暗红色,其中夹杂的东西应该是蜕膜碎片。”因为会接触到不少的死者死亡方式,她曾恶补过医学上的一些常识,对这些简单的状况有着自己的判断。 车子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医院,医务人员将她抬上去,而她们在手术室外交钱、等待。 墙壁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地响着,时间也在这声音里慢慢流逝,每隔几分钟看一遍,仿佛度日如年。 一直到差不多十二点的时候手术室的灯才熄灭,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是宫外孕造成的流产,血已经止住了,再晚来半小时,她的命都不保了。” 夏果刚刚消化掉这个消息,接下来的话却以惊天动地的轰炸在她的脑袋里炸开一团团黑浆糊:“她本来输卵管发育异常,过于弯曲才会导致宫外孕,如今又经历流产,伤及根本,以后想要孩子可能会有些艰难。” “可是也会有一定概率的?” 医生眉心浅蹙一下,斟酌用词:“不到百分之十。” 不到22岁的年龄,还未毕业的大学生,在如花的流年被宣布了“死刑”——有可能永远做不了母亲,她的未来何去何从? 夏果静静听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寒气入喉,连同她的肺部都在寒冷的微风中颤抖,发着近乎呜咽的声响,将心肺撞击得生疼。 本来是吴榕自作自受的结局,但她仍能察觉到心痛到无以复加的感受。同一所学校,同一栋寝室楼,同一间寝室,这样的缘分让她们齐聚一起,如果说没有心痛,没有怜惜是不可能的。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她也忘了刚才吴榕自欺欺人的行为,留在心里的是吴榕苍白的脸颊和无力的身躯,都在昭示她的难受和落魄。 夏果无力跌坐在走廊的座椅上,眼神凌乱找不到落点,心乱如麻不见归途,在惶恐黑暗的漩涡中走走停停,最终徒劳无功。 顾云淮轻轻揽住她的肩头,柔声安慰:“有过一次失败的教训,她或许能够在未来的路上更懂得珍惜,更加爱护自己。” 夏果摇头:“可是伤害已经造成,她的身体损伤严重,若是以后都不能有孩子,都不能做母亲,她的人生都是不完整的。” “未来的路还很长,只是概率小了点,并非永远不能做母亲。”顾云淮了解夏果,她是一个开朗又积极的女孩儿,当不会在暮光消失后就怀疑黎明无法到来,发出伤春悲秋的感慨。 夏果紧蹙的眉心慢慢舒展,晶莹的眸子也恢复光亮:“对,她还年轻,以后的事谁都不能预见!” 顾云淮伸手抚摸她的齐肩秀发,“这件事让你很在意?” “嗯。”夏果微垂下眼,“我姑姑在结婚前夕诊断出子宫癌,后来切除子宫才保住了命。她和我姑父很恩爱,也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有所隔阂,但我姑姑始终觉得她的人生不完整。虽然她积极开朗,乐观生活,也将领养的孩子当做自己的亲骨肉,但她给我提及过,她没有体会过十月怀胎的期待和一朝分娩的痛楚,就好像是一整块玉石被生生掏出去一小块,即使价值连城也失了原本的美。” “人生总会有遗憾,完美的人生是不可能的。” “但人生的遗憾也分很多种,有些可以当做一种遗憾的美,有些却永远成为心里的刺。姑姑从小就是莫家的小公主,她比别人拥有先天的优势,却和任何平凡的女性相比,少了初为人母时的感动、激动,和能为自己心爱的男人生儿育女的欣喜。”夏果无奈一笑,不好意思挠头,“姑姑从小就疼爱我,所以给我讲的就比较多,我可能受她的影响比较大。” 顾云淮伸手握住她挠头的手:“没事,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这种事…夏果愣愣地被他牵着,脸色红彤彤一片,连同耳根都在灼烧,脑中不停地翻滚画面,想象她和他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啊!她真的好不自重,要淡定,要成熟! 