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公主有毒》 001 重生一巴掌 “好妹妹,你道陛下当初娶了你,当真是看重你这残花败柳的身子?不过是因为当初你尚是夏朝的公主,是绝好的挡箭牌。如今你当皇后三载,膝下无出,陛下靠你做足了仁厚纯善的面子,也是时候让妾身送你一程了。”宫装的美妇笑得张扬万分,眉宇间却饱含了浓浓戾气! “你大哥王曦,亡夏的太子,是我对用药,骗他要了我身子,千方百计缠着他,气死你那手帕交好友姜翠影。到死,你兄妹两人都没见和好呢。” “你六皇兄王洵,是我诱捕于他,断了你夏朝最后血脉,让他脑袋挂了三天才烂。谁让这傻子,心心念念喜欢我呢。” “你母后陈氏,什么大夏第一贤后,早被扔入军营玩烂了,被人玩了足足三个月,才找到机会自尽。” “啧啧,看你这眼神,是恨我入骨?可我不够狠啊。说到狠辣,还是比不上咱们的陛下,你我的夫君。陛下当初为保全谢家娶了你,唆使裴家叛乱屠杀尽王氏宗族,之后再踏上裴家的尸骨自立为帝,占尽仁厚名声,甚至还当着整个天下娶了你。谁不知晓,他是王家忠臣,清清白白,迫不得已?” “你那侥幸逃过一劫的四个月大堂弟王玉,虽是我闷死在你的寝宫,却是陛下允许。你以为我唆使青镜灌了你的绝子汤,当真是我一个人的意思?我的傻妹妹,我可没这般一手遮天。” 那妖娆的笑声回荡在王珠的耳边,她看着自己曾经的好姐姐白薇薇一步步走过来,将锋锐的发钗朝着自己一挥。 “妹妹四肢都被砍下来了,血流了那么多,也活不了多久。姐姐虽然不介意将你养在猪圈,陛下却嘱咐要速战速决。既然如此,那就送你一程。” 然后,她眼前满是朦胧的血色了。 床榻上,王珠略动了动,顿时出了一身汗水。 她蓦然起身,全身力气却又好似消失了,整个人阵阵没力气。 青镜赶紧过来,伸手擦去了王珠额头上的汗水。 “九公主可算是醒了。” 青镜满脸关切,然而床上的少女却好像见鬼一样子看着她,好似看到了什么绝不该看到的东西。王珠身边四个大宫女画梅、含黛、紫枝、青镜,青镜是最得力的,也是宫女里为王珠梳头的亲近之人。 这几个丫头都是十一二岁便跟在王珠身边,是陈后特意为王珠养的心腹。其中青镜年纪略大些,长王珠几岁,是几个大宫女的领头。王珠一直是十分信任青镜的。 王珠恍恍惚惚的记得,青镜虽是自己的贴身宫女,却替白薇薇送了一碗断子汤。 可是青镜不是死了吗? 王珠发了一层汗水,恍恍惚惚间,眼底却也是流转了几许狠色。 便算青镜是鬼,活着时候自己尚且不怕,更不必说死了。 她耳边却听着青镜说道:“九公主可算是醒了,自打你昏迷,静怡公主一直跪着,怎么也不肯起来。” 静怡公主?可不就是柳妃曾经的封号? 随意垂头一望,王珠却怔住了,这一双手娇嫩雪白,柔嫩若玉,和记忆之中满手伤疤硬茧是截然不同的。 那天裴家叛乱,自己涂黑了面容,束了胸,假扮成男人混迹马房,浑身都是马粪臭气,一双手也变得粗糙得紧。半年之后,谢玄朗以王氏之名平了叛乱,自己哭着相认。呵,那时候,自己还以为有个好夫君。 王珠脑子里仍然是乱糟糟的,然而一抬头,一张秀美温柔的脸蛋亦是入目。 失去意识前,那个美艳张扬的霜妃,年轻时候不就是这般怯生生的秀美样儿? 白薇薇跪在王珠跟前,见着了王珠,白薇薇更是泫然欲泣。 “九妹妹终于肯见我了,你落水昏迷,如今见九妹妹醒了,我方才,方才安心了些许。” 说到了落水,王珠也是慢慢记起来怎么一回事情。 年少时候的自己,有那粗野、蛮横的名声,就算是金枝玉叶,却也早在那些世家阀门之中留下了野丫头的印象。 自己自幼就好习武,又不通文墨,总是佩戴一柄金丝玉柄的鞭子,若是激动的时候,总免得一鞭子挥了过去。 这也还罢了,自己自十二岁初见谢玄朗,就迷恋上那个男人。可谁人不知,谢玄朗是眼前白薇薇的未婚夫婿。 谢玄朗待她很是冷漠,敬而远之。偏偏白薇薇,口口声声劝说自己要追求真爱,不要理会那世俗之见,私底下更多次表示要将谢玄朗让给自己。 如果没有白薇薇一再鼓励,自己也不会恬不知耻的纠缠谢玄朗,好像一块赶不走的狗皮膏药,也让自己名声差得不能再差。 十五岁那年,自己纠缠谢玄朗,却被这个男人一把推入湖水里面。自己是不会水的,可她在水里扑腾、折腾,谢玄朗自始至终都在岸边冷眼旁观,并不加以援手。 事后谢家被夏熙帝训斥,可那些京中权贵都是同情谢玄朗的。都觉得她这个公主淫荡无耻,不知羞耻的倒贴,才惹得谢家小郎君这般厌恶。 王珠慢慢的收紧了手掌,是白薇薇唆使自己去纠缠谢玄朗的。事后,白薇薇人前却总是一幅自己夺走她男人的可怜样儿,可是赢尽了同情。 可自己何尝不傻,就算有白薇薇的教唆,自己不顾名声纠缠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还是别人名义上的未婚夫,难道不是脑子不清楚? 白薇薇跪着哭诉,她抽出了手帕,轻轻擦去了自己脸上的泪水,眼眶红红的。 心知王珠脾气虽然大了些,却是刀子嘴豆腐心,若是往常王珠一定会出语安抚了。 然而今天,王蔷哭了一阵,却并没有听到什么安抚的话语,这让她不觉吃惊得抬起头来。 王珠脸色苍白,眼若寒水,看得白薇薇居然有些心头发紧。 而此刻的王珠却是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那深宫废后,如今的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十五岁时候,成为那个名扬京城嚣张跋扈的大夏九公主。 这样子的事情虽然不可思议,却确确实实,就是真的。 她心里冷哼,这就是白薇薇了,自己方才苏醒,她就自顾自的跪了大半天。 事后,这件事情一定会传出去。 虽然自己早就有了这粗野的名声,只恐怕这件事情传出去,就更落实这一点。 “白姐姐,你这样子跪着我,我也承担不起。” 王珠一张口,才发觉自己嗓音干哑得紧。 就在这时,宫人前来禀告,陛下前来探望九公主。 白薇薇却没有起来的意思,美眸之中掠过了一丝幽深,慢慢揉着帕子抹过了脸孔。 “九皇妹,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让你受苦了。” 夏熙帝与陈后进来时分,就正好看到眼前一幕。 太子王曦白皙俊秀面孔上掠动了一丝担切,目光落在白薇薇娇柔身躯上,竟似有些厌恶。 而王珠目光滑过夏熙帝,父皇素来不如何理会后宫的事,她虽有敬重却情分不深。她目光没在夏熙帝身上多停留,随即母后陈氏清秀温润的面容落入王珠眼中,却让王珠一颗心砰砰一跳,心尖儿更掠过了一丝酸楚、欢喜。前世母后的结局,是她多年的梦魇。 此刻,一道讽刺刺耳的嗓音却顿时在王珠耳边响起。 “九皇妹不是卧病在床?如今看来竟然是装病邀宠的手段。自己不知廉耻前去勾引谢玄朗,难道还要逼着父皇赐婚?薇薇虽然不是父皇亲女儿,也是皇族养女,凭什么给你下跪?你夺人夫婿,却这样子欺辱薇薇,简直是欺人太甚!” 少年神采飞扬的脸孔上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冷漠笑容,赫然正是王珠的六皇兄王洵。 王珠心里嗤笑了一声,前世,他就是暗恋白薇薇,反而将自己这个亲妹妹当成仇人。她与王洵,素来都不算极好。 白薇薇顿时柔柔弱弱的说道:“不算九妹妹的错,不是九妹妹的错。” 王洵却心疼起来,白薇薇处处委曲求全,可这般纯善的人儿只能是备受欺辱。 “王珠,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样儿,以为你处处针对薇薇,谢玄朗就能多看你这个毒妇一眼?还说是什么大夏公主,连我也被连累得颜面无光!” “六皇兄万万不要这样子说——” 白薇薇挣扎起身,似乎是要阻止王洵的样子,却又似站都站不稳了。 这样子微微一荡,她忽而袖子轻轻滑开,露出雪白的手臂,上面一道红痕却也是触目惊心。 “薇薇,你手臂上鞭痕怎生来的?” 王洵眼尖,瞧在了眼里,面上更添了一抹浓浓怒色。 白薇薇一双眸子却也是顿时流转朦胧雾气,拼命摇头:“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 她看着柔柔弱弱的,目光却禁不住扫了王珠一眼,流露出几分隐忍的样子。 王珠内心蓦然流转了几分讽刺,白薇薇果真好手段,欲言又止却反而处处暗示。谁不知道她王珠随身是带着鞭子的。 王洵眼底流转了几许狠色:“是不是小九,是不是她?” 白薇薇顿时慌乱摇头:“不是九皇妹,不是她。” 王洵却根本不信,那俊朗无比的脸孔浮起了一丝激动,嫌恶无比的目光也是落在了王珠身上。纵然是王珠血脉相连的兄长,王洵却是小心翼翼呵护白薇薇。 夏熙帝略皱眉,这个女儿,怎么如此不争气? 太子王曦却心生疑惑:“静怡公主,究竟怎么一回事情,父皇母后面前,不如说个明白,免得冤枉了谁去。” 白薇薇手帕轻轻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不关九妹妹的事,九妹妹年纪还小,就算不懂事也是情有可原。她素来性子虽然暴躁了一些,却是个直性子。” 白薇薇看似出口替王珠开解却实则点明王珠年少轻狂又脾气暴躁,别人听到更会认为是王珠动手鞭打了白薇薇。反而白薇薇自己落个委曲求全,善良大方的好名声。 王珠正欲开口,一旁王洵却已经怒到了极点! 啪的一声清脆声响,王珠脸颊蓦然一阵刺痛,竟然被王洵硬生生的抽了一巴掌。 原本吹弹可破的肌肤顿时迅速浮起了红红的巴掌印,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白薇薇那张清纯的脸颊一瞬间流转一丝扭曲的快意,却顿时露出惶恐无措之色。 而王洵的嗓音也隐隐有些森然:“王珠,你不就是仗着你是母后亲女儿,处处欺负薇薇?薇薇不能将你如何,可是我是也是皇子,也是你兄长。以后你若欺负薇薇,我会让你十倍百倍的奉还!这一记耳光,只是让你记记清楚,下次是绝对不会如此简单。” 小小年纪王洵脸色已然是有些森然! 王珠耳朵嗡嗡的响,似乎外界的声音都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了。 明明前世自己已经经历太多,明明一贯是不喜欢这个兄长的,然而这一刻她心中居然有一丝心痛! 白薇薇那张柔美可人脸上如今尽是吃惊,可是王珠却并未放过对方眼里流转那么一丝幸灾乐祸。 还欲说什么,王洵手腕蓦然被王曦扣住,随即被一股巨力带退后几步。 王洵明明是皇子中偏好习武之人,此时此刻却居然被一贯儒雅的王曦逼退几步。 “六皇弟!身为皇子,身为兄长——” 王曦是极少动怒的,如今眼底却掠动几许冷漠! “你做事动手前,先想想自己身份,想想做事的分寸,想想父皇还在这里。” 王曦眉宇凝动间更流转一丝皇者霸气!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02 辩白 眼见王曦对王珠处处呵护,白薇薇眼底更流转一丝恨色。 王洵看似桀骜不驯,然而唯独隐隐对王曦生畏,此时此刻,竟也无言以对。 然则王洵内心之中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处。 陈后一把将女儿搂住,却顿时一阵心痛,不觉说道:“阿洵,身为兄长,你就是这样子待妹子的?” 王珠只觉得身体一暖,可是一颗心却不觉痛起来,只因想到以后母后的结局。 白薇薇顿时跪在地上,手掌不觉按上陈后的膝头,哭得宛如梨花带雨。 “母后,都是薇儿的错,都是我的错,和六皇兄没关系。” 袖子滑落下来,那手臂上伤痕顿时落出来,衬托雪白的肌肤,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王洵原本心下亦是有些迟疑,此时却一股子勇气涌上来。 他倒是孝顺的,不觉跪在地上,激动说道:“母后,你最是善良,可是你看看九儿做了什么?薇儿妹妹那样子柔弱的人,居然被九儿用鞭子欺辱,不过是因为九公主想要抢走人家未婚夫。难道九儿是您的亲生女儿,你就是非不分,这样子对待薇薇。难道薇薇小妹就不是你的养女,就不是你亲手养大的?” “不错,这个耳光是我抽打的,可是那又如何?我不过是小惩大诫,让王珠知道,不要以为自己是公主,就不将我大夏国法放在心上。” 陈后听得目瞪口呆,看着兄妹之间如此针锋相对,陈后当真是心如刀绞! 一抬头白薇薇却仍然是楚楚可怜的姿态:“母后,都是女儿不好,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求不要怪罪六皇兄与九妹妹。” 看着白薇薇可怜之态,王珠生生压下胸口一阵厌恶之情。看似求情,实则亦是点明白,此事当真是王珠动粗在先。 陈后倒是微微迟疑,她知书达理,便算是教导孩子,也绝不会只顾偏心宠溺。 可是这当真是小九打的?她不信。 夏熙帝站在一旁,却忽而开口:“珠儿,你与薇薇道歉,此事也还罢了。” 王珠慢慢的收敛了眼底的泪水,不觉轻轻抬头。 夏熙帝忙于朝政,所出子女俱由帝师与陈后教导。于子女之间,也是少了几分亲近之情。然而前世父皇去世之时,王珠也是悲痛欲绝。 其后更是知道,她们这些帝女若失了父亲庇护,是何等不堪。 “父皇,求你不要去怪九妹妹,这些都是我的错。” 白薇薇柔柔的说道,一张脸颊白得几乎透明,晶莹的泪珠子挂脸颊上,乌黑的睫毛更是轻轻颤抖。宛如美玉一般的人儿,流转几许动人心魄的风情。 “九儿,你好生不懂事。” 夏熙帝蓦然皱起了眉头。 “既然薇儿不予追究,你好生赔罪。” 夏熙帝这样子说着,也不觉侧过头去,不去看那白薇薇动人心魄的柔弱风情。 王珠这个女儿,他是知道的,素来粗野—— 暗中,白薇薇却也是轻轻翘了一下嘴唇。 自己那九妹妹蠢钝如猪,又怎么会只认错那般便宜?闹起来,父皇可是最不喜欢不分尊卑的人。可是王珠那性子,早就被陈后弄得很骄纵。 以王珠那性子,哪里还不歇斯底里,还不气愤欲狂? 眼见所有的人不信,王珠还不都气疯了去? 王珠压下了胸中一丝郁闷之气,这周围的人都不信自己没欺辱白薇薇,便算是母后与太子哥哥,也都是半信半疑。 所以前世自己觉得很委屈,也闹得是极厉害的。 之后许多年,王珠很多次回忆起此时情景,也不觉气炸了肺。 可是如今再次经历,王珠反而不如自己所想那般气愤。 白薇薇等了半天,预料中的王珠尖锐的吵闹声也是并没有如期而至。 耳边,却听着王珠凄然的声音:“母亲,难道你也相信珠儿会做这种事情?” 王氏皇族本来就生的好看,如今王珠人在病中,却也是添了几分柔弱。 陈后轻轻抚摸女儿的头发,添了几许怜爱,她不是一心娇宠孩子的人,柔声说道:“小九,到底怎么回事?” “我从来没欺辱过白姐姐,更没有伤了她。” 王珠抬起头,看着陈后。 陈后顿时信了,她不确定女儿会不会一时冲动,为了谢玄朗伤人,却坚信这个女儿绝不会骗自己。 王曦也松了口气,九儿既然没这么做过,那他自也是全力支持。 “王珠,想不到你居然会故作柔弱来博取同情?莫非你说薇薇居然是污蔑于你不成?你不就是喜欢谢玄朗,不就是谢玄朗与薇薇早有婚约,你嫉妒薇薇。堂堂一个大夏的公主,却恬不知耻的去抢别人的未婚夫。我看你当真是自甘下贱,自己沦为别人笑柄也是不自知。” 字字句句,都是诛心之言。 王洵眼里怒意更是发狂,他暗怒无比,恼恨这个世界上怎会有这般可恶之人。 白薇薇明明是纯良无辜,却被王珠颠倒黑白,更暗指白薇薇污蔑。 白薇薇心底却沉了沉,这个王珠却又怎么似有些不同? 抬起瞬间触及王珠目光,少女一双眸子黑沉沉的,深不见底。 白薇薇一咬牙,她就不信王珠突然就转了性子。 “父皇,九妹妹并没有欺辱女儿,实在不用让九妹妹道歉——” 白薇薇抬起头,恰到好处流转一丝委屈。 倒越发显得委曲求全,十分可怜。 落在王洵眼里更心痛得很。明明是王珠咄咄逼人,为了息事宁人白薇薇却绝不敢追究。 夏熙帝亦硬下心肠,纵然当真是王珠打人,一旦传出去却也是不堪。况且他也不想让王珠痴迷谢玄朗之事传得更加沸沸扬扬,更不必提自己也早为王珠筹谋一桩婚事,关系大夏国运。 就算委屈一个白薇薇,夏熙帝也并不觉得如何。 再过几日就是夏宫之中华云宴,大夏英豪无不会出场。若那是女儿继续痴缠谢玄朗,并且闹出什么难看之事。到时候只恐自己筹谋之婚事也是不能如愿。 “珠儿如今既然落水病了,就留在宫中好生休息,这一月绝不能出殿门一步。此时,到此为止罢了。” 夏熙帝言下之意,是以王珠有病为由,将王珠禁足。 王曦却不觉皱起眉头,父皇虽未一定要九儿认错,可是却已经认定王珠对白薇薇无礼。 “父皇,我觉得小九许是并没有——” 王曦话语尚未说完,夏熙帝顿时厉声说道:“住口,就算是亲生兄妹,难道也要一直骄纵下去?” 白薇薇心尖儿泛起了一股子恨意,自己受了这般委屈,太子哥哥居然仍然帮着那草包。 陈后亦然轻皱秀眉:“陛下,臣妾打理后宫,更知道小九的性子,她既然说没有,许也有些隐情。” 夏熙帝内心却渐渐有些不耐烦起来。 这后宫女人纠纷,原本就该让皇后打理,自己不必费心这上面。如今陈后因为溺爱女儿,反而在一桩小事之上纠缠不休! “皇后你素来通透,莫非不知外头小九是何等名声。身为大夏公主,仪容举止全无礼数,更有失我大夏颜面。以后一个皇女出嫁,可是莫要徒惹笑话!” 夫妻多年,陈后也是极受敬重,夏熙帝这一番话却是难得重话。 陈后何曾受过这等重话,脸颊顿时白了白,心里倒是有些委屈。 王珠终于开口:“父皇,容女儿解释——” “够了!”夏熙帝自认她是始作俑者,越发不耐:“虽白薇薇不过是养女,却也不是你身为公主能肆意欺辱。如今你仍然是不知认错,让你母后伤心,孝道何在?” 王珠咳嗽了两声,柔柔的说道:“女儿非是为了自己辩白,而是为了大夏的名声,皇室的体面。这宫里哪里有不透风的墙,今日父皇下了命令让我拘在住所,明天这件事情都会传遍整个皇后!女儿必定会被传为痴恋谢玄朗而欺辱无辜的人,到时候就怎么都不能解释明白了。恐怕女儿便算不想嫁给谢玄朗,也没别的人肯娶。” 夏熙帝忍不住看了王珠一眼,竟也有些吃惊。 王珠侃侃而谈,倒不似自己记忆之中那般粗野了。 而王珠目光蓦然落在了白薇薇的手臂:“白姐姐手臂上伤是新伤,母后,替女儿诊断的王御医可是还在外面,不如去问问王御医,女儿现在能不能下床,能不能打人。”王珠柔柔的偎依在陈后怀中,觉得自己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前世也是这样子,在自己死里逃生,方才苏醒,整个人还迷糊着时候。身边的人,却非得指证自己欺辱了白薇薇。那时候自己又吵又闹,全世界没一个人能相信自己。而自己,也因为这样子身体落了病根儿。 王洵顿时跪下来:“父皇,求你为薇薇做主。她在宫中虽然是公主,然而却是养女。那些御医又怎么会为了一个皇族养女得罪嫡出的公主?” 言下之意,那些御医一定会偏着王珠说话。 王曦温润若玉的脸颊上顿时流转了几分怒其不争:“六皇弟,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为了一个皇族养女,无凭无据,你竟一口认定你的亲妹妹会做出这些事情?” 王洵不言不语,竟已有那么几分默认的样子。 白薇薇却心忖王洵那个傻子固然肯信,然则苏后等人哪个不是人精,一旦生疑却哪里不对自己生出许多心思。 “六皇兄当真误会了,此事确确实实与九皇妹没有关系。是薇薇今日在御花园,遇到那裴家少主裴洋,对我,对我很是无礼。我不肯听从,他却打了我一鞭子。” 既然攀诬王珠,白薇薇更找好退路。 王珠面色冷了冷,裴家手握兵权又张扬跋扈本就是父皇心中刺。前世裴家也是举兵谋逆谁料居然给谢玄朗做了嫁衣裳。 白薇薇掏出了手帕,轻轻擦了脸颊:“女儿知晓父皇似乎对裴家的事情颇为心烦,又哪里敢给父皇添了烦心的事情。想不到反而让九皇妹受了委屈。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女儿的不是。” 夏熙帝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陈后伸手将白薇薇给扶起来。陈后心忖这个女儿一贯纯善,她印象里也不是那等闹幺蛾子的人。果真是事出有因,而刚才自己居然对她生出几许不喜。 王珠心里却是冷哼。 好个白薇薇,居然早就有所打算,如今更落得一个识大体的模样。 想不到白薇薇年纪尚轻,竟有这般心计。 王洵眼底更流转几许深邃, 白薇薇轻轻哭泣:“薇儿原本不想声张此时,然而没想到六皇兄居然误会如厮!如今只求父皇不要追究六皇兄打了九妹妹一巴掌,所有的不是都是我一力承担。” 眼见白薇薇软语娇嫩为自己求情,王洵更好似痴了一样。 而王珠却分明知晓白薇薇险恶用心,此时此刻提及此事分明就是逼着处置王洵。而以王洵那混蛋的心胸狭隘,必定也是会更加记恨自己! “六皇兄根本不相信女儿,母后,不若将六皇兄彻底禁足一月,你看如何?” 王珠偎依在陈后怀中言语,白薇薇靠着那张楚楚可怜美人皮也蛊惑了几个爱慕者为她所用。让王洵禁足,这段时间白薇薇身边也少了几个帮手。 白薇薇看着闷不吭声的王洵,仍是柔柔说道:“就算九妹妹心中有气,一切都该让姐姐承担,六皇兄可是你的亲兄长,若你们兄妹不和,也都是薇薇的错。” 话里话外,却暗暗指责王珠心胸狭隘,居然对亲兄长斤斤计较! 王洵冷冷一笑:“母后我也认了,九妹妹不就是一向都看我不顺眼?” 陈后顿时也是为之气结,真相大白想不到自己亲儿竟然仍然处处针对小九。 王珠却瞪着一双幽黑深邃眸子说道:“方才父皇以为是我对白姐姐动粗,何尝不是这般惩罚,莫非白姐姐的意思就是父皇方才处置不公,是不在乎父女情谊?” 白薇薇哑口无言,却不敢辩驳,转念一想王洵想来必定更加深恨王珠。想到了这里,白薇薇顿时也是死死扯住了手帕,清秀绝伦的脸颊之上也是流转了几许幽深。抬头瞬间,却触及陈后微微冷漠的眼神。白薇薇顿时方才知晓自己失策! 自己话里话外意思,竟然暗示王珠这个嫡出公主不如她这个养女。陈后一贯对她怜爱有加,此后说不定会忌惮上自己! 自己处处小心谨慎,却没想到今日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失策! 归根究底,就是王珠这个蠢货今天竟然是接二连三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这个蠢货,莫非如今竟然是已经不蠢了? 不会的!白薇薇内心之中顿时也是不觉否认了此事! 今日自己连连失利必定是因为巧合,王珠是何等愚蠢自己又如何不知? 而这个蠢货一贯对自己信任有加并且还言听计从,白薇薇暗暗反省,自己今日太过大意,不知是否会失去这个蠢货信任? 虽然如此,白薇薇仍然是自信满满,只要自己哄一哄,相信这蠢货就算心有怀疑也是会重新对自己死心塌地。借着王珠,自己更能再次获取陈后的信任。 王珠轻轻的合上眼,淡淡的说道:“母亲,我好困。” 陈后眼底流转柔柔笑意,温和无比的说道:“既然是如此,我的九儿那就好好歇息。” 众人离去之后,王珠在陈后面前的乖巧天真顿时也是渐渐褪去,一双眸子更是无比幽深!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03 故作柔弱 半月之后的宴会上,自己也是被谢玄朗哄骗失去了处子之身。白薇薇更哭的梨花带雨,处处说自己抢走了她的未婚夫婿。 原本那日,陈国皇子夏侯夕也会来到夏国为人质,只不过经历此事自己也不能如父皇筹谋那般嫁给夏侯夕了。 前世夏侯夕三年后回到陈国,谋得陈国皇位,成为一代雄主。因为自己和谢玄朗之事,夏侯夕与夏国自然也是并无交情,夏侯夕更没有娶任何一位夏朝公主。而谢玄朗谋夺了夏国皇位之后,据说陈国也是成为边塞大患。夏侯夕的谋略,甚至让谢玄朗也颇为头疼。 前世夏侯夕来到了陈国,只可惜那时自己内心全部都是谢玄朗,对夏侯夕看都不多看一眼,并不如何的熟悉。 前世印象之中,听旁人提及,那夏侯夕是个风姿绰约的美男子。 只是这种野心勃勃的男人,也绝非能靠一纸婚约就掌控。恐怕父皇原本盘算也是要落空。 迷迷糊糊盘算了一阵,王珠方才也是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这一世王珠也并没有受太大刺激,不似前世因为动怒竟然伤及身体根本。 养了三五日,王珠身体也是好上许多。 好似他们这些皇族子女,都须得去御书房上课的,而王珠也是因为受伤都已经请假大半个月。 每位皇子皇女都必须学习六艺,而这御书房除了皇室子女,还有精心挑选的伴读。 王珠眼见自己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也回了御书房自己亦是要重新去上课读书。就算如今自己对上面知识已经了然于心,却也是不得不去。她可不想留下一个荒唐不好学的名声。 清晨天光初明,白薇薇也是赶来。 “听说九妹妹身体已经大好了,我也陪九妹妹一起去御书房读书。” 白薇薇今日一身翠绿色长袖秋衫,越发衬托容颜清丽,肌肤雪白,眸光盈盈,活脱脱一个小美人儿。 王珠慢慢喝了一口粥,咬下一口翡翠豆腐,目光有些幽深。 就算白薇薇有些让自己反胃,可是自己也要好好跟这条美女蛇周旋。 白薇薇看似孤女却绝不简单,前世白薇薇身后更有若隐若现的势力存在! 比之初醒时候的无措,王珠早就恢复了那沉稳如水的心态。 既然谢玄朗与白薇薇都当自己是那等花痴与草包,那自己就将这般愚蠢模样继续扮演下去! 然而今日的王珠却让白薇薇有些移不开眼珠子。明明年纪尚幼,却流转一股子沉稳姿态,就算王珠并非想展露锋芒,然则举手投足间却已经是流转往昔为后的大气。 白薇薇暗中扯住了手中帕儿,心里虽然觉得莫名却只当是自己错觉。明明不过是一个草包又能好得上哪里去? 只是自己一番嘘寒问暖,想不到王珠居然是不理不睬,白薇薇脸上虽仍然带着柔柔的笑容,却不觉有些尴尬。 “别人不知道,九妹妹是知道的,我待九妹妹可是一片真心。与谢小侯爷有婚约,也并非薇薇想要,只不过是长辈定下来的一门亲事。姐姐甘愿让妹妹为正妻,我为妾就于愿足矣。” 白薇薇柔柔说道,心忖自己抬出了谢玄朗,想来王珠也是会回心转意。 王珠黑漆漆的眼珠子有些幽暗,前世自己何尝愿意去夺白薇薇的未婚夫婿。是白薇薇看出了自己喜欢谢玄朗故而一心撺掇王珠追求谢玄朗。她不但告诉王珠自己对谢玄朗并无感情,还暗示谢玄朗也是喜欢王珠的。 那时自己觉得白薇薇既然不喜欢谢玄朗,自己何不让谢玄朗有一个真心爱他的妻子?她还很感激白薇薇对自己的成全。却不知道,自己对谢玄朗的死缠烂打,在别人眼里是何等不堪! 更因为这样子,她甚至有些怕了白薇薇,小心翼翼生怕白薇薇反悔了,不肯将谢玄朗让给自己。 往常白薇薇提及了谢玄朗,王珠必定会软下身段,可今日她等了好大一阵却也是没见王珠赔不是。 一时之间,白薇薇有些错愕。 “谢郎他容貌又好,样子又出挑,性子也温温柔柔的,这样子好郎君可是难得一见。若不是妹妹,姐姐许也是舍不得呢。” 白薇薇柔柔说道。 “且不说我是大夏公主,何必非得要谢玄朗。这一次落水,谢玄朗见死不救,这些天也不理不睬,难道我还不能死心不成?” 王珠唇角噙着一丝冷笑,反驳白薇薇:“白姐姐,你的谢郎既然这样子对你一往情深,不若我就成全你,让你与他早日完婚。” 白薇薇顿时僵了僵,虽王珠有粗野的名声在外面,然而谁不知王珠是皇后最疼爱的公主。而自己唯一安慰的则是她与谢玄朗的婚约,这也是让白薇薇扬眉吐气的地方。 现在王珠居然说自己已经不喜欢谢玄朗,白薇薇内心顿时不觉有些慌乱。 不理会有些懵懂的白薇薇,王珠用过早膳,又漱口之后就前去御书房。 走到了半途,白薇薇也是匆匆赶过来,精巧的手掌按住在胸口,面颊浮起了一抹嫣红。 “九妹妹,怎么不等姐姐一番?这一次半月养病,等我教导你耽误的功课。” 那些个功课,王珠当然也是不必学了。而且王珠也还记得,白薇薇的功课其实也并不如何出色。只不过有一个更加劣的王珠在前面,自然也是让人忽略了白薇薇。更不必说,白薇薇还这般温柔美貌。 如今白薇薇说是教导自己功课,恐怕她所学也只能在曾经的自己面前有些许优越感。 王珠不置可否,白薇薇顿时也是红了眼珠子,手指捏着手帕儿捂住了脸孔。 “看来到底九妹妹跟我有了嫌隙,九妹妹,我当真不是故意的。” 王珠看着也快到御书房,白薇薇这样子一番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显得自己好似欺辱了她一样。 王珠悄然一皱眉头,也懒得理会白薇薇,正欲离开。 就在这时,一道懒洋洋的嗓音顿时响起来:“九妹妹不是险些病死了,怎么却也还有这般心思折腾白妹妹?” 伴随这道声音,一道婀娜多姿的少女盈盈而来,年纪与白薇薇相若,纯白比甲,下撒襦裙,脸颊白里透粉,梳理双环发髻,戴着一枚碧玉挑心兰花钗,婀娜盈盈,十分可人。 比之如今的王珠,眼前少女更添了一丝成熟的风情。王珠认得她是自己的七皇姐王嫣。 当初陈后有孕,怀着王洵时候,宫中的许美人趁机邀宠求欢,并且怀了一双龙凤胎。其后许美人因孕育子嗣有功,更被擢升为许妃。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04 一鸣惊人 夏熙帝虽是皇帝,然而后宫嫔妃并不多,大半子嗣都是陈后所出。除了楚美人儿所出的五皇姐王姝,就只有许妃这一对龙凤胎是异母子女。 楚美人儿是太后所赐,夏熙帝并不喜欢,就算生下女儿那也仍然是美人的分位。不似许妃,不但是夏熙帝自己瞧中的,如今也仍是圣前有宠。正因为这样子,王珠从前也将王嫣视为眼中钉。两个人水火不容的事情,早就传遍整个夏宫,谁不知道两人相遇必定是要针锋相对。 然而此时此刻,看到露出了挑衅表情的王嫣,王珠却顿时觉得索然无味。王嫣和王麟在夏熙帝面前争宠,然而他们母族并没有什么势力支持。难怪前世母后与太子哥哥都告诉自己,全无必要跟这两兄妹计较。那时候自己不懂,只觉得许妃那个狐媚子勾引了父皇,母后却不得不贤惠一番。 说到底,前世自己目光就局限在这后宫一亩三分地上面。 白薇薇更是急切的用手帕擦擦脸颊,柔柔弱弱的说道:“刚刚九妹妹并没有欺辱我,是我砂子迷了眼睛,才红了眼眶。” 看似为王珠开脱却也是欲盖弥彰。 王嫣却冷哼一声,嫌恶无比的目光顿时落在了王珠身上。 王珠仗着是嫡出女儿,行事粗野,处处针对她与弟弟,自己也早就瞧不顺眼这个皇妹。 “时辰将近,为何不前去御书房读书?” 伴随一道清朗嗓音,一名清秀青年领着一名少年缓步而来。而开口说话之人正是翰林院学士李亭,亦是这些皇子皇女侍读之一。 而跟随而来的少年,却也是脸颊略冷漠些个,眉宇出奇的精致,宛如冷玉做成的个人。而那眉宇之间,却也是依稀与王嫣有几分相似,正是八皇子王麟。 白薇薇柔柔弱弱的轻轻用手帕擦擦自己的脸儿,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含着泪水。 李亭眼底顿时多了几分怜爱,白薇薇名义上是皇室公主,却总是饱受欺凌。 王嫣顿时说道:“夫子,是九皇妹又欺辱白妹妹。” 李亭顿时皱眉,不觉冷声说道:“九公主还请自重,你虽是皇后说所出,然而却也不能恣意妄为。” 王珠落水事情,李亭也是知道一些。是王珠堂堂公主却觊觎别人未婚夫婿,最后才出乖露丑。 白薇薇捏着手帕,天真说道:“李夫子,九妹妹并没有欺辱于我。” 人前白薇薇虽总是那么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却从来不会说王珠欺负她,然而她越解释,却越发没人相信。 王珠淡淡的说道:“白姐姐总是伤春悲秋,还是不要总跟我一道,否则若你有什么伤心之事,却总让别人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李亭面色顿时厉了厉:“简直不知悔改!” 白薇薇委委屈屈站在一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儿。 王珠记忆之中,几个老师之中,唯独这个李亭最是厌恶自己。她无论怎么解释,李亭都不肯相信。日子久了些,她就有些不喜欢来御书房念书。而在夏熙帝面前,自个儿也是越发显得不够勤勉好学。 如今李亭这般为难,王珠也当什么都没发生,全然不放在心上。 眼见王珠没似从前那般委屈,李亭很有些不快,不就是依仗皇女身份,让自己无可奈何? 想到了这里,李亭眼底顿时流转了几分狠意。 对于这种粗野的皇族之女,自己也是不必客气。 自己总会想到办法,让王珠放弃来这里读书。 就在这时,一道脆生生嗓音顿时响起:“夫子,我方才却是看见了。是薇公主跑过来,和九公主说了几句话儿,顿时红了眼眶,九公主并没有十分大声的说话。” 说话的少女年纪与王珠相若,只见她素色衣衫,淡青比甲,发间插了一枚菊花银簪子,亦越发显得利落素净。 白薇薇先是吃了一惊,旋即目光不觉冷了冷,暗暗掩住了眼底一丝淡淡不屑。 萧雪拂是王珠的侍读,就算王珠并不喜欢这个侍读,那也是王珠身边的人。 王珠盯着眼前的少女,她有些印象,萧雪拂是萧御史的女儿,平素说话傲气得紧,自命清贵,所以自己并不如何喜欢她。印象中,萧雪拂陪读了一年,因为自己不喜便离开。 自己对萧雪拂没多深记忆,如今细细瞧来,萧雪拂却是个很有锐气的女子。 白薇薇没说什么,只掏出了手帕,轻轻抹了自己眼一下,流露几分酸楚。 李亭顿时平添几分爱怜,嗓音略冷:“放肆,方才七公主也亲眼所见,白薇薇受了欺辱。” “静怡公主天生柔柔弱弱,谁知道什么时候回伤春悲秋,此时此刻若谁跟她一道,就算静怡亲口承认没有被欺辱,谁能相信呢?方才我见静怡公主不知道为什么追上九公主,先好似哭起来,然后七公主才过来。七公主,你可亲眼看到静怡公主是怎么被欺辱哭了的?” 萧雪拂口齿伶俐,辩解起来那也是条理分明。 王嫣虽然并不如何喜欢王珠,可是也对白薇薇没什么好感。 她暗中翘起了唇角,白薇薇那点装可怜的手段,骗骗男人也还罢了,哪里能骗过她们这些宫里面长大少女的眼? 当然王珠那只蠢猪却是例外。 “我来时薇薇就已经红了眼了,只是我这个妹妹,那可是素来粗野。” 王嫣可没傻到为了白薇薇说谎,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暗示王珠那是素行不良。既然如此,自个儿认为白薇薇受了欺辱,那也是合理推断。 “七皇姐这样子说就是诛心之论了。既然亲如姐妹又为何这样子想妹妹?不过便算七皇姐对我有所成见,相信夫子也能明辨是非。夫子虽是翰林学士,以后必定也是我大夏栋梁,必定会授以官职。到时候夫子为官,相信也会讲究实证,而不会没什么人证物证,就靠自己臆断判案。” 王珠一番话却惊得周围的人瞪大眼睛,平素的王珠也不过是个脾气暴躁的皇族公主,哪里能想居然能说出这样子一番条理分明的言语?言外之意更直指以后李亭的仕途! 要知翰林学士固然是十分清贵,然而此等清水官职的意义更在于积攒资历。而等以后入仕则更添几分资本! 说到底李亭便是待王珠苛刻又如何?他根本不怕王珠闹到御前,一旦事情闹大自己反而有耿直公平的名声,而王珠一贯名声不好如今更要添加上顶撞夫子不敬师长的罪状。然而如今,王珠却要闹大此事,直说自己无凭无据却强要定罪。如此一来自己尚未入仕却已然是败坏官声!一旦身上有糊涂两字,以后更加难以晋升! 随意轻轻几句话却居然如此老辣! 李亭眼底狐疑不定,原本觉得眼前少女虽然身份尊贵却是十足草包,没想到居然能将自己逼迫得动弹不得。 在李亭眼里白薇薇屈于淫威之下自然也绝不敢多言什么。如此一来自己明知王珠欺辱白薇薇,却居然不能有丝毫维护! 可怜白薇薇就是这等心软柔善所以方才被处处为难!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05 故意刁难 饶是如此,李亭却也反而软了下来。 “尔等熟读圣贤书,当明白是非,有些事情孰是孰非,想来都是应该是自个儿心中清楚。”李亭干脆指桑骂槐,只想说动王珠的羞耻之心。 然而王珠却容色淡淡的,不为所动,秀润的容颜甚至有那么一丝冰冷。 李亭内心暗骂王珠的无耻,却禁不住暗暗好奇,王珠从前虽然狠毒,却愚蠢得紧,哪里能好似这般花言巧语。李亭些许狐疑的目光顿时落在王珠脸颊上,那张秀雅脸孔之上一双眸子却隐隐有几分深邃,似乎也没平时看上去那般蠢了。 转念一想,李亭顿时想到,王珠虽然是愚蠢,不是有那个聪明绝顶聪明的大哥?只可恨当朝太子居然为了妹妹欺辱薇薇这个可怜的孤女! 眼见李亭居然服软,白薇薇与萧弗雪顿时一怔。 说到底她们只是闺阁少女,又如何能懂那朝堂官场之事?又如何知晓曾经的王珠,暗中网络朝臣和谢玄朗相斗。 如今王珠对付一个脑子糊涂的翰林学子,对付一个对朝堂深浅还不知道的愣头青,却也还是轻而易举? 白薇薇眼底流转了几分幽暗,可是却也是有些莫名。萧弗雪素来是自负聪明,只当自己说的那些话儿有用,心忖自己陪读的这个王珠果真便是传闻之中的草包公主。 萧弗雪脸上顿时流转几许不屑,也随王珠到了书房之中。 前世王珠对萧弗雪并没有太多印象,那时候自己虽然吃了白薇薇的亏,可是很快又被白薇薇拿捏住了。白薇薇不知怎么的很不喜欢萧弗雪,故而处处针对,并且说动王珠赶走萧弗雪。此事传扬出去,自己不但成为了白薇薇手中的刀,更因此在朝中清流当中有那么一个极为恶劣的印象! 如今王珠盘算,留下萧弗雪似乎也不错,至少萧弗雪似乎特别跟白薇薇不对付。 有时候对付白薇薇这种白莲花,也不必自己亲自动手沾染一身骚。 王珠看着王嫣瞧瞧偷看李亭,甚至掩饰住娇艳脸颊上一丝羞涩。 论出身李亭不过是个寒门学子并且背景不深,然而谁让王嫣正值妙龄且天天对着李亭这个容貌还不错的男人呢? 那许妃一直筹谋王嫣婚事,并且也看不上这翰林院中穷酸,自己这个七皇姐素来早慧那也应当是心知肚明。 料来王嫣对李亭有意也不过是想想而已,然则有时却也是情难自控。 只可惜王嫣到底生在宫中不懂那些男女之事,更不知道李亭对白薇薇的那么几分怜爱。 王珠琢磨区区一个萧弗雪恐怕不够,自己是否需要提点王嫣一二? 书房中,李亭也开始授课,李亭能入翰林学问自然是不错的。然而论教导学生,李亭却也是差得紧,讲课言辞艰涩高深,初学者很难学得懂。 不过如今,对于王珠而言,这些课程也是再容易不过的东西。 今日考试,白薇薇暗中咬了一下唇瓣,眼底却是流转了几许讽刺。 王珠不过是个草包,每次考试都是垫底,更不必说这一次王珠还躺了大半个月! “这一次考试是考策论,论春堤之患。” 考试策略是最难之事,尤其是对她们这些公主而言,毕竟养在宫中,夏宫的公主是很少了然时政。 王珠倒是略略有些愕然,虽然这个题目于她而言并不算是如何困难,然而对于如今这屋子里的学生还是颇有几分难度。 李亭看着王珠眼底顿时流转了几许锋锐快意! 这个草包公主今日既然如此欺辱白薇薇,自己就是有意为难如何?其实今日策论题目,原本并非这个。 在场妙龄少女都是有些吃惊,并且也是脸上顿时浮起了几许苦恼。 李亭目光落在白薇薇脸颊之上顿时添了几许爱怜,就算自己题目出的难了些许,待会儿只要王珠那个草包公主出丑即可! 眼见王珠很快交了卷子,李亭眼底更是流转了几许轻蔑! 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李亭只心忖王珠所写必定是不堪入目。 王麟容色略有些幽深,这些功课父皇据说也会瞧一眼,若是如此,自己写得好一些,说不定也会引起父皇的注意。 想到了太子王曦,王麟心尖儿忽而有一丝锐痛! 皇后嫡出,与自己是云泥之别。 一个时辰过去,亦是到了课间休息时分。 王珠吞了口点心,又喝了一杯热茶。随即,王珠又将自己早准备好的点心分给学堂里的其他人。似他们这些宫中的皇子和公主还无所谓,然而那些宫外的陪读,个个年少贪睡,早膳也不过是匆匆用过。 王珠特意多准备了点心,就是为了分给这些同窗。 在王珠的记忆之中,因为她粗野的名声,人缘关系也并不如何的好。可是纵然是如此,似乎也没有结下特别的仇人。如今王珠当然不会让自己和前世一样,也会努力改善关系。 果然这些小吃点心,算是比较受欢迎,基本无人拒绝。 白薇薇看在眼里却心里阵阵泛堵!王珠被人厌恶白薇薇是乐见其成的,然而这个傻子什么时候居然也是学会了收买人心?可叹自己之前就不曾想到这一点,否则何至于让王珠来装好人?不过是些吃的东西而已,白薇薇心忖下次自己也是可以准备! 眼见王珠并没有用点心孝敬自己,李亭内心顿生不悦。实则就算是王珠主动巴结,李亭也绝不愿理睬。然而王珠居然将李亭视若无物,既然如此又如何不让李亭面上无光? 只略略扫了那些策略几眼,李亭顿时厉声说道:“九公主就算是金枝玉叶,难道就不知道何为公主的体统,何为礼义廉耻?你如此行事,岂非是让天下人为之耻笑?” 王珠轻轻抬起头,一双眸子却宛如一泓清水:“夫子为什么这样说?” 李亭看到那沉稳的一双眸子,一瞬间居然也是免不得有几许心虚。然则平素王珠那等骄纵样子让李亭认定这不过是眼前少女的装腔作势。 他就看不过王珠身上那股子狂傲之气,什么皇族之女,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 “一篇策略居然是写得是一塌糊涂,简直是毫无可取之处!身为公主锦衣玉食却根本不知民间疾苦,写出的策略也是毫无用处。我看简直是不堪教导,皇族也当引为羞耻。于学业丝毫不知用心,却只知道罔顾礼义廉耻夺别人夫婿,就算公主乃是女儿身,我看御史台御史也要上奏一本以正风气!九公主这等文章,我看是无学无术!” 王珠简直莫名之极,虽自己刻意模仿了稚嫩的文笔,然而平心而论这片策略也算不错的。难道自己故意藏拙,水准反而藏得差了些? 随即王珠眸子里顿时添了几许的幽深,李亭这是刻意针对自己吧。只不过自己不似从前那般鲁莽可欺。 然而在场其他的人可并没有这么想,王珠一贯对学业并不怎么上心,整日只知道花痴谢玄朗,难怪会将这策略写得一塌糊涂并且惹先生生气。 王麟甚至有些恼恨的看着王珠,就是这个草包在这里,让先生对皇族没有偏见都是不可能。而自己努力写的策略,估计李亭也是无心细细去看,更不会心情好举荐给父皇替自己说几句好话了。 王麟有些怨毒的看着王珠,都是这个废物,处处连累自己! 李亭等着看王珠颜面扫地屈辱强自忍耐的样子,每次看到王珠身为皇女却不得不憋屈的模样,李亭不想承认自己内心深处是涌起了一股子快意的。 只可惜李亭的企盼也是已经落了空。 王珠并没有如往常一样露出羞愤交加强自隐忍的模样,反而是一片平静。 这种出乎意料之外的态度让李亭有些吃惊与警惕,转念一想必定是因为王珠身为皇室公主,方才是如此猖狂! 这等皇族纨绔若不好生教训岂非是大夏祸害? 王珠却并不理会李亭那铁青的脸色,原本只觉得李亭有意讨好白薇薇而已,却不料李亭居然如此不分轻重。王珠也懒得此时此刻与李亭计较,只要将自己那份写好的策略呈现给太子哥哥,相信眼前李亭就再也不能有教导之职! 眼见李亭咄咄逼人,王珠静静的说道:“不知夫子当真看过我这篇策论没有?” 李亭顿时一怔心忖王珠如何知晓自己根本只是轻扫一眼,也并没有仔细看那策论内容。然而实则以王珠一贯的水准,这等草包写出的策略自然也是不堪入目。 王嫣饱含鄙夷的目光扫过了王珠:“九妹妹是什么水准,我们大家何尝不是心知肚明。如今你读书敷衍,难道还要栽赃李夫子教导不尽心不成?” 王嫣的嗓音软绵娇弱,却字字句句饱含了针对之意, 白薇薇更怯生生的走过去,轻轻扯住了王珠的袖子:“九妹妹何必如此忤逆夫子,若是你不懂功课,我是能帮你补习的。只是原本给九妹妹提及此事,九妹妹却并不愿意。虽然如此,也不必老羞成怒顶撞夫子。” 一番怯生生的言语更足以体现白薇薇的姐妹情深,展露了白薇薇的纯善大方,更暗暗点出了王珠的不知好歹,不思进取。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06 公主发威 王珠慢慢的抽出了被白薇薇抓住的袖子,冷淡的说道:“白姐姐口口声声的说要教导于我,只恐怕白姐姐自己的学问也是没有好到哪里去吧。每次白姐姐的功课,评得也是并不高。” 白薇薇肚子里那点见识王珠何尝不是心知肚明,满腹的心计都是用在于谄媚算计做戏上面。只是有一个更加差劲的自己衬托,反而将白薇薇衬托得很是不错。如今王珠更是当众点破了这一点,白薇薇的学问也不过如此。 众人思量间,似乎也是觉得正如王珠所言那般。白薇薇虽处处温柔大方的样儿,然而每次功课也不过是中等偏下,似乎也是并不能算如何的出色。而她却总是口口声声,要为王珠补功课,就算是姐妹情深也未免有些矫揉造作。 不及在场的人细细思量,白薇薇顿时也是再次红了眼眶。 白薇薇捂住了胸口一副痛心疾首之状:“九妹妹为何总是处处误会我的好意,我只是一心一意的为九妹妹考虑,想不到九妹妹居然这样子想我。我与谢小侯爷的婚约,那也是父母之命,姐姐并不是有意与你为难。” 短短几句话又将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关于王珠与谢玄朗的那些传言之上。于是王珠对于白薇薇的那些指责,却也是顿时成为了嫉妒之词。 平素白薇薇在众人印象之中就是温温柔柔的样子,反观王珠却似也显得有几分的粗野。既然是如此,这样子的印象又怎么一夕之间顿时就改了过来?纵然方才觉得王珠所言似乎也是有些道理,然而此时此刻却也顿时变成了王珠的针对。 王珠更十分厌恶白薇薇的说辞,前世就是如此,白薇薇总是有意无意人前人后的提及了谢玄朗的事情。就算原本与此事毫无关联的事情,也能让白薇薇扯在一起。谢玄朗原本就与白薇薇有婚约在身,别人听来更会觉得是王珠总是在欺辱白薇薇。 “白姐姐何必总是提及我曾经的糊涂心思,不错我确实爱慕过谢小侯爷,可是那也不过是一时糊涂。我大夏的好儿郎也不知道多少,也是不必非得要去抢姐姐你的东西。如今我不过就事论事,白姐姐就误会我是因为谢小候爷处处针对于你,原来在白姐姐的心中,我就是如此不堪的人。难为白姐姐还不计前嫌,说要与我补补功课。既然在你心中你我已经是如此不容,又何必委屈自己?” 王珠干脆在人前撇清了自己和谢玄朗的关系,曾经的自己确实也是十分迷恋谢玄朗,可是到了如今王珠已经是没有太多的感觉。 白薇薇更是不觉一怔,往常只要自己提及了谢玄朗,王珠就是会彻底失态。却也是万万没想到王珠居然当众宣布她已经不爱谢玄朗。若是今日来时王珠的说辞她还不十分相信,如今王珠又当众提及这件事情。 暗中白薇薇悄然捏紧了手帕,不会的,不会是真的。 王珠必定是口是心非! 王珠目光扫过了在场之人,看到一张张似信非信的面孔。对于这般反应,王珠也是并非没有预料到。毕竟从前自己为了谢玄朗做出许多疯狂之事,又怎么能凭借一番话就扭转众人的印象。然而只要自己从现在开始处处撇清与谢玄朗的关系,相信渐渐的也会彻底扭转别人心中印象。 耳边却听到白薇薇凄婉欲绝的嗓音:“九妹妹怎么将我想得如此不堪,我只是心疼九妹妹学业不成,有辱皇族名声,所以处处为九妹妹着想。想不到九妹妹居然觉得我是刻意针对——” 她分明扭曲王珠言外之意,并且总是塑造王珠针对自己的样子。 王珠冷眼旁观,好一个白薇薇,不愧是宛如水做的人儿,那一双黑黑柔柔的眸子添了潮润之意,却也是水光盈盈。 白薇薇更一副西子捧心,痛心疾首的样儿:“九妹妹就算是嫌弃我说话不是那么好听,认为我是处处针对,有些话我却也是不得不说出口。父皇母后对你寄往极深,妹妹更是大夏公主,代表大夏皇族的体面与身份!如今九妹妹就算学业上学得困难些个,那也不算什么,可却不能毫不上心,更不能顶撞夫子。要知道尊师重道,那可是我大夏礼仪。” 一番话将王珠贬低到了尘埃,更将那尊师重道的帽子给扣下去,而白薇薇却做出了一副为了王珠好的样子。小小年纪,却如此会说话,连王珠也是不得不佩服三分! 李亭更是对白薇薇多了几分爱怜,好一个识大体的女孩子。尤其是白薇薇对自己维护,更让李亭对这个娇弱的人儿爱惜有加。今日白薇薇为了自己得罪了王珠,以后还不是会被王珠更加欺辱? “九皇妹学业上如此不上,何必非得来学堂读书?不如整日你追你的谢小候爷。你不肯学,也不必耽搁别的人。”一道凉凉的嗓音响起,居然是素来不怎么爱说话的八皇子王麟。 于王麟而言,王珠自然也是个蠢货,更处处让自己不顺。 萧弗雪厌恶的目光扫过了白薇薇,想要张口说什么,却到底没说出口。就算萧弗雪是极为厌恶王珠的,然而在她心里王珠确实也是个恶毒的草包,就算是极为看不惯白薇薇,萧弗雪也是绝不愿为了王珠这个蠢物出头。 白薇薇看似娇弱花瓣一般鲜嫩的脸孔却蓦然浮起了一丝狠毒! 咚的一下,白薇薇当真所有的人面顿时也是跪下来:“九妹妹,只要你肯向夫子道歉认错,我就算向你下跪,也是理所应当。” 白薇薇一扬起脸孔,脸上却也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 一副王珠不向李亭磕头认错,就是大逆不道的样子。 “白姐姐怎可如此,你虽然不是父皇母后亲生女儿,可也是有公主身份,并且比我们早有封号。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夏国皇室颜面何存。” 王珠淡淡说道,却懒得伸手扶一把。白薇薇自以为在逼迫自己,却不知道是自己丢脸到了极点,连公主的体面都没有了。 别人也还罢了,王嫣和王麟都不觉一怔。平心而论,白薇薇闹出这一出,他们也是好生吃惊,隐隐是觉得有些失了体面的。 反观端正坐着的王珠,比起跪在地上激动万分的白薇薇,却分明多了一分沉稳和贵气。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在想,果然外姓公主就是外姓公主,王珠虽然是个草包,可也比这外姓公主多些尊贵之气。 李亭却早就心痛欲绝,喷火的目光落在了王珠身上,白薇薇的连番刺激更是让李亭失去了理智。 “九公主今日若是不知道分寸,不知道认错,此时绝不甘休!” “静怡公主一片苦心,你却顽劣不化,简直是冥顽不宁,简直是不知廉耻!” “整个大夏皇室,有你这般不知羞耻的无耻子孙,只恐怕也是愧对列祖列宗。” 李亭气得暴跳如雷,咒骂之语也是不断从口中说出,却并没有发现他每说一句,王珠眼神却也是冰冷了几分。 而那苦口婆心的白薇薇,在彻底点燃火了之后,却也是悄无声息的退开到了一边,甚至是一副看好戏的态度。 看到王珠气定神闲的态度,李亭已经是气打不了一处来,顿时厉声呵斥,直呼其名:“王珠,你还不快些给我跪下!” 话语方落,呼啦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擦着李亭耳边飞过来,随即砸在了地上,茶杯四分五裂,茶水四溢。 王珠神色淡淡的,好像刚才那茶杯不是自己扔的一样,只是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对着李亭说道:“夫子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一瞬间李亭触及王珠脸颊,顿时也是有几分心惊! 明明不过是没长大的女孩子,却隐隐有一股子莫名的杀伐之气!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07 美男若玉 李亭莫名心惊之余耳边却又听到了白薇薇那怯弱弱的嗓音:“九妹妹就算身为皇族,然而夫子是你的老师,夫子又岂是那种畏惧你皇女身份,不敢对你严加管教的人?若是那样子,就算是父皇也会对夫子失望的。” 原本有那几许畏惧的李亭顿时怒气上涌! 不错自己乃是老师,王珠莫非还敢忤逆师长?自己身为清贵的翰林又怎能畏惧权贵?就算是朝堂之上夏熙帝也是要畏惧三分。 “九公主实在是太顽劣不堪,若不小惩大诫如何能对得起陛下。顶撞师长,荒废学业,却简直不知悔改!” 李亭一时间说得端是唾沫横飞,心忖这等蠢物又如何能继续让她留在书房? 为了那娇贵柔弱的白薇薇,他更该借此机会将王珠这个粗野公主逼出御书房。 触及王珠那冰冷的眼神,李亭更是隐隐有些快意! 什么皇族公主,还不给自己乖乖受着?自己可是师长,难道王珠胆敢违逆师长,传出顶撞师长,顶撞教导翰林的不堪名声? 就算闹到皇后跟前,九公主再受宠又如何?难道皇后还非得要落个护短的名声不成?到时候皇后所谓的贤恐怕也是要备受非议。 自己刚才猪油蒙了心才会被王珠那三言两语给唬住。不过是个胸无点墨的粗野蠢货,以为那所谓的嫡出公主身份就当真无往不利不成? 陛下素来知道王珠粗野,难道还非得为这个女儿责罚授课的夫子?简直可笑。 王珠慢慢的垂下头去,却缓缓起身。 李亭更是不屑之极,想来王珠终于想得明白决意服软,并且向自己下跪认错。 什么金枝玉叶,千金之躯,给自己下跪,舒坦! 可此时此刻,李亭已经下定决心,这一次是绝不会轻易饶过了王珠。 他要狠狠羞辱王珠,这草包公主素来也是养得十分娇贵,受了这么大羞辱之后以后一定不肯再来这里。到时候自己借机宣扬王珠那是天分太差不堪教导甚至不愿求学,也算为素来被欺辱的白薇薇出了这一口恶气。 就算皇后不喜以后不愿意自己入宫授课,可自己那耿直不畏权贵的名声也是竖立起来,恐怕陛下也是要忌惮三分吧。若是将自己打入冷宫坐起冷板凳,只恐怕外边顿时会宣扬大夏皇族为了个草包公主趁机为难清贵的翰林学士。陛下,可是极爱惜羽毛珍爱名声。 盘算着这些,李亭看着王珠迟迟没有跪下,顿时皱起眉头。 就在此时一道极为温润好听的嗓音顿时透出了李亭耳中:“李兄今日好生暴躁。” 单单只是这一道嗓音已经是极为动人,旋即一道出挑的身影却也是映入了众人眼底。 步入房中的青年容颜俊美,唇红齿白,眉宇之间更有丝丝书卷味道动人心魄!举手投足间更有一股风流秀雅,一身墨色的衣衫宛如流转质感勾勒出了修长姣好的身躯,眉宇之间更是风韵柔和。 方才现身就吸引住在场少女的全部目光,就算暗恋李亭的王嫣也痴痴瞧个不停。 而李亭的眼底更是流转了几丝嫉妒与怨毒,然而却不得不堆起了笑容。 对方赫然正是王曦的老师之一林墨初,更号称大夏第一才子!当初殿试因其风采风流不过十六岁就被夏熙帝当庭点为了状元,其后更入选翰林,成为太子教师之一。李亭虽也是才子与之对比却仿佛有云泥之别。 “见过林贤弟,只是今日又为何会来此处?”李亭故作风流却掩不住他骨子里的羡慕嫉妒。 林墨初冉冉一笑却当真是风流入骨名士风采:“陛下也关心几位皇子公主的学业,故此让我替他留意一二。” 一股深深的嫉妒之意顿时也是涌向了李亭的心头,让李亭内心顿时好生不忿! 明明林墨初年纪尚轻却居然备受圣宠,这一点自己又是如何能比? 白薇薇顿时揉着手帕,扬起了脸孔,一脸担切的说道:“林先生,求你不要怪罪九妹妹,她只是脾气不好,并不是故意顶撞夫子。” 一番言语却也是顿时提点方才事情是王珠的错,王珠忤逆。眼前的林墨初容貌气质太好,就连白薇薇内心之中也顿时多了那么一丝荡漾。这样子温文尔雅的君子应当更懂得怜香惜玉才是,而自己也要努力做出柔弱之姿以博得林墨初的好感。 李亭顿时说道:“林贤弟不知,我虽身负教导之责,然而九公主实在也是冥顽不灵。不但学问不堪入目,还粗野无礼,当众顶撞。” 九公主?那有名的粗野无礼的小丫头? 林墨初不觉向着王珠望去。 清秀脸蛋,中上之姿,虽不是十分美丽,却也是容貌秀气。那一双眸子沉沉的,让林墨初有一种感觉,有这样子眼神的女子又如何会是别人口中草包呢? 白薇薇柔柔的说道:“九妹妹就算千错万错,到底年纪还小。九妹妹,你还不快些向夫子认错,否则传到父皇耳中,传到了朝堂之上,不但有损你的名声,父皇母后也是脸上无光。” 实则就算王珠认错,白薇薇也是有的是办法将此事宣扬出去。到时候王珠亲口认错,那也已然定罪。 王珠到底年纪小,面皮薄,自己在这一边劝,王珠一定会认错。 李亭心里反而更增对白薇薇的爱怜:“静怡公主温柔贤淑,善良大方,就算处处被九公主刁难,仍然是处处维护。这份心胸可谓是难得一见的。” 提到白薇薇,李亭语调顿时柔和起来。 林墨初看似温柔,那俊美外表下一双眸子却宁静冷漠得不可思议,不理会垂着头柔柔弱弱的白薇薇,林墨初和声说道:“只是今日,究竟发生何事?” 白薇薇垂着的柔弱脸颊顿时变了变。 随即白薇薇又抬起那花儿般的脸孔,一双眸子晶莹之中含着泪珠子:“林夫子,求你不要问了好不好?求你这一次饶了九妹妹,就算是母后也是会感激你的。若知晓九妹妹这般不争气,母后不知会如何伤心愤怒。” 白薇薇一副为了王珠百般阻扰的样子,更暗示王珠乃是皇后娘娘的心头之肉。这些翰林学子不是最心高气傲,让自己这样子激一激,说不定就会越发生气。 而那些男人,反而会认定自个儿是那等宽和大度的人。 王珠反而轻轻笑了一声,抬起了头,清声说道:“林夫子,我写了一篇策论,李夫子觉得写得不好。” 白薇薇赶紧说道:“此时也怪不得九妹妹,她并非故意写得十分糟糕,只是前些日子,自个儿跌在水中躺了大半个月。” 实则王珠追慕谢玄朗的事情早就成为笑柄,此事知晓的人更加不是在少数。对于这等不知羞耻的女子,料来林墨初也绝不会有任何好感吧。 白薇薇一双眼睛朦朦胧胧的,更做出泫然欲泣的样儿。 谢玄朗是她未婚夫,林墨初应该也知晓自己是受了委屈的。 “李兄,不知这些策略我可否能代陛下一观?”林墨初忽而对李亭说道。 白薇薇脸上表情顿时也是僵了僵,她也不是那等没自知之明的人,也并不会觉得每一个男子都会对自己倾心。只是但凡是男人,就算不一定会爱上她,却总会怜爱一下柔弱可人的女子,也总不免会多留意自己几许。 然而自己做出楚楚可怜姿态,林墨初却恍若未见。 白薇薇的心里,自然也不免是有些不是滋味。 而王珠一瞬间居然有那几分诡异,一抬头看着正在观看自己策略的林墨初,内心居然隐隐有些别扭。原本一个俊美而剔透的男子,王珠居然觉得那一瞬间他眉宇间有那么一丝说不出的邪气—— 一抬头,眼前的林墨初仍然是温润剔透,宛如仙人,身上带着一股子淡淡的书卷味道。 “九公主笔法是稚嫩了些个——” 林墨初手指轻轻拂过了耳边发丝,唇角噙着一丝笑容,越发风雅如骨。 他眉宇间的温润,宛如妖异。 李亭顿时不屑厉声说道:“九公主一贯都是无学无术,不但是资质太差,且平时对学业也是颇为不上心。” 白薇薇内心更是不觉松了松,有几分稚嫩容颜上,却掠动了几分阴郁。 “李世兄此言就差了,九公主的策略写得却有几分意思。九公主,你说春堤之灾,是源于水土流失,沿途的树木青草没有保持,或者过度耕种,占据山林为农田。” 林墨初手指轻轻拂过了雪白的宣纸,那修长雪白的手指抚摸过王珠写的字,让王珠顿时有一种极为暧昧的感觉。 王珠向前了一步,却落落大方:“不错,正因为河边徒弟凝聚淤泥,十分肥厚膏实,所以常常有农人开垦为田地。而且为了木材的供应,就大量伐木。一些能干的地方官员未必不知,可是他们总是觉得孰轻孰重,难以决断。” 一番话清清脆脆的,让林墨初顿时多看了王珠几眼。 论容貌,白薇薇是个小美人儿,王珠是比不上白薇薇的。可是此时此刻,这样子的少女,这样子的沉稳姿态,居然也是说不出的耀眼。 那样子锋锐的气质,让林墨初一瞬间眯起了细长的眼睛,黑色的眸子水光流转,泛动了潋滟的光彩。这一刻林墨初那看似温良无害的外表下,竟似有什么嗜血的野兽在蠢蠢欲动!有一种将眼前明艳的存在彻底摧毁的冲动! 而白薇薇瞧见了林墨初的留意,顿时心口阵阵泛堵! 这还是第一次男人的目光落在王珠身上,而不多看自己一眼。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08 污蔑抄袭 白薇薇内心更是有些不可置信,王珠这个草包,写的东西自己居然并不是很懂。 就算白薇薇颇有心计,可是会的也无非是一些后宫的手腕,至于什么朝堂政务,她也不太明白的。 林墨初手掌轻轻托起了自己的下巴,看似随意悠闲,慵懒无比的看着李亭:“而李世兄居然声称这篇策略写得极为不好,并且甚至让九公主下跪认错,不知对这篇策略又有什么见解?” 李亭后背顿时浮起了一层冷汗!林墨初看似随意闲散,可谁不知这容颜俊美的年轻翰林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要知道树大招风,林墨初未必没有人记恨,可是那些胆敢算计林墨初的人无不下场凄惨! 唯一好奇就是林墨初看似温润却绝非爱多管闲事的人,怎么会管这草包公主的事情? 一时之间李亭内心之中顿时流转许多念头,如果有林墨初,那么朝中清流可也不见得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 却可恨今日自己是被王珠给刺激到了,趁机发泄又哪里能想得到王珠这篇策论写得不错?只恐怕自己稍微不慎就会被扣上以下犯上的帽子。 白薇薇那娇滴滴的嗓音却顿时透出了李亭的耳中:“九妹妹你如何能这样子?平日里你学业就算不好,可是却也从未曾这般做。” 白薇薇轻轻摇摇头,顿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九妹妹的学问如何,我们,我们又不是不知——” 在众人沉浸在对王珠的震惊之时,白薇薇却刻意提点这一点。 王珠那学问,一贯不是不行的?既然是如此,王珠又如何能突然突飞猛进? 就算白薇薇是故意挑拨离间,可是也未尝没有几分道理。 李亭顿时也是来了精神,不错,王珠本来就是草包,这些东西绝对不会是王珠写的。 “九公主平素学业水平如何,我哪里能不清楚?就不知道九公主这篇策论,到底是谁代写。身为皇族公主,学业无成也还罢了,居然还有如此无耻的手段!若是传扬出去,大夏皇族的脸面岂非是荡然无存?这等无耻的事情,九公主居然也是做得出来,当真是寡廉鲜耻。也对,若是知晓些许皇族公主的矜贵,又如何会不知廉耻的追求谢小侯爷呢?” 李亭说到了最后,脸颊之上也是隐隐有些嘲讽。 王珠虽然是个公主,可是不就是素来下贱得紧? “九妹妹,非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肯帮你?只是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呢?就算你学问再差,姐姐不是能帮你?你,你还是赶紧认错。” 白薇薇一副痛心之极的样儿。 林墨初一双眸子光彩潋滟,却也忽而流转几分难得的兴致。真是有趣!王珠这个素来名声粗野的公主真是有趣! “九公主这篇策略确实十分出挑,反而静怡公主的策略,那是不如许多。” 白薇薇顿时脸颊涨红! 往常不是王珠这个公主处处为自己陪衬,甚至成为自己踏脚石。可没想到今日自己居然是处处失算,别的且也是不必说了,而今林墨初那些话更是火上浇油! 太可恨了,王珠一个草包,又哪里能有什么真才实学。 白薇薇的嗓音越发尖锐了几许:“九妹妹,你怎么就这样子不知轻重呢?若还不知道认错,只恐怕这件事情我是要告知父皇、母后了!到时候,他们不知道会有多痛心。” 王珠一瞬间眸子有些幽深,却并不是因为白薇薇,而是因为林墨初! 白薇薇是什么货色,王珠早就知道。可是这个林墨初,却分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有刻意挑拨的嫌疑。在大夏皇族贵女的口中,林墨初是难得一见的温文尔雅公子。初见的时候,王珠也为这张温雅的皮相迷惑过片刻。然如今,王珠内心已经觉得林墨初绝不简单! 王珠心思落在了林墨初瞬间,却忽而发觉手臂微痛。 只见白薇薇居然捉住了自己手臂,那张娇美脸孔居然隐隐有几分扭曲。 “九皇妹,你怎么就这么这么的不听话?” 白薇薇心里是急了,不错,王珠怎么这么不听话。 她怎么不继续当个草包,当个废物,做自己陪衬? 那张扬起的精致、温润的小脸居然流转一丝冰寒,白薇薇唇瓣之中生生吐出了冷冰冰的话,不知不觉扣紧了手指甲陷入王珠手臂! 那眼睛里闪烁的冷漠光芒,让人一瞬间联想到色彩斑斓的毒蛇。 王珠忽而用力一甩,毫不留情的将白薇薇一把甩开! 还不等白薇薇反应过来,王珠冷冰冰的讽刺:“白姐姐平素不是楚楚可怜,柔柔弱弱的?怎么如今倒是如此姿态。白姐姐平时不是最关心我的,怎么如今倒是盼着我策略不是我写的一样。难道白姐姐平时的维护,是因为我处处比你差,稍微比你好些都是不可以的。” 王珠字字句句,都是满含嘲讽的。 白薇薇不是最爱惜自己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儿?如今自己亲手撕掉又如何? 伴随王珠的言语,所有的人目光顿时凝聚在白薇薇的身上。 尚不及收敛脸上愤怒的表情,白薇薇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古怪。这般情态落在别人眼中,确实让人觉得白薇薇与平时截然不同。且方才白薇薇的谈吐,动作,与平时的温顺很是不同。这些权贵子女哪个不是人精,顿时也是禁不住若有所思。 就算对王珠全无好感,白薇薇这样子柔柔弱弱的美女蛇也是要敬而远之。 将众人目光尽收眼底,白薇薇的内心却也是不觉凉了凉。而白薇薇的心尖儿顿时掠过了一丝懊恼。自己平时也是处处小心,无时无刻都是保持自己那柔弱小白花的模样,而那招人嫉恨且受人针对厌恶的靶子自然是王珠。 可是如今,自己那完美无瑕的面具居然是出现了一道裂痕。那急躁嫉妒的一面居然是被在场所有的人尽收眼底。 怎么自己一贯沉稳今日居然是这般急躁? 林墨初宛如春水一般的眸子波光潋滟,深邃无比。 白薇薇的心里是不甘心的,王珠一贯都是草包,又如何能写出那般好的策略? 不会的,不会的,这份策略一定不是王珠所写! 白薇薇顿时又露出那等楚楚可怜的样儿,委委屈屈的说道:“九皇妹,就算刚才我说得过了些,可是却也为了你好。” 那张精致小脸掠动了丝丝柔润水光,暗中白薇薇却死死抓住了自己掌心之中手帕!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09 下跪认错 就在此刻白薇薇耳边却听到了林墨初一声清润无比的笑声。 伴随哈的一声,林墨初亦然是缓缓起身。 一张温润剔透的脸颊上,一双眸子莹莹生辉,宛如两颗最晶莹的星子。 “在我看来,这篇策略绝对不会是有人为九公主代写。” 林墨初的嗓音也是温润若玉:“就在刚刚,我有幸听陛下御书房议事,正好是可巧的听到了陛下议论这春堤之祸。公子杨炼提出的主张,居然与九公主所叙述的一般无二。” 公子杨炼?这名字回荡在众人耳边,让白薇薇一时之间也还是消化不过来。 丞相杨御之的长子,号称夏国第一公子的杨炼,如今虽无官职,却已经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儿,甚至被招入宫中听闻政事。而谁不知道,杨炼那才学主张,样样不俗。 王珠听到杨炼名字时候,眼底流转了一丝异样之色,唇角却悄然扬起了一丝冷凛的笑容。 白薇薇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王珠这篇策略和杨公子的差不多,那代表什么? “既然如此,李兄是有意揭发杨公子给九公主做枪手,还是杨公子的策略也是别人代替写的,甚至和九公主是同一个人。” 一番话却也是说得李亭顿时冷汗津津! 要知道杨炼风头是何其之盛,不但如此杨御之更是文官之首,而自己若敢往杨家身上泼脏水那是以卵击石!更何况同样是少年的才子,自己这样子举动更会被传为嫉妒。 林墨初那一双莹润手掌捧上了一盏温茶,温润的嗓音落入李亭的耳中:“李兄,如今不知你是否还坚持,这篇策略是九公主找人代写。” 李亭只觉得口干舌燥,正欲饮下茶水,却是被林墨初伸手按住。 “这茶,是倒来让你去给九公主倒茶赔罪,既然李兄冤枉了九公主,总是,要客客气气的。” 李亭面色铁青,看着眼前林墨初那张俊秀非凡的桃花面,只恨不得生生撕了这张狐狸脸。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李亭也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方才再次捉住了这茶盏。 林墨初手掌却轻轻按住了茶盏:“只是这所谓的赔罪,也应当是诚心诚意。跪下来赔罪,方才有几分诚心。” 白薇薇顿时含酸!这个林墨初,怎么就处处帮衬王珠那个废物? 名声不好,姿色也是寻常,顶着个皇后嫡出公主名号,算什么东西。 怎么林墨初总是留意王珠,却对自己视若无睹? 李亭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眼睛是满满怨毒:“林墨初,你说出这种话,那就是有辱斯文!枉费你是读书人!” 林墨初却是不以为意:“还是,李兄要让陛下知晓,让公子杨炼知晓?” 公子杨炼,虽然有才学,却隐隐有传言,那可是个瑕疵必报的性儿。 林墨初也是不觉轻轻松开了手指,而李亭的脸色也是不断的变化。 白薇薇目光扫在了李亭的脸上,神色隐隐有些鄙夷,空有一副好皮相却居然如此不堪一击。哪里比得上林墨初那绝代风华,机智聪慧,简直是云泥之别。只是若是换个夫子,又怎么会如这个蠢货任由自己摆布,甚至百般打压王珠? “九皇妹,这次虽然李夫子是冤枉了你,然而,然而他到底是夫子。你怎么能让他下跪呢?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 白薇薇顿时柔柔的说道。 而李亭也是无比感激的扫了白薇薇一眼,如此聪慧温顺的女子,关键时候也是对自己不离不弃。李亭心里也是活络起来了! 是了,自己就算赔礼道歉,可是她王珠敢接受? 自己可是跟王珠传授学问的,王珠多大的脸,居然敢受自己的下跪。 等王珠拒了,自己也是有个极好的机会下台阶。 “这我便十分不明白了,怎么刚刚白姐姐让我为李夫子下跪,都是说得这般理直气壮。如今妹妹受了委屈,怎么你倒是百般劝我隐忍。我还以为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白姐姐,让白姐姐的心里更向着李夫子一些。” 王珠言语之中隐隐带着嘲讽,更暗指白薇薇与李亭有暗昧之事。 白薇薇略僵了僵,随即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妹妹误会了,就算你因为谢玄朗的时候对我有许多误会,我也是将你当成亲妹妹看待。只是妹妹如此心胸狭隘,若是传出去,因为一时口角居然让夫子下跪,传出去那可是不慈的名声,更显得妹妹不够有皇族女儿的气派。” 王珠顿时一挑乌黑的眉毛:“那就多亏姐姐你的一份好心了,只是这几年来白姐姐你对我百般关怀,苦口婆心,我也是声名狼藉。” 王珠扬一扬脸孔,红唇盈盈:“债多了也不愁,既然我已经有粗野在外的名声,如今再多一桩,我又如何?李夫子,我可是有些渴了。” 白薇薇顿时语塞,并且心里更流转几分惊讶。 从前王珠虽然是有那等粗野的名声在,可是白薇薇却早将王珠拿捏得妥当。王珠看似肆意粗野,其实却也是为了那不好名声极为苦恼,也只盼望自己名声能够好些。故此往常白薇薇但凡提及了名声,王珠也是会服软的。 可是没料到这一次,自己居然也是不能成功。 白薇薇冷冰冰的想,九妹妹也真是的,真是不知爱惜名声,难怪外面传得那样子难听。这原本也算顺了白薇薇的心意,可不知为何,白薇薇的心里仍然是堵得慌,很是不舒服。 虽仍然认定王珠是那等粗野的蠢货,可是白薇薇也是隐隐觉得王珠没那么好拿捏了。 只是这一件事,自己一番话语更加了王珠罪状,相信这件事情纵然传了出去,就算是李亭不是,也会有许多人觉得王珠是过于强横霸道了。 想到了这里,白薇薇也是美眸盈盈,并没有再添别的话儿。 王嫣也顿时插口:“九妹妹怎么就这样子小气,皇后娘娘不是总是开口教导,身为皇女要处处宽容大方,哪里好似你这样子锱铢必较。” 王嫣也是一脸嫌弃:“我看九妹妹,就是少了点皇族贵女的大气,斤斤计较,些许小事都纠缠不清,一脸的小家子相。怎么这么点小事,就不肯放手?” 王嫣原本对李亭有意,如今更免不得为李亭开解几句。 一旁的萧雪弗却顿时插口:“七公主,你这就错了,君就是君,臣子就是臣子。刚刚李先生居然让公主下跪。这礼数上说来,原本是李先生的不是。更何况九公主的策略,并没有什么不是。” 轻轻一句话就点明了刚才李亭的轻狂姿态,如今李亭失去发作理由,更显得李亭方才言语不当。一时间,李亭内心也是顿时涌起了几许凉意! 随即李亭却是觉得脸色铁青,心里将王珠这个粗野的皇女恨之入骨!只是这次自己实在也是有些轻率落下话柄,来日方长,以后自己必定能算计王珠入彀! 掩住了眸子里一丝狠毒,而李亭又将那杯茶送到了王珠面前,不觉忍辱跪下。 而李亭的内心,却是升起了许多不平的。原本该跪下受辱的,应该是王珠这个粗野的公主。而王珠细细的眯起了眼珠子,眼底却掠动了几许晶莹。 随即王珠伸出了手掌,轻轻捧起了茶杯,慢有条理的轻饮了一口茶水。 王嫣盯着王珠,眼底更流转一丝怨毒。 白薇薇心口微微有些泛堵,看着林墨初那柔润无比的目光落在了王珠身上,这更让白薇薇心尖儿磨出了生生的恨意! 王珠堂堂公主的身份,又怎么能这样子下贱无耻,勾三搭四? 一转眼,白薇薇目光顿时落在了王嫣那有几分铁青的脸颊之上。 白薇薇那俊俏的小脸上,唇角顿时也是勾起了一丝冷笑。 以王嫣的性子,一定不会饶了王珠的。 李亭当众受辱也无心授课,顿时也是匆匆解散了课堂。 王珠方才踏出御书房居然就被王嫣一把拉住。 白薇薇眼角余光扫到了这一幕,心情顿时大好,却装作看不见,足部轻快就飞快走开。否则王珠看到了自己,非得让自己为她解围不可,而自己却只是乐见其成而已! 王嫣扯着王珠到了僻静的地方,面色更是有些难看:“九妹妹,今天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嫣对这个妹妹素来还是了然的,纵然王珠有那等极为不好的粗野名声,秉性却并不如外面传扬那般。而王嫣的内心顿时发狠,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怎么今天就这么欺辱了自己的李郎? 王珠却一把甩开了王嫣的手掌:“七皇姐你是什么意思才对?” 她那一双眸子清润,虽然没有倾国倾城的美丽,却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味道。 一瞬间,王嫣也是微微有些恍惚,往日的王珠也是不会这样子坦然的。 随即王嫣顿时一掐自己的手掌,面色顿时沉了沉:“今日我处处劝说九妹妹,要九妹妹知道一些礼数,然而九妹妹却丝毫不听劝说,居然仍然做出这等令皇族受辱,令你自己名声不堪的事情。怎么就为了图自己痛快,让教授学业的夫子居然给你下跪?当真是大逆不道,你却是丝毫不知悔改。” 王嫣娇嫩的脸颊之上,顿时流转了丝丝恨色。 往常自己每次提到了皇族礼仪风范,王珠必定是会惶恐。毕竟她一个人名声粗俗,也还罢了,莫非还要连累整个皇室不成? 等到王珠露出那等惶恐姿态,那么自己再辱骂责备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然而此时此刻,王嫣的反应却是与王珠所设想的截然不同。 只见王珠容色淡然,甚至唇角噙着一丝笑意,仿佛丝毫没将王嫣所说的那些话儿放在心上。一瞬间,王嫣的心里居然油然而生一丝挫败之感。 而王嫣的心里,却绝不想承认这一点,更不愿承认自己居然会被那等自己素来瞧不起的王珠弄得心烦意乱。故而王嫣继续鼓动唇舌,字字句句攻击王珠的软肋:“妹妹到了这个时候居然也是毫无悔过的心思,可见你已经丝毫不在意你的名声,破罐子破摔,堕落到底。然而皇后娘娘素来温柔贤惠,那可是有名的贤后。如今却因为你的关系,落得那般嘲讽的境界。别人眼见九公主的所作所为,只恐怕也是会怀疑皇后娘娘的人品是否如面上那般贤惠。” 知道王珠是个纯孝的人,而王嫣干脆就将陈后给抬出来,更指明王珠若行差踏错更是累及陈后名声。如此一来,就不怕王珠不肯服软。而陈后,原本便是属于王珠的软肋,这一点王嫣更是早便心知肚明。 然而王嫣提及了陈后瞬间,却没留意到眼前少女眼底顿时流转灼灼精光!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10 挑拨离间 话语方落,王珠已然捉住了王嫣的手腕,冷冰冰的说道:“七皇姐,那私底下说我有损母后贤惠的,又究竟是谁呢?是不是你呢?若是你听别人提及,那提及之人,又究竟是谁?非议当朝皇后,我又岂能不做追究?” 触及王珠有那么几分森冷的目光,王珠顿时也是怔了怔。 一时之间,王嫣居然是隐隐有几分心悸,不觉短了自己声音:“我只是为了皇后担心,又几时当真说了皇后娘娘不是。” 王珠冷冷的哼了一声,终于也是松开了自己的手掌。 王珠随意甩开了手臂,然而王嫣却仍是心有余悸。方才王珠那一双眸子可谓冰冷之极,而自己竟似在心尖儿浮起了几许说不出的寒意。 王珠容色却已然是回复如常,有几分不屑说道:“外面的人如何议论,我与七姐姐你素来是不熟悉的,你也是不必为我担忧。反而我倒是好奇,怎么七皇姐今日处处针对我,或者不如说处处维护那李亭?” 王嫣脸色顿时一变,想不到眼前这个草包居然也是有意有所指的一天。 王嫣更不觉义正言辞的说道:“九皇妹素来豪放敢爱就爱,我却是知晓礼义廉耻,如今为李夫子说话更是为你着想。想不到九妹妹居然污我名誉,想要坏了我的名节。我与李夫子之间可谓风光霁月,那又怎么会有私情?若九妹妹胆敢诋毁,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太后与皇后娘娘为我做主!就算我不是皇后亲生,也不容你如此诋毁。” 看着王嫣那急切的样子,王珠却不觉嫣然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贝齿。 “看来我倒是误会了七皇姐,果然是冰清玉洁的人儿。那妹妹就放下为姐姐所操的心了,且不说七皇姐出身皇族身份尊贵,婚事全然不够自己做主。我看李夫子早就心有所属,可惜对方却并不是七皇姐你呢。七皇姐这样子聪慧,想必你也能看出,我那白姐姐每次楚楚可怜时候,李夫子都是怜爱有加。看来七皇姐过于高贵,不能引起男人的怜爱之心了。” 王嫣听得脸色大变,一张漂亮脸孔神色变幻不定,却暗暗猜测王珠言下之意究竟是什么意思。 随即王嫣顿时若有所悟一般冷笑看着王珠:“从前我只当九皇妹是鲁莽的人,却没想到九皇妹居然有那等上不得台面的挑拨心思。谁不知道你心里喜欢小谢侯爷,早就看白妹妹不顺眼,如今你居然将一盆脏水泼在了白妹妹身上,还想借我的手对付白薇薇,你好狠毒的心思。” 王珠嗤笑了一声:“七皇姐你若不肯相信,我又能如何呢?七皇姐仔细想想,平时这位看着一身正气的李夫子是不是对我那位柔柔弱弱的白姐姐怜爱有加。” 王嫣冷哼一声,回想起来虽然觉得李亭是对白薇薇太好了,可是王嫣何尝不是自负的人,虽白薇薇是皇族养女,又是在宫中长大,可是却也是一个乡野之女。就算王嫣不见得能嫁给李亭,然而又哪里能容忍自己瞧上男人对自己视若无睹呢? 只是如今,王嫣却并不知道王珠说得是真是假,故而也是一时隐忍。 王珠顿时轻笑了一声,知晓王嫣是绝不会因为自己那么几句话就顿时相信。而自己说这番话却只为了给王嫣内心种上了一根尖锐的刺。 而王嫣从前只是自视甚高从来不将白薇薇放在眼里,却绝不是个蠢的,以后只要王嫣留意,必定是能瞧出几分。 正欲离开,白薇薇那娇柔的嗓音却传入了两人耳中。 “李夫子,今天你可是受了委屈了。” 王珠不觉一怔,料不到先走的白薇薇也会拉着李亭来这里。王嫣听到了白薇薇那十分柔弱的嗓音,面颊上顿时隐隐有些冷意。 白薇薇全料不到居然有人窥测,如今掏出了手帕,轻轻擦了脸颊,柔柔的说道:“都是九妹妹不好,让夫子受了这样子委屈。她一向都不喜欢我,可是我仍然当她是妹妹,无论什么都能让给她。李夫子,我代替她,替你赔不是。” 实则李亭在白薇薇的心里,却也根本不算如何,只是总要安抚些个。 白薇薇柔柔的说道:“九皇妹那就是要处处胜过我,所以才弄虚作假,李夫子,她年纪还小,本性不坏的。” 李亭越发觉得白薇薇通透大度贤惠得紧,一双眸子之中更增几分赞叹之色。 “这一次静怡公主策略写得一般了些,只恐陛下见了会有所不喜。”李亭不觉提及白薇薇的作业,惹得白薇薇顿时一僵。 虽有楚楚可怜的姿态,然而白薇薇的学问也不过如此。只不过有了更为粗野的王珠作为衬托,自然也无人留意。 李亭却自顾自说道:“然而静怡公主如此纯善,为了那九公主,故意压低自己,才免得让那王珠尴尬。她却不知领情,甚至用这等下作的手段。” 在李亭的心中,白薇薇是那等完美的人,又如何会是无学无术的人?既然如此,李亭自然将白薇薇脑补为了王珠不得不退让。 白薇薇触及了李亭炽热的眸光,却顿时有些尴尬起来。只是又如何说得出口,自己并非让了王珠。白薇薇顿时也不觉含糊其辞:“我是要处处让九妹妹的,就是小侯爷,我也肯处处让她。” 一番姿态更是让李亭心疼入骨,触及白薇薇肩头,却见白薇薇宛如小鹿一般轻盈的躲开,一双眸子更是盈盈似水。 做足了姿态之后,白薇薇方才离去。 王嫣却蓦然紧紧扯住了自己手中的帕子,一股子恼怒之意顿时涌上心头! 好个下贱胚子,那狐媚样儿给谁看的? 王嫣不觉轻轻跺足,眼底更是流转了几许寒意。 耳边却听着王珠那带着讽刺的嗓音:“七姐姐就算不怎么喜欢我,帮衬李亭,可也得瞧瞧清楚,人家心尖儿上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王嫣却绝不肯在王珠面前低头:“我的事情又岂要九妹妹操心?” 只是虽然如此,王嫣心里却记恨上了白薇薇了,不过是那么一张楚楚可怜的美人儿皮,看自己不将这张美人皮给撕了? 王珠看着王嫣离去,唇角却也是凝结了一丝笑容,蓦然感觉一片手掌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王珠顿时不觉身躯一僵,一股子厌恶之情顿时涌上了心头!早厌恶别人碰触,下意识将那人推开。 转身之际入目却是王麟那冰冷冷漠的脸孔。 虽是那一母同胞,王麟那性子却沉得多,虽然并不如何喜欢王珠,却不乐意掺和那些女子之间的事情。如今王麟眼底却不觉流转丝丝讽刺! “九妹妹,看来我倒是小瞧于你。你是皇后嫡出,素来粗野,无学无术,我也不知道你如何说动林墨初帮衬于你。可是你倒是居然说动我姐姐,将我们宫里那人当作你手里的枪。只是你一番算计,我们兄妹两人是绝不想领受。” “我看九皇妹还是将你那一番心思,用来争男人身上。你一个女人,还胆敢算计御书房的夫子。如此忤逆师长,我一定会将此事告知父皇!” 王麟眼底顿时流转几丝嫉意!今日王珠可是出尽风头。他才不信这是王珠的真才实学,必定是有意算计。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11 舌灿莲花 “皇兄虽然并非正宫嫡出,看来也是颇有求上进,是想在父皇跟前露脸啊。” 王珠扬起了脸孔,一张清秀脸颊上,漆黑的眸子掠动一丝锋锐光彩。 从前她不知道这个八皇兄为何处处针对自己,可是重生之后她却早就通透这些人情世故。 自己长兄王曦是个太过于优秀的太子,而王麟则永远生存于王曦的阴影之下。这样子的不甘、嫉妒,也让王麟将满腔的不平发泄在自己这个草包公主身上。 毕竟陈后所出子女个个都是出类拔萃,唯独自己,却是例外。 提及王麟出身,正好刺中了王麟心口痛处,让王麟冷漠俊美的脸颊顿时一变! “只可惜以你出身,父皇本就不甚器重,况且八皇兄只知道处处为难我这个宫中的女眷,却不知道谁人才是阻扰你前程的罪魁祸首。教导太子哥哥的可尽是本朝的博学大儒,不但名望十足,而且还能给太子带来人脉、班底。反观李亭不过是个区区的穷酸翰林,一个寒门子弟更是毫无底蕴。这也罢了,李亭在御书房整天忙着的是寻我这个草包公主的不是,这等眼界真可谓令人耻笑。这种人又怎会对八皇兄你上心,认识到你尚是一个皇子,助你露脸在父皇面前博得器重?” 原先王珠字字句句,挑拨王嫣对付白薇薇,王麟还嗤之以鼻,只认为这不过是宫中妇人手腕,不屑一顾。 然而如今王麟听着王珠侃侃而谈,句句诛心,却也是顿时不觉一凛! 没了平素的急躁粗俗,眼前的王珠居然浑身透出了一股子通透淡然的味道。 王麟虽不愿意承认,却也是忽而有一种自己被那生生压下去的感觉,这让王麟内心顿时涌起了一股子说不出的烦躁。 “想不到太子日理万机,怎么还有闲心来借九公主的口来打压我这个不得宠的皇子,我倒当真是受宠若惊。” 转眼之间,王麟就将诸般事情都联想到了王曦身上。 王珠微微有些错愕,随即就顿时知晓王麟的心思。自己这草包公主的名声确实也是过于响亮,故而王麟认定这些话却是王曦教唆。 “皇兄当真是太瞧得上自己,若论出身,四皇兄虽然只是一个美人所出。那份位自然比不过许妃。可太后娘娘认定的亲孙儿却唯独四皇兄一个,否则四皇兄如何能拜得大儒门下,和大皇兄一并学习。而太后的娘家张家,可也是前朝就有的世家阀门,论底蕴也是不容小觑。既然如此,父皇跟前邀宠的皇子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谁能将你放在心上?” 王麟眼里喷火,自己这个皇妹什么时候居然这般伶牙俐齿,字字句句说得当真锋锐得紧。 “似李亭这样子的夫子,是只配教导皇妹我这等皇室纨绔。可惜他居然不知好歹,处处跟我作对。八皇兄,可若是一直让他教导于你,你这辈子也别想在父皇面前露脸。这个李夫子,整天就只知道讨好我们那静怡公主,围着女人裙子边转,几时又将你放在心上呢?你非得要保下他,那才是傻子。” 王珠红润的唇瓣冉冉绽放一丝冷冰冰的笑意,稚嫩的嗓音也是居然多了几分蛊惑的味道。 “我若是你,非但不会保住他。为了自己前程,还会将这颗绊脚石生生搬掉,挑一个能对我有助益的人。聪明的人,才会主动安排自己的命运。” 触及王珠的眸子,王麟后背居然禁不住透出了一股子森森的寒意! 明明是个草包而已,说出的话却居然听得有些让他心动。 原本不屑一顾的草包皇妹,居然能影响自己心神? 王麟当然不会答应王珠,内心却隐隐对李亭升起一股子强烈的厌恶。 不错,一个没什么底蕴的穷翰林,根本不配教自己这个皇子。 “九皇妹要跟谁斗,是你自己的事情,别随随便便拿我们宫里的人使唤。” 王麟丢下这么一句话却也是顿时匆匆离开,居然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王珠红唇之中轻轻吐出了一口气,阳光照在她的脸颊之上,一双漆黑的眸子居然折射了几分冰冷的光彩。前世大夏被灭,自己沦落民间,吃了整整半天苦头。她曾被赶入冰冷的运河里,和其他的民夫一起挖淤泥。曾经被人发现女儿身,险些被轻薄侮辱,而她杀死那个人后毁尸灭迹。还曾被打发做最卑贱的活计,托着臭气熏天的车倒夜香。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幼习武,说不定根本都活不下来了。 可就算这样子,比起其他皇族女眷,她已经是幸运太多太多了。 那些宗室之女,据说被叛军将领玩弄一遍后,就被扔入了浣衣局,成为人尽可夫的发泄品。软弱的舍不得自杀的,也是被生生玩死。 正因为这个样子,王珠回到谢玄朗身边时候,被造谣污蔑,说她只是一双人尽可夫的破鞋。 大夏皇宫五年,她与谢玄朗处处周旋,费劲心思算计。可是到底没能斗得过谢玄朗,最后被暗暗处死在宫中。恐怕民间,还会传遍谢玄朗仁德多情的佳话吧。那个男人,真是会算计到了极点。 如今她重生之后,眼前的王嫣和王麟都实在是太过于天真。 王珠转身准备离开,却蓦然撞上了一具身躯,让王珠顿时不觉一怔! 一股子淡淡的檀木香气传来,却也是透人心脾。 耳边却传来男人蛊惑的嗓音:“九公主没有事吧。” 未曾抬头王珠就已然确定眼前此人必定是林墨初。声音入耳瞬间,王珠一双眸子之中添了几分淡淡的冷漠之色。 纵然眼前男子俊美非凡,举止秀雅,然而许是一种直觉,却让王珠想要对他敬而远之。越是色彩斑斓的美丽之物,就越是有毒。 一抬头王珠却是那一副十分乖巧的样儿。 原本她脸颊只是清秀却胜在青春秀润,这个年纪的少女就算不如何打扮也绝对难看不到哪里去。如今配合王珠柔顺乖巧的表情,居然有几分可人味道。 林墨初眼底顿时掠动了几许兴致,眼前少女转眼间便有几幅面孔,却不知晓这些多变面容之下究竟隐藏怎么一颗心肠。 “多谢林先生今日解围,珠儿并没有事情。” 林墨初内心之中更多几分玩味,眼前少女绝不会不知自己许是尽收眼底,却一副乖巧样子应付自己,看来确实也是有趣。 “以九公主的心计手腕,又哪里需要我出手解围。该谢的人自然是有的,可惜却并非是九公主。”林墨初蓦然一笑,目光闪动间更有妖孽般蛊惑人心的光彩。 虽早知晓绝难骗过眼前这宛如妖孽般的男子,可是王珠内心却不觉升起了一丝挫败之感。瞧来那温柔贤淑的样子与自己是绝不相干。 “那李亭看着也是咄咄逼迫,可是若这件事情闹到陛下跟前,他必定会得罪杨阁老。开罪皇室许还能博得些许清名,可污蔑那个杨大才子,只恐怕他也再也不能京中立足。他处处得罪公主,我却坏了公主算计,说来还要给公主赔不是。” 林墨初似笑非笑,眼前这小妮子年纪虽小,却也是满腹心计。只是如此心计深沉的人,为何外头又有草包名声。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12 姐姐无礼 王珠眼底却流转潋滟的光彩,她不过临时起意算计,区区一个李亭,不过是个被白薇薇摆布的穷酸。反观眼前的林墨初,虽有那一副好皮相,然而那美好的皮相之下却绝对隐藏浓浓的污黑。恐怕区区李亭也不能入他的眼,坏了自己好事无非是一时兴起。 “林先生说什么,珠儿并不明白。李夫子虽德行有亏,我身为学生,却又如何能责怪。” 王珠唇瓣含笑,却未见一丝不愉。 林墨初听罢顿时露出腼腆的笑容:“看来九公主居然是如此宽和大方,倒是我一番猜疑实属小人之心。” 王珠重活两世,却是隐隐有些看不透眼前男子。王珠更暗暗惊醒,就算重活一世,自己同样也需要小心翼翼。 方才回到寝宫,迎面而来却是一名娇美可人的少女。五皇姐王姝盈盈而来,细眉秀眸,肤若凝脂,娇媚之中却隐隐带着一股子刻薄与厌俗。 当初楚美人是太后宫中服侍的洗脚婢,却靠风流灵巧得到太后喜爱,更欲指给夏熙帝为妃。只可惜夏熙帝并不喜爱太后所指的人,就算酒醉之后不得不纳了楚美人,那份位却也是卡得死死的。如今楚美人名下虽然已经有了一子一女,却仍然只是美人的份位。 饶是如此,太后却极喜爱这一对孙子孙女,承欢膝下颇为得宠。 前世王珠并未如何将王姝放在心上,反而更恨有宠的许妃。而王姝虽得太后宠爱,却一贯对王珠低眉顺目,处处奉承,王珠也将她当成手帕交。 然而如今王珠看到王姝时候,内心之中却不觉升起了一股子强烈的厌恶! 当初自己落水之后,本来对谢玄朗有几分死心的,可却没想到谢玄朗居然私下邀约自己。之后自己在谢玄朗的哄骗下,却失了身子,甚至被当众捉奸。父皇筹谋的婚事自然不成,而自己也是沦为笑柄。可笑自己那时,还暗喜能嫁入谢家。 谢家能安排宫中的事情,就少不得有王姝暗中帮衬。 自己前世失身,也亏得王姝给自己那酒里下了些许东西。 王嫣只是骄纵自私了一些,眼前王姝却宛如冬眠的毒蛇,看似低眉顺目实则却是阴狠毒辣! 王姝巧笑倩兮:“九妹妹,之前听闻你落水的事情,我心里可不知道多难受,就想瞧你有事无事。” 王珠淡淡的笑了一下,目光却落在了自己的梳妆台上。 陈后虽贤良淑德却免不得偏疼幼女,只因王珠是她最小的孩子,陈后更免不得偏心几分。既然如此,那也是什么好的都送到王珠这里。王珠从小到大,什么好东西都见得惯了,眼光高,收罗在梳妆台那玳瑁首饰盒里的首饰自然也是绝好的。 只是如今,那玳瑁梳妆盒却是有打开的样子。 王珠秀雅的眉毛却悄然轻轻一皱,青镜是她身边最说得上话的宫女,却任由王姝翻腾自己的首饰,端是未尽半点职责。 此刻自己年纪还小,许多事情还不知道分寸,可青镜这等年长宫女本来应该提点一二。 无论上辈子还是现在,王珠都不怎么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 青镜却浑然不觉,并且送上茶水,略带讨好的说道:“九公主,五公主等你许久了。” 王珠随意轻轻嗯了一声,缓缓坐下。 然而她抬头之际,却分明看到王姝发间那枚晶莹若玉的发钗。 那发钗是上等玉石,质地是绝好的,打磨得也是极为光润透亮。 这等上等物件儿,原本也是可遇不可求。 这这枚发钗,原本分明是自己的东西,却被王姝翻出来,堂而皇之的落在了王姝的发间。 王珠压下了心中一丝恼怒,却一脸好奇的样子:“五姐姐头上这枚发钗,质地真是温润剔透,样子看着也是眼熟,怎么与我一枚发钗这般相似?” 王姝脸略红了红,她知道自个儿样子生得好看,于几个姐妹之中,是容色最美丽的。 那钗也真是绝好,原本王姝只是试试,可是戴上之后,却觉得自己样子更加美得惊人。 哪个女人不爱美?王姝戴上了后,就有些舍不得摘下来了。 她手指抚摸钗头,半天却没摘下来:“这原本是九妹妹的那枚,姐姐戴戴,妹妹不会小气吧。过了几日,我再还你可好?” 王姝心里最清楚不过,王珠在外虽然声名狼藉,有那粗野名声。只是其实,这个皇妹反而盼望能名声好些,十分好拿捏。 王珠这次却眼睛都不眨一下:“却对不起五皇姐了,这枚发钗是心爱之物,不能借五姐姐戴戴。” 她原本不是那等小气的人,只是王姝口里说借过去戴戴,却总是不会还了去。 印象之中,王姝也贪墨了好几样首饰了。 实则王珠心里也好生不解,身为皇女唯独王姝是这般的小家子气。 她母妃虽然不过是太后跟前的洗脚婢,如今不过美人份位,可王姝自己到底是太后跟前得宠的皇女。王珠也不知道,王姝能不要脸到这般地步。 王姝听了,却仍然不肯干休,不觉轻轻的翘起了嘴唇。 “九妹妹身为公主,怎么这般小家子气呢?区区一枚发钗,居然也是舍不得。知道的只说你玩物丧志,不知道的还道你是小家子气,半点不见公主的大度雍容。” 若是往日里,说不定王珠就会将东西借了去,也就为了能博个皇族公主的大度名声,公主风范。 可如今,王珠眼珠子都不眨一下。 重活了一辈子,她承认自己骨子里比王姝更贪婪更爱财。知道吃不饱饭,为了一个铜板要在大冬天里干活的滋味,王珠早不是那个养得娇贵,轻忽钱财的骄纵公主。 “姐姐说笑了,若这发钗是我自个儿得的,就算送给你又有什么呢。可惜这件首饰是母后所赐,长者所赐自然也要倍加珍惜,不能轻忽随意的换着戴。” 王珠轻轻一句话顿时也是让王姝目瞪口呆,别的不说,王珠哪样首饰不是陈后给的? 这居然就成了所谓的长者赐了? 王姝心下虽吐槽王珠小家子气,却仍然不得不将头上发钗轻轻摘下来。陈后性子虽温温柔柔,却是那正宫之主,又得夏熙帝敬重。 一不小心,自己倒落得一个强夺皇后所赐的罪名。 王姝虽然贪心,却也胆小。 然而王姝心里却不觉泛酸,王珠论容貌论心思,又如何能及自己?只不过却偏生是皇后所出。 转眼间王姝眼波流转,眼底少了几分沮丧之色,顿时添了几分精光。 “九妹妹虽然小气,皇姐却处处为妹妹打算。所谓千金易得,有情郎难求。谢小侯爷是何等绝世的人物,配白薇薇那外姓公主岂不可惜。这一次妹妹落水倒是因祸得福,谢小侯爷托了我送那一封书信给你。只是私传外边的物件儿,若让皇后娘娘知晓,我可少不得受些责罚,好妹妹难道不该送件东西给我压惊?” 王姝手指捏住了那枚玉钗,眼底却透出得色。 这宫里宫外,谁不知道王珠这草包公主乃是花痴一个。并且对谢玄朗死缠烂打。 而王珠容色却也是微微变了变,眼底深处更流转一丝冷意。前世自己固然痴缠谢玄朗,然而她虽有花痴名声骨子里却想做个如母后一样的贤惠女子。如果不是被人算计,自己也绝不会私下与谢玄朗相好。 而眼前王姝更是前世狠狠推了自己一把的那个人!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13 斩断旧情 “五皇姐说得极是,身为宫中女眷,原本就不该私传外边物件儿。姐妹一场,此事我也会为你遮掩一二。只是下一次,五姐姐可不要再做这样子糊涂事情。” 王珠拿起了那枚玉钗,手指轻轻的抚摸。 母后疼爱自己,但凡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独独让自己一份儿。可惜曾经自己很是愚蠢,总是糟蹋了陈后一片心。 而这些东西,她也未曾当真好生珍惜。 王珠的话却也是让王姝好生错愕! 从前就是如此,只要自己提及谢玄朗,王珠必定很好拿捏。 王姝忽而也是若有所悟,眼底顿时有几分了然。 “九妹妹可不要赌那一时之气,否则也是后悔莫及。谢小侯爷既然是那等心高气傲之人,能与九妹妹伏低做小也是给足了你颜面。然而九妹妹居然错过机会,以谢小侯爷的心性,以后说不准就再不会对妹妹示好。” 王珠面色顿时冷了冷:“五皇姐你说笑了,我身为大夏皇女,对谢玄朗示好本就有失身份。更何况这几年来,谢玄朗对我处处冷漠,视若蛇蝎。他眼见我落水,居然也能见死不救。我王珠也有皇族贵女的尊严,又岂会仍然毫无尊严死缠烂打。” 王姝顿时哑口无言,只是心里却也不肯相信。 这些年王珠可谓处处倒贴,又怎么会放下谢玄朗。 只不过这次落水,大约是心里怒痛快了,所以处处挑剔。 那谢小侯爷可谓神仙一般的人物,王珠算什么,虽是皇族之女,不过是个草包。 可这一次,谢家却送了重金给自己,否则王姝才不趟浑水。 “九皇妹如今说着赌气的话儿,我却怕你以后心里后悔。罢了,谁让我们是好姐妹呢,这压惊的东西,我也不跟你要了。这,是谢小侯爷给你的信。” 她可不想得罪谢家,这谢家若是能笼络住,于她兄长可是助力。 王姝略带可惜的眸光轻轻扫过那玉钗,手指纤纤将一封书信掏出来放在几上。 想来王珠不过略闹一闹,哪里能舍得谢小侯爷这般绝世出尘的人物。 王珠眸光微凝,素手翩翩,将那一杯茶水撒了在信上,浸润了字迹。 王姝脸上神色顿时不觉呆滞,怎么也没想到王珠居然会这样子做。 “五皇姐我说了,我已经不喜欢谢玄朗,他的东西,我一点都不想要。” 王姝顿时有些尴尬,手掌捧起了茶盏,轻轻饮了一口茶水,红唇轻启:“九妹妹可真是舍得,那谢郎君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王珠轻轻冷哼一声,却凝望自己那雪白手指。 “我喜欢不喜欢谢郎君,五皇姐怎么如此关心?还是五皇姐别有用心,所以处处这般在意?” 王姝顿时板起了脸孔:“九妹妹端是不知好歹,我可是一片好心,可谁又能想到你居然如此猜忌。” 一旁青镜却也是欲言又止,心忖自家主子当真是不知分寸。 想到那谢小侯爷,青镜面颊上却也是禁不住泛起了红潮。 虽不过数面之缘,可那当真是宛如神仙一般的人物。若公主能嫁入谢家,自己必定也能有一个妾室位置! 只是没想到好不容易得了谢小侯爷书信,自家主子居然端起了架子。 青镜内心更暗骂王珠是个蠢货,那等神仙人物一旦错过岂非是后悔莫及? 正欲插口提点,青镜却见王珠冷着脸孔:“那五皇姐当真是煞费苦心,却是我不知好歹。只是若我将此事禀告父皇,不知父皇可会见怪我不知姐妹情意?” 一番话顿时说得王姝哑口无言。 当初谢家原本是前朝旧贵,虽因投诚功劳有功于大夏,实则大夏皇族却也是颇为忌惮。 原本王珠就因痴缠谢玄朗而招惹夏熙帝不满,王姝言语更不能摆在夏熙帝跟前。 王姝讨了个没趣心里却恼恨不已,今日王珠端起架子,等到王珠后悔了就必定是追悔莫及。 只是今天也不知怎了,自己印象之中的草包居然是如此口齿伶俐。 自讨没趣之后,王姝却也冷哼离去。 王珠眼观鼻鼻观心,眼底却流转几许冷凛。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如今的自己又如何能入谢玄朗的法眼?无非是作为牵制太子的筹码,且能让母后为了自己替谢家出力。前世自己只觉得那感情是自己的事情,然而如今王珠却并不如此认为。 身为皇族公主,一举一动无不是备受关注,缔结姻缘更绝非一人之事。 就在这时,一双手柔柔的伸过来,慢慢的为王珠揉揉肩膀。 青镜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公主明明舍不得谢小侯爷,又如何跟谢小侯爷置气呢?这次落水他纵然有些不是,可是如今却已经知道错了。公主更因祸得福,得到了谢小侯爷的怜爱与垂青。如此大好机会,却因为些许自尊就此放过,这岂不是愚蠢之极?” 王珠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身为宫女青镜说话是有些逾越了,然则青镜却仍是那一副理所当然模样。而这一点,王珠却并不如何意外。自幼在自己身边服侍,青镜又年长一些,王珠自然莫名有些依赖于她。若非青镜处处怂恿,前世自己也不见得会陷得那般深。 只可惜自己身边这位宫女,早就被谢玄朗那张好皮相给蛊惑住了。无非是自己想去谢家做妾却是怂恿自己。前世自己失势时候,青镜更被白薇薇收买送上了那一碗绝子汤。 眼见王珠一时没有说话,青镜也只道王珠心里后悔了,却也并不如何奇怪。 王珠那一副花痴姿态对谢玄朗死缠烂打,又怎会轻易死心。 只是谁让王珠犯蠢居然不知抓住这大好机会呢?而她眼底深处,更不觉掠动了一丝鄙夷之色。 “如今公主虽然后悔,可也已经晚了。公主也不想想,你闹起脾气来,还不是便宜了静怡公主那外姓贱种。今日之事,公主虽脾气大了些,应对得不妥当,可也未必没那回旋的机会。不若舍了几样首饰,好生给五公主赔罪,不让谢家知晓你的无礼。” 只要王珠嫁入谢家,她有信心自己必定能得谢玄朗的爱宠。 况且王珠粗俗无礼,青镜自认温婉大方,想来论性子自己比王珠更入谢玄朗眼一些了。 “身为宫女却不知尊卑,青镜,你虽是母后所赐,可母后若知晓你让我讨好五姐姐,痴缠谢玄朗,大约不会饶了你去。” 王珠唇角噙着一丝冷笑,然而青镜却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 只要自己哄哄王珠,王珠原本都是对自己言听计从的。 然则抬出陈后却也是让青镜一时无言以对。 别的且也是不必说了,只一个孝字就能让人哑口无言。然而青镜内心之中却埋怨王珠不知好歹,如今记着一时之气,只恐怕等气消了后王珠必定是会追悔莫及! 王珠红唇缓缓品了一口茶水压下了心口的一丝心烦气躁。再过几日就是华云宴会,前世自己就是从那时被作践到泥土里。日子越近,王珠却自不免有些心神难安。 每年春日举行的华云宴会,可谓大夏精英云集,可叹自己却在那日出乖露丑。一夕之间,那淫荡无耻的名声更是席卷整个京城! 王珠唇角蓦然冉冉绽放一丝冷笑,谢玄朗那般神仙人物又如何能背负那引诱公主名声,一切恶名自然是那不知廉耻的草包公主来背。别人眼中,谢玄朗更不过是受害者。可叹自己前世却全然不知计较,就算成为京城笑柄却居然沾沾自喜。 等到华云宴日子到了,陈后更命人将若干衣衫首饰送去王珠面前。陈后共有三子两女,唯独王珠最是名声不佳。许正是如此,陈后反而更对这个女儿上心些。 王珠手掌轻轻抚摸过那些绫罗绸缎,内心却阵阵发软。从小到大,自己吃喝用度件件都是绝好的,正因为如此,也许自己反而没有珍惜这份福气了。 紫枝却有些担心王珠,王珠却素来爱挑些娇艳的衣服穿在身上。 这般搭配,总让王珠显得不伦不类,外面也惹了不少笑话。王珠把玩一枚暗金碎石榴红宝石的发钗,心思却流转不定。曾经自己那般打扮却无非白薇薇曾说了一句谢郎好艳服。 其实自己容色只是清秀,却算不得如何绝色。那额头略宽,眉毛稍浓,这样子容貌总少了几分少女情态。可不似白薇薇,总是娇柔软糯的样儿。强学白薇薇,穿戴那粉色浅绿衣衫,总是说不出别扭。 想到了这里,王珠眸光流转却换了一件石青色衫儿,淡淡说道:“就这件吧。” 眼见王珠挑了一件寻常颜色,几个宫女也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紫枝却不觉有些担心:“只是这颜色,或许沉了些。” 王珠摇晃手中那枚红宝石石榴钗:“梳个双环髻,戴上这枚发钗,大约也配得不错。” 照着王珠嘱咐打扮完毕,几个宫女也不觉眼前一亮。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13 再见谢郎 没有之前浓艳装束的别扭,眼前的王珠眉宇盼顾之间,竟似说不出的宁静大气。王珠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眸子却不尽深邃。 一瞬间,居然让人内心升起岁月静好的惊艳之感。 青镜心里忽而有些不痛快,从前王珠事事要问自己,现在却事事有了自己的主意。不知怎么,自己居然有些被王珠冷待了去。可王珠一个草包,又懂什么?若听自己安排,只恐早就顺利嫁入谢家。 王珠手指沾染了胭脂,轻轻在自己雪白玉额上一点,画了两笔就已然是丰润的桃花花瓣。也不多时,一桃花额妆就已经画好了。 紫枝不觉轻笑:“公主这通身的气派,还真有些皇后娘娘的风范。” 王珠只淡淡笑了笑,前世她可不做了许久的皇后娘娘?为了能配上谢玄朗,王珠也是处处学习礼数。 宫人取了面纱让王珠从头罩到了脚,婀娜多姿的身影却也是若隐若现。 宫门前已然候着马车,一顶顶纱轿被抬了过来。 八公主王嫣,五公主王姝及二公主王溪已经早就到了。 二公主王溪与王珠同样是陈后所出,性子也是温和腼腆,只是一贯内向,不爱见人只整日说话儿。好在也已经许了姜家大郎,等过两年就能成婚。 见到王珠,王溪唇角也绽放温和的笑容,正欲招呼却见王嫣一步向前。 “九皇妹却来得迟了,只是今日怎么不穿戴你那娇艳的衣服?” 这个王珠,平时穿戴宛如花孔雀一样,还是什么皇后嫡出的公主,却端是丢人现眼。 也亏谢玄朗是那极好的涵养,居然能容得下王珠纠缠。 王珠却抿唇轻笑:“八皇姐若是喜欢,不若我送你几套。” 王溪眼见王珠落落大方的样子,心尖儿却也是不觉掠动了几许狐疑。 几日不见,王珠瞧着倒是通透不少。王溪柔柔苦笑,若见到谢玄朗时也如此就好了。 王姝却冉冉一笑,伸手晃晃手腕,上面套着一枚羊脂白玉一般的镯子,一见就是绝好的东西。 “二皇姐,你看我这镯子怎么样?可还能入眼?” 王溪唇角泛起了柔柔的笑意:“这镯子,成色却也是极不错的。上等的和田美玉,可是万里挑一。” 实则连王嫣都有些瞧不上王姝做派,果真是太后身边洗脚婢生的女儿,浑身上下一股子小家子气,哪里有半点公主气派? 王姝脸上却不觉有了得色:“这可是太后娘娘赐给我的,上等的物件儿,若不是心尖尖的人,如何能得到这个。” 王溪唇角笑容微微一僵,连王嫣都有些受不了王姝身上那些个穷酸气。 就在此时太后宫中女官也盈盈而来,福了福行礼:“太后说了各位公主都是第一次去正经宴,特意给每个公主都挑了件首饰,算是她一份心意。” 王姝手指略僵了僵,慢慢的撩开了袖子遮挡住了晚上的白玉镯子。 王珠心念转动,容太后原本也是出身名门,处事一贯得体大方。就算不喜欢她们这些陈后所出的女子,明面上却从无亏待,谁也挑不出什么错。却不知当初为何让美貌的洗脚宫女侍候夏熙帝,又将个王姝养得成这般模样,让宫里上下也颇有微词。 心思转动间,容太后首饰也是落在了王珠手中。 一串深红色红麝珠,手感却是极好,颗颗珠子也是盘得极为圆润。王珠手腕肌肤本来就是雪白,宛如牛奶一般,被这珠子也是衬托得圆润剔透。这种珠子,可是难得得很,比那玉镯子还要稀罕得多。 王姝冷冷哼了一声,也不理睬别人,自顾自上了马车。 王珠容色渐渐的冷了,这串珠子虽看似珍贵却不是什么好物件! 前世自己总是敬重这位太后娘娘,当初收到这串珠子更是欣喜若狂。后来这串珠子战乱之中失落还让王珠有些失落,毕竟这件东西可是王珠喜爱的物件儿。 可如今王珠也懂一些药性了,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物件儿。当初自己嫁入谢家也是许久未有身孕,更落得别人讽刺,只说她用尽手段得到了谢玄朗却没福气怀孕。后来战乱之中王珠扔了全部的首饰,方才也是活了下来。 一瞬间王珠狠狠抓住了自己手腕的那串红麝香珠,黑沉沉的眸子里更流转了一丝狠意。 到达皇家猎场却已见京城贵女云集。王溪温柔腼腆却与几个有才学的女子交好,反而王珠因有那草包的名头故而也是隐隐有那被排斥之意。只是从前每次王溪带着王珠,却总弄得王珠很不自在。如今王溪询问王珠,王珠不愿跟随之后,王溪却只得离开。 就在此时一道婀娜的身影含笑而来,脆生生的说到:“九公主,你可总算到了。” 姜翠影是武将之女,虽然不是十分姿色,可却俊俏可人。 父皇有意笼络姜家,更许了姜翠影做太子妃。 可惜前世姜翠影却被白薇薇送去糟蹋,最后自尽身亡。王珠眼眶微微发热,心底却泛起了阵阵酸楚。她原本以为太子哥哥对姜翠影也是寻常,想不到后来姜家退亲之后,太子哥哥居然是彻底颓废,一蹶不振。而姜家之所以退亲,是因为太子哥哥和白薇薇之事被撞破。 只是既然如此,谢玄朗最后居然还取了白薇薇为妃,这其中必定有一些自己想不到的东西。 王珠微微一笑,和姜翠影一道。 姜家因为当初退婚的事情,居然与裴家勾结。只是姜翠影不过是个女儿家,这些事情与姜翠影没什么关系。 姜翠影却什么都没想,在她眼里,自己不过几日没跟王珠没见面,自然是亲亲热热的。 “九公主,这些天我可不知多担心你,那谢小侯爷对你这样子,你怎么总是缠着他?” 姜翠影如此劝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儿。 往常王珠一定会觉得很是不耐,如今却不觉笑起来:“可是现在我已经想得很通透,谢玄朗,确实不值得我不依不饶的。” 何止不值得自己不依不饶,她这辈子注定要让谢玄朗难受。 姜翠影本来尚要劝说,听到王珠这般言语却不觉瞪大了眼睛,往常王珠总是尽力反驳,如今怎么就这般轻易认了? 姜翠影堵了堵,却不觉抓住了王珠的手掌:“九公主,你有什么心思,无妨说出来,可别憋在自己的心里,让自己不高兴不痛快。” 姜翠影清亮的眸子里带着几许狐疑,大约是不肯相信。 王珠略略有些烦躁,却冉冉绽放笑容:“我为什么一定要缠住谢玄朗?他不喜欢我,原本没什么错。可是就算不喜欢我,就算只是个素不相识的人,原本也不能见死不救。这种凉薄的人,我怎么会继续纠缠不休?这一次生了一场大病,我也清醒了许多。” 姜翠影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什么,转念一想,王珠多年的痴情又怎么会随随便便就没了? 大约,只是一时气急? 她看着王珠,不觉说道:“这一次公主你落水,外边却传出许多不好听的话,说你自己不知好歹追求谢小侯爷,可是落水之后却将此事赖在了谢小侯爷身上。还说,你不知羞耻想要借着这件事情,趁机要赖上谢玄朗。” 姜翠影赶紧拉住了王珠:“九公主,你可别生气。” 以王珠那暴躁的性儿,指不定就会闹起来。 谁想王珠却没什么生气的样子:“这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别人说什么,我可管不着。” 姜翠影吃惊的看着王珠,不知怎么,居然觉得王珠隐隐有些陌生了。 姜翠影目光游离,落在了某一点。 她顿时扬声道:“九公主,你看谢小侯爷来了!” 那声音未免大了些,周围空落落的,难免有些引起注意。 一时之间,倒不觉引来许多关注的目光。 王珠轻轻的抬起头,正好看到了谢玄朗。 他一身黑色衣衫,似流转宛如金属的质感,一头长发轻轻束发成金冠,苍白的脸颊微微有些漠然,五官却俊美得难描难画。 谢玄朗一双漆黑的眸子微微发润,总是冷冷淡淡的,那双眼睛里总没什么表情。 从前王珠每次看到这张苍白俊美的脸颊,总是会有那么遏不住的热情。 现在王珠冷冷淡淡的看着谢玄朗,心里却流转了深深怨毒。 隔着面纱,王珠死死的盯住了谢玄朗,好一个神仙人物谢郎君。 这般好皮相,这般狠心思。 她一双眸子纵然隔着面纱,仍然亮若星子。 谢玄朗唇角蓦然悄然扯起了一丝冷笑,这几日宫里倒是传出话儿,说九公主发誓不缠着他了。 可怎么可能? 如今当真见到了,还不是那样儿。想到了这里,谢玄朗素来冷漠的心里掠动了一丝烦躁,甚至有些厌恶。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14 决绝 王珠遥遥的和谢玄朗目光相对,蓦然闭上了眸子,压下了心中翻腾的愤怒与烦躁。 前世自己痴缠谢玄朗,落得粉身碎骨,可这辈子不会再这样子了,绝对不会这样子了。 王珠暗中扣住了自己的手掌,掌心传来了丝丝的锐痛。 她内心默默的告诉自己,这是为谢玄朗心痛的最后一回。 姜翠影看着王珠,倒是不觉有些了然。 王珠说不喜谢玄朗了,怎么做得到呢?那神仙般的谢公子! 萦绕在谢玄朗身边的,一个个可都是大夏极为出挑的年少俊彦。一个个人物俊秀,品格风流。像她这样子的武将之女,王珠这样子的草包公主,是没资格融入那个团体。 怎么能不羡慕呢?比起来那可是处处不如啊。 武阳侯大公子周倾顿时笑得一脸桃花,目光暧昧,手肘子靠着谢玄朗的肩膀。 “我说谢大公子,你猜这位草包公主何时来缠着你?不如,我们赌一赌?” 谢玄朗容色说不出的冷漠,一闭眼,漠然说道:“公主金枝玉叶,私下不要议论。” 一道又甜又脆的嗓音响起:“什么金枝玉叶,什么公主,不就是个草包,都不知廉耻,总缠着谢哥哥。” 北漠府二小姐娇滴滴说道,她样貌甜美,声音娇腻,神色间却带着些骄纵味道,言语之间更是极为不屑。 她手掌轻轻握住了鞭子柄,眼底一丝嫉恨却也是一闪而没。 谢玄朗是何等出挑人物,但凡觊觎谢玄朗的女人必定会遭受其他女子的嫉恨。 可唯独王珠这个傻子,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扑过来,就算是备受屈辱,却也是不依不饶。 “二妹妹怎可说出这般的话?”一道英朗不失娇柔的女子嗓音响起,嗓音之中隐隐含着指责的味道。 说话的女子赫然正是裴府长女裴凰,她身材高挑,肤若凝脂,眼底有淡淡的蓝色,是胡人混血的女子。谁不知裴家长女是会武功上得战场的女将?众女之中她艳丽无比,生生将周围的女子容貌压下了一头。 裴娇也是个骄纵的人物,却因为裴凰一句话生生压得不敢多嘴。 随即裴骄眼底流转一丝怨毒,这都要怪那王珠那个草包。 等到王珠过来,自己一定是要好生羞辱王珠一番,好出自己心口一丝恶气。 姜翠影手掌抓住了王珠的手,眸子微缠:“九公主。” 王珠再次睁开眼,眼睛里神色却平和了不少。 王珠心里不觉轻叹,姜翠影就是太自卑怯弱了。 “我们走吧。” 王珠转了身,却有些漠然。 姜翠影啊了一声,一时说不出话来。她还以为王珠一定会跑去谢玄朗跟前纠缠,如今却出乎姜翠影的意料之外。 看着王珠轻缓而坚决得脚步,姜翠影略一惊讶,却不觉一步步的跟了过去。 好半天,谢玄朗没听到熟悉的聒噪声,却不觉凝目望去,正好看到王珠离去的背影。 这倒是让谢玄朗顿时有些错愕了,怎么今日王珠居然改了性儿。王珠这样子冷冷淡淡的样儿,却也是让谢玄朗莫名有些不适。 周倾那轻佻英俊脸颊上却不觉流转几许尴尬,干笑一声:“想不到今日这草包公主居然改了性子,怎么不跑过缠着阿朗你了?” 一时间,倒让周倾不觉想起之前那些个宫里面传来的闲言碎语。 九公主落水之后,性子大变,放出话来说不喜欢谢玄朗了。之前周倾是丝毫不信,可如今却心里暗暗琢磨,莫不是真的。 裴娇却顿时娇滴滴的说道:“看来这草包公主,如今倒是会弄些心眼,欲擒故纵起来。不就是想引起谢郎君的注意,还当真是煞费苦心。否则何必刚才那么大声音,只为了引起谢郎君的注意?” 在场的人不觉恍然大悟,只觉得应该是如此的。 裴娇却不觉冷哼一声,心里越发嫉恨不屑,那草包原本只是粗鲁无礼,想不到如今居然是会用些心计。更让裴娇心中恼恨的是,刚才王珠转身瞬间,谢玄朗脸上居然是有那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错愕与失落。 难道男人都是如此犯贱,一旦不理不睬却恨不得立刻贴上去? 裴娇侧头看着谢玄朗俊美难言的脸颊,一阵阵的心醉神迷。 如珠如玉,冷若冰霜,她胸口轻轻的起伏,裴娇脸颊也是浮起了妖娆的媚态。 而谢玄朗却不觉轻皱眉头且若有所思,方才虽只轻扫一眼却恍惚记得今日王珠没穿那娇艳颜色的衣衫。如此一打扮,倒少了几分原本的维和,居然多了些通透的味道。 他容色不觉冷了冷,那日王珠落水,自己是不怎么想要理睬,只怕王珠缠上来。 若有了什么救命之恩就越发说不清楚。 故而当时,自己是让裴凰去救王珠的。 那时他告诉自己,王珠是公主,若死在谢府自己也不清不楚。怎么后面传来的话却不是这般,只说当时九公主险些溺水身亡了?据说,还是长公主府的人出手救的。 谢玄朗望向了裴凰,和裴娇不同,裴凰素来都是淡然通透识大体的。 对上谢玄朗目光,裴凰一片坦然,没什么躲闪之意。 话到了唇边,谢玄朗也是问不出口。裴家,对于谢家而言十分重要,而那九公主却是无足轻重的东西。怎么能去质问裴凰,质问这裴家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嫡长女? 而且,还是为了王珠那个废物草包? 况且无论怎么样,王珠总是会继续缠上来的。 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随即谢玄朗抬头眼底居然有些震惊恍惚,方才自己在想什么? 想着王珠缠着自己,那心里居然并非全然都是厌恶之意。 姜翠影匆匆赶上王珠,不觉捉住了王珠的手臂,一脸好奇:“九公主,你真不喜欢谢小侯爷了?” 被姜翠影反复询问,王珠也没之前不耐。 别人非得要认为自己仍是有情,若急躁不堪,反而会被认做心虚。 日子一久,自然也不会这般认为。 故而王珠淡淡的说到:“已经不喜欢了。” 姜翠影弱弱说道:“只是,只是你曾经那般喜欢。” 王珠却不觉喃喃说道:“曾经很喜欢,只是现在已经不喜欢罢了。” 是了,自己曾经很喜欢,只是现在不喜欢了而已。 姜翠影一直半信半疑,然而此时此刻却忽而有些心生酸楚,听到王珠说话口气的瞬间,她突然就相信了。相信王珠对谢玄朗已经再也没了什么情分。 只是既是如此,方才自己鲁莽,也难免让别人颇多误会。 “阿珠,刚才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大声,谢郎君也不会瞧过来。” 偶尔,姜翠影也会大起胆子,直呼其名。这也是因为,她与王珠关系极好。 王珠微微有些愕然,方才她根本没如何留意此事。 正欲说什么,白薇薇那熟悉娇柔的声音却在王珠耳边响起:“九妹妹,你也来了。” 白薇薇也如大夏风俗顶着面纱,一身淡绿色衫儿却将白薇薇衬托得肌肤若玉,那娇俏身影更吸引住全场不少目光。 她这个大夏异姓公主原本便是宫中传奇,当年白将军战死沙场,白夫人心灰意冷却出家落发。唯独白薇薇一个孤女又无家族支持,故而被夏熙帝册封为静怡公主更由陈后一手抚养长大。 比之白薇薇,夏熙帝其余公主因为年纪尚轻故而尚未有封号。 王溪与几名大夏贵女一道一并前来,王珠留意到萧雪弗也人在其中。身为御史台萧御使之女,萧雪弗所结交的必定是朝中清贵的女儿。王溪饱读诗书博学多才,也爱与这些女子结交。 白薇薇柔柔弱弱的说道:“那日学堂之中,我对九妹妹无礼,还道,还道九妹妹不想再见我了。姐姐若有什么不是,还盼九皇妹不要跟我计较。” 至于当日究竟发生什么事情,白薇薇却含糊过去,别人只看到自己礼数周全赔不是就是。 自己如此柔弱更衬托王珠凌人之姿,想来更能博得别人同情。 果然在场贵女虽未出言指责,眉宇间却也是隐隐有了些不屑味道。 白薇薇虽只是个外姓公主,平素却谦和有礼,怎么就被王珠逼得如此怯弱?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15 争风吃醋 而王珠却恍若未觉:“那都是几日前的事情,也不算如何大不了的,我都有些不记得。白姐姐,你不必这时候还郑重其事的赔不是。” 一番却说得淡淡的,让白薇薇微微一堵,剩下的楚楚可怜戏份就有些演不出来。 别人虽会觉得王珠跋扈,可王珠跋扈也不是一日两日。 想来,也不会多想。 白薇薇心念转动,越发隐隐觉得眼前的王珠似乎是变了不少。 别的且也是不必说了,如此淡漠的王珠却不似之前那般好拿捏对付。 白薇薇心下略酸,论才学她远不如王溪,故而实则也不能如王溪那般结交清贵出身的女子。至于那些豪门贵女,世家阀门,更不是白薇薇这样子一个外姓公主能够得着的。原本她倒能狠狠压王珠一头,如今王珠居然也变得有些不好拿捏起来。 想到这里,白薇薇不觉悄然给自己身边宫女使了个眼神。 水荷顿时脆生生说到:“方才谢小侯爷在那边,九公主是见过小侯爷的吧。” 言下之意,必定是王珠纠缠完谢玄朗,方才到了这里。 一番言语却也是暗指王珠不知廉耻又去争白薇薇的未婚夫婿。 在场贵女顿时也是容色各异,一时间心思百转。王珠痴缠谢玄朗也不是一日两日,如今水荷既然这样子说,她们自然是信了。 能出席宴会的大都是家族嫡出女儿,母亲自然是正室且是明媒正娶的。 既然是如此,王珠的所作所为也自然不能入她们的眼,不觉升起了几许鄙夷之态。 这等轻浮动作,和那姨娘小妾的狐媚子手段有何不同? 白薇薇捏住了手帕,顿时呵斥:“水荷你虽是我身边的人,可谁让你这般说话,这般无礼岂不是冲撞了在场的小姐们?就算九公主去寻小侯爷,料来必定是有事如此,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一番话更衬得白薇薇宽容大度,委曲求全。 有人眼里却也是不由得多了几分的同情。 水荷更是跪下来:“是奴婢失言,奴婢服侍公主,心里只是为了公主着想。” 水荷做足了忠仆姿态,只让别人觉得她那一番言语只为了白薇薇鸣不平。 王溪自然也是信了,心里不觉轻轻叹了口气,方才王珠还说对谢玄朗无意,瞧来也是不真的。只是自己这个妹子,怎么这么不争气? 就在此时姜翠影却直接插口:“静怡公主怎么听信下人的谗言,方才我们撞见了谢郎君,只是九公主话都没多说一句,转身就走了,更没有缠着谢郎君。” 几个女子之中蓦然传来了讽刺的轻笑:“我看是谢郎君不怎么理睬,自然说不上话来吧。” 王珠静静的望过去,说话的少女粉色衣衫,正是礼部尚书女儿孙嘉安。 白薇薇更急切无比说道:“妹妹不必解释,清者自清,我自然相信九妹妹的一片心。” 姜翠影为之气结,若是往日,确确实实是王珠贴上去了,就算被冷嘲热讽,那也是王珠活该。怎么今天这些人,就为了个宫女的话,一副王珠不知廉耻样子? 她正想要说些什么,王珠却忽而轻轻掐了姜翠影手掌心一下,顿时也是让姜翠影消声了。 王珠淡淡说道:“我说没有纠缠谢郎君,就是没有,何必妄加猜测。” 眼见王珠不似从前那般暴躁易怒的样子,孙嘉安倒是微微吃了一惊。 王珠毕竟是个公主,就算是花痴草包,到底也是金枝玉叶,更是陈后的心尖尖。 既然如此,瞧不顺王珠所作所为的人虽多,却不见得一定要说出口。周围贵女应声的人不多,孙嘉安也是有些尴尬。这私底下,不都是将这草包公主说得一文不值吗? 虽如此孙嘉安一时却也不好说软话,只娇笑说道:“以九公主素来的性子,大约也是不好相信的。” 王珠唇角含着一丝笑容,却也隐隐有些讽刺之意:“你信与不信,与我何干,孙姑娘真瞧得上自己。” 王溪忽而轻笑:“不错,小九做什么,何需与不相干的谁交代?何须一个臣女相信?” 她素来是极为温和的性子,如今说出这般言语,那清雅之中更添几分淡淡的皇族气派。 孙嘉安顿时面颊一热,与二公主处得熟悉了,知道王溪是那极好相处的性子。可那温温柔柔中却又有一股子不好亲近的疏离之态,令人不怒而威。 白薇薇正欲说几句楚楚可怜的软话,却见王溪自与王珠一并离去。 她淡淡的笑笑,很有些恬静味道。王溪这般护住王珠,总会坏了自己名声的。 一转眼孙嘉安看着白薇薇的样子,却面色沉了沉。 萧雪弗却语带嘲讽:“孙姐姐,人家怎么样,与你怎么相干,犯的着得罪二公主?静怡公主可是得皇后娘娘欢心,你平白做了恶人。” 孙嘉安想了想,顿时升起了一股子恼恨之意。白薇薇却悄然扯住了帕子,心忖这萧雪弗怎么就是瞧不顺自己? 王珠却有些好奇起来,自己印象之中的二皇姐是个恬淡的人物。转念一想,自己前世和王溪一道时候,那些清贵女子虽然瞧不上自己,却总不敢多说什么。 “这一次,还多些二皇姐解围。” “小九,你本来就没缠着谢玄朗,只是有些人不知分寸罢了。你原是大夏皇族,金枝玉叶,不自折身份,那当然很好。” “多谢二皇姐教诲。”王珠福了福。 王溪心里略松,王珠没那么傻了,这也是极好的。 眼见姜翠影跟上来,王溪不便多言。 姜翠影虽是未来太子妃,可任谁都知晓这不过是瞧在姜家份儿上。论容貌,论才学,姜翠影都不算十分出挑。 亭中太子王曦正与一名男子对弈,同行幕僚更立足一旁。夏侯夕虽不过是质子一名,夏熙帝却颇为礼遇,甚至让王曦为夏侯夕接风洗尘。 姜翠影目光落在王曦清俊的容颜之上,顿时脸颊红了红。 谁不知大夏太子王曦是清俊端方又成熟干练,颇得夏熙帝的喜爱。自己除了姜家嫡出女儿的身份却并无其他。每次见面太子虽温和客气,然而姜翠影却总是手足无措。 王珠目光游离,林墨初宛如鹤立鸡群一般立于人群之中,见到王珠却不觉冉冉一笑,眼角眉梢尽数是风情,蛊惑人心神。 王珠虽对这个男子从无半点好感一瞬间也微微恍惚,暗骂果真是个妖孽。 跟随在王曦身边幕僚俱是大夏的青年才俊,纵然比不上林墨初却也是各有风姿。 太子王曦并不是他们之中容貌最好的,却有一股子温润安宁的气质,纵然林墨初那样子出色的人在王曦身边,也是不能将王曦给压下去。 王珠心尖儿微微酸痛,旋即目光却落在了夏侯夕身上。 身为男子,夏侯夕却戴着厚纱面罩,将容貌尽数遮掩,甚至那露出的手掌也戴着漆黑的手套。前世记忆里,夏侯夕是那等风姿过人的人物,却不知如今却为何如此打扮?转念一想,夏侯夕身为质子自然也是刻意低调。 据闻夏侯夕母妃不过是一名宫婢,其后因为受宠而封妃,却因为是异族人备受皇族忌惮甚至被暗中处死。正因如此,夏侯夕居然生有一双异色双眸极为诡异。 王珠与王溪一并走过去,却也是惹得无数关注目光。 王珠痴缠谢玄朗的事情早不是什么秘密,她粗鄙名声在外,故而也无人求娶。 王曦棋路温和,夏侯夕也没什么火药气。 一靠近夏侯夕,对方身上带着一股子淡淡药味,却让王珠眉头略皱。 “原来九公主居然到了这里,当初是九公主一直纠缠谢郎君,怎么如今却处处张扬你已经不喜欢谢郎君,说得好似你瞧不上一样,却当真会给你脸上贴金。”伴随这又甜又脆嗓音响起,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顿时掠过来。 裴娇不知何时来的,眼角眉梢却也是满满的讽刺。 在场男子不少轻轻皱眉,谁不知王珠竟是那粗鄙的花痴,竟然将争风吃醋的事情引导这里。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16 貌丑质子 王溪面纱后的面孔却不觉轻皱眉头,略略不快。 裴家掌控北漠府,北域三十二卫所也是裴家父辈重新收复,兵力无双,连大夏皇室也不觉忌惮几分。王珠再如何也是大夏公主,唯独这裴家二小姐方才如此口无遮拦。 北漠和京城风俗很是不同,裴娇也并未戴面纱,一张雪白脸颊白里透红,格外娇美。 王溪暗中吐了口气,连父皇都要让裴家三分。 王珠淡淡说道:“谢家之事,与裴三小姐有何关系。” 阳光下,裴娇一双眸子却隐隐有些深邃,隐隐流转了一丝嗜血光彩。 “谢郎君是天人之姿自然是你配不上的,我看还是陈国的质子夏侯夕最配九公主你。据说夏侯殿下天生一对妖瞳,容貌丑陋如鬼,从小关在地窖里长大,不人不鬼,体弱多病。所以,陈王才打发这不得宠的皇子来大夏做质子。九公主嫁过去,我看倒是配得很。我可是听说,陛下是因为九公主无学无术,太过于粗野,方才趁机将九公主许出去。” 裴娇满是讽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她看着戴着面纱的夏侯夕,心忖果真是个有病丑鬼。 王珠倒是淡然并不如何生气,反而不觉升起奇怪之意。前世印象之中,那夏侯夕是以容貌出挑而闻名的美男子,又如何变成裴娇口中容貌丑陋的粗鄙之人?恍惚记得夏侯夕初来时候是引起一些流言蜚语,只是那时自己一心在谢玄朗身上又如何会在意此等事情? 王溪纵然是个好脾气的,也不乐意听到裴娇这般说王珠,不觉说道:“小九既是大夏公主,她的婚事就不是裴三小姐你能议论。” “二公主养尊处优自然是孤陋寡闻,所以不知陛下打算,这一点却也是怪不得二公主。” 裴娇却不知收敛仍是咄咄逼人好生张扬。 王溪顿时气闷一时却无可奈何。 夏侯夕虽是质子却到底是陈国皇族,裴娇这般嘲讽可谓侮辱。 然而夏侯夕却好似无喜无怒一般,戴着漆黑手套的手指轻轻举起了一枚玉石棋子,慢慢的落下去。 “阿娇,你好生无礼。”裴凰温和无比的嗓音响起,和谢玄朗联袂而来。 两人看着,竟似一对璧人。 谢玄朗略略好奇看着王珠,然而王珠却是冷冷淡淡的。隔着面纱,谢玄朗却看不清楚王珠的表情。 眼前的王珠却并不是谢玄朗印象中的样子,王珠痴恋于他早就传遍了宫廷,而且总是不分时候缠着他的。 谢玄朗侧头看着裴凰,原本自觉并不重要的问题却又再次浮上心头。 那天,阿凰为什么不救王珠?自己明明请她去救的。 据说那日,王珠真的险些淹死了。 王珠恍惚间倒是记得一些事情,前世裴娇也曾对自己提及此事。只是当时并未如何在意,她都有些不记得了。 现在想起来,那时自己一颗心都在谢玄朗身上,自然似乎闹了一场,也就在这华云宴上。她虽没见到夏侯夕,可是夏侯夕那时也在华云宴上,必定也是十分尴尬。更不必说之后和谢玄朗那件风流韵事。 想来,也是伤了夏侯夕尊严极深。 之后夏侯夕是心怀天下的人,与自己也没什么交集,更不会将心思放在一个大夏的弃女身上。只是自己前世,实在也是太骄纵任性,从来不理会别人的感受。 裴凰眼底却流转一丝深邃,原本以为王珠的性子,眼见谢玄朗必定也是会极力否认,怎么居然无动于衷。 “九公主,莫不是我妹妹误听什么闲言碎语,惹得你不痛快了?” 王溪身边幕僚更是容色微变,此事虽然未宣之于口,私底下却也是心知肚明。 夏熙帝意图笼络陈国,更欲图笼络夏云夕。 皇后嫡出,又适婚年龄,没有定亲的公主也独独王珠一个。 私下,也已然探过夏侯夕的口风。 若是王珠闹将起来,可是当众打夏侯夕的脸。夏侯夕虽是质子,到底也是大夏皇族。受了这般羞辱必定不能容忍。 可王珠那草包公主,便是个痴恋谢玄朗的花痴,更何况谢玄朗居然也在一侧。王珠如何应答应该也是无需多猜。 而有人内心却不觉埋怨,于他们这些男子而言并不如何在意王珠痴缠谢玄朗有婚约在身。只是这草包公主,怎么就这时现身? 离王溪最近的幕僚莫南却也是暗中示意,无妨将王珠拦开,打发走这个草包公主。 然则王溪却暗中打手势阻止。 王溪那清润眸子却也是不觉遮掩几许精光。 明知父皇所愿,他却并不希望九皇妹姻缘成为牺牲的东西。就算小九如今任性,并不明白。 王溪手指抚摸玉石棋子,自顾自的又落一子。 “父皇如何安排,我与二皇姐一样,俱是孤陋寡闻,并不知道。”王珠却只淡淡回了句。 眼见王珠这草包公主应对尚算得体,却也不觉让在场之人松了口气。 平时王珠一副花痴样子,却总不至于损了夏侯夕的颜面。 谢玄朗却发觉自己心尖那丝古怪的感觉不断加深,以王珠性子又会不当众严拒? 如此含糊却好似并不会反对这桩婚事一般,如此做派更不觉让谢玄朗的内心翻腾阵阵的郁闷。 眼前戴着面纱少女虽依稀是自己熟悉轮廓却又隐隐有些陌生。 王珠却轻轻抬起脸孔,脆生生说道:“只是姻缘之事我虽不知,却知晓些许大夏北疆之事。更知晓大夏与陈国虽曾数度征战,然而近十数年来却是数度互市,交易买卖十分频繁。陈国更派殿下前来做客,乃是大夏的贵客。一旦边塞无事,不但边境交易会更加顺畅,而且也能减少两国军费开支,更能减免朝廷为军费所征赋税。这对于陈夏两国百姓皆是一桩好事情。如今夏侯殿下到此,更是陈国一番诚意所在。夏侯殿下既然是夏国贵客,更应该待他礼数周全。” 王珠一番言语让夏侯夕身边侍卫容色稍缓,方才裴娇一番言语却已经让这些陈国武者为之变色。 然而裴凰裴娇两姐妹却神色微变,要知晓裴家镇守北漠卫所,其原因便是因为抵御陈国。如今裴家越发张扬,夏熙帝却不敢开罪,无非是怕裴家怒投陈国。养寇自重正是裴家生存之道! 一旦大夏和陈国关系缓和不兴军事,夏熙帝自然有借口减军裁兵,削弱裴家势力。 王珠这一番话不但嗓音清脆,更显露王珠心思通透。 裴娇挑衅真正用意,却也让王珠揭得明明白白,裴娇言语越发显得不过是挑拨离间。 王珠眼观鼻,鼻关心,轻柔的说道:“至于父皇决意如何,大夏公主此身所属,并不是自己,而是象征大夏,我自然没有任何议论余地。” 裴娇怒极反笑,心忖王珠倒是居然说得义正言辞,却端是不知廉耻! 这几年不知羞耻倒贴谢玄朗的也不知是谁。 夏侯夕只觉得自己手指间玉石棋子微润,禁不住若有所思。虽初入夏国境内,却早听闻王珠大名。这位九公主年纪虽小却出名无学无术,且又张扬跋扈。只是如今眼前少女,却似与传闻之中有些不同。 隔着面纱虽瞧不太清楚王珠容貌,眼前少女却是身材婀娜,隐隐能分辨清秀的脸蛋轮廓。 裴娇正欲发作却被裴凰伸手轻轻拦住。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18 面若桃花,心若蛇蝎 “九公主不必刻意暗示,二妹妹如此鲁莽正是为了裴家。” 裴凰索性落落大方的认了此事,倒是极为坦然。 这却让王珠内心暗暗有些警惕之意, 眼前女子目光潋滟竟似添了几分盈盈水色。可谁不知裴凰在裴家素来受看重,甚至亲掌裴家兵权?论眼光见识更不输男子! 而前世白薇薇在谢玄朗跟前并不算如何得宠,真正让谢玄朗为之真爱的反而是眼前这位裴大小姐。裴家沦为谢家踏脚石了后,裴凰却一跃成为谢玄朗宫中最受宠的辰妃。 恍惚间王珠忽而明白,自己不过是裴凰这真爱的挡箭牌。甚至白薇薇也不过是谢玄朗维护真爱一枚棋子。 所有污秽之事都让白薇薇沾染,而裴凰却仍然干干净净的。 一股莫名不甘涌起在王珠心头,凭什么前世自己被践踏如泥却为了维护裴凰呢? 而如今裴凰以那落落大方的姿态现身人前,更吸引了无数目光。 只是前世以裴凰出卖家族,安然摘身,步步得宠的姿态,只恐怕这个女子也绝非如她表面所展露那般英烈大方。 裴凰红唇冉冉轻笑,眉宇间却流转几许伤感之色:“我裴家世代忠烈戍守边关,我祖父战死沙场,连我祖母也是本朝有名女将,忍痛继续镇守北漠,却何尝不是死在陈国人手中。” “陈国本乃草原上蛮夷,靠抢掠我夏国财物,屠杀我夏国百姓,依仗兵力强横,处处欺辱我大夏。凰儿不但祖父、祖母,俱是死在陈国人手中,我裴家一门不知多少英烈都是战死沙场。” “二十年前,我大伯裴英本是大夏战神,宁死不降,城破之后,一家人尽数被屠杀殆尽,只留下裴洋这一根独苗。” “如今陈国因国势不如从前,又被西狄骚扰,故而如此示弱。我裴家,也不是那等定要战火连天的心思。只是这陈国原本就是虎狼之性,狼子野心。如今不过是实力不够,方才暂且以宽和态度示人。” “一旦我大夏国力不如,兵力不济,又怎会再讲什么情分?” 裴凰眼眶微红,嗓音也是略略颤抖:“陈国与我裴家仇深似海,二妹妹方才瞧不顺眼。” 一番慷慨陈词更说得在场之人心神荡漾,配上裴凰那张英烈妩媚的面容更是心魂神移。 甚至连王曦身边一些年轻幕僚也俱不觉被裴凰所打动。 暗自心忖陛下这结交陈国的心思可当真正确。 夏侯夕容貌隐藏面纱之下,瞧不出神色喜怒,然而夏侯夕身边的陈国人却个个愤怒惊慌。 这裴凰一番言语可是让他们此行处境变得极为尴尬。 夏侯夕没说什么,手指轻轻抚摸棋子,落在了棋盘之上,忽而轻轻说道:“太子殿下,该你落子了。” 王曦原本正自凝重此时却不觉一怔,夏侯夕那嗓音居然是极为悦耳动听。这位身份传奇的陈国质子一直遮掩面容,据说在陈国也很少见人。故而王曦也不由觉得他或许如传闻之中那样子容貌丑陋。 只是这个丑陋的质子,嗓音却是极为悦耳动听,甚至只是声音都隐隐有着诱惑的味道。 王曦心思微凝,心忖如今气氛尴尬,这夏侯夕居然还如此泰然自若,这淡定功夫也是了得。 而王珠却万分佩服看着眼前裴凰,裴凰能唆使叛乱,出卖家族,将亲人白骨作为自己踏脚石。就算重生一次,王珠也自认自己做不到。可是如今裴凰却能义正言辞满口为国为民,端是心计深沉。 恐怕只有谢玄朗才能与她媲美这深沉心计。 就在此刻,王珠却感受一旁一道目光扫了过来,让她略有些不自在。 顺目望去,她却不觉皱起了秀丽的眉头。 谢玄朗眼睛眨也不眨,就这般看着自己。 这谢小侯爷宛若玉石般眼睛里从来没有自己,总是冷冰冰的。如今谢玄朗就这般看着倒是让王珠颇为不适,更不觉升起了一丝丝的古怪。只是如今她那一颗冷冰冰的心里尽是浓浓污黑怨毒,再无曾经半点柔情。 裴娇更不觉脆生生说道:“我裴家与陈国有血海深仇,据闻在陈国,一旦有世仇的家族,就能点名挑战,生死无尤,连国主都不能干涉。” 她脸颊雪白,粉滴滴的宛如滴粉搓酥,呵气若兰,眼底却流转了一丝血腥杀伐:“如今,我这裴家二小姐裴娇,当着众人的面,挑战你夏侯夕。” 一语落地却宛如石落水激起千层浪! 在场的人无不脸上流露出骇然之色。 谁不知道这位陈国殿下是出名的病秧子,而裴娇虽是女流却自幼习武甚至上过战场。裴娇容貌虽然可爱娇美,可京中早有传闻,她私底下是残忍不堪,经常折磨俘虏。北漠有蓄养奴隶的习俗,而裴娇更经常凌虐奴隶甚至折磨致死! 如今裴娇就好像一只养得万分娇贵的猫儿,眸光流转竟似有那么几分残忍戏谑之意。 任谁也不会怀疑裴娇会动手借机杀死夏侯夕。 夏侯夕身边侍卫乌兰更不觉怒极:“裴娇,你好生无礼,夕殿下金枝玉叶何等尊贵,又岂会与你一个武将之女纠缠。” “陈国皇族?不过是游牧蛮夷出身,血统卑贱,什么所谓皇族也是不值一提。且我裴娇不过一介女流,尚且还能有血性之气与你挑战,什么陈国皇子却怯弱不前,连个女人都不敢。此事若传出去,不但大夏百姓笑话,恐怕成为全天下的笑柄。这陈国皇室,也不过一堆没用懦夫。” 乌兰一时虽怒却又无可奈何,这裴娇看似趾高气昂却又是句句深沉。如今殿下远送他国为质,一旦落人笑柄必定成成为政敌把柄,恐怕回去陈国更是遥遥无期。 今日夏侯夕前来大夏,夏熙帝命王曦好生招待。如今裴家姐妹如此挑衅,直将王曦面子践踏无物。故而王曦身边幕僚也有意欲反驳者,然而身边同僚却扯袖阻止。 跟随在王曦身边的,哪个不是心思通透之人,略略示意顿时明白其中关节。 大夏与陈国从来便关系暧昧,曾经主战主和朝堂上也纠缠不清。只是近十数年来关系比之从前稍显和顺罢了。 如太子主动维护更沾染上主和的身份,于一个少年储君而言并非好事。且朝堂之事本就十分微妙,以后若陈国再兴战事,在有心人运营之下指不定会动摇王曦太子之位。 