她就像是被牵着的木偶娃娃,如何到的监护室都不知道。 病床上被疼痛折磨得快失了人形的吴榕因为麻药没过,还处在熟睡中,只是即使是在睡眠中,她的眉心都是紧紧蹙起的,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顾老师,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儿等着她醒来。” “不行。”顾云淮用他那从容清淡的语气一口回绝,“我和你一起,有什么事也能有个照应。” 22.抓住 吴榕没过多久就醒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以女汉子的口吻吐槽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儿:“要流就流呗,折磨得老子死去活来的!” 夏果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顾云淮,不停地对她眨眼使眼色:“不是老子,是老娘…” “对,折磨得老娘死去活来的!” 夏果:“…”没接收到我的暗号吗? 外面黑漆漆一片,窗户紧闭,窗帘纹丝不动。 夏果无奈叹口气:“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吴榕一愣,低垂的眉眼里写满失落:“早分了。” 夏果也愣了一下,偏头和顾云淮对视一下又撤开:“那你好好休养,实习那里记得请假。” 吴榕的性格属于大大咧咧那种,什么事都不去在意,如果忘了请假总是不好的,上班还没转正就撂挑子,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嘛。 “请什么假,我明早绝对活蹦乱跳的,你看我也不属于那种较弱美人儿,碰一下就哇哇大叫!” “难道你还想去上班?你作死呢你!” 吴榕却不这么想:“这次做手术的钱你还给我垫着的,肯定要还的,还钱总得去工作吧,不然天上又不会掉馅饼!” 夏果提升声音的高度来彰显她的气闷:“那你就当做天上掉馅饼了,我不要你还钱!” 吴榕的父母都在她的家乡打点小工,家庭并不富裕,想要一时间没个由头去父母那里拿钱是不可能的。 “夏果,你可别我犟,钱我一定会还的!” 夏果无奈,只能退而求其次:“好,你还,那也不急于一时,现在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吴榕抿着唇不说话,眼睛望着天花板:“之前实习的时候就说好了,实习期不能请假。这份工作我自己做得顺手,是不可能放弃的,你就别劝我了。” “你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扛过这两天就好了。”吴榕的视线定在天花板,“还有半个月就可以转正,不能前功尽弃!” “真的有这么好?” “莫氏集团人力总监的助理,近一千号人争这一个位置,放弃了岂不便宜别人!”吴榕的目光坚决,眼底有团火在烧。 “莫氏…的确不错,可既然有了这段实习经历,养好身体以后再找其他工作就方便很多,实在没必要这样冒险。” “放弃莫氏,难道选择顾氏?” 夏果一时语塞,不知该答什么。人一旦在高处待过,就会对自己的定位有所改变,吴榕可以在近千人的争夺中脱颖而出,对自己的能力就会有更深的自信,这个时候再看其他中小型企业就会看不上眼。 略一思索,她仍旧坚持自己的意见:“顾氏也不错,只要是人才,只要可以为公司带来利益,顾氏总裁也不可能因为你曾在莫氏做过就否定你的能力。现在他们还有合作在进行,如果摒弃了前嫌也未可知。” 吴榕明白夏果是在劝她以身体为重:“是,就单从顾莫两家不分上下的局面看,能进顾氏当然不错,可我就不想去!” 夏果的视线在顾云淮处落了一下:“为什么?” 吴榕闭了闭眼,眉心蹙起:“顾云沥知道吧,凭着一张花瓶脸一双大长腿就稳坐男星热搜榜第一,同时又是顾氏的三少。反正我这辈子是打死也不想再见到他了,更别说给他那一屋子的资本家打工,做梦!” “…”夏果震惊了,“你的前男友?” “要是我改天心情不好了,我就把他的不雅照放到网上去,他一定能从男星第一立刻火成艳星第一,哈哈哈!”