况且就连陛下本人也对夏侯夕避而不见,只让王曦以主人身份示好,纵然有意和解却决不能明面上提及。而裴家占据兵权又张扬跋扈,却处处以忠臣自居,手握兵权不放更占据为了大夏的大义名分。这一点连夏熙帝都无可奈何,王曦区区一个太子又如何能蹚浑水触及这敏感之极的区域? 裴凰眼底隐隐有些深邃,纵然自己是那女子之身又如何,言语挤兑就能大庭广众之下诛杀这陈国殿下! 王曦虽是太子之尊又能如何? 转眼间裴凰侧头看着谢玄朗,眼底更是柔情蜜意。自己既然爱上这个男子势必扶持谢玄朗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然则触及谢玄朗瞬间裴凰却顿时一怔。 今日自己出尽风头,然而谢玄朗目光居然未曾落在自己身上,反而注视一旁的王珠。 一股子酸楚之意顿时涌上了裴凰心头! 不错,那日谢玄朗嘱咐之后,自己是刻意没救王珠。谢玄朗虽从来不屑这个草包,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瞧王珠很不顺眼。 实则谢玄朗果真是爱着自己的,纵然她任性了一次,可只她朝着谢玄朗微微一笑,就算谢玄朗满腹疑惑,却也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然而如今以裴凰心计之深脸上却也不由生生透出了一丝扭曲之色。 可这般时态不过片刻又恢复如常,然则裴凰内心却森森冷冷,看来王珠是留不得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19 神仙画皮 王珠却浑然不知这其中暗潮汹涌,只心里隐隐有些古怪。 裴家不愿见大夏与陈国关系有那些许缓和,故而刻意挑衅。难道正是因为这样子,夏侯夕方才装起了柔弱? 只是裴家虽处处算计,却并不知夏侯夕是那扮猪吃老虎的主。前世记忆里,夏侯夕也曾领兵打仗武功不错,区区一个裴娇绝不会是夏侯夕的对手。而眼前男子,更不是裴家错误以为的病秧子。 既然如此,裴家想来也是自取其辱了。 旋即王珠顿时又发觉有些不对,不觉皱起眉头。 方才靠近夏侯夕,自己似乎是嗅到了夏侯夕身上一股子淡淡的药味。看来夏侯夕是有伤在身? 以裴家那不择手段的作风,必定不允大夏与陈国关系缓和。既然如此,私下派遣刺客刺杀已经是想都不必想的事情。 而裴家阴狠更是不依不饶,就算夏侯夕已经到了大夏京城却也是仍然步步紧逼。 王曦心中轻叹,纵然知晓后果,然而今日却并不能放任夏侯夕受辱。 他正欲开口之际却忽而听到了王珠清脆嗓音:“五皇姐,你不是说你手腕上玉镯子当真是极通透的?” 王姝原本只是一旁站立却万万没想到王珠忽而将话头引到了自己身上。故而一时之间,王姝却也是手足无措。 王姝原本就喜欢炫耀首饰,如今虽然莫名其妙却顿时脱口而出:“也是太后娘娘见我乖巧,方才将这等玉镯子赐给我。” 她手腕伸出来,原本丰润若玉的手腕上套着那一枚莹润剔透的玉镯子,更是让人不觉眼前一亮。 王珠只扫了一眼,就轻笑说道:“这等美玉出自和田,我们大夏并没有这等上等质量的玉石,却是出自陈国玉矿。” 原先王珠那几句话很有些莫名其妙,如今却是让人慢慢的听出了味道来。 王曦也不觉多看了王珠几眼,今天九皇妹可是让自己惊喜连连。 “在场诸位许多也不是女子,自然对什么首饰没什么研究。可我倒是对五皇姐手腕上首饰的来历有那么几分了然。这等玉石,是从陈国开采,可打磨的工艺,却是大夏工匠才有。这等质地上乘又做工精美的玉饰,数量不多,在京城女眷之中也是颇为珍贵,件件能价值千金。就算是宫中,也并不是每个宫中女子能得这等赏赐。五皇姐说得没错,若非太后恩宠,她也得不到这样子的赏赐。” “从陈国采石,到送来大夏,期间更需打通那种种关卡。上至两国官府,下至当地的地头蛇,都需要一一摆平,更何况寻觅工匠,开拓铺面,也非寻常财力能做到。而如今能制作这般玉器,聚集钱财的商家只有一处便是北漠叶家。而叶家姑娘叶青青似乎正是裴家少主裴洋的未婚妻。据闻北漠军资,叶家颇为仗义,也时常有资助。这当真是我大夏楷模,父皇也应当嘉奖一二踩是。” 王珠清脆几句话顿时也是撕破了裴凰画皮。 裴凰口口声声说什么忠心为国,可是裴家早与当地豪强相互勾结,明着反对朝廷互市,暗中却自己走私谋取暴利。正是因为这个样子,裴家也是短时间内积累了大量的财富。有钱有兵,前世裴家方才有那足够的实力谋反。 裴凰的言辞确实也是蛊惑人心,甚至一些热血青年会觉得朝廷软弱,而裴家却是铮铮铁骨。 王珠眼神却是极为冷漠,撕开了那张画皮,谁不是为了利益明争暗斗。 裴凰一瞬间容色微凝,原本自己掌控局面,没想到王珠三言两语居然瓦解了自己压迫威逼之势。 在场的青年俊彦虽有热血意气一些,可哪个不是家族培养出的人尖尖。脑子清醒了些,顿时也是明白了王珠暗指之意。裴家和叶家之事原本也不是什么秘密,婚约之事更摆在了明面上。一旦陈国和大夏关系缓和,那么裴家就会失去好大一笔收入! 于是今日裴家的所作所为,那就分明有另外一股味道存在了。 眼见局势渐变,裴凰暗中一咬唇瓣,心里却有些疼意。 她心底蓦然就涌起了一丝烦躁,为何今日自己居然是会处处不顺呢?更让裴凰难以接受则是,今日让自己不顺的人,居然是王珠那个自己素来瞧不起的草包! 谢玄朗原本也没多留意这个草包,怎么今日也处处关注了? 想到这里,裴凰心里却不觉冷了冷,决意速战速决。 别人议论也好,疑惑也好,质疑也好,只要夏侯夕死了,他们裴家就会一如既往。 更何况裴家左右逢源,除掉夏侯夕,陈国某些人自然也是乐见其成,更会对裴家有些许报答。 裴娇亦是已然回过神来,娇嫩脸颊更添了几许狠色。 正欲挑衅之际,王珠却也是抢着开口:“至于挑战之事,方才裴家二小姐说我无学无术,行事粗鄙。我乃大夏公主,若任由你如此污蔑岂非毁了大夏皇族的名声。可若求父皇做主,却是难免让人误会我以势压人,岂不更加应了那句无学无术的污蔑?如今眼见裴二小姐当众挑战,我也是如醍醐灌顶,裴二小姐今日我向你挑战又如何?” 一番话更是轻轻巧巧的将裴娇的挑战给阻止下来。 夏侯夕慢慢的抬起头,看着挡在自己面前娇柔的身影。 裴娇为之气结,顿时也是抬高了嗓音:“夕殿下可谓堂堂男儿身,怎么就躲在女人背后?” 王珠却半步不让,有几分慵懒闲散说道:“裴二小姐嘴里对我无礼,可是对我这么个你口中废物,也居然是这般推脱。更何况裴家的男人也没有死绝了,怎么也都没见影子还让女人出头?” 王珠的话也不知触动什么,一瞬间裴娇与裴凰都是容色微变。 王珠更知晓这两姐妹均是那等心机深沉巧言令色的人物,自己也要步步紧逼,绝对不能给这对姐妹以喘息机会。 提到裴洋王珠更是脑子里灵光一闪且禁不住若有所思。 “况且说到裴家少主,他可是意欲对白姐姐无礼,白姐姐拼死抵抗却挨了一鞭子,这手臂上仍有鞭痕。白姐姐,可是这样子?” 王珠走过去一把拉起了白薇薇手上袖子,让那鞭痕展露人前。 白薇薇一阵恼怒却又挣扎不开,此事不过是自己污蔑王珠的退路,又岂料王珠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耳边却听到王珠略冷嗓音:“白姐姐,可有此事?” 白薇薇自然不欲承认,可此事她曾亲口在夏熙帝与陈后跟前提及。此时此刻,又岂容她不认? 白薇薇迫不得已轻轻一点头,一下子周围顿时阵阵惊呼。 虽然只是个异姓公主,可到底是有公主头衔,又是那功臣之后。这裴家行事,也未免太放肆无礼了一些。方才裴凰自诩忠心,此时此刻更觉得讥讽可笑。 周围更是传来阵阵议论之声,而王曦身边幕僚更是松了一口气。 让王珠几次三番打岔,这一桩公案已然是转为桃色纠纷,再不见半点严肃凝重。 裴凰却一脸惊愕,顿时朝着王珠福了福:“此事我并不知晓,裴家家风森严,若是如此必定会好生教导,断断不容。此事,以后阿凰必定是会查个清楚。” 然而裴凰内心却是将王珠恨了个通透,想她裴凰本来宛若天之骄女,又自诩聪明无双。可是今日,自己却当着所有的人面低声下气。 更要紧的是,自己低声下气的对象居然是王珠这个草包。 简直是,简直是奇耻大辱! 然而痛快认错却是为了快刀斩乱麻,裴凰只愿不再在此事上纠缠,而重新针对夏侯夕。 王珠却绝不会顺了裴凰意思,她万分痛心说道:“如此轻描淡写就想要开脱此事?裴大小姐这装聋作哑的本事当真好生令我佩服。白姐姐虽非皇族血脉,可那也是有封号的公主。况且,更是谢小侯爷自幼所许的未婚妻——” 王珠这一番话让裴凰好不容易克制平静的脸颊再次铁青!白薇薇又惊又怒想要抽回手掌可却是被王珠死死的抓住不放了。一时间白薇薇惶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自己既不能人前失仪 王珠眸色流转更隐隐有那么几许锋锐,从前自己总被扣上草包粗野的名声,然而谢玄朗却永远是别人口中的神仙人物。 可是这样子神仙般的男人,就让自己人前也撕一撕他的画皮。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20 质疑裴凰 王珠嗓音更是大了些:“谢玄朗,你未过门的妻子被人欺辱,不知你要如何跟裴家要个交代?” 谢玄朗一双眸子宛若寒水,苍白面容更是俊美非凡。 众目睽睽,谢玄朗心里忽而有一丝恼怒,王珠今天闹,却闹得太过分了,过分得有些让自己无法容忍。 他淡淡的说道:“这是谢家家事,却不牢九公主费心。” 就算自己有什么对不起王珠的,就算王珠是心里生气,可是今日的王珠却未免闹得太过了。这般逾越已然是让自己心下绝不能原谅! 王珠却讽刺一笑且不见半点收敛:“谢玄朗,但凡是男子就绝不会说出你这般毫无血性的话。我看你是与裴凰出双入对,早就不知晓自己未婚妻究竟是谁了。” 白薇薇却觉得很受羞辱,就算她并不爱谢玄朗,可谢玄朗这幅半点没将她放在心上的样子,也不觉让白薇薇的心口很有些刺痛。 而这些,大约就是王珠故意让自己看到的吧。想到这里,白薇薇那娇美孱弱的脸颊上顿时掠过了一丝怨毒。 就在此刻裴娇却也是禁不住反唇相讥:“九公主何必借题发挥,你若当真关心静怡公主,就不会心心念念的谋她未婚夫婿。如今你字字句句,挑拨离间,无非是你自己不知羞耻,谢小侯爷对你不理不睬而已。” 而王珠却冷笑不已:“整个京城都知道我痴恋谢玄朗,我又何须不自量力遮掩这一点?我是喜欢谢玄朗,白姐姐是谢玄朗的未婚妻,可这与这件事本就毫无关系。别说白姐姐是谢玄朗的未婚妻,就算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遭遇这件事情,难道就能不理不睬,毫不在意,任由这个弱女子被裴家的纨绔子弟鞭笞羞辱?堂堂男儿,连这般血性都没有,不是生性凉薄又是什么。谢小侯爷既然是这等软弱无耻的人,也白瞎了我这几载喜欢,更不配再让我王珠惦记。从此以后,我与他再无相干。” 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更是让现场一片安静! 夏侯夕眼见王珠东拉西扯,将裴家针对给绕了去,眼底难得掠过了几许兴致。 裴娇气得浑身发抖,明明是个伶牙俐齿的人,此时此刻居然是气得说不出反驳言语。她终于按捺不住,大声说道:“王珠,你不是要向我挑战,我奉陪就是。” 话语放落,裴娇顿时心虚! 自己可不是被气糊涂了,居然误了今日裴家大事。 裴凰禁不住闭上眼睛,暗暗恼恨自家妹子到底受不住激。今日一番对夏侯夕处心积虑的谋算,终究是落空了。 而王曦身边之人顿时也是松了口气样子,这场挑战总算是让王珠给挡了去。 莫南松了口气,不觉含笑在王曦耳边说道:“今日太子安排了九公主,可算是安排得好生妥当。” 王珠不过是个草包,今日表现出挑自然是王曦调教有功。 略想一想,莫南顿时将功劳归于王曦身上。 原本心里疑惑的人此刻顿时心中通透。 必定是如此的,若非太子指点,王珠哪里能这般应对自如?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王曦却禁不住苦笑,忽而抬头:“九妹妹今日表现,和我并无关系。” 这个妹子素来草包可自己也疼爱有加,更不愿意逼她嫁给夏侯夕。 如今王珠一番言语也是出乎王曦的意料。 可惜王曦所言却无人相信,有人更是了然于心:“殿下放心,今日所言,必定是九公主自己所闹,与你无关。” 王曦身份尊贵,自然不能落下那任何把柄。 至于王珠,那也不过是个草包,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王曦叹了口气还欲解释却将那话儿轻轻吞下去。 一番言语夏侯夕尽数听见,却禁不住目光涟涟。这位大夏太子确实风采非凡,许是这般人物才能调教出这般出色少女。 然而许是并没见过王珠花痴草包的样子,夏侯夕看着王珠窈窕背影内心却顿时浮起了一股子奇异的感觉。方才王珠所言所语当真是事先教导过? 谢玄朗正欲向前却见王珠轻轻摘下了面纱,那石青色衣衫配上王珠素净得容貌,额头一点梅花妆容,不知怎么居然有一丝冰雪清艳的味道。 他自己都有一副好皮囊,而且身边萦绕的无不是绝世出尘的人物,王珠容貌在他眼中自然没什么吸引力的。 可眼前少女虽仍是那熟悉眉眼,却添了些说不出的味道。谢玄朗不知添了什么,一时之间居然让自己移不开眼。 裴凰眼见谢玄朗那魂不守舍样子,心尖顿时一阵恼恨! 谢玄朗从来眼高于顶又几时将王珠放在眼里? 那等粗鄙的人物,就算是皇族公主又如何? 裴娇自知失言却又添了几许惶恐。 自家大姐费心安排,竟然让王珠为夏侯夕挡下此事。 一瞬间裴娇眼底顿时流转几许狠色,王珠不就自负是金枝玉叶自己不敢下狠手?可她如今满腔恼怒已然是决意不饶。 然而一见自家大姐姐淡然含笑模样,素来骄纵的裴娇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一瞬间裴娇顿露出可怜楚楚之态:“大姐姐,都要怪那个王珠,那个草包,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一番娇嗔之态中,裴娇眸子里却禁不住流转浓浓怨毒。 裴凰淡淡的说道:“瞧来你又要想闹事了。” 裴娇心念转动,王珠虽然可恨到底是大夏公主,若任由自己闹腾必定也会落个不是。更何况姐姐今日,原本就另有计划。 想到这里,裴娇顿时生生压下了心中怨恨,勉强赔笑说道:“大姐姐,我怎么敢胡闹?” 可那心里,到底也是恨出了血。 裴凰漫不经心的扫了裴娇一眼,蓦然嫣然一笑:“二妹妹,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毁了她脸,也就是了。” 明明口中说着这般狠毒的话,裴凰却笑若春花。 裴娇又惊又喜,急忙应了一声是。 这王珠还真有本事,能让自己这个冷心冷情的大姐姐动了怒。裴凰骨子里何等高傲,寻常庸俗之人根本不配入她的眼,更也不配让她动怒了。 裴凰嗓音却也是不觉微微一压:“至于如何脱身,不受牵连,阿娇,这不用我来教来吧。” 裴娇眼里顿时闪动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光芒,明明纯真可人的容貌上却掠动恶魔般的笑容。她顿时点点头,眼底却是流转了一丝的狡黠。 而裴凰那高贵的面孔上却掠动了一丝冰冷,从小到大,没人能跟自己争东西。想要跟自己争东西的人,一定会下场很惨很惨的。 而王珠却偏偏动了一件她最喜欢的东西,动了谢玄朗。 不立刻杀了王珠,是因为王珠还有利用价值,而且若是弄死岂非便宜了王珠,又岂能泄自己心头之恨? 她是一定会慢慢的,慢慢的折磨,让王珠生不如死!然而转眼间,她却看到谢玄朗向着自己走过来,顿时换上一副温和可人的面容。 纵然裴凰内心之中恨意交加,却能最短时间露出那等最最动人的表情。 “阿朗,有什么事情?” 看着谢玄朗容色奇异,裴凰唇角笑容渐渐淡了。 “今日九公主的表现,当真令人吃惊,连我也是好奇不已呢。” 裴凰主动提及了王珠。 她可不是那些寻常妇人,她就是要落落大方,让别人察觉不了一丝一毫的吃醋。 谢玄朗看着裴凰,这个生在北漠的如此是如此英气大方,美丽而潇洒。从自己第一次瞧见她,就深深迷恋上这个女子,甚至将未婚妻白薇薇抛弃脑后。 不同于那些后宅柔弱争风的女子,谢玄朗第一次从女人身上看到了什么叫大气,第一次觉得有女人能跟上自己脚步,懂自己的心思。 可是现在,他不觉鬼使神差,不觉开口问道:“那日,那日在谢家,阿凰,我说过要救九公主,我告诉过你的,可是,你却没有救她。听说她险些都要死了——” 自从那日落水,王珠整个人就全变了。 谢玄朗原先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王珠花痴受辱也不是那一次两次。然而这一次,王珠的反应却出乎谢玄朗意料之外,可是扪心自问,若有人对自己见死不救,心里必定会极为恼恨。 他这个问题萦绕在胸口,终于还是问出口。 阿凰素来做事,都是很稳妥的啊。 然而他没想到,他眼前的裴凰脸色顿时变了。 裴凰身躯轻轻颤抖,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从来温和淡定的面容却顿时浮起了凄苦无限! 她眼波轻颤,蓦然留下了两行泪水,眼珠子却眨也不眨,死死的看着谢玄朗。 裴凰退后两步,似乎站都站不稳了。 谢玄朗下意识伸出手,却被裴凰伸手拍开。 裴凰泫然而泣:“阿朗,你不该问出口啊,不该问出口啊。” 谢玄朗一时无措却只能说道:“我只想听你解释。” 裴凰凄然说道:“解释?你要我解释什么?自从与你相识我们就相互信任,我总在想有一天,阿朗说不定也会不信我。可我没想到,你的不信,居然是为这等小事。” “你居然要我解释,为了王珠?为了那个无足轻重的人?你便,不肯信我了?” 谢玄朗问不出口,不觉掏出了手帕,轻轻擦去裴凰脸颊上泪水。 裴凰垂头却也隐隐透出几分脆弱姿态,然则眼底却隐隐有些深邃。 有些事情谢玄朗可以问,可自己不能答。一旦当真解释,那男人心里的分量就没那么值钱。 她一贯强势,可不代表不会示弱。 谢玄朗何等高傲的人物,还不是让她用手腕死死的抓住在手中。 虽然如此,裴凰心里却恨不得将王珠凌迟碎剐。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21 草包示弱? 白薇薇可巧见到这一幕,顿时也是僵了僵。 王嫣眼波流转,眼底顿时也是有些幸灾乐祸。 “白妹妹,你那未来夫郎可是好生疼惜于你。” 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到处勾搭着谁,可也没见谢玄朗多上心。 不就赢了王珠那个草包,算个什么? 白薇薇虽然并不爱谢玄朗却心中刺痛,谢玄朗到底是自己名义上夫君却处处不留情面。今日听闻裴家对自己无礼也淡然处之,让她丢尽颜面。比起王珠的不自量力,这裴凰可是高高在上凤凰。 王溪一时狐疑王嫣平时处处针对小九怎么忽而针对白薇薇,却并不知白薇薇靠那一番楚楚姿态居然拿捏住王嫣记挂男人。 心下虽困惑,王溪自然帮着王珠的。 “白妹妹一向都是温良贤惠又如何不懂什么叫大度,你对九皇妹都是如此大方,如今想来对裴家更是宽宏大量。” 平时王溪都是清贵温柔样儿,如今当真要议论却仍然是字字锋锐。 如今一句句更插得白薇薇心口滴血,轻垂脑袋一副怯弱姿态,然则眼底却流转一丝怨毒。 若自己能勾搭上太子王曦又何必在意谢玄朗? 生生压下了心口痛楚,白薇薇仍以那温柔怯弱面目示人。 “两位皇姐说得是,薇薇受教了。” 自己越通透大方,别人不是越会同情自己? 自己一贯,不就是这样子? 然而白薇薇却察觉周围气氛似不同寻常,许是有人同情,然则那些女子眼里竟有轻蔑不屑。 白薇薇心头巨震,自己还没嫁入谢家,别人眼里竟也已经是个弃妇。 怎么会这样子,不应该啊。 王溪眼底略有嘲讽却又绝不会点明,谁让那谢郎君是神仙人物。没了王珠当挡箭牌,瞧白薇薇日子也好受不了哪里去。 一旁裴凰眼见有人留意又恢复那端然大方的样儿,手帕轻轻擦过脸颊却又是那温润大气的样子。 她与谢玄朗隔了一段距离,朝着谢玄朗福了福:“多些谢小侯爷安慰。” 谢玄朗顿时错愕,略有失落。 裴凰暗忖自己果真是被王珠给气糊涂了,居然是失了分寸。 虽自己早将谢玄朗当做自己之物却又不能明面上招摇了去。 今日自己虽一时失态然则也不过多些流言蜚语。 谢玄朗一抬头却蓦然微微一怔,只见王珠已经换了一身衣衫,落落大方而来。 虽早知王珠自幼习武,然则从前每次想起谢玄朗心里只有粗鄙两字可言。 如今王珠扎起头发且下撒胡裤,眉宇间蕴含淡淡的英气, 整个人却似不一样了,哪里有半点草包花痴模样,浑身居然有那么一股子沉稳姿态。 就连那张清秀脸颊,看得久了,也别有一股子韵味风情。 王珠目光落在谢玄朗身上时候,谢玄朗心里忽而顿时一紧。 然则王珠目光轻轻一扫,却平淡无波的移开,让谢玄朗那俊美苍白的脸颊顿时有那么几许失落。 裴凰手帕擦过脸颊,却掩不住眼里那丝丝阴狠。 这男人难道就是天生犯贱?王珠那个花痴只是不再纠缠了,却得到了谢玄朗一再留意关注。 虽然如此,裴凰却难掩心中一丝酸楚。原本以为王珠虽处处纠缠却并不入谢玄朗的眼,可没想到居然要自己使出些争风吃醋的手段。 一转眼裴凰却死死盯住了夏侯夕,眼底一抹狠色一闪而没。 夏侯夕浑然不觉,却看似漫不经心扫了王珠一眼。 早知晓王珠有那草包花痴的名声,如今却浑然不似传闻中的样子。 裴娇也已然换了一身大红衣衫,越发衬托面颊娇艳。 王曦目光闪动,这裴娇素来有心狠手辣的名声,却不知是否会伤了小九。 转念一想裴家到底是臣子,就算张扬跋扈也绝不敢过于逾越。虽然如此,小九恐怕会吃些皮肉苦头。 原本擂台上比武的青年已然散开,裴娇足尖轻点,身影宛如一朵红云冉冉绽放,轻盈的掠上了擂台,宛如一朵娇艳的红莲冉冉绽放。 纵然裴娇那骄纵的名声早就名扬在外,可那份美艳却仍然能让人屏住呼吸。 谁不知晓,裴家两姐妹,都是出名的美女。 相比较而言,王珠虽然容颜清秀,可到底也不算什么绝美的人物。 裴娇心里是极自负的,自己只要站一站,就能将王珠给生生比下去。 王珠却也轻轻掠上了擂台,和裴娇遥遥而站。 一抹清润的素色透入眼帘,让人顿生一股子透人心脾的清润之意,莫名居然让人有那么几分舒畅。众人回过神来,才莫名有些惊讶,眼前这个可当真是他们所熟悉的草包花痴?这般盈盈而立,纵然裴娇那是千娇百媚,却仍然不能被裴娇给压下去。 一瞬间裴娇眼底顿时流转几分嫉意,不过是个草包,如今装什么装? 然而裴娇目光落在了王珠脸颊上时候,自己也是不觉呆了呆。 那张清秀容颜容貌柔润,额头点着梅花妆,只稍微看得久些,居然就觉得有那么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 少女的五官虽仍嫌有那么几许青涩,可神色却有一股子说不出的通透大方。 裴娇的心里恼恨无比,一想到自己待会儿会毁掉这张面孔,裴娇反而笑得越发灿烂。 裴娇笑颜如花:“公主是金枝玉叶,既然这样子,谁敢伤了公主分毫,岂非是会让太子殿下心痛甚至处置我这个小女子。” 言下之意却指王珠不过是个草包,依仗公主身份方才胆敢上台跟自己比武。 王珠那无学无术的名声早就在外,如今裴娇更是字字句句,点名这一点。 在场之人却也是禁不住恍然大悟,王珠必定是依仗如此,方才敢跟裴娇挑衅。人家可是将门虎女,而王珠不过是被陈后娇惯得厉害些的草包公主。 裴娇眸光流转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方才娇娇的说道:“若公主稍有胆魄,不若,与我赌一赌,在擂台上生死不论!” 一番话说出更不由得激起千层浪! 在场贵女哪个不是家中备受宠爱,就算谋算谁也不过是诸般算计,哪里能跟武夫一样擂台上比拼生死? 裴娇看到众人面前一片惊讶之色,却禁不住隐隐有些轻蔑。这些夏国贵女都不过是软面一样的性质,个个娇滴滴的没用得紧,哪里似她们这些北漠女郎,那可是真正上过战场双手染血。 然而当裴娇目光触及王珠身上时候,眼底嘲讽之色却顿时一凝。 原本心忖王珠这么个娇惯公主早就会被吓得惊慌失态,然而实则却全然出乎裴娇意料之外。王珠眼神出奇的淡然,一双漆黑的眸子却并没有太多的波动。 王珠红唇也是溢出了一丝笑容,清脆说道:“各位作证,今天我就与裴二小姐打赌,生死不论!” 如此干脆利落更出乎了裴娇的意料之外,原本裴家所准备的激将之词居然也是说不出口。 在裴娇想来,王珠必定会畏惧不肯,可自己能言语挤兑让王珠不得不应! 等到王珠答应,自己就能猫捉老师,好好玩弄这个草包公主。 却没曾想王珠居然干脆答应,故而也是让裴娇剩下的话尽数用不着了。 裴娇略受挫,触及王珠那若寒水般眸子,竟有一股子说不出一丝不安的感觉。 王溪更是着急,急切说道:“小九,你胡闹什么?” 原本震惊的众人,方才渐渐回过神来。 眼前一贯清雅的王溪如此言语,大约也是极担心的。 只王珠那等草包,不过是不知天高地厚,反而轻轻巧巧的答应。 裴娇方才恍然大悟,心里舒坦了几分。 还道王珠真有那么养气功夫,不过是自幼养在宫里面,所以不知害怕。 裴娇心里略顺了顺,心里却充满了恶毒之意,如此正好。 这种养尊处优的草包公主,现在不知害怕,等到待会儿必定会吓得当众失禁! 什么货色,也配跟自家大姐争男人?论出身虽是皇族公主,可大姐姐也是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珠却向王溪福了福:“三皇姐请放心,珠儿自有分寸。” 王溪一副担切无比样子却被裴娇截住了话头:“三公主处处阻扰,莫非也知道你那妹子居然是废物草包,也知道不能丢人现眼?” 白薇薇更一脸天真的说道:“三姐姐不必担心,九妹妹不是自幼习武吗?” 自己今日丢脸,不过等到王珠出乖露丑,众人必定是会深深记住王珠而不会留意她白薇薇。 且白薇薇悄悄扯住了手帕,脸上不觉流转了几许快意,方才王溪可不是对自己冷嘲热讽? 现在白薇薇眼见王溪担心无比更觉得内心一阵舒坦! 王珠转身看着裴娇:“就怕裴二小姐怕了,只要到时认输,这生死赌约就不作数可否?” 一言既出周围顿时暗中议论,瞧着王珠眼里也多了几许讽刺。 看来王珠果真是无学无术的草包,如今这般言语自然也是怕了。 裴娇也是涌起一阵轻蔑之意,正欲讽刺耳边却响起王曦温润的嗓音:“既然如此,也就点到即止,若是认输就不要继续比赛。” 王曦身为太子,既然开口,裴娇却也不得不应承。 然则裴娇心里却忽而嫉妒不已,别的且不必说了,王曦身为太子本就优秀,却处处维护王珠。 王珠还当真是好福气! 虽然如此,闹了这么一遭,众人眼里这比赛输赢已经是毋庸置疑。王珠还没比赛,不是已经露出了几分怯弱之态?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22 花痴淡定 王珠那漆黑眸子里却忽而有些深邃,现在众人都这样子想的,可是待会儿,究竟谁是猫,谁是老鼠,自然也是拭目以待。 裴娇却顿时接口:“既然九公主定了输赢的规矩,那如何比赛,大约还是让我来提议了吧。” 王珠倒是淡定:“悉听尊便。” “九公主虽不必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想来学射箭是学过的吧。不如,我们比试射箭。” 裴娇这般提议倒是让想看热闹的人顿时不觉失落几分,只是射箭而已,可又有什么意思? 然而随即裴娇却话锋一转:“然则我射箭却也是与别处不同,我们北漠,射箭是朝着对方射。规则是双足不能移动,只站在原地,可用任何方法躲避对方箭矢。比试也简单,你射我三箭后,我再射你三箭。” 这般规则说出口众人顿时哗然一片,一旁的姜翠影更是险些生生晕倒。 这般血腥的比赛,恐怕只有北漠女子方才能想得出来。 王曦顿时沉吟只思忖如何化解裴娇咄咄逼人,耳边却听到王珠清脆说道:“一切按裴二小姐的意思就是。” 如此干脆利落也是让裴娇不觉一怔,刚才生生压下去的别扭感觉却又再次点点浮起在心头。 这让裴娇内心蓦然说不出的烦躁,王珠这个草包也端是不知天高地厚。 生生压下那焦躁之意,裴娇却又越发笑得甜美无比:“既然如此,谁先谁后,我们抽签决定。” 纵然王珠抽到先射,裴娇也是丝毫不惧。她武技不错,就算让王珠朝着自己射箭,裴娇也是能应付自如。 王珠却淡然扫了裴娇一眼:“我王珠身为夏朝公主,而你不过区区的臣下之女——” 裴娇顿时轻蔑万分,想来王珠是要依仗公主的身份,也争个先。 不但裴娇这样想,别的人也是这般想。 这个草包公主,吃相未免难看些。 王珠则将那话儿缓缓说完:“与一个臣下之女比试,我何须争先才能赢,不若让你先射。” 一句话说出口顿时让众人震惊万分! 王珠莫不是疯了? 必定是疯了,方才这样子说。 裴娇脸颊顿生两片绯红却恼恨无限,自己一番气势竟然让王珠生生压了下去。本欲开口让王珠先射可话到唇边却生生咽下去! 好一个草包,居然有这般心计,想来无非激自己。 只是等会儿,自己必定让王珠颜面扫地! 想到了这里,裴娇顿时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既然公主如此落落大方,那我就不推辞了。” 一旁侍从更取来弓箭放在了裴娇手中,而裴娇抬头望去却只见王珠静静站在自己面前,一双眸子越发漆黑若玉。 裴娇手掌握住了弓,拉起了箭,不觉轻轻眯起了眼珠子。 一个花痴,装什么装,裴娇嫉意无限。 这一刻,裴娇内心之中充满了杀意,甚至想那一箭射入那王珠心口。可谁让王珠居然是皇室公主,自己是不好弄出人命的。 可王珠不就是仗着是那皇族公主的身份,所以肆无忌惮? 什么气定神闲,皇族风范,都是假的! 自己可是要慢慢的玩,好好的玩。 第一箭,只是吓一吓罢了。 裴娇唇角流露出纯真的笑容,王珠一定会吓得尿出来吧,那可真是好玩。 周围懂行无不皱起了眉头,只看裴娇这动作顿时知晓裴娇绝非花架子。 王曦瞬间更皱起眉头,眼底流转一丝决绝狠辣。 刷的一下一箭射了出去,轻插王珠头发头发而过,虽未伤及半分却是带着一股子劲风略过。 一瞬间王珠发髻顿时散开,那些头饰叮叮当当的落下来,一头乌黑的发丝顿时散开,纷纷冉冉的随风飞舞。 那张清秀的面容,瞬间甚至多了几分惊艳的味道。 谢玄朗怔怔的看着王珠,回神之极却发现自己已经踏出了一小步。方才自己居然失态,甚至对王珠多了几分关切之情。 同时谢玄朗却也是难掩自己内心之中惊骇。 王珠,自始至终那都是无学无术,什么时候居然能这般镇定自若? 就算是那些武将,看到箭射了过来,近身擦过去,也决不能跟王珠一样一动不动。 伴随那乌黑发丝飞舞,那张面容却是清秀若雪,仿佛并非活人。 裴凰将谢玄朗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却顿时刺痛! 谢郎,你怎么能用那种眼神看别人,还是你最不屑最厌恶的那个花痴! 王珠任由那些乌黑的发丝垂落在身上,唇角却也是轻轻含笑:“瞧来裴二小姐手下留情,没有当真伤了我。” 预料之中的场面并没有出现,裴娇冷哼了一声,脸沉若水。 眼前镇定自若的王珠,让裴娇顿时升起了一股子恼怒与忌惮,却不愿承认那心底居然有那一时惧意! 内心却不断的安慰自己,王珠不过是仗着自己不敢真下杀手罢了。 裴娇眼底嗜血之意越发浓了! 反正大姐姐说了,可以毁了王珠那张脸。 这女人,可不就是最爱惜容貌了? 她就恨不得毁了这女子容貌,撕了王珠那平静淡雅的面具。 裴娇仿若漫不经心却娇滴滴说道:“我看九公主还是躲一躲,否则下一箭就不会只是玩玩。” 看似随意间裴娇却也是迅速搭上箭,朝着王珠脸侧射去,虽不过是擦身然而那漩涡打转气劲定能让王珠脸颊血肉模糊! 而这般搅开伤口,就算用来上等药膏也绝无补救可能! 看王珠这个贱人还敢在自己面前装淡定? 箭飞来时候王珠脖子却微微侧了侧,脸颊偏向一边。 裴娇利箭飞来王珠堪堪避过却不过搅碎了王珠些许发丝并未损及脸颊。 底下关心王珠等人顿时松了口气随即又内心浮起惊骇! 王珠仿若知晓箭如何射过来一般,堪堪避开过了,可这又如何可能? 他们这些场外人尚且百思不得其解,一瞬间裴娇手指更轻轻发抖。虽然隔了老远,然而裴娇却仍似从王珠眼里看出几许讽刺,这更让裴娇热血上涌! 不待多言,裴娇以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顿时射出第三箭! 热血上涌,全无顾忌,这一箭直指王珠胸口! 姜翠影等方才放下心如今却顿受惊吓!裴娇这一箭是生生要取王珠性命! 一瞬间裴娇眼底更涌起深深恨意,王珠去死!去死! 电光火石间,王珠袖中一条软鞭顿时挥舞而出搅住这枚锐箭,身子轻轻后斜却又鞭子一带。 咚的一下,王珠堪堪躲过,而那一枚箭更被甩到一边青石板上。 王曦素来淡定此刻手心也满是汗水,如今王曦却慢慢的将手指一根根的松开,方才如释重负。 以王曦淡然尚且如此,更不必提在场其他的人。 这台上两名少女无不是身份尊贵,这些贵女言语争执斗气处处不顺也是有的,可大庭广众,居然闹到有性命之危却也是出乎意料! 夏侯夕慢慢的伸出手,松开手指两枚玉石棋子顿时从他手心滑落,他漆黑手指略顿了顿,面纱后忽而略起一丝轻笑。 裴娇脸色顿变,容色却变幻不定。裴家虽隐隐有自立之意却到底仍是臣子身份,虽有那生死契约可她原本也没想过当真杀了王珠。 王珠轻轻一拢发丝在耳后,却不禁嫣然一笑:“早听闻北漠女儿豪迈大方,鄙夷我京中贵女只会养在深闺,吟诗作画。不比北漠女子,弓马娴熟。裴二小姐是将门虎女,自然是巾帼不让须眉,不输男子。就算我身在京城,也是听闻过裴二小姐的名声。” 随即王珠却是话锋一转:“不过若是裴二小姐怕了,只要当众认输,我大夏皇族素来以宽厚示人,自然不会步步相逼。” 一旁裴凰原本要挤兑王珠的话却顿时也是狠狠吞下去。 两姐妹无不心头滴血,原本只有她们言语挤兑别人的份儿,却没想到居然被王珠挤兑了去。 裴娇何等心高气傲的人儿,生生咽下后头一抹腥甜,却禁不住冷笑:“九公主若要射箭就赶快,当真是,啰嗦!” 一条赤红色软鞭顿时缠绕上裴娇的手腕,裴娇暗暗心忖自己何尝不是弓马娴熟。 只是最初也当王珠不过是个草包,故而就算王珠用箭相射裴娇也并不如何惧怕。 如今裴娇却生生压下了心尖儿那一丝惧意。 王珠如今这个样子,哪里有传闻中草包模样? 王珠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却掩住了眸子里的一丝冷然锋锐。 她淡漠的想,裴娇到底还是怕了吧。 裴娇许是好奇,为何自己居然对她如此熟悉,可前世裴家就是如此待她们这些大夏皇族。 裴娇性子暴虐,虽然娇美可爱,却喜爱折磨于人。这种箭射活人的游戏,是裴娇最为喜爱的。那时王珠假扮宫婢,没有被男人侮辱,是因为被裴娇挑选成为活人肉靶子。 “哎呦,我都还没射箭,你躲什么?胆子这么小,又怎么样子当我裴娇靶子,拉下去打八十杖。” “当真是个蠢货,明明看到箭射过来,居然不知道躲。既然这样蠢笨不要命,干脆丢在柴房,谁也不准送药。” 而她,那时候却不得不揣测裴娇的心意,揣测裴娇想要戏弄是什么神情,什么动作会射什么部位。她告诉自己,一定一定要活下去。 后来她这个宫婢好不容易逃出来,可其余的宗室之女,却也差不多被折磨而死。 王珠漠然笑笑,那个时候,自己心里就不觉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总有一天要让裴娇当这个肉靶子! 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若自己玩起来,必定是极为有趣。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23 一箭染血 王珠手掌执弓,却没去用手指拨弄箭囊,手掌一拢鞭柄,方才扫在一边的箭顿时让王珠拢起搭在了弦上。 刷的一箭射过去,裴娇手掌一伸鞭子宛如灵蛇般扫了去,拨中瞬间却是箭分两股从中裂开。半枚箭被裴娇扫开,可那另外半枚顿时扫过裴娇手腕顿时鲜血淋漓! 手筋受损,裴娇鞭子也是啪的落在了地上。 裴娇惊怒之极,此刻耳边却回荡王珠的言语:“却没想到裴二小姐射过来这枚箭居然分为两截,幸好裴二小姐所约规则,没有那箭不能分成两半的规矩。” 明明是王珠刻意算计,偏生王珠却说得那振振有词,惹得裴娇气得心口阵阵发疼! 王珠轻易一旋身趁着裴娇动怒之际,拉弓上弦,第二箭射出。 一瞬间她姿势优美,不但手法娴熟,更似有一股子优雅的美感,看得端是让人赏心悦目。 裴娇耳边听着弦响不及细思顿时侧身,然而旋即左腿却传来生生剧痛! 纵然裴娇是那等骄傲的人,此刻却再也无法端起了架子,樱唇更是发出痛楚呻吟! 一转头更瞧见那箭居然生生将自己小腿贯穿,鲜血淋漓。 裴娇惊骇也是难以形容,她虽是将门子女可何尝受过这般痛楚折磨?就算是亲上战场,身边也总少不得若干高手保护。裴家在北漠何等声势,她这个裴家二小姐又岂有受伤机会? 从来只有她用弓箭生虐活人,可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当靶子时候会这般痛楚。 伤口不断渗透出鲜血,连那青石地面也染红一大片,裴娇再也是支持不住,咚的一下单膝跪下。 周围早就安静一片,不少娇贵的女郎都侧过头去。 大夏京城贵女以娴静懂礼为美,又如何能见到如此直白血腥之事? 裴凰死死盯着擂台,心里却恼怒无限! 纵然裴娇是她亲妹妹,裴凰心里却毫无疼惜之意,可恼裴娇居然如此无能。她只恨裴娇这个妹妹没有用,居然被王珠这个有名的草包花痴完虐,这岂不是让裴家也让人看低了去?自己是裴娇亲姐姐更要一起丢脸! 王珠却柔柔说道:“裴二小姐定下规矩不准移动身躯,这小腿自然是最好射的。如今裴二小姐是因为腿部受伤方才挪动些许位置,我自然不会如此斤斤计较,认定这就是裴二小姐输了。这个便宜,我不屑占。” 言下之意,却也是这场比赛没见完毕。 裴娇心里第一次升起了一股子寒意,她原本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那只是因为她一直都是将军府嫡出女儿,并没有真正受到威胁。 “然而如今,裴二小姐若是不愿意比了,就说一句认输,自认不如我王珠,我必定不会咄咄相逼,更不会非得要了二小姐你的命。” 王珠更不觉柔柔说道。 裴娇抬起头,眼底深深流转一丝怨毒! 好个王珠,居然不依不饶。 怎么就这样子得势不饶人?难怪谢玄朗都瞧不上这蛇蝎女人! 王珠目光落在了裴娇鲜血淋漓的腿,眼里却无半点同情。她内心轻轻的叹了口气,裴娇纵然受伤了又能如何呢?这再重的伤,让将军府的上等膏药好生养着,总是会好起来的。可这又怎么能够? 她要让裴娇永永远远记得,今日所遭受到的屈辱,要再精神上彻彻底底将裴娇打压。 裴娇何等骄傲又岂能答应当众认输? 她倔强的抬起脸孔,脸上神色和王珠记忆之中的很像,既倔强又凶狠。 这让王珠哑然失笑,许这般模样,就是这些裴家人的真面目。 而王珠并没有忙着射出第三只箭,反而慢吞吞的把玩箭囊,时间拖得越久,裴娇所受屈辱就越发深刻。 裴娇闷不吭声,颤抖去捡自己那赤红色鞭子,然而手筋受损那鞭子却只能脱落于地。 谢玄朗将眼前一切尽收眼底却忽而皱起了眉头。 自己记忆之中的王珠绝不会是这等血腥冷漠的性儿,那个大夏公主虽然笨拙了些,却纯真善良全无心计。 眼前的王珠变了,变得让他很是讨厌,更重要的是少女眼中丝毫不曾有自己。 谢玄朗略一皱眉,却也是越发嫌弃。 这女人,哪里能这样子狠呢? 还是单单纯纯,温温柔柔的,方才惹人怜爱一些。 略魂不守舍时,谢玄朗忽而被人握住了手掌。他顿时一惊,一侧头却看到了裴凰泫然欲泣的面容。 平时裴凰是何等高贵大气,如今如此脆弱一面却是谢玄朗从未见到过的,不觉让谢玄朗顿时一怔! “阿朗,求你救救二妹妹。她素来心高气傲,哪里能认输?九公主,那是最听你的话。” 要自己开口求情? 谢玄朗略一犹豫,可裴凰如此模样自己也不能拒绝。 他轻皱眉,好好的女孩子,却这般凶狠,王珠端是丝毫不顾名声。 裴娇虽容貌阴狠却心头阵阵发紧,原本只想让王珠出丑,此时此刻却有那生生被盯上的错觉。 就在这时,裴娇却听到谢玄朗有些淡漠的嗓音:“九公主,请住手吧。” 裴娇心头顿时略松,王珠这个花痴,是对谢玄朗言听计从。 王曦略皱眉,却欲言又止。 众人眼神更是有些古怪,谁不知晓王珠痴恋谢玄朗,想来会听从谢玄朗。 王珠漆黑的眼睛却是越发深邃,好个谢玄朗,果然对裴家姐妹颇多维护。 裴凰更扬起脸孔:“九公主恕罪,家妹虽然无礼,可到底已经被你所教训,还盼你手下留情,不要取她性命。” 一番话却暗自王珠生性凶残,明明已经得胜并且教训了裴娇,却仍然不依不饶。 而裴凰心下更不觉掠起了几许快意,谢玄朗到底开口了。 王珠处处不同不就是为了挽回谢玄朗,可谢玄朗到底还是偏向自己的。 白薇薇更也是顺着帮腔:“九皇妹身为大夏皇族,自然应该宽宏大量,看裴二小姐可是伤得极重。” 她暗暗扯住了手帕,裴家对自己无礼,可自己却是以德报怨,应该比王珠显得善良大方。 王嫣眼波流转,淡淡说道:“九皇妹怎么这么狠心,处处将人往死里逼?” 今日王珠出尽风头,王嫣心尖也颇有嫉意。 一番言语却也是引得底下贵女议论纷纷。 “人都伤了,怎么还比?” “那北漠女子虽然无礼,我们大夏女子可是懂得礼仪道德,难道还真要当众杀人。” “血淋淋的,九公主下手真狠。” 这些女子养在深闺,锦衣玉食,矜持温文,自然瞧不管王珠这血淋淋的杀伐果断。 虽然她们家族之中,也少不得明争暗斗,可大都私下用些手段。 王珠这般直愣愣的,端是粗俗。 姜翠影为之气结,方才王珠可是险些生生被裴娇射死,只不过王珠没受伤。 如今这些女子倒是口口声声说王珠粗俗。 这些女子素来也瞧不上王珠,原本就说她是花痴草包。 王溪眉头轻拢却扬声说道:“白妹妹此言就是不知好歹,被裴家欺辱的人原本是你,如今你却责备九妹妹不该为你出气。瞧来以后白妹妹受了什么委屈,也不必理会,白妹妹总是通透大方,自己能原谅人家。” 白薇薇顿时脸颊微热,一时为之气结。王珠与裴娇做对,却偏偏一副为自己不平样子。 转念之间白薇薇却柔柔说道:“我也只是处处担心九皇妹,裴大小姐风光霁月,只恐九皇妹因为误会什么,迁怒裴家二小姐,失了大夏皇女宽和仁慈。” 一番话却又将王珠所为引导在争风吃醋上,方才谢玄朗和裴凰暧昧让白薇薇颜面尽失,可如今白薇薇却利用此事诬赖王珠名声。 白薇薇虽嗓音不大可周围的人却尽数听到了耳中,原本困惑顿时一扫而空并且目露了然。 王溪虽想反驳心里却也有些不确定起来,王珠自然不是为了白薇薇针对裴娇,莫非王珠心里对谢玄朗仍有情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24 当众出丑 些许议论传入谢玄朗耳中,居然让谢玄朗有些惊喜。 大约正是这样子,王珠方才这般陌生狠辣。 略松一口气,谢玄朗忽而又有些厌恶,王珠这种样子,他很不喜欢。 好好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这般的狠。 周围议论之声传入王珠耳中,若是从前王珠早就恼意无限,如今王珠却一派淡然。 重生之初她还想过可要博那一个好名声,可如今她风轻云淡。 前世,自己是那凶残的草包,今生自己就将那凶残两字做到那彻彻底底。 王珠瞧也没多瞧谢玄朗一眼,也不提之前自己凶险万分时候谢玄朗为何没那么仁慈之心,反正这个男人眼里自己处处就是错的。可就算这般,自己心里却早就不见丝毫在意。 “谢小侯爷说笑了,我早就说过,裴家二小姐若是怕了,不若当众认输,输给我这个京城最有名的草包,那想来也是令人难忘。” 谢玄朗顿时一怔,他绝没想到王珠居然会这般说,就算今日王珠略有冷淡,可王珠对自己痴心却是有目共睹。若是往常,自己轻轻一句话,无论吩咐什么,王珠必定也是会顺自己心意。 还未等谢玄朗言语,裴凰已然是插口:“裴家女儿纵然知道,却绝不会轻易认输。九公主如此逼迫,我裴家女却是宁死不辱。” 王珠不得不佩服这裴凰颠倒黑白能力,这等血腥比试原本是裴娇提议,现在却口口声声说她王珠凶残。不知道的还当裴娇是为国捐躯,不过是自食其果罢了。然而裴娇虽然颠倒黑白却又极善蛊惑人心,如今裴娇受伤决绝的模样确实震撼人心,一番话更将裴娇的自食其果上升到裴家气节之上。 不少人内心也顿时觉得,裴家虽然跋扈张扬一些,可却当真是硬骨头。 甚至王溪却也是禁不住欲言又止,只恐九皇妹忍不住一时之气,到那时名声可也就毁了。 不若如今停手反而落得个仁厚纯善名声,今日过后更能洗草包之名。 如今王珠却也犯不着为个臣下之女闹得那身败名裂。 然而王溪正欲开脱却被王曦给阻止,王曦眸光隐隐深邃。 今日王珠焕发截然不同的光彩,让王曦好奇自己这个妹妹还能带给自己什么样子的惊喜。 更不必说就算王珠今日没那么出彩,他也绝不会阻止自家妹妹。 凭什么,裴家处处咄咄相逼时候不能阻止,反而到了裴家受辱时候就要装宽厚大度? 无论别人怎么想,他可不想让自己妹妹受这份儿委屈。 王珠嫣然一笑,那一笑分明有嗜血之意,可却让她脸颊顿时焕发逼人光彩! 明明不过容颜清秀,可这一笑居然有那逼人艳丽之气。 “裴大小姐一番话却当真让我恍然大悟,原来裴二小姐不肯认输,竟然不是她骄纵无礼输不起,而是代表裴家气节颜面,自然是不能认了。裴娇要挑衅于谁全凭心意,可是认输却万万不能,这可当真是裴家气节。” 裴凰顿时一堵,随即救助似的看着谢玄朗。 谢玄朗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裴娇去死,且王珠置若罔闻也让谢玄朗有些动气。 “九公主明知二小姐骄纵又何必与她计较,若九公主认输何尝不是能结束这场比赛,谁不佩服九公主你的宽容大度。” 纵然已经对谢玄朗无意,王珠也生生被谢玄朗气得发笑。 好个谢玄朗也端是可笑,自己还要顾及裴娇颜面顺着哄这个二小姐,当自己是什么? 更可悲则是,若然是前世自己,说不定会顺了谢玄朗的心意。 谢玄朗却并不觉得自己在委屈王珠,毕竟王珠胜券在握已经是众人皆见。既是如此,王珠略略退让些,并不会让人觉得王珠无能,反而会让人觉得王珠通透大方。 王珠却这般不忿,谢玄朗叹息王珠不知好歹。 “谢小侯爷当真是为我这皇族公主费劲心思,若我认输那也是宽容大方,不至于损了我的颜面。然而我王珠可是大夏出名的纨绔,心胸狭隘,瑕疵必报。” 王珠脸颊突然绽放一丝甜美的笑容,轻轻巧巧的拉开了弓,对准了裴娇。 “至于裴家二小姐,自是与我等绝不相同。既然如此,我何不成全裴二小姐,以她性命做那裴家名声的垫脚石。” “裴家人不肯认输的名头,今日我就做做好事,成全了裴家。区区一个裴二小姐,也不算什么。” 她眼寒若水却巧笑倩兮,裴娇闻言却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 不会的,王珠这个草包,难道当真敢杀人不成? 这个草包花痴,不过是吓唬自己,又怎么会当真动手?自己若是露出什么怯弱之态,大姐姐一定不会饶了自己了去。 只要忍一忍,就算自己输了,也能扬名京城! 以后自己在裴家,也当真是会更有地位。 可自己若认输的,不但裴家会处置自己,自己也是会名声扫地。 所以不会的,不会的,王珠不会动手的。 王珠绝对不会动手! 她身上却透出了丝丝汗水,一颗心砰砰一跳。 可王珠手指一松,咚的一下一箭射了出去。 电光火石间裴娇内心只觉得说不出恐惧,又觉得说不出的后悔,那弓弦声音回荡在裴娇耳边,一下下的放大。 她才不想为裴家去死,只想活下去。 可是这个时候,她胸口顿时传来了一阵锐痛。 她不要死,她要认输,只要认输,就不会死了。 裴娇不觉发出了尖锐的叫声,眼睛里满是恐惧惶然之色,尖叫扭曲身躯挣扎:“我不要死,我认输,我认输。” “我才不要为裴家去死,凭什么,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凭什么是我去死,大姐姐一句话,为什么要我去死。” 王珠冷眼旁观眼底却尽数是玩味,众人目瞪口呆,耳边更回荡裴娇的嘶吼。 刚才还娇贵冷傲的裴二小姐,如今却是声嘶力竭,仪态全无,并且宛如崩溃一般,只让人听到一声声的吼叫。 裴凰面色不觉难看,裴娇这般言语更宛如一记记耳光,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脸上,让她颜面无光。 一旁的裴娇仪态全无,另一头的王珠却亭亭玉立,宛如一朵遗世青莲,格外的冷艳高贵。 王珠漆黑的眸子了掠动冷冷的嘲讽,裴娇本来应该意识到她没有死了,可是这受到的刺激未免大了些,让裴娇宛如崩溃一般,声嘶力竭的嘶吼。 而方才裴凰竭力打造的裴家坚毅果决,自然是被当众狠狠撕裂了去。 她只觉得极愉悦,极爽快。 可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这算什么,不过开口而已。 而王珠更是掩住了鼻子,忽而嫌弃无比的说道:“怎么闻着有一股子骚味。” 一语既出众人更是神色各异,原本并没留意的人此刻也是发现了其中古怪。 那淡淡的骚味弥漫,更不必提众人亲眼所见,裴娇下面已经是湿哒哒的一片水痕。 裴凰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羞愤欲死,原本已经是足够丢脸,想不到裴娇居然当众吓得失禁。 在场的无不是大夏的青年才俊,甚至有不少是裴凰刻意交好的人。裴家日益稳固,连朝廷都是忌惮三分,可是如今这些人亲眼所见,会怎么想? 可能以后每次见到自己,就会提醒他们今日的不堪。 丢脸的人虽然不是自己,可是裴娇却是自己的嫡亲妹妹。这样子的血缘关系,却是怎么样子都是抹杀不掉的东西。 谢玄朗何尝不知裴凰是何等在乎脸面的人,这一刻他也禁不住对裴凰有些同情。 转身之间,他已经是看到裴凰面颊炽热涨红。 然而谢玄朗的心里却充满了震撼,王珠居然见裴家姐妹逼迫到这般地步! 裴凰一咬牙,虽然极不愿意再引起别人注意,可也已经不能容忍裴娇再闹腾。 再闹腾,恐怕是整个裴家颜面都是会荡然无存! 啪的一下,裴凰狠狠一巴掌就抽打在了裴娇身上。纵然对这个亲妹妹并无情分,却到底从小看到大,也从未伤过她。裴凰一巴掌打下去,心头却不觉微微有些异样了。 若非王珠逼迫,自己何至于当众对亲妹妹打这么一巴掌? 王珠这个贱人,真是该死! 裴娇的尖锐叫声顿时也是戛然而止,她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可是空荡荡的脑子慢慢也活过来了。 方才发生的一切,她慢慢的想起来。眼前裴凰愤怒面容让裴娇一阵害怕,可是她脑袋一转,却看到了一张张饱含讽刺的面容。 自己当众失态,甚至被吓得失禁! 而这些丑态,众目睽睽,居然都让别人看到了。 居然都看到了! 下身传来的湿润感觉,证明一切都是真的。 刚才自己说了什么?说了不愿意为裴家去死,甚至质疑大姐姐?裴娇顿时如落冰窖! 她蓦然抓起跌落在一边的箭,这枚箭的箭头却是秃了的,并不能真正伤了人去。 裴娇眼睛里满是浓浓怨毒,恨不得将王珠千刀万剐! “王珠,王珠,这一切都是我故意的!” 王珠发丝早就散开了,一头宛如海藻的青丝随风轻轻的飞舞。 她笑容居然散发了一丝恬静的味道,可裴娇那一脸狰狞比起来,居然显得说不出的出尘。 “裴二小姐说笑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又怎么会轻取你的性命?这箭头自然是折过的,射不死人的。若然裴二小姐如你所说那般视死如归,裴家如裴大小姐所说那般坚毅不屈,那么裴二小姐既不必死,裴家名头也会显得货真价实。我原本是想成全裴家,却没想到裴二小姐这么不惊吓。” 淡淡几句话,更将裴娇气得生生吐血。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25 裴凰算计 当众受辱裴娇也是羞愤欲死,裴娇只恨不得将王珠千刀万剐! “大姐姐,你可是要替我做主,九公主依仗公主身份,将我伤成这种样子!” 裴娇在家中何等娇贵,又几时受过这般皮肉苦头? 王珠是公主又能如何?难道裴家是好欺负的?这件事情,裴娇一定要讨要回来。 而王珠唇角却禁不住噙着一丝冷笑,裴娇自己说了比武不计生死,若她杀了夏侯夕难道还能赔命不成?倘若任由裴娇毁了自己的脸,想来裴家也是振振有词,而自己也不过是草包咎由自取。 现在吃苦头的是裴娇,裴娇居然是不依不饶起来。 王珠更怜悯似的轻轻摇头:“若早知道裴二小姐这样子玩不起,我又怎么伤了裴二小姐。” 裴凰英气秀丽的面容上却不觉浮起丝丝的怜悯:“阿娇,原本是大姐姐的不是。这裴家名誉又如何能让你一个女儿性命来担待?之前我虽这样子想,可当以为你要死了时候,姐姐只觉得锥心之痛,万分后悔。今日你丢脸又如何?只要妹妹你还活着,姐姐已经是觉得万分欢喜。至于裴家清名则靠裴娇子女争气才是,又岂能让你强撑?” 王珠不得不承认裴凰这言辞当真了得,生生比裴娇高了段数。几句话说下来就顿时开脱了裴娇的一番丑态,反而展露她姐妹情深爱护妹妹,更将那些讽刺裴娇的人打成沽名钓誉想用道德压人的伪君子。 甚至王珠若不知晓裴凰的本性,还会对裴凰生出那么几许好感—— 这字字句句的道理,王珠居然是颇为赞同的。 旋即裴凰向着王珠福了福:“舍妹身上有伤且又是受了刺激,说话失了分寸,还盼九公主不要见怪。虽二妹妹伤得极重,可既有言在先又如何能计较一二?二妹妹是年纪小不知道分寸,可一旦说出什么话来,便必定要兑现承诺。她伤得厉害,也不得不认。” 说到了这里,裴凰更是泫然欲泣的样儿。 之前裴娇指责王珠心狠手辣,只会让人觉得裴娇输不起。可明明是早就约好的比武,让裴凰这样子一说居然成了裴家为全气节的委曲求全! 配上裴凰这凄婉悲凉的模样,更衬托王珠依仗约定就不饶人的心狠手辣。 不少人面上甚至禁不住添了些同情之色。 尤其是在场男子,不少都情不自禁的同情起弱者来。裴娇那么一个高傲的美貌小姐,如今却被王珠欺辱得这般凄惨,当众丢脸到这个份上。 这九公主小小年纪,心肠却也未免太狠辣了,看来那些传言,究竟不是假的。 周倾更是一脸同情,不赞同的看着王珠:“虽有约在先,可九公主下手这般狠辣,恐怕也是会有损皇室宽厚仁德的名声吧。” 裴凰头轻垂站在一边,眼底却不觉掠过了那么一丝幽光。 今日裴娇的丢人现眼,最好都变成王珠的心狠手辣。 王珠占礼又如何,越是辩解,却又越显得王珠毫无同情心。 姜翠影一旁听了却险些气坏,身为武将之女,她可是知晓方才王珠是何等凶险。 怎么现在,却变成王珠的错了。 她面颊涨的通红,可明明想要为王珠辩解,却因为生性胆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周公子说得极是,我自然不该太看得起裴二小姐,虽然摘了箭头,可却不该吓一吓她。反观我这个大夏九公主素来有草包名声,裴二小姐却对我另眼相看,明明知晓我武功不好,却没摘箭头射我胸口。若没那生死契约,这或许就是刺杀皇族谋逆之罪。可正如裴大小姐所说那样子,可既有言在先又如何能计较一二?可一旦说出什么话来,便必定要兑现承诺。就算裴二小姐有所逾越,也不得不认。” 破罐子破摔,王珠也并不如何在乎自己名声如何。 反正她言语之间,字字句句,是不离裴娇丑态。无论裴凰如何辩解,如果做出那脱俗的样子,裴娇的丑态却是确确实实的。 自己声明狼藉又如何,不是一贯如此?恐怕一贯自负的裴家,方才会耻于这般怯弱之态。 裴娇触及王珠那双冰冷的眸子,却莫名有些惧意。 周倾顿时不觉语塞,虽然心有不服,可是王珠却堵得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一时周倾的心里却也是忽而有些不平。 平时王珠可不是这种样子的,总是小心翼翼,虽然有草包的名声可是却生怕得罪了谢玄朗身边的人。 可是就算似乎道理辩不过王珠,他就是不觉偏心裴家姐妹,那又如何? 王珠这般心狠手辣的女子,就算是金枝玉叶也是不讨人喜欢,谢玄朗可不就是极为厌恶她的? 想到自己居然被王珠堵得说不出话来,周倾越发心里气恼! 只不过平素那些一道的人,不知为何居然没有为裴凰说话,唯独自己一个人更王珠理论。周倾不觉看了谢玄朗一眼,怎么连谢玄朗也不为裴家说话? 难道一个个当真是那些沽名钓誉想用道德压人的伪君子 裴凰心里却也是一阵泛堵,纵然自己是长袖善舞,可谁让这个妹妹居然如此不争气? 旋即裴凰慢慢的转着自己手指上翠色的指套,神色深深。今天自己是吃亏了,她不会这般干休。这些事情自是要慢慢来不必急的,慢慢玩下来,方才有些意思。今日华云宴,就送这九公主一份大礼。 下了擂台,王珠唇瓣含着浅浅的笑容,眸子却一派的幽凉柔润。 无意识间,王珠扫过了夏侯夕,对方静静的站在那里,任由清风吹拂过他脸颊上面纱。 那面纱轻轻扬起的瞬间,王珠也瞧到了夏侯夕露出的下颚。 虽只是惊鸿一瞥,可王珠仍然瞧到了夏侯夕那十分优美的下颚曲线,淡色的唇瓣居然浮起了一丝笑意。 旋即那面纱却也是轻轻落下去,遮掩住了夏侯夕的面容。 那样子的身影,只是那般站着,也是有那么一股子风姿绰约的感觉。 可是王珠内心忽而就涌起了一股子的恼恨,恨得端是咬牙切齿。 若自己方才没看错,夏侯夕? 025 扣上帽子 王珠回过神来,却见王姝一派热络挽住了自己手臂:“九妹妹今天可真出人意料。” 而王珠淡淡笑了笑, 这个皇姐前世都喜欢讨好自己,故而纵然爱占小便宜一些,粗俗了一些,可是自己与她关系似乎也不错。可是那一日,自己就是饮了一杯她送上来的酒水,就情难自禁。 若非当众失了清白,任自己如何纠缠,恐怕父皇也不容自己嫁入谢家。 也正因为这件事情,母后失宠,方才让王嫣的母亲楚美人重新得宠。 而陈后又因女儿不得不帮衬谢家,天长日久自然不免越发失了圣心。 王珠当初还迟疑到底是不是王姝,可是后来却越发肯定了。 她唇瓣轻轻一扬,唇角却挤出了一丝笑容。 王嫣是明着讽刺,处处争先,可王姝呢,那也不过是埋伏暗处的毒蛇。 若见她粗俗故而忽略,少不得要被这条美女蛇狠狠的咬一口。 王姝更不觉拉住了王珠的手:“九妹妹,你今日好生威风,我们还是快些去华云宴吧。” 王珠不动声色,并没有拒绝王姝,日子越近,前世的梦魇都压得透不过气来了。自己不能拒绝王姝,否则幕后之人必定会安排别的计划,而这,就会让前世的自己没有依仗的本钱。 只要过了今天,一切都是会不一样了。 一群贵女嫣然而去,居然有那么几分和乐融融的味道。而这般画皮之下,却自然是各怀心思。 王珠轻拢发丝却忽而听到王姝略含讽刺的嗓音:“这裴大小姐,眼见裴家颜面尽失,居然还来人前招摇。” 王珠一抬头顿时看到了裴凰,端庄中隐隐有些内敛,却也不卑不亢。 她心里默默念叨,裴凰怎么会轻易就退缩? 就算裴家颜面尽失,裴凰仍能做出那等隐忍大方,不屈不饶的坚毅姿态。 比起骄纵的裴娇,裴凰更加可怕! 谢玄朗心中顿生怜爱之意,不觉心忖,王珠是受尽宠爱,可裴凰却是独自坚持支撑裴家!方才对王珠升起的几许情愫,顿时又被对裴凰爱怜生生压下去。 王珠却眼观鼻,鼻观心,并无愠怒。 裴凰只管展露她端庄大方。 旋即王珠就跪坐几前,看着上首的夏熙帝与陈后。 陈后略听闻今日之事,眼底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些许好奇。 营地之中,男女各自一边,如今却有若干目光落在了王珠身上。 素有草包之名,今日却虐了裴家二小姐? 在这些大夏青年才俊的眼中,王珠举止居然添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沉静味道。 正在此时容太后亦然到来华云宴,连夏熙帝也是起身相迎。王珠也是起身,目光更落在跟随在容太后身边的美艳妇人上。 楚美人虽戴着面纱,却仍然是美艳无比,流露出楚楚可怜的气质。如此姿容谁能相信她居然是洗脚宫女出身? 王珠唇角更噙着一丝冷笑,如此怯弱可怜,前世陈后也从不将楚美人放在心上。 虽不知容太后最后为何会筹谋成功,然而自己失身给谢玄朗确实是授人以柄。 重来一遭王珠仍然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鹿肉烤熟之后,夏熙帝照例以银刃切割分给在场诸位。 “裴大小姐,今日小九居然伤了裴二小姐,可有此事?” 容太后忽而开口询问,让陈后也不觉轻皱眉头。只字不提前因后果,直接便说王珠伤了裴娇。那些未曾目睹之人,未必会觉得王珠凶悍了些。 转念之间,陈后又恐怕女儿因为不平而插口。就算容太后所言不真,然而王珠身为晚辈插口却显得失了礼数。 出乎陈后意料,王珠淡淡的,并没有插话。 裴凰则恭顺无比说道:“不过是些许意气之争,阿娇虽然受伤,可既然有约在先,九公主并没有过错。” 看似替王珠开脱,却浑然省略冲动经过,听起来,也隐隐是王珠因为斗气不依不饶的伤了人。恐怕纵然亲眼见到那场比武的人,也会渐渐被引导觉得王珠多有不是。 容太后看似漫不经心扫了王珠一眼却又忽而若有所思。若是往常,以王珠的性子恐怕早就闹起来! 如今却一片沉润,果真似沉稳了几许。 只是这般情态却让容太后若有所思。 眼见王珠手腕皓白若雪,并未戴着那红麝香珠。她身为太后,虽为夏熙帝纳了那楚美人儿,然而楚美人儿位卑,陈后并不如何放在心上。故而王珠平素,对她这个太后也尚算敬重。那珠串是挑着王珠喜好送的,其色鲜红,颗颗玉润,又是贵重的东西。 原本,她只道王珠会爱不释手的随身戴着,可是如今王珠手腕上空落落的,并没有这么一双珠串。 容太后略觉可惜,寻觅两年才找到的好物件儿,不动声色送了去,王珠却不在意。 就如谢玄朗,原本王珠是合意的,却又忽而都不喜欢了。 这也是让容太后顿时哑然失笑,果然这些年轻的女子,都是这般的多情善变。 只是她一转手指上顶着那宝石翠戒指,却沉沉说道:“皇后你虽素来疼爱于她,可那也不能任由小九胡闹,纵容她如此暴虐伤人。好好一个女儿家,还是要娴静温柔,如薇薇一样。” 一张口,一顶暴虐的帽子顿时也是扣下来,却问也不问王珠。 而陈后若是反驳,自然是不分是非包庇女儿。 王珠冷眼旁观,前世自己名声不好,容太后也如现在这般推波助澜。 只是一句不好,不但损及自己,更指向了陈后无德,不知教导之上。 陈后柔顺说道:“母后说得极是,臣妾对小九是有几分不够周全,譬如今日之事,我尚不知详情,小九,究竟是因为何事,让你如此行事?” 看似软绵绵认错,却也是转移话题,让王珠开口分辨。 王珠心里微微一笑,母后一贯虽是温润大方却何尝没点手腕? 她抬起头说道:“裴二小姐总是趾高气昂,一副她们北漠女子就是坚毅大方,我们京城的女子就是软绵无能,我想跟她比一比,却没想得到她输了居然吓得失禁。皇祖母,孙女确实不该逼得太过。可是你为孙女儿做主,说说这北漠女子和京城贵女哪个好些?” 裴凰面色顿时很难看,王珠一张口就提及裴娇的丑态,更让方才那些目睹的人回忆起裴娇的不堪,整个裴家的不堪! 且王珠轻轻一句话顿时将这桩事情提到了北漠与大夏之争上面。 也不仅仅是贵女之间的意气之争了,便是在场男子也无不有几分上心。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27 许婚 那裴家少主裴洋,一贯便是恣意妄为,放肆无礼。见到颜色好些的女子,就不知廉耻贴上去纠缠。裴家姐妹名声好些,可裴娇也隐隐有娇惯的名声在,据说在北漠也是心狠手辣。 容太后身为太后之尊,无论是训斥王珠,还是管束陈后,都是理所应当,更可以借那一个孝字。就算是夏熙帝,也不好反驳了去,否则便是不敬母后。 可若容太后当众维护裴家,却顿时会失了京中人心。 王珠心里却不断发冷,以容太后地位之尊荣,心计之深沉,又岂会如王姝白薇薇一般,是那等爱言语争先的无聊的人? 就算当众压了压陈后,又给了王珠没脸,可这又有什么用处? 身在上位者就绝不会沉溺于这般口舌之争,而眼前容太后又不是那等寻常后宅争风的女人。 这句句挑拨,步步打压,就是逼得自己沉不住气,逼得自己反驳辩白。 比如,自己伤了裴娇,是裴娇挑衅夏侯夕这位贵客。 转眼之间,夏侯夕这尴尬无不的身份,就是又会议论在台面上。 连王曦都不好处置的事情,如今又会来为难夏熙帝。 虽然不知道容太后究竟谋算的是什么,然而这份心计确实了得。 只不过王珠也不是傻子,反而将北漠与朝廷的矛盾摆在了明面上。 一瞬间就连容太后也是略略惊讶,如此反驳也是顿时转移了容太后言语陷阱。容太后顿时心忖,连陈后也看不破的真实用意,怎么这草包公主居然看破并且反击了不成? 容太后那仍然娟秀的面容上,顿时凝结一丝探索。 而此刻王珠心头反而有那另外一个念头,便是容太后这般人物又如何教导出王姝那庸俗不堪的公主,惹得宫里宫外都颇有微词?若不是容太后只将楚美人当做工具,就是王姝是那等扮猪吃老虎的样子。 无论是什么可能,王珠内心都是浮起了一阵寒意。 容太后却忽而一笑:“瞧来我倒是小瞧小九了,居然是这般意气之争,可谓年少轻狂。” 一句话轻轻揭过却是轻描淡写。 旋即容太后顿时吩咐身边宫人:“将我那枚如意佩取出来吧,赐给小九。” 王珠不明所以,起身道谢。容太后所赐玉佩自然也是难得一见的好物件儿,只是这深黄色颜色略沉,配上年轻女孩子却显得老气了些。 容太后含笑说道:“年轻时候虽可年少轻狂,可总要学会约束性子,这枚玉佩也让你压压性子。” 一番话却如正经长辈,谆谆教导,句句都是好话。 王珠暗想,若是前世,自己必定是会暗暗感激得紧。就算原本有些许不快,也会慢慢的淡了去。可如今王珠却只是满心警惕。 容太后打了个太极,又将此事转成了皇家家事。 裴凰眼底却掠过了一丝恼恨,容太后虽明着没责备裴家,可赏赐了王珠东西,不就是让裴家没脸了吗?虽然如此,裴凰居然也不敢如何心里议论容太后。 容太后却顿时话锋一转:“不过不知不觉,我们大夏九公主却已然成年,端是出落得亭亭玉立,陛下,诸位公主已经是订婚,却不知是否该为小九筹谋一桩婚事?” 一句话顿时也让在场气氛隐隐尴尬。 王珠痴恋谢玄朗已经不是秘密,而裴娇又张扬夏熙帝欲图许王珠给夏侯夕的事情。而今日,王珠更一反常态对谢玄朗格外冷淡,反而却救了夏侯夕。 王珠年纪虽小,然而这些皇族女子的婚事自然也是早早就定下了的。只不过此时此刻容太后又提及这桩婚事,却也有些诡异得紧。 王珠暗中慢慢的收紧了手掌,容太后这般言语,让她心中某个猜测不断加深。 重生一世,自己婚事,她厌恶别人掌控,可是容太后这般言语,连夏熙帝都无可奈何。 陈后态度温文:“且如母后所言,小九性子尚需磨砺,这孩子一般的性情,婚事还需要压一压。更不必提今日华云宴会,更不是提及此事的时候。” 王珠顿生感激,母妃对自己一贯是爱护有加,容忍自己的骄纵,就连婚事也不想随意操纵。 容太后却顿时不置可否,微微含笑,一片慈和:“等她定亲之后,自然能收收性子。更何况华云宴会上,来的大都是年轻的孩子,与珠儿年纪也算相当。” 一语既出,在场可称青年才俊的男子大半变了脸色。 这王珠,可是出名的草包。 就算这花痴一门心思奔着谢玄朗去了,谁不知何时会变了心思。 王珠却蓦然绷紧了身躯,容太后绝非争风的人,如今在自己婚事上纠缠,一言一语必定是有深意。 “而这个人,必定也是小九所喜爱的,又要出挑优秀,总不能委屈了小九了去。” 容太后字字句句,回荡在王珠耳边,而王珠的手掌,却是慢慢的透了一层汗水。 而容太后言语却说不出的慈和:“小九的心思,连哀家也是知道的,其实不如一道圣旨,让她与静怡公主一并嫁过去,身份不分高低,以那平妻之名。如此,谢家既不必背信弃义,而且又能顺了小九的心思。” 那若干目光顿时落在了王珠与谢玄朗的身上! 王珠心里慢慢的发冷,这就是容太后的心思?前世就是她推了自己一把,将自己推进了谢家的火坑。现在又想着,再次将自己推进去。只是这一次,自己似乎没那么丢人,还是什么所谓的平妻。 王珠唇角蓦然添了一丝讽刺,和白薇薇平起平坐?还那么一副恩惠的模样。 其他皇室公主,似乎没谁好像自己一样被瞧不上吧。 夏熙帝面容却慢慢的有些阴冷,名分礼数,他原可不必在意,可是谢家却是夏熙帝内心之中的一根刺。谢家是前朝贵族,当初降了大夏太宗皇帝,仍然保住荣华富贵。可这一代又一代,这所谓的世家阀门更是让夏熙帝如鲠在喉! 王珠默默在想,父皇是不会将自己嫁过去的,他厌恶谢家,更何况如今适婚而未有婚约的公主只有一个,父皇还盼望能拿捏夏侯夕。 “母后所言似乎有些不妥,静怡公主早有婚约,九公主又是金枝玉叶,更何况哪里有平妻之说?”夏熙帝却不动声色,婉言拒绝。 “古来娥皇女英,原本能共侍一夫,也是美谈一件。更何况本朝律令,如户婚一章,寻常百姓官宦自然没有这平妻一说,可上面却言明,诸如公主品阶贵女,若指婚有妻,上不可违君命,下不可弃糟糠,两位夫人一并身份,皆为正妻之份。这也是当年长乐公主的旧事了,想来在坐饱学之士,应该也是听闻。” 容太后不但出身名门,而且也是饱读经卷,如今侃侃而谈,居然是情理皆备。 关于这位长乐公主,王珠也是有所耳闻,她是太宗皇帝长女。当年驸马曹峰在军中屡立战功,又与爱戎装上阵的长乐公主并肩作战,不由得互生情愫。两人两情相悦,可却有那一事,让两个人都十分痛苦。曹峰原本出身贫苦,乡下也有订了一门婚事,可那时曹峰只有十三岁,连未婚妻都不认得,一切全凭家乡爹娘做主。