笑的结果的就是痛得哇哇大叫了一番。 “…”夏果又去看了顾云淮一眼,发现他的眼神平和才松了口气。 “诶,你老夸顾老师怎么怎么好,他们的名字就相差一个字儿,不会是亲兄弟吧?”这句话里明显打趣的成分居多。 夏果支支吾吾问了句:“如果是,又怎么样?” 吴榕眼皮子动了下,疑惑眨眼:“如果真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能有多好!俗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的就是这遗传!” 夏果无语,继续看顾云淮。 顾老师,真对不起,让你躺着也中枪,还连带着你爸。 “墙壁能有我好看,你都看了好几眼了,看什么呢?”她的视线范围只能在天花板和床头两侧,看不清稍微低一点的沙发位置。 “…”夏果答,“看人。” “看人就行,只要别看鬼。”吴榕充分体现她少根筋的粗条子性格,不禁让夏果怀疑她是怎么争夺到那个位置的。 “等等!” 看来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看人?”吴榕瞪大了眼,支撑起身体看向她的床位所对应过去的方向,“是谁在那儿?” “…顾老师。”夏果的话成功地让吴榕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刚才是顾老师送你来医院的。” 吴榕咬牙:“你怎么不早说!” 夏果眨巴眼:“你也没让我有机会说。” 她用没扎针的手支撑起身体准备坐起来,顾云淮走过来打断她的行动:“你身体弱,暂时别乱动。” 夏果继续眨巴眼,从哪儿看出她弱的。 “顾老师,我刚才说的话都是开玩笑的,您可千万别在意啊!”吴榕讪笑着打马虎眼,咧着嘴苦笑,“我就是…哦,心里不舒坦,发发牢骚,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没事,你现在饿了吧,我下去买点宵夜,夏果在这儿陪着你。”顾云淮的声色清淡,深邃的眸光落在夏果脸上,颇有种长辈看晚辈的即视感。 吴榕没去理会他们之间的“眉目传情”,只看做是某种视线遗落,冷不丁地落在夏果的脸上,而夏果明白,顾云淮是想说好好照顾吴榕。 他应该是过意不去吧,毕竟顾云沥也要负一定的责任。 吴榕看着顾云淮的背影在走廊的灯光下消失:“怪不得现在那么多大叔控,年龄大点就是好啊,懂得照顾人。” “哪儿大了?顾老师年纪正好,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嘛,‘二十岁的男人是半成品,三十岁的男人是成品,四十岁的男人是精品’,顾老师正介于成品和精品之间,可遇不可求啊!” 吴榕翻个白眼:“你就准备接收二手货吧。” “二手货怎么了,他的以前我不在意,只要他现在对我好就行了!”况且她绝对相信顾云淮的人品作风。 “说得好像顾老师已经是你的男朋友了!” 那句“当然是”还没有说出口,吴榕的眼神里瞬间充满了落寞,苦涩一笑:“如果男人也像女人这样的想法就好了。” “什么?”夏果自诩聪明伶俐,这刻却没听懂吴榕的话,“什么想法?” “不在意对方的过去。” 夏果眉心一跳,愣了愣:“如果是对的人,就不会在意你的过去。”难道是那个男人在意吴榕有什么过去? “对的人吗?我以为他是,结果他转眼就给了我一个巨大的‘巴掌’啊…”热泪滚烫,从两侧太阳穴顺流而下。 “那就说明他不是你的那个对的人!”夏果抽出纸巾给她擦脸:“你现在别哭,别哭…” 她将夏果手中的纸巾拿过来狠狠擦在自己脸上:“对,我不哭,那种男人才不值得我哭!” 停下手里的动作,神色间的憔悴显而易见:“你说我怎么就这么犯贱,追着赶着往他身上粘,结果一有新欢就一脚踹了我!” 人虽憔悴,但狠话依旧信手拈来:“要是知道他是顾氏的少东家,我一定躲得远远的,管他是哪根葱,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豪门大少不是纨绔子弟就是花花公子,我今后一定遇到一个揍一个!” 这会正巧就有一个… 夏果轻轻抿着唇,红唇吐出一个:“渣!” “这样的渣男还敢介意你的过去,果真就是渣!” 虽然她内心是咆哮的,性子是果敢的,但家教却是太过良好的,以至于她想暴点其他的粗口都怕有人在某处偷窥后告诉她的老妈,让她一入家门就哆嗦。 “…”吴榕,“我刚才说的那句是在说我从今天起就是有过去的人了,哎,姐真心伤不起了。” 这从地球直上太空的思考速度真心让夏果惊艳了一把。 “夏果!”她的哭声戛然而止,声音突兀地响在寂静的室内,“所以你一定不能再阻止我,莫氏那里的机会我一定要抓住,我已经失去了这么多,唯一能抓住的就只有那个位置,我不能再将我的前途也挥洒了!” 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原来的问题上,真是固执的人! 夏果略一思索后,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我认识一朋友,她和莫氏的人力总监有些交情,我让她去给扈总监说一说。” 对,她老爸的得力干将兼莫氏人力总监就姓扈,叫做扈鹫鹰,同时也是她姑姑的那个故事里的男主角,就是她的姑父了。 当时夏实吐槽这个名字:“这考试的时候,别人都做了两道题了,他还在写这个名字!” 为人严肃又诙谐,刻板的代名词,同时也是幽默的集合体,就好像把鹿的角放在了龙的头上,明明充满了违和感,偏偏造就出一只麒麟来。 “不要!”吴榕这会也成为矛盾的集大成者,衰败的面容下吐出一句中气十足的话,“这人情越欠越远,我会还不清的!” 夏果瞪大了眼:“那你就欠着吧!” 大眼瞪小眼,两人都不妥协。只是若说功力大小,夏果大概略胜一筹,因为寂静的病房里响起了吴榕的声音:“夏果子,你说你怎么这么好,我都感动得眼泪直流,腰都直不起来了!” 夏果扯了张纸仍在她的鼻口处:“明明是鼻涕直流。” 吴榕:“…” 23.犬犬 对于头天晚上过了凌晨两点才睡的人来说,一大清早接到一个根本无足轻重的电话是有多么火大。 “纪鸣,你知道正处在身心发育的女生需要良好的睡眠质量吗?你知道你这一通电话直接唤醒了三个人吗?你知道其中还有一个病人吗?” 她昨天直接以发短信的方式给了她那矛盾综合体姑父一个通告:为了我同学老公未来能有质量过关的性福生活,侄女特在这里向姑父您为我的同学告个假,批准她两天的假期,哦,我同学叫吴榕,姑父记得哦! 她定睛一看,她口中的病人正穿着整齐地站立病床前,惨白的脸堪比幽灵,笔挺的穿着却像一正儿八经的职业白领。 别看吴榕一女汉子的作风,扛着桶装水就能上楼,却只有刚刚一米六,一张苹果型的娃娃脸,站在自己身边就跟一没长大的童养媳似的。 “…”再一看,连顾云淮也不见了,原来被吵醒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呃,”纪鸣懵了,“你生病了?” “…”夏果闷声闷气地答了一声,“没!” 真正该在病床上躺着的人正无视她昨晚苦口婆心的教导,衣着笔挺地站在床沿前,颇有种耀武扬威的架势,虽然对方那张脸虚弱又惨白,想要双眼一瞪气势惊人也不可能做得出来。 纪鸣不知好恶继续以他阳光般的声音磁线冲击她的耳膜:“今天我休假,你什么时候没课,我们一起出去玩呗,好久没出去玩了。” 你确定你说的是实诚话,过年那会天天出去浪啊浪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和一条小狗出去的!? 夏果明确地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因为昨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指导后没有预想的结果而气结,又因为一通她不想接的电话而气闷,所以此刻的心情就仿佛是心脏里长了个大瘤子,卡在心房和血管的交界处,想淡定也只有不淡定。 “二流子,从过年到现在才几天,你敢说我没和你一起出去high?你敢说你没有昧着良心说话?