长乐公主自然不能为妾,可糟糠之妻也是不能休弃。 后来太宗皇帝一统江山,就拟定这条律法,无非是为了成全爱女,当时还成就一段佳话。 可是这条律法,早就没多少人记得了,容太后却此刻提及。 王珠心忖,容太后是有备而来。 这条律法虽然荒唐,可既然是太宗皇帝拟定的,一时也无人质疑。便是再清贵言官,只恐也不敢担上个违逆祖宗律法的名声。 可见无论多荒唐的事情,容太后都能理所应当的促成。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28 当众拒婚 前世也是这样子的,这让王珠眯起了眼睛。当初容太后也是这般开脱,她方才顺利嫁入谢家。那时候,自己可是对容太后感激涕零。 夏熙帝也微微一默,如此一来,这于理不合的借口,自然也是不能用了去。 陈后与他夫妻多年,除了贤惠有加,更知晓如何配合夏熙帝。 “然而此条律法,除了开国之初,有那一次指婚,之后却无公主照此例行事。如今这条户婚之中的律条,居然有些让人耳生了,究其原因,无非是委屈了那位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又如何能与人平妻呢?” 陈后冉冉开口说道,说得众人皆是认可。 可白薇薇却不觉慢慢的收紧了手掌,她虽不爱谢玄朗,可有婚约的是自己,共侍一夫委屈的为什么却是王珠呢?更不必提在场的众人,居然没一个觉得不对。 自己到底不是皇后娘娘生的!纵然在那些谢家人眼里,自己何尝不是卑贱如草? 一股子怨毒之意不觉染上了白薇薇素来柔柔弱弱的脸颊。 陈后温润嗓音却透出了一股子伤感:“母后,臣妾求你,小九虽骄纵了些,却不至于如此委屈了她。” 王珠婚事,她不想容太后拿捏。 容太后淡淡说道:“那皇后的意思,就是当初太宗皇帝是不爱护长乐公主了?” 既是祖宗旧例,陈后顿时被压得说不出话来。 她顿时起身向着容太后行礼赔罪:“臣妾绝无此意,只是长乐公主通透大方,小九没那般通透,脾气又养得骄纵,如何能与长乐公主相提并论?” 纵然容太后句句压人,陈后却也是柔中带刚,并不肯妥协这门婚事。 容太后顿时宛如春风化雨:“皇后快些请坐,不必如此郑重其事。儿女的婚事,自然也要她自己合意,冷暖自知。莫非当初太宗皇帝,就不疼爱长乐公主了?可不是长乐公主自己愿意,方才有这等佳话。” 陈后一时无话却莫名心跳,随即就听到容太后说道:“至于这桩指婚可心不可心,可不就要瞧小九自己的意思?小九,你可愿意嫁入谢家?” 言语之间,所有目光顿时凝聚在王珠身上。 王珠慢慢的捏紧了手掌,容太后这是铺好路了,只等自己点头就能嫁给谢玄朗。一个太宗旧例就能让夏熙帝与陈后不能反对。而她更是算好了,自己是痴恋谢玄朗,必定是想要嫁入谢家。 整个京城,谁不知晓王珠喜欢谢玄朗,无不拿同情目光看着谢玄朗。 今日王珠虽然出尽风头,可是当了这么久的草包,众人心里也是不会一时转了印象。 想来王珠那花痴,一定是把握住机会,趁机嫁给谢玄朗。 至于今日王珠对谢玄朗的冷待,那也无非是因为一种欲擒故纵的手段。 有些贵女眼底顿时流转出嫉恨之色,难怪今天王珠对谢郎君是冷冷淡淡的。 可不早就找到容太后撑腰,想着霸占谢玄朗。还以为王珠当真死心了,想不到手段更是狠。 谢玄朗面容却有些冷漠,此刻又如何能有自己插话的余地? 今日王珠虽让他觉得有些不同,可也不过是一些莫名的好奇之意罢了。 一想到要娶王珠,他自然也是不乐意的。更何况容太后当众逼婚,说不定王珠早就知情。一想到王珠的冷漠不过是欲擒故纵,谢玄朗心里就涌动了一丝怒火。 王珠这个女人,手段似乎也聪明得多了。 他虽未出言反驳,可是那俊美的脸颊却也好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寒霜。 在场之人无不知晓谢玄朗烦恼王珠的纠缠,自然也不觉寻思,谢玄朗如今心里是很是厌恶。 容太后含笑说道:“不过小九到底是女儿家,不免羞涩腼腆,还是要问谢小郎君,可愿意娶九公主?” 众人内心暗暗诽谤,容太后不就是逼着谢玄朗娶王珠,怎么还要谢玄朗回答? 谢玄朗放下手中碧玉杯:“微臣的婚事,全凭太后与父母做主。” 他一脸不乐意的样子,更惹得众人同情。 这神仙一般的人物,居然落到京城有名的花痴草包之中了。 有些爱慕谢玄朗的贵女,心里也不觉发酸起来,王珠这个花痴当真下贱!不是你的,抢什么抢? 谢玄朗满心焦躁,目光落到了王珠身上,看着王珠面纱后清秀的轮廓。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忽而也没那般厌恶了。他忽而有些认命的想,就这般娶了王珠吧。 王珠这般爱自己,离了自己活不了,也勉为其难要了他。 可是自己很不喜欢王珠的粗俗,如果王珠入了谢家,那骄纵的性子也应当改一改,教一教。至于白薇薇,他从来不喜欢,可是自己从来都是身不由己。以后,总是不能让王珠欺负了白薇薇。 王珠心里却冷笑不已,谢玄朗不愿意落人话柄,可是却让所有的人知晓他不愿意。 容太后却也是盈盈含笑:“既然一双两好,这桩婚事就定下来。” 夏熙帝与陈后脸色都不觉一变,陈后却无可奈何。 容太后突然发难,倒是让人措手不及,除非王珠拒绝,可王珠痴恋谢玄朗,又如何会拒绝? 夏熙帝面色沉了沉,他并非容太后亲生,只是先帝无子,容后迎了自己过继为帝。故而明面上,他总不能对容太后失了恭敬。可惜如今王珠的婚事,却不合他的心意。 若不是这个女儿不争气,何至于如此? 王珠却起身福了福,盈盈行礼:“多些皇祖母心痛孙女儿,可孙女儿并不想嫁给谢玄朗。” 一语既出,容太后动作顿了顿,虽隔着面纱,那眉宇间似透出了几分森冷之意。 周围的人脸色也不由得变了变,也想不到王珠居然这样子说。 王珠不是最喜欢谢玄朗了?这个花痴可是为了谢玄朗做出许多不堪入目的事情。莫非是欢喜傻了,话都不会说了? 他们想都没想到,王珠居然会拒绝谢玄朗。 陈后听了,面色略松,也想不到自己女儿居然会这样子说。 不过拒绝也好,那谢家,可是处境尴尬得很。 谢玄朗蓦然抬头,死死的盯住了王珠,自己在大庭广众上应允了,王珠居然会拒绝? 他清高绝伦,总是风轻云淡的存在,总是他拒绝别人,可是从来没被人拒绝过。 那张俊美苍白的脸颊上,一瞬间眸子居然微微有些深邃。 王珠,这可是当众打脸!他谢玄朗何时居然这般受辱过? 今日之事,就是王珠刻意来羞辱自己,羞辱自己对他的拒绝? 这一瞬间,谢玄朗内心隐隐有些刺痛,这样子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过! 谢玄朗耳边听到了清脆的声音,可等他手掌心传来了丝丝的刺痛,谢玄朗方才发现是自己捏碎了手掌之中的碧玉杯,碎片割破了手掌,鲜血淋漓。 而这样子的画面,顿时被众人关注! 谢玄朗这般情态,有不喜欢他的人暗自幸灾乐祸,可那些娇贵的女郎们可是万分心痛。 谁让谢玄朗是神仙一般人物,有着那么一张好皮相,一举一动,无不是风姿出挑。 那样子的人,不知道多少人喜欢,可惜对于她们而言,都是可望不可即的。 谢玄朗出身阀门贵族,素来少与新贵通婚。 所以这些女子嫉妒王珠,厌恶王珠,就算王珠好似小丑,可却那么理直气壮纠缠谢玄朗,接近谢玄朗。 可王珠如今居然在羞辱谢玄朗,这个贱人简直是罪大恶极! 无数饱含嫉意恨意的目光落在王珠身上,若非身在御前,必定不会对王珠客气。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29 反击 王珠却无视那些目光,如今这些眼神,她已然是不在意了。 容太后看着谢玄朗手掌受伤,眸子却深了深,旋即又是一幅温厚之态:“小九,你不是一贯喜欢谢玄朗,怎么如今又闹起性子来?” 她似仍然不肯放弃,将王珠这般举动当做闹性子。 经过容太后提点,不少人也是恍然大悟,王珠这不就是闹性子? 不就是追着谢玄朗,人家不理睬,如今却要端一端,可这样子端一端,以后必定是要后悔的。 这谢郎君,这般人物,错过了后可还能有。 容太后更温声说道:“谢郎君既然让小九受了委屈,不若,让他赔罪又如何?” 一句话更是掀起了人群之中一阵喧哗,这可是委屈极了谢玄朗! 不过是个草包,怎么就依仗自己是个公主,这般欺辱谢玄朗? 容太后一贯宽厚,又知晓礼数的,蛮横的又怎么是容太后? 自然是王珠这个公主,这个花痴,记恨上了谢玄朗,所以花言巧语迷惑了容太后,让容太后为难谢玄朗。 这种种羞辱的事情,自然是王珠的意思。 阳光下,谢玄朗目光潋滟,一双眸子说不出的好看,可那漆黑的瞳孔之中,却隐隐有一丝冰冷。谢玄朗面容微凉,想到自己之前居然对王珠升起一丝好感,忽而说不出的讽刺。 他似浑然不觉自己掌心疼痛,只柔柔对王珠说道:“九公主,可是需要我向你赔不是。” 那嗓音轻拂,如春风柔润,如醇酒动人,听得人面红耳赤。 王珠却冷冰冰说道:“不必!” 谢玄朗心里淡淡一笑,果真不过是个花痴。 “皇祖母,谢小侯爷不必与我道歉,他不喜欢我,何错之有。只是如今,孙女也已经不喜欢他,这所谓婚事,不提也罢。更何况大夏公主,也不想如此委屈自己。” 王珠清脆说道,心忖容太后不过三言两语,就让自己身上多了许多记恨。 容太后却叹了口气:“小九你既如此喜欢谢郎君,自然是盼着专宠,这平妻之事,自然是让你难以接受。可是薇薇到底是早有婚约,你要谢郎君独宠你一人,这却有些为难。” 言下之意王珠是要谢家退了白薇薇的婚事,再让谢玄朗娶自己。 王珠一句不想委屈自己,让容太后一番解读如此,更是让众人以为如此。 夏熙帝原本容色略有些和缓,如今却又沉下去。 这个女儿心性如此,大夏皇族颜面尽失。 还真到她想通了,还当真以为这女儿没那般草包了。 王珠如同吞了一只苍蝇一般,只觉得说不出恶心。容太后说话总是和顺温柔,从前自己也觉得她慈和大方,虽无血脉关系,可也是值得敬重。可是如今容太后字字句句,都是绵里藏针。 白薇薇蓦然离席,咚的一下也不觉跪在了地上。 “臣女自幼孤苦,得蒙陛下和皇后疼爱,待我宛如亲生女儿,都不知道如何报答。我不过是蒲柳之姿,原本就配不上谢小侯爷,只是得蒙之前婚约,方才有这样子福气。可是臣女,臣女不配有这样子的福气,愿意解除婚约,成全九妹妹。而臣女,此生,此生愿意青灯古佛,度过此生。” 说到了这里,白薇薇更是抽出了帕子,擦擦自己的脸颊。 好个不配有这样子福气,好个青灯古佛! 原本不信王珠有这样子心思的人,也顿时信了。 若非如此,何至于逼迫白薇薇到这般地步? 白薇薇这等异姓公主,在宫中无依无靠,确实也是不得不步步退让。 在场男子不少也皱起了眉头了,说到底王珠再如何花痴草包,于他们这些男人而言,只是后宅之事。可是现在王珠这般咄咄逼人,却连在场男子都觉得王珠有些狠毒。这般强势,总是会让见到的男子心生不喜。 似白薇薇这样子一个楚楚可怜的美人儿,却被王珠逼迫到如此地步,端是嚣张跋扈。 容太后更是嗓音提了提:“皇后,小九虽不懂事,你如何也不懂事。堂堂大夏皇室,莫非还有仗势欺人逼人悔婚之事?让小九一并嫁过去,有那平妻之份,已经是委屈了人家,哪里能这般逼迫人家。” 一番话更让人觉得,太后方才提议平妻,是因为王珠死缠烂打,方才让那素来宽厚的容太后对谢玄朗处处逼迫,委屈白薇薇。 王珠压下了心中一丝莫名的焦躁。仍那一副淡淡的样子,沉声说道:“皇祖母,孙女当真是委屈万分。我与白姐姐一贯要好,可是却没想到,她对我误会如此之深,甚至以为我会为了自己让谢家退亲。也是孙女一贯行为不端,不曾顾忌她的感受,方才让白姐姐如此不安。” 她起身也同白薇薇一般跪在了地上:“父皇,女儿如今知道错了,还想弥补一二。白姐姐已经过了及笄之年,也该,早些赐婚,让她与谢小侯爷完婚。如此一来,也不会有人再疑女儿仍对谢小侯爷有意。” 王珠干干脆脆,提及赐婚之事,既然是如此,总不至于再让容太后捉住话柄,处处暗示。 王珠目光潋滟,心思却不觉有些幽深,白薇薇前世毁掉王曦,这辈子她绝不会允许。 除了证明自己对谢玄朗无意,也能解决自己一桩心事。 王珠此举更是出乎众人意料,原先王珠口中推辞都能当做故意为难罢了,如今请求赐婚却也是当真一副对谢玄朗无意的样儿。 谢玄朗忽而扭过头,不想去想王珠在想什么,可是心里却泛起了阵阵不舒服。 从来没想过,那痴缠自己的王珠,居然是会向着陛下求赐婚。 白薇薇却心里一冷,她可不想嫁过去。 她不觉向着王曦望去,除了王曦太子的身份,自己还真心喜欢王曦的。她手指轻轻搅着手帕,慢慢的扯得紧了。可是谁让她和王曦是兄妹名分,就算不是亲的,却也不成。白薇薇心里一阵幽冷,王珠明明什么都有了,可连这点念想都没有。 容太后轻笑摇头:“九儿说得当真是孩子气的话,这桩事情又如何能匆匆定下来。” 一副王珠受了委屈,激起了性子的任性言语。 王珠却不觉轻叹:“祖母,白姐姐的婚事原本可以不急,可是如今正因为她婚事迟迟未决,居然让她如此误会着急,惶恐不安,着实拖不得了。” 那口口声声,居然是巴不得白薇薇和谢玄朗的婚事给早些定下来了。 如此一再强调,倒是让众人内心越发古怪。 谢玄朗慢慢的把手掌上碎片一片片的撤出来,将染血的碎瓷片扔在几上。 他听到王珠一再提及完婚之事,忽而内心浮起一股子自己都不明白的恼怒之意。 可是为什么恼怒,谢玄朗也说不上来。 谢玄朗慢慢的按住伤口,王珠辱她太深了,不错,辱她太深了。当自己什么,一个物件儿,随随便便扔了出去,定给谁,当自己是什么。 容太后不觉笑出声:“瞧来到底是女儿家,面皮薄,说起亲事倒是逗得小九急了,起来说话吧。” 淡淡一句话,却让刚才所议论的都成了所谓玩笑话。 只是若非王珠驳了去,这门亲事恐怕也是定了下来。 白薇薇用手帕轻轻擦去了脸颊上的泪珠子,温温柔柔的说道:“九妹妹,都是我不好,平时我们最好了。只是我一贯羞怯,方才脑子里一时糊涂,方才误会了你。” 实则白薇薇的心中何尝半点想给王珠解释?却又恐若是如此,只怕自己当真立刻许给谢玄朗,所以不得不为王珠开脱。 虽是如此,白薇薇心中却已然恨极!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30 中计 王珠反手握住了白薇薇的手,叹了口气:“我也是不想委屈了白姐姐。” 白薇薇心头恨急了却不得不做出姐妹情深的样子:“若九妹妹继续说这样子话儿,岂不是还记恨我误会了你。” 容太后顿时也是微微一笑:“你们还是快些起来吧。” 夏熙帝本来对白薇薇许婚之事并不如何在意,也不如何勉强。 王珠原本也没打算如此轻易送了白薇薇出去,只是一番试探,容太后果然刻意留下白薇薇。白薇薇当年之事,王珠本来就有许多困惑之处,没有想明白。如今王珠只隐隐觉得,当初夏宫之事比自己所想的都要深。 而旋即王珠也是落了座。 容太后忽而便慈和一笑:“陛下,可是就因为小九婚事迟迟未决,所以方才这般风波,惹得小九发急,今日大夏青年才俊在这里,不如为公主挑一个又如何?” 王珠顿时后背紧绷,容太后一言一行无不早有心计算计,如今却又更不知有何盘算。 那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能让自个儿婚事定了去。和容太后打交道,却也是要打起那十二分的精神。 而在场的大夏年轻男子却也是无不绷紧了后背,谁不知晓这九公主无学无术又是极张扬跋扈的性儿。方才白薇薇虽口口声声为王珠开脱,可谁知晓是真是假?白薇薇无非是皇族养女又岂敢得罪这位跋扈的九公主? 且王珠那性好美色的名声,可是远远在外的。 “今日之事,可见小九也与夕殿下有些缘分,陛下可有意将小九许给夕殿下?” 容太后忽而提及此事更让王珠不觉一怔,原本以为容太后是不乐意让大夏与陈国联姻,可又如何忽而又转口提及此事? 她浑然忘了,这是自己的婚事,也早没了什么羞涩之情。 在王珠看来,自己身为大夏公主,所谓婚事也早不过是一场权衡利弊。 转念间王珠忽而就明白几许,父皇虽有意促使这门婚事,却并不想立刻定下来。如今仓促而定,不但一些激进的朝臣会心生不满,陈国那边也态度不明。 这门亲事,也还得需要多番筹谋观察,一旦陈国与大夏又起冲动,那么夏熙帝匆匆许了女儿的婚事就会沦为笑柄。 可倘若今日拒绝,这桩婚事以后也没有再议的余地。 容太后一番话更将夏熙帝逼迫得进退两难。 故而容太后虽看似鲁莽,问的话却也是句句都有深意,接踵而来,确实让人难以招架。 夏侯夕忽而按住胸口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两声。 他虽咳嗽声不大,可是如今注意力都在夏侯夕身上,故而也格外引人关注。 恍惚间,王珠却又忽而在脑海之中浮起了夏侯夕微笑的绝妙风姿。那轻风轻轻吹过了夏侯夕的面纱,露出了夏侯夕近乎完美的下颚,和那微微含笑的唇瓣。 前世她记得夏侯夕是名震诸国的美男子,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也是确实风姿美妙。 这轻轻两声咳嗽,顿时让众人联想起关于夏侯夕的传言,这个陈国质子是个病秧子。 他体弱多病,又容颜丑陋,方才被舍弃成为质子。 这些虽然是传言,可那也未必不是真的。 陈后素来疼爱王珠,既然对夏侯夕那些传言有些许了然,自然不乐意将女儿许了去。 故而眼见夏侯夕咳嗽,顿时慈和无比的说道:“殿下可是有些不舒服?” “一路上偶感风寒,却也是有些不适,我还想请娘娘派御医为我瞧一瞧。” 陈后顿时温文一笑:“这自然是应为之事。” 夏侯夕嗓音却说不尽亲切:“那就多谢陈后,若能痊愈,那就好了。” 三言两语却让容太后一时不好多言。宫里内外谁不知晓容太后是那极温和纯善的性子,若逼着王珠嫁给一个病秧子,又如何再将这慈和之名担下去? 王珠慢慢的吐出一口气,耳边却听到王姝软和嗓音:“九皇妹不必生气了,可别气坏了身子。” 王姝原本就坐在王珠身旁,如今更将一杯酒送到王珠几前。 王珠下意识的捏住了酒杯却顿时打了个激灵,若不是前世记忆,自己一定会将这杯酒饮下去! 与容太后一番周旋却也是费尽心力,正是心神略松,微微疲惫时候,王姝却将这杯酒送上来。 而自己,一贯对王姝也并无恶感。 只差些许,自己便会毫无防备饮下这杯酒。 这可端是环环相扣,步步紧逼的毒计! 好深的心计!好严密的计划!端是防不胜防! 王珠越发警惕,甚至暗忖纵然自己不饮下这杯酒,恐怕容太后也另有后招。 她不过酒水略沾唇瓣,就偷偷倒在了袖子上。王珠暗忖,自己应该如何脱身才是。 前世自己因为谢玄朗而心情不佳,不觉多喝了几杯,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王姝递过来一杯酒。 如今自己未曾饮下这酒,待会儿也不曾药力发作,自会知晓自己并没有中计。 总要想个法子,离席而去才是。 凝神之时,王珠伸手可巧碰到青镜手中茶盏子,里面杏仁露顿时也是沾染在王珠衣衫之上。 王珠顿时恼怒哼了一声,青镜赶紧赔罪。 “公主衣衫脏了,我带公主去换一套。” 这般提议也正中王珠下怀,让王珠也有理由离席。 王珠心中却也是越发警惕不已,更不想留在此处,任由别人算计。 前世她只道是谢家算计,可是却并没有联想到太后身上。可是如今,王珠却隐隐觉得容太后与当初阴谋不无关系。 想到了此处,王珠心思却一阵纷乱。 她慢慢的寻思着,忽而轻轻皱起眉头,青镜领着自己,似乎走得很是僻静。 骨子里的警觉性已经是让王珠觉得不妙,同时她也渐渐觉得自己身躯有些不对劲。 那身子骨软绵绵的,似乎已经没了力气,眼前画面也有些迷迷糊糊,身躯却也是隐隐发热。 这样子感觉,前世她是刻骨铭心! 甚至上辈子她也并不是醉酒,而是药性发作,方才被人带着离席。 王珠顿时浑身冰冷,自己防了又防,可是为何还是中招了? 王姝方才给了自己一杯酒,然而她并没有碰。更何况就在刚才,自己虽看似没留意王姝,却也是暗中关注。 王姝绝没那个可能,在自己食物之中动什么手脚。 王珠心里一阵又一阵的凉意,虽有些不可置信,却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弄错了什么。 一直以来,自己心里认定,动手脚的必定是王姝。 因为王姝那日敬了一杯酒! 因为之后楚美人得宠,得利的是王姝! 因为王姝一直庸俗不堪,连好看些的首饰也眼馋全无公主高贵! 所以一定是王姝,她对王姝有偏见,早当成是王姝动手! 可是,倘若不是呢? 青镜已经凑过来,这个背主的宫女眼波轻轻颤抖,似乎害怕,又似乎兴奋,喃喃说道:“九公主,你,你没事吧。” 王珠没说话,让自己茫然的看着青镜,而青镜则用力扯着王珠走。 可是王珠忽而就明白了,自己弄错了什么。 而且今日自己这般警惕,甚至没吃些什么。 除了,除了青镜一开始给自己倒的那杯酒!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31 背叛彻底 前世,青镜是谢玄朗登基之后背叛自己的。 王珠原本准备华云宴后再打发走青镜,可是前世自己认为的事情,也并不是对的。 青镜并不是她所以为的以后再背叛,这个宫女既然不是忠心耿耿的人,很早被人收买也并不奇怪。 青镜想要成为自己陪嫁,想要给谢玄朗做妾,王珠隐隐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她被人唆使,或是得了什么好处,自然能干出这般下作事情。 王珠更想到,前世自己就算饮醉了,贴身宫人又怎么会可巧没在,闹出那种事情? 除非,有着什么内应,比如青镜。 青镜年纪最大,在自己贴身宫人之中资历最高,其余几个都是青镜带着过来的。若是青镜打发走人,她们也不敢不听。 然后,谢家阴谋方才能得逞。 王珠狠狠的咬住了唇瓣,舌尖品尝到了一点腥甜的味道。 她不觉恶狠狠的在想,王珠,你到底还不够冷静啊。 你有什么资格疏忽,有什么资格感情用事? 为何认定是王姝?难道不是因为你厌恶她动了你的首饰,厌恶以后楚美人的得宠? 王珠甚至可以肯定,周围必定有早就安排好的人,等着看自己的一举一动。 她慢慢的拔下了发钗,悄然的藏在了自己的手心。 果然,青镜眼见她迷迷糊糊,却也不声张,反而拉着王珠去了一处僻静营帐。 只见青镜居然也扯了面纱蒙住面容,大约也是不想被人认出来。 就在这时,外头却有了动静。 王珠一想到谢玄朗来,就觉得说不出的恶心。 她还以为谢玄朗是多么的高洁,可是却不过如此。 撕开那张漂亮的脸皮,谢玄朗不知道有多污秽不堪。 可是这个时候,青镜却惊呼了一声,似乎也是被吓到了。 来的男人满脸横肉,络腮胡须,军官打扮,却并不是谢玄朗。 王珠瞪着眼睛,一副懵懂迷糊的样子,可是她的心却也是不断的下沉。 有些事情,比她想的更恶心! 这个男人,她似乎有些印象,名叫马鸣。虽然在禁军中当差,可是风评一向不好,不但寻花问柳,虐待妻子,而且还私吞公款,中饱私囊。后来因为被人告发,因此落狱。据说后来,是在牢狱之中自尽身亡了。 王珠原来不可能认识这个人,可是曾经见人指指点点马鸣的妻子。对方容貌憔悴,就算涂抹了脂粉,也掩不住脸上的淤青。她略听了听,看到有人指认马鸣,那时候还想怎么有这种可恶的人渣。 可是这个人渣,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出现,这绝对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马鸣淫邪的目光扫过了王珠的身躯,暗暗心忖,听说这九公主也不算什么绝色美人儿,可是这身躯也算是凹凸有致。更何况对方身份尊贵,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想到自己能蹂躏这个高贵的人儿,他都觉得自己胯下阵阵发热,兴致高涨。 等剥了这公主的衣衫,露出了那水嫩嫩的肌肤,看着这高贵的人儿被自己弄得要死要活。光是想一想,马鸣就觉得说不出的兴奋。 这个时候,马鸣忽而觉得颈项微微一麻,他也不在意,只是伸手狠狠抓了几把,只当是蚊虫咬了。 青镜却顿时压低了嗓音,颤抖着说道:“你,你到底是谁,谢小侯爷呢?” 她可是等着嫁入谢家做妾。 “谢小侯爷?人家要肯碰九公主,也不会一直不理睬了。等老子睡完了,小侯爷自然会过来认了这事儿。” 这粗鄙的话传入青镜的耳里,让青镜脸颊顿时发热。 而马鸣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自己侮辱了一个公主,还有一个小侯爷来认,还要将自己玩过的破鞋好好迎入府中当正妻。只要想一想,他顿时就觉得说不出的痛快。 青镜可全没想到是这样子。她只认为这是成全王珠,方才下了药。她不断告诉自己,九公主是想要嫁给谢玄朗的。只有让王珠名声尽毁,方才能让王珠如愿,也才能成就自己。那时候自己看了谢玄朗一眼,可是忘也忘不了了。 如今来的男人却是让青镜措手不及,仔细想想居然也是顺理成章,王珠这种草包,谢小侯爷又如何能瞧得上她?恐怕是碰,都还是不屑于碰。 她还下意识的阻止:“你是什么下贱身份,怎么敢对九公主无礼!” 话语未落,青镜脸颊上顿时就狠狠挨了一巴掌。 “贱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老子办事给我滚,否则今天时候揭露出来你这背主的奴才恐怕也活不下来。” 马鸣一耳光打得青镜那是晕头转向,也让青镜赶紧遮住脸。身为公主身边的一等宫女,青镜何尝不是养尊处优。如今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更是让她委屈万分! 跌落在地时候,她脸虽然遮住了,领子松开露出了雪白肌肤。 一抬头,青镜却看到对方急色的目光。 对方舔着唇瓣,色眯眯的说道:“再不走,老子连你也笑纳了。” 青镜一阵惶恐,心里却转过许多念头。自己这清清白白的身子又如何能让这下贱货色糟蹋? 一旦被糟蹋了,又如何能找个好人家? 若是声张,自己决不能自保,陈后也是容不得自己。 况且—— 自打公主醒了后,对自己也冷淡了许多,没从前那样子言听计从了。 是九公主自己不好,谁让她这般草包,谢玄朗都瞧不上她。 九公主素来趾高气昂,却不将她这个宫女放在眼里面,如今被欺辱了,可能还以为是她心爱的谢郎。她自己不觉得,可是自己这个宫女却知道这个最不堪的秘密。 一想到这里青镜就有些并不想去救王珠。 等到了谢家,自己交出的是清清白白的身子,自然也能比王珠受宠了一些。 一旦做错了第一步,青镜也是能顺理成章继续背叛王珠。 她嘴唇翘了翘,心里暗暗发狠,若不是公主今天矫情,又怎么会被这种烂人睡? 一想到自己不能嫁入谢家,青镜就说不出恼恨,恨王珠不知好歹。 青镜没说什么了,却慢慢的转身,一双眸子有了决绝。 王珠,她可是顾不得了。 王珠,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青镜却听到了咚的一声。 她吓得转过身,却看到马鸣不知怎么的咚的栽倒在地,而王珠却是站起来。王珠一双眸子清明秀润,却没有半点中招后的迷糊。 ------题外话------ 其实前世虽然惨兮兮也没小猪(珠)脑补的那么惊悚啦 谢谢kriston亲的九朵鲜花和一颗钻石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32 脱身 青镜吓住了,脑子里却有些迷糊,怎么九公主居然起来了。 王珠轻轻一动,钗头飞出一枚银针,正好扎在了青镜身上,可巧看到青镜咚的一下倒下去。 一皱眉头,王珠再从自己的荷包之中掏出了一枚药,慢慢的塞入自己的唇瓣之中。 不错自己确实没想到暗处那个人是青镜,却也是早就有所准备。 早知晓自己上辈子误服的是什么药,早将解药塞在了荷包里。这发钗之中的银针,更涂抹了迷药。 蓦然,王珠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干呕了几下,浑身泛起了恶心。 这一世,马鸣没有来得及碰她,可是那股子恶心的感觉却仍然是挥之不去。 前世她不明白为何谢玄朗能对自己无情,可能一开始自己就那般污秽。 有些真相,王珠只盼望自己从来不知道。 她深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如今的自己,应该是冷静、镇定,却不该忙着去恶心谁。 王珠在青镜身上摸索了一阵,很快就摸到了药囊。既然是青镜下的药,青镜身上必定是有备份的。旋即王珠眸光冷了冷,脱了青镜的外衣,撕烂了青镜的内衫,又在青镜身上抓烂了几道血痕。 如果这一世,青镜最后不肯让马鸣糟蹋自己,那么她会打发走青镜,却不会杀了她。 可是如今,王珠绝不会心慈手软了。她用发钗朝着青镜某个穴道刺入,前世她由一个单纯的公主变成深宫毒妇,也知晓了那么一些杀人不用见血的法子。比如刺入这个穴道,就会神智癫狂。 王珠再将从青镜身上搜出的药塞入青镜和马鸣嘴里面,方才慢有条理的换上青镜的衣服。 她说不出的冷静,说不出的淡定,又刺了两个人某个穴道,促使两个人苏醒。 如果自己没猜测错误,过上一阵,就会如前世一般发生所谓的抓奸。 那个时候马鸣已经跑掉了,所有的人都看到自己衣衫不整,床单上有那么一抹嫣红。 这一次,她仍然为幕后的人准备了一场活春宫。一想到自己前世所受到的侮辱,王珠就觉得恶心到了极点,而这一辈子,自己一定是会让这些人彻彻底底的奉还! 她掏出了手帕,遮住了自己脸孔。就算附近有监视的人,也不会怀疑什么。便算是青镜,也是会下意识遮挡住自己的脸孔。 等她合上门时候,苏醒的两个人已经被药性所迷了,王珠甚至听到了里面传来了一些很不堪的声音。 她没有什么羞涩,更不会面红耳赤,反而眼底泛起了阵阵冷漠光辉。 王珠甚至怀疑,这一辈子,恐怕自己也已经无法接近男人,也会彻彻底底厌恶这等男女之事了。 不会再喜欢什么人,也不会再爱什么人。 快步离开,王珠甚至不敢多看周围的人一眼。 等走得远了,王珠不觉松了一口气,慢慢的拿下了自己手中的帕子。 就在此时,王珠耳边却响起了娇滴滴的声音:“九妹妹,你怎么在这里,怎么换了宫女的衣衫?” 王姝已经摘掉了面纱,露出了美丽的面容,眼里却有些好奇。 王珠顿时僵了僵,心里却也是忽而浮起了许多警惕,王姝出现在这里,也未免太巧合了。 更何况自己的酒虽然是青镜动了手脚,却也是不代表王姝那杯酒没动手脚。也许容太后为了以防万一,自然也是做了多手准备。更何况无论前世还是现在,王姝居然来得这样子的巧合。 王珠一瞬间心尖儿转过了许多念头,可是脸颊却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我只觉得那宫女衣服穿了真是好玩,你说是不是?” 随即王珠揉揉额头,露出了一股子迷茫之色:“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觉得晕沉沉的。” 王姝扶住了她,不觉说道:“我让随行御医来瞧瞧你。” 她盯着王珠头发上玉钗,脸上却也是不觉流露出贪婪之色,心忖待会儿可是要让王珠好生谢谢自己。 可是王姝走了没几步,似乎也觉得自己浑身软绵绵的,甩甩脑袋,顿时咚的栽倒下去。 王珠慢慢的将她拖入了一旁花丛之中,神色却阴晴不定。 看王姝领着自己去的方向,似乎真不知道这其中阴谋,可是这又是怎么回事? 以后楚美人得宠,惹得母后伤心,这总不是假的。 王珠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将剩下的药粉都抹在手帕上,捂住了王姝的脸颊,让王姝睡得更沉。 捂住的瞬间,王珠眼底掠过了一丝幽暗,若是捂得久些,就能生生要了她的命了,可是到底却也还是住手了。 王珠伸手理了理王姝脸颊的发丝,自己这个五皇姐最是庸俗不堪,可是样儿却又是最漂亮的的。若不说话,就这样子躺着,倒是赏心悦目。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王珠却听到花丛外边,有了一丝动静。 她略略张望,却只觉得一股子透骨的寒意顿时涌了过来。 谢玄朗和裴凰联袂而来,宛如璧人。 许是因为谢玄朗在华云宴上受辱了,面颊上浮起了一丝丝淡淡的恼色。 裴凰虽也是个美人儿,可只论容貌居然输给谢玄朗这个男人。 她痴迷的目光扫过了谢玄朗,蓦然垂下了脑袋,眼底隐隐流转几许幽润。 “阿朗,我当然也不想将你推给王珠这个草包,可是这个时候,我们两家与朝廷关系更需缓和,娶一个王珠,就是谢家一块挡箭牌。” 裴凰苦口婆心,平素宽容大方的脸颊上生生透出了几许嫉意! “王珠虽是公主,等到了谢家,还不是任我们拿捏。你若不想理会,我裴家有个嬷嬷,可是会些手腕,保管让这皇家公主有苦说不出。” 裴凰这样子开口,眉宇间恨意生生化为锋锐狠色。 不但要拿王珠做谢家挡箭牌,并且还要折磨王珠出那心口一丝恶气,当然这却委屈了谢玄朗! 那等草包,就算只是个名分,又如何配? 花丛之中王珠闭上了眼睛,脑子里慢慢的理清了脉络。她倒高看自己几分,这种恶心的法子算计自己,却与谢玄朗不相干。 也不是谢玄朗不屑,而是谢玄朗彻底厌恶自己,根本不想要。 到最后,谢玄朗可能还觉得好生委屈吧。非得将个自己不喜欢的,而且被旁人破了身子的草包,迎入为正妻! 可是真真儿好委屈他! 真是迫不得已,才强忍恶心,利用自己一番。 王珠慢慢的,慢慢的,压下心里的不平与怒气。一双漆黑的眸子却泛起了深邃冰冷的光芒!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33 回敬一巴掌 然而就在此刻,谢玄朗却甩开了裴凰:“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答应。我不会去碰王珠,无论你们如何安排,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我怎会如此作践阿朗,侍候这位九公主的,另有其人。虽是如此,让阿朗你枉担虚名,当真是委屈于你了。” 裴凰心里冷笑,王珠枉担虚名,可谢玄朗绝不会碰别人碰过的东西。 然而话语方落,裴凰手臂就被谢玄朗死死的握住,生生捏得痛楚万分! 裴凰顿时抬头却是触及谢玄朗眼底的狂怒。 “你到底在干什么,裴凰!裴大小姐。王珠到底在哪里?” 裴凰嫣然一笑,伸手一拢耳边的秀发:“你那么生气做什么,阿朗。你若要知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对王珠动了情?今日你可是对她处处不同。” 转瞬间,裴凰眼底顿时涌动几许怨毒。看似醋意滔天却又暗含算计,分明知晓那下贱东西已经动了王珠,却处处拖延。 眼见谢玄朗一瞬间面色变换,艰涩道:“若我要你正大光明的站在我的身边,你可以吗?” 裴凰先是一喜听到后面却又做出凄然姿态:“阿朗,我自是迫不得已。若如今,我们裴谢两家明面上在一起,一定会惹得朝廷忌惮的呀。” 谢玄朗容色黯然:“人人都说谢家郎君是神仙中人,可是这个神仙中人,却没谁敢亲近。没谁是傻子,陛下忌惮前朝旧贵,谢家又自命清高。而京中贵女更将我看做谁都不可以亲近的人。除了,那种不知死活的花痴和草包。” 裴凰一时心里恨透了王珠! 她心中盘算,脸上却掠动了伤心欲绝之态,凄然无比的说道:“阿朗,阿朗,难道我不想抛开家族,肆无忌惮?可是王珠她有这个权利,我能有什么?” 裴凰用手帕擦去脸上泪珠的时候,内心却是在冷冰冰的盘算,这个时候想来王珠已经是被破了身子了。可是无论什么事情,她都喜欢多一些把握。拖得越久,这事情就办得越稳妥。 至于谢玄朗这一刻的动心,又算什么?一旦王珠不是处子,谢玄朗还能捡了别人的破鞋穿在自己脚上。 果然她凄然欲绝的样子也让谢玄朗升起那么一丝愧疚之意。 况且无论容貌才学,王珠又如何能比得上裴凰百分之一? 迟疑之间,裴凰已经趁机悲痛欲绝的离开。 谢玄朗略一迟疑,便想去追裴凰。 然而就在这时,一旁花丛之中却有了些许动静。 王珠听到已经昏迷的王姝迷迷糊糊的哼了一声,心里顿觉不妙。 一瞬间谢玄朗眼底流转森然的杀意! 不知哪个宫人躲在这里,可是自己和裴凰说的话不该被人听到。 刷的一下,一柄剑轻盈弹出来,谢玄朗俊美面容上满是杀气盈盈。 花草树枝尽皆搅得粉碎了,隐约可见一道宫女的身影。 然而剑锋逼近的时候,谢玄朗却顿时生生顿住! 黑发盈盈,脸若白玉,少女轻轻抬头,一双眸子却平静无波! 王珠,居然是王珠! 谢玄朗下意识的撤回剑,惊喜交加看着王珠,蓦然一把将王珠搂住在怀中。 原本他只嫌弃王珠花痴草包,可是如今不知不觉却上心起来。一想到王珠那清白的身躯要被别人玷污,谢玄朗内心就顿时涌起了一股子的邪火!好似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被不相干的人动了一样。怀中女子的身躯柔软而娇弱,让谢玄朗甚至恨不得硬生生的揉碎在怀中。这拥抱王珠的滋味,居然是出乎意料的好。 然而王珠脸上一双眼睛漆黑深邃。 她从前以为谢玄朗一开始便心计深沉,处处算计,从年少相遇时候都工于心计。 可是每个人都有少年单纯的时候,连谢玄朗也不例外。 然而,那又如何—— 或许她应该不可置信,不能接受谢玄朗有一点点人性,拼命证明谢玄朗是个彻底的冷血无情之人。 然而她没有,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有对谢玄朗还有爱意,才必须得靠憎恨来来抵御某种东西。 王珠用力的推开了谢玄朗,然后王珠顿时是用足了所有的力气,狠狠的一巴掌挥过去。 听到这清脆的巴掌声,谢玄朗脸颊顿时浮起了错愕。这一瞬间,王珠不知怎么手掌轻轻发抖,心尖居然浮起了说不出的痛快之意。 而谢玄朗的眼里渐渐没有惊骇,却多了些淡淡的温和之意。 顶着脸上的巴掌印,谢玄朗温润柔和的嗓音顿时响起来:“九公主,从前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求太后许婚,以后一定会待你好的。” 这冰山一般俊美男子,如今化作绕指柔,恐怕任谁都抵挡不住这般反差温柔。 这一刻的谢玄朗,却说得端是真心。 王珠心里略沉了沉,她暗恨没真把王姝给捂死了,却一副浑然不觉谢玄朗内心谋算的样子,脸上反而透出了委屈的样子:“谢小侯爷,你爱的是裴凰,又不是真心喜欢我的,我为什么一定要与你在一起?” 一番话顿时将自己拒绝引在争风吃醋上面。 激得谢玄朗一时情切,自己争取脱身。如今的谢玄朗可没有前世的老辣,纵然发现了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线机会的。 然而旋即谢玄朗却掠到了王珠面前,按住了王珠肩膀,让王珠心里沉了沉。 谢玄朗心下一阵烦躁,怎么王珠什么都听到了,自己又该如何? 他看似漫不经心,脑子里却忽而想起裴凰的算计。得到王珠的清白之躯,娶了王珠,不但对谢家有益,而且顺了自己的心思。 况且王珠不是早就倾心自己,就算用些半强迫的手段,也不算什么。事后慢慢的哄一哄,想来王珠也是会顺了自己。 想到这里,谢玄朗一贯温文的面容上,居然有些阴冷之气。 一伸手,就轻轻捏住了王珠的下颚。 “九公主,你不是一直都喜欢我。” 方才这个女子身躯柔软,让他居然有几分贪恋。 王珠一颗心却不断往下沉,如今的谢玄朗还有几分青涩,可是一个人的本性却不会变的。 而自己的武功,却比不上谢玄朗的。王珠看似乖顺,却只为了让谢玄朗放松警惕。 就算今日自己展露箭法,可谢玄朗仍是瞧不上自己。 眼见谢玄朗要亲上来,咚的一股子巨力传来,一条手臂揽住了王珠的腰身,扯住王珠在自己怀中。 耳边却忽而听到了男子一声轻笑。 啪的清脆声音响起,谢玄朗捂住了生疼的脸颊。 等到王珠站定,却看到谢玄朗另外一半脸颊也增添了红红的巴掌印。 两边脸颊一边一个巴掌印,瞧上去,倒是格外的登对。 眼见王珠落在一个陌生男子怀抱之中,谢玄朗眼底顿时流转森森杀意!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34 引君入瓮 王珠略皱眉,转身之际却看到男子轻遮住面颊,只露出了一双极好看的眸子,眼波流转,似乎能摄人魂魄。 这样子一双眸子,就算安在一张平凡的脸容上,也能让这张脸勾魂夺魄了。 不知为什么,王珠却蓦然想起了那日夕阳下夏侯夕微微含笑的绝代风姿。若这双眼睛与那记忆之中的下半张脸凑在一起,一定能是世所罕见的绝代容貌。 “你手中是君含剑?你是陈国第一高手君无恙?” 谢玄朗略顿了顿,顿时冷冷说道:“传闻中君无恙是陈国第一高手,想不到这次却在夏侯夕身边保护,连那别人派来的刺客居然都是无可奈何。” 君无恙却轻笑且嗓音微微沙哑:“不就是裴家刺客,何必含糊其辞?” 谢玄朗微微一默,数百刺客结果居然被一个绝代高手所击败,这件事情若传扬出去那当真是惊世骇俗。 “我与九公主两情相悦,又与你何干?” 谢玄朗看着王珠居然乖顺在君无恙怀中,一股子嫉意更是浓烈无比。王珠此举,简直是不知检点,明明是公主之身,却分明不知避嫌。 君无恙啧啧做声:“我们陈国人可是会知恩图报,今日九公主既然对我家少主有恩,我怎能不帮衬一二。谢小侯爷,若是声张起来,恐怕对你也无甚好处吧。” 谢玄朗心里暗恨却无可奈何,心忖既然此事已然是不成,自己必须要让裴凰早做安排。至于王珠,他谢玄朗想要的东西,那也是志在必得。 冷哼一声,谢玄朗转身之际,王珠却目瞪口呆看着那号称陈国第一高手的君无恙背后偷袭! 咚的一下,一块石头砸下去,谢玄朗顿时晕倒在地。 也亏王珠镇定方才没惊呼出声。 王珠一挑眉却冷冷一笑:“明明蒙住脸一副遮掩身份的架势,却刻意拿出君含剑招摇,故作嗓音沙哑,武功不济所以背后偷袭,你分明不是什么陈国第一高手君无恙。” 对方轻挑眉头却也是目露探寻。 “夏侯夕殿下,你虽然遮遮掩掩,身上那股子药味儿,可是遮掩不住。” 王珠红唇轻抿,干脆指出了对方的身份。 之前她就嗅到了对方身上药味儿,故而猜测夏侯夕有伤在身不能动武,否则又如何会趟这浑水? 对方叹息一声却说道:“人人都说大夏九公主是草包,我看却也是未必。” 那沙哑的嗓音恢复了王珠熟悉的悦耳,对方果然是夏侯夕。 只是一瞬间,王珠似也想到了别的什么,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微微有些恍惚,却不及细思。 “公主想来另有盘算,自然不想这位谢小侯爷通风报信,如此做派不知公主可还满意。” 夏侯夕果然心思缜密,救下王珠之后还将谢玄朗敲晕。王珠不觉心忖,前世夏侯夕有那心思缜密之称,如今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然而传闻之中夏侯夕有那一双妖瞳,眼前这一双眸子美则美了,却漆黑一片,并没有什么异色。究竟为什么,这个少年在陈国被视为妖孽? 王珠有一种冲动,想要生生扯下他的面纱,看一看这绝世的容貌。只不过,王珠却生生克制住这种冲动。 略略行礼,王珠就顿时提起裙摆,轻盈的离开。 裴凰心思王珠如何不知?拖延时辰无非是要确定,自己彻彻底底的被人侮辱。 等一阵,这捉奸的好戏,自然也是少不得了。 就算谢玄朗不配合,可今日裴家彻彻底底的受辱,裴凰又哪里能不报复? 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被个下等武将给玷污了清白,她代入裴凰想一想,自也是觉得生生解恨。 重新换好一套衣衫,王珠神色自若去了陈后营帐之中。 陈后素来身子不好,出席宴会,略饮了一些酒后,就会告辞休息,如今果然是如此。 眼见王珠来了,陈后面上也添了几许惊讶之色。 王珠取出了一盒薄荷油:“女儿素来知晓母后身体不好,恐怕你头疼病又犯了,所以前来看看母后。况且宴会之后,又是比武,又是游猎,女儿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陈后自然是欢喜,以前王珠可不是这样子的,这个女儿活泼好动,最喜欢这种热闹的宴会,更会缠着谢玄朗不休。 如今大概真的年纪大了,性子沉稳了许多,也知道心疼娘亲了。 一边说,王珠目光轻扫。 母后是六宫之主,身边自然也是少不得奉承的人。这满屋子的贵妇带着自家闺女,怎么也有二十多人凑热闹。 这么多人,给自己作证,那也是足够了。 王珠目光流转,还看到了二皇姐王溪。 王溪性子恬淡,又素来孝顺,自然会来陪伴母后。 如今王溪心情甚好,看着王珠的眼神之中也是满满的赞同,想来很高兴这小妹子转了性子。 王珠慢慢的想,自己从前确实也太不孝顺了。陈后这个皇后也当得很是辛苦,就算是犯了头疼病,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些所谓关心的贵妇们。 想到这里,王珠内心忽而就酸楚无限。 “母后,女儿最近学了一手按摩之法,想为您揉一揉,缓解你这头痛之疾。” 眼见女儿这般孝顺,陈后自然高兴得紧。 她自然不觉得王珠的按摩会当真有效,可是无论如何,这也是女儿的一片孝心。 然而没想到,伴随王珠的按摩,陈后的头疼当真纾解了几分,整个人也是有昏昏欲睡的感觉。 王珠慢慢的陪着陈后说了阵子话,听着周围的贵妇人半真办假柔柔夸自己孝顺。 过了大半个时辰,外边却传来了阵阵喧闹的声音。 王珠眉头皱了皱,顿时说道:“杏容,你出去打听,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为什么这样子吵闹。这样子吵到母后,真是太不应该了。” 杏容是陈后身边的宫女,闻言顿时出去了。 可是过了一阵子,等到杏容回来时候,脸色却是变得十分难看。 杏容迟疑说道:“外边,外边说九公主与人私通,并且,并且被抓个正着!” 杏容吞吞吐吐的这般说道,听得一屋子的人顿时脸色大变。 这王珠好端端的在这里母慈女孝,却不知道怎么传出这种话。 陈后顿时坐了起来了,面颊之上顿时一派冷怒之色:“胡说,我女儿就在这里,又与谁私通了去。” 王珠轻轻的抬头,眸子里一片莹润的水雾,泫然欲泣:“母后,女儿也不知为何传出这种话,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如果有人做出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一定要查出来,否则女儿以后岂不是平白担上这种名声。” 看到素来骄纵的王珠露出这等委屈姿态,陈后更是心疼万分。 王珠离开营帐时候,慢慢的戴上了面纱。 她之前换了一件不常穿衣衫,别人一时也是认不出来。 而陈后现身之事,众人也是纷纷行礼,裴凰也在人群中。 陈后正欲说话,一名小宫女却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忽而尖声说道:“皇后娘娘,刚才,刚才我看到九公主和人私会。” 裴凰眼里也悄然染上了一丝笑意,若是静悄悄的解决,如何能让王珠受尽屈辱,如何能消自己心头之恨? 只有这般明着叫在陈后面前,才能让这个素来疼爱草包公主的皇后不得不引人捉奸。 ------题外话------ 谢谢纤月藏龙亲的1颗钻石 谢谢kriston亲的1颗钻石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35 当众污蔑 一想到王珠羞愤欲死的样子,裴凰就顿时觉得妙不可言! 王珠恍惚记得前世自己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失去贞洁的事实。若非迫不得已,想来陈后也不会如此。 料来,前世就是如此光景。 裴凰顿时呵斥:“住口,简直胡言乱语,九公主如何会做出这种事情。” 陈后是那六宫之主,自然无人敢当众忤逆。 就算心里信了王珠孟浪的人,也不会当真陈后这样子说。 人群中纷纷呵斥这小宫女,指责她说错了。 那宫女轻轻抬起头来,却十分委屈的样子:“奴婢并没有说谎,公主当真是已经与人私通,皇后若是不信,奴婢带皇后前去看看。”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扬起嗓音说道:“不如去看看,总不能委屈了九公主。” 陈后目光轻扫,掠动了潋滟冷意:“既是如此,自然是要看看。” 这倒有些出乎裴凰意料之外,还以为要添些逼迫陈后方才会松口。 不都说这皇后娘娘外柔内刚?裴凰想来,却也是不过如此。 王珠也悄然跟随过去,默不作声。 记忆中,围观自己的可不止是女眷,还有一些男子,比如太子王曦。 想到这里,王珠更不觉狠狠掐了掌心一下,生生透出了疼意。 果然走了一段路,陈后等就撞见了一干游猎归来的年轻俊彦。他们似乎听说了什么,面色都有些异样。 陈后心里却恨了恨,小九明明就在自己的身边,却传来那么些个极难听的话儿出来了,当真是可恶之极。 王珠眸光却落在了王曦身边那个男子。 对方容貌凌厉,说俊美也谈不上,却不尽气势逼人,额头那一点红痣却也是鲜润欲滴。 杨丞相之子杨炼,素来就是极冷傲的人儿。 那双狭长的眸子眯合间,却似乎有一股子说不尽的锋锐。 只看一眼,就觉得那一层层的逼人气息迎面而来。 王珠垂下头,收敛了自己的心神。 还未靠近,里面阵阵不堪的嗓音,却也是顿时传来了。 有些脸嫩的女眷,都是不觉脸红起来。可是纵然羞得脸红,她们心里面却也是越发好奇,好奇那草包公主究竟做出了什么样子的下贱事情。 裴凰盯住陈后,看着陈后面上那一丝怒意,心里阵阵快意。 而裴凰则一副怜悯姿态,口中柔柔说道:“娘娘保重身子,这里面,也就不必去了吧。” 白薇薇也闻风而来,却也是泪水盈盈,凄然无比的说道:“母后还请保重身体,九妹妹就不过是一时糊涂。” 看似为王珠求情,然而字字句句,却暗示里面的那人就是王珠。 周围的人半信半疑,如今被白薇薇这样子一提,顿时也是恍然大悟状。 里面那个人,果然就是王珠。 想来也是,除了这草包公主,谁也是不会这般糊涂。 若陈后心情激荡以为里面的人一定是王珠,自然不会细细思量,如今却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 尤其是白薇薇,她的表现更是让陈后心中一冷。原本以为这个养女乖巧可爱,王珠追求谢玄朗反倒是委屈了白薇薇,可是如今陈后却好似被打脸了一般,心中警惕无限。 白薇薇看似楚楚可怜,可是却是让王珠万劫不复。 陈后伤心之余,内心也有些疲惫。 她随意一挥手,让杏容将帘子撩开,让房间里情景尽收眼底。 里面淫靡的声音阵阵传来,两具白花花的身躯叠在一起,端是触目惊心。 入目的瞬间,一些女子却也是纷纷转头,暗暗骂王珠是那等不知检点的人。 男人本来正折腾那事儿,冷风一吹顿时也是回过神来。 他赶紧滚下来跪在地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脸颊上更是狠狠被打了许多巴掌。 王曦面若寒霜,眼底更掠动了一丝杀意! 不想妹子受到更多羞辱,故而命属下拉出了马鸣。然而王曦目光流转,却看到依稀有王珠的衣衫! 一瞬间王曦内心痛极! 马鸣又如何会想到发生这般事情?难道不是自己折腾完毕就通知离开,然后谢玄朗过来? 眼前一群人都是衣衫华贵,非富即贵,想来也是个个难惹。他一个下等的武官,恐怕就会万劫不复,粉身碎骨。 一时之间,马鸣脑子里也是乱糟糟的了。 然而那营帐之中,却仍然传来了阵阵欲求不满的浪叫声,惹得那些听到的人个个面红耳赤。 青镜药性未退更已经丧失神智,自然也是越发的不知羞耻。 此时此刻,王曦更确信自己妹子是中了谁算计,恨不得将眼前无耻的男人凌迟碎剐! 马鸣混乱之极,却听到一道甜美无比的嗓音:“你,你是谁,和九妹妹是什么关系,怎么就做出这种不知羞的事情?” 说话的自然是白薇薇,她自然也是绝不会放过这等打击王珠的机会。 宛如福至心灵,马鸣更是顿时来了精神:“是,是九公主她勾引我,说她没人要,非得要小人陪她,小人原本是有妻子的,可是却躲不开九公主的威逼利诱,不得不做出这种事情。我和九公主是两情相悦,求皇后娘娘不要拆散我们!” 一番话更是气得陈后阵阵发晕,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居然说出这等污言秽语。 眼前的男子粗鄙无比,和那谢郎君真可谓是云泥之别,王珠虽然不知廉耻,可是到底是公主是躯,她能看上这等男子? 众人更是似信非信。 裴凰唇瓣却慢慢的挤出了一丝笑意,她就知道,马鸣这种小人不可能放弃攀咬王珠。 这种疯狗,为了活下来,自然也是什么事情都肯做。 她甚至不必开口引导,就能如她所愿。 白薇薇却也是顿时不可置信的样子:“怎么会,难道,难道九皇妹当真瞧你不成?” 马鸣更是来了劲儿:“就是她勾引了我,几次三番,小人也是感动于九公主这番情意,方才不得不做出对不起妻子的事情。今天九公主更主动在我面前脱了衣服,求我睡了她,这样子才有机会娶她做平妻。” 他绘声绘色,说得煞有其事,人群之中也是传来了一阵子的抽气之声。 若当真是这样子,王珠这个公主却也是未免太过于下贱了。 王嫣更是捂住了胸口,娇滴滴的说道:“母后,你就成全了九妹妹这一片痴心了吧。” 说是成全,听到了别人耳朵里,那却也是说不出的可笑。 碾落成泥的是王珠,她裴凰自是干干净净,点尘不染。 王珠若不嫁个这猪狗不如的东西,要不就出家为尼,又或者是自缢身亡。 然而无论如何,裴凰就一定一定,会促得王珠嫁给眼前这下贱东西。 谢玄朗对王珠动了心,她绝对不会让王珠痛痛快快的便死了。 更何况若是死了,岂非让谢玄朗难以忘怀? 只能让谢玄朗见到王珠最不堪最肮脏的样子,才能让谢玄朗难以忘怀。 一想到这里,裴凰更是嫣然一笑。 她知晓所有的人都盯着王珠,不会留意自己,故而也是笑得越发肆意。 然而略侧头,一双漆黑的眸子可巧正盯着她,顿时也是让裴凰笑容微微一敛。 王珠已经摘下了面纱,露出了自己的容貌。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36 指证幕后 一瞬间裴凰不及收敛自己面上表情,面容更生生有些扭曲! 若这里的是王珠,里面那个女子又是谁? 王珠解开了面纱,越来越多的人都看到了王珠,都顿时呆住了。 这处处暗示,加上白薇薇的一番哭诉,早就让人认定里面的人便是王珠。既然如此,王珠又如何就在此处? 马鸣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周围似乎安静了不少,气氛似乎有些诡异,还听到周围许多人叫九公主。 当然,王珠那公主浪成这种样子,别人议论纷纷,也是极自然的。 就在这时,一道婀娜的身影出现在马鸣面前。 那少女容颜清秀,嗓音清脆:“你说你与九公主早就认识,并且互通款曲,是她非得要与你相好。” 马鸣并不认得王珠,一旦重大的宴会,皇族女子都是需要蒙住面孔。而那等不需要戴面纱的场合,他一个下等的军官,又如何能进去? 王珠这一身打扮虽然尊贵,却并没有佩戴皇族女眷才能佩戴的首饰。况且马鸣先入为主,认定的王珠就在里面,又如何会联想到眼前的就是那九公主。 “不错,是她死缠烂打,否则我又如何能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并且能欺辱到她这个公主。” 众人的心里都不觉有些讽刺, 这个马鸣,口口声声说与王珠有私,可惜连王珠都不认得。他绘声绘色讲的那些事情,自然也并不是真的。 既然是如此,和这马鸣私会的人,却也是不知道是谁。 诸多好奇的目光,更向着这营帐里面深深的望了过去了。 王珠眸子里流转了盈盈的泪光,更是凄然无比的说道:“母后,女儿好生委屈,此人诋毁女儿的清白,还盼母后为女儿做主。” 人群之中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议论之声,王珠虽然是个草包,可是到底是金枝玉叶。这样子一盆污水泼过去,当真是骇然听闻。 陈后也是轻轻的握住了王珠的手,冷冷说道:“我女儿方才一直随我一道,侍候我这个母亲,许多人都是能作证。什么私通别人,简直都是无稽之谈。眼前的人,连小九都不认得,居然还绘声绘色,说什么九儿纠缠于他,当真是,当真该死!” 陈后虽一贯都是温良贤惠,然而这一刻言语之间却分明多了一股子杀伐之气! 王珠露出了委屈的样子,用手帕慢慢的擦去了脸颊上的泪水。想到她今日所遭受的诋毁侮辱,许多人心里倒是有了同情之意。 “母后,女儿如今无事,可是这人,这人跟人做出这种事情,却不知道与他私会的人究竟是谁。” 一句话,倒是说出众人所想,也是众人所疑惑的地方。 王曦眼见妹妹亭亭玉立,衣衫整齐,安然无恙,心里也是不觉多了几分欣喜。 旋即,王曦一贯温和的眸子里却顿时流转了几许暴戾之气。 “将这营帐帘子拉开吧,看看里面的人是谁。” 之前他以为里面的女子是王珠,自然也是要遮掩一二,现在却丝毫不想维护了。 青镜的身影展露在众人面前,她面颊赤红,唇中不断发出了笑声,明明袒露了大量的肌肤,可是却也是不知羞耻甚至不知道遮掩。 王珠顿时一副惶恐担切之态:“青镜,母后,这是女儿身边的宫女青镜!” 陈后秀眉轻皱,心忖这是女儿贴身的宫女,闹出来恐怕也会损及王珠的名声。然而陈后又慢慢的展开眉头,不过只是宫女而言,就算有损王珠名声那也是有限的。 只是女儿一贯对身边的宫人极好,恐怕也是会伤心不已。 王珠却顿时垂泪:“母后,女儿知道青镜,她身为宫女却心高气傲,定然,定然看不上这个人。而且如今,你看她浑浑噩噩的,现在都不知道遮挡身体,这一定是中了谁的暗算。求母后不要就认定青镜不是,求母后为青镜主持公道。” 王珠此举倒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要知晓别说在宫中,就是大户人家也断没如此慈和。一旦发生这种事情,不管香的臭的,冤枉不冤枉,都一律处置了,哪里管无辜不无辜。 如今王珠却为青镜鸣冤,虽有草包之名,可也显得王珠厚道。 况且青镜那样子,确实也是不对劲。 陈后一时有些迟疑,然而一旁的王曦却也是命人将御医请过来。 也不多时,那御医为青镜瞧过了,顿时说道:“这位宫女是短时间服用了大量的药物,故而情难自禁。如今浑浑噩噩的,似乎已经是伤了神智,恐怕一辈子都要这般痴傻下去。”王珠更是悲痛欲绝的样子,指着马鸣说道:“定是你逼迫青镜,欺辱于她,用那药害了青镜。母后,求你为青镜做主,她一贯服侍我服侍得小心翼翼,又是端正守礼的人,可是如今却是被这下贱胚子给毁了,一辈子都要痴傻过日子。这个人居然敢侮辱宫婢,胆大包天,可是绝对不能轻易饶了他去。” 陈后叹了口气,轻轻抚摸女儿的发丝,此人胆大包天,自然断断不能容。可惜女儿单纯,却只顾着心痛青镜,不知想得太深。 若只是欺辱宫婢,这人怎么口口声声,诋毁王珠? 陈后淡淡的说道:“自然也是不能轻饶了去。” 王曦冷冷说道:“欺辱宫婢,犹如秽乱后宫,我看五马分尸的裂刑,也不至于委屈了他。” 马鸣顿时吓得浑身发抖。 从王珠取下面纱,裴凰都已经脑子一片空白,想要凝聚心思居然也是无可奈何。许多事情,都是让裴凰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如今眼见王珠步步紧逼,裴凰忽而就明白了什么。 如今马鸣欺辱只是个宫女,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遮羞下嫁的事情。王珠一番唇舌,青镜更是被强迫之人。而眼前的男子,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就如方才,她能轻易算到,马鸣定会拉王珠下水。 那么如今,证据俱在,死到临头,无论有用没用,马鸣一定不肯就这么轻易就死了。 王珠没有逼问一句幕后主使是谁,可是马鸣却绝不会为谁遮掩。 好缜密狠毒的心思,这一瞬间裴凰居然觉得手掌发凉。 然而抬头瞬间,却也是见到马鸣不觉向她这个方向望了去。 裴凰浑身一紧。 王珠收敛了眼中一丝幽光,只要指证裴凰她就能让裴凰再无容身之处。想要陷害公主清白,此项罪状更是能让裴凰不能翻身。 自己虽然听闻了谢玄朗和裴凰的议论,可是空口白话,没有证据,别人是不会相信的。恐怕别的人还会以为自己是因爱生恨栽赃谢玄朗! 然而裴凰已经自己将证据送上来,比如眼前这个马鸣。 如王珠所料,对方果然看向了裴凰,裴凰面颊上也是露出了紧张的模样。 ------题外话------ 谢谢kriston亲送的一颗钻石 谢谢wpvepwrt亲送了1朵鲜花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37 弃车保帅 “是裴二小姐——”马鸣毫不犹豫的开口。 裴凰自然是脸色难看,王珠却也是心里沉了沉。 是裴二小姐,而不是裴大小姐,虽然都是裴家的嫡出女儿,却也是大不相同的。 “是裴二小姐说了,她买通了九公主身边的人,让九公主被我欺辱,以消她心头之恨。后来,我就糊里糊涂,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别人只道他的糊里糊涂不过是推托之词,可是王珠却知道他当时确实昏过去,却在药力的作用下糟蹋了青镜。 不过马鸣口口声声都是裴娇,却只字没提裴凰。 说是裴娇,似乎也是让许多人觉得顺理成章,恍然大悟。 今日王珠不就是落了裴娇的面子,让裴娇颜面全无? 裴娇行事,自然也是早有耳闻,只说她骄横暴虐。她因为嫉恨行王珠,如此陷害,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这收买的人眼光却也是不行,许是将个宫女当成公主给欺辱了,还满口污言秽语。 王珠默默在想,马鸣这种人,这个贱人,自然也不会说谎。他怎会替别人隐瞒,牺牲自己维护裴凰? 大庭广众,他心烦意乱,自然也是句句都是实话。 说是裴二小姐,那就一定就是裴娇。 这些个事情,一定是裴凰策划,自己是听得清清楚楚的。裴凰也不见得认为自己会失败,也一定认为自己胜券在握,可是就算是这样子,裴凰仍然是小心谨慎的人。能这么多年维持她那大方宽和的面具不坏,自然也是非常人能及。 所以,裴凰安排这件事情,却让裴娇出面。 好个裴凰,好深的心计! 裴凰手心却满是汗水,这裴家,今日可是颜面无关! 众人的目光宛如一把把刀子,似乎也是要将裴凰千刀万剐。 裴凰深深呼吸一口气,顿时咚的跪在了地上,脸上顿时沉痛无限:“皇后,臣女是当真不知道,妹妹居然如此放肆,居然做出这种事情,臣女,臣女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自处。” 一番做派连王珠都是佩服不已。 明明是裴凰策划,明明被揭破阴谋。可是就是这片刻时间,裴凰也能沉得住气,做出对自己最为有利的选择,毫不犹豫的推出裴娇当替死鬼! 只要能保全自己,就算是亲妹妹,裴凰也能眼睛都不眨一下,也能如此牺牲。 这份果决无耻,连重生一次的王珠,也自忖可能无法做到。 这个对手,远远比自己所想的难对付! 王珠心底更是万分警惕! 而一旁的马鸣却也是在极度的恐惧之中,他不觉在想,虽然唆使的是裴娇,可这裴二小姐出身尊贵,又怎么会如自己一般处置?在马鸣的想法之中,唯独拖了更多的人下水,自己可能才会活命。 倘若他是裴家驯养的死士,自然知道以他所犯的事情,无论咬出多少人都不可能活命。自然也会权衡利弊,若他自己扛下来,可能家人还能得些好处。 可惜马鸣不是裴家养的死士,更不会权衡利弊。 他如今只想要发疯似的咬出更多的人,只为了那丝无比渺茫的生机。 这一刻,马鸣顿时也就想到,当时裴娇说了,谢玄朗会代替他承担这件事情。 既然如此,谢玄朗也是在这次计划之中。 他顿时颤声说道:“裴二小姐还说了,事成之后,谢——” 话说到了一半却顿时戛然而止,一柄锋锐宝剑更是透胸而没。 裴凰一瞬间眼底顿时也是有那么几分深邃,却也是露出了几分狠辣。 这个人,绝对不能让他扯出谢玄朗。 谢玄朗是裴凰心爱的人,自然也是不能让谢玄朗声名扫地。况且裴谢两家勾结的事情更是一桩秘密,如果被朝廷知道更是不好。 当众杀人也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王珠还盼望马鸣咬出谢玄朗却自然没想到这般事情。 王曦嗓音更是冷漠无比:“裴大小姐,当众杀人这又是为什么?” 裴凰扔下了宝剑再次跪下请罪:“舍妹居然做出这等事情,故而也是一时情切。至于这等禽兽不如的人,裴凰,裴凰实在也是容不下。此事,裴家绝不会包庇一二,一定会给朝廷一个交代。” 说罢,裴凰却也是哭得十分凄然。 她如此凉薄却让王珠忽而更加心凉。 之前裴凰是可以杀了马鸣的,可是她没有。如果当时杀了,她就是不打自招。就算被揭破阴谋,她也居然冷静到这般地步。 非得等马鸣供出这件事情是裴二小姐,非得等众人以为找到真相,非得让自家妹子稳稳成为背锅的人,而她才会“一时激动”。 这件事情就算论罪,也是一时激愤,似乎也上不到算计公主这份儿上了。至于杀了马鸣这个该死的人,又能有多大的罪过?再者母后必定会处置裴二小姐,既然如此,总不能裴家两个姑娘都处置了,总要再安抚一二。这安抚的恩惠,自然也是落在了裴大小姐身上。 裴凰看似鲁莽,然而何尝不是算计得天衣无缝? 如今跪在了地上,裴凰一颗心却不断下沉,恨意无限。 纵然她千般算计,此时此刻,自己竟然是输的彻彻底底的。 这样子委曲求全,这样子的奇耻大辱,她一辈子都是不曾经历过。 就在这个时候,王珠却走了过去,掏出了手帕轻轻擦去了裴凰脸颊上的血珠子。 她幽幽说道:“裴大小姐不必如此,裴家忠心耿耿,这件事情和裴家没有关系,与你也没关系,只是裴二小姐自己做错事。至于这个不知轻重的东西,杀了就杀了,本来就该死。” 一番话落在了裴凰耳中,却是句句嘲讽。 王珠之意更是昭然若揭。 自知处置不了裴凰,裴家既然忠心耿耿,那裴娇自然也是逼得非处置不可了。 一瞬间,裴凰也是生生咽下了喉头的一抹腥甜! 王珠的话儿,宛如狠狠打了她若干巴掌,让她顿时也是晕头转向。 可是这些话落入别人耳中,却也是自然有截然不同的含义。 这草包公主被裴家人欺辱了,倒是大方得紧,还会安抚裴家。 人群中,杨炼肌肤微微透明,额头的那么一枚红痣越发鲜润,心里却淡漠无比的想,王珠这是在做样子给别人看吧。 可是就算是做做样子,那也显得没那么草包,多少知晓轻重。 只可惜朝廷对裴家的怯弱之态,却也是越发让杨炼觉得不屑。 既然王珠都如此说,王曦与陈后也是俱都不好再追究。 可无论如何,那裴娇必定是要处置的。 区区一个臣下之女,居然如此算计一个公主,当真是可恨之极! ------题外话------ 谢谢kriston亲送的1颗钻石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38 亲手弑妹 陈后挽住了王珠的手臂,口气却也是算不得如何的好:“裴大小姐既然知晓轻重,就该知晓裴二小姐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裴凰羞惭无限的轻轻嗯了一声,原本对裴凰有好感的人更是对裴凰升起了无限的同情。 这样子一个通透聪慧的女子,偏偏有亲妹妹这种猪队友,所以也是处处丢脸,当真可怜。 王珠轻轻偎依在陈后身边,又重新戴上了面纱,眼底却也是禁不住有那么几分深邃之意。 原本就想趁着这次华云宴之后打发走了青镜,只是一个贴身宫女随意打发,却未免会落人话柄。 如今未处置裴凰虽然有所不足,可是除掉裴娇也是断了裴凰一条臂膀。而她,更顺利打发走青镜,反而落得一个好名声。 王珠暗中翘翘唇瓣,心里默默的在想,这所谓的好名声,她倒是可有可无。 只是有时候既然伸手就能抓住,她也并不嫌弃装一装。王曦看着王珠的背影,却忽而有几分莫名的感触。 那轻纱后的娇柔背影,更也是隐隐有些神秘姿态了。 他想,妹妹应该会懂的,懂自己这个大哥的心里是好生好奇。 褪去了曾经的草包气质,王珠宛如脱胎换骨。 裴凰慢慢的擦了自己脸颊一下,脑袋低垂掩住了眼底森森的乌黑怨毒。忽而又想到了不知所踪的谢玄朗,裴凰心尖儿更有些委屈。 挑的男人,不就是该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却不知道如今谢玄朗在哪里。一想到了此处,裴凰心尖儿生生的流转几许不甘。 马房之中,谢玄朗努力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后脑一阵剧痛! 猛然起身却让谢玄朗顿时皱起了眉头,回忆起昏迷前的那件事情,则更是让谢玄朗一阵面色铁青。 那男人一副张扬姿态,将王珠搂入怀中—— 谢玄朗素来是有洁癖的人,转眼间居然将谢玄朗送入马房。周围传来的阵阵臭气,几乎让谢玄朗想要呕吐。从小到大,谢玄朗何时受过这般奇耻大辱! 这更是让谢玄朗眼底流转狠戾之色! 裴家。 丫鬟盈盈过来,面上却添了几分惶恐之色:“二小姐身上有伤,却,却非得泡在热水里面。” 裴凰这个大小姐素来也是温和的,这裴家上下无不十分亲近这个大小姐。 比起那性子暴戾的二小姐,裴家大小姐更是被衬托得温婉大方。 然而这丫鬟今日看到裴凰,却忽而只觉得一股子冷意。 “我知道了,由我自己去劝劝二妹妹。” 裴凰嗓音仍如平时一般宽和大方。 丫鬟顿时也是不觉摇摇头,只觉得一切都是自己幻觉。大小姐仍如是那般和气,可是就在方才,为何自己居然有那么一丝恐惧的感觉? 温热的水池之中,水雾腾腾,里面跑着的裴娇已经是搓得肌肤通红,一丝丝的鲜血慢慢的晕染开来,本来已经愈合的伤口又再次裂开,裴娇却也是浑然不觉。 裴娇宛如受惊的小动物,平时的骄纵已经荡然无存。从回到了裴家,裴娇就是这种姿态,一直泡在热水之中,一直都是不肯出来。 裴凰瞧在眼里却心中微冷,裴娇手臂和腿部的伤并未伤及筋脉,这个九公主居然是伤得恰到好处。 可是今日人前,王珠让裴娇受到这样子的羞辱,这样子心理上的损伤,恐怕再也是补都补不回来。 这让裴凰唇瓣幽幽吐出了一口气。 自己这个妹妹,分明已经是废掉了。 既然是废掉的东西,那就一点用都没有。 况且今日那事儿,马鸣都是推到了裴娇的身上。这欺辱皇族公主的罪名,恐怕总要有个交代。 可是裴娇既然痴傻了,却总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出来。 裴娇一看到裴凰到来,本来痴傻的眸子里却流露一丝恐惧。 “大姐姐,求你,求你饶了我。” 她当众给裴凰丢脸,裴娇自然也是怕得紧。 “阿娇,事到如今,姐姐怎么怪你不争气,都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既然如此,姐姐也不会怪你了。” 裴凰垂下头,眼底一片悲悯之态,宛如那庙里面的白玉观音,居然是说不出的端正温和。 裴娇拼命点头,靠近了裴凰却一副撒娇弄痴的样儿:“都是我的不是,以后大姐姐想要我杀了谁,我就杀了谁。” 她讨好裴凰,裴凰面容温和却是心肠歹毒,那些得罪裴凰的人,很多都是裴娇一个个除掉。包括那些靠近谢玄朗,垂涎谢玄朗的狐媚子。 裴凰唇角流转一丝笑容,却慢慢端起一碗桂花蜜藕:“阿娇,你喜爱吃甜食,大姐姐喂你。” 就算裴凰是那等心冷无情的人,对于这个听话的嫡亲妹妹,却总是还会有几分真情在。 这一刻看到裴娇那娇嗔讨好的样儿,裴凰居然也觉得心口微微一痛。 裴娇本来就容貌可爱,如今更是唇红齿白,可爱美貌。谁也不知道,这张漂亮的脸皮下面,藏着一个嗜血妹妹。 裴凰面上却露出了温和之态,柔柔说道:“二妹妹,你受伤了,就让姐姐来喂你。” 裴娇眼里露出了受宠若惊。 裴凰容貌温润,眼里却隐隐有些空洞。 好妹妹,吃吧,多吃一点。 姐姐一定不会让你白白去死。 那个王珠,姐姐一定会帮你折磨致死。你的牺牲,也绝对绝对不会白费。 不但是王珠,就连整个大夏皇族,也都是我们裴家的踏脚石。 所以,为了裴家将来,为了姐姐我以后步步高升。 好妹妹,你这条性命牺牲,那也是不算什么。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39 神仙之姿 谢玄朗悄然来到裴家,却只见裴凰眼波流转。轻取一柄白玉梳子梳理发丝。 念及裴凰的自作主张,谢玄朗隐隐有些愠怒:“若非你自作主张,又如何会招惹这些事情。事到如今,对方指认了裴娇,你以为应当如何?” 裴凰暗暗心忖谢玄朗从来将她当做仙人一般,又何时用过这般不耐的口气。可见此事谢玄朗当真是有了怒意了。若不好生拿捏,恐怕这极孤傲的男子顿时也是不会如从前那般待自己。 若是旁的女子,那就会娇言软语的去哄谢玄朗。可裴凰又如何会跟那些寻常女子一样,况且那些寻常女子,恐怕也笼络不住谢玄朗。 故而裴凰非但没有继续哄谢玄朗,反而冷冷嗤笑了一声:“谢小侯爷,何必纡尊降贵来这里,还来明知故问,如今朝廷可是对我们裴家不依不饶!你以为阿娇受了刺激,还能如何处置。你们谢家,会怎么处置?” 谢玄朗顿时瞪大了眼睛,若送给活生生的人过去,岂不是落得一个把柄。威逼利诱,谁知道会说什么。这般事情,他并非不懂,可是却从来没有经历过。 这样子的事情,对于这个时候的谢玄朗而言还太过于残忍。 “二妹妹我没让别人下手,我不想推给别人,我要清清楚楚的记得,是我牺牲了自己的妹妹。” 裴凰凄然无比:“可是谢小侯爷,是谁逼得我非得处置自己的妹妹?若非是你心中记挂王珠,这般算计也怎会落空?你以为,单单凭我裴凰,没有你父母,没有宫里那位帮衬,我就能自作主张塞了王珠给你?这份算计,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因为你自命清高。你对王珠心慈手软,最后死的,就是一口一个叫你谢大哥的阿娇。谢小侯爷,我妹妹身体还暖着呢,你要不要去瞧一瞧。” 谢玄朗顿时一阵心虚,当时自己发现王珠,确实也不够果决。裴凰许是不知道,自己已然知晓王珠没有落入圈套! 如今大夏几股势力本就暗潮汹涌,稍不留意必定也是会粉身碎骨! 谢玄朗嗓音顿时有些干哑:“我会为阿娇报仇的。” 不知为何,却想起王珠冷笑看着自己的样儿,谢玄朗又爱又恨,却又一时觉得有些难以下手。 那个痴傻的草包,是无足轻重的人。 谢玄朗内心之中也是越发烦躁,那时自己明明可以留下王珠的,可是忽而到来的那个男人却坏了自己好事。若非他打晕自己,裴凰也不会浑然不觉被算计。 不错,这个男人才是罪魁祸首。 从未受过这般挫折,从未经受这般屈辱,谢玄朗却是将那人恨个透。 裴凰顿时抱住了谢玄朗,她偎依着谢玄朗,谢玄朗如今还不够狠,可是她知晓眼前男子必定能断情绝爱,攀附上最高峰。 谢玄朗不是寻常男人,是一条孽龙,她要费尽心思方才能将谢玄朗给束缚住。现在的谢玄朗还没想那么多,可在自己引导之下一定能攀附上那权利巅峰! 一想到这里,裴凰眼底顿时流转一丝权欲的贪恋之色。 她固然爱极了谢玄朗,可是更多的是瞧中了谢玄朗身上的潜力。 回宫后王珠躺在了床上,几个贴身宫女俱是知晓今日之事,那也是不敢打搅。 王珠慢慢回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却也是容色微冷。 前世自己以为的事情并不可靠,况且自己似乎也是忽略了什么。原本以为裴凰只是谢玄朗心上人罢了,如今裴凰却是那等真正有心计的人。 王珠唇角忽而又流转了一丝笑容,这裴二小姐,大约也是永远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吧。 恍惚间,王珠似乎想到了什么,禁不住柔柔眉头。 今天自己靠近夏侯夕时候,似乎除了药味,还有什么别的味道。似乎是什么成熟果汁散发的清香,透人心脾。 吃了几口汤药,王珠也是顿时觉得晕沉沉的,知道这安魂的药汤里面添了一些安神的药物。 朦胧间,王珠做了一个梦,梦到前世的事情。 那时候自己是污秽的宫婢,是裴娇的箭靶子之意。因为衣衫褴褛容貌脏污,裴娇对她又不如何熟悉,自然并不知道这位是大夏的九公主。 王珠寻了个机会,从这个地方逃出去。可裴娇养的那些猎犬疯狂的追过来,撕咬自己的身躯,她努力挣扎,可是却一点儿用都没有。 就在王珠快要绝望的时候,一道雪白不染尘的身影就出现在她面前,不知怎的,那些猎犬一只只的都顿时散开了去。 她吃力的抬起头,对方衣衫若雪,就算并没有下雨,可是却仍然支撑一把伞。阳光下,王珠眼睛有些花了,刺激得眼睛流泪,却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对方容貌如何。就算是这样子,王珠却有一种对方宛如仙人的感觉。那样子的风姿,甚至是谢玄朗都比不上的。 王珠伸出了手,却咚的晕倒了过去。 那如噩梦般的半年日子里,王珠一直都觉得对方是神仙。之后她慢慢的清醒了,知道自己不过是遇到了一个极俊美武功又很不错的男子罢了。 可是那个时候,王珠却是深深的相信这一点,她告诉自己遇到了神仙,所以自己得神仙保佑一定不会死的,这样子,她才能挺下去。 王珠蓦然起身,浑身却也是汗水津津。这些琐碎的事情,前世自己早就慢慢淡忘,可是不知如何此时此刻又想起来。 召唤来侍候自己的紫枝,听说自己居然要文房四宝,紫枝也是颇为错愕,可也顺了王珠的心思。 王珠慢慢的凝神,提起笔勾画那一副小像。 微风之中,夏侯夕被吹得撩开面纱的绝美下颚。 以及今日自己所见,那一双举世罕见的眸子。 这上下两半张脸,在王珠的妙笔丹青勾勒之下,如今融为一体。 王珠唇瓣轻轻的勾了勾,今天自己遇到那个人,并不是夏侯夕。他狡诈多智,拿起君无恙的剑,身上添了金疮药的味道,连自己都给骗了。可是睡梦中的味道却提醒了自己,对方虽然一身药味儿却掩不住一股子清香果子似的味道。王珠的嗅觉,可是天下无双。 不过谢玄朗当然不会知道,以谢玄朗的才智,一定会如之前王珠一样认为对方是夏侯夕。既然如此,那心机深沉的冒牌货可是为夏侯夕引来祸事。也不知这裴二小姐的死是否会刺激某些人。 然而王珠自认如今的自己就是冷酷无情的人,自然也绝不会去对夏侯夕提点一二。她为夏侯夕解围只为了太子王曦,况且若夏侯夕这般狠人能成为谢家仇人,王珠自觉也是一桩美事。 她这种狠毒的人,自然也乐见其成。 王珠身边的宫女原本不知道王珠要做什么,可是越看,却越发吃惊。 王珠本来只是一时兴之所至,画完之后却略皱眉。 这张脸上的五官,许也不是同一个人。而那人的风韵,王珠却不自觉的描绘了自己印象之中那个仙人。 那人才是仙人之姿,谢玄朗与之比起来算什么? 美玉与瓦片的区别。 就算王珠画技不错,可王珠仍然觉得自己没描绘出那人的神韵。十分的神韵,至多也就三四分神韵一般。 然而王珠回头时候,却发现自己身边两个宫女已经是瞧得呆住了。 “公主画的,真是,真是仙人之姿。” 紫枝不知不觉就说出口了。 随即紫枝又想到了,谢玄朗也有所谓的仙人之姿的称谓。这个称呼传遍整个京城,紫枝也是知道的。从前紫枝自然觉得谢玄朗是神仙人物。可是如今,紫枝内心居然浮起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这仙人之姿真是烂大街的称呼,只因为谢玄朗用过。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40 神秘之人 神仙人物?王珠却似笑非笑。 恐怕这其中某个人,就是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物吧。真是狡猾狠毒,非常不错。 “奴婢真是觉得,这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般好看的男子。” 宫女痴痴的说道。 可是她们也不觉好奇起来,公主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等绝世的人物。这样子的人,容貌如此,就算是惊鸿一瞥,京里一定会传出种种传闻。 王珠却摇摇头:“这个世界上,原本并没有这个人的。只是,一时做梦梦到一个,想要画下来,免得梦醒了后忘记了。” 一个公主这样子,难免闺誉有损。 不过王珠身边的宫女,自然也比别处的人淡定一些。说到名声败坏,她们也是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了。 王珠扫了扫面前的画,忽而又有些无趣。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有兴致,居然画了这么一副画。仔细想想,却也是好生无聊。 原本想要毁掉这副画,可王珠忽而又下不得手。画中的男子俊美难言,一旦画成了,这副画似乎也有了一股子让人舍不得的妖艳魔力,荡人心魄。 王珠朦朦胧胧的想,若这画里的人走出去,一定好似神仙妖魔。幸好,幸好这个世界上,已经绝不会有这样子的一个人在。 房间里一器一物,都是极尽奢华,恐怕纵然是大夏宫中,也是难以寻觅。 然而房间之中,唯独一件东西都是奇怪。 房中一面铜镜,却不似别的铜镜一样,光亮明润,反而是迷迷糊糊的。 这面镜子,照不出人的样子,只有那么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 男人手掌修长,套着一丝丝的线,掌下缠绕的线,分别缠着两只活灵活现的人偶。 这两只人偶,无不做得活灵活现。伴随着男人手指灵活的操纵,居然动若活物。 那细细的金线缠绕在男人的手指上,越发衬托男子肌肤温润若玉。 “明明蒙住脸一副遮掩身份的架势,却刻意拿出君含剑招摇,故作嗓音沙哑,武功不济事所以背后偷袭,你分明不是什么陈国第一高手君无恙。” “夏侯夕殿下,你虽然遮遮掩掩,身上那股子药味儿,可是遮掩不住。” “人人都说大夏九公主是草包,我看却也是未必。” 分明就是王珠与“夏侯夕”的对话。 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可两个人的对话,却分明是活灵活现,仿若王珠也当真在这里。 男人所用的口技,可谓巅峰造极,恐怕熟悉的人也不会发现什么破绽。 就在这时,一道矫健的身影飞快略来,恭顺的拜服在男人跟前。 “拜见宫主。” “这君含剑是君无恙的东西,借来用用也玩够了,好好替我送回去给夏侯夕。只是这位看似病弱的夕殿下,似乎有些小心思,不若,做得干净些,可别让他知晓是谁送的。” 那清脆口音,分明是王珠口音。只是这男人的嗓音就如他身份一般,本来就是狡诈多变,难以捉摸。 进来的下属却也是恭顺无比,洗耳恭听。 夏侯夕,心计深层,宫主这把剑悄无声息送回去岂非特意逗弄打压? 至于那君无恙,这位陈国第一高手已经是足够的神秘莫测,早已经是别人口中的神话。 可是,这个陈国第一高手却被宫主轻易夺走佩剑,甚至连宫主是谁都是不知道。 “一别多年,看来我这个所谓的宫主居然还是第一次回到这个我的出生之地。真是有趣,有趣啊。” 笑声轻轻从男子口中溢出,这一次却是夏侯夕的悦耳动人。 手指中的玩偶,却也是轻盈翻转。 王珠次日方才醒过来,就听到了外头那阵阵喧闹的声音。 略略想想,王珠就冷笑一声,不用猜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除了王洵那个傻子,没谁会刻意来自己这里闹。 不过王洵这么主动在自己面前闹,记忆之中也是极少那么几次。 估计这次华云宴上,白薇薇这朵小白莲受了太多刺激,故而也是分外在王洵身上使力气。 她可没忘记,这位六皇兄是仍如被禁足。 自己没那么草包了,恐怕更悲痛欲绝的是白薇薇吧。 这条美女蛇,却是冷丝丝的,看着柔柔弱弱,却永远在最狠的地方咬一口。 自己刚刚醒来时候,是被王洵狠狠打了一巴掌。可是那只是刚醒时候懵懂,如今她并不觉得对付一个冲动的王洵有什么大不了的。 唯独让王珠内心闹心的,就是不知道王洵内心之中白薇薇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王洵怒气冲冲的踏入房间,却看到王珠淡然的样子。 一身素色的衣衫,乌黑的头发却是乌亮水滑,配上王珠眸子里淡淡的冷漠,居然有那么一股子疏离的味道。 一瞬间,王洵居然有一种王珠一夕之间成熟错觉。 旋即王洵却也是甩甩头,自己是傻了? 这个妹妹素来都是粗俗的,自己为何居然有这般错觉。 “王珠,你干的好事。” 王洵眼底却涌起了炽热的怒意。 “薇薇如此可怜,你却做出这般事情。你要报复谢玄朗,为何将她牵扯进来,难道她就是随意欺负的工具?” 一想到白薇薇,王洵就觉得心口某处,端是隐隐生疼。 “皇兄说的真是可笑了,人家总笑我王珠是草包,可你不是聪慧的人?你难道当真认为太后是那般忠厚好糊弄,甚至是我王珠能操纵的人?我能让她当众许婚?” 王珠目光灼灼看着王洵,让王洵顿时也是呆了呆。 王洵跟随在王曦身边,也为王曦办了若干事情,小小年纪却也是精明能干。除开对白薇薇的痴迷,王洵却也倒是个聪明能干的皇子。 对于容太后真面目,王洵也知晓几分。 虽为太后,却与他们这一脉无甚血脉关系,不过是膝下无子挑中父皇罢了。 王珠的逼问顿时也是让王洵哑口无言,容太后逼婚,又岂能如别人所想是王珠唆使? “那是你字字句句,可不就是让薇薇没有立足之地。九皇妹,原先我只当你鲁莽,却没想到你居然是这般有心思的人。”王洵转眼之间遮掩住自己几许错愕,旋即冷下脸孔。 王珠却慢慢的说道:“既然如此,六皇兄为何指责于我。” 那般口气,倒好似王洵不懂事。 王洵忽而觉得说不出的别扭,明明王珠才是草包,怎么却弄得自己好似无理取闹的样儿。 方才白薇薇哭诉时候,他似觉得句句在理,可是如今自己在王珠面前,却好似什么都说不出来。 王洵冷哼:“薇薇被你明着抢夫婿,已经是极可怜,你还将这个弱女子推到风口浪尖。” 提及白薇薇,王洵脸上就不觉有一丝说不出的爱怜味道。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41 荆棘之道 “六皇兄此言差矣,皇祖母逼婚,我当众说了两个意思。其一,我对谢玄朗无意,更不想当这个平妻。再者,我求父皇早日让白姐姐完婚。哪一句话,说得不对,不该?是不该拒婚,还是不该让白姐姐完婚。” 王珠句句锋锐,心里却冷了冷。 明明知道不该,心里还是不痛快。 昨个儿自己受到那样子大的屈辱,就算自己没事,也是好不容易才脱身。看来王洵的心思,都放在了白薇薇身上,对亲妹妹没有一句半句的关切,反而为了白薇薇来质问。 王洵却是气得浑身发抖,恨王珠那是巧言令色,舌灿莲花。 怎么把白薇薇欺负得哭得险些晕厥了,她倒是句句有理。 白薇薇的哭诉,也是一句句的在王洵耳边回荡。 “六皇兄,是我自己命苦福薄,又不是正经的公主。九妹妹拿我做筏子,也并不是有心的,以后谢家与裴家都将我,将我恨上了,也,也没什么。我唯一伤心的,是,是她居然想让我早些离开皇宫,大约也是不想见到我了。可是,可是我舍不得母后,舍不得六皇兄你呀。” 当时白薇薇哭得失态了,甚至一下子扑入了王洵的怀中。 王洵一听说完婚两字,内心隐秘的怒意就涌上来。 那时候,他心里就有一个念头,九皇妹容不得白薇薇,自己也要见不到白薇薇了。 可是现在,自己面对王珠,又能说什么呢? 是说王珠不该提议早日完婚? 那是王洵内心之中不可告人的秘密,又如何能宣之于口? 可是王洵内心的怒意却也是越发之浓,王珠都将人逼迫到如此地步了,居然还口口声声,只说并无错处。 王洵虽是有些不相信王珠在华云宴上的表现,可是却也是感觉王珠似乎与从前很有些不同。 变得更狡猾、可恨! “王珠你当真是不知悔改,就算我嘴里说不过你,可是谁不知道你是那种阴狠狡诈的人。那裴二小姐不过得罪了你,你又没见如何,就算惩戒一下也就罢了,你去生生逼死了人家。当真是,当真是——” 王洵一时发泄,也顾不得自己说的究竟如何。 可是之前他指责王珠,王珠总是淡淡的样儿,带着几分戏谑之意。但如今等王洵说了这些话儿,王珠抬起的脸孔神色居然是说不出的冰冷。 冰冷得,让盛怒之中的王洵也微微一窒,甚至有那么股之莫名惧意。 可是王洵又如何会认输,仍然是将剩余的话儿说完:“当真是心狠手辣,冷血无情。 王珠冷冷的看着王洵,慢慢的站起来:“六皇兄,我差点被算计了清白,若不是嫁给那个下作东西,就只能去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裴家的算计。你素来厌恶于我,所以我也从来不认为,你会对我一分半分的关切,可是我却不知道的是,你会同情裴家,认为我做错了?六皇兄,你可是个真正的圣人,我怎么配做你的妹妹。” 王洵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这个九皇妹险些被侮辱,他最初听到也是震惊得很,后来听说王珠没事方才松了一口气。可是白薇薇说得也是没错,王珠虽然被算计,也是一根寒毛也是没少,相反裴凰可是伤了手和腿。 说报复,不是已经报复过了?现在却不依不饶,非得要一条命,还要裴家自己送上来,这不是心理变态,才能做出这种事情出来? “这又有什么好说的,若是薇薇,她必定不会做出你这样子的事情。便算是别人对不住她,她也是饶了别人了去。况且心狠手辣的的报复,原本是男人的事情,哪里有女人沾染这个的。” 王洵不肯认输,和王珠争执这么多年,那争执已经是一种习惯。 既然如此,无论如何,王洵也是不会再王珠面前生生低了那一头。 王珠静静的想,靠男人报复,靠王洵你吗?况且她早知道无论依靠谁不如依靠自己。 她觉得自己对王洵没什么好说的,冷冰冰说道:“六皇兄,这里是我的寝宫,你给我滚吧。” 下了逐客令,王珠身边宫女也是请王洵出去。 以王洵性子,本来是绝不会这般听话的,可是不知为什么,王珠身上似乎散发出一股子让自己不自在的气势。 王洵悻悻离去之后,王珠却也死死捏住了手中的梳子。 她忽而在想,若是六皇兄不是皇后所出,也还罢了。 曾经王珠知道王洵死了,那时候少年时候记忆早就淡了,她也货真价实的伤心过。 可是现在,看到现在的王洵,她觉得这个人好像是一根鱼刺,卡在喉咙却不上不下。 若是别的嫔妃所出也还罢了。 又或者王洵真作死,真能做敌人也罢了。 可王洵只是恶心一下自己,对白薇薇痴迷一些,他还是一心一意支持太子王曦,一心一意孝顺陈后。 可自己险些被侮辱,对方却指责自己心狠的哥哥,她宁可没有。 王珠慢慢压下内心一丝焦躁,无论如何,自己也是要沉得住气。 王珠是个斗志及昂扬的人,就算暂时内心有些挫败的感觉,也是绝不会善罢甘休。 可旋即王珠内心之中心思流转,却也是压下了内心之中一丝挫折。在场宫女也是觉得王洵端是可恶。 含黛不觉安慰:“娘娘送了些吃食,给公主压惊的。” 几般糕点送上来,颜色花样都很是漂亮。 王珠咬了一口菊花糕,整块糕点晶莹透亮,入口酸甜美味,确实令王珠心情好了许多。 “这一次,公主出尽风头,想来别人也是会对公主另眼相看。” 画枝也是尽挑写好听的话儿,来哄哄王珠。 王珠慢慢的吃了块糕点,脸上渐渐有些复杂之色。 用过糕点,也是要继续去读书的。 可是前世的自己,那时候自认为失身给谢玄朗,也就含羞在宫里等着家人。至于御书房,从哪以后,王珠自然也是再也没去过。 如今伴随画枝的一句话儿,王珠迷迷糊间,却也是有了那么一丝说不出的感觉。 从现在开始,自己的人生轨迹也就变得不一样了。她这辈子就会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 不过王珠内心却也是在告诉自己。 这辈子,才开始! 就算布满荆棘,她也是要慢慢走下去! 就算步步险阻,她仍然是要走下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42 救命之恩 王珠身边这些宫女,渐渐内心也是添了惊讶的味道。总觉得她们印象中那个有些刁蛮任性的公主,一夕之间,似乎就已经成熟起来。 王珠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嘱咐画枝:“六皇兄本应该软禁在寝宫之中,现在突然就跑出来,这件事情,还盼你告诉给母后。” 画枝啊了一声,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王珠方才慢慢的想起来了,以前自己无论和六皇兄怎么折腾,都默认不告诉给陈后与父皇的。 这很像是两个小孩子的约定,王珠甩甩头,只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也并不在意。 随即王珠再补充了一句:“六皇兄今日说的话,也请告诉给母后。” 陈后外柔内刚,绝非愚钝的人。只不过一个六宫之主,怎么也犯不着跟一个柔柔弱弱的孤女过不去,白薇薇也总是会在陈后面前假扮柔弱乖巧,显得对王珠关怀备至,所以陈后对白薇薇的印象也不算差。 可是昨天发生的种种事情,陈后已经是对白薇薇很是怀疑,如今加上白薇薇教唆六皇兄,陈后自然更会对这件事情关心备至。 王珠也是相信,母后一定是会发现一件事情,那就是王洵对白薇薇有意。而这件事情,母后是断断不能容的。 一旦陈后发现这件事情,作为一个六宫之主,白薇薇的养母,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发白薇薇赶紧嫁出去。 王珠慢慢的摇摇头,唇角更是流露一丝讽刺的笑容。 白薇薇打发王洵过来,显然只是为了出出气,可是她绝没想到,这样子出出气会有什么样子的后果。 而王珠也相信,白薇薇是不会坐以待毙,她的反应就会如前辈子那样子,做出那种事情。 比如,算计王曦,让王曦睡了她。 前世王曦好好一个太子,就彻底因为这件事情废掉了。姜家手握兵权,并且效忠王曦,连女儿也是未来的太子妃。然而这件事后,姜家退婚,王曦从此也是一蹶不振。 与其被动设防,不如主动逼迫,设下陷阱。王珠如今要做的,就是狠狠将白薇薇给推下去。 这背后诸般的算计,王珠自然不会跟身边的宫女儿细细道来。在王珠这些贴身宫女看来,王珠这么做目的只有一个,很明显就是打击报复那六皇子。 不过—— 王珠心忖她们也没认为错。自己确实是想要打击报复这六皇兄一下。王洵整日讨好白薇薇也罢了,总将自己当成出气筒,莫非将自己当成软柿子。 因为王洵这般闹一闹,王珠去御书房也未免稍迟一些。 不过想来,那李亭也不会这般没趣,借题发挥。 从前李亭总是处处为难王珠,也许下意识知道王珠虽名声不好其实却不难对付。如今李亭那心里,大概要掂量一下被自己害死的裴二小姐。 只不过王珠来到御书房,里面却空荡荡的,只有萧雪弗一个人。 萧雪弗身为王珠侍读,却总是淡淡的,一副高傲的样儿。 “九公主来得迟了,今日我们这里的学生,都被招了去太子那里。” 萧雪弗大概就是被留下来通知王珠那个。 虽同样是读书,给太子等请的老师又岂与这边能同日而语。 原来今日那边点评画作,李亭没轮到上课,可巧可巧也在王曦那边,说这边学生里面,也有那么几幅极好的丹青。 也是一时兴起,王曦将这些小些的皇子皇妹都召唤过去,看看他们的学习成果。 此事虽有些突兀,可是也没多奇怪,王珠点点头,和萧雪弗一并过去。 前世王珠很讨厌萧雪弗,觉得这个伴读冷艳高贵,鼻子向天看不起人。王珠被人当成草包,内心隐隐是有些自卑的,总觉得萧雪弗是瞧不上自己,鄙视自己,在白薇薇的怂恿下,也打发走了萧雪弗。 搜索记忆,王珠也不知道萧雪弗是什么样子的人。 萧御史倒是十分忠心,当初叛军入城,他也是再京中殉国,还死得有几分惨烈。 如今王珠只能说前世自己对萧雪弗看法没错,萧雪弗就是自命清高,瞧不上自己这个草包公主。可是对方好歹知道礼数,也没什么加害之意,更兼十分厌恶白薇薇,王珠也就没有逐走萧雪弗的意思。 萧雪弗看着王珠清秀的背影,面色变幻,忽而说道:“九公主,听说六皇子被禁足了?” 王珠看似随意嗯了一声,心里却奇怪到了极点。 以萧雪弗那冷冷淡淡,什么事情都没放在心上的样儿,怎么突然就问了这么一句。 如果王珠随即问萧雪弗为何会这般,萧雪弗可能什么都不会说。 可是现在,王珠只静静在面前走,萧雪弗终于有些忍耐不住,慢慢的说道:“一年之前,六皇子方才被允许参加秋猎,据说他十分顽劣,当时还受了重伤。” 王珠看似平静心里却吃惊道了极点,这件不大不小的风波,萧雪弗纵然知道,此刻提及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萧雪弗对王洵有点什么意思,所以才处处针对白薇薇? 随即萧雪弗又语调怪怪的说道:“听说九公主和六皇子不和。” 王珠没回答,这是他们兄妹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就算王珠会给陈后告状,却不代表王珠会给外人说什么。 然而萧雪弗却也没说话了,她没头没尾开了三次口,忽而又什么话都不说,就变成了个闷嘴葫芦。 王珠也被她搞得心里跟猫抓一样,可是却没有追问,以萧雪弗那死里活气的样子,估计也不会开口。 可纵然萧雪弗不开口,王珠顿时也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前世王洵与她私下谋算谢玄朗,最后一次见面了,也许王洵隐隐察觉到什么,和王珠没那么疏远,还闲话家常几句。 不过王洵一辈子痴心白薇薇,就算隐约知道白薇薇真面目,死到临头却仍然提白薇薇。 “当真是一场孽缘,她从来没将我放在心上,可是那一年秋猎就不要拼命救了我,让我心心念念,怎么都忘不了她。” 王珠回忆起王洵那是沧桑白发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真能撇开和王洵的关系? 不过王珠并非伤春悲秋的性子,很快想到一些关键的地方。 所谓秋猎受伤,若自己记忆没错,只有王洵初涉秋猎那一次。从那以后,王洵也未再在秋猎上初什么乱子。 其实最初他们年龄尚小,王洵又是男子,比女孩子晚熟一些,可能并不懂什么男女之情。如果没有白薇薇的暗示和引导,王洵可能也只将白薇薇当做一个感情很好的小妹妹了。 回忆起来,似乎也就这一年里,王洵态度渐渐发生了变化。这两个人自幼一块儿长大,一开始当然不可能是什么男女之情,如果说有一个让感情发生变化的契机,这个美人救英雄的桥段也是不错的。 王洵秋猎不慎的事情是低调处理,可结合当时陈后对白薇薇的赏赐,还有之后王洵言语,当年白薇薇似乎救了王洵。 就因为这件事情,白薇薇也将王洵吃得死死的。 可是如今,王珠内心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目光移栽了萧雪弗气愤难言的脸颊上—— 若当时救了王洵的,并非白薇薇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43 前世陷害 不过这件事情,王珠却没妄下定论,只觉得这件事情似乎很有趣,仿佛老天在她正苦恼的时候,却给她一个解决的办法。不知不觉,萧雪弗与王珠也是已经走到了书房的门口。 如今的大夏虽然也有一些男女之防,可是比起前朝却也是开放得多。不但贵女读书的事情屡见不鲜,而且若非正经场合,私底下也不必那么严格的遮挡住面容。 王珠目光凝动,就看到了王曦。 如今王曦的身边,有一些年轻的幕僚,在宫中也是王曦的同窗,不但能栽培感情,以后更是王曦的臂助。 王珠才来,白薇薇就亲亲热热的拉住她的手叫姐姐。 她仿佛忘记了,之前教唆王洵的事情。而王珠也更不想在人前提及这件事情的。 王珠目光却落在了一道婀娜的身影上。 对方中上之姿,眉宇秀丽,神采飞扬,只不过眼底略有些戾气。 这女子王珠认得,正是杨炼的妹妹杨薰。 杨炼不但是丞相之子,而且也是睚眦必报,前日里李亭被逼得下跪认错,就是因为怕得罪杨炼。 堂堂一个皇族皇族,居然还没一个臣下之子有震慑力。 可这怕,自然也是怕得有道理。王珠也听闻过一些杨炼的手段,可当真是阴狠精彩。 有其兄,这个妹妹似乎也有点戾气。 王珠目光从杨薰身边移开,落在了杨薰身边那女子身上。 那少女年纪比杨薰略小些,却婀娜多姿,文雅秀丽,虽没有杨薰容貌美丽,却比杨薰可人几分。究其原因,就因为那一副有书卷味道的楚楚可怜姿态。 任谁见到这个女子,原本也是合该心生好感,可是王珠却心冷了冷。 这个女郎,前世也算是她的老相识了。 本来夏朝有一名书画大师,名唤玉玄真,乃是一名女道士。谢玄朗后来登上皇位,虚情假意,还将这名女道士寻来,让她教导宫中女子作画。王珠那时心情痛苦,和玉玄真学习作画,却也是难得心情平静了许多。 而那时,玉玄真身边有一个小弟子,是玉玄真从小收养的孤女,取名灵运。 玉玄真夸奖王珠画的画有灵气,说自己徒儿虽然随她学画,却只有匠技,并无匠心。她还说以后自己衣钵,可能只有皇后娘娘能继承了。 那个时候,王珠抬起头,看着灵运眼睛眨都不眨看着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一年,皇太后生辰,王珠虽然不喜,可却只能绵力讨好,画了一幅贺寿图送了去。因为画技了得,也是惊艳了全场。 王珠还是有些高兴的,可是没多久就出事了。 玉玄真相邀,她前去赴会,却被灵运用一根发钗扎伤了手腕。 可是惊动了别人之后,灵运方才跪下哭诉,说王珠那副画是师父玉玄真所做,说王珠为了出风头巧取豪夺,说王珠为了霸占才名甚至杀了玉玄真。而玉玄真的尸体也是发现在房间之中。 王珠手腕受伤,则再不能作画。 谢玄朗和别的人都相信了灵运的话,王珠再如何辩白都毫无用处。 而玉玄真的衣钵,这位女大家的正宗传人,自然也还是灵运。 现在这个灵运,却正好就在眼前,就是杨薰身边那个女郎。 13 如今的灵运脑袋微垂,她还没经历那么多颠沛流离的生活,自然更加清纯可人。 谁又能想到她的恶毒心肠呢? 王珠重生之后早就习惯了,就算见到了恨透了的人,也能镇定自若。 就在这个时候,王珠的耳边却也是响起白薇薇的嗓音:“九皇妹自然好奇这位妹妹怎么从来没见过,她可是书画大家玉玄真的徒弟灵运。” 王珠连白薇薇都能应付自如,自然也不会再灵运面前失态:“只听闻玉玄真是个女道士,怎么徒弟不是道士打扮?” 灵运听了,心里也是有些不痛快。 她又怎么喜欢那些清苦的生活,可是王珠偏偏提这个。 灵运心里虽然不痛快,可脸上仍然绽放讨喜的笑容:“好叫九公主知道,我年龄未到,师父所以没让。” 她姿容甜美,又站在杨薰身边,别人也只道她身份尊贵。既然是这样子,灵运也被一些青年男子格外留意。灵运偷偷留意到这一点,自然也是格外欣喜。 然而如今别人听闻她是未来的女道士,自然也觉得可惜起来。 偏偏王珠还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了,否则若你是俗家弟子,总在女道士身边侍奉打杂,也显得奇怪了些。” 灵运脸上甜美的笑容也快挂不住了,她出身也不好,最值钱的就是玉玄真徒弟的身份,否则灵运才不想当什么女道士。 现在王珠一开口,自己这个徒弟也是兼下人的活,自然无形中贬低了身价。 留意在灵运身边的目光,却也是更少了几许。 灵运心中暗恨,自己不就是没个好些的家世,方才是被处处打压。王珠依仗公主的身份,嚣张跋扈,又算什么?怪只怪,自己没曾投个好胎罢了。 王珠却感慨许多事情果真不一样了,至少前世自己这时候是没见到灵运了。 王曦原本只是对王珠宠溺有加,如今却对王珠极为好奇。 总不免觉得,自家这个妹妹,颇有些不同了。 就在此刻,一道饱含磁性的嗓音不觉响起:“我来得迟了。” 那嗓音温风和煦,熏人欲醉。 明明来迟得人最让人厌恶了,可这个人却厌恶不起来。 王珠不用猜,就知道来的是林墨初那个妖孽。 灵运这个未来的小道姑,一看到林墨初顿时就痴了!那一双眼睛里流转浓浓狂热,恨不得将林墨初占为己有! 可是随即灵运却是发现,林墨初的目光,却是总是落在了王珠的身上。 一瞬间,灵运眼底顿时添了深深嫉恨。王珠不过出身好些,可是却十分可恨,处处揭自己伤疤,还招惹这美郎君的注意力。 灵运看似甜美实则却是个心性偏激之人。 原本她来这里只为了那些许好处来算计王珠,可如今灵运却也是极渴望瞧着王珠名誉尽毁,颜面扫地的样子。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44 故意入局 林墨初到了,也开始一幅幅点评众人丹青。 说到底,若议论那治国策,当然各怀主意。可说到品评丹青,那不过是助兴之技,倒也极为和乐。 然而虽然如此,王珠也留意到,自己这边读书的几位作品水准要差上许多。 上次布置的作业是以梅为题,自然绘的是梅花。 白薇薇那副作品被抽出来,笔法尚有几分稚嫩,谈不上多出挑。好在王曦以及其他的人,也不会觉得这些公主有什么令人惊艳的水平。 虽然如此,白薇薇脸颊却不知怎么红了红。 王曦欣赏有才华的人,可惜白薇薇这方面也没什么天分。 唯独李亭却十分心疼,只觉得白薇薇是为了衬托王珠,才不肯使尽全力。 然而王麟的画却也是让众人眼前一亮,王曦看了王曦一眼,不觉说道:“画的是残梅,枝干颇有峥嵘傲骨,气韵不俗,也颇有风骨。” 王麟一直盼望出头,听到了王曦点评,心里自是高兴。只是他对王曦感觉也很复杂,寒暄了几句却又垂下头去。况且他觉得王曦画技平平,假日时日,自己必定会越过王曦去。只不过王曦是太子,所以能对自己作品评头论足。 王珠也第一次用另外角度观察自家这位大哥,王曦处事很是温和,善于观察,他画技平平,可是欣赏画的眼光却不错。这是极为正确的,一国储君,自然不必在旁门之技上花费过多的精力,却的有鉴赏观察的本事。 而王麟这种任何事情都努力,甚至努力拼命锻炼画技的样子,确实也没有什么为主气象。 王珠内心更暗暗发誓,这辈子无论有何阴谋,她也绝对绝对不会让人将王曦给毁了去。 杨薰那包含嘲讽的嗓音响起:“谁不知道九公主学问不好,我瞧那画也不必看了,也免得伤了九公主的颜面。” 这就差指着王珠鼻子说王珠是个草包。 王珠还没什么,王曦顿时抬起头,脸上一片愠怒。 杨薰却福了福:“若九公主有什么真才实学,那臣女此言也就是诋毁皇族。可是太子明鉴,九公主本若无学无术,那臣女此言,就是为九公主遮羞。这整个京城,不都议论九公主是个草包。若太子因此治罪于我,臣女也无话可说。” 方才还差点指着王珠鼻子骂草包,现在却已经指名道姓,指着喊王珠草包。 杨家素来狂傲,连女眷也不遑多让。 王珠却无动于衷,这等言语刺激,她早不放在心上。 可白薇薇却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太子哥哥,怎能让九皇妹受这样子欺辱。这一次九皇妹可是大出风头,又怎么会是别人口中无学无术的人。干脆拿出九皇妹的作品,让有些人心服口服。” 这一次王珠华云宴是出尽风头,虽然如此,王珠草包之名深入人心,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消除的。 王珠对着裴家侃侃而谈,未必不是王曦事先的调教。 既然如此,王珠究竟是不是草包,却也是让人越发好奇。 从王珠的画技之中,却也是可窥见一二。 王珠却是不置可否,她很清楚一件事情,就是自己作品真的很烂—— 那副画,是自己落水前画的,全无画技,也无风骨。 落在别人眼里,恐怕惹人嗤笑,更加证实自己草包之名了。 王珠淡淡说道:“这也不必。” 白薇薇却不依不饶:“九妹妹你就是对别人太过客气,所以方才在外传出那么许多不利于你的话儿。有些人就是目光浅薄,不会慧眼识珠。况且这次,你跟我说了,这次你的作品更是不同以往,更要让那些鼠目寸光的人长长见识。” 旁人听了,只觉得白薇薇是为了王珠不平,姐妹情深,所以说话方才也是毫无顾忌。 可是如今王珠眸光却也是不觉冷了冷,更是若有所思。自己何时更白薇薇吹嘘自己作品不错了? 若旁人许是不会留意,可是王珠却不会放过白薇薇的一丝一毫。 总觉得并非口误,而是刻意为之。 杨薰更冷笑不已:“既然如此,若谁错了,就当众学那狗叫给大家听听,看看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白薇薇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赌就赌,九妹妹绝对不会输给谁了去。” 一番话却代替王珠答应了这个赌约。 王珠与王曦都是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 杨薰仿佛并没有意识到王珠自己没有开口一样,顿时飞快说道:“好,既是如此,太子面前,谁也不能抵赖。” 王珠冷笑不已,她可不会被言语挤兑住,更不会如某人的意。 只是白薇薇就为了让自己出丑? 杨薰已经是走过去,翻出了王珠的作品。 王珠作品露出来,自然是让周围的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王珠自己抬起头,也是不觉怔了怔,一副吃惊之态。 那画是雪梅,黑压压的一片,唯独梅花是白的,雪是白的,以黑底勾勒白梅,别出心裁。 初看是脏乱一片,不堪入目,越看却越觉得那气韵不俗。 这副画作,别说在这小小的书房之中,就算放在整个大夏,那也是上上佳品。 周围的人也是一脸惊叹,有些人还禁不住暗暗寻思,莫非这个九公主,从前当真是扮猪吃老虎不成?若是如此,也未免隐藏太深。 杨薰也一副不可置信之态:“怎么会,怎么会,九公主是有名的草包,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怎么会画出这幅画。莫非今天太子刻意赏画,就是为了偷梁换柱,为你妹妹扬名不成?我不相信,当真不能相信。” 这一副画确实不错,杨薰被震慑住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杨薰自己挑事,却不肯愿赌服输,甚至攀咬太子,这真是有些失态。 故而杨薰这个样子,也是顿时引起周围一些人的轻蔑之态。 白薇薇更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杨薰,我看你是跳梁小丑,这副画就是九妹妹画的,你愿赌服输,得当众狗叫,不能不认,我们所有的人都听到的。” 杨薰却一脸阴冷,十分不愿意的说道:“我看当众学狗叫的是九公主,又怎么会是我。” 可她越是这样子,越是不堪。 周围的人甚至在想,一个杨家的嫡出女儿,怎么能这么不堪,连最简单的风度都没有。 王珠冷眼旁观,周围的人惊艳,杨薰的丢脸,出色的画作。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样子的完美。 如果有个人前一刻还挑衅你是草包,可是下一刻就被啪啪啪当众打脸,甚至逼着学狗叫,像小丑一样被戏弄—— 这样子的情况,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心里爽快无比,乐见其成。 唯一不那么完美的,就是这副画确实不是自己画的。 非但如此,王珠还认得这是自己那位前世的好师妹,眼前灵运的笔法。 一旦灵运揭破这件事情,王珠如今被捧得有多高,就会摔得有多惨。 之前杨薰多像小丑,那么王珠就会十倍百倍的奉还。 可是在这个关头,多年来被称之为草包的人能在这些大夏饱学之士面前扬眉吐气,杨薰还暗示这一切都是太子的安排,只要轻轻点下头,就能看着欺辱自己的人丢脸,就能洗刷草包之名。难道要否认眼前的佳品,再将王珠那跟狗爬一样的原作拿出来,丢一次脸才罢休。 先怒后喜,诸般情绪交替,谁又能保持平常心呢? 换做旁的人,也许就会不自觉在想,也许真是太子的安排。 就算仍然迟疑,也实在不好否认不是自己画的。 安排这个局的,可是深谙人心。 而这个人,如今正在装疯卖傻,自认是小丑让别人嘲笑了去。 王珠顿时目光流转,落在了那仍然一副震惊脸的杨薰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天真无邪的白薇薇靠过来,笑得甜甜的:“九皇妹,你无妨告诉某些不知好歹的人,这副画究竟是不是你画的。” 王珠深深的看了白薇薇一眼,当然这帮衬的人,也是少不得白薇薇。 然而王珠却忽而嫣然一笑,笑得锋锐美丽,笑得极为自负,明明是个局,她却一脚踏进去:“不错,这副画就是我画的。” 她踏入这个局,就看一看,最后丢脸被撕破画皮的究竟是谁。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45 斗画 白薇薇顿时掩不住眼底喜色。 杨薰却也掩不住眼里一丝得意。 在她们看来,王珠是上钩了。 杨薰更冷漠无比的想,王珠居然也配写出和自己大哥一样的策论。那份关于春堤之祸的策略必定是太子安排,刻意打压杨炼,让杨炼有苦说不出。可是杨家兄妹也坚信,原本没才华的人,第二次同样也会不劳而获,所以布下这个局。 如今杨薰更是一脸轻蔑,果然王珠还不是跳进来了。 就算公主也如何,敢剽窃他们杨家的人策论以洗脱草包之命,那就彻彻底底将王珠名声给毁了去。 使了个眼神,一旁的灵运顿时痛心无限的开口:“九公主,民女原本不想开口,可是如今不得不为杨小姐主持公道!这副画作,并且九公主的作品,而是民女所作!” 一番话顿时也是激起千层浪,众人脸色再次发生变化。 而王珠的心里只浮起了四个字,果然来了! 白薇薇却声色俱厉:“大胆,你一个民女,可知晓污蔑皇族公主是什么罪名。我九皇妹何等高贵的身份,又如何稀罕你这个卑贱女子的画作。” 说完这句,白薇薇又转头挽住了王珠的手臂:“九皇妹,你别跟这种民间贱女计较,打板子就免掉了,逐她出宫就好。” 这好坏歹话都是让白薇薇给说了去了,王珠还能说什么。简单几句话顿时也将那王珠塑造成嚣张跋扈不讲理的人,却是她白薇薇苦苦劝住。 原本对王珠有些许好感的人,顿时也是升起了疑惑无限! 王珠淡淡道:“有什么好生气的,人家要说什么,让她说了就是。” 她淡定的态度一瞬间让白薇薇内心微微一乱,旋即又暗自冷笑,王珠是强自镇定吧。 “也是民女不好,前些日子京城近郊有些流民到此,无衣无实,我师父虽有那慈悲的心肠,却也是钱财不够。恰好有个容貌清丽的小婢来我这里,舍了些钱财,让我作画一副,却不许有什么落款。而这幅画,就是这副梅花图。民女原本无心名利,就算九公主将我的画当做她的话来求名,民女也是不觉有什么。可是民女受到杨小姐颇多照顾,又怎么忍心杨小姐当众受辱?故而在九公主咄咄相逼之下,民女也是不得不说出实情,只盼莫要委屈了杨小姐。至于民女得罪了公主,无论是受到任何责罚,民女都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一番话倒是说得那叫慷慨激昂,令人不得不佩服万分。 哭诉完毕之后,灵运更是掏出一枚金裸子。 “这是当时那婢女送我财物,我事后眼见上面有特殊的印记,方才知晓,这居然是宫中之物。” 一时那若干目光顿时落在了王珠身上。 王珠原本便是草包,可如今却也忽而跟过去处处不同。既然是这个样子,别人的心里也是难免会有那么几许困惑。 如今听说王珠是剽窃别人的东西,也是难免会有那等恍然大悟的感觉。 王曦身边的几个人,自然也是有些为王曦不值得。 有这么个拖后腿的妹妹,王溪这个太子也是会颜面无光。 王珠却是眼珠都不眨一下,笑得可谓风轻云淡:“区区一枚金裸子也是所谓物证,当真是可笑之极。这宫里得这赏赐的也不知道多少,随随便便拿出去,难道就能颠倒黑白了。这所谓的物证,也是端然可笑。至于所谓人证,一个道姑身边打杂的奴婢,被杨家小姐带入宫中,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攀诬一个皇族公主。我们大夏皇族,难道就是这样子不值一提。” 提及自己奴婢的身份,灵运更不觉十分恼恨,脸上却是楚楚可怜之态。 王珠言辞锋利,一眨眼什么都不认。 杨薰并非没想到,心里却越发鄙夷,这个公主越是挣扎,就越发会出乖露丑。 她淡淡的说道:“公主巧言令色,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既然如此,也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让公主当众作画,让大家瞧瞧,九公主的画技。” 王珠画技之粗糙,简直令杨薰笑掉大牙。 然而王珠却也是轻轻一眨眼睛,淡淡的说道:“看来杨小姐也还没糊涂到家,总还是说出一个有些脑子的建议。太子哥哥,劳烦你瞧瞧,看看小九画技有无进步。” 杨薰原本想看着王珠出乖露丑,可是看到了王珠这样子轻松答应,杨薰却也是不觉有些不舒服。 王珠,现在难道不应该好生惶恐?怎么还是那么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王曦不自觉就心安起来,含笑点头。 杨薰内心砰砰一跳,她见过王珠的画作,当真是粗疏得很。 王珠,她必定也是强作镇定而已,杨薰如此的想。 文房四宝,很快就准备上了。 王珠眼波流转,轻轻勾勒。 不过一刻时间,王珠就画好了那么一副雪梅图。 杨薰最初吃惊是假的,如今却当真货真价实的吃惊起来了。 说到了文采,杨薰是有几分真材实料。细细品评起来,王珠这般成熟的画技,可非得要一二十年的画技不可。 可王珠不就是个草包,又如何能有这般娴熟画技? 虽然如此,这件事情却也是确确实实的就在自己的眼前。 杨薰心里一片震惊,心里也是乱糟糟的。 王珠不但画技娴熟,而且那画意,也与之前的雪梅图一般模样。如果不是知晓自己换掉了王珠那副画,可能杨薰还当真认为,那副画就是王珠自己画的。 王珠冷漠的想,自己也曾从师玉玄真,自然也画风相似。 王曦眉头舒展,而御书房中其他的人更不觉添了几分讶然之色。亲眼所见,他们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九公主是个有内慧的人,绝非别人口中的草包。 而他们看杨薰的眼神自然就不同了。 杨薰原本心忖,等到王珠真面目被揭破,自己口口声声不肯认输的事情自然也就没多少人心里留意了。 可是实则,却没想到王珠画技居然不错。 既然如此,别人越发觉得是杨薰输不起。 杨薰更是心中暗恨不已,只觉得事情发展,似乎与她所想并不相同。 王珠冷笑不已:“既然如此,灵运,你究竟是何心思,为什么攀诬于我?你虽然只是杂役,可也是玉大家身边的徒弟,旁人只道我王珠无学无术,想来若没真才实学,更愿意相信你的话。” 灵运更是一脸惶恐的样子,不觉跪着轻轻说道:“可是这副画作,原本当真便是我的作品,又岂会污蔑公主。公主,公主画技虽然很好,可是,可是到底比不上我,所以瞧上我这一副。” 灵运心念转动,盘算脱身之策。 杨薰更是冷笑一声:“九公主画技不过尔尔,现在这副梅花图虽然上佳,可是那不过是模仿灵运的画意。如果她原本没瞧见这副画,是不会有这样子的一副画作的。” 她言语纠缠,难免是让人瞧不过眼,有人便不觉皱眉说道:“杨小姐此言,可是胡搅蛮缠了。” 杨薰嗤笑一声:“如今各执一词,谁也不能说谁说谎。既然是如此,不如让她们两个人再当场斗画,看谁画得好一些。若是灵运画得更好,那就说明她原不必贪图这副作品的名头。九公主若是光明磊落,就不能不比。” ------题外话------ 谢谢kriston亲的一颗钻石与十朵鲜花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46 画仙 杨薰这样子言语挑衅,王珠原本也是不必理会的。 若论斗口,杨薰更不会是王珠的对手。 然而王珠却连争都没与杨薰争,顺着就答应下来:“杨小姐当真是处处为我考虑,生怕传出那么一丝于我名誉有损的事情。既然是如此,我自然答应斗画。” 王珠并不是顺着杨薰的心思走,而是她是不肯饶了灵运。 有些人,明明已经落入圈套,还要苦苦挣扎,不肯罢休。 而王珠所要做的,就是将那原本落入泥土里的人,再狠狠的踩上一脚就是了。 要将这些人,彻彻底底碾碎成泥,丢脸丢得彻彻底底。 而王珠这淡然自若的样儿,更不觉让杨薰顿时升起了几许心虚。 总恨不得撕碎王珠这份平静,瞧瞧王珠会如何。 杨薰心中盘算,无论王珠是不是草包,这一次一定要将王珠生生压了一头。 否则,自己反而传出不好名声。 对于灵运,杨薰是相信她的实力的,否则何至于与她结交。 想到这里,杨薰顿时说道:“既然如此,不如,画个人物,画美人如何?” 王珠知晓杨薰必定也是成心算计,根据王珠的记忆,灵运是极为擅长画那人物肖像。当时灵运在画人物上的造诣,甚至有七八分玉玄真的水准。 如今的灵运,自然也还是有那么几分青涩,可想来,也已经画技不俗。 王曦等人虽不知这件事情,却也是怀疑杨薰提出这般建议,那必定是占了便宜。 身为男子,有时是不好与女子相争。 有人瞧着王珠,想要瞧瞧王珠如何反驳。然而王珠只是笑笑:“可巧今天我也有这个兴致,想要画一个美人儿。” 杨薰的提议,可谓正中王珠的下怀。 灵运看了王珠一眼,眼底却不觉流转那几分怨毒,料来王珠这个公主自认画技了得,故而也是这般张狂。可自己虽然是卑贱之躯,那也是绝不会输给王珠这个公主。 垂头时候,灵运一双眼睛却不觉流转了那潋滟的光彩。 别人只道王珠轻敌,可瞧着王珠那气定神闲模样,也是不好说些什么。 一开始作画,灵运似乎就换了一个人,面颊上焕发别样的光彩。 王珠淡淡含笑,没急着作画,只慢慢品尝一枚酸梅。 灵运笔锋游走,所画的果真是个美人儿,眉宇含情,容光出色,一走出来当真是光彩四射。 可灵运所画的美人,却并非女子,而是一个男人。 众人的目光,顿时也凝聚在林墨初的身上。灵运所画的男子,自然也是林墨初。林墨初本就是个美男子,无论何时总会引起众人惊艳目光,想不到灵运居然以他作画。 林墨初微微一笑,伸出扇子缓缓展开,慢慢的遮住了脸颊,只露出了那么一双如梦似幻的眸子,幽幽含情。 而灵运,却也是时不时,用那炽热的眸子扫过林墨初,并且下笔如飞。 很快,灵运也是画成了,唇瓣更轻轻吐出了一口气,隐隐有些疲惫之感。画中的人是林墨初,可是又似乎并非是林墨初。 那男子没有林墨初的温润,却反而有一股子妖异的美态,仿佛是嗜血的妖魔,虽然分明凶狠,可却也是引诱众生。 众人都略略一怔,有些震撼之意。 就连王珠,也不得不承认灵运绘得确实不错。 灵运性子是有几分偏执与阴冷,可是正因为这个样子,反而让灵运的画作散发出那么一股子独特的神韵与狂热。 灵运慢慢的平静起来,心里却渐渐狂喜,这副画作是超越灵运平时的水准的。林墨初这样子一个美男子,就正好激发了灵运的灵感,让灵运发挥超脱。若非机缘巧合,恐怕灵运也无法再绘制同样一副画。 而在场的不乏懂画的人,灵运的画虽然是少了几分中正平和,可是却颇具灵气,稍加雕琢未尝不能成为画坛的鬼才。 而这样子的人,说她居然会贪图九公主的画,到底也是不能让人信服。 杨薰目光扫过众人,冉冉说道:“灵运虽出身卑微,却有如此画技,公主却将她的画据为己有,可是欺辱人家不能跟她争?” 双方若各执一词,王珠曾经那草包名声,却也是对王珠不利。 更有甚者,也有人不觉在想,也许王珠是当真贪污了人家的画作。 否则一个宛如蒲苇的低贱小民,怎会说出这般指证言语? 王珠却轻轻一笑,笑声清脆宛如玉珠相碰:“杨小姐口口声声,说灵运不屑为之,是否我画技若比她好,那便是我不屑于她了。” 杨薰略一呆,原想灵运那画技艳压在前,王珠必定会内心受挫,想不到王珠居然这般淡然。 如此淡然,倒是让杨薰好生不自在起来。 可是她不信,王珠能画得比灵运更加出挑,能画出什么美人儿出来。 便算是杨薰自己,那也是望尘莫及的。 而王珠,倒是能当真画一个美人。 她不觉想到自己那朦胧梦境,想到了自己醒来后画出来的那个人。 随行的宫女紫枝也一点都不急的,她自然知晓公主会画谁。那个把谢玄朗比在泥地里的男子,让她们都看呆了的人。 一提笔,王珠画的果然是那个人,那五官渐渐描绘出来,虽只是轮廓,却也已经美得难描难叙。 周围不知怎么的,渐渐就安静下来。 杨薰本来一脸孤傲,却渐渐变了脸色,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眼睛似乎被蜜糖粘住了一般,也就再也都移不开了。 五官轮廓渐渐明朗,男人风韵也似乎透纸而出。 王珠方才画完,杨薰就已经大步走过去,手掌轻轻抚摸画纸。 扪心自问,王珠只觉得画出之前那张的五六分风韵,可饶是如此,却也是已经动人心魄,摄人神魂。 没人会记得灵运所画,就连杨薰也不记得了。在场的妙龄女子无不被吸引住目光,虽未如杨薰那般失态,也是好奇万分。 杨薰更盯住王珠,眼睛里满是狂热:“这人是谁,到底是谁!” 不但杨薰好奇,在场的人哪个不好奇? 王珠眼波流转,轻轻说道:“这个人,我也并没有见到,只是某一日,忽而就做梦,梦到这样子一个人,也许是仙人托梦也说不定。” 她幽幽说道:“可是自从梦到过这个人,似乎觉得谢小侯爷也不过如此,再也没肯多瞧一眼了。” 一番话说得玄乎其玄,然而在场居然大半的人都信了。 鬼神之说,素来有之,况且这画中之人的容貌,本来就应该并非是凡尘所有。 王珠忽然一下子对谢玄朗不理不睬,这本来是让许多人困惑不解的。可是如今这桩事情忽而就有了解释。 梦到了这个绝世的男子,王珠朝思暮想,所以方才对谢玄朗不理不睬。 杨薰一瞬间心下升起了巨大的失落,却忽而不信! 这世上一定会有这样子一个人,只是王珠这个花痴想要私藏,故而不想告诉自己。可是自己想要得到这个人,那是一定要得到。既然是这个样子,无论这个人在哪里,那就一定属于自己! 一瞬间,杨薰眼底顿时流转浓浓的占有欲!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47 冤枉她 杨薰唇角顿时也是流转继续冷凛的笑容。 只见杨薰轻启唇瓣,缓缓说道:“这等绝世人物,九公主想要独占,恐怕,那是有些不好吧。” 王珠却不动声色,慢慢的将杨薰给推开,轻轻的说道:“杨小姐可是觉得,我这这副画可是不如灵运的?若是不如,我也是没脸留着,不如毁了去。” 一番话说出口杨薰更是脸色顿变! 方才她已经一心痴迷,又如何舍得这副画被毁掉?况且若说王珠画得不如灵运,又如何能让人心悦口服? 转眼间,杨薰更是唇角溢出了那一丝冷凛笑容,微微含笑:“九公主画技确实高出一筹,是我一时糊涂,居然被这个贱婢哄骗,反而误会了九公主” 此言一出众人俱是一怔,灵运更是流转不可思议之色。 污蔑皇族是何等重罪,杨薰居然是轻轻巧巧的承认。转念一想,众人是流转理所应当之色。纵然是有所误解,可那也是灵运的事情,杨薰就算与王珠针对,也犯不着将自己搭进去。 更何况—— 杨薰眼波流转,灵运画技出色又如何?王珠说得对,灵运出身卑贱,可不就是贱奴一个?比起王珠所画的那副画儿,简直什么都不值。 杨薰目光又落在王珠所画那副画,眼里顿时也是有那么几分痴态! 灵运本来脑子就迷糊一片,闻言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杨薰! 杨薰一句话,已经是将那欺辱皇族的罪名安在了灵运的身上了,可灵运又如何会认? 一咬牙,灵运眼底顿时流转丝丝怨毒:“杨薰!我与九公主无冤无仇,是你指使我,指使我污蔑九公主。” 面对灵运指责,杨薰却面不改色:“灵运,我原本见你画技出色,却没想到你居然是个疯子。你先是污蔑九公主,我不知道你脑子有问题,居然相信了。想不到你污蔑九公主不成功,居然又污蔑到了我的身上。既然如此,当着所有的人面,我也如九公主那样子问问你,你攀诬于我,是有什么人证,还是有什么物证呢?空口白牙,就凭你一张嘴,先污蔑了公主,又污蔑我这个臣下之女不成。” 灵运瞪大了眼睛,杨薰这些不过是口头许诺,可又能有什么证据?灵运气得浑身发抖,可是却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王珠听了,却也是不得不佩服一二。 裴凰自负聪慧,可是也真应该跟杨薰学学。如果那个马鸣指认时候,裴凰失口否认,又转头毁去证据,那就没那般容易被自己算计了裴二小姐去。 只不过裴娇被自己害得十分凄惨,别人也一听就信,而她与杨薰素来无甚纠葛,别人自然觉得杨薰说得很有道理。 灵运这个女子,莫非当真失心疯了不成? 杨薰目不转睛看着那副画,可半点没将灵运放心上,反而漫不经心的朝着王曦福了福:“太子殿下,你是仁厚的人,处置这个疯子,瞧她脑子不清楚份儿上,就容情几分。” 可那话说得轻描淡写,分明并没有当真求情。 灵运怨毒无比的看着王珠和杨薰,却被人按下去。 就算是要处置这个女子,也不必这里开口,免得坏了这一片书香。 “太子,太子,真的是杨薰指使我的。” “那副画,当真是我画的,是九公主夺走了去,是九公主拿走了属于我的东西。” 灵运字字怨毒,甚至有几分说不出的凄厉。 王曦原本还深思杨薰与她关系,可灵运同时咬住王珠不放,让众人都觉得她也许脑子不清楚了。 虽不知道九公主为何隐忍自己才学,可以她实力,原本也不必收买一个杂役的作品。 灵运那凄然的叫声叫到了一半,忽而就没声了,这自然是觉得她打搅了屋子里的贵人,所以干脆将灵运给封了口。 王珠心里冷冷笑了笑,也无怪乎灵运十分不甘,字字句句倾述控诉。 她想来也觉得十分不甘,觉得为什么她说的话是真的,却没人相信。 可这样子的是屈辱,自己似乎也经受过。 前世自己手腕受伤了,一辈子不能作画。她虽然已经不介意曾经草包的名声,可是别人却认定她杀人夺名。 当然,太子哥哥是个仁厚的人,自然也不会要了灵运的性命。 可是太子也不是软弱的人,并不会让人觉得可欺。 想来以王曦为人,必定也是会将灵运流放徒刑。 可王曦虽不会置人于死地,杨家却不会容,尤其灵运最后还咬了杨薰。 然而王珠虽算到了这些,却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王珠却忽而冉冉一笑:“原来竟然是一场误会,杨小姐若喜欢这幅画,我送你如何。” 杨薰心道也算王珠知趣,顿时也是冉冉一福,向着王珠谢了,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儿。 那画中的男子,仿佛有什么魔力,勾住了杨薰的魂魄。杨薰满心满眼,都是这个男子,宛如着魔。 若能得到这个人,杨薰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王珠抬头,目光却不觉落在了白薇薇和李亭身上。 今日之事,原本是李亭促使,想来李亭也是被收买。不过杨薰什么都没有给灵运说,灵运也不会攀咬出来。 如今李亭面色有些难看,更隐隐有些恍惚。 在李亭心中,王珠不过是个草包,此举必定能让王珠身败名裂,更能为白薇薇出气。 如今事情,自然也是出乎李亭意料之外。 王珠嫣然一笑,却没理睬李亭,反而轻轻牵住了白薇薇的手。 白薇薇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手掌却不觉微微发凉。 王珠伸手牵住之后,却轻言细语的轻轻说道:“多些白姐姐方才对我关爱有加——” 说到了这里,王珠更是压压嗓子:“只不过以后,恐怕别人就会留意到,除开王珠那个草包,谁最学问差劲。” 白薇薇顿时微微一僵。 她心思从来也不在御书房,自然也没什么好学问。只不过从前有王珠这个草包垫底,自然也没谁多留意白薇薇。 可一旦王珠展露风华,白薇薇的低调不争,恐怕顿时就成为了愚笨不堪。 大夏贵族之中,可不似前朝那般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 若大夏贵女落得一个愚笨的名声,也会少了许多求娶的人,只恐怕当真娶了一个蠢物回去,既不能搭理家中俗务,也没什么夫妻情趣。 王珠心里冷笑,白薇薇柔弱?若柔弱是一事无成的柔弱,至多不过是个美貌的妾,是绝不合适一个大家族的正妻的。 一场聚会散了后,王曦亦特意留下了王珠,目光盈盈,向着王珠望过去。 宫人奉上茶水,王珠轻轻品了一口,耳边却听着王曦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九皇妹似乎跟曾经不同了。” 王珠慢慢放下了茶盏子:“太子哥哥,小九确实有话想跟你说。” 王曦盯着王珠,等着王珠说话儿。 王珠冉冉笑了笑:“可是如今,小妹觉得并不是开口的好时机。” 王曦先是有些急切,随即慢慢的淡然下来了,冲着王珠笑了笑:“既然是这个样子,我就好好等着九皇妹与我开口。” 王珠收敛了眸子里的光辉。 有些念头,自己醒过来时候就有了,可是却并不好宣之于口。 重生一次,她并不想做一个草包公主。可是若要改变前世自己想要改变的事情,却必定需要相应权柄。若父皇和大哥比起来,王珠更乐意挑选王曦成为自己依附的那个人。 虽如此,她却绝不能贸然开口,让王曦听从自己的话,让自己为他出谋划策。 毕竟这草包公主名声在外,王曦虽然是疼爱自己,可却不会让自己为他谋划。 她如今要做的,并不是急着让大哥纳自己为谋士,而是润物细无声的改变自己形象。 不但要改变形象,更要吊一下王曦的胃口—— 回到自己寝宫,王珠略有些疲惫,任由宫女为自己按摩。 今日所见,让紫枝很有些为王珠不平。 “公主,今日的事情,明着是那灵运寻你不是,可是我瞧杨小姐也脱不了干系。” 王珠轻轻眯起眼睛,宛如慵懒的猫儿,让她清秀的脸颊蓦然焕发一股子说不出的光彩。 “杨薰?她不是很痴迷我画上人物?放出风声吧,说我遮遮掩掩的,可是这画上的人确实是有这个人。而这个人,并非我大夏人物,而是那位新来的陈国质子夏侯夕。九公主就是偶尔惊鸿一瞥,自然就移情别恋。” 王珠的话,听得人一愣一愣的,画枝顿时凑过头去,一脸好奇状:“真的?” 王珠拿起团扇,顿时敲了画枝的脑袋一下,理直气壮的说道:“自然是假的。” ------题外话------ 其实这张美男图是两个人的综合体,夏侯夕的下半张脸和冒充夏侯夕某人的上半张脸,这两个人以后都会对小九有非常深远的影响啦 谢谢kriston亲送了2颗钻石 谢谢空军小橘子亲送了1颗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48 挖个坑 可是这半真半假的话,听着一定像是真的。 连自己身边宫女听一听,也是不觉就当真了。 王珠此举自然也是有所用意,如今夏熙帝筹谋自己嫁给夏侯夕,然而自己是不想嫁的。 重生一次,虽然明知道夏侯夕以后一定会功成名就,然而王珠却并不想就这么扒住这个男人嫁了。难道她重生一次,就为了找个有权势男人?她是想要改变大夏的命运,家人的命运,况且她更不想去陌生的国家,不想离开故土。 更何况重生之后,她内心深处,实则根本也不想再嫁男人。 可是她既不想被夏熙帝赐婚,也不想落人口实拒绝和陈国交好。 夏侯夕虽然以生病为借口,可也未必一直有用。想来想去,干脆让这杨薰缠住夏侯夕,闹得京城皆知,自己这许婚必定也是会耽搁下来。 更何况一番误解,想来谢玄朗必定会视夏侯夕为眼中钉。 谢玄朗得罪夏侯夕,王珠再高兴不过。 至于是否会让这位美貌质子难做,王珠漫不经心的想,自己为夏侯夕解围,难道不该收些利息。 旋即王珠却也是又想起了白薇薇。 “紫枝,你是母后赐给我的,也时常与母后回禀我的事吧。” 王珠忽而开口。 几个宫女虽貌似青镜最干练,然而陈后用来看顾女儿的眼线却是紫枝。 紫枝不好否认,却又觉得有些尴尬起来了。 陈后自然也不会坑了女儿,可紫枝也略尴尬,生恐王珠会多心。当然她也不知道,公主几时居然知晓这桩事情的。 王珠也不以为意:“想来,你也能安排些人,帮我查些事情。” 如今王珠自己还没有人手,却可以借陈后的势。况且陈后查出来了后,陈后自己也会知道。 紫枝洗耳恭听,王珠就让她去查查一年前王洵秋猎受伤的事情。 她也坚信,这桩事情必定会另有隐情。 王珠搜索前世关于萧雪弗的只字片语,那时萧雪弗许给了李凤阁,李凤阁也是个自命清高十分沉闷的人。 大夏女子嫁人很早,萧雪弗如今年纪虽轻,可据说已经是许婚。如果萧雪弗对王洵也有意—— 想到这里,王珠顿时皱起了眉头。 半月过去,天气渐渐有些热意了。 白薇薇愤然不平的摘了一枝花儿,随即恶狠狠的揉碎。在她心里,却也是说不尽的烦躁。 这些日子,她可谓处处不顺,王珠越是耀眼,她越恨极了王珠。 王珠,王珠,她不就合该成为自己的踏脚石? 况且没了王珠,也悄然有人议论,自己这个外姓公主学业远远不如王珠了。唯独李亭,倒还向着自己,可几次三番,也暗示自己莫要隐忍,要像王珠那样子展露光华。 李亭是绝不会认为白薇薇是草包的,一直认定白薇薇隐忍自己,如今连王珠都爆发之后,李亭就更是认定了这一点。 白薇薇顿时也是一阵心烦意乱。 她也有读书。可是读了一阵也觉得枯燥无味。自己这般青春年华,若费心苦学,岂不是蹉跎青春? 若不是杨薰前车之鉴,白薇薇恐怕被抓住什么把柄,只怕早就请个枪手。 就在这时,孙嬷嬷前来,也是让白薇薇屏退左右。 白薇薇生母安茹,在夫君死了后削发为尼,入住庵堂之中。每隔一段时间,也会命人送些亲手做的衣物过来。 白薇薇自然不稀罕这些寒酸的衣衫,可是却知晓自己这个娘,似乎也是不同寻常。 孙嬷嬷面色微沉,顿时说道:“静怡公主可是知晓,皇后已经有意定了你的婚事,不出一月,恐怕你就要嫁入谢家。” 白薇薇顿时站起身,一脸震惊之色。 这件事情,为何自己一点风声都没曾听到? 她颤抖着,捏紧了自己手中帕子。 “你教唆六皇子,那王珠告状到皇后面前,你以为陈后是傻子,瞧不出亲儿子对你那份暧昧之情。既然是如此,也是断断不能容了。” 这些隐秘之事,孙嬷嬷居然也是如数家珍。 然而孙嬷嬷却也是不觉摇摇头,自家小姐还当真是个草包,这些年来,多番相助,白薇薇也不过能博人同情而已。 “哥哥,他,他要救我,他不是说谢家是虎狼窝,不能嫁过去?” 白薇薇一片楚楚可怜姿态,却哭得十分伤感。只是旁人若听了白薇薇的话,必定也是会好奇万分,好奇白薇薇怎么又个别人听都没听过的大哥。 孙嬷嬷虽是无奈,可也禁不住说道:“当然,你既是公子的妹子,也是无论如何,都会安然无恙。” 寝宫中,紫枝也传来了消息。 白薇薇要许出去的消息让王珠心里微松,可又担心这条美女蛇仍是会闹什么幺蛾子。 再来就是王洵当初秋猎之会伤的事情。 