你敢说你不是没有人陪你所以找到我?” 一连几个问题,纪鸣在那边愣了又愣,总觉得回答哪个问题都是错,所以很自觉地闭嘴听夏果的吐槽。 “我今天一天都没时间!十多年前的旧案知道吧,还把我妈牵扯进来的那个,这几天我都要为我妈洗清冤屈而努力奋斗,如果你没事的话,就帮我好好祈求神明,叫它一定要把‘举头三尺有神明’发挥得淋漓尽致,让那个凶手早日出现在我们眼前,知道吗?” 声音略一停顿:“ok,为了夏瑜姐的一生清白,我今天放弃假期,和你们一起去查案子,有个警察一起你们办案也方便很多啊。” 的确,这是实话。可夏果却为那句夏瑜姐而头痛,偏偏她外公外婆和纪鸣爸妈是同事,跟拜把子兄弟似的关系极好,纪鸣也因此生生长了她一个辈分,简直不要太虐心:“好啊,我吃了早饭就给你电话,你等着。”“你等着”三个字明显是咬牙切齿后从牙缝里溢出来的字眼,每个字都饱含热切的“怨念”。 甫一挂断电话,顾云淮的身影就出现在面前,和她那句“吃了早饭”形成鲜明的前后呼应,谁敢说他们不是心有灵犀一点就通! 那些不快不舒服都成了过眼云烟,她只想将顾云淮买来的早饭通通倒进胃里,祭奠她咕噜乱叫的五脏庙。 等到饭吃得差不多,夏果抿着唇想了想,又把手机拿出来翻看。 “小低头党。”就像是一个亲昵的昵称,混杂在顾云淮亲和又清淡的声线里。 夏果微微红脸抬起头:“我承认啦,偶尔无聊就想拿出手机左看看右看看,不过刚才我是想和沈乔通电话,问问她寝室的状况。” 吴榕的思路不和他们在一条线上,突兀地听到寝室俩字就想到自己将床弄得一榻都是红,脸色由白转红,顾忌到有男士在场又不好开口,话卡在喉咙里憋着,直把自己憋成了关公。 “刚才她和我通了电话,她已经将寝室处理好。她还说她很仰慕ciid的总裁,想要去见识真人,所以和严清换了一下。”也就是说沈乔不和他们一起了。 说到严清,实际上是他们整个十人小班的班长,而且是女生哦!不过她可不是如她名字般的高冷女王,而是温和又典雅堪称班上“保姆”的气质女郎。 昨天他们已经为那个案子做了充分的分析,而对于三男七女如此阳盛阴衰的班级,竟然以三比七的神奇比例将案子的重点放在了她妈妈夏瑜身上,而那个“七”的比例均来自男生,她简直无力吐槽。果然,女人更同情女人,绝对不能把“信任”二字放男人身上。 当时唐卫还嘻哈哈地解释:“只是怀疑,这种情杀案当然得首先从情敌下手啦!” 朱奕龙也不甘示弱,直接上狠话:“肯定是夏瑜!fbi前探员,想谋划一场完美的自杀简直易如反掌!”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稳住体内抑制不住的“洪荒之力”,让那把怒火没有烧到在场的几位男性身上,他们的身上都写着“我是用下半身思考”几个大字,不然怎么光看到情杀的原因,如果是其他原因呢? 只是在分配任务的时候,顾老师讲究“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真理,让朱奕龙、唐卫、孙荣、沈乔和夏果还有顾老师本人一起去案发现场,严清带领其他几人去找她妈妈夏瑜,不吃闭门羹她都不信! * 饭后,吴榕充分发挥她女汉子的特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医院,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都让人力总监给她开后门了,她还固执地非要去,真是狗咬吕洞宾,哼!” 顾云淮的眼里带着笑意,那么一点清脆又淡然的浓墨洒在眼底深处:“你刚才没劝她?” “我也想啊,可是她自己都那么坚持己见了,我再劝就是狗拿耗子了!” “嗯,有点像。”顾云淮居高临下,偏偏能将视线做到与她平视,带着点轻嘲和黑萌的语气,“可爱的小哈巴狗。” 夏果懊恼了,她用什么比喻不好,怎么就挑中了狗狗的比喻,立刻就遭到了顾老师红果果的调侃,可是她却一句反驳都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听着这个略带诙谐的昵称在耳边呼呼刮过,挠动得耳廓痒痒的。 “那你就是牧羊犬!” “嗯?” 