买通王洵身边的小内侍润青,方才知晓当初是萧雪弗带着受伤的王洵回到营地。王洵受伤之后昏迷不醒,醒来的时候见到白薇薇,而白薇薇,自然也是毫不客气的将这份功劳据为己有。 之后白薇薇为占功劳许了润青重金,而润青也是在利诱之下终于开口。 紫枝也好生不平:“这个静怡公主,不是她的功劳,居然也要占,不如让萧雪弗和润青指证于她?” 王珠也砰然心动,说不定这个样子,王洵也就没那么迷恋白薇薇了。 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王珠轻轻的摇头。 周围的宫女无不是好奇万分,好奇王珠为什么要姑息养奸。 王珠没有解释,仍如以往一样去御书房。 算算日子,王洵也该解禁现身了。 王珠和王洵原没有在一处读书,今日李亭不过多问了王珠几个刁钻的问题,倒也是没有如何留难。 又或许李亭的心中,对王珠隐隐是有几分惧意了。 王珠有些心不在焉,课堂中途散去的时候,王珠看到了王洵铁青脸过来。 “王珠,你居然前去告状。”王洵那嗓音有些低哑,狠狠在王珠耳边响起。 对白薇薇的心思,王洵明明知道是不应该的,可却也是遏制不了那份念想。 可王珠呢,却偏偏将这份念想撕裂得粉碎。 王洵也不觉真有些恨她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萧雪弗却走过来,略显局促,却仍然说道:“六皇子,臣女萧雪弗,有些话想与你说。” 王珠不以为意,看着王洵被萧雪弗领了去。 可是等王珠看到王洵面色微微铁青,王珠才不觉一怔。 如此瞧来,萧雪弗居然就这般讲出声。 前世,萧雪弗倒是并无这等机会。 入宫当王珠侍读没多久,就被生生逐走了去。 可是王珠也没想到萧雪弗这般直接。 以王珠对王洵的了解,王洵定然也是绝不会相信。 果然王洵不知说了什么,惹得萧雪弗面色大变,甚至失态去捉王洵的衣服袖子。 王洵似乎是见到了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伸手就将萧雪弗给甩开,嗓音也是大了起来:“去年秋猎时候,分明是静怡公主救了我。你又是谁,为了贪图点什么,居然也想污蔑我白妹妹。” 王洵脸上自然也是写满了不信,在他心中,那白薇薇自然是干净剔透的一个人物,又如何会贪图别人的功劳。 萧雪弗也是干脆扬声说道:“六皇子,当初确实是我救了你,当时将你交给一个小太监手里,叫什么润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让静怡公主占了这份功劳。” 萧雪弗咬牙切齿的看着白薇薇,冷冷的说道:“静怡公主,你也是忠烈出身,为什么这样子不知羞耻,做出这种事情。” 白薇薇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掏出了手帕轻轻擦擦脸颊上泪珠子,看着柔柔弱弱的十分可怜。 这样子的可怜模样,别人瞧在了眼里,怎么都不肯相信她会做出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情。 而这般情态落在王洵眼里,更是让王洵怜爱入骨! 平时白薇薇被王珠欺辱也还罢了,想不到区区一个臣下之女,就胆敢污蔑白薇薇。 一想到了这里,王洵更是怒不可遏。 “来人,将润青给我唤上来。” 王洵隐隐有些磨牙的声音传了来。 也不多时,一名清秀内侍顿时也是过来,面上颇有些惶恐姿态。 周围的人都露出了不信之色,可是萧雪弗却禁不住将他当成了救命稻草。 如果没有人证,萧雪弗也不会贸然行事。 “润青,你将当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给六皇子。” 白薇薇楚楚可怜,可是谁能知道白薇薇居然是条美人蛇。 润青咚的一下跪下来,可是却一脸愧疚难当的样子。 “六皇子,奴才好生糊涂,因为内侍素来贫寒,所以,所以见到金银财帛才禁不住动了心。静怡公主高贵温柔,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可是,可是有人却给了我许多钱财,让我污蔑于她,说救你的并不是她。我那时候一时糊涂,因此答应了这件事情。然而当真见到皇子你,却怎么也说不出什么污蔑的话。” 一番话说得那叫悔恨无限,让王珠也颇为佩服。 可是王珠内心却微微发凉,这个坑原本是挖给自己的,然而却让萧雪弗给跳下去。 ------题外话------ 谢谢kriston亲的钻石 谢谢纤月藏龙亲的钻石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49 当场染血 白薇薇眼眶顿时红红的,顿时柔柔的说道:“这桩事情,实则也不算如何。六皇子,你可别再追究。我,我到底不是母后的亲女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一番话语,却也是让王洵心疼入骨,不得干休。 白薇薇手帕擦脸,眼珠子却向一旁王珠扫了去。 润青则指着萧雪弗说道:“是萧家小姐出钱收买于我。她倾慕六皇子,想要借机和六皇子相好,所以污蔑静怡公主,买通我这个下人。可是静怡公主温柔大方,六皇子又待我恩深似海,我虽一时糊涂,可是怎么也不能对不住他们。” 旋即润青掏出了一枚发钗:“这是萧家姑娘贴身之物,用来收买于我。” 萧雪弗顿时大怒:“好个奴才真是满口谎话,是你答应为我作证,可是却向我勒索财物。这枚发钗是你强索而去,并不是我主动收买于你。” 王洵手指将这枚玉钗拿到手中,唇角含笑,可是熟悉他的人都是知晓,如今的王洵必定也是怒到了极点了。 “萧雪弗,事到如今,你有什么不能认的。这枚发钗,如果不是你用来收买谁,难道还是你与这太监有什么私情不成?” 王洵素来就是我行我素的性子,一张嘴,就说得很不好听。 萧雪弗听到了王洵这句话,这脸顿时白了。 而白薇薇内心却觉得可惜,这样子一个坑,为什么落进去的却不是王珠呢?如果王珠派人来收买润青,一定能捉住把柄,就不会如杨薰那样子功败垂成。 当然此事也是靠她那个神秘的大哥一番策划,方才如此精巧。 不过就算这样子,也不能说便是失败了去。 白薇薇眼波流转,虽然落进去的是萧雪弗,可是萧雪弗难道不是王珠的伴读? 既然是如此,萧雪弗的所作所为是受王珠指使,这也是一定的事情了。 况且被王洵处处责备,萧雪弗只要是不愚,就该知道寻个挡箭牌。 想到这里,白薇薇更不免提醒一二:“六皇兄,你,你别如此待一个女孩子。萧姐姐,我真不知道你为何如此恨我,平时你是极好的一个人,你今天这样子,我不相信是出自你的本意。这其中必定也是有什么误会,还盼望你能解释明白。” 王洵听到耳里,更是心疼白薇薇的善良,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相信有些人是当真算计于她。王洵内心生生起了一丝疼意,这世上居然有这样子水晶心肝的人。 白薇薇如此无辜,又如何知晓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多心肠歹毒,狠辣无情的人。 王珠却不置可否,看来自己这个柔弱善良的好姐姐,是诱导萧雪弗攀诬自己。 然而就算萧雪弗一时害怕,咬住自己,她却不会像萧雪弗那样子愚蠢,更不会留下什么证据。 萧雪弗却一脸嫌恶之色:“静怡公主果真是善于作伪,明明就是你说谎在先,可却假装什么无辜可怜。” 白薇薇暗示萧雪弗,却被萧雪弗抢白一顿,心里自然是很不痛快。她心存萧雪弗果真就是个蠢的,所以方才听不懂这其中暗示。 不过萧雪弗这个蠢物听不懂,王洵这个有心人想来也会被自己提点想起什么。 果然王洵脸色沉了沉,若有所思的看着萧雪弗:“不过你这么个臣下之女,又如何会有这么大胆子,你老实说说,可是有人指使于你。你是九公主的伴读,难道是她让你这样子做的?” 萧雪弗脸颊一瞬间苍白无比,死死的顶住了王洵,眼睛里流转一丝痛楚。 王珠却知道王洵早就是这般德性,在他心里白薇薇自然是千好万好,其他女人都是贱人,包括自己这个亲妹妹。 “王洵,你当真是辱人太甚!我萧家之人,无不以清正敢言说实话扬名大夏。你怎可以为,我是为了贪图什么,方才说谎占功劳?不过如今我方才知道,你非但污蔑我这个臣下之女,还污蔑你的亲妹妹,可见你彻头彻底,都是糊涂愚蠢,方才被人玩弄于这股掌之中。我萧雪弗此生此世,没见过比你更加无情愚笨的的人。这件事情,既没有谁指使,我也没说谎,当年救你的人一定是我,而不是别的什么人。可是如今,我非但不觉得稀罕,而且还觉得可惜,可惜为什么救了这么个愚蠢凉薄的混蛋。” 说完,萧雪弗就咚的一下,朝着一旁墙壁撞了去。 便算是王珠,也是被唬得一愣一愣。 萧雪弗被磕得满头是血,十分骇人。 紫枝看过了后,悄然跟王珠说了。萧雪弗虽然骇人,不过只是撞晕过去,倒是没有性命之危。 王洵面色十分难看,忽而一把手扯着王珠,拖着王珠出去。 到了僻静的地方,王洵方才松开了手掌,恶狠狠的说道:“王珠,必定是你指使了萧雪弗,你不但陷害薇薇,还逼得人家去死,你当真是好狠的心肠。” 王珠却慢有条理的抚摸自己的手腕,柔柔的说道:“六皇兄若有什么证据,国法家法都容你处置。否则就别做这样子没用的事情。” 王洵这傻逼样儿见得多了,王珠也淡定了不少,连生气都没有了。 王珠走了后,王洵心绪翻腾,仍站了许久。 他虽不愿意承认,可是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如果一切是假的,不过是王珠自己作妖。可是一旦是真的呢,那么他就是愚笨不堪,并且逼死了自己的恩人。 正因为想到了这一切,王洵才会隐隐有些害怕起来了。可是白薇薇那样子柔弱可怜,又怎么会骗人?况且那小内侍,不也说救了自己的是白薇薇?所以自己并没有冤枉了谁了去。 虽然如此,萧雪弗额头染血的刚烈样儿,却在王洵面前挥之不去。 离开王洵,王珠一双眸子却也是顿时添了几许深邃! 紫枝也不觉轻轻吐了一口气,原本还想揭破这静怡公主,想不到白薇薇居然是早有算计。 王珠却并不如何意外,润青因为银子而为白薇薇说话,可是揭破白薇薇却并没有太多的好处。就算有再多的银钱,得罪了六皇子,恐怕也难以再在宫中立足。 一个人再贪婪,总不至于糊涂到如此地步。况且若是向白薇薇索取,也能得到更多。 然而饶是如此,王珠也不觉有几分心惊。 毕竟这计策虽然十分粗陋,自己也是怦然心动过。而这设计的人,一定是深谙人心弱点。 旋即王珠目光却有些深邃。 白薇薇惯会作伪,而她今日眼睛里有遮掩不住的恨意。可见她是对王曦孽情极深,甚至于痛彻心扉。 而前世,就是在这个时候,白薇薇勾搭了王曦。 可是这一次,白薇薇是不会有那般好运气才是。 想到这里王珠眼波流转,眼底更是添了若干深邃。 紫枝看着天空,更不觉埋怨道:“这天气可真热啊。” 王珠深以为然,如今虽是春时,可已经热意浓浓。数日无雨,整个大夏多处都有紧急的旱情,甚至连京城也不例外。 正因为这样子,王曦身为太子,每日无不是十分辛苦,忙得焦头烂额。 身为储君,王曦勤勉有加,性子又温驯有礼,再也挑不出任何错处。 谁能想到,前世步步算计之下,王曦能被废除了太子之位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50 勾引太子 王珠慢慢的品尝了一口酸梅汁,身为公主,就算外头是大暑,她的享乐也绝不会少。前半辈子的无忧无虑,和后半辈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含黛不觉提点:“过几日就是太后生辰,太后素来不喜奢华,每年不过请宫里皇子公主并几个皇亲小聚。这礼物,素来也不喜欢太贵重的,虽是如此,也应该好生准备一份。” 夏朝素来是重孝的,纵然夏熙帝并非太后亲生,可是这名分上仍是如此。 王珠轻点了一下头,不置可否。让宫里的司织房的宫女替自己弄份绣品就好了。 她轻眯眼珠时候,却听着含黛说道:“还有就是白将军夫人,也就是静怡公主的生母安茹,那日大约也会来给太后做寿。” 王珠蓦然瞪大了眼睛,白薇薇亲娘?那个因为夫君死了,就干脆出家为尼的贞妇? 这可是真有意思! 王珠的内心,也是顿时就有了主意。 如今天气虽然闷热,可若入夜,却也是夜凉如水。 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摄手摄脚入内。 夜色虽深,王曦仍然忙着看各地公文。每当这个时候,他身边宫女晴芳就会送来那一份夜宵,让王曦充饥。 如今听到女人进入,王曦也并无意外。 可对方却迟迟未走,让王曦不觉抬起头来。 来的并不是王曦身边的宫女,而是一名楚楚可怜的美貌女子。 “静怡公主?你为何会在此?” 王曦顿时也是皱起了眉头。 白薇薇轻轻咬起唇瓣,和王洵截然不同的是,王曦对她却是有些冷漠 若是王洵,定然会一口一个薇薇妹妹。 可也许当真就是如此,得不到的永远就是最好的。 白薇薇咬唇的样子,在灯光映照下,居然是绝美。 “太子哥哥,你可知道,母后许婚,已经要将我嫁给谢小侯爷。” 白薇薇声声娇柔,可是听得人骨头都酥麻了。 王曦略点点头:“是听说过,可是静怡公主,这么晚了,你不该来这里。” 白薇薇却一阵心痛欲绝,她只奢望,王曦对自己是有些情分的。 可是王曦就是那样子的冷漠,听说自己要许给别的人,居然是一点儿也是不在乎。 一时之间,白薇薇也是忍不住恨上王曦了。 怎么这世间,居然有这般铁石心肠的人。 可是白薇薇却浑然忘了,自始至终,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可是太子哥哥,我不想嫁给他。你素来疼爱九皇妹,九皇妹如果要嫁给谢玄朗,你一定不会允许。这不单单是因为谢玄朗已经有婚约在身,还因为在太子哥哥你看来,谢玄朗并不算什么良配。是不是这样子?” 白薇薇这一番话说得飞快,说得急促了,双颊也是不觉飞起了两片红晕。 而王曦,自然也没能想到,白薇薇能说出这样子一番话。 这眼光,居然还有几分通透的。 可是他太子王曦不但是个温柔的人,同时也是个冷漠的人。 不错他不想王珠嫁给谢玄朗,是因为王珠是他妹妹。 可是白薇薇呢,她不过是皇族养女,而且还经常拿王珠当踏脚石。 没有谁,会对那欺辱自己亲妹妹的心计女子有什么好感的。 故而,白薇薇虽然是那声声泣血,可是王曦却淡淡说道:“哪有如此,谢小侯爷风姿出色,堪为良配。” 白薇薇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也就知晓,自己在王曦心里一点分量也无。 连句掏心窝子的实话都不肯跟自己说! 她浑身一僵,顿时咚的跪在了地上:“太子哥哥救我。” 灯光映照,她姿态妩媚,眼波流转,楚楚可怜。 一瞬间,王曦有些异样之感。 他对白薇薇素来没什么情分,就算小时候曾经有过感情,也不过兄妹情分。等白薇薇大些,会将王珠当成踏脚石了,那些微薄的情分也没有了。 无论如何,白薇薇在他心中,就好似妹子一般。 可现在白薇薇姿态妩媚,让王曦一瞬间不适应,甚至隐隐有些恶心的感觉。 可王曦素来镇定的功夫也是了得,却也是容色微冷。 白薇薇这样子跪着,却听着头顶上王曦缓缓说道:“静怡公主想得多了,想来自幼生在宫中,所以不肯离开。可是这迎驾婚娶,原属平常。母后既然已经决定,你便等着下人好了。” 这字字句句,让白薇薇一阵子绝望! 她蓦然心生怨毒,若是王珠,王曦是不会如此待王珠的。 暗中,白薇薇却一捏香包,隐隐一股子幽香萦绕在两个人的周围。 她已经哭得梨花带雨,面颊湿润。 可一颗心,却是冰冷决绝。 自己一定不能嫁给谢玄朗! 她想要的东西,是一定要拿到手! “那,那就多谢母后和太子哥哥多年对薇薇的照顾。薇薇借花献佛,敬你一杯茶。” 白薇薇掏出帕子,轻擦去脸颊上泪水。 王曦暗中松了一口气,白薇薇知晓分寸,那倒是好了。 若她此去乖顺讨巧,谢玄朗未必不会好好待她。 若谢家待她不好,他也会做主一二。 一瞬间,王曦内心浮起一个念头,让白薇薇嫁给这么一个凉薄的人,是否当真有些残忍了。 他甚至想脱口而出,想为白薇薇谋算一二。 可是话到了唇边,王曦却是生生咽下去。 所谓的好人,并不是这样子做的。 他虽性子温和,却并非不能决断的人。 不过心里毕竟有了歉疚之意,王曦嗓音温和几分:“你起来说话吧。” 可白薇薇却含泪轻轻摇摇头,一副可怜的样儿。 她端起茶,正要送上来,似乎不小心一下子打翻了茶盏子。因为这一不小心,这茶水顿时也是打湿了白薇薇胸口的衣衫,一时间,白薇薇那发育得很出色的胸前部位顿时也是线条毕露。 这个时节,天气闷热,衣衫自然也是凉薄。 白薇薇那凉水这么一浇,顿时连衣下的肉色也能瞧得清清楚楚。 她似乎也没穿抹胸之类束胸之物,连胸口两点嫣红也是若隐约现。 这样子一浇,这一瞬间居然是活色生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51 严拒勾引 王曦只猝不及防的瞧了一眼,顿时也是扭过了头去。 而白薇薇却顿时挪动膝盖,娇声软语:“太子哥哥,我求求你,不要让我嫁给谢玄朗。” 她抱住了王曦的大腿,用自己胸口的柔软轻轻磨蹭王曦的腿。 那语调,更是娇得能滴出水了一般:“我心里只有你,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多久了,若不能跟你好,我一定会死了的,一定一定会死的。” 白薇薇发丝凌乱,红唇微张,眼神微微有些迷蒙。 可就在这个时候,王曦却手掌用力,一点一点的将白薇薇推开。 白薇薇先是吃惊万分,随即身躯却一点一点的冷了。 王曦眼睛里一点情动都没有,反而有浓浓的冰冷和厌恶。 可这又怎么可能?照着自己算计,王曦应该是早中了药了吧 白薇薇完全陷入了错愕之中,看到王曦这个样子,又哪里有半点被药物所迷的模样? 王曦端起残茶,将剩余的冷水尽数泼在了白薇薇的脸上。 可是王曦内心却是浓浓讽刺。 就在刚刚,他还对白薇薇有那么一份同情之意。 刚刚他还想着,要不要帮一帮白薇薇。 可是现在,那些怜悯显得多余的。白薇薇十分自私,她还想将自己拉下水。 王曦虽然一贯不喜欢她,可是绝没有想到白薇薇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出来。 不过王曦涵养极好,就算内心十分恼怒,也绝不会说出什么侮辱之词。 他只是十分淡漠的说道:“夜黑风冷,我瞧静怡公主还是早些回去吧。今日你做的事情,除了对谢小侯爷,只盼你别对别的人做了。” 白薇薇感受到王曦那冰冷无比的视线,顿时心痛如绞! 太子哥哥,他怎可如此看自己? 就算自己是用了那么一些非常手段,可难道不是因为自己爱他? “太子哥哥,你为何这般待我,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呀。” 王曦皱起眉头,且不提两个人身份问题,难道白薇薇喜欢自己,自己就一定要喜欢她吗? 这样子言语,当真可笑。 可他也不屑跟白薇薇辩白这些,那张俊美容貌有淡淡冰冷:“莫非静怡公主,是准备与我去母后面前辩白?” 白薇薇一咬牙,却慢慢的站起来,心里虽然极舍不得,却不得不一步步的离开。 可她的内心之中,却是不觉充满了仇恨! 凭什么!为什么自己非得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男人,而王曦还要看不起自己? 不过是因为自己身份卑贱,而王曦却是那高高在上的太子。 可是就算王曦是天空之中的一轮明月,她也是一定会狠狠的拉下来,落在污泥之中,慢慢染黑。 自己就算是卑微之躯,可却绝不会心甘情愿的认命。 白薇薇死死的盯住了王曦,饶是王曦一贯镇定,却也微微有些恍惚。 撕开了那怯生生的面具,或许这方才是白薇薇的真面目。 白薇薇飞快的掠了出去,唇瓣却无声无息的诅咒。 无论是王曦还是王珠,她都诅咒两人的命运。 自己得不到的,宁可毁掉了,也绝不会给别的人。 王曦收敛了目光,轻轻拂去了衣摆上的几许水珠。 他不是道德君子,也喜爱窈窕红颜,可是被白薇薇碰触的地方,王曦只觉得一股子恶心难言。 就在这时候,一道清脆嗓音响起:“太子哥哥若是吃不惯白姐姐送的夜宵,不如尝尝妹妹做的。” 王珠将那宵夜送上来,看得王曦一怔。 随即,王曦却板起了脸孔:“九妹妹,莫非你都看到了。” 总觉得王珠还是个小孩子,刚刚发生的一切会教坏小孩子的。 王珠笑而不语,其实更加污秽的事情,她都是已经是见识过,白薇薇玩弄的手段,在她眼里也是显得不值一提。 王珠送的宵夜是冷食,甜瓜清汤,冰镇过后别有一番风味。 王曦慢慢的用了几口,那白薇薇带来的恶心粘腻之感也慢慢的消除了不少。 “太子哥哥,听说,四皇兄前去云净寺祈福去了。” 王珠忽而开口,惹得王曦略有些错愕。 此时此刻,一贯只关心谢玄朗的王珠,却问这些做什么。 “是有这件事情,四皇弟他眼见大夏各地干旱,故而前去云净寺祈福去了。” 王曦嗓音柔和,宛如春风拂面,听的人觉得温温柔柔,格外的悦耳。 “这风云之事,虽然是上天的旨意,可人间却有能人,会那观象之术。这些人,可是知晓什么时候刮风,什么时候下雨。我倒是得到一个消息,再过几日,就会天降大雨,以解干旱。太子哥哥,到时候,别人都会说四皇兄是个有福气的人,所以他求一求,雨水就下来了,是天命所归。” 王珠想起前世的时候,正因为四皇兄王竞祈福得雨,从此说是吉兆加身,天命所归。父皇原本不怎么在意这个洗脚婢所出的儿子,也不禁留意起来。稍微关注,王竞居然是一等一的聪明伶俐,问策问论,都是回答得头头是道。 反观王曦这个太子,却是在大旱时候传出和白薇薇私通的事情,姜家更是怒而断亲。和王竞这关心百姓的皇子比起来,王曦就显得更加不知轻重。 陈后原本柔顺贤惠,很得夏熙帝的喜欢。可是那时王珠嫁给了谢玄朗,在处置谢家事情上,陈后触怒了夏熙帝。这样子一来,没有丝毫背景的楚美人瞧着就越发顺眼。 想到前世发生的种种事情,王珠不由得掐紧了手掌。 王曦却不由得讶然失笑,却并没有因为王珠年纪尚幼而轻忽王珠的话,反而对王珠淳淳教导:“多谢九妹妹你的关心,可是纵然天要下雨,纵然四皇弟前去祈福,我身为大夏太子,要做的也该好好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如今各地旱情的折子如雪花纷飞,我岂能不闻不问,岂能为区区一个吉兆,就忙着做戏而不理会这些紧急的政务?若当真下雨,就能将功劳归于祈福的人身上,若真有这样子的事情,且不必说我这个太子,大夏各地忙碌的官员岂不也是好生冤枉。” 一番话说的通透大方,听得王珠眼眶微涩。 母后将大哥教导得极好,也颇有人君气象,更有太子胸襟。 可是,大哥一直都是那样子顺风顺水,所以并不太懂得那些黑暗荒唐的算计。 这更让王珠发誓,发誓要守护好王曦,不要让他这双清澈双眼被黑暗所吞噬。 “小妹今日前来,并不是可巧,而是早就一旁等候。太子哥哥,请你见那一个人。” 王珠压下了心中酸涩,却想起了今日的正事。 而王珠此言,王曦却并不觉得如何的奇怪。 自己这个妹妹前来,本来就过于可巧。 一名年长的宫女前来,朝着王曦福了福。 王曦道:“你是母后身边的许嬷嬷?” 许嬷嬷也甚是欢喜:“奴婢并不时常在娘娘左右服侍,只见过太子两三次,想不到太子有心,仍然是记得的。” 王珠朝着许嬷嬷说道:“许嬷嬷,你跟太子哥哥说说,为何会在此。” 许嬷嬷也是开了口:“前些日子,九公主回禀了皇后娘娘,提及静怡公主唆使六殿下为难她,且六殿下对静怡公主,恐非兄妹之情。皇后得知,方才想让静怡公主早日完婚。” 王曦更不觉一怔! 他自然从没想到过这一点,可回忆起王洵对王珠的那一巴掌,顿时不觉信了。 想来,陈后听了也是这样子想的。 “不止如此,九公主更发现一件事情,那就是静怡公主许是对太子有些爱慕之情!而她快要出嫁,百般不愿,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也因为这样子,九公主请皇后多留意一二。”许嬷嬷缓缓说道。 当时王珠求肯时候,不愁陈后不答应。 一个唆使兄妹相斗的外姓公主,再做出别的事情也并不奇怪。况且王曦是陈后的心尖尖,就算是以防万一,陈后也必定会允许的。 而这个许嬷嬷,是个精通药性的老宫人,见识的事情多了,自然也是懂那些污秽的手段。 “如今老奴闻这空气之中,果真有那么一股子苏胶香的味道,果然如此!” 许嬷嬷面上颇多厌憎之色,轻拍手,一名宫女送上了一壶茶。 “太子哥哥,你每日办公到了深夜,都喜爱以茶提神。可是你万万没想到,你常饮的茶中已经是放了合欢草。这草味道浅淡,和茶叶一道也是品不出来,单服用这药,并不会如何。可是若是和那苏胶香融合一道,那就是能合成让人情难自禁的烈性春情之药!” 王珠也是一脸厌恶,向着王曦解释。 许嬷嬷叹了口气:“我发现这其中猫腻,告知九公主,却让九公主提点不必打草惊蛇,只将茶水换掉,看谁会再弄来合欢草。想不到,来的果然是静怡公主。” 空气之中散发出一股子甜腻的味道,可是这个味道让在场的人都是觉得说不出的恶心。 王曦更是清清楚楚的知道,最开始这里并无那甜腻香味,是白薇薇捏碎香囊弄出来。 白薇薇连那一时情切都算不上,一切的一切,都是处心积虑。 王珠知道,王曦上辈子就是中了招。 她柔柔的加了一句:“方才太子哥哥认为我说吉兆是无稽之谈,可若有那吉兆时候,宫中又传出太子失德,强占皇族养女的丑闻呢?” 一句话,说得王曦如遭雷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52 寿宴 一 王曦也并非是被这等事情吓住,只不过他一生之中从来没遇见过这般处心积虑,阴柔可怕的手段。 许嬷嬷并不知发生何事,王珠一挥手,她顿时也是知趣退了下去。 “太子哥哥,你想来从来不知道有这般阴狠算计的事情。我素来才疏学浅,既不懂什么治国之道,也不懂什么朝廷之事。这些事情,我既然不懂,也不会胡乱开口。可是我愿意为你做背后一柄剑,你不屑做不能做的事情,我统统为你做。” 王珠看着王曦,这是她打算许久的事情。 王曦也看着她,忽而却轻轻摇摇头,微微含笑:“不可以的。” 王珠有些受到了打击:“莫非大哥认为,我是个女子,不配为你做这些事情。” “小九,你是我的妹妹,作为大哥,我是不能让你为我做这些事情的。我身为太子,应该为你撑开一片天空,让你无忧无虑。” 王珠听得心尖儿微微发酸,却不置可否。 王曦不让她插手,难道她真能逃出这个漩涡? 她内心还是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前世王曦经历了这件事情以后,就一蹶不振。 可是纵然有这样子污秽的名声,那时候自己已经嫁给谢玄朗,所谓的婚约也已经并不那么有价值。白薇薇并没有改姓,又没有血缘关系,这种打击原本不应该是致命的。 然而从那以后,王曦就日日酗酒,彻彻底底的废掉。 想到了这里,王珠甩甩脑袋。 “太子哥哥,你喜欢翠影吗?” 王珠忽而问了这么一句,让王曦也错愕不已。 他不置可否,慢慢的说道:“这是父皇许婚,我自然会好好待她。” 王珠也能明白王曦的意思,虽然没什么感情,可是王曦还是会对姜翠影温柔以待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你果然不喜欢她。” 王曦不觉笑起来:“小九,这世上许多情分,不一定轰轰烈烈的,就算没什么山盟海誓,我相信也能与未来的太子妃举案齐眉。你觉得姜翠影不能与我一辈子细水长流吗?” 王珠侧头想了想,随即说道:“姜翠影是我朋友,可是若要她成为我的皇嫂,我其实觉得她不够的。她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可是若是你的太子妃,一定要帮得上你才好。一定要能干爽快,镇得住场子。不能让你朝廷与人争执之后,回到后宅,还要收拾单纯善良夫人留下来的烂摊子。” 前世姜翠影是她的朋友,可是那个时候王珠并不懂这些。 更何况,她内心深处对姜翠影未必没有怨怼。 前世发生那种事情后,她哭着告诉姜翠影太子哥哥是被算计的,可是姜翠影告诉王珠她不能不遵从家族的旨意。姜翠影是个怯弱的人,最后还是听从姜家的话退亲,并且还嫁给了另外的男人。 说起来姜翠影并没有什么错,一个人性子懦弱,可是却不会害人。 然而王珠就是觉得,姜翠影不合适成为自己的皇嫂。 她那样子的性子,并不适合这个位置。 王曦望着王珠:“最近小六老是寻你的麻烦,想来小九也很是委屈。” 若在旁人面前,王珠是会装一装的,可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她总会在王曦面前说实话。因为王曦不会鄙夷她,不会轻视她。 “有时候,我也不甘心,为什么会有这种哥哥。他明知我被侮辱了,却为裴家二小姐鸣不平。难道我被人侮辱了,不是生不如死。他非但不关心我,却忙着为白薇薇出气。太子哥哥,我宁可没这个哥哥,宁可他是我的对头,这样子反而痛痛快快。” 王珠心里本来就郁闷,现在反而说得痛快了一些。 “小九,可是这人世间没什么事情能十全十美的。我自然也希望身边亲友个个都是精明能干,不会拖累我们。可这种事情,毕竟不能顺遂我们心意。而我们不应该为了追求完美,就去厌恶一些我们认为不完美的东西。就好像谢玄朗,他可以不喜欢你,可是不可以瞧不上你,羞辱于你。” 王曦看着王珠,他总觉得这个妹妹,最近似乎纠结于一些黑暗的事情。 王珠慢慢咀嚼王曦的话,若她从来都是杀伐果断,一定对王曦的话不屑一顾。可是曾经她也愚蠢过,然而亲人仍然是对她不离不弃。她的太子哥哥,一定也是以这般心情包容曾经的自己。 王曦什么都有,也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可仍然是代入别人着想。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王曦都是王珠见过的最干净的人。 王珠福了福,也是慢慢的离开了王曦房间。 王曦是一轮明月,这轮明月绝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玷污! 转眼几日过去,就到了容太后生辰之日。 王珠慢慢的梳了一个成熟的发髻,随即又打开了匣子。 这串红麝珠子盘得十分圆润,格外讨人喜欢,可谁又能想得到,这珠子能让女子身躯不孕呢?王珠手指轻轻的抚摸过去,冷凛一笑,这就如容太后一般,看似光鲜,暗暗含毒吧。 往常容太后的寿辰,王珠自觉这个皇祖母心疼自己,所以就算备份贺礼,那也是煞费苦心。容太后嘴里虽然说不好奢华之物,可是王珠送的贵重贺礼,也是收下来了。 可惜这一次容太后寿辰,王珠也是随意用一件绣品打发。 而这副绣品,那也还是宫女所做,王珠一点儿也是没沾手的。 眼见时辰将至,王珠也是来到了容太后所居住的坤宁宫。 容太后身边,可巧有一名中年美妇,盘着乌黑的头发,却一身尼姑衣衫。 王珠略略一怔,顿时也是认出了这女子的身份。 白薇薇的生母安茹! 王珠内心却是讽刺不已,不是说出家人四大皆空?怎么还蓄发修行?看安茹这脸色,皮肉光滑,看着就是养尊处优的样儿,哪里有出家人的清苦之态?只要换上一件衣衫,那决计又是一个京城贵妇的模样。 “慧如师父这次前来为哀家贺寿,当真是有心,这尊白玉观音,就赐给慧如师父。” 容太后也十分大方,一开口就将那么一尊白玉观音给送出去。 别人看白薇薇的眼神也是十分羡慕,白薇薇虽是孤女一个,可是不但有一门好婚事,连出家为尼的母亲也被太后很是看重。 如今白薇薇和谢玄朗的婚事已经是定了下来,众人不知内情,纷纷祝贺。可是白薇薇不知道为什么,脸儿白白的,气色很是不好。 王洵一双眼睛只在白薇薇左右游离,心疼到了极点。 而白薇薇也抬起头,虽然嘴里没说什么,可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却流转哀婉姿态! 王洵瞧得痴了,自从听说了白薇薇的婚事,他都是魂不守舍的。 王珠心里却是冷笑不已,白薇薇这样子看王洵的眼神绝不像看兄长,而像是看情人。可白薇薇方才勾引王曦没多久,转眼又用这种眼神看王洵了。 ------题外话------ 其实太子哥哥比较圣父的,作为哥哥很让女主放心和喜欢啊,不过个人的想法就很不同了 女主会报复的,寿宴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53 寿宴 二 看到王珠进来的瞬间,白薇薇眼底流转深深的怨毒! 这眼神不过片刻,随即白薇薇就收敛。 王珠却不在意白薇薇的眼神,旋即就落座。 她暗暗心忖,若说白薇薇对王曦有一些扭曲的占有欲,那么对王洵也就只剩下玩弄而已。 等落座之后,王珠方才发现自己位置就在王洵隔壁。 最近她跟王洵很是不和,心里也不太痛快。 王洵却也慢慢挪到了王珠身边,冷笑不已:“王珠,你果然心狠手辣,你若恨我冲着我来,却,却到母后跟前告状!” 他也没想到,一贯闷葫芦的王珠居然会一状告到了陈后的跟前,而陈后居然偏心王珠,反而将白薇薇给嫁出去。 “你心胸狭隘,自然也在母后跟前添油加醋。王珠,你搬弄是非,斤斤计较,不怕死了后下拔舌地狱?” 王洵嗓音压得很低,别人都是听不到,唯独王珠能听到。 可是白薇薇却能猜测得到王洵在说什么,一想到王洵那张毒嘴能让王珠伤心,这几日一直郁闷的白薇薇居然禁不住开心起来。 王珠不动声色:“可惜母后却听了我这挑拨离间的话语,不信你的话,仍然让你的白妹妹嫁出去。” 王洵想不到王珠居然这般恬不知耻,喉咙轻轻压出了一句话:“无耻!” 王珠嫣然一笑:“对,我就是无耻。可是苦了六皇兄,让你睡不成白薇薇。我若无耻,六皇兄你看上别人未婚妻,难道就很有耻。” 王洵面色大变,陈后虽然知道他的心思,却没有明着提点出来。 “当初我喜欢谢玄朗,六皇兄骂了我什么?不知廉耻。可是轮到六皇兄自己,你倒是不嫌弃自己没廉耻,反而恨我将白薇薇打发出去。” 王珠一点没生气,反而将王洵气得眼睛通红。 看着王洵怒极了的模样,王珠却丝毫不惧:“六皇兄当心,这是皇祖母的寿宴,倘若你失了礼数,那就是不孝。若是不孝,以前那一个月的禁足也还是轻了。六皇兄自然也是不在意所谓的禁足,只怕你禁足完了白薇薇已经嫁入谢家,禁足前还是白妹妹,禁足后就是谢夫人。” 王洵原本怒到了边沿,如今也将怒气生生压下去。 王珠看着王洵铁青的脸色,顿时也是觉得一阵阵的神清气爽。太子哥哥说得对极,人生之中总有几个不能应付的劫数。只要,让这些人闭嘴就是了。 白薇薇反而有些错愕,从前王珠每次对上王洵,次次都是束手无策,如今却又是怎么了? 想到了这里,白薇薇的脸颊之上流转一丝幽润的恨意。 就在这时候,一道嫉恨难平的目光顿时也是落在了白薇薇的身上。 原先王嫣也是并没有将白薇薇这皇族养女放在心上,可如何能想到这怯弱弱的白薇薇居然能勾引男人? 自从知晓王嫣婚事,李亭顿时也是魂不守舍。 这副痴态,自然也是全数落在了王嫣眼中。 想到这里,王嫣更是恨极! 好个狐媚子,卖弄风骚给谁看? 纵然王嫣知晓自己不会许给李亭,可李亭该因为自己的婚事而黯然神伤,而不是为了白薇薇。 王嫣目光落在了白薇薇的那一身衣衫上,忽而语调顿时也是多了几分酸意:“白妹妹,今日可是太后寿辰,你一身这么素净的衣衫,哪里有半分喜庆之意?且不说不敬太后,别人看到了,还以为皇后娘娘待你不好,克扣了你那吃喝用度了。” 一番话是既损了白薇薇,又暗暗挑拨了陈后与白薇薇。 白薇薇抬起头,面颊上顿时添了几分惶恐之意,宛如受惊的小鹿一样手足无措,不觉怯生生的说道:“太后,太后娘娘,薇薇,薇薇当真不是故意的,也并非对你不敬。” 容太后却是那一脸慈和:“不必拘谨,你与其他公主一般,唤我一声皇祖母就是。虽是异姓公主,却也是不必拘束。” 许贵妃听了,面色变了变,言下之意,却是说自己女儿排挤异姓公主了? 只不过容太后平时对白薇薇不咸不淡,只顾着留意楚美人那狐媚子,怎么如今对白薇薇也照顾有加? 想到这里,许贵妃容色略深,轻轻抚摸了自己手腕间的镯子一下。 白薇薇一双眸子蕴含了朦朦胧胧的泪水,娇滴滴的说道:“非,非是我不敬太后,只是这件衣衫是母后一针一线,亲手所做。女儿,女儿思念母亲,知道她今日到了,也是想穿上这套衣衫,让她欢喜一下。” 安茹也是赶紧请罪:“太后恕罪,虽我儿在宫中什么都不缺,可仍忍不住心心念念,做了那一套衣衫。” 两人不愧是母女,虽一个年纪大些,一个小些,这一刻做出的那般楚楚可怜的风姿,居然是如出一辙。 夏熙帝目光落在她们两人身上闪了闪,却扭过头去,淡淡的说道:“阿嫣,你说话好生鲁莽,今日静怡公主是一片孝心,太后也十分欣赏,你却出言讽刺。” 王嫣面颊一热,一时说不出话来。 容太后却也是一笑说道:“罢了,左右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说话轻狂无礼了些。” 都已经议论王嫣轻狂无礼了,王嫣面颊更热。 王珠没心思欣赏王嫣的当众出丑,反而留意到一件让王珠觉得十分奇怪得地方。 容太后照拂楚美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安茹坐在容太后左侧,楚美人坐在右侧。两个人容貌并不十分相似,可是都有一股子楚楚可怜的风姿。 王珠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可是却也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王嫣虽丢了颜面,可是等她送上礼物时候,也面上有光了。 许贵妃为了一双儿女出风头,那也是煞费苦心。 王嫣送的是一串碧绿色翡翠手串,不但水头好得很,每颗珠子里面还镂空雕琢了一尊观音像。就不说这玉料是如何的尊贵了,恐怕这手艺也不知道要弄多久。 看到众人啧啧称赞,王嫣面上顿时也是有了光彩。 容太后把玩了一番,面容慈和,却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确实费心了,不过是个老婆子的寿辰,何必如何?” 论容貌,容太后保养得好,仍然是一个中年美妇,只一些不要紧的地方有些个细细的皱纹,并不显老。 王珠看到王嫣的样子,却冷笑不已。 前世自己何尝不是绞尽脑汁送礼物给容太后,不单单是为了出风头,更是为了表达自己的一番孝顺之情。 可是纵然如此,容太后那一颗心却似乎从来没有捂热过。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54 寿宴 三 轮到王珠送礼物了,王嫣却是不觉抬起了脑袋。 王珠素来是大手笔,王嫣也生怕今日王珠别出心裁,生生将自己给比下去。 可是出乎所有的人意料之外,王珠所送的,不过是那么一副简简单单的刺绣,根本没有任何出挑的地方。 看到了这里,王嫣顿时也是不觉酸起来:“九皇妹素来阔绰,怎么如今也是小家子气起来了?只送这么一副刺绣,又算什么用心?这就是你对皇祖母的孝顺?” 容太后看到了王珠的寿礼,也是微微有些错愕。 她倒不至于眼皮子浅,留意这些寿礼的尊贵,只是以往王珠都是十二分的用心,如今怎么这份用心却是淡了起来了。 王珠却盈盈起身,不卑不亢:“往日太后虽已经告诫我等要勤俭节约,然而珠儿为出风头,却总是没放在心上。每次挑些贵重的礼物,不过是为了自己出风头,完全不理会太后娘娘的一片心。听闻如今,大夏各地都是大旱连连,而皇族却为了太后生辰在宴会上斗富。这哪里是孝顺皇祖母,是在折皇祖母的福气。皇祖母从来不曾大半宴会,不就是这般心思。如今我送一副刺绣聊表心意,剩余的钱财尽数捐给灾民,还盼皇祖母与父皇成全。” 一番话说得落落大方,更是语惊四座。 王珠一个深宫公主,什么时候居然也是开始关心这国计民生了,还说得这般慷慨激昂。 夏熙帝这些日子正为大夏旱灾闹得焦头烂额,如今听了王珠一番话,五脏六腑宛如被冰水浸润,顿时也是舒服了不少。 王珠这个公主曾经也是让他觉得面上无光,可是如今不知怎的,居然渐渐越发顺眼起来。 也因为这样子,夏熙帝面上也是添了几分和悦之色:“也亏你有这个心思,虽是公主,也应该知晓民间疾苦才是。” 王嫣本来舒缓的脸色又再次绷紧起来了,王珠这话,分明也是给她打脸。 不但王嫣面色难看,许贵妃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好不容易觅得的寿礼,不就是为了能博个孝顺的好名声?可是转眼间,被王珠这么一说,这些许辛苦居然也是不算了,还落得个沽名钓誉的名声。 陈后眉头舒展,心情好得很。自己这个女儿一旦没有迷恋谢玄朗了,那可当真是惊喜连连。 身为皇后,陈后虽然敦厚,却是并不愚蠢。 此时此刻,陈后也是打铁趁热,趁机说道:“臣妾也愿意变卖些许首饰,折算钱财,救济灾民。” 陈后都开了口了,这在场的人自然也是纷纷附和,慷慨解囊。 也有不少人留意王珠,只觉得这个九公主还当真有所不同。 王珠神色淡淡的,却并无得意之色。在她瞧来,自己与其将贵族礼物扔给容太后,不如用来救济灾民,至少这也算是一番功德。 至始至终,容太后都是并无愠怒之色。她不但不怒,反而含笑说道:“既然如此,我寿辰之时,倒让哀家牵头。今日寿礼,我尽数卖掉了,作为救灾之用。” 一旁唯独王姝这个财迷露出了肉痛之色,其他的人都纷纷说好得。 王珠冷眼旁观,心里觉得果然姜是老的辣。 容太后轻轻一句话,这件事情就是太后在寿宴上牵头,别人议论起来也是容太后的仁德。至于其他的人,都成为了陪衬,也不会被人留意。 虽然如此,容太后不吝啬钱财,算计又果决,也难怪会如此了。 容太后又轻轻说道:“竞儿也是忧心灾情,方才去祈福。” 夏熙帝轻轻点了一下头,对于这个儿子,他素来也不如何在意,不过听到容太后提及此事,心里倒是略略多了些好感。 王珠也笑盈盈的说道:“是呀父皇,我们这些宫中女眷不能如太子哥哥和大夏官员一样为百姓出力,不过在宫中向菩萨祈祷,请求上天怜惜,也是可以的。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只要诚信祷告,一定能打动上苍。父皇,女儿今日之后,就一定茹素,直到天下大雨为止。” 一番话却暗损了王竞一番。 实则王竞身为男子,能做的事情其实更多,然而他却只做了宫中女眷也能做的事情,就是上天祈祷。 听到了王珠的话,容太后面上带笑,眼睛里却是不觉得流转一丝幽深的光彩。 只是容太后城府极深,纵然王珠言语里有些浅浅的针对之意,容太后却似恍然未觉一般。 王珠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白薇薇望去。 方才还怯弱弱的白薇薇,如今却少了几分斯文,面颊也微微发红。 王珠眼底掠动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唇角却勾起了一丝冷凛的笑容。 白薇薇也许觉得对王曦所作所为不过是个不成功的算计,可是对于王珠却是一场必须要抱负的挑衅! 她就是睚眦必报,更不必说白薇薇早就挑动她的底线。 只在别人欺辱时候反击,这并不是王珠的行事风格。 王珠慢慢的垂下头,看着自己杯中酒水,她手指捏住了杯子,轻轻摇曳。 正当这场寿宴一派和乐融融时候,一道妩媚之极的嘤咛声音响起。 那嗓音酥软入骨,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媚意,能听得人发软。 可是这是容太后的寿宴,谁能发出这般靡靡之音? 众人目光随着嗓音望过去,正好看到了面颊绯红的白薇薇。 这个平时温温柔柔的静怡公主如今却眼若春水,面颊通红,一双眼睛虽然说不出的妩媚,可是似乎已经是没了神志。 白薇薇娇滴滴的说了句:“好热!” 一句话方才落下,她居然大庭广众撕扯自己衣衫。 谁也没料想到白薇薇居然会这样子做,众人眼睛一花,见到白薇薇已经扯开衣衫,露出了白玉似的肩膀,丰盈酥软的胸部。 安茹显然是要晕过去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女儿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反而容太后却是镇定得多,嘱咐身边宫女:“将静怡公主捉住,先带下去,似乎却有些不对。” 容太后身边,自然也有几个懂些武功的宫女,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这两个会武功的宫女捉住了白薇薇,却抵不住白薇薇的挣扎。 毕竟白薇薇有公主封号,又被太后看重,这两个宫女也实在不敢太用力,免得伤了白薇薇。 白薇薇似乎觉得自己身上衣物已经是严重负担,伸手就开始去撕自己衣衫。 这件衣衫,之前白薇薇还孝心十足表示是安茹送的,可是如今却被失去神志的白薇薇撕得粉碎。 这样子一来,白薇薇这身子也是露出得七七八八。 白薇薇更无比娇媚的说道:“太子哥哥,我不喜欢谢玄朗,不喜欢别的人,只是喜欢你,你,不能不要薇薇。太子哥哥,我要你,求你要了薇薇!” 一番话说出口,很多人面上都是有些尴尬。 白薇薇这种荡样儿,其实分明也是别人的算计,可是白薇薇所吐露的话却实在太过于惊世骇俗了。 想不到白薇薇这样子无耻,内心深处是盼望勾引王曦的。 王曦容色沉了沉,不置可否。 可是一旁的王洵却更加失望,一瞬间,王洵的脸色也是刷的变得雪白了。 失去神志时候,白薇薇口口声声就是王曦,却连一句都是没有提自己。 白薇薇总用那种水汪汪的崇拜眼神看着他,如果不是喜欢自己,为什会那般眼神呢? 王洵心痛之余,内心之中忽而有些迷茫。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55 指证 而容太后忽而就使了一个眼神。 宫女得到命令,却也不再迟疑,也不怕伤了白薇薇,顿时将白薇薇打晕。 衣衫不整的白薇薇被拖入内堂,容太后锋锐无比的目光扫向了王珠! 纵然没任何证据,容太后却隐约觉得这件事情和王珠脱不了干系。 王珠却丝毫不以为意,慢慢的品尝了一口酒水。 而王嫣幸灾乐祸之余又心生轻蔑。 容太后面色微沉,一时在场也是一片安静,任谁都知晓容太后心情不好。 过了一阵子白薇薇方才现身,面颊苍白无比。 王珠心忖容太后身边也应如陈后一般,少不得有那精通医术的人,用了些药,白薇薇自然也就清醒了。 白薇薇目光扫过了众人,却眼见众人那有些古怪的眼神。 方才白薇薇虽恍惚了些,却依稀记得几分。 自己就是在大庭广众,露出那种种不堪丑态。一想到这里,白薇薇就是羞愤欲死。自己人前总是一副冰清玉洁楚楚可怜的样儿,想不到如今这副丑态却露在人前! 白薇薇眼底顿时流转了怨毒,忽而目光恶狠狠的盯住了王珠,似要将王珠脸颊生生融开两个大洞。 而王珠似乎感受注视,忽而抬起头,却冉冉一笑。 白薇薇原本整个人如绷紧的弦,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冲过去尖锐说道:“王珠!王珠!就是你。你为什么要陷害我,是不是因为嫉妒于我,所以才这般,这般设计我。” 她发丝凌乱,宛如泼妇,令人不觉皱起眉头。 王洵更微微有些恍惚,只觉得眼前的白薇薇和自己印象中柔柔弱弱的样儿截然不同。 安茹顿时向前,掐了女儿一把,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九公主,我女儿若有什么不是,我向你赔不是。只是薇薇已经出嫁在即,求你饶了她,莫要坏了她那冰清玉洁的名声。” 一副柔弱之极的姿态,处处放低身段,却一口咬定是王珠下的手。 王珠不经意间轻轻皱了一下眉头,论辈分,安茹总算是长辈,却刻意这般放软了身段,当真不将自己脸面放在眼里。 可是越是这般样子,却也越发显得可怜,显得王珠张扬跋扈。 不愧是白薇薇的亲娘,这做派也浑然是如出一辙。 白薇薇原先只是脑子一时发热,因为出丑而失去了冷静。如今听到了安茹一番提点,王珠也是慢慢的回过神来。 白薇薇顿时收敛了脸上的怨毒,不觉瘫软跪在地上,轻轻哭泣,面颊宛如桃花沾露,说不静柔弱可怜。 “九皇妹,你怎可这般待我。就算你恨上我跟谢小侯爷,又怎么回如此算计于我。莫非,莫非你是心中怨恨,所以刻意落得谢小侯爷没脸?” 言语之中,却也是暗示是王珠因为争风吃醋算计白薇薇。 安茹更凄然说道:“可怜我儿在宫中一直都是小心翼翼,从来不曾得罪过谁,又怎么会被人算计。除了,除了因为夫君生前的婚事,就更没谁碍着谁。” 虽无凭无据,可由着安茹这么一说,众人都不觉升起一个念头,许是这桩事情当真是王珠设计。 王珠痴迷谢玄朗,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想来王珠纵然不争谢玄朗了,心里到底也是意难平。 如今白薇薇被人算计,这最大嫌疑之人必定也是王珠。 就连夏熙帝,此刻内心也忍不住升起了一丝怀疑。 王珠身为公主,却做出这般事情,确实有失公主风度。 容太后更是淡淡的说道:“小九,可是你算计白姐姐,做出这等事情。” 言语间却自是偏着白薇薇,质问起王珠。 陈后则不觉说道:“母后息怒,小九这孩子一贯纯善,就算行事糊涂,却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然而陈后心下也并不如何确定,知晓白薇薇算计王曦,纵然王珠为了王曦出气,陈后竟也不觉有何不对。 陈后虽一贯纯善,可自认不曾有半点对不住白薇薇,又如何能忍白薇薇居然做出这等事情出来。 王珠干脆起身,清脆说道:“皇祖母,我是你的孙女,纵然不至于非得让你偏心一二,可你也不能偏心白姐姐了去。为什么她说是我下的手,连皇祖母居然也是如此疑我,好叫孙女儿心中伤感。” 容太后淡淡说道:“若不是你,那还有谁,薇薇在宫中素来谨慎,又怎么会被人陷害。” 无凭无据,却仍然一口咬定王珠。 王珠叹了口气:“也许白姐姐心中苦闷,看到太后寿辰,故而一时兴起,要一曲艳舞,让太后你喜欢。谁知道她撕碎衣衫,是不是一时兴起,为何却怪到孙女儿头上。” 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噗嗤笑了一声,气氛顿时有些古怪。 白薇薇更是脸色煞白,就算这件事情认定是王珠,可她却也是彻彻底底的丢脸了去。 容太后轻皱眉:“今日是哀家寿辰,你便如此不孝?” 王珠静静说道:“孙女只是体恤白姐姐,若她不是一时兴起,必定是脑子坏掉了,还是请御医给她瞧瞧,是否有些不正常,所以才胡言乱语。”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容太后虽看似慈和然而在宫中却是地位尊重。容太后轻轻一句话,在宫中也是无人胆敢违逆。想不到如今,王珠却是句句针锋相对,居然不见半点相容。 饶是容太后涵养再好,此刻却也是禁不住蕴了几许怒意。 容太后嗓音也是不觉沉了沉:“事到如今,你仍然是舌灿莲花,句句狡辩。小九,你若认错,这件事情也就罢了。毕竟是自家人,不必闹得如此。” 白薇薇心中暗恨却仍然是极可怜的说道:“皇祖母说得没错,一切都是薇薇命苦,我,我也不与九妹妹计较。” 王洵早将方才内心之中的一丝疑惑抛开了去,只越发对白薇薇怜爱无比。 遭受这般屈辱,白薇薇仍然是委曲求全,可见白薇薇是如何可人。 反而是王珠,仗着自己诗主,仗着自己备受宠爱,对白薇薇是欺辱有加。 甚至王洵对陈后,也不觉是有了那么几分失望之情。 原本以为母后那是处事公正,想不到居然也是欺辱白薇薇这般孤女。 容太后更侧身看着夏熙帝:“陛下以为如何?” 夏熙帝不置可否,心中狐疑不定,触及陈后目光,倒也有些不忍。 然而若非王珠,又怎会有别人? 况且自己这个皇帝当初是容太后挑中,而容太后素来也并不如何干涉朝政。夏熙帝只恐别人说他忘恩负义,平素也是对容太后恭敬有加。 这些小事,他并不愿意落下话柄。 想到这里,夏熙帝则对王珠说道:“今日是太后寿辰,你怎可对太后无礼。” 至于谁是谁非,夏熙帝顿时也是含糊过去,只以孝道做文章。 虽无证据,王珠含含糊糊认个错,这件事情也是揭过去。 陈后虽然知道夏熙帝的为难,这一刻的心却顿时凉了凉。 王珠却也立刻说道:“非是女儿不肯认错,皇祖母要女儿如何,女儿也不敢不从。只是若是传出去,别人只当女儿当真做出这等坏了皇族寿宴的不孝事情,女儿名声不好也还罢了,父皇也会被当作教女无方。” 夏熙帝顿时也是迟疑,这确实也是两难之事。 王珠趁热打铁:“若要女儿认错,除非有真凭实据,父皇放心,女儿既然不肯认错,自然也没做过。若没做过,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证据。” 原本要呵斥的话语到了唇爆又让夏熙帝生生咽下去。 056 质问 容太后执掌后宫多年,从无这样子被人忤逆过,更不必提在自己寿宴之上。这般羞辱,是前所未有的。原本容太后总是一副淡淡看好戏的样儿,如今却是不同了。 “既然如此,我原想一团和气,如今却断然不能纵容。来人,将静怡公主的食水都一一彻查。” 容太后扫了王珠一眼,王珠年轻气盛,可却不知自己手腕。 陈后顿时也说道:“如今发生这种事情,臣妾罪责难逃,也让身边几个嬷嬷协助太后调查。” 看似帮衬容太后,陈后却另有心思,生怕女儿被人栽赃了去。 容太后也没有拒绝,轻点头一下,面色却微微发冷。 众人目光都凝聚在王珠脸上,王珠却容色凝定,一派安然自若的姿态。 白薇薇躲在了安茹怀中,心中的恨意却是无限。 若目光能杀人,王珠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含王珠以为能掩饰证据,也不瞧瞧容太后身边的能人。 今日她丢脸之极,而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王珠背负那陷害罪名。 气氛微凝,一时无人言语。容太后看着王珠,连陈后都不敢挑衅自己,这草包公主好大胆子? 过了一阵子,那些宫女御医纷纷出来,一名年长宫女靠近容太后回复结果,却让容太后顿时面色一冷! 容太后一时没有说话,而陈后却不觉含笑说道:“幸好,静怡公主饮食茶水,并无什么异样。” 白薇薇顿时一怔,也是一脸错愕。 不可能的!自己本就中了药物,方才也是情不自禁。可是既然是如此,自己那食水之中,为何也是全无动静? 周围一道道的目光射过来,让白薇薇说不尽的尴尬。而那些人的眼中,许也是有那几分疑惑,疑惑王珠所言究竟是不是真。 既然食水没什么问题,莫非白薇薇当真是脑子有些问题,方才当众跳这艳舞。 一时间白薇薇只觉得天晕地旋。 明明就是王珠,她心里清清楚楚,可是为何会这样子? 王珠一双眸子却是说不尽的冷漠,白薇薇能让自己名声尽毁还让自己浑然不自知。她自然要回报一二。 她自然与白薇薇手段不同,她要让白薇薇知晓分明是自己毁她算计她,可偏偏拿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样子一来,岂非越加痛快? 白薇薇一边算计,还一边骗什么姐妹情,而王珠,却并无这份闲情逸致。 况且此举是一石三鸟,除了回敬白薇薇,她怎能不回敬容太后一二? 想着容太后给自个儿那个盘得无比圆润的红麝香珠,对方小小恩赐,王珠也小小回应。 容太后顺风顺水多年,大约也没这种明知挑衅却无可奈何的时候。 王珠目光冷漠从白薇薇脸上移开,落在了容太后的脸上。 容太后素来是慈眉善目,如今目光沉沉,和王珠对视。 王珠朝着容太后挑衅笑了笑,然而容太后非但不怒,反而一派悲悯之态。 纵然之前容太后有那么几分失态,如今却也是荡然无存。 这反而让王珠痛快之情淡了些,比起容太后,眼前白薇薇实在过于稚嫩。 容太后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缓缓说道:“今日之事,若说出去只恐有损静怡公主的名声,便是谢家恐怕也会有所不满。此事,还是不要传出些许风声,陛下你看可否?” 容太后看着夏熙帝,夏熙帝不觉轻点头。 白薇薇虽只是皇族养女,然而这桩婚事成了,也算对谢家有几分笼络。 王珠不置可否,眼底忽而流转那几许讽刺。 如今前朝旧贵虽不如以前风光,却仍是极为自负。就如谢玄朗一般,不自禁的流露些许孤傲之态。这样子的人,一旦有什么风言风语,必定会有人想要狠狠踩上一脚! 或许正是这个样子,谢玄朗处处追求完美,从来不许有丝毫的瑕疵。连被一个草包公主喜欢,谢玄朗都厌恶到了极点。 如此白薇薇更宛如白璧蒙尘,恐怕谢玄朗也会不那么喜欢。 只恐白薇薇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为何会中招。那草早下在今早白薇薇饮用的羹汤之中!至于苏胶香,王珠知晓白薇薇善于装柔弱,前世也将那安茹做的一件素衫穿在身上。苏胶香味道被檀香压住却也并不明显,如此一来难免药性减弱并不会立刻发作。 可等到这宴会之上,白薇薇穿得久了,又饮了两杯寿酒。在酒的刺激之下,白薇薇自然露出几许丑态! 至于太后身边的人,又如何会检查那件安茹亲手缝制又已经撕得七零八落的衣衫? 容太后虽然泰然自若,白薇薇却以身体不适而告辞。 陈后余光扫见悄然离去的王洵,眼里更添忿色! 白薇薇一边对太子用药,一边又引诱王洵,看似怯弱却是颇有手段。只不过太后寿宴,陈后也绝无离开的道理。 夜凉若水,王珠饮了几杯酒顿时面颊绯红,更添了几分娇美之态。 回寝宫路上却忽而一道黑影掠出,惹得王珠身边宫人惊叫连连。 王珠一双漆黑的眸子顿时流转几许冷漠,讽刺无比说道:“何必担心,不过是六皇兄逗着吓人而已。” 王洵死死捏住了王珠的手,眼底更流转要将人吞噬的狠辣光芒! “王珠,纵然你一直欺辱白薇薇,可是今日之事却也是未免太过分了。” 王珠嗅到一股子淡淡的香料味道,如此气味自然并非是王洵自己熏香,恐怕是方才温香软玉投怀送抱。 一腔**汤更是将王洵灌得不知东南西北。 想来在白薇薇楚楚可怜姿态之下,惹得王洵来为她讨个公道。 不过以白薇薇心计,想来这处子之身还是待价而沽,绝对不会便宜王洵。若非如此,只恐怕王珠也是会更加头疼。 “你到底要做什么?将薇薇活生生逼死?王珠,你若仍然这样子咄咄逼人,我不介意抛开兄妹情分,让你身败名裂!” 王洵怒到了极点,眼底更是流转了一丝嗜血光彩! 王珠没有挣扎,一双眸子却是清冷若冰雪。 王洵已经生生被她逼疯,明明是自己心尖尖的人,可是被屡屡伤害,为何自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一刻,王洵甚至有一丝疯狂的想法,要不要弄折王珠的手。 这养尊处优的公主,唯独吃了苦头,方才也是会知道怕。 然而不知为何,王洵一时却又不好下手。 蓦然王珠靠近了王洵,膝盖猛然一顶,顿时撞得王洵重要部位生生发疼。 一股哀嚎顿时从王洵喉咙之中溢出,而一旁的宫女们顿时也是瞧得呆住! 九公主,纵然是自幼习武,可是,可是这般举止未免也是太过于粗鲁了些吧? 王珠却不以为意,前世她为了保护自己贞,这种防身手段早就用得轻车驾熟。旋即王珠那雪白娇嫩的手指拔开自己发钗朝着王洵一划,王洵顿时咚的栽倒在地。 57 窃听 王珠容光清淡却不觉缓缓说道:“将他绑起来吧。” 含黛等人顿时也是瞧得痴了,好歹六皇子也是王珠的兄长,如此被放倒似乎也是于礼不合。 然而纵然是提心吊胆,几个宫女内心之中不约而同升起的居然是一丝快意! 这六皇子空有好皮相却不知好歹,只为了白薇薇那外姓公主为难自家主子,处处挑剔可当真是令人气恼之极! 王洵醒来时候,却发现自个儿已经是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就连嘴唇也被一条帕子给生生系住! 王洵可是生生气疯,王珠这个歹毒妹子,端是不分尊卑。 “六皇兄,你若知道我为何要针对白薇薇,等一下无妨好生瞧瞧。” 一道清润的嗓音顿时也是响起来。 王珠已经换上了那一身淡蓝色裙子,耳戴明珠,越发衬托面容莹润,只是一双眼睛黑漆漆的越发深邃。 如此姿容,配上王珠清润的嗓音,纵然尚有几分青涩之意,却自有一番清冷威仪。 可王洵眼睛里却是满满的恼怒之意。 王珠也不以为意,自己这个哥哥本来就为了白薇薇蛮不讲理。 “许嬷嬷,你给大哥说说,白薇薇到底做了什么。” 许嬷嬷是陈后身边得力的人,王洵也是知晓的。 闻言,王洵眼底怒意略敛,却分明添了疑惑。 许嬷嬷不觉叹了一口气:“六殿下,你可当真是糊涂啊。” 随即许嬷嬷将白薇薇勾引王曦的腌臜之事讲述一遍。 王洵听得端是震惊无比,白薇薇在他心里如点尘不染的白莲花,怎会做出这等下贱事情? 他原本不该半点怀疑,可是却忽而记得白薇薇那神志不清时候的言语,白薇薇似乎当真对王曦有意? 一股子内心酸楚顿时也涌到王洵的心头! 眼见王洵不似之前那么激动,似乎也将话听进去几分,许嬷嬷也去了王洵嘴里布条。 她也是那皇后身边老人,自然也是看着王洵与王珠长大,素来是疼爱的。 看着王珠将王洵绑成这个样儿,许嬷嬷嘴里不说,可还是觉得王珠对王洵刻薄了些。 六殿下也并不是那等不通情达理,不过九公主倒是一贯刁蛮。 王洵倒也并未如何吵闹,可是面上却不觉流露出愤愤讥讽之色:“我原先还道母后怎么也处处针对白薇薇,还打发她嫁出去,原来因为她发现了薇薇喜欢大哥。可是那又怎么样?白薇薇本来就对那谢玄朗没什么情分,还逼得她嫁过去,母后,母后真是不够仁厚。” 一番话只将许嬷嬷听得目瞪口呆,原本以为王洵必定义愤填膺却何曾想到王洵居然说出这样子的话。 唯独王珠当真是丝毫不意外,也没有什么愤怒之色,只慢有条理的饮了那一口茶水。 王洵冷笑之余却也是讽刺似的扫了王珠一眼:“所以王珠你便只为了让我听这个?只因为白薇薇喜欢太子哥哥,你们就如此设计这么一个孱弱女子,你们简直于心何忍!就因为薇薇妹妹情之所至,你们就觉得你们的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王珠,你简直令我恶心!” “我只相信薇薇妹妹就算喜欢大哥,也是绝不会做出那等卑劣的事情,不过是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罢了。可就算她当真做出这种事情,那也是情之所至!” 许嬷嬷简直被气得面颊涨红,原本想要将王洵给解开,如今却也是不好动手就是。 许嬷嬷不觉痛心疾首:“六殿下,你可知道若让那白薇薇得逞,无论是太子还是皇后是何等尴尬,姜家本为太子支持,又合该如何看待太子?” 王洵有些不耐说道:“说来说去,无非是些利益纠葛罢了。” 许嬷嬷诸多言语也是塞在咽喉之中,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王珠则清脆说道:“许嬷嬷,你何苦跟他多言什么。再如何剖析利弊,人家还只当我们俗气,不懂这真情真爱。王洵,今日原本没安排你的,可是如今倒是不得不让你听听。这旁边偏殿,则是安排白薇薇母女相会的地方。” 那安茹看似寻常妇人可确实颇多古怪,否则白薇薇前世已经是破身的女子,可是却又能嫁给谢玄朗为妃。 安茹虽是深得那容太后的喜爱,然而毕竟大夏宫中自然有宫规,所以安茹入宫能出入的地方并不多,陈后若有意安排必定也不算什么。况且如今白薇薇也是受辱,必定忍不住跟安茹多说几句。虽然如此,白薇薇到底能不能透出口风,这其中也是并不一定。 不过对王洵,王珠也早没什么期待。 王洵更不觉恼恨:“王珠,你可真是处心积虑,心机深沉。” 王珠轻轻抽出一枚长匣子,慢慢的打开:“若你的白妹妹是清白的,听听又有何妨。” 她抽出了一枚长长金针,刺入了王洵的哑之中,王洵顿时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许嬷嬷叹了口气,原本还觉得九公主有失分寸,可如今见这王洵如此姿态,许嬷嬷也是有些心寒。她一伸手,就按了巧妙设置好的小扇,一旁铜孔,这旁边房间说话声音也是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也不多时,白薇薇和安茹一道前来。 安茹容颜秀美,虽然一把年纪,却风韵犹存。 王洵原本恼恨王珠,现在却也是不觉望了过去。他只觉得安茹容貌秀丽,温温柔柔,样子很像白薇薇,一时之间,也是不觉多了几分好感。 王洵甚至禁不住暗暗寻思,这个美妇人,也许少了几分心计,多了几分纯粹。 白薇薇哭得梨花带雨,轻轻偎依在安茹怀中,十分凄惨。 而王洵看在眼中,更觉得自个儿的心头隐隐发痛,更不觉添了几许怜爱之意。 若不是不能动弹,王洵也是恨不得扑过去安抚白薇薇。 白薇薇抬起头,却柔柔说道:“母亲,你一定要为女儿做主,今天女儿可是丢尽脸面。我要那个王珠,遭受与我一般的屈辱。可只让她衣衫破了,女儿绝对绝对不甘的——” 白薇薇脸颊犹自挂着泪珠,却宛如明珠美玉,可那眼底却流转一丝漆黑怨毒。 若在王洵面前,白薇薇必定会柔柔弱弱的,委曲求全,只盼望王洵莫要寻事。 王洵并非蠢人,他虽然打心眼里不愿意怀疑白薇薇,可这一刻内心之中忽而就有那一丝十分古怪的感觉。 眼前的白薇薇仍然是柔柔弱弱的,却让王洵觉得似乎跟平时不一般。 “母亲不是让你处处就忍,讨得别人欢心,别的不说,许多事情你就自行其是,据说你还勾结杨家,陷害王珠这个公主。” 安茹不觉皱起眉头。 白薇薇虽看似亲热偎依在安茹怀中,闻言却是一僵。 一抬头白薇薇却是楚楚可怜的姿态:“母亲,女儿被王珠欺辱,那也是迫不得已。” 安茹慢慢的掏出了手帕,擦去了白薇薇脸颊上的泪水:“你自幼在宫中养大,没得母亲教导,自然少了几分沉稳。” 白薇薇嗤笑了一声:“母亲你自然知晓,那陈后怎么会将我当成亲女儿。我嘴里虽然称呼她一声母后,可我心里亲娘只有一个。我见到那陈后,心里就不舒服,很是厌恶,却不得不应付于她。只有见到母亲,我方才会心里真正高兴。” 安茹淡淡的说道:“真是孩子话。” 可她眼角眉梢,却也是添了几分的舒坦之色。 白薇薇察言观色,知道自己这个亲娘喜欢听陈后的不是,所以为了讨安茹的喜欢,总是会说些陈后的不是。反正左右无人,白薇薇也并不觉得如何。 然而白薇薇却并不知道,今天她说的那每一句话都是有人听到。 王洵骨子里还是孝顺的,虽然口里说得不恭敬,可那只是自己。若旁的人说起陈后的不是,王洵心里却忽而很不自在。 一种莫名不舒服的感觉席卷王洵全身。 白薇薇在他面前,总是宽容大方,总是一副不争的样子。 若白薇薇总在王洵面前埋怨别人不是,提及陈后对不住她,王洵哪里还会有半点怜爱之情。 如今王洵只觉得怪,说不出的别扭。 只是白薇薇对他影响确实也是深入骨髓,一时之间,王洵也不能立刻就转过来。 他也不得不安慰自己,今日许是因为白薇薇确实也是被羞辱太过,所以也有些与平时不同。 也是了,平时那般温柔的一个人儿,怎么就忽而变了样子。 若非王珠将一个好好的女儿家羞辱太过了,又何至于如此? 只不过王洵内心虽如此安慰于自己,内心不安却不断扩大。 安茹舒坦了,容色也是柔和几分:“我儿放心,别人那般侮辱于你,我身为亲娘又如何能容。那个王珠,今日如此侮辱你,这份羞辱,我定然会千般万般奉还。别人都只道你是异姓的公主,可是论尊贵,王珠给你提鞋也不配。” 这几句话说得大有奥妙,王珠竖起耳朵听,一时间也是听不太明白,心里转瞬间流转了无数个念头。 至于王洵,也不知道怎么了,方才只觉得这美妇和白薇薇容貌相似,观之可亲。可如今看到,居然从胸腔之中升起那么一股子浓浓的厌恶之意! 就在王珠沉吟之间,外头传来了动静,白薇薇更如受惊的兔子一般怯生生的唤道:“太后,您,您来了。” 今日是容太后生辰,就算宴会散去,原本也应该好生歇息,却想不到容太后居然纡尊降贵来这里。 王洵大感惊讶,只觉得容太后对这个臣下之妻颇多恩宠,可王珠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白薇薇身后本来就有若干秘密,可那些秘密,王珠前世一点儿都不知道,现在却是要一点点的挖出来。 容太后容颜端庄华贵,艳丽无双,又因保养得宜,甚至比那安茹还要艳丽可人。 如今盛装打扮,那艳丽尊贵之气更是逼人而来。 王珠方才意识到,这年轻的太后不过比自己母后大上那么三岁,然而眉宇间的威仪却是无双锋锐。 安茹低眉顺目,柔柔说道:“劳动太后看望,好生让臣妇难安。” 容太后却是对安茹客气得紧:“原是委屈你了,如今还让让阿茹你伤心,你的福分原本不止如此。” 打发走下人,容太后方才轻轻叹了口气:“想当初,陛下是与你真心相爱,只可惜你婚约在身,不得不另嫁他人。我为陛下寻觅美女,他总是戒心难除,可偏偏对那出身卑贱的楚美人动了兴趣,不就是因为楚美人有几分你的品格样貌,有些神似于你。若非造化弄人,这皇后的位置原本也合该是你的。” 安茹柔柔弱弱,面上却没有什么震惊之色,许是心里也这么想的,可嘴里却说道:“陛下不过些许念想,没了年轻美貌,只不过是些往日的情分。” 许嬷嬷一双眼睛更好似喷出火来,心里只恨不得将这狐媚子撕碎。