夏果用余光看他:“牧羊犬的听觉灵敏,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大多用作警犬,心智不凡,气质凛然,拥有敏锐的洞察力和高超的推理能力,对身边的人和物有细致的观察,很多东西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关键是十分忠诚,不易收买。” 顾云淮毫不客气地点头:“嗯,的确挺像我的。” 啊,她不是再强调像不像,她是在强调忠诚!她知道顾云淮绝对拥有这一项特性,所以她是在夸他,夸!知道吗? 夏果嘟了嘟嘴,包着空气在嘴里鼓了鼓气泡:“所以哪天我要是看见顾老师你出轨了,我就…” “就怎样?”顾云淮似乎有些好奇,不过一会就换成了确切又笃定的语气,“那种事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大概谈恋爱的女生就是喜欢胡思乱想,有的没的都要在脑中思考过滤一遍,得到对方确定的回答才能安心,虽然知道那是十分不成熟的举动,可是现在她的身边群狼环视,还要经过披荆斩棘的重重困难,将那些关卡踩在脚下才能修成正果,有点小小的不安心也正常啊:“我是相信你的,相信你的。” 为了宣誓她绝不接受背叛的初衷,她将那个问题补充完整:“我就把狗狗阉了,反正警犬都做了绝育手术的。” 这一次顾云淮的笑声绝对称不上内敛含蓄,而是满满的爽朗开阔,让她因为那点幼稚又可爱的心思而羞得满面通红,前一刻才踩着无敌风火轮耀武扬威,下一刻就自食恶果,被风火轮甩得远远的,换成那轮子向她示威。 顾云淮的笑收敛住了,指节修长,骨头分明的手如同穿花过叶的微风抚动她的细碎发丝,在头上留下属于他的温柔和爱腻。 走在大街上,她甚至能感受到来自四方的注目礼,艳羡的目光里是调侃的笑意,连同路人也觉得他们郎才女貌,如此般配。 为了缓和她心底不断炸开的羞涩烟花,她将话题从她身上转移:“顾老师,你说男女之间的思维模式是不是真的要用天差地别来形容?” “不一定。”他的手从她发丝间拿下,转而垂下握住她的手,“你在想班上的七名男同学意见统一,都认为你妈妈可疑的这件事?” 她的思维模式一定和顾老师的一样,如果用脑电波扫描,一定能相互重合:“对啊,我们三位女同学都认为着墨点在死者身上,他们都认为在我妈妈身上。” 她立刻又开启解释模式:“不是因为我和我妈妈的关系我就用感性的思维解读案件,而是案件疑点重重,说它指向我妈妈吧,又指得太明显了,说不明显吧,又让人觉得就是我妈妈嫌疑最重,有点神烦。” “这点怪我。”顾老师启用他一贯的道歉模式,“男生喜欢用过于理性的思维思考问题,我教他们不能过于理性,适当时候要学会以情度人,结果反而适得其反,让他们将重点放到了情杀上,忽略了案件本身。” 顾云淮就是这样,在不为难自己的情况下喜欢给别人台阶下。 不过听这个语气,他是站在女生这方的? 24.争执 一个电话接通电磁波的那头,纪鸣在接收到夏果无情地摧残后,深刻地感觉到了夏果的“物尽其用”—— “我要去也是和你一路!” “你去好好挫挫他们那群臭小子的锐气,让他们明白花儿有多么红,草儿是多么绿!”夏果的话说得十分顺溜儿,“居然说我妈妈是杀人犯,我一定要让他们明白他们的猜测是多么错误!” “那就让他们去夏瑜姐那儿找找虐,我就不去了,我怕我去了后内急,都躲厕所去了。” “他们那群兔崽子哪儿能进我妈的公司,门口的两尊大佛一脸傲然加无情,你去了才能让他们进去找找虐!” 这话说得对,ciid一般人是不让进的,可是纪鸣既是夏瑜的亲朋好友,又是警察,进去就会方便很多。 纪鸣略一思索,做出了选择:“与嫌疑人有关的亲属禁止加入调查,你应该和我出去high,让他们自己碰壁去。” “你的想象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我要和我的顾老师一起去调查案子,体会有难同当的乐趣。”夏果继续强调,“我肯定是不可能调查我妈的,所以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顺便给我说说他们被我妈轰炸得说不话来的囧样儿!” “囧的是我好吧。”如果没有“男儿有泪不轻弹”在前面挡着,纪鸣真想大声哭出来,所谓“哭,就要哭出激动的泪水”! “你就说你是顾老师请来的热邀嘉宾,协助我们破案,让我们可以更顺畅地完成学业。”夏果连借口都想好了,“记得待会在ciid门口等他们!” 夏果差使好纪鸣这个劳动力后,和顾云淮到了案发的那栋楼。 案件发生已久,在案发现场找证据无异于鸡蛋里挑骨头,显然是种不理智的行为,故而他们一行人首先来到了证人家里。 普通的两居室居民房,摆设也较为陈旧,但房子整体干净,家具摆放也很整齐,房子的主人十分爱干净。 开门的是一名女士,年龄在四十岁左右,穿着高领红色针织衫,一瞥一笑皆具亲和力。在说明来意后,她也十分好客地接待了他们,问过后知道她姓徐。 “我老公…”她的脸色瞬间苍白,抿了抿唇,“他在三年前因车祸去世了。” 第一见证人早已不在人世,这意味着他们想得到的信息不能从证人口中亲耳听到,只能透过档案描述或旁人。 “徐姐,我们不知道这件事,希望您莫怪。”严清伸出双手握住对方的手,两个磁场对盘的人一人安慰,一人悲戚。 夏果不是安静的主儿,她在屋里客厅随意走动一番,顺手翻翻书桌上的课本:“徐姐,您儿子在哪儿上学啊?” 调查案件首先由拉关系开始,话话家常,唠嗑唠嗑亲属朋友,对于有孩子的母亲而言,话题扯到孩子身上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显然效果良好:“就在外面的育婴幼儿园读大班,待会十一点半的时候去接他。” 徐女士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脸上的褶子也深邃了几分。 “一个人带孩子挺不容易的。”顾云淮道。 “还好孩子不闹腾,带起来也顺心。”轻叹口气,“自从孩子他爸去世后,还好有社区帮忙让我在小区里做做清洁弥补家用,等到孩子大一些就要好多了。” 差不多到十一点二十了,虽然唐卫、孙荣、朱奕龙连个屁都很有家教的没有放出来,但他们的那几双眼刷刷的亮堂,在屋里扫视了几圈。 徐女士留他们吃饭,可他们哪能好意思待在这里,他们的睿智双眼和高度智商正在发挥极致的功效,需要立刻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将思路理清,综合各方面因素,得出最后的结论。 统一意见后,他们来到了君悦大酒楼的包间里。有钱好办事,有关系门路多,顾云淮的一个电话就能订到一个刚刚好的包间,在众星云集、众官云集、众商人云集的君悦大酒店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一个包间。 沈乔站起身来,先来一个开场白:“诶,我先来说说他们四人的意见!” 灰头土脸的四人窝在餐桌一脚,一番被奚落后躲在角落默默舔伤口的样子。 “第一,夏总对我们的出现很反感,他们认为这是夏总心虚的表现;第二,夏总的言辞犀利,他们认为是对他们调查案件的恼怒;第三,夏总回答问题时条理清晰,面面俱到,想找根刺都找不到,说话有理有据,他们认为是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才能前后一致,找不到矛盾点。” 沈乔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口水,清清嗓子:“我说完了。” “虽然没有实质性的东西,不过就是因为这样的谨慎小心,才能躲过警方的追查,让一宗看似简单的案子成为悬案。”孙荣微微眯着眼,眼里闪着淡淡的讽刺。 “这哪叫没有实质性的东西。”夏果至始至终都相信她的妈妈,“简直就是凭个人喜好判断,主观感情丰厚,推理论证半点都没有!” “对!”这声音来自坐在顾云淮和夏果中间的纪鸣,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成功拉起众人的智商角逐赛。 大伙儿的视线一股脑地落在他身上,眼里半含研究半含疑惑,毕竟他也是这次被夏瑜一番奚落的对象之一。 