这安茹素来便有贞洁自持的名声,却怎么都想不到居然会自负得夏熙帝的真爱。 容太后垂头,却轻轻含笑:“原不是这样子的。我们这个陛下,那也是素来爱约束自己的性儿。我挑的女子,任如何国色天香,总是不肯要。说到底,那不过是心里忌惮我这个高门出身的太后。唯独那楚美人,身份卑微,颜色也不如何出挑,陛下自己心里也瞧不上她。可这一边嫌恶着,两个孩子都生出来了。这般情不自禁,你说是瞧在睡的情分上?若非如此,我何至于扶持出生如此卑贱的楚美人?” 一番话说得安茹垂头,微微有些羞涩之色。 058 身世之谜 王珠等几个都是听得震惊无比,而且王珠回忆起来,果然那楚美人样子有些好似眼前的安茹,都是柔柔弱弱的。只是眼前的安茹容貌更温婉圣洁一些,看着宛如观音,似乎又比那楚美人多一些韵味。 而白薇薇的眼底更流转恼恨神色。如当初安茹入宫,那自己才诗主,王珠不过是个下贱的野种。 然而容太后与安茹言语时候十分柔和,目光落在白薇薇脸颊上时却是锋锐无双! “薇薇,我素来疼宠于你,视如己出,你却好生轻狂。” 白薇薇不由得升起一股子惧意,身躯微微发抖,顿时哭得那叫梨花带雨,身子瑟瑟发抖。 “太后恕罪,今日薇薇丢脸,是让太后您十分扫兴,可是,可是薇薇是被人算计的呀。我瞧必定是王珠,才如此心狠手辣。她如此大胆,不顾今日是你的生辰,当真是毫无孝顺之心。” 容太后冷冷含笑:“这寿宴之事,原本不是你的错,你也是被人算计。我还不至于如此糊涂,将这般事情怪罪于你。可前几日,你买通我身边宫人,弄了些药,去算计太子与你欢好,可有此事?其实算计太子也不算如何大事,你又行事不成,让皇后知晓此事,所以更要打发你嫁去谢家。薇薇,这些事情你认还是不认。” 就连安茹也不觉流露出震惊之色!白薇薇心下惶恐却不敢在容太后面前撒谎,只不觉轻轻哭泣:“薇薇,薇薇只是情难自禁,我,我实在是太喜欢太子了。” 安茹听说未成功,也是略松了口气,也不觉为女儿求情:“太后恕罪,薇薇虽然可恨,还请饶了她这次。她听我细细劝说,一定不会再有这糊涂的念头。” 安茹语音温婉,而容太后也不觉轻轻的点下头,然而王珠和许嬷嬷内心之中不约而同升起了一丝疑惑,那就是容太后为何要对安茹另眼相看? 虽容太后自然不会真心体恤那毫无血缘关系的太子,可为什么要为一个臣妇担当此事? 安茹与容太后间处处透出了古怪,却又说不出为什么。 容太后盯住了白薇薇:“我确实没曾想你居然喜欢太子,便算你喜欢宫里的皇子,平素你与六皇子也是更加亲厚几分。薇薇,你到底喜欢谁。” 白薇薇却略带鄙夷:“六皇子?薇薇不过逗他玩玩,哄着他与王珠那小贱人置气,好闹得陈后心痛,也为我娘出气。” 安茹嗓音仍然是软绵绵的:“薇薇,你好好一个女儿家,怎么能说这般粗鲁的言语?若如此说来,你对太子便是真心实意了?” 安茹口里虽然责备,然而如此听来,却并不介意白薇薇如何玩弄王洵,好似更怪罪白薇薇不该对王曦动情。 白薇薇顿时也是脸儿白了白,她悄悄的看了安茹一眼,低低的说道:“女儿,女儿不过是一时糊涂。” 可谁都听得出来,王曦与王洵,在白薇薇的心中是云泥之别。 王珠却不介意白薇薇说话粗鲁,这仿佛是意外之喜。她扫了王洵一眼,只见王洵面颊苍白到了极点,身躯也是轻轻发抖。王洵眼睛眨了眨,却也是慢慢的流下了泪水,也不一会儿,就泪流满面。 撕破了画皮,让王洵见到白薇薇的真面目,王洵的眼底也是不觉透出了一股子死灰之气。 容太后冷笑:“你做的好事,又何止这一桩。那萧雪弗当初救了王洵,你贪了功劳却做得不干不净,连小九都查到此事。若非哀家有眼线发现此时,花重金收买润青,布置好局反咬一口,你便什么名声都没有了。无妨想一想,此事哀家若没为你兜住,究竟又会如何。” 王洵原本宛如死水的眸子蓦然流转两点火星,再次透着小孔,死死的盯住了白薇薇! 萧雪弗额头染血的样子,确实也是在王洵眼前挥之不去。然而一想到萧雪弗是那等贪功的人,王洵也将自己内心之中的同情之意生生的给压下去! 可是如今,他却听到了是容太后与白薇薇的算计! 去年秋猎,他年少气盛,十分轻狂,最后落马受伤。 昏迷之中,王洵也依稀记得有人照顾自己,那女孩子给他敷药疗伤,点火取暖。野兽袭来时候,那少女纤弱的背影挡在了王洵的面前,取出柴火吓唬那些猛兽离开。 那时候他内心十分感动,觉得一定要好生谢谢这个女子。 等他真正睁开眼,就看到了白薇薇在晨曦照耀下的美丽脸孔。 王洵不觉怦然心动,从前他只将白薇薇当成妹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对这个柔柔弱弱的妹妹更加怜爱一些罢了。可那一刻,他动了情了,是真正的男女之情。他想要好生呵护这个女孩子,给她遮风挡雨,一世安宁。 可那记忆中温柔的小脸,却变成眼前这有几分阴冷的秀丽脸颊。 白薇薇,根本不是他记忆之中温柔甜美的人儿。 白薇薇心头不觉大骇,顿时句句倾撕“太后娘娘容禀,此事,此事都要怪王珠。原本什么都是好好的,可是王珠今日好生不同了,似乎聪明了许多,处处寻我的麻烦,好似妖怪附身。这是去年的事情,她怎么就翻出来。” 容太后冷汉“这皇家的女儿,总会有一天聪明起来。王珠到底是个公主,难道一辈子草包下去?你处处怪罪别人,却丝毫不知道反省自己不是,更没曾想是你处事轻狂,方才招惹这么多仇家把柄。若没我们给你兜住,难道你落到谷底,还当真怪你的对手不容情?” 白薇薇不敢说什么,顿时也是低眉顺目的站在一边。 只是在她心中,却并非当真认定容太后说得对,不过是迫于威仪不敢反驳罢了。 眼见白薇薇一副伏顺姿态,容太后叹了口气:“薇薇,我们将你养得如花似玉,美丽可人,原本是有用处的。你如此轻狂,将自己毁了去,就宛如将上等美玉打碎,这是何等可惜。” 白薇薇虽恼恨容太后的呵斥,扬起脸蛋时候却是一派感动无比的姿态,语调更是凄然可人:“薇薇,薇薇何等卑微愚蠢,没想到居然能得到太后娘娘的提拔点拨,诸般恩宠,薇薇,薇薇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容太后今日来此也是为了点拨白薇薇,毕竟白薇薇这段时间行事总是处处有错。 如今这话儿说完,料想安茹好不容易进宫一次,必定也是会有许多话儿要说,也便离去了。 容太后方才离开,白薇薇顿时也是偎依在安茹的怀中,轻轻哭泣。 “母亲你看,真心疼爱我的可就只有你一个,我若做错了时候,你瞧太后是如何待我的?若没办法利用价值,你看太后会不会将我踩到脚底。” 说到底白薇薇不过是个心胸狭隘的人,任谁责备也绝不会真心服气。 若是往常,安茹也会偏心女儿安抚几句,这母女两人原本是同样的性情。 只如今安茹却眉毛皱起,似遇到什么十分为难的事情,委实也是委顿难决。 她轻轻抚摸女儿的肩膀,盯着白薇薇娇嫩脸颊,缓缓说道:“你当真喜欢太子。” 白薇薇知道母亲必定不喜,原本也是想要否认此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白薇薇的骨子里蓦然有些不甘与不平。 白薇薇手指轻轻扯住了手帕:“小时候,我不想离开母亲,可是还是被扯入皇宫。我进宫第一天见到太子哥哥,他哄着我,陪我玩了一下午的游戏。后来因为没完成太傅布置的功课,被父皇罚站。我呀,就是喜欢他,为什么全天下的女人都有机会跟他好,我却不可以?” 安茹顿时面色铁青:“糊涂!” 白薇薇顿时目光盈盈:“他是太子也好,太后娘娘让他当不成太子也好,我都喜欢他。母亲,女儿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他。我当不了他的正妃,就当个侧妃,当不了他的侧妃,就做他的通房,就是做他身边的一个小宫女,就胜过去侯府做侯夫人。” 安茹冷冷说道:“你自然不能跟他好。” 她眼神慢慢的有些悠远起来:“幼时我与容鸳是手帕交的好姐妹,后来她入宫为先帝妃子,一路恩宠居然逼死前任自己做了皇后。而我嫁入白家,成为白家妇。后来先帝身死,因膝下无子故而要挑选一个宗室皇子过继。那时候陈王殿下,也就是当今的陛下寻上我。他那时候无权无势,比起其他的人差得老远,也是没法子了,只求我替他跟容太后搭线。之后一番筹谋,陈王殿下也当上了夏国皇帝。可最后享尽一切尊荣的却是那陈家女儿,而不是我安茹。” 安茹转身看着白薇薇,看得白薇薇一颗心砰砰的跳。 “陛下自然应当于我有愧,他为了说动我提及昔年旧情,不顾他为人夫,我为人妇,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他自然素来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知道若要女子死心塌地的为他做事,就是成为他的女人。你道你为何能入住皇宫,得封公主?区区一个将军之女,就算父亲忠烈,原也不至于此。你怎么没见别的臣下之女,能有如此殊荣?” 白薇薇颤声说道:“母亲,求你别这样子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 “陛下登基为帝,却没有如他所言他为王我必为后,反而我入了庵堂,让他口中素来不屑的陈家女为后。不过他毕竟于心有愧,故而将女儿接入宫中。我一个将军寡妇,陛下前脚封了我夫君忠烈之名,总不能后脚就纳了我这忠烈之妻,这岂不是让全天下的笑掉下巴。故而我与他的女儿,只能是白将军之女。薇薇,这也许全天下的女子都能嫁给王曦,唯独你是万万不能的,你是他的亲妹妹啊。” 安茹的话如一道惊雷,打在每个人的耳边。 059 真面目 隔壁房间传来白薇薇的阵阵尖叫夹杂哭泣的声音,王珠却是一阵阵翻腾恶心。 前世王曦爆出与白薇薇之事,之后姜家退婚,王曦从此一蹶不振。可纵然名誉受损,王曦原本也不该如此颓废。可是前世王珠怎么也没想明白的事情,如今却恍惚间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王曦那般品行,得知自己与亲妹妹有染,纵然是下药所致,也已经接受无能。 从此王曦大受打击,再也没半点贤明太子的姿态。 王珠虽已然阻止此事,却也是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若差了半点,若让白薇薇得逞,恐怕王曦又是万劫不复! 这条柔弱美女毒涩王珠实在不想让她留在宫中,想要她离得越远越好。 接下来白薇薇与安茹低声说话儿,倒也没什么可咀嚼地方,无非是些寻常家常抱怨。 王珠唇瓣轻轻吐了一口气,只觉得运气实在不错,若今日白薇薇母女只如现在这个样子说这么些个话儿,恐怕就算王洵听到了,也不会如何放在心上,反而会觉得王珠刻意诋毁。 这段时间自己处处打压白薇薇,方才让白薇薇压抑不平,又让容太后亲自过问。 加之今日白薇薇出丑这个诱因,实则说是可巧,也有几分刻意算计。 王洵已经被松绑取针,却容色木然,一时并未言语。 许嬷嬷不觉叹了口气:“今日之事,若要我向娘娘回禀,倒是有几分难以启齿了。” 王珠不觉宽慰一二:“嬷嬷不必在意,父皇当年没有选那安茹,自然是觉得比起名声,区区女人不算什么。年轻美貌时候已经比不过,如今只不过是些求而不得的意思在。至于楚美人,我瞧也不见得是因为像某人。只不过从年轻时候起,父皇就喜爱柔弱温柔的女子罢了。否则为何我不可以嫁入谢家,白薇薇的婚事却定下来。” 许嬷嬷面颊上却隐隐有些愁意。 “公主,话虽如此,可身为女子,到底还是会伤心的——” 王珠顿时一怔,是了,母后与父皇之前却不似前世的自己,那场婚姻中只有血腥与可悲。所以她下意识的,已经觉得所谓帝后两人只有利弊二字。 王珠默默的想,可母后跟自己不一样,纵然父皇是个多疑薄情的人,夫妻之间到底还是有一些可期待的东西。 许嬷嬷话儿一出口,顿时连她自己也不觉又几分错愕。 她也狐疑,自己为何居然与九公主议论这些。许是不知不觉,那骄纵公主脸上已经多了几分沉稳姿态。 许嬷嬷心里也略安慰了些,那糊涂的九公主也能变好,可见事事多变,也未必没有转机存在。皇后性子温善,总是会有些福气。 许嬷嬷再瞧了王洵一眼,原本有些话儿想要吐露,到底生生吞到肚子里去了,只得走了。 王洵看着王珠,一时无语。 王珠心里冷笑,却又禁不住琢磨,琢磨王洵是否当真是死心了。若到了这个时候王洵仍然不肯死心,王珠也不想理会这个蠢物。 王洵对着王珠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开了口:“方才白薇薇说,太后,太后能让大哥当不上这个太子,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王珠飞快说道:“六皇兄还守心,自己差点逼死救命恩人的事情吧。” 王洵顿时脸色铁青,又如何不知王珠提及的是萧雪弗。曾经自己将萧雪弗弃如弊履,可没想到当初救了自己的却是自己所厌恶的人。 他暗忖自己和王珠果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天生就是对头。 纵然已经是清楚白薇薇的真面目,王洵也觉得自己没办法心平气和的与王珠说话。王洵顿时也是冷汉“此事我自然也会处置,又如何需要你心。” 一转身,王洵顿时留给王珠一个背影。 过了良久,王珠方才慢慢的,慢慢的松了一口气,那原本死死捏紧的手掌,却也是一点一点的慢慢松开。 没有人知道,她方才是多么的紧张。 生怕,那情分实在太深,怎么都拔不出来。 可是王洵第一句问的却是王曦,关心的到底已经不是白薇薇那所谓的情分了。 这样子,让王珠的内心升起很好很好的感觉。 真的是很好很好。 王珠红润的唇瓣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自己不是不在乎他? 她默默想,可是既然母后与大哥在乎,王洵这样子也是好的,总算少了一个拖累不是? 至于自己,原本与王洵也没多好,以后自然也谈不上有多少,只相安无事就好,不就是了? “六皇子,六皇子——” 王洵身边几个内侍颇为慌张寻来,想来知晓王洵失踪,内心十分惶恐。 而王洵随意嗯了一声,却是心乱如麻。 “六皇兄,听说你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我好生担心。” 一道怯弱弱的嗓音响起,让王洵如遭雷击。 白薇薇怯生生的走过来,容貌清秀,越发显得清润可人。如今那月色轻轻照在白薇薇脸颊上,轻柔朦胧,更添了几分出尘味道。只是那一双眼睛,却因为哭肿了,跟核桃儿一样。 又是那个让王洵熟悉至极,怜爱有加的白薇薇。 送走安茹,白薇薇忽而又想起自己唆使王洵的事情。今日她受到此生之中最强烈最难以形容的打击,心中痛楚也是可想而知。可是安茹走了后,她不得不隐忍,继续做她脑顺公主。如此身心俱疲白薇薇也盼望得那几分乐子,故而不去休息反而前来寻王洵。 及听说王洵许久未归,白薇薇更是心下痛快! 将王洵玩弄于股掌之中,白薇薇自然也是有几分知晓王洵的性情,知晓王洵骨子里是有那么几分暴戾嗜血的。既然如此,想必王洵盛怒之下必定会做出一些暴力的事情。若是打折王珠一条手臂,那可就太好了。 “我听说你迟迟未回,端是好生担心,担心六哥哥你做出些傻事来。” 白薇薇红唇轻动,柔柔说道,面颊上是满满的担心之色,月色下更是眸柔若水。 而白薇薇更伸出了手掌,轻轻捏住了王洵的手掌,用了些小心思,不经意的似乎用自己的手指擦擦王洵的掌心。 她是知道的,王洵对自己有那么点男女意思。所以有时候给王洵点甜头,然后王洵就会更加听话一些。这不过是自己学的小小手段,怎么驱使男人。 王洵静静看着眼前的妙龄少女,月华似水,女子若玉,居然是说不尽清秀可人,就算是假的,却是自己记忆之中那个喜爱的温柔腼腆少女,让他隐隐有些恍惚。 仿佛是一场梦,如果不伸手打碎,这个美梦就在自己的面前,伸手就能握住在手中。 059 当众演戏 然而眼前梦境再美,自己再如何喜欢,假的也就是假的,永永远远也不会是真的。 白薇薇这挑逗之举,王洵自然并非不懂。可从前纵然懂了,他也只悄悄以为白薇薇羞涩与自己示爱。可是如今,白薇薇明明喜欢的是大哥,更知晓自己也是她兄长,却给予这般暧昧的暗示,似乎方才那个嚎啕大哭的女子并不是她一样。 王洵忽而有些心冷,想要大哭一场,自己在白薇薇心里算什么呢?连半分尊重都没有。 不过是全然游戏之意,方才浑不在意这般挑逗亲生兄长。 王洵慢慢的,慢慢的将手掌抽出来。 白薇薇只道他害羞了,心里不觉充满了得意之情。 “六皇兄,你什么都好,就是对着九皇妹时候脾气不如何的好。我还担心,担心你对她动粗,弄伤了人家。薇薇虽然被她欺辱,可若真将她手打折什么的,我又如何忍心?你们毕竟是亲兄妹,皇后娘娘也不想见到。九皇妹就是顽劣了些,便是寻常教导没什么用处,也,也不能动粗就是。” 白薇薇看似句句劝慰,其实字字都是火上浇油,更暗示王洵对王珠动粗。 往常她这么劝一劝,王洵非但不会罢手,反而会更加恼怒。 可如今白薇薇几句话,王洵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这般静静占着,月亮下神色晦暗莫名。 白薇薇眼波流转,忽而又故作惊讶之态:“莫非,莫非六哥哥你已经,已经——” 王洵看她一脸惊恐,不由得说道:“我什么都没做。” 白薇薇嗓音顿时戛然而止—— 那俏丽脸蛋仍然是那么一副惊讶担切之极的表情,可是却似凝固些许。 王洵淡淡说:“既然你如此相劝,我总该听听你的话,毕竟我与王珠是亲兄妹。” 白薇薇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王洵与王珠不是素来都是水火不容? 王洵这样子一说,她反而有些不知道如何接下来。 白薇薇眼睛里顿时蒙了一层淡淡的雾气,泫然欲泣的模样:“那,那就好。我是个苦命的女孩子。就是,就是受些委屈,那也是不打紧的,不打紧。” 王洵心里忽然有个嗓音在嘲讽,白薇薇嘴里说不计较,可是又自怜起身世,看着更是受尽委屈的样子。 可是这个声音不但在嘲讽白薇薇,也是在嘲讽王洵自己。 这般楚楚姿态,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可是为什么第一次能看清楚这些? 陈后对白薇薇虽然做不到真视如亲女,可是吃喝用度并没有半分亏待,和陈后亲生的女儿也相差无几。然而白薇薇言谈之间,并觉得如何感激。或许白薇薇觉得,若是安茹做了皇后,白薇薇就能更加风光。 从小到大的情分自然不能说放就放,可是王洵已经不想跟白薇薇多说什么。 他也并未如从前那般,非得再缠着白薇薇多说几句话,顿时也是匆匆离开。 白薇薇看着王洵离去的背影,顿时也是不觉得错愕不已。 她轻轻一跺脚,却狠狠抓住了手中的手帕,自己还想让王洵为自己出气,还有谢家的婚事。怎么最近自己是处处不顺? 连从前任由自己揉搓的傻子,似乎也没那般顺手。 次日王珠到了御书房,眼中余光一扫,可巧就瞧见了白薇薇穆零零的身影。 白薇薇那宴会之中出丑的事情,容太后虽是压了压,可这般风流艳事,原本就是极容易传出去。白薇薇只坐在一爆泫然欲泣的模样,却悄然抓住自己衣衫。 王珠顿时也是哑然失笑,白薇薇摆出这副楚楚可怜被欺辱的样子,所想无非就是博得几分同情。可是那柔弱姿态固然能博人同情,却并不是每个时候都是有用。 白薇薇此刻如此姿态,反倒是显得不够大方。 王珠方才落座,倒是不断有人与王珠叙话。这段时间王珠发生若干变化,自然是有些令人惊奇。那些与王珠搭话的人,大都是好奇罢了。只是虽然如此,潜移默化,王珠的形象也是悄然变化,已然不同。 一次两次,也许并不会影响别人的影响,可有关王珠的传闻渐渐多了,那就已经不一样。唯独李亭怜爱无限的留意白薇薇,早已然认定白薇薇是受了王珠欺辱算计方才是会如此。只是他虽然时而教书却不过是个穷翰林,又如何跟那等皇族女子争辩。 一股子冲天酸涩顿时也是涌起在白薇薇心头,论出身她原本十分尴尬,才学也不过如此,所依仗的无非是楚楚可怜的美貌。 可是就算是李亭那样子的蠢物,也希望她是个才女。如今李亭都好几次暗示白薇薇不必按捺自己才华,这一切却也是让白薇薇有口难言。 失去王珠的对比,白薇薇也是越发黯然无光。 她轻轻的垂下头,委屈无比的坐在一爆可这般柔弱的样儿,似乎也不像往常那般有用。 白薇薇内心更不觉暗恨,论来几个公主才学也不过如此,可惜自己没托生在皇后肚子里。或者不如说,都是陈后那个贱人夺走了母亲的皇后之位! 王嫣颇为嫉妒的扫了王珠一眼,她素来不屑王珠,自然也并不如何乐意眼见王珠风光。然而如今这个妹妹浑身散发一股子淡然的气质,不知如何,也是让王嫣为之有所忌惮,再也不敢如从前那般随意嘲讽。 眼见如今王珠风头正盛,王嫣也将自己内心的恼意生生压下来,目光流转却落在了白薇薇的身上。 比之王珠,王嫣可更恨白薇薇这朵白莲花,李亭那怜爱神色更是让王嫣意难平! 男人难道都是如此糊涂,只要白薇薇做出那楚楚可怜的姿态,就跟猪油蒙了心一样当真爱护有加? 一瞬间,王嫣唇瓣也是顿时流转一丝讽刺笑容。 “白妹妹,怎么如今你却那么一副郁郁不乐的样儿?知道的可还知道你一贯就是这副被人欺辱的样子,不知道的还道你心中不乐意,不想嫁入谢家去。白妹妹总是这样子,也难怪宫里的人误会了,误会你贪图皇宫中的荣华富贵,不愿意去谢家吃苦。” 白薇薇顿时抬起头,唇瓣轻轻,眼底一片潮润:“七皇姐,我,我没有,你怎么会如此误会于我?” 这般柔弱样子原本就是白薇薇拿手好戏,总是会让周围的人觉得,别人是欺辱了她。 060 大方反驳 王嫣却素来不是省油的灯,嗓音更是提了提:“白妹妹,我好心好意提点于你,你怎可如此作践我心意,不领情也还罢了,还将那一盆脏水泼在我的身上。我几时误会于你,何尝不相信你是个贞洁女子,不过是提醒你留意宫中谣言,莫要再做这种愁苦姿态。如今你是待嫁之身,所嫁的还是这京城一等一的俊美儿郎,你郁郁不乐的,莫非看不上谢郎君?” 白薇薇脸颊一片赤红,心中恼怒却又无言以对。 而在场众人的内心更是升起了一股子的疑惑。 论家世容貌,谢玄朗本就是一等一的出色,京城大半的姑娘都是想要嫁给他。 王嫣说得也是没错,怎么婚前将临,白薇薇脸上却没半点喜悦之色,反而继续死气沉沉的。 谢家是高门大户,说起荣华富贵,除非白薇薇贪图宫中繁华,否则根本也是说不通。 王珠心里冷冷讽刺,在自己前世的记忆之中,只觉得这个白薇薇是个心计深得不可思议的女子。可是如今看来,其实白薇薇也算不得多厉害。如今众人狐疑,无非是因为白薇薇只会装柔弱而已。 白薇薇一时无语,面颊滚热,可是却怎么也想不透,王嫣如今为何处处针对自己? 而她目光落在王珠脸上时候,白薇薇的眼睛里更流转深刻入骨的仇恨!若非王珠,自己又如何会落到这般地步? 白薇薇轻轻垂着头,柔柔的说道:“我,我与九妹妹姐妹情深,又,又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平时拿王珠当踏脚石,是白薇薇经常做的事情。 如今不知不觉,白薇薇又这样子做。一番话,却引导众人猜测,是王珠非得要抢别人的夫婿,才让这未婚的新娘子都高兴不起来。 众人将信将疑,若当真如此,王珠确实也是太过于不堪了。可如今王珠大放异彩,似乎也并不像白薇薇形容的那般。 王珠心下却冷讽不已,白薇薇果真又是如此。 可是这样子的手段,用得太多了,也未必就有什么用处了。 “白姐姐,从前你可是不是这样子说的。你私底下总说,说你对谢玄朗并无半点情分,只不过是被先人的婚约给约束住。你告诉我,为了追求真爱,不必拘于礼数。说你对谢玄朗无意,所以愿意成全于我,千万不可因为顾忌到你,而错过谢玄朗。否则我王珠身为大夏公主,何至于这样子的厚脸皮,非得要夺人夫婿。” 这些话,白薇薇确确实实的说过,可是白薇薇怎么也没想得到,王珠居然会当众说出来。 看到一张张错愕的面孔,白薇薇也是慌乱无比。 她一双眸子顿时饱含了泪水,下意识的咬住了红润的唇瓣,模棱两可的说道:“九妹妹,你,你——” 这些话,王珠之前没有在人前说过,是因为她觉得那时并不是什么好时机。 别人非但不会相信,还以为她在污蔑白薇薇,为亲近谢玄朗找理由。 可是现在,她已经跟谢玄朗划清界限,给人印象截然不同,说出来的效果自然也是截然不同。 若是往常,白薇薇这样子柔柔弱弱的哭两声,不必辩解什么,都会觉得这是属于王珠的污蔑。 可是现在,白薇薇的眼泪却是没有那样子的效果了。 白薇薇眼见自己这含糊其辞似乎已经是没有曾经的作用,不觉怯生生的说道:“九皇妹,我几时,几时说过这种话。” 她出言反驳,是觉得这些话并没有被旁人听到,就算有几个宫女作证,难道不能说是王珠收买。 王珠自顾自的说道:“可是若你没说这样子的话,若你一心一意的想嫁入谢家,就算隐忍不跟我去争,为何还处处姐妹情深的样子,就是在这御书房,你也口口声声,说要为我补补功课,这些谁没听到?白姐姐,你可真是心大,将心比心,谁能做到如此。若不是你不把谢家放在心上,就是当真比谁都善良。” 在场的少年男女,无不是出身豪门,个个也是耳濡目染家族斗争之事。 若说这世上当真有白薇薇这种纯善不计较的人,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如今想想,真是觉得白薇薇惯会做伪。 这些事情明明都在眼前,只是从前不会细细思量而已,谁又会当真为王珠上心呢。 可这只是他们未曾好生思量而已,如今王珠提了提,更有一丝恍然大悟之感。 这皇族养女那也是颇有心计,无非将王珠这个嫡出公主当做踏脚石罢了。只不过王珠从前糊涂,所以被白薇薇算计。 可偏偏当真有那等糊涂的人,此时此刻,居然也还是为白薇薇不平,将白薇薇当那等晶莹剔透的人儿。 李亭忍了又忍,终于也是禁不住开口:“静怡公主原本就是心性纯善,就算你如此待她,仍然是带你极好,这也是瞧在皇后娘娘份上。” 平素李亭苛待王珠,捧着白薇薇,这倒是并不如何明显。可是如今,李亭这偏袒的心思也就十分分明。 白薇薇脸颊热了热,心想这个蠢物,现在却来插什么口。 王嫣眼底更流转几许嫉妒之意。 “我若要谢玄朗,当初太后赐婚,就不必不要。如今白姐姐还字字句句,虽未明言,却暗示我因为谢玄朗处处针对。白姐姐若是想要说什么,无妨当众说明白,总是不肯明言,也不好明着反驳。” 王珠唇角噙着一丝冷笑,冷冷看着白薇薇。 白薇薇似乎是受了惊吓,仿若受惊的鸟儿,轻轻柔柔说:“九皇妹,我,我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往常白薇薇这般言语,只是会让人觉得十分可怜,更觉得王珠是那等霸道蛮横的人。然而如今,白薇薇这样子含含糊糊的说话,也只能让别人越发觉得她心计颇深。 反而是王珠,说话爽快,也是条理分明,似乎比白薇薇更加痛快一些。 白薇薇手帕轻轻擦过了脸颊,轻轻的哭泣,柔柔弱弱的。 可是她却隐隐觉得,这些装可怜的手段,似乎也并没有从前那般有用。 李亭一时语塞,心忖王珠伶牙俐齿,不止薇薇,就是自个儿,一时也是无言以对。 眼见时辰已到,李亭也是不觉要讲课。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婀娜身影顿时也到了门口。 萧雪弗面颊微微苍白,额头上伤口虽然痊愈,却也是仍然有那么一道深红色的伤口,瞧着端是触目惊心。她面颊薄薄擦了脂粉,不过却掩不住额头上那般伤口。 白薇薇手帕轻轻的擦过了脸颊,目光落在了萧雪弗脸上,忽而就流转几许怨毒。 她夺了萧雪弗的功劳,算计了萧雪弗,心里并不觉得如何抱歉。萧雪弗落得这个下场,那是因为萧雪弗自己蠢,活该成为自己的踏脚石,就跟从前的王珠一样。 如今这个蠢货厚着脸皮过来,真是不知羞耻,半点脸皮都不要。 今日白薇薇被一顿羞辱,心里真是郁闷得紧,想不到这个时候萧雪弗居然来了。 论起丢人,萧雪弗可是比自己丢脸百倍。有这么个蠢物过来,正好分担属于自己的羞辱。 故而白薇薇顿时扬起嗓音说道:“萧家姐姐,你可算是来了。” 萧雪弗原本可以悄悄到自己的位置上,如今让白薇薇叫了叫,顿时吸引住众人的注意力。 061 当众打脸 李亭面色冷了冷,心忖这萧家来的正是时候。 如今白薇薇被处处针对,正好让萧雪弗吸引住别人的注意力,分担白薇薇的羞辱。 “有些人,是清流出身,却偏生不知爱惜羽毛,为攀附权贵做出那等不知羞耻的事情。萧家姑娘,听说你已然定亲,李凤阁已经愿意娶你遮丑。你不知修身养性,好生准备成婚,还来宫中纠缠,莫非还要觊觎六殿下?” 李亭一番话说得刻毒无比,除了打压萧雪弗为白薇薇开脱,更也是因为内心的幸灾乐祸。 那李凤阁是李亭堂兄,可惜文采名声样样胜过李亭,让李亭也是暗暗生了嫉妒。想不到李凤阁却在这时候与萧雪弗订亲,背后嘲讽的人也是不少。 更有甚宅只说李凤阁是为讨好萧家,方才娶了萧家这声名狼藉的女儿。 所有的人目光都是落在了萧雪弗的脸上。 萧雪弗平素性子倨傲,也是不容易讨人喜欢。既然是如此,如今也有许多人乐意瞧见,看着这一贯眼高于顶的萧雪弗,又如何有脸面待下去。 王珠也没有给萧雪弗解围的意思,她既不会因为萧雪弗的傲气轻视逐走萧雪弗,也不会因为萧雪弗可怜而去帮衬什么。 她慢慢的品了一口茶,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剩下的人在王珠眼里就是一颗颗棋子。而这些棋子,有些有用,有些却没有用。 萧雪弗值得不值得自己拉一把,就看看萧雪弗有没有那个价值。 众目睽睽,面对李亭的侮辱,若是寻常女子早就羞愤欲死,然而萧雪弗却是嗤笑了一声。 “李夫子,论礼数我原本该对你恭恭敬敬,可平心而论,说到才学,说到为人,夫子教得当真是一无是处。这个地方,我原本不值一来,更不必受你教导。可是正如你所言那般,我若不来,别人必定觉得我有辱清名,方才不堪来这里。我萧雪弗清清白白,此生此世,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觉得羞愧,觉得不能见人。既然没做错事情,我自然不觉羞耻,该当觉得羞耻的是别的人,而不是我萧雪弗。” 萧雪弗目光锋锐,神光灼灼,言辞锋锐更是将李亭贬低得什么都不如。 李亭顿时大怒,只觉得这个萧雪弗平时倨傲无比也还罢了,如今明明名声都没有了,怎么还是一点都不知收敛。 “尊师重道这四个字你却不懂,原本听说萧家家风严谨,如今看来却不值一提。更何况人证物证俱在,萧雪弗你却仍然是言辞狡辩,只看别人信与不信。” 李亭简直觉得匪夷所思,萧雪弗合该忍气吞声,含羞忍辱。 可是这萧家的人,怎么会如此奇葩。 “我幼承庭训,父母教导,父母兄弟皆是博学多才的人,李亭你敢说自己学问能胜过他们?我父母信我这个自幼教导的女儿,李郎君愿意与我定亲是信我为人绝不会说谎,他们信我爱我,你信不信,旁人信不信,有什么干系,我萧雪弗岂会在乎。我既不在乎,为什么要为这些不在乎的人,低声下气作践自己。” 萧雪弗字字清脆,颇有些萧家言官的风采,甚至向前轻轻走了一步。 “若我当真是说谎,那便是污蔑异姓公主,又岂能如此轻易就算了。静怡公主,你虽素来善良,可却不必对我大度。此事怎可轻轻揭过,我父亲今日必定会将此事奏请御前,请大理寺查访真相虚实。别的也不必说,若证明是我萧雪弗说谎,我愿以死相报,以血洗辱,就不知道静怡公主敢不敢说这句话?” 萧雪弗的一句句话儿,就好像一记记耳光打在了李亭和白薇薇的脸上。 而白薇薇出了轻轻的哭,却什么话儿都不敢说。 白薇薇慢慢的捏紧了手帕,心里却禁不住掩不住一丝惧意。 若别的女子,声名受损,早就不敢见人,更怕将事情闹得大些。可是这萧雪弗,居然是不依不饶起来。 怎么有这般蠢物,全然不知留些分寸,留个退路。 自己是美玉,又如何能跟石头碰碎。 一想到这里,白薇薇就禁不住垂下头,狠狠扯住了手帕。 她柔柔弱弱的样子装得习惯了,却并不知道,这样子看在别人眼里,一个是落落大方,一个却是言语不定。 李亭眼底顿时流转一丝戾色! “萧雪弗,你目无尊长,失德无行,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诋毁静怡公主名声,还不快些滚出这里。” 白薇薇哭得梨花带雨,更是让李亭心疼如搅! 这种柔弱的手段,对别的人也没什么用,可是对李亭可是有用得紧。 饶是如此,眼见李亭维护,白薇薇非但没感激之情反而一阵心凉。 怎么就这样子,除了李亭这个蠢物,竟没别的谁帮衬自己一二。 只不过萧雪弗再傲气,被逐出去了,料来也是颜面无光。 能作践萧雪弗,总算是能让白薇薇心里痛快一二。 然而这时候,一道清润的嗓音顿时也是透入了众人的耳中:“李先生,萧雪弗是我的伴读,这是母后挑选,父皇同意的。你一个臣子,大约也没资格将她逐出去。” 开口的赫然正是王珠,眼前少女容色凝定之中带着几许玩味之色。 萧雪弗瞧了王珠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慢慢的到了自己位置上面。 李亭顿时语塞! 他虽不乐意承认,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对王珠赫然有那么一丝惧意。 许是李亭并不知晓,这便是一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然而然的气势,压制得他有些心惊。 王珠扫了萧雪弗一眼,只见萧雪弗面颊微冷,眼眶却微微发红。可见萧雪弗这话虽说得硬气,哪儿能无动于衷。不过,留下萧雪弗能给白薇薇添堵,王珠并不介意随口说那么几句。 李亭心中更是暗恨,不就是依仗公主身份,处处欺压白薇薇? 瞧来这萧雪弗,必定是王珠指使的。 萧雪弗略安了安神,有些奇怪的瞧了王珠一眼。王珠在她眼里一贯都是草包,萧雪弗自也并不如何瞧得上。可是事到如今,却并不知道为什么王珠非得要帮衬自己。如今的她可是声名狼藉,王珠帮衬一句,反而会让别人胡想,还以为一切都是王珠的指使。 白薇薇心里却越发酸楚发堵,只觉得为何那些不喜欢自己的人都联合一起,个个都欺辱自己。 眼波流转间,白薇薇瞧见了门口一道身影,顿时也是不觉一喜。 只见王洵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面色微沉,也很是不悦的样儿。 王洵这个傻子,素来不是受自己摆布?若见自己受了委屈,必定是会为自己出头的。 想到了这里,白薇薇顿时掏出了帕儿,轻轻擦过了脸颊,眼中更是莹莹水光流转。 这男人,可不就是喜欢女子柔柔弱弱的样儿? 原先白薇薇顺风顺水,不但尽得陈后与夏熙帝的恩宠,连王珠也玩弄于股掌之中。区区一个王洵,她也并不觉得如何。 可是如今,陈后厌憎,自己处处不顺,那贞洁的名声也有些坏了。这个时候,她倒觉得王洵虽然是个傻子,倒也是好的。 王洵深深的看了白薇薇一眼,虽明明知道白薇薇这些柔弱姿态是假的,内心却仍然涌起了一丝痛楚! 这些年情分也并非假的,甚至让王洵升起一丝念头,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仍然是呵护有加。 李亭原本不喜这个六皇子,如今却不觉面色微缓。 谁不知道王洵是对白薇薇爱怜有加,必定会给白薇薇撑腰。 可叹自己没用坐不了这护花使宅难怪白薇薇虽才学过人却故意隐忍。 王洵面色顿时微冷:“白薇薇虽并非皇族血脉,却是忠良之后,更是有陛下亲自赐下的公主封号。既是如此,怎能容人随意欺辱。” 眼见王洵仍然是对自己维护有加,白薇薇虽是预料之中,沾满泪水的脸颊却不觉流转了那么一丝得意之色。 王珠却顿时皱起了眉头,昨天月夜下一脸阴郁的王洵似乎也只是错觉一场。眼前少年俊秀之中添了一丝狠辣,仍然是对白薇薇一片痴态。 虽明明觉得不可能,王珠却忽而心里升起了一丝念头。莫非,王洵知晓白薇薇的真面目,仍然是不可遏制痴迷白薇薇? 这念头不过想了想,顿时也是让王珠浑身发凉。 虽明明觉得定然不可能,然而王珠心里却微微发紧,脸也冷漠起来。 这世上有些人,明明知道不值得,可偏偏就管不住自己,这样子的人就叫犯贱,而王珠却不知道王洵是不是这样子的贱人。 王珠面色蓦然冷漠起来,若王洵是这样子的贱人,那么有血缘又如何,自己从此以后再不会认这个哥哥。 062 算计白薇薇 王珠内心翻起了惊涛骇浪,可是众人眼里却并不觉得如何。 在他们眼里,王洵仍然如从前一般对白薇薇关爱有加罢了。 白薇薇同样也不觉得如何,只抽出了手帕,轻轻的哭泣。 李亭更是说道:“那萧雪弗目无尊卑,出语陷害,欺辱静怡公主。可九公主非但不念姐妹情分,反而处处为难。” 李亭心里更流转了一丝快意,王珠狂什么狂!自己虽惹不起这皇族公主,可王洵也是皇后嫡出。况且王洵可是个皇子,王珠不过是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 白薇薇眼眶微微发红,轻轻抬头时候,说不出的可怜:“六皇兄,你可别跟九妹妹计较,我,我没什么的。” 王洵更皱起了眉头:“白妹妹,你就是一贯柔弱,所以方才被人欺辱了去。” 白薇薇内心越发得意,可她本以为王洵立刻会去寻王珠的难堪,却没想到王洵转头看着自己身边内侍。 “真的就是真的,假也假不了,润青,你且说说当日原本是谁救了我。” 这已经是已经定的事情,白薇薇没想到王洵居然又追问起来,而不是忙着修理王珠。这一刻,白薇薇内心之中蓦然升起一丝古怪,可是究竟为什么觉得古怪,白薇薇一时也是说不上来。 只见润青顿时咚一下跪下来,面色变幻不定,脸上更流露出浓浓惧意:“奴才,奴才确实有话要说。” 润青面色变幻不定,却不由得说道:“此事说来,都是奴才的不是。当初救下六皇子的,确确实实的就是萧家。只是静怡公主许以重金,让我说谎。更何况六皇子醒来之后,就十分欢喜救他的是静怡公主,我,我自然也是说不出口。之后萧家寻上了我,询问实情,并且让我说出真相。只是若当真说出这件事情,岂不是欺骗了六殿下,欺骗了皇后娘娘。故而,故而奴才大胆,听从了静怡公主的安排,索要钱财,并且攀诬萧。然而萧居然因此受伤,头破血流,我也是好生良心不安。萧家素有清名,却因为我那一时的贪念,闹成这般,全都是我的不是,我的罪过。时至今日,这般事情,我当真不能沉默以待。” 白薇薇听得目瞪口呆,这等小人不过是算计王珠的一枚棋子,却没曾想当众说出这样子言语。白薇薇虽然心计深层,可是从来没被人如此算计过,顿时也是头晕目眩,喉头隐隐有些腥甜。 她自然不觉得这原本是事实,不过是被人说出来而已。当年之事既然算计成功,白薇薇就已经真当自己那时候救了王洵。既然是如此,白薇薇顿时也是气苦! “住口!”王洵一如既往的维护嗓音顿时回荡在白薇薇的耳边。 白薇薇手掌轻轻擦了脸颊的泪水,却轻轻咬住了唇瓣,忽而对这个自己素来瞧不上的王洵升起了几许依赖之感。 是了,只有王洵维护自己,呵斥这不知死活被王珠收买的下贱奴才,方才能够挽回自己的脸面,方才能够震慑住萧雪弗那个贱人。 萧雪弗不就是喜欢王洵才死咬不放。 王洵又不喜欢她,争什么争? 这种女人,没能力笼络住男人的心,只针对自己,又算什么本事? 想到这里,白薇薇抬起脸孔,越发显得可怜。 只靠这一招,她自信就能将王洵治得服服帖帖! 耳边却听着王洵呵斥:“简直是胡言乱语,昨天你污蔑一个臣下之女,明天居然就攀咬公主,莫非还准备明天污蔑我父皇母后不成?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内侍,却端是不知死活。” 白薇薇怯生生的躲在了王洵背后,轻轻咬住了红润的唇瓣。 她自然是柔弱的,那些冲锋陷阵的事情,自然不能让她这个弱女子去做。有王洵这个傻子为她出头,自然也是好得紧。 脏的臭的都是别的人,她自然也是干干净净的。 可是王洵这蠢物,说的话儿却自然有些不顺白薇薇的心意。 萧雪弗又算什么攀诬之事,应该是一口咬定是萧雪弗污蔑自己,买通了这个内侍。 只要吓一吓,权衡利弊,自然能拿捏这内侍,再顺势借力打力,一番处置。 她爱惜羽毛,又不能自己上场,只恨王洵这个蠢物不够聪明。 虽然如此,自己提点一二,火上浇油也是可以的。 萧雪弗正想要开口,却见那润青飞快说道:“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并无虚假。若然不信,愿意以死为证。” 说完润青抽出了一把刀,向着自己胸口刺去。 王洵面色一变,顿时抢步前去,呵斥道:“大胆奴才,谁指使你以命攀诬?” 他手掌按住了润青的手腕,润青只觉得一股子巨力涌来。 而这个贪财的内侍顿时瞪大了眼睛! 六皇子不是说了,自己主动承认,再假装自裁博取同情,必定不会责罚极重。 皇后素来心慈,润青是知道的,故而也只得忍痛演戏。 可是如今王洵看似阻止,却狠狠将刀逼入润青的心头。 那刀尖早就染了麻药,润青就算没有重伤,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旋即那匕首外带,大量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撒在了王洵身上。 眼见这般血腥场景,更兼一蓬鲜血喷在了白薇薇的鞋面上,惹得白薇薇顿时尖叫连连! 王洵伸手抹去了脸颊上血迹,狠狠的说道:“此人是自己自尽,和静怡公主也没有什么关系。” 众人在震惊之中一时间难以平复。虽在他们眼中这个内侍确实是自尽,然而王洵这句话却分明提醒了他们,这个内侍是因为指证白薇薇而自尽的。 再见白薇薇一片惊慌,全无平时的可怜姿态,更是令人不觉陌生起来。 若往常白薇薇必定是觉得王洵是话里有话,可是如今白薇薇早已经吓坏了,更是惶恐不已。 “不错,这个下贱胚子凭什么指证于我,无凭无据,怎么可能。我是大夏公主,那可是清清白白。” 白薇薇瞧着自己染血的鞋子,内心又涌起了一股子的惧意,有些想要呕吐出来。 王珠内心却冷笑不已,看白薇薇如今这个样儿,又半分平时里表现出来的纯善姿态。不过如今的白薇薇,可谓生涩得可以,连见到一个死人,都吓成这般模样。 那谢玄朗身边的柳妃,可是能生生砍了人四肢而无动于衷的。 如今的白薇薇,倒是显得清纯可爱了。 最初的惊骇过后,众人倒是略定了定。 一个个都是豪门大族出生,自然也是见惯家族中诸般算计。 眼前场景虽有些骇人,可是不过是死掉一个内侍罢了,仔细想想,其实也是不算如何。 王嫣慢慢的回过神来,一片如玉手掌轻轻按住了那起伏不定的胸口,眼波流转间忽而又如发现什么新奇之物一般说道:“这内侍衣袖里似乎落出什么东西。” 一片制作精美的丝帕可巧从润青袖子里透出来。 王嫣蓦然也禁不住冷冷一笑,眉眼间更流转几许冷意,掐着嗓子尖尖说道:“这手帕花色,似乎是白妹妹的东西。” 063 求亲被拒 丝绸原本珍贵,除了各宫的嫔妃,大约也只有公主才能用得上。润青虽然是六皇子身边的人,然而身为内侍,却并不能用丝绸,否则便逾越了品级。 而这块丝帕看着虽然质地不错,却十分素净,就连三公主王溪,也会在手帕上添了梅花竹子。唯独白薇薇,就爱用这些素素的东西,越发显得是怯弱可怜。 白薇薇如今犹如惊弓之鸟,眼见着块云纹的帕子,依稀觉得自己似乎确实有那么一块,顿时不由自主的全身绷紧,流露出惊恐之色。 在她心里,今日所有的事情自然是王珠诸般算计。恐怕这个帕子,都是王珠事先安排,指不定是从自己哪里偷来的。 区区一块手帕,又算什么呢,花些钱财,就能收买自己身边的丫鬟。说不定这件事情,就能顺理成章的栽赃在自己的身上。 王洵拿起那块手帕,顿时撕得稀烂,淡淡说道:“只恐怕这就是有些人的刻意算计,陷害静怡公主,这种东西,自然不过是一件赝品,怎么能说是静怡公主的手帕。” 白薇薇本来惶恐不安,眼见这块手帕撕烂了,心里顿时安心了几分,更用那感激无比的目光扫向了王洵。 可王珠眼底顿时就流转雪亮的光彩。 有些东西毁掉了远远比留着有趣,若润青这个贪财的内侍指证完萧雪弗便死了,又如何能再为萧雪弗翻案。 无论白薇薇背后有谁出谋划铂总不能再让死人开口。 这帕子已经是毁掉了,那么这个证据永远也没办法说清楚是真还是假。 自己这个六皇兄,对亲妹妹够狠,想不到对别的人也是更狠。 白薇薇眼波流转,娇嫩的脸颊隐隐流露出几许的惶恐。 素来喜爱在人前露出通透大方的样子,此刻又如何能容忍自己这般? 王洵目光扫了白薇薇一眼,明明早就恨透了这女子虚伪可恨,却莫名有些心痛起来。 这女子被自己如珠如宝的呵护,这样子待白薇薇久了,那样子情分总是不能说没就没。 明明白薇薇就合该算计得身败名裂,可为何自己非但没半点开心,反而不觉心痛起来。 看着白薇薇那凄然含泪的样儿,王洵甚至不觉内心涌过一丝后悔,后悔自己对她太狠了。 对于白薇薇这等贱人,他应该不要半分容情,可是人心总不容自己纵。 纳子想要呵护白薇薇入怀的,却也是不断加深。 今日御书房既然发生这等事情,李亭面色苍白自然亦无法继续授课。 散课之后,王洵面色变幻,一咬牙终于随了萧雪弗而去。 萧雪弗容色淡淡的,忽而眼前就分明多了一道身影。 王洵看着萧雪弗,萧雪弗容貌虽然不差,却并没有白薇薇那份怯弱娇美,反而跟萧家其他的人一样添了几许傲气。 王洵素来喜欢温柔的女子,虽然并不讨厌女子坚毅,可却很难对这种女子生出什么男女之情。照着大夏风俗,萧雪弗对他既然有救命之恩,他原本就应该娶了萧雪弗。当初正因为这样子,王洵心里难免对白薇薇不同。 可是如今,他忽而就觉得,自己对白薇薇产生感情,是因为他早就喜欢白薇薇。如果救了他的是萧雪弗,他说不定就只有感激之情。 可惜白薇薇不但是自己亲妹妹,又是个卑劣的人,王洵自然觉得并不能继续动心。 既然是这个样子,那么最好就是娶一位该娶的女子,好让自己断了念想。 萧雪弗轻轻扬起了脸孔,冷冰冰的说道:“六皇子,难道现在你还觉得是我污蔑了静怡公主。” 王洵略默了默:“我方才虽难以接受,可是如今想想,自然能猜测得到孰是孰非。萧雪弗,你既然救了我,我自然也会求母后娶你,不必因为外面的流言蜚语,随意嫁人。等你成为皇妃,那些萧家的流言蜚语自然也是没有了。” 他也不是那等自恋的男子,也不会觉得萧雪弗立刻会答应。萧雪弗受了委屈,说不定,会给自己一些脸色瞧瞧。王洵自觉有愧,也不会与萧雪弗计较。 自己虽然不喜欢萧雪弗,恐怕以后也不会喜欢别的女人,可是该的名分尊重,绝对不会少了萧雪弗。若萧家要求,不要侍妾,也是可以的。 王洵只觉得自己话儿原本应该说得温柔一些,可是却说不出什么温温柔柔的情话。 可是萧雪弗反应却并不像王洵设想那般,也出乎王洵的意料之外。 萧雪弗既没有摆起脸色冷漠以待,也没有立即拒绝,反而微微有些恍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能过了很久很久,可能也没多一阵,萧雪弗方才再次抬起头。 “第一次见到六皇子,是两年前,京城街道之上。六皇子意气风发,容颜俊美,又出身高贵,不少女子倾心,我也并不例外。想来,六皇子从来没曾留意我。” “正因为处处留意,所以那次秋猎,我方才能鼓起勇气去救六皇子。这一年来,我总是在想,想六皇子知道了真相,知道你委屈了我,然后去我家提亲,这些事情,六皇子自然也是不知道。” 王洵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样子说来,萧雪弗早对他有意,可是语气却十分平静。 “可是如今,听到六皇子的求亲言语,我只庆幸自己清清白白的,既不觉得难过,也不觉得高兴。六皇子,我既不知道你的性情,也不知道你的为人,曾经我扪心自问,为什么喜欢你那么久,难道就为了你那马上的英姿,俊俏的容貌?为什么每次想要放弃,就觉得自己一定一定做不到。臣女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魔怔,可是就在刚刚,我突然就已经明白了。无非是因为臣女付出了太多,所以才会不甘。正是因为我素来不了解你,总是把你想得比谁都好。” “前几日,李凤阁去我家求亲,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觉得这不过是一桩遮羞的婚事,并不是一桩我心甘情愿的良缘?我与李大哥素来相熟,知晓彼此性情,也许因此也少了几分神秘,却多了几分真实。如今六皇子的补偿,恕臣女无法接受。若没别的事,臣女就此告辞。” 萧雪弗福了福,方才离开。 留下的王洵不觉发呆,萧雪弗的言语回荡在他耳爆被萧雪弗拒绝他只觉得尴尬,可是萧雪弗的话却似乎展露了一个真相。 自己何尝不跟萧雪弗一样,自以为对白薇薇旧情难舍,可也许不过是不甘。正因为并不了解白薇薇,所以方才将白薇薇想得千好万好。 而他对白薇薇那丝情分,也是不觉慢慢的淡掉。 连区区一个女子都能断得干干净净的,自己难道还不如萧雪弗? 064 撕破面具 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一贯柔弱的白薇薇却流转了几分狰狞之色,崩溃似的将自己寝宫能找到的东西尽数摔碎! 而服侍白薇薇的宫女一个个都是大惊失色,甚至不知如何是好。 在她们的印象之中,白薇薇素来就是个温柔的公主,宫女们私下议论,只说这个异姓公主可是比王珠这个正经公主更体面一些。谁不知道王珠不但是个草包,而且还是个花痴。 可是如今,怎么似乎完全不一样了,王珠这个九公主处处展露风华,越发的耀眼生辉,反而是白薇薇处处丢人,颜面无存。 如今白薇薇哪里还有印象之中的温柔可人,只顾着发疯似的在自己寝宫之中发泄,全然不顾宫人惊讶之极的目光。 平素白薇薇惯于做伪,不但将王珠当成那踏脚石肆意欺辱,在小宫女儿面前也是流露出纯善温和的一面,而这些宫人又如何见识过白薇薇这一面。 白薇薇哪里还有从前娴熟温柔的样儿,这种模样,恐怕连市井泼妇也是不如。 这般模样,可也是生生吓坏了这些宫里的宫娥。 白薇薇发丝凌乱,脸颊赤红,又哪里顾得上这些。自己明明爱惜名声,喜爱以柔弱姿态示人,为何先是当众脱衣服,又将过去的丑事给扯出来。谢家是高门大户,若等自己嫁入谢家,少不了受些委屈。旋即白薇薇心尖儿微微发颤,死死的握住了手掌中的帕子,这些也并不是最重要的。最最重要的是自己,自己该如何是好。 至于几个宫娥会如何看待自己,白薇薇已经仕不得了。 等脱了力了,白薇薇方才坐在地上生生喘气,只觉得自己身躯阵阵发软。 她虽然是一副柔弱可怜的样貌,轻轻的瘫软在地上喘气,可那一双眸子却发出阵阵狠辣的光芒,与白薇薇柔弱的容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这般模样,更让见到的人无不心悸。 或许,这才是这柔弱公主的真面目? 眼见白薇薇似乎平复了几许,宫娥方才大起胆子,将白薇薇给扶起来。 白薇薇虽然仍然恼怒无比,可毕竟已经是没什么力气,故而也是被软绵绵的扶起来了。 被白薇薇打发去太后寝宫的宫女青芳回来,使得白薇薇忽而就有了力气。 一把将身边的宫娥推开,白薇薇急切无不的说道:“太后娘娘又是如何说的。” 人前容太后是对白薇薇不冷不热,可是实则却是照顾有加。白薇薇虽然不喜容太后的处处管束,可是却知晓容太后是才谋出众。 青芳却吱吱呜呜,半天也是说不出话来。 白薇薇此刻又哪里还有平素的柔弱风姿,温柔贤惠,不觉呵斥:“蠢货,哑巴了不是。” 青芳哭丧着脸,却也是不得不说道:“太后娘娘说了,说公主不知珍惜自己,处处闹事,她原本怜爱公主是那美玉,如今却也是救不了公主。” 话语方落,青芳脸颊之上顿时挨了重重一巴掌! 那红红的巴掌印,更是赤色一片! 白薇薇冷着脸,拔下了自己发钗,狠狠在青芳身上戳了几下。见着对方强忍痛楚的可悲模样,白薇薇方才松开了手指。 “不知死活的东西,对于自家主子,你居然也评头论足,言语不敬。今日若不是你这个蠢物招惹来野猫,将满屋子的东西给打碎了。” 白薇薇虽失望无比,却渐渐冷静下来,可这满屋子碎掉的东西,总是需要找一个由头,眼前的宫娥就是替罪羔羊。 青芳对这个主子失望无比,可是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白薇薇眼底顿时流转森森恨意,王珠想要自己去死,可是她却绝不会轻易罢休。 另一头王珠尚未回到寝宫,就被陈后请了去。 陈后容色清减,略有憔悴,只随意挽了个落马髻,却也姿容秀丽。 比起楚美人儿,陈后虽然也是温和,却并不是那种柔弱楚楚样子,也并不是夏熙帝喜爱的那种女子模样。 从前陈后并不觉得,可是听了许嬷嬷的话,当然也会有另外的心思。 身为皇后,陈后并不觉得应该求什么真爱,只要丈夫的敬重那就足够了。可是若是夏熙帝偏偏有别的喜欢女子,又将这私生女儿瞒着自己养在身爆估计陈后就跟吞了苍蝇一样子难受。 陈后性子温顺,顾全大局,绝不会去夏熙帝面前闹一闹,估计这桩事情必定会烂在心里。 眼见女儿来了,陈后脸上顿时挤出了一丝笑容。 “小九,你可算是来了。” 一旁的宫娥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告诉给陈后,陈后也谈不上如何的意外。 从前陈后觉得白薇薇这个孩子温温柔柔的,也算是很好,现在却知道白薇薇心计深沉,手段也是颇为令人恶心。既然如此,这些事情已经不会让陈后惊讶了。 “陛下对她有愧,就算那个润青不死,必定也会给她翻案。如今那内侍死了,这桩事情说不清楚,也没有什么真凭实据。” 王珠乖巧的过去,慢慢的给陈后。 “母亲说得极是,虽然白薇薇从小在宫中长大,可是吃喝用度,那是从无短缺。别说那些嫔妃子女,就是母后亲出,那也是不过如此。作为一个皇女,白薇薇并不见被半点亏待。可就算这样子,父皇却不会那么觉得,他毕竟觉得是对那安茹有愧,觉得没给白薇薇一个正经的名分,这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父皇自然会替静怡公主担待一二。” 王珠慢慢的分析,向着陈后说话儿。 毕竟自己也不是曾经那个单纯的九公主,也并不想在自己在意面前掩饰自己的本性。 况且若要为母后与太子哥哥出谋划铂必定也是要改变他们内心之中印象。 不再是草包,不再是没用的废物,而是他们可依靠,可信任的人。 “可是父皇虽然会担待,却并不表示他是不介意的。一次两次,也许父皇会饶了白薇薇,可是若是多来几次,那么父皇也不是一个很有耐心,很讲旧情的人。” 陈后静静的听着,蓦然心尖却泛起了一丝丝的愧疚之意。 女儿十分孝顺听话,可惜小小年纪,却是要谋算这些,当真是苦了这个孩子。 陈后强笑了笑:“你父皇不肯计较,其实也没什么。若然当真定了罪过,这谢家婚事也不知如何是好。如今这般含糊,未尝不是那一个解决好法子。等白薇薇嫁到谢家,那也是做不了什么妖。” 旋即陈后却想到了王珠原本对谢玄朗有意,听闻白薇薇要嫁过去,心里也未必欢喜。 王珠眼底顿时流转了精光:“这自然是极好的。” 若白薇薇嫁给别的什么人,恐怕还糟蹋了人家。 裴凰心狠,算计每一个谢玄朗身边的女人,白薇薇占据谢玄朗正妻的名分,她不信裴凰能容。这两个女人斗一斗,自然也是极好的。 更何况夏熙帝虽然按下了这桩事情,可是却也是难免有那些许风声泄露出去,谢玄朗这般爱好完美的一个人,自然会如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066 议婚 前世自己就是不知道谢玄朗身边女人是一个坑,就那样子跌了下去。她曾经替白薇薇挡了下去的东西,如今也合该让白薇薇体会一下谢玄朗身边的腥风血雨。 越这样子想,王珠心里就越发愉快。 听闻女儿口气里已经是没了对谢玄朗的迷恋之意,陈后也略松了一口气。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九,你从前喜爱谢郎君,从来不将旁人多看一眼。然而如今你也到了岁数,合该筹谋一桩合心意的婚事才是。” 陈后的话顿时让王珠浑身绷紧,说到成婚之事,她总是莫名有些厌恶。 然而无论如何,自己婚事总是要被议起来。 “女儿,女儿只想多陪母亲一些日子。” 王珠轻轻垂下头,面上顿时添了几许怯弱之态。 陈后却是微微一笑:“母后老了,不能一直陪着你,总合该挑一个好夫婿。太后让你做平妻嫁给谢玄朗,这自然不行。你父皇原本想将你许给陈国质子夏侯夕,我却舍不得。以后若大夏与陈国交恶,岂不是让我儿难做。” 陈后容色温和,轻轻抚摸王珠的手背:“你父皇原本已经计议妥当,我却总是不肯。原本,陛下似乎已经下定决心,却没想到那杨家杨薰据说都缠着夏侯夕,似乎是被这个陈国质子给迷住了。陛下觉得他心计浅薄,只顾着引诱臣下之女,况且和臣下子女争风,说出去也不好听,这份心思也慢慢淡了。这可真是极好!” 然而陈后却不知道,这所谓极好的事情,背后却少不得王珠的推波助澜。 “然而我大夏又不缺年轻俊彦,没了一个夏侯夕又如何,陛下的女儿怎么也不愁嫁。如今陛下说了一个人选,正是杨丞相的嫡长子杨炼。杨家算是陛下心腹,以后也是你大哥臣属,既不是前朝旧贵,也不是什么门阀世族,杨家自然断断不敢欺辱于你。而那杨炼被称为大夏第一公子,谢郎君被称为京城第一美男,比起杨炼却少了几分本事。这男人,俊秀皮囊俱是假的,唯独要有些本事,这才是可依靠终身的良人。唯独有一桩,这杨炼恃才傲物,脾气也不算如何的好,唯独与我儿置气,待你不够柔顺。” 王珠微微吃惊,夏侯夕算是已经被自己算计出局,可没想到父皇与母后又挑中了杨炼。 提及杨炼,王珠眼前顿时也是浮起了一张俊秀凌厉的容颜。 对方面容苍白若雪,额头却一点朱砂,十分凄艳深邃。 不过几面之缘,王珠谈不上如何喜欢,也谈不上如何讨厌,更不知道杨炼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为人。 听陈后口气,虽然口里担心杨炼不够柔顺,实则对杨炼颇为满意。 这个时候,王珠却表现得十分乖巧,只慢慢的为陈后继续。可是王珠却觉得,陈后有些话说得并不怎么正确。女人为什么一定要有个依靠?她没有男人依靠,自己也是能走下去的。 一想到成婚之事,王珠内心就说不出的抵触。可惜防得了夏侯夕,怎么也没想到这一世能跑出个杨炼。 王珠思虑之际,王曦与王洵联袂而来。 几日不见,王珠也觉得王洵变了许多,整个人身上更不觉透出了几许淡淡的冷戾之气。看来白薇薇伤他极深。唯独见到陈后之后,王洵脸色方才柔和几分。 王洵容色顿时凝重,不由得说道:“母后可知,如今四皇兄外出祈福,居然求出吉兆。” 王珠动作顿时也是顿了顿,果然是来了。 前世陈后皇后位置被废,王曦没了太子之位,这一切的一切,一开始都是由这场吉兆而起。 王竞前去寺庙祈福,只为如今京城之中的大旱,昨夜却忽而有那异样之兆。这寺庙之中,忽而光芒大盛,红光冲天,大半个京城都能瞧见了。许多的鸟儿纷纷的飞去寺庙之中,甚至那方圆十里,都是有异香芬芳。 人们原本也不知这诸般异兆是因为什么,之后方才听闻,这寺庙之中原本居然有一位四皇子王竞。 彼时僧人眼见王竞房中窜出了一条卧龙,跑过去一瞧,却见到王竞卧倒在地,昏迷不醒。 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了。 王洵容色却是十分冷漠,森森说道:“方才我与大哥来母后寝宫,却见到乌云密布,空气潮热,似乎是要下雨的样子。” 如今旱情已久,王洵也总是从早忙到晚,人也是憔悴了几分。此刻若得甘霖,原本应该是一桩值得庆幸的事情,可是陈后和王洵都容色不佳。 话语方落,顿时也有闷闷轰雷声音响起,旋即那雨珠子顿时滴滴落下来,打在花园道路上嗒嗒做声,撒得青蕉绿树凌乱不已。 陈后和王洵容色大变,先有吉兆,如今又降雨,如果这时候再传出王曦与女子的私情,恐怕王曦太子位置也是岌岌可危。饶是如此,这上天有兆,原本就古来有之。前朝一场大地动,帝王还要写那罪己诏。这等事情,原本就决不可等闲视之。 王曦打开了窗户,一股热乎乎的风带着一股子地湿腥气铺面而来,飞溅的雨粉更打湿了王曦的衣衫。 王曦没说什么,却轻轻吐了一口气,似乎轻松些许的样儿。 这个小小的举动,别的人不会在意,可是王珠却是看在了眼里。 王珠内心忽而微微酸楚,此事与王曦太子位置不无关系,可是王曦仍然企盼有雨。否则天有大旱,百姓受苦,这些并不是王曦想要继续看到的。明明是知晓于自己不利,可仍然是牵挂百姓。 王洵心里却冷了冷,蓦然说道:“皇兄放心,我定然会去查出这些吉兆是如何弄出来欺骗京城百姓,如今救灾,皇兄你的功劳是有目共睹,让几个人上上折子,也好提醒父皇属于你的功劳。” 王珠扫了王洵一眼,闻言冷汉“愚蠢!母后,女儿有几句逾越的话想要说一说。” 王洵为之气结! 陈后也是有些讶然的,一挥手,便让自己身边宫人尽数退下去。 “大皇兄的太子之位,既不取决于上天,也不取决于京城那些信奉鬼神的愚夫愚妇,而是取决于父皇。只要父皇不乐意,任什么吉兆也动摇不了大哥的太子之位。女儿自然不敢妄议父皇,揣测父皇的心思。可是看那前朝历代被废的太子,原因总有许多,究其原因却总是相似的,无非是皇帝还没有老,太子却已然成年。” “每个被立为太子的皇储,必定得到过父亲的真正喜爱。在太子还小的时候,他们的父皇总是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给他,不但盼他品德纯良,还会请来博学的大儒,好生教导。可是等太子年长,身边已然多了许多依附的人,是众望所归的继承者。明明一切都是父皇所给,然而却会让多疑的皇帝猜忌太子有不臣之心。母后,你觉得父皇可是那多疑好权的人?” 陈后微微沉默,虽然没回答,心里却明白。 自己夫君的性子,她又如何不知晓?先帝无子,所以从宗室之中挑一个。陛下当年为了得到皇位,巴结容太后,甚至是利用安茹,所以宫里面方才添了一位白薇薇。 多疑好权四个字来形容夏熙帝,却是再贴切不过。就连女人,夏熙帝也更喜欢柔弱无害的那种。 “若父皇眼见太子深得臣心,若有许多为太子上书表功,若天降祥瑞,也抵死不认。父皇就会觉得,大哥只是做了一个臣子该做的事情,为什么要这样子招摇,难道大哥是收买人心不成?若父皇觉得太子过于轻狂,又无人制衡,自然想要压一压太子哥哥的风头,那么如今就正好有一个吉兆在身的四皇兄。吉兆之事不过是一个引子,这幕后谋算的人却是心计深沉,引诱太子哥哥自乱阵脚。” 一番话却说得在场几个人冷汗津津,甚至连王洵也不由得觉得王珠说得颇有道理。 陈后甚至不知不觉说道:“那依小九之间,又该如何。” 王珠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起了脸孔。 重生之后,她原本是别人眼中的草包,如今一步一步,母后也开始重视自己意见了。 而王珠一双眸子之中,顿时也是流转潋滟芳华!璀璨夺目! 067 精心算计 “女儿也不知道背后谋算究竟是谁,到底是容太后,还是别的什么人将四皇兄待价而沽。女儿只知道,对付敌人,那就需要对准敌人的弱点下手,不必客气。这些人明着的棋子是四皇兄,女儿对四皇兄并不熟悉,并不知道他的为人,可是却知道那楚美人出身卑微,并不是什么名门闺秀。这件事情,想来母后也是知晓。” 王珠红唇轻启,缓缓说道。 陈后叹了口气,轻轻点点头。 往事一桩桩在陈后心头浮过,夏熙帝纳了许妃,是因为许妃出身高贵。 可是那个楚美人呢,不过是容貌清秀,性子温柔一些,在陈后看来也不过如此。 别人眼里,楚美人名分上也上不去,自然是夏熙帝嫌她粗鄙,不过得太后多看顾一些而已。 可惜若当真嫌弃楚美人粗鄙,就不会让楚美人连连生了两胎。 况且那王竞不过是个庶出,却由着太后看待栽培, 楚美人不过是太后跟前洗脚的婢女,怎么就得了恩宠? 如今陈后自然知道,楚美人得宠无非是安茹两个字。 “楚美人平时低调本分,别人也不大怎么留意她。女儿查过宫中记录,她出身寒微,识字不多,只不过安守本分,对太后服侍仔细。四皇兄是太后亲手教导,可王姝却是只是个不能争皇位的公主,太后嫌弃楚美人的粗鄙,也就对王姝视而不见。所以王竞是太后亲自教导,王姝则是楚美人言传身教。一个女子才学见识如何,可以见她教导出的孩子。堂堂大夏公主,王姝居然贪图财物,可见楚美人本身也不过是个粗鄙浅薄的人。而这个粗鄙浅薄的妇人,就是对方的弱点。” 王珠一双眸子蕴含了盈盈清润的光彩,唇瓣含笑,动人之极。 王洵不觉冷冷哼了一声,心里就算对王珠颇多不满,可倒觉得王珠说得有几分道理。 如今虽然识破了白薇薇的真面目,王洵仍然有些瞧王珠不顺眼,冷冷说道:“纵然你说得有几分道理,可那楚美人身份卑微,太后也多瞧不上她。区区一个楚美人,你又如何对付?莫非是要栽赃陷害,算计一个庸俗妇人,就能解了大皇兄之危了?” “错!”王珠清脆说道。 她眸光流转,巧笑倩兮,眼底却隐隐有些讽刺:“栽赃陷害,无关道德准确,却是下下之策。这天下多少聪明之人,但凡布局,必定是会有所破绽。这手脚再干净,也会留下什么证据。我不想主动去陷害去谁,我要这些人行差踏错,我要他们自取灭亡,要他们一无所有。五皇姐贪婪成性,她既然是楚美人教导,那么楚美人必定也是个贪婪的人。她本本分分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不得不隐忍。因为她出身卑微,因为她一无所有,因为父皇虽爱她性情同样嫌弃她粗鄙,因为她没有张扬的本钱。那么她如果忽而发现自己有了底气,可以不用那么本分,她就会自己做错事情。” “欲取之,则先予之。母后,我们可以创造机会,步步诱导,让这个楚美人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王洵眼底却是有化不开的冷意:“扳倒一个楚美人,不过是让王竞名声差些。可王竞是太后养大的,别人只会可惜他有个粗鄙的生母。这又算什么好计部” 在王洵看来,如今的王珠虽然是有些小聪明,可是到底是一介女流。 而王珠所想,也无非是一些后宫女流争风的手段,根本都是上不得台面。 王珠眼底却殊彩潋滟,轻笑一声:“不错,这不过是后宫争风而已,可是若麻烦六皇兄放出这么一则流言,这些手段顿时就能化腐朽为神奇。” 而说到了这里,王珠顿时也是压低了嗓音,听了王珠接下来几句话,不单单是陈后与王曦,就是王洵神色顿时也不由一变! 王珠轻轻的推开了窗户,任由那雨丝纷纷,轻盈的落在了自己的身躯之上,一双眸子却始终漆黑如冰,寒亮若雪。 前世的记忆却不觉浮起来,那时楚美人为后,却是刻薄寡恩,最喜爱艳丽的衣衫和珍贵的首饰,与从前的低调也截然不同,待宫人也苛刻得紧。 那时夏熙帝已经对楚美人不喜,却只能看在王竞的份儿上宽容一二。 王珠更记得,那时自己回宫,楚美人不但冷嘲热讽,嘲自己无宠无子,还假意失手一杯热茶浇在自己脸上,让自己这半张脸颊红肿了半个月。 回到自己寝宫,王珠换了一身衣衫,慢慢取出一柄玉梳,梳理柔顺发丝。 紫枝送上了茶水,柔语说道:“奴婢听从公主嘱咐,以财帛收买五公主身边的宫女,却是听到一桩秘密之事。” 王姝既然是贪婪的人,自然舍不得给身边宫女什么厚赏,紫枝送上丰厚的财帛,自然极为容易收买。 紫枝面上顿时流转几许忿色:“五公主命自己身边宫女放出风声,说,说九公主是不吉利的人,有,有克夫的命格。她命人到处说九公主是个不详的人,任谁求娶必定是会不吉。” 想到王姝的所作所为,紫枝也很是为了王珠不平。 王珠素来大方,又得到了陈后许多赏赐,故而从来不对王姝吝啬。 有什么好物件儿,只要王珠说一说,王珠一定会给。 想不到王姝居然命人到处张扬,说王珠是个不详人,特意去坏王珠的名声。如此一来,公主婚事必定会不顺。 可王珠却并没有如紫枝所想那般生气,反而有些漠然。 王珠如今不愿意成婚,所以并不在意王姝说自己不吉。可是不想要是一回事,王姝如此暗中算计,王珠也绝不会不回报一二。 “是她不知礼数,偏偏居然还敢说九公主不吉。她私相授受,命宫娥送东西给外男,这便是五公主亲手做的刺绣。” 紫枝将一块帕子拿出来,是上等的丝绸,上面一角绣了杨炼两个字。 王珠也恍然大悟,明白了几分。自己虽然方才听闻了和杨家议婚之事,可父皇必定早有念头,并且这个念头让楚美人和王姝知晓。王姝不乐意自己嫁到杨家,私下只说自己是个不详人。 画梅顿时说道:“只要将这块帕子交出去,就能让人知晓五公主品行不端,想要私定终身。” 王珠却慢慢的,她自己取出绳子,编了一个如意结,装在原本放帕子的荷包里面。 “五皇姐既然盼望杨公子回信,这便是杨公子送的如意结。” 此事若是张扬出去,又能有什么意思呢?不过是让王姝一时心里不痛快,一时名誉受损。王姝吃了苦头,说不定就会断了这份心思。 如今王姝不过是略有动心,她要王姝泥足深陷,不可自拔,这样子才更加有趣。 068 当众羞辱 而王珠一双眸子也染上了浓浓的污黑。 对于一个女孩子,玩弄她的情感,这确实十分伤人。虽然是王姝自己挑衅算计在先,然而王珠却清楚知道,就算这个五皇姐全然无辜,她也必定不会放过王姝。 王曦是做不出这种事情,可是自己却做得出来。 王珠身边几个宫女都觉得王珠变得好看了,灼灼有神,如玉生辉。 究其原因,并非是王珠五官变得好看了,而是王珠身上分明添了几许说不出的气质。 她自信朗朗,举止沉稳,让女人变得美丽的并不是什么胭脂水粉,绫罗绸缎,而是从内到外的自信风韵。 陈后寝宫之中,既陈后已然生病,那各宫的嫔妃俱也到此探望。