纪鸣讪讪地摸摸鼻子:“我这不也是发表自己的意见嘛,你们忽略,忽略。” “衰!”夏果毫不客气一语道破真相,纪鸣只能端起水杯做掩饰,另一只手藏在桌底戳了戳夏果,一个眼神飘过,另有一番深意。 沈乔摸摸下巴,将他们的眼神交流看在眼里,微微挑眉笑了。 饭桌上一阵沉默,大家埋头喝水,仿佛那水是琼浆玉露,回味无穷,大家伙儿的思维都被水给吸引了。 沈乔受不住这样的安静,率先打破沉默:“我来说说我的观点。” 轻咳两声:“着眼于案件本身,我们的疑虑放在夏总身上,她是fbi探员,拥有超强的心理解读和逻辑推理,做事有条不紊,头头是道…” 唐卫嘻哈两声:“知道你把她当做偶像,不用向我们解释了,说重点吧。” 沈乔一个白眼过去,继续道:“她如果想要设计一出以自杀结尾的谋杀案,就不会遗漏两个问题让警方怀疑她。第一,案子中出现了一通短信,以她的思维不可能想不到把它删除,反而将这么大个把柄放在明面上;第二,凶手杀人后肯定不想让别人看到,可凶手故意在邻居回家时出来,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踩着点让邻居看到一双红色高跟鞋,感觉就像故意的。” 这会和她一起去拜访夏瑜惨遭奚落的四人之一的代表发话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除非是那种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的残忍凶手才会在杀人之后心态平和,有条不紊地完成后续工作,一般的人都会在杀人之后出现手脚虚软,手心冒汗,脑袋周转出问题等状况,即使她曾经见识过不少死者以及杀人犯,但真正自己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留下一些把柄不稀奇,这大概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孙荣却有另外的见解:“我们可以认为她在杀人后心理上的变化造成了她的疏忽,也可以认为是她故意留下把柄洗脱嫌疑。她留下的这些把柄都将警方的视线集中在了她身上。不删短信,红色高跟鞋,谁都会想到她。可她是谁,是fbi前探员,她的理由就会变得充分,她会说,‘如果我要作案,这些遗漏我都不会出现,我能想得妥妥当当再去杀了一个人再将她装作自杀,对于我而言易如反掌。’这样的理由足以让人的怀疑减半,事情就会变得异常复杂。难道你们不觉得这样想才符合她夏瑜一贯高傲的姿态吗?” 红色,那是夏瑜的标志色,张扬妖媚,神秘性感,如同罂粟一般让人爱不释手。 沈乔“呵呵”两声:“那她干脆就如她说的那样做,谁都不会怀疑她!” “不,谁都会怀疑她!”孙荣微一挑眉,“首先就是顾家!” 夏果眉心一跳,下意识地看向肃然而坐的顾云淮。 “顾和贝是怎么的一个人他们十分清楚。嚣张跋扈、不把别人看在眼里,是实打实的大小姐,从小就是顾老爷子的掌上明珠,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有自杀的念头。她死了,顾家的人会将矛头直指夏瑜,作为莫氏总裁莫倾北的情人,和顾和贝是绝对的敌对关系,顾老爷子不可能放过她,所以说那样夏瑜才是首当其冲,反而将矛头指向自己,再说出那样一番话,才能搅乱别人的视线。” 沈乔反抗:“可是顾和贝那样的人也会有另一个念头,就算是死,也要拉别人垫背,所以她或许就是想用自己的死陷害夏总!” 孙荣轻轻扯动嘴角:“难道邻居看到的是鬼魂?毕竟那会顾和贝已经死了,这是法医做了鉴定的。” 夏果突然站起来,视线居高临下:“孙荣,你才是在搅乱视听!你爸爸的室内装潢公司曾因夏总的商业压榨而破产,事后欠了一大屁股债,你敢说你没有怀恨在心?” 她看到孙荣因这番话而脸色苍白,嘴角掀动说不出话来。 不是她要掀别人的短,而是他们本来就已经有了新的线索,为什么要把关键点放在她妈妈身上,所有的问题都在那家邻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