王珠心中略酸,身为皇后,便算生病也是不得不打起精神,步步为营。 陈后薄施脂,掩不住容色苍白,略有些憔悴之色。 虽是如此,陈后人在病中,也掩不住浑身透出的雍容华贵。 那些来探望陈后的嫔妃,一个个容色恭顺,却也是心思各异。早听闻吉兆出现,这次旱灾因那吉兆而解。王曦被立为太子,一贯都是柔顺勤勉,似乎并没有人能跟王曦相争。可若当真是天命所归,那吉兆为什么并没有应在王曦身上? 除了陈后,在场嫔妃之中就属许妃的品阶最脯如今许妃更不由得扬了扬脑袋。 昨日钦天监有报,只说有彗旋月,是不吉之兆。今日朝堂之上,更将此事禀告,闹得太子当即下跪请罪,只言是自己失德。 这件事情后宫如今知晓的人虽然不多,可许妃毕竟是存有一些耳目的。如今许妃心里不无讽刺,心忖皇后的病多半是这般闹出来的。 她慢慢的转着自己手指上的宝石指套,目光流转,可巧看到了楚美人正盈盈立在一边。 楚美人原本出身粗鄙,平时并没有人理会,可是今日身边却多了几个位分不高的嫔妃围绕。 许妃暗自嗤笑,内心却忽而有了那么一丝嫉意。 陈后是六宫之主自然也是不必说了,可是为什么那样子的吉兆偏偏落在那贱婢所出的皇子身上。若落在自己儿子身上,倒是能够争一争。 只是这等贱婢给陈后添添堵也是极好的。 许妃心内诽谤不已,面上却半点不露,反而关切无比说道:“皇后是六宫之主,还是要好生保重身子才是。” 陈后展颜一笑:“不过是略略染了些风寒,不算如何,倒是有劳各位担心。” 楚美人一贯温顺的脸颊上蓦然浮起了几许嘲讽,皇后虽有贤惠名声,可还不是为了太子之事而动气生病,如今却故作大方真可谓可笑之极。 那清秀脸颊之上却悄然染上了一层阴狠之色,越发显得隐忍入骨。 陈后却面白若雪,掏出了手帕捂住了唇瓣轻轻咳嗽两声。 宫女杏容顿时向前,不觉说道:“娘娘,如今安国送来一件贡物,据闻十分珍惜,陛下特意送来让你瞧一瞧。” 陈后略点了点头,杏容顿时打开了这匣子。 一对玉镯赫然存于这匣中,竟是难得一见的火玉所雕琢而成,通体晶莹,不见半点瑕疵。 夏宫之中少不得奇珍异宝,若是寻常之物,这些女子也不会多放在心上,可是如今一个个都屏住呼吸瞧得一呆。 这等通透玉石,这般炽热的颜色,确实是难得一见,让在场的莺莺燕燕眼里都不觉流露出垂涎之色。 杏容清脆说道:“安国原本就盛产玉石,这玉中极品被称为凤凰玉,皇后娘娘这一双镯子更是用这难得一见的凤凰玉雕琢而成,本来就是珍贵无比。据说戴上这玉镯子,更能美容养颜,延年益寿。” 王珠轻轻的垂下了头,所谓玉能养人说法自来有之,就算没什么根据,可哪个女子不爱美。杏容这样子轻轻一说,众女盯着这玉镯子的眼神更是炽热了几分。后宫之中,她们最怕的自然是年老色衰,青春不在。 陈后也来了兴致,轻轻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含笑说道:“既然如此珍贵,不若替我戴上。” 戴上了后,陈后轻轻抚摸自己手腕的镯子,却不觉感慨:“果真是玉质柔润,质地上等。只可惜本宫今日有病在身,戴不出这镯子柔润通透。楚美人,你肌肤生得最是柔润,不若让你来戴一戴。” 陈后轻轻一句话,顿时让众人的目光凝聚在楚美人的身上。 楚美人面颊上顿时流转出受宠若惊之色,她姿色虽然不错,可是与宫中其他嫔妃一比,似乎也是并不能算如何的出挑。唯独这一身肌肤,确实也是十分的雪白娇嫩。 看到这样子好的镯子,楚美人自然是想要戴一戴,可等她戴上之后,就已经有些不想取下来。这凤凰玉镯确实冰凉剔透,更与楚美人那冰润的肌肤相得益彰,楚美人眼底更多了几分嫉恨。这样子的好镯子,却并不是自己的。 一股子贪婪的心思顿时幽幽从楚美人的心底升起,她实在舍不得取出来。 陈后唇角噙着一丝冷笑:“楚美人果然是肌肤莹润,戴着也十分相配,可是比本宫这个病秧子戴着更好看一些。只可惜瞧着虽然相配,却只恐怕楚美人无福消受。这凤凰玉既然是安国的玉中之王,自然是合该让尊贵的人戴。楚美人不过是太后宫中一名洗脚婢女,身份卑微,戴了这玉镯子,我怕是要折福的。” 一番话顿时说得楚美人面皮一热! 陈后素来宽容大方,楚美人从未被她如此讽刺。 许妃等人顿时想到如今关于四皇子的传言,心忖这素来端庄大方的皇后也是坐不住了,也借着这镯子好生敲打楚美人,免得这下贱宫婢居然能有非分心思。 楚美人抬头瞬间眼底更是流转盈盈水色,一副楚楚可怜之姿。 如此柔弱可怜更是惹人爱怜,若是男子在此必定是会心生同情,可惜在场女子却自然不会对这等楚楚姿态而动容。 个个都是那都是成精的妖精,哪里没见过这装弱的柔弱样儿。不过一个个心怀鬼胎,隔山观虎斗。陈后打压这楚美人,自然也是乐见其成。 069 布局 陈后捂住了唇瓣,轻轻咳嗽了两声,正欲说些什么,却忽而面色变了变。 那腕间的凤凰玉镯发出一声清音,居然碎成了几截。 镯子碎了,这原本是不吉之兆。更是更为尴尬的是,方才陈后吐露言语,只说没福气的人压不住这镯子。 杏容赶紧跪下来:“都是奴婢不是,没存好这玉镯子。” 在场嫔妃自然不敢嘲讽皇后无福,心里却禁不住幸灾乐祸。 陈后只推身子不痛快,打发走了那些莺莺燕燕。 楚美人方才被陈后羞辱,如今心里忽而有些痛快,只是那一贯阴柔清秀的脸颊却不曾透出半点端倪。 傍晚时分,陈后身边许嬷嬷,却将剩余那枚镯子赐予了楚美人。 楚美人虽然是最近有些轻狂,可陈后多年执掌后宫,自是有那震慑之意。如今抚摸这上等玉镯子,楚美人一时心中十分忐忑。 “皇后今日当众辱我,可又送这手镯,却不知究竟是何意思。” 饶是如此,楚美人眼底也是不觉流转那一丝贪婪。 刘美人一旁陪着的,微微含笑。这位刘美人三十余岁,白净,眉目清秀。她出身卑微,不过是九品小官之女,又不是什么绝色,如今年纪大了,膝下无子,想来也升不上去。而夏熙帝只恐怕早就忘记了她,已然不记得这个人了。 正因为刘美人原本就身份卑微,也没有别的人高傲,故而也肯与楚美人结交,不嫌弃楚美人尸婢出身。在刘美人看来,楚美人毕竟能搭上太后,能结交总是能有几分好处。如今四皇子有吉兆现身,既然是这个样子,近来刘美人也是越发殷切些许。 如今听闻楚美人这样子说,刘美人顿时说道:“此事我倒是能猜测得到一二。皇后今日有意打压姐姐,好当众立威,却没想到镯子居然碎掉了,别的人面上虽然不说,可是却会觉得皇后福分不够。如今彗星扫月,宫里宫外都传遍,是皇后太子无德。她赐了姐姐这个镯子,就是要姐姐诚惶诚恐送回去,要姐姐自认福分不够,自认不配戴这凤凰玉镯子。如此一来,那些流言蜚语就会被压一压。” 楚美人脸色顿时很不好看,皇后福分不够,戴不了这凤凰玉,是她自己没福气,可是为什么却是要作践自己? 刘美人察言观色,不觉说道:“瞧姐姐神色,似乎并不想将这个镯子给退回去。” 楚美人顿时流露出恋恋不舍之情,首饰之中她最爱戴玉镯子,更何况是这难得一见的凤凰玉。她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实在已经不想取下来。 “依我瞧来,皇后确实欺辱姐姐太甚。她自己福气不够,却想作践姐姐这个有福气的人。姐姐虽然不必与皇后明着争,也能暗中让皇后吃个哑巴亏。姐姐不如就戴了这玉镯子,难道皇后还能治你罪不成,分明是皇后自己赐给你的。如此一来,这个闷亏皇后也只能自己生受。” 刘美人一番话说得楚美人顿时砰然心动,只是想到亲儿嘱咐要柔顺行事,一时也是面色变幻不定。如此一来,岂不是明着跟皇后作对? 刘美人却缓缓拼了一口茶水,轻轻挑着丹蔻染的手指甲。 “皇后若肯放过姐姐,今日就不会为难你,姐姐素来低调,皇后却不依不饶,还不是姐姐素来温婉柔和,让别人觉得欺辱了也不如何。” 王姝更偎依在楚美人身爆柔柔说道:“母亲,刘美人说得何尝没有道理。这等上等玉镯子,我只觉得你才有那般福气戴在手腕上,如此晶莹剔透,如此好看。” 楚美人脸色变幻,想起许久,还是紧紧捉住这玉镯子。 她实在不舍得退回去,只想自己若悄悄要戴,想来皇后也是不敢张扬。 楚美人唇角流露一丝幽润笑容,悄然放下衣袖遮挡住这镯子。 王姝面上渐渐浮起了一丝喜悦之色,眼波流转间,柔柔说道:“母亲,你也知道九皇妹痴恋谢玄朗,为什么突然就许了杨炼,她那水性杨花的性子,怎么就配得上杨家公子。若女儿能嫁给杨公子,也能帮一帮四皇兄。” 她容颜是诸位公主之中最美丽的,如今年纪又小,一张脸宛若羊脂白玉雕琢而成,宛如盈盈水莲花,更艳丽得令人不可逼视。 刘美人更和声说道:“五公主天生丽质,容貌可人,远远胜过九公主。若不是你没托生在皇后肚子里,九公主哪里比的上你半点?杨炼是本朝有名才子,陛下也是赞赏有加,若让九公主嫁过去,岂不是更为太子拉拢了文臣势力。依我瞧来,这桩婚事不过是陛下定了,杨家知晓,并没有下正式的旨意,未必没有转圜的机会。” 王姝这个女儿在楚美人心中只是寻常,儿子才是楚美人的命根子。 王姝嫁不嫁给杨炼,楚美人并不如何在意,可杨炼是丞相之子,岂不是给太子平添臂助。 楚美人悄悄抚摸手镯子:“刘妹妹,你素来就是行事通透,还盼给我出个主意。” “我虽在后宫,可也听闻杨家平时以清流自居,并不爱攀附权贵,更没有结交什么皇亲国戚。如今太子有彗星扫月,不吉之兆,杨家更不见得乐意娶九公主。若太子不是太子,杨家非但没什么好处,反而会惹得一身骚。以杨家平素的作风,想来更会谨慎行事,中立观望,杨家也不会想急着定了这一门亲事。如今杨家就缺了一个不损皇族颜面拒婚的好借口。杨家没挑到这么一个借口,咱们可以替杨家寻一个。我听闻杨丞相母亲何氏素来俭朴,却笃行佛学,更对京城净月庵的慧安师太十分信任。若慧安师太算出公主是个不吉的人,进门会刑克何氏这个长辈,难道陛下还能逼着杨公子不孝,逼着杨公子将这个不详的灾星娶进门。” 刘美人一番话却说得楚美人与王姝都是一怔。 王姝伸手,慢慢的扯住自己手中的帕子,喃喃说道:“可若传出九公主是个灾星,以后九妹妹的婚事恐怕就没那么顺遂。” 她嘴里为王珠担心,可是那语气并没有那么真诚。 刘美人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十分相劝。 可是她却是猜得到,以这母女两人心性,必定不会顾及什么九公主的名声。 劝完这些言语,刘美人再说了会儿话,方才离开。 可她离开了楚美人的偏殿,却悄悄与王珠身边的宫女紫枝见面。 “九公主嘱咐我对许美人说的话儿,我可都是已经说了。” 刘美人姿态柔顺,对紫枝也是颇为客气。说到底刘美人与楚美人不过是泛泛之交,王珠许以利益,就足以让刘美人投靠王珠。 “刘美人放心,九公主许你事情必定是不会亏待。你嫡亲的弟弟如今是举人,已然为他谋了个十分不错的差事,皇后也会颇多帮衬。” 紫枝含笑说道。 收买刘美人,九公主也没有用什么珠宝财帛,而是以刘美人家人前程利诱。既然如此,刘美人自然也是死心塌地。 王珠听了紫枝的回禀,也并不觉得如何意外。 刘美人身在后宫,又久是无宠,自然十分思念家人。陈后提携一二,其实更告诫刘美人,能小小提携,也能将刘美人家人压下去。 含黛送上一枚匣子,原来今日杨夫人进宫,与陈后叙话一番,又说杨炼命人送了这一枚匣子过来。 大夏虽有男女之防,毕竟不如前朝那样子严厉。况且王珠与杨炼既已经定亲,托长辈带带东西也不算有失礼数。 王珠微微一默,轻轻的打开这枚盒子。 这盒中之物是一枚精致无比的如意结,却比王珠打来送给王姝的要精致得多,吊了一枚莹润玉佩,一见也是价值不菲。 杨家到底有心,只不过听闻杨炼素来桀骜不驯,也不知这心意到底是否是杨炼自己的意思。 可杨炼若是同意,难道自己就当真嫁过去? 王珠早不信什么男女情爱,杨家既是文臣,又如此恭顺,其实说来未必不好。 虽然如此,王珠心尖却蓦然涌起了那一片烦躁,似乎手里的如意结比那幕后阴谋更让王珠觉得烦躁烫手。 070 灯会 夜来王珠也是蓦然惊醒,并且生生透出了一层汗水,一颗心狂跳不止。 睡梦之中,她仿佛梦见了一道绝世而妖异的身影,正冷冷森森的窥测自己。 王珠并没有唤醒一旁熟睡宫人,足心踏在青石板上,只觉得一股子凉丝丝的感觉透着足心而来。 王珠不觉展开了自己画下的男子,画纸之中的绝世风姿令人不觉心醉神迷。王珠甚至知道,自己身边宫人也受不了蛊惑暗自偷窥。可见这纸上男子有何等姿态。倘若并非在纸上,更不知道如何的迷惑人心。 只可惜这等人物,人间也绝不会有。 王珠卷起了这副画卷,又打开一旁锦盒。 杨炼所送如意结可巧静静躺在匣中。 王珠拿出一枚剪子,轻轻剪成了两截。她与杨凌没什么交集,既不如何喜欢,当然也谈不上厌恶。这如意结最初送来时候,王珠甚至也想过,既然无情无爱,不如挑一个合适的人嫁了。谁让这世间的女子,总是需要嫁人。 可是这一刻王珠却是说不出的清醒,这世上的女人便算都要嫁人,可是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她重生一次,就需要完完全全的掌控属于自己的命运,她的人生已经不想要半点妥协。自己的婚姻,她永远想要自己掌控。 王珠手掌轻轻抚摸面前的画卷,浅浅月色给王珠脸颊沾染了一层清润光彩,连眼睛都染上的一层月晕。长长的睫毛轻轻,却掩住那月晕底下眸子之中的一缕深黑。乌黑柔顺的发丝更轻盈的落在了画卷上面。 若是旁人瞧见,不明所以,只会以为眼前的少女思春这画中俊美含笑的男子。只有靠得近些,方才能察觉眼前少女眼底的浓浓污黑。 王珠不知怎的,竟似有一丝错觉,觉得自己苦苦寻觅的幕后之人与眼前画卷中男子不觉重合一道。 王珠心念流转,这幕后的人究竟是谁! 可无论这个人隐藏多深,是何等虚幻,自己必定会撕破那人重重画皮。 这一夜王珠睡得并不如何安生,次日醒来也精神萎靡,并不如何精神。 今日御书房也不必读书,正是休息的日子。才用过早膳,王溪已经是前来寻她,并且唇角含笑。 “小九,这月京城旱灾已解,可巧这月太后生辰,故此父皇宣布,十五之日结了花灯,与民同乐。” 王珠哑然失笑,其实那灯会虽美,可惜她早就没什么兴致,也并不会觉得有趣。 只不过自己印象之中的王溪,一贯都是知书达理,十分沉稳,如今却是少女情态。 她淡淡点点头:“二姐莫非想要去看看。” 王溪垂头,慢慢的把玩手中的帕子,面颊顿时流转了一丝。 “到时候父皇也会一并前去,与民同乐,宫中女眷也是一并前去。” 王溪年岁已到,父皇已经为她定了一门亲事。哪个少女不怀春,王溪也想见见这个未婚夫婿。 王珠前世一颗心都是扑在了谢玄朗的身上,只觉得自己似乎也是忽略了什么。 只不过一时之间,也是想不清楚。 照理而言,王珠原本也应当如王溪一样,想方设法和杨炼说几句话的。可是如今她心态不知道比王溪老成多少,实在也是没什么兴致。 王溪婚期也快近了,和王珠说了几句话,一颗心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说了几句话,就脸红红的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紫枝悄然将一个蜡丸包裹的纸团塞给了王珠。 这些消息是陈后人脉从宫外打听而来,王珠轻轻扫了一眼,唇角蓦然浮起了一丝冷凛的笑容。鱼儿已经上钩,已经是慢慢的落入了圈套。 王珠唇瓣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她虽然不信神佛,不信报应,却忽而想要祈求自己重要的人都是平平安安。 到了十五的灯会,王珠挑了一件天青色衣衫,发式也是简单,只压了一枚石青色的梅花发钗。瞧了瞧自己模样,王珠略素净了一些,又挑了一对含珠玫瑰花金丝嵌丝耳环戴在耳间。 十五岁的王珠虽然身影纤弱,可那一举一动已经是充满了大气与成熟。 天色已晚,王珠盈盈上了马车。 今年陛下也与民同乐,这各色花灯也无不扎得十分精巧,有大玉龙,小团山,凤凰吞水种种样式,十分精致。 王珠隔着面色,也能瞧出眼前一片繁华热闹。 她眸光流转,方才发现离自己不远的白薇薇。 白薇薇这几日本分低调,也没怎么作妖,似乎是学会了安分守己。 然而王珠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眸光,却禁不住透出了几许的幽润。 白薇薇这样子的人,是永远不会学会何为安分的。如今白薇薇虽然看似柔弱可欺,可是却不过暂时收敛了属于自己的毒牙。 王珠收回目光,准备转身的时候,却险些撞到了什么人。 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的谢玄朗,王珠顿时也是不觉皱起了眉头。 谢玄朗被称为京城第一美男子,这似乎并非什么虚语。他五官精致,原本就精美绝伦,如今被这夜晚的灯火一映,却也是越发灿烂辉煌,说不尽艳丽逼人。那双眸子蕴含了淡淡的火焰,望向了人时候,更给予一种莫名的窒息感觉。 然而饶是谢玄朗眸光如何的,王珠的一颗心却是冷冰冰的,并没有半点温度。 不欲和谢玄朗多说什么,王珠正想要离开,可她的手腕却是忽而被谢玄朗抓住。 王珠冷冷嗤笑:“谢郎君,男女授受不亲,莫非你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谢玄朗面色铁青,几番变化,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虽已经相信王珠对自己无意,可是总觉得王珠折腾一番后,一颗心还是会落在自己身上。更何况谢家欲娶王珠,也是因为这个九公主的身份对谢家有些用处。 “短短几日,九公主莫非就移情别恋了不成?又或者和杨炼早就私通款曲,彼此有意。” 谢玄朗那俊美阴柔的面颊微微寒了寒,说出的话也不是很好听。 一旁的白薇薇更是面颊苍白,死死的抓住了自己的手帕。她已经定了要嫁入谢家,可是谢玄朗对她却是不理不睬,视若无睹,根本没将她白薇薇放在心上。 071 阴狠入骨 白薇薇虽不喜谢玄朗,可她已然要嫁入谢家为谢家妇,谢玄朗却连正妻尊荣都不曾给她,亦让白薇薇觉得十分屈辱。只不过白薇薇是善于隐忍的人,如今心尖儿虽然是发恨,却是不敢质问谢玄朗,反而将所有的恨意放在了王珠的身上。 王珠闻言却心里冷笑。 无论是移情别恋,还是私通款曲,这些都是与谢玄朗没有半点关系。 谢玄朗从来对她王珠视若无睹,两个人也从未定下什么鸳鸯盟约。 然而这些话语,王珠并没有说出口,也没拿这些言语与谢玄朗辩白。 她冷冷发笑,缓缓说道:“谢郎君这些话当真是污蔑之词。婚姻大事,自然是应当父母做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原本就是理所应当。我原先不顾这些,总是缠着谢郎君,这是有失礼数的。既然是这个样子,如今这桩婚事自然是父皇母后做主。” 谢玄朗微微默然,眼底不觉有那么几许失神。 王珠不再缠着他了,他若有所失,可是他觉得这不过是因为自己自尊心作祟,一时受不得是王珠自己放弃。 可是听闻王珠要嫁给别的人,谢玄朗却是觉得难以忍受。 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缠上了,和王珠说这么些话儿,这是有些让人笑话的。可是心里面,却似乎认清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对王珠似乎真有些动心,只不过从前不知不觉,连自己都不知道。 从前他虽然知晓王珠已经不喜欢自己,可下意识觉得,王珠总是会后悔的。 如今,谢玄朗却不觉放缓了语调,轻声说道:“九公主,你不要嫁给杨炼,我会想方设法,只娶你一个。” 然而这样子说时候,裴凰那大气娇艳的脸颊顿时浮起在谢玄朗脑海。 两个女人他都爱,贪心得都想要,此时此刻,自然是觉得难以决断。不过无论怎么样,现在自己想要的,却是将王珠抓住。 王珠却对谢玄朗的真爱已经失去了兴趣,如今灯会如此美好,她不能想象以后谢玄朗宁可血洗京城开脱自己的帝王业。 只要想到这一点,王珠内心就觉得说不出的厌恶。 “我已然不想嫁入谢家,谢郎君,只盼望你不要再枉费心思,再纠缠不休,毁掉我的名声。” 于王珠而言,她并不如何在乎自己的名声,却乐意拿这样子的话堵一堵谢玄朗。 谢玄朗骨子里也是个有傲气的人,一瞬间眸色顿时冷了冷,淡漠无比的说道:“王珠,以后你可千万不要后悔。” 可是他会让王珠后悔的,一定会让王珠后悔的。 这一刻,谢玄朗内心这个念头居然是说不出的强烈。 王珠亦是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手掌,温软手指轻轻擦过了谢玄朗的掌心。 她只是无意为之,而谢玄朗瞬间却忽而有那么一丝莫名酸楚悲凉的感觉。 眼前少女豆蔻年华,年纪尚幼,然而谢玄朗却忽的觉得她冷若寒冰,那纤弱的身影更蕴含了无尽凉意。 灯火盈盈,那纤腰不堪一握,落给谢玄朗的婀娜身影却似乎有那么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 白薇薇却悄悄凑过来,不觉压低了嗓音:“九妹妹,从前我多有不是,只是如今我已经是知道错了。我也要嫁入谢家,只恐再也不能见面,盼你不要怪罪于我。” 她嗓音说不出的温柔可怜,可白薇薇面纱下的眼神,却是冷漠如冰,包含了浓浓的怨毒! 王珠已然知晓这柔弱美女的狠毒心肠,却并未拒绝白薇薇的示好,反而冉冉绽放一丝温柔无比的笑容。 “白姐姐,这毕竟数去的事情,如今想到以后不太能见到你,我的心里亦然是好生酸楚。” 料不到王珠居然能如此轻易就饶恕自己,白薇薇顿时也是欣喜若狂:“从前都是我不好,想不到妹妹大人大量,居然能原谅我。” 白薇薇怯弱弱的和王珠说了一会儿话儿。 可她内心之中却仍然是对王珠充满了鄙夷之情。 王珠果然是这样子,虽然比从前多了那么些心计,然而到底是子里是蠢的。 “如今九皇妹也是寻觅到如意郎君,上等姻缘,那杨炼可是本朝才子,虽然没有谢小侯爷的俊美,可是却是前途无量。” 白薇薇忽而提及了杨炼,言语之中顿时添了几许奉承之意。 王珠忽而默了默,不觉说道:“可惜我与那杨炼却十分陌生,话儿也是没曾多说两句,也不知道他的性情为人。” “杨公子年少有才,这也错不了。至于性情如何,九皇妹,何不偷偷出去,和她说那么几句话儿。你瞧今日许多贵族女子都在这里,戴着面纱,我们悄悄走出去,想来也不会有人知道。而你,更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和杨公子说几句话。” 白薇薇眼波流转,说话的口气是温温柔柔的,可是手指却深深掐入了肉中。 她恶狠狠的想,王珠,可不就是个花痴! 就算王珠不喜欢谢玄朗,可是一定会贴男人,一定会贴那个杨炼。 王珠似乎被白薇薇说动了,忽而轻轻点点头,似乎很是羞涩。 白薇薇内心之中顿时充满了嫉妒。谢玄朗对自己不理不睬,可是王珠却能另觅良人,为什么她们两个人居然是如此不同。 两人悄然而去,果真并没有多少人留意到。 然而王洵目光落在这两道身影之上,忽而就皱起眉头。 “白姐姐,此处偏僻,杨公子可是当真就在此处?” 王珠嗓音之中,忽而添了几许困惑,十分不解。 白薇薇面容隐藏面纱之后,越发幽润,嗓音更添几许暗哑:“杨公子,许就在这里。” 那嗓音说不尽暗柔,可是白薇薇却用力一推,将王珠推入一处暗巷之中。 王珠啊了一声,随后巷子里有那么几声挣扎的声音,随即就似乎没什么动静。 白薇薇竖起耳朵听着,听到里面没什么动静,方才不觉冉冉一笑。 她死死的捂住了唇瓣,不想让自己笑得太大声,可是心里的快意却是遮掩不住,简直这辈子没这般快活过。 王珠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她低声下气,骗王珠到了这里,那些粗人不会知道王珠尊贵的身份。 那些下贱的男人,会将王珠衣衫扯开,用那粗糙发臭的手掌王珠的身躯,一个又一个,糟蹋王珠清白的处子之躯。 白薇薇想得越下流,心里就越发痛快! 她吃吃的笑着,仿佛是得了最好礼物的孩子,笑得十分开心。 那奇怪的笑声从白薇薇的指间泄露而出,可是随即就戛然而止。 王洵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冷冷的看着白薇薇。 072 救与不救 白薇薇下意识的理理发丝,她在王洵心中是纯善的样儿,自然也是绝不想破坏这样子。 虽然是如此,白薇薇言语却不觉有些无措,甚至挤出了一丝笑容:“六,六皇兄,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洵死死的盯住她,月色下,王洵的样儿居然是说不出的陌生。 他与白薇薇虚以委涩无论有什么理由,也许内心深处并不想破坏自己初恋的梦境。 可是如今,他似乎更加清晰瞧见了白薇薇的真面目。 方才白薇薇的笑容,他尽收眼底,只觉得说不出的恶心。 就算白薇薇曾经让他觉得很美好,可是这样子的感觉却似乎已经消失掉。 他蓦然死死的扣住了白薇薇的手腕,冷漠无比的说道:“方才,我似乎瞧见了九皇妹。” 白薇薇一颗心砰砰的跳,王洵虽然并不喜欢王珠,可是未必会见死不救。 可是她想要折磨王珠,想得快要发疯了。 既然是如此,自己必须得想些法子,让王洵没机会理会去理会王珠那个贱人。 白薇薇眼波流转,心里已经是有了主意,总应该给王洵一些甜头—— 一想到了这里,白薇薇顿时捉住了王洵的手,按住了自己丰润的胸口。 她腔调顿时变得说不出的甜美可人:“六皇兄,你可知,可知九皇妹又欺辱我。若非她逼迫我,我,我也是不会来这里。” 白薇薇轻轻的哭泣,面颊上也是沾染了泪水珠子,十分楚楚可怜。她哭得十分凄惨,只觉得想来王洵也会心疼关心自己,而不会去理会一个他并不如何在乎的王珠。 王珠那个贱人,被亲兄长遗弃,这样子才更有意思。 然而王洵却迅速抽回了手,冷漠无比的说道:“白薇薇,我想不到你居然这么贱。” 白薇薇顿时愕然抬头,还以为自己听得错了。 可是她却瞧到了王洵的脸色,顿时如遭雷击。 王洵容色冷漠,似乎是瞧见了什么十分恶心的东西,不觉轻轻皱起眉头。 他蓦然狠狠擦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头也不回,只往巷子之中走去。 王洵心里略略有些着急,心里却是恶狠狠的想,王珠不是变聪明了?怎么还如此愚蠢! 黑暗吞没了王洵的身影,白薇薇顿时咬住了唇瓣。 她没想到王洵会来,可是王洵应该发现不了什么,王珠早被带走糟蹋。 白薇薇并不知道王洵为何此刻来这里,更不知道王洵瞧自己眼神为何这样子的古怪。可是就算有些古怪,自己也一定要想法子堵住王洵的嘴。 她的内心转过了种种的念头,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条手臂蓦然生出来死死捂住了白薇薇的唇瓣! 是男人!还是个十分陌生的男人! 王洵踏入小巷也没多久,忽而被什么捏住了手掌。 一瞬间王洵想要拔刀,却忽而微微一顿。 对方手掌柔弱无骨,十分滑腻,是女孩子的手掌。 王珠轻轻的举起了火折子,照亮了半边脸颊,后面还跟着两名男装宫女,两名精悍的内侍。 巷子里并没有别的什么人,王珠也是衣衫整齐。 王洵先是面上浮起了几许喜意,旋即面色也是沉了沉。 “王珠,你闹什么?” 王珠唇瓣轻轻吐出了口气:“不过是陪我这个白姐姐玩玩儿,我更请母后添了两个武功不错的内侍来帮我。” 王洵内心忽而有些酸楚,淡淡的说道:“白薇薇又怎么了。” “她心中不平,知晓有这个灯会,打发自己宫女出宫,以财帛收买几个流氓地痞,好好折辱于我。” 王珠淡漠说道,可是王洵却狠狠收紧了手掌。 虽然略略猜测出几分,可是仍然是王洵觉得十分恶心。 如今虽内心庆幸王珠无事,王洵口气却很是淡漠:“你自然不是那等容易被人欺辱的人。” 王珠举起了火折子,慢慢的走出这小巷子,王洵也是一路跟了去。 “白薇薇明着温柔贤惠,私底下却并非如此。她砸碎了自个儿宫中物件儿,这也罢了,毕竟她身为公主也不算如何。可是她偏偏不想落个不好名声,将这些罪过推给自家宫中的一个小宫女。一个小宫女,如何能担责?默女被杖责之后却是死了。” 有些东西,越探却也是越发不堪。 “兔死狐悲,被她打发出去的宫女粉容私下与我交代,生怕被白薇薇以后拿来顶罪灭口。我许她出宫,并且与家人团聚,再给一大笔银子。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也没想到,裴家有人居然也来收买粉容,让粉容将白薇薇给引出来,好生招待。” 王珠眼底绽放一丝冷光! 这指使的人除了裴凰还能有谁?裴凰面上是娇娇女儿,大方高贵,似乎比公主还要尊贵。可惜她看似高贵却心计黑暗,并且对谢玄朗有浓浓欲。 故而让白薇薇嫁给谢玄朗是极好的,否则岂不是委屈了别人。 王珠是嫡出公主,身份尊贵,裴凰都胆敢算计王珠的清白。既然是如此,区区一个外姓公主,裴凰眼里的一名孤女而已,又能如何? “白薇薇可能以为我被她收买的人欺辱,可是裴凰眼里,我们不过是引白薇薇出来的贪婪宫女。她想要引出我,我何尝不是想要引出她。” 空气之中淡淡的血腥味,王洵并没有忽略。 想来裴凰也是心狠手辣,自然是免不得杀人灭口。 只不过她以为不过是柔弱宫女,也并没有派十分厉害的杀手。 粉容最后投靠王珠,总还是有些眼光的。王珠虽然没什么多余的善心,可是对于投靠自己的人总不会吝啬。千金市骨,这个道理,王珠也还是懂的。 巷子外面,一辆马车已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个不断挣扎的麻袋被拖着上马车。 那里面的人,自然是白薇薇。 王洵怔住了,王珠却侧过脸孔。 月色染上了王珠脸颊,一半明润若辉,一半却沉在了黑暗之中。 “六皇兄,你说我是冷漠无情的人,这似乎不错。白薇薇被人算计,我非但不想救她,还推了她一把。只因为我清清楚楚的知道,若是白薇薇,也会将我推下去。现在你喜欢的女人就在这里,罢了,今天既然你进来想要救我,我总要给你一个面子。你若非得要救白薇薇,我不会干涉。” 王洵顿时浑身一僵,那个挣扎的女人就在自己面前,不久以前,他甚至可以为白薇薇舍弃自己生命,可是现在呢? 073 祸水 王珠没有催促,也没说什么。 她知道,自己这些举止在别人眼里是绝情了一些。也许白薇薇对不起自己,可这样子狠狠回报回去,似乎也失了仁德。 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是绝不会讨人喜欢。就算原本是心狠手辣的人,也会更喜欢仁善淳厚的人,比如自己就最敬爱王曦这个大哥。 王洵容色一片木然,月色下,他五官宛如雕像,似乎已经没了活气儿。 可是自始至终,王洵始终一动没动。 他明明知道白薇薇会经历什么,亦是一动不动。 直到这马车匆匆行驶而去,王洵方才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是了,是了,他不能动,也不能去救。白薇薇那样子的人,根本不配去救一救。 这世上原本就有一种人,性情恶毒,绝无善念,只有折磨别人才会快乐。 白薇薇就是这样子的人。 王洵瞧着王珠,静静的想,他不会原谅一个这般算计自己亲妹妹的女人。 既然白薇薇可以眼睁睁看着王珠受辱,那么自己也是能够做到。 可是王洵无论心里想什么,嘴里却什么都是没有说。 这个年纪还不大的少年,眼睛里已经是有了如狼一样冷冰冰的味道,透出了几分心狠手辣的味道。 方才的迟疑也不过片刻,可是王洵仿若已经变了一个人。 王珠唇瓣轻轻动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马车之中,白薇薇充满了恐惧,身躯也是不觉瑟瑟发抖。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莫非是王珠那个贱人,反而算计了自己? 她内心已然是十分恐惧,只是唇瓣被布条死死的缠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些人,究竟是谁?若能放走自己,那么无论是金银财宝,还是权利富贵,她都绝不会吝啬。 白薇薇从小在宫中养尊处优,便算自认不平,可是从来没有当真受过委屈。 可是如今,一股子浓浓惧意顿时涌来。那些自己设想在王珠身上残忍的折磨,如今却是一桩桩的浮起在白薇薇的脑海里,让白薇薇浑身发抖。可是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该经受着一切的应该是王珠啊!应该是王珠啊! 如今她所有的怨毒只能化为呜呜的声音,尽数都咽入白薇薇那肚腹之中。 王珠看着王洵的背影,轻轻撩开面纱一角,露出了半张莹白若玉的脸颊““六皇兄,我们回去吧。” 王洵没有理会王珠说的话儿,头也是不回,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 王珠雪润的手掌蓦然死死捏住,随即又是慢慢的松开。 也许自己天生就与王洵不对盘,就算两个人站在同一立场,也是处处不顺。 王洵如今必定十分难受,可是王珠却没有什么心思去安慰王洵。今天接下来会发生许多事情,想来必定是会十分的精彩。 王珠那纤弱的背影悄然离开,却并不知道有人她头顶之上发出了一声轻笑。 这条小巷十分僻静,然而隔壁的一条街却繁华热闹,并且开设酒坊。这酒楼二层的包间十分清静,打开窗户,就能将这条安静的小巷尽收眼底。 这包房之中,一名男子戴着面纱,双手戴着一双漆黑的手套,容貌在面纱下微微有些朦胧,赫然正是陈国的质子夏侯夕。 然而方才那声轻笑,却并非来至于夏侯夕,而是夏侯夕对面的少女。 眼前少女一身淡绿色轻衫,冰肌玉骨,粉面桃腮,竟然是个绝色佳人。 王姝是夏宫中最美丽的公主,为人虽然粗鄙,容貌却远胜王珠等姐姐妹妹。可是与眼前的美人儿一比,顿时也是会被生生艳压下去。 她眼底流转了几许狡黠与妩媚,宛如风中的精灵,精灵古怪,像妖精而不像是凡人。 叶家的叶灵犀,叶家这一代少年家主,掌控叶家命脉。 夏侯夕眸光落在叶灵犀面前盛酒的碧叶盏上,整个大陆之上,叶灵犀也许是最有权势的女人。正如当初王珠提及之事,只有叶家的财力,才能将陈国的玉石拿到大夏贩卖。叶家区区一名庶女,裴家就感恩戴德的求娶,只为了跟叶家攀上关系。而靠着叶家给予些许恩泽,裴家有足够财力招兵买马,甚至在夏国皇族面前放肆。 如今的叶灵犀却好像是不谙世事的孩子,手掌轻轻托着自己娇嫩的下颚,似撒娇一般娇滴滴的说道:“早听闻大夏九公主是个草包,想不到居然是扮猪吃老虎,方才那一遭,想来不过是争风吃醋,算计宫中哪个不顺眼的姐姐妹妹,小小年纪,可当真心狠。” 言语之间,她好像是天山上点尘不染的雪莲,王珠却是下作的污秽之物。 王珠虽然是大夏公主,可是落在叶灵犀的口中,似乎也是不算什么。 夏侯夕不置可否,只轻轻召唤两名侍卫,让他们去救那个被带走的女子。 “夕殿下,你总是这么心善,明明是素不相识的人,你也一定要去帮。若不是这个样子,你也不会被那些庸才排挤——” 叶灵犀言语之中,顿时添了几许不平! 夏侯夕叹了口气:“我也没那么心善,只是,九公主毕竟对我有恩惠,我不愿意,不愿意见她当真染上这些污秽之事。” 叶灵犀轻轻翘了翘唇瓣,不置可否。王珠那种心狠手辣的脏东西,哪里能配得上夏侯夕的仁慈与宽厚。这种完美无缺干干净净的人,谁都不能玷污! 夏熙帝居然还想将那个女儿许给夕殿下,真是不知轻重。 “王珠出语为你解围,不过就是为了夏国太子开脱,你何必放在心上。那裴娇若当真伤了你,我呀,可是不会放过她。” 叶灵犀这样子说着,一瞬间,眼底却顿时流转了那锋锐光彩! 夏侯夕一向是不会与她争执的,闻言只是笑笑,不过叶灵犀当时并没有在这里,事后又能有什么用呢。 叶灵犀眼波流转间,眼底蓦然流转了一丝:“不过夕殿下,如今只有你跟我在这里,你又何必再遮遮掩掩?” 一伸手,顿时捉住了夏侯夕的面纱,夏侯夕容貌顿时出来! 纵然并非第一次看到,叶灵犀却也还是有一股子震撼之感!明明叶灵犀自负美女,自认绝色,认定这世上绝没有第二个女人容貌比得上自己,可是每次见到夏侯夕的容貌,内心之中还是升起一丝自惭形秽! 王珠所画的那个美男子是与夏侯夕有五六分相似,可绝没有真正夏侯夕的震撼。 更要紧的则是,夏侯夕一双眸子竟然是天生金银双瞳,给那不染凡尘的容颜之上生生添了几分妖异。 叶灵犀纵然经历掩饰,也掩不住那眼睛里的一丝! 夏侯夕生了这样子一张脸,还是好生遮掩,不能让别的人瞧见了去。王珠不是还有些不乐意许给夏侯夕?那是她根本没瞧见夏侯夕这张脸! 夏侯夕那双金银双瞳静静的看着叶灵犀,也让叶灵犀微微有些不自在。明明是一朵纯洁无暇的白莲,可那一双眸子偏生如此的妖异。叶灵犀甚至也知晓,就算夏侯夕秉性纯善,却因为这一双妖瞳,故而被被视为妖孽。那盈盈的眸色,宛如漩涡,似乎能将人生生吸入进去。 夏侯夕慢慢的扯回面纱,遮掩住自己容颜,这样子的容貌,就算是生在男子身上,只恐怕也是会招惹几许祸端。 叶灵犀略略有些尴尬,一抬头又是洒脱无比,风轻云淡姿态。 以她段数,自然知晓绝不能死缠烂打徒自降低男人心中的身份和地位。 洒脱离去之后,叶灵犀容颜却是沉了沉。 得力的丫鬟檀香怯生生过来,并且将一枚精致匣子送上来。 夏侯夕挑的那家铺子并非叶家产业,可惜叶灵犀对夏侯夕的一举一动无不是万分关心。 打开这枚匣子,顿时能见其中一枚精致无比的发钗,通体用那冰玉雕琢而成,宛若雪中之精! 叶灵犀再如何强势也毕竟是女人,纵然是见惯名贵珠宝,这一刻却是被这枚发钗所吸引,瞧得目不转睛。 檀香不觉轻柔的说道:“夕殿下自三年前得到这冰魄雪玉,一直都是珍爱有加。想不到,居然舍得将整块玉雕琢成一枚发钗。” 叶灵犀抚摸夏侯夕订做的这枚发钗,全无自觉这枚发钗与她没有丝毫关系,面色却是晦暗不定。 “他处境艰难,被流放在这里,堂堂一个皇子,平素也是万分节约,如今却舍得弄这枚首饰。到底——” 到底是送给哪个贱人的?叶灵犀心里恼恨。 她今日与夏侯夕见面,还以为夏侯夕会送给自己,没想到居然是自己自作多情。一想到这里,叶灵犀就难掩自己内心之中的嫉恨! 然而饶是如此,叶灵犀在夏侯夕面前仍然是通透大方的。 叶灵犀唇角噙着一丝冷笑,将这发钗再送回去:“将这匣子送回去,可是绝不能让夕殿下知道。” 从她第一次看到夏侯夕,她内心就暗暗发誓,夏侯夕是属于她的。这一点,是绝不会改变。 叶灵犀离开不久,夏侯夕之前派去的两个侍卫却是铩羽而归。 抓住白薇薇的是裴家之人,裴家不乏武功高强的手下,这两个侍卫并没有成功将白薇薇带回了,反而受了伤。 眼见两人身上血迹斑艾一副愧疚难当的模样,夏侯夕亲手将他们两个人扶起来:“其实是我多管闲事,倒是让你们受苦。” 这两人脸上顿时流露感激涕零之色!自家主子果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其中一人更是不平:“不过是区区裴家,若非现在殿下处境不好,何至于如此。” 夏侯夕不置可否,让他们两个人下去养伤。叶灵犀虽然主动提出给他金钱和人手,可是夏侯夕却是断然拒绝。 那枚订做的玉钗落在了夏侯夕的手掌,如今的他龙困浅滩,做好这枚发钗也颇为吃力,可是夏侯夕却觉得是值得的。只因为这件东西,夏侯夕会送给一个他家许久,十分在意的人。 074 未婚夫婿 王珠上了早就安排好的马车,却到底禁不住悄然拉开了一丝马车车帘。 原本觉得对灯会盛景再无兴致,然而如今王珠却终于添了几许好奇。 夜凉若水,灯景若梦,王珠内心也悄然滋生那么一丝不真实的感觉。 宝马香车,云鬓花颜,灯火辉煌,原来没被战火摧残的大夏京城竟然这样子美丽过,绝不似王珠印象之中的人间地狱。 王珠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正自欣赏,忽而顿时微微一顿! 一道俊逸高挑的身影,居然正自津津有味欣赏一盏扎得十分可爱的兔子花灯。男人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隐隐透出戏谑之色的眼睛。 落在王珠眼里,这种故作姿态的矫情样子,居然是十分熟悉。 那一天,撞破谢玄朗强逼自己男子赫然正是眼前之人! 纵然只有那一双眼睛,王珠却也是万分确定。这双眸子似乎少了几许梦幻般的光泽,可是王珠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两个人虽然没什么深仇大恨,可是他却几乎骗了王珠,让王珠以为他是夏侯夕,这种感觉当然让王珠很不喜欢。 更何况这个男子为什么能自由出入皇宫,并且能盗得陈国第一高手的宝剑,这种种疑惑到现在王珠也没想明白。 若非对自己记忆十分有自信,王珠甚至会觉得那不过是自己一场梦。正因为这个人如此的神秘和不可捉摸,王珠内心对他越发好奇。此刻王珠虽然在马车之上,却很有一种下马车的冲动。如果不是今天王珠另有要事,她是一定会这样子做的。 那人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王珠看着他,只真的十分幼稚将兔子花灯提起来,瞧得仔仔细细。一片莹润的灯火撒在了他的脸颊上,那人虽然用面纱遮挡住面颊,却也映得眉宇一片迷蒙如梦。 紫枝在一旁有些好奇说道:“公主认识这位晏小侯爷?” 紫枝时常为陈后打探消息,故而消息也算灵通,虽然不知道王珠为什么很守注,也是尽职尽责为王珠解答。 “晏侯爷当年勇武无双,被称为夏国战神,之后的白将军也远远不如。正因为他功勋了得,故而被封为缙云侯,风头一时无二。只可惜他春秋鼎盛的时候,双眼忽而就盲了,这些年来空有爵位,却是十分低调,也不怎么见人。这位公子,则是晏侯爷的唯一嫡出儿子晏修。” 紫枝对晏侯爷颇为尊崇,故而说得十分含蓄。既然晏侯爷已经是落魄了,那么这个落企族家的长子,其实也不算什么。以他身份,难怪王珠以前见都没有见过。 紫枝娓娓道来,晏修据说容貌有损,面上有伤,又被算出八字不吉。当年晏侯爷方才悄无声息的将晏修给送出去,此事并没有多少人知晓。 如今晏修已经回到京城,方才多多少少有人知晓。 他若勤勉用功,纵然缙云侯不过是个虚职,也总有几分用处。可惜这个晏修据闻十分懒散,又不务正业,是个喜爱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故而他年岁已到,回京之后却无人问津,更没什么好人家的女儿瞧得上。 说到底,谁也不想嫁给一个容貌丑陋的纨绔公子。 “听说他性情古怪,骄纵蛮横,仗着侯府嫡出长子的身份,四处欺辱人。别人给缙云侯几分薄面,也没有如何计较。” 紫枝虽然只尸女,对这样子粗鄙的男子也十分不屑,言语之间已经是有几分鄙薄之意。 王珠越听也越发错愕,前世自己虽然不认识晏修,可是也听闻过晏修的鼎鼎大名。 正如紫枝所言,晏修是靠纨绔张扬而出名,并且是京城有名的恶少。但凡得罪他的人,都是会下场极不好。杨炼和他比起来,都算得上一名读书人。而父皇许是瞧着缙云侯的面子上,居然对这恶少十分容忍。 况且晏修身体也是极不好,据说他每年都会发一场恶疾,每次恶疾都是会全身起疹子,并且渗透出难闻血水,唯独待在黑暗无光的房间里静养,方才能好转几许。 之后裴家攻城,许许多多的官宦人家都投降裴家,并且谄媚示好,缙云侯夫妇却是**殉国。晏修这个京城恶少顿时下落不明,再也没了消息。 想到了这里,王珠内心顿时涌起了一阵失落。 其实那副画像,无论她将那男子画得多么的神仙之姿,内心想着的却是前世那个一身雪衣救过自己面容不清的神秘男人。 就算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她也盼望能再见记忆之中那道神秘的身影。 只可惜这个人也许并不存于世上,她以为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真想见到的那个人。 王珠微微一默,其实除开传言,眼前的晏修虽然纱巾蒙面,却是神采飞扬,一点没有恶疾缠身的阴郁模样。 许是察觉到了什么,晏修蓦然就抬起头来。 他一身玄色衣衫,上面金线刺绣,点缀珠玉,十分名贵。这样子华贵的服饰,其实一般人也是穿不出这般气质。可是这个未来当恶少前途无量的晏修,却穿得潇洒自然,一股子华丽富贵之气顿时逼人而来! 等晏修看到王珠,居然悠然挤到马车面前。 “小娘子看我这边这么专注,必定是一见倾心了?” 紫枝面色顿变,早就听说了晏修轻浮无礼的名声,顿时怒道:“大胆,你可知道我家主子是谁?” 王珠心知晏修必定是认出了自己了,所以刻意挑衅。她本来就不是能开得起这种玩笑的人,面纱下的容貌顿时冷了冷。 晏修却冷笑两声:“小丫头年纪不大却是自作多情,我是说九公主瞧中我手中的兔子灯,莫非会以为九公主瞧上我了。” 他将那盏连王珠都觉得显得太可爱的兔子灯塞在王珠手里,随即吹了声口哨,扬长而去。 王珠和紫枝顿时无语,为之气结。 紫枝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这厮居然认识公主?” 王珠默然,现在她一个字都不想提这个人。紫枝这样子问,王珠没回答,只将那盏灯塞在了紫枝手中。 紫枝倒是觉得这兔子花灯十分可爱,其实晏修虽名声并不怎么好,可他戴着面纱,似乎也并不觉得十分丑了。反而那一双眸子,显得十分迷人。 就在此刻,御林军开到,王珠马车也不得不避开。 那是一尊花神塑像,高逾两人,粉彩点墨,婀娜多姿,周围花灯簇拥,看着仿若真神下凡。 沿途百姓瞧得目不转睛,有的甚至是当街跪拜起来,显得说不出虔诚。 阴历五月,夏朝便有花神祭,保那天下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除了以外,这花神还有保人姻缘的作用。 今年大夏发生旱灾,如今虽求雨得解,可百姓仍然是心有余悸。 既然是如此,夏熙帝干脆在灯会上拜祭花神,以安民心。 马车既然已经没办法通行,王珠干脆下了马车,纤弱的身影也是盈盈没入了人群中。只不过今日灯会上的百姓未免太多了些,挤得王珠也有些不自在。 她略略皱眉,若是赶不上,恐怕会影响计划。可自己到底低估了京城百姓的热情,不知道今日居然有这么多人。 蓦然一条手臂拉住了王珠,让王珠一惊! 可是对方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恶意,一步步的拉着王珠踏出了人群。 此时此刻,王珠已经是知道对方是谁,倒也心里安定。 到了皇家御林军驻守的范围,几名侍卫顿时向前查问,王珠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枚牌子,轻轻一晃,这些侍卫顿时退下去。 旋即,她才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子:“多些杨公子。” 方才拉她出来的正是杨炼,王珠虽然从来没有跟杨炼攀谈过,却是与杨炼有过几面之缘,不会不认得这位大名鼎鼎的。 月色灯光轻轻撒在杨炼身上,杨炼容貌清俊凌厉,额头上一枚红痣十分鲜润。 杨炼不置可否,王珠的传闻他听过了一些,可是却算不上多熟悉。如今听到王珠嗓音,十分纤弱柔顺,眼前的少女也是身影纤纤,婀娜多姿。 其实这种模样,杨炼并不讨厌,他是很喜爱顺从的女子。 不过想到关于王珠那些传闻,杨炼又觉得她的温驯也不知真也不真。虽然这样子,反而让一贯目中无人的他顿时升起了几许兴致,倒好想将这个女子温驯假面撕碎看看她真面目。 一想到了这里,杨炼顿时不由得轻轻眯起了眼珠子,他是个十分高傲的人,很少有什么东西能挑动他的兴致。 杨炼静静的盯住了王珠,蓦然伸手,去撩王珠脸上的面纱。 一旁的紫枝可是吓得呆住了,这种举动颇为无礼,甚至算得上调戏。若是旁的人,比如那晏修,紫枝早就出语呵斥。 可是正因为这样子做的是杨炼,紫枝反而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如今两人已经定亲,杨炼更是王珠的未婚夫婿。 王珠倒是颇为安定,仍然是眉宇柔顺。 杨炼看了看,没说什么,放纱之后,轻轻说道:“恕我唐突。” 然而杨炼内心却不无失落,在他看来,王珠容貌平平,并不是什么绝色佳人,这让杨炼顿时觉得有些失落。 当然他认为的容貌平平,并不是王珠生得丑陋,其实王珠容颜也还颇为清秀可人。放在女子之中,王珠也是中上之姿。 可惜权贵人家,必定也是美女如云,杨炼又是个十分自负的人,认定必定要娶个天仙般的女子。如今王珠容貌,不过是寻常标致,更何况王珠刻意素衣打扮不添脂粉,又低眉顺目掩盖自己气韵风华,如此越发显得不出挑,杨炼自然是有些失落。 075 不吉之兆 不过杨炼原本是个十分有臣府的人,就算心里有些想法,却也是绝不会明明白白的露出来。 如今杨炼内心虽然有些失落,仍然是一派温文尔雅。 王珠却没有指责什么,也没开口,只轻轻摇,表示并不介意。 杨炼虽失落她容貌并非上上之选,看着她温驯可人,让他内心莫名是失望倒是淡了几分。 “九公主若是不嫌弃,我送你回去。” 王珠却轻轻退了一步,柔柔说道:“她们会,会笑话我的。” 杨炼盯住王珠,早听闻属于王珠的种种花痴行径,可如今王珠却是一派羞涩腼腆的姿态。杨炼淡淡一笑,额头上一枚红痣越发鲜润。 虽然不是什么绝色姿容,这柔顺的姿态倒是颇有些味道。 王珠既然这般说了,杨炼也并没有勉强,也是告辞。 紫枝并不知道杨炼内心所想,反而对杨炼印象不错。 “九公主,这杨公子瞧来,似乎并不介意太子的那些流言蜚语。” 王珠漫不经心的说道:“傻丫头,人家就算介意,也绝不会明着表露出来。” 紫枝也许并没有察觉,可杨炼的失落却并没有瞒过王珠。 杨炼生性倨傲,自然会觉得什么都必须是最好的,王珠也并不想引起他的留意。 杨家退婚,总是需要一个台阶,既然如此,王珠也是愿意成全彼此。 至于杨炼更爱美女,王珠却并不介意,她既然不会嫁给杨炼,杨炼有什么喜爱也是与她并无关系。 只不过想到方才杨炼要送自己回去,王珠倒是不觉有些迟疑。 如此一来,人前必定会显得杨炼愿意这门婚事,这原本是毫无必要的,而且杨炼也没必要这样子做。 可是杨炼这样子的人,原本就是心计颇深,王珠一时也猜不透这男子内心用意。 王珠慢慢取出了耳环,轻轻戴上。她是个谨慎的人,刚刚随白薇薇一并出去,就悄悄摘了显眼的首饰。 略走了几步,她就瞧见小亭里面的几道熟悉身影。 王嫣在亭子里也还罢了,想不到王姝居然也凑过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王姝居然是与王嫣这样子的好。 王珠没有凑趣的意思,快步走开。 可是庭中的王嫣却对王珠留心得紧,她轻轻一扭手指上套的宝石戒指,好似漫不经心的说道:“九皇妹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居然是不见影子。” 一道娇嫩嗓音顿时包含讽刺的响起:“想来九公主必定是私会杨公子,想与定亲的人见一见。她不就是这样子,素来就爱缠着男人。” 说话的女子面容秀丽,只是眉宇间有淡淡的尖酸,赫然正是礼部尚书的女儿陈莹莹。 王嫣是许妃之女,原本就瞧王珠不顺眼,平时私底下也没少讽刺王珠是个花痴。 只是没想到,王珠最近十分耀眼,也让她们少了些许趣味。 最近东宫因为那祥瑞的事情焦头烂额,又让她们顿时心情不错起来。 王姝原本很少凑趣说这些,如今却含酸淡淡说道:“九皇妹原本不是爱缠着谢郎君,怎么现在就安安分分嫁给杨公子。” 王嫣难掩自己内心之中的嫉意,其实论身份品貌,杨炼也是上上之选,怎么这桩婚事居然就落在王珠身上。 “她虽喜欢谢郎君,可是谢小侯爷几时又当真将她放在心上,说来说去,总不过是一厢情愿。如今因为父皇赐婚,杨家不得不娶,以她容貌名声,能嫁出去已经是十分庆幸。想来我这位九妹妹,自然要将杨公子好生笼络住。” 王嫣如此分析,越发觉得自己说得不错。 王姝却死死扯住了帕子,心忖王珠果真是恬不知耻。王珠她姿色远不如自己,又是个有名的花痴,痴缠谢玄朗的事情谁不知晓。若不是王珠是皇后娘娘所出,哪里能轮到王珠呢?原先自己放出流言蜚语,只说王珠不吉,想不到王珠仍然是死皮赖脸。 王嫣手指轻轻揉揉额头:“皇后娘娘这样子为九妹妹筹谋,可也不瞧瞧九妹妹究竟又没有这般福气。不是听闻,九妹妹命数不吉利,是个克人的人,并不能嫁人。” 几个女子议论了一阵,转头又说到了别的话儿了。 一旁两道身影略略一顿,却是不好向前了。 杨夫人人近中年,却仍然是丰盈美貌,眉宇和气,听了这些话儿,脸上也是淡淡的,没什么别的神色。 可是杨薰却有些气恼,咬了唇瓣一下。 两人走得远些,杨薰方才挽住了母亲的手臂,娇滴滴的说道:“母亲,你可听到他们说些什么。照我瞧来,如今九公主虽然名头很盛,可未必是有什么真才实学,我一直就觉得,她必定是私下有皇后帮衬,方才能够沽名钓誉。想当初,她的春堤之论就与大哥一模一样,莫非她当真有大哥的才学不成?女儿虽然没有试出王珠,却是觉得王珠必定有些古怪。这样子的女子,怎么能配得上大哥的惊采绝艳。” “况且王珠当初就喜欢谢玄朗,这件事情谁不知晓。若不是谢玄朗对她弃如敝履,她怎会安安分分的任由陛下许给大哥。谢玄朗算什么,如今别人只会觉得,大哥要了谢玄朗不要的女人。大哥是何等高傲的人,怎么能受这般屈辱。更不必提如今听说九公主是不吉的人,命数不好,就连太子似乎也是——” “住口!”杨夫人原本只是淡淡的听着,似乎也是不如何在意杨薰不满王珠。 可是等杨薰提及了东宫之事,杨夫人顿时就出语呵斥,不让杨薰再说下去。 杨薰虽然是蛮横的性子,被杨夫人这么不请不重的提点了一句,顿时也是什么话儿都说不出来了。 杨夫人眉宇十分温婉柔和:“这婚事是陛下做主,便是你父亲也是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又岂是我等妇道人家能够议论。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与你父亲,都是这般教导于你的。” 杨薰只得应了,心里却不以为然。母亲素来疼爱大哥,将杨炼看成心尖子肉,说不尽的爱惜。从小杨夫人就告诉杨炼,他一定能得到最好得。王珠虽然是个公主,这般货色,又岂能真入母亲的眼。 只不过杨夫人既然是这样子说了,杨薰一时也不敢有别的话儿。 今日杨薰穿戴十分好看,不但颜色清雅,裙面上还绣了一朵十分明艳牡丹,灼然生辉。 杨薰无意识抚摸这朵牡丹花刺绣,缓缓说道:“母亲放心,就算那九公主嫁过来,难道还能继续摆摆墨主的架子?自然只能谦让恭顺,学学礼数。女人以夫为天,出嫁从夫,无论从前多么尊贵,都不能不敬着哥哥和你。” 杨夫人容色温婉:“好好的女儿家,自然也是应该知进退礼数,娴静可人。九公主从前虽然有骄纵之名,却也不必因此多有偏见。等她到了杨家,我自然会亲自教导,不会不尽心。” 杨夫人口中缓缓说话儿,手指却渐渐收紧,下意识的捏住了套在手指上的指甲套儿。 唯独这样子的举动,方才能悄然表达她内心之中是如何的愤懑不平! 此刻花神之像已然是送来,后宫女眷及文武百官俱是前去祭祀,杨家母女也是一道前去。 杨薰目光流转,留意到了王珠,心里也替大哥觉得好生委屈。 王珠不过是寻常姿色,并不怎么能入杨炼的意。 如今杨炼尚未娶妻,身边只有一妾朝凤,年纪尚幼却是姝色无边。这朝凤名为妾却只是通房的名分,放眼京中,杨炼已经算是端正自持的人了。 可是杨薰却深深的了解这个兄长,更知晓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眼光极好,生平只爱慕姝色美貌的女子。那朝凤已经是绝色,却不过略略入眼,并且连妾的名分都没有。其余的庸脂俗粉,杨炼更不屑去睡。 然而杨炼纵然眼光高一些,又算得了什么?他是丞相之子,才学样貌也是件件不输,更是前途无量。 既然如此了解杨炼,如今杨炼举动,却是让杨薰颇为不解。 原本以为这桩婚事必定非杨炼所愿,杨炼一定会不应此事,想不到杨炼却是不置可否,并没有十分明白的推拒。 杨薰看着这些大夏公主以鲜花供奉,代为祈福,求神明保佑,更不觉眯起了眼珠子。 杨夫人慢慢的一根根松开了手指,心里默默在想,听闻王珠是不吉之人,却也是不知真还是不真。 王珠已经走到花神座前,将手中洁白鲜花轻轻供上,可是这时候,周围却一片喧哗之声,更有些女子吓得尖叫起来。人群之中,也是不觉发出了阵阵的骚动。 点点鲜红轻盈的滚落,落在了王珠奉送的花朵之上,丝丝鲜红绽碎。 似乎当真是什么血水,一股子血腥气不觉弥漫而来。 王珠唇角却噙着一丝讽刺的笑容,猛然就抬起头来。 眼前的花神之像仍然是慈眉善目,可是这神像一双眼睛之中,却是生生流出了血泪! 杨夫人方才还在想王珠不吉之事,如今却是险些晕厥过去! 这九公主究竟是什么妖孽,居然有这等不吉之事。 072 刑克父母 那花神流淌血泪,血珠子一颗颗的滴落下去,打在王珠的面纱上,染了一片血晕。 一阵又一阵的喧闹之声不绝于耳,文武百官甚至是围观百姓,俱是看着这一幕,并且个个都不觉心惊! 笃信鬼神并非只有寻常百姓,虽然子不语怪力乱神,然而鬼神之说,自来也就有之。更何况当众发生这般可怕事情,更是骇人听闻。 王嫣原本在王珠跟前,见到这可怕的一幕,顿时跳得老远,更不觉尖声道:“九皇妹,九皇妹她是不吉利的人!” “你看她,连花中神灵都是万般嫌弃,嫌她污秽不吉利。” “神像血泪,这可是大凶的征兆。” 别人纵然议论,也被这样子奇怪的景象所震慑,不自禁压低了嗓音窃窃私语。 唯独王嫣,她靠王珠靠得太近,也瞧得越发清楚。 王嫣是个信鬼神的人,此时此刻,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什么话都说出来。 周围不自觉都已经安静下来,王嫣尖锐的嗓音也是越发鲜明。 “住口!”一声呵斥顿时回荡在众人耳边。 陈后盈盈而来,姿容华贵,可是嗓音里却透出怒气。 两个粗壮的宫婢已经捏住了王嫣双臂,并且捂住了王嫣的唇瓣,不让已经受惊的王嫣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言语。 陈后素来温和,可是如今她言语里已经是添了几分锋锐。 “如此议论自己亲妹妹,全无姐妹相护的心思,掌嘴!” 这处置皇女的事情,陈后素来谨慎,一向温和,可是如今陈后却当众如此决绝! 啪啪几下,王嫣已经是面颊红肿,含泪跪坐,一时已经是不敢言语。 王珠垂下头来,心里默默有些感动。母后一贯有温和贤惠的名声,可是如今当众处置一名皇女,那是声名有损的。可是若是不阻止王嫣,那么自己就会十分尴尬。为了自己这个女儿,陈后可谓是煞费苦心,并且丝毫也不顾及其他。她并没有告诉母后自己计划,是因为母后若是知晓,是绝不会愿意自己自污名声! 夏熙帝瞧来心绪不假,略略皱眉,一时却也是无话。 许妃却是顿时生恼! 若打的不是自己女儿,许妃也可能就乐得去瞧皇后失态,有损皇后贤惠之名。可是如今陈后当众打的是王嫣,那可是生生打许妃的脸。皇后可是当众立威,好让别人知晓自己这妃子也不过如此? 许妃顿时作色:“皇后娘娘好生威风,嫣儿不过是被吓坏了说了一句实在的话,为何要这般伤我嫣儿,如此岂非是十分可笑,掩耳盗铃。” “住口,许妃可知尊卑有别,此时此刻,本宫身为六宫之主在处置事情,你区区一个嫔妃又有何资格插口!” 陈后反应更让许妃为之愕然! 虽尊卑有别,然而数年来陈后对许妃可谓极为客气,如今陈后却是指责许妃居然是那等不分尊卑的人,当众打脸,更是生生拿出皇后的身份,生生压许妃。 陈后今日举止,全然不似平时的温和贤惠,处处出乎意料之外。 而陈后内心更不觉憋住了一团火! 别的且不必说了,亲儿太子之位被威胁,亲女儿又是名声受辱。 贤惠之名又如何,若连儿女也不能保全,这贤惠也没什么用处。若不能保护儿女,自己当不当这个皇后,也没什么要紧。 陈后更咚的跪在了夏熙帝面前:“陛下,你可能觉得臣妾处事过于霸道,不够温柔贤惠。可是哪个女子不在乎自己的名节,若小九行为失当,我纵然是身为母妃,也是绝不能包庇。可是如此征兆,就说小九不是,臣妾怎么都不能接受得心甘情愿。此事必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九公主,陷害陛下你的女儿。什么天降祥瑞,必定也是假的。还盼望陛下做主,为小九澄清真相,莫要让她这么个小姑娘受尽委屈。” 一时之间,陈后泪流满面,凄然可怜。 楚美人却忽而轻轻抬起头来,原本阴柔的眼中虽有几许迟疑,却慢慢的坚决起来。 夏熙帝不置可否的时候,楚美人就柔柔添了几句:“九公主是皇后所出,嫡出女儿,哪里会没福气,陛下,以我愚见,不若,不若请人算一算——” 陈后原本扯住夏熙帝苦苦哀求,听到了楚美人这样子言语,顿时扭过头去。 早知晓楚美人适作柔弱,却想不到她居然是在这档子时候火上浇油。 还欲呵斥,陈后却听到夏熙帝缓缓说道:“算一算,那也是不错的。” 夏熙帝既然金口玉言,就算陈后是六宫之主,那也是已然无话。可是陈后闻言,一颗心却顿时也是不断往下沉。 若夏熙帝相信女儿,相信王珠并不是什么所谓的灾星,那何必再算一算,只说这些都是统统污蔑之词也就是了! 她是王珠亲母,难道夏熙帝不是小九的父皇。 饶是如此,陈后心有不甘,却也不乐意放弃,正想要分辨。 就在此时,一片略略有些冰凉的手掌握住了陈后的手掌,阻止陈后再行言语。 王珠那清润无比的嗓音顿时在陈后耳边响起:“母后放心,女儿是不是灾星,算一算可不就知晓了。” 楚美人更在一边添油加醋:“九公主果真是大气,不若,让京中有名的慧如师太为公主算一算。” 慧如师太?陈后闻言似乎明白些许。 一名慈眉善目的女尼向前,衣衫若雪,正是那名满京城的慧如师太。 若初次见面,也许王珠也会将她当作那得道高人。可这慈眉善目的师太究竟是什么货色,王珠却也是早就心知肚明。 当初自己嫁入谢家,几年无出,谢家居然请了这女尼为自己算命。就是这慧如师太,说自己福气不够,故而不能有孕。谢家更借机为谢玄朗纳妾,说是纳妾,却不过是另外一种联姻。当初裴凰以妾嫁入谢府,谢家和裴家早就有约,若师成,必定许裴凰以皇后。至于慧如师太,自然是早收了贿赂,得到了容太后的指点,故而胡言乱语。 而这种利益熏心的人,相信这一世仍然是这样子。 这种供奉佛祖,又利益熏心的人,王珠这一世必定不会饶了她,也绝不会让她继续这般逍遥自在。 围观百姓却并不知晓慧如师太的为人,只觉得眼前女尼慈眉善目,颇有些得到高人的姿态。况且陈后虽口口声声说王珠是被人陷害,可那花神流血泪的模样,却是众目睽睽之下。寻常百姓最信这神佛之事,他们瞧着王珠,眼神也不觉有些不对。 慧如师太请王珠伸出手,慢慢摸骨,煞有介事的模样,却蓦然面色顿变! 别人可能以为慧如师太会顾及陈后皇后之尊,为王珠说那么几句好坏,可是她却变色撒手,退后几步! “摸骨所见,九公主可是凶煞之身啊!不但刑克夫家,恐怕连陛下的天子之气也是压不住这般凶煞之气!” 人群之中,顿时再次旋起了阵阵喧闹声音! 方才有这般异像,如今这慧如师太又说王珠是凶煞之身。就算原本不如何相信这神佛的人,此时此刻也是脸色顿变。 别的人听着也还罢了,杨夫人却是眼前阵阵发黑。她已然真情实意的信了王珠是那等凶煞之人,心中却阵阵法库。 这凶煞之人会刑克夫家,可是王珠不就是许给自己亲儿杨炼? 这等凶煞女子,杨家无论如何,一定要退掉!一定要退掉! 杨夫人手掌满满都是冷汗,死死的扯住这帕子。 杨薰更不觉抓住了母亲的胳膊,面上流转了几许的惶恐:“母亲,这等妖孽,哪里能入我们杨家。女儿,女儿可是尚未出阁。” 杨夫人却并未言语,死死咬住了牙关,牙齿间透出了一股子血腥味道。 陈后虽隐隐察觉女儿另有计划,却实在听不得女儿被这般污蔑。 她不觉站起来,森冷无比的看着慧如师太:“你受何人指使如此污蔑九公主,我女儿自幼长于宫中,十分孝顺父母,也从来没曾刑克什么人。你若说小九是不吉之人,她又何曾克过什么人。” 陈后咄咄逼人,句句责问,慧如师太虽只是贪婪小人,却并非第一次做这等事情。既然是如此,慧如师太倒也并未在陈后面前露怯。 “皇后容禀,若九公主生在寻常人家,必定早就克遍满门。只不过您与陛下俱是有福气的人,故而能生受九公主。可是若她出嫁别处,那别的人家就不见得一定能生受了。况且从前九公主年纪尚轻,煞气不重,如今已到嫁人的年龄,也是已然与从前不同。从前皇宫有紫微星罩临,自然能保佑大夏皇族平安康健。可是如今,天象异变,彗星扫月,此乃不吉之兆,更影响紫微星等运势。这九公主的煞气,今日冲撞了花神,故而方才让花神流泪示警。” 慧如师太一张口,也是说得头头是道,居然也能颇有道理。她品行不佳,虽只是个贪婪小人,可是并不是每个贪婪小人就能攀附上权贵的。 众人相信的也不在少数,不少人的目光更是落在了那花神像上。 如今这花神像虽然并没有再继续流血泪了,可是脸颊之上却仍然是有两道血痕,显得是越发触目惊心。 百姓们只是畏惧这神佛之说,可是在场大臣却听出了弦外之音。这花神流泪,摸骨不吉自然是暗示王珠煞气太重。可这彗星扫月,少了大夏皇族的福气,这可是暗示宫中有人无德,而这个人却并非王珠。 有些通透的人,目光顿时落在了太子王曦身上! 今日之局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只恐怕王曦这个太子也是会不落个好。 倘若陛下当真信了此事,只恐怕王曦这个太子位置也是会颇为不顺。 陈后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信口雌黄,我女儿本是天之娇女,留她在身爆她却绝不会克了我这个母后。” 并非陈后听不懂王珠话语之中的暗示,只是今时今日,她怎么也想不到如何反转。 陈后也恐怕女儿虽有设计,可是这设计并不曾想到今日之局,反而当真陷下去。 她顺风顺水当这皇后数载,第一次这般惶然无助,只觉得自己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077 退婚与否? 许妃方才生生被陈后压了一头,可是此刻却不觉扬眉吐气起来,趁机添油加醋:“臣妾自知身份卑微,原本不配插口皇后娘娘的话儿。可是此事事涉陛下,又如何能隐忍不说。就算安上一个冒犯皇后的罪过,臣妾也不能不开口。皇后娘娘爱女情深,却未曾为陛下考虑。九公主自是身份高贵,更是皇后娘娘的心头肉,可是比起陛下,皇后娘娘可是要顾全大局。若陛下的身体受损,可是对整个大夏不利。皇后娘娘只知道爱女情深,却不知道顾全大义。陛下,娘娘只是爱女情切,求你莫要见怪。只是这九公主,总不能放任她留在宫中,总要迁出宫去。” 许妃一番话说来,看着陈后气愤无比的样子,心里却是一阵子的痛快! 周围顿时静了静,也并不止许妃一个想将王珠迁出皇宫,可是其他的人却绝难将这话说出口。如今许妃可巧正好将这层窗户纸就此捅破。 楚美人眼神幽幽,却是掩住了眼底那一丝狂喜与兴奋! 这皇后娘娘不是素来尊贵,现在连最疼爱的女儿都保不住,只要想一想,他就十分兴奋。 许妃既然开了口,她也就弱弱的加了一句:“我仔细想想,也觉得还是将九公主迁出去,方才妥当几分。” 这朵素来柔弱的白莲花落井下石,陈后心底却一阵麻木,冷笑不已。 慧如师太更是和声说道:“九公主虽有煞气缠身,却未必没有化解之法。只要九公主肯舍富贵,肯念陛下皇后,不理红尘俗事,只去我的庵堂,吃斋念佛三载。在我佛祥和之力映照下,说不定能化解煞气。” 一张口,就将王珠离去之事和孝道联系在一起。 若王珠否认此事,就是只图贪恋富贵姻缘,不肯顾念父母安危,必定会被夏熙帝摒弃不喜。 王姝垂头暗喜,既然如此,王珠想来已经不能与杨炼绨结良缘。 王珠叹了口气:“女儿若为了父皇,别说区区三载吃斋念佛,就算是一辈子青灯古佛,也是心甘情愿。只是女儿内心好生不甘,怎么也不能接受自己是克父母的煞星。父皇,莫非你已经认定女儿如此?” 王珠话语方落,一道清朗无比的嗓音顿时也是响起:“还请父皇三思,九皇妹是金枝玉叶,又怎么能去庵堂那样子清苦的地方?更何况若是去了庵堂,九皇妹声名尽毁,此生此世都会背负不吉的名声。” 王曦已经走到了王珠面前,也替王珠求情。 夏熙帝看着王曦,却是不置可否:“近日关于你的传言颇多,你却从无辩解,今日怎么倒是为了你九皇妹说话?曦儿,瞧来在你眼中,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了?” 王曦面孔在月色下是越发的温润端正,君子如玉这四个字与他也是再配不过。 “鬼神之说,儿臣不知该不该信。父皇要我如何,我就如何。若父皇笃信鬼神,觉得这天象昭示儿臣失德,那么儿臣必定是失德。若父皇心中不信,那么上天警示又与我何干。我是否失德,只在于父皇,无论是天意还是别的,儿臣都并不在意。” 一边这样子说着,王曦也是缓缓单膝跪地,几缕黑发更垂落王曦清俊无匹的脸颊边。 “可是父皇,今日你若处置了九皇妹,那么儿臣必定也是失德。不必父皇为难,儿臣自请迁出京城,以免影响我大夏国运。” 若方才王珠之事只是令人震惊,那么如今王曦举动更是令人震撼万分! 王曦生来就是太子,他身份尊贵,又一贯温和勤勉,谁也没想到他太子的位置居然会有所动摇。 楚美人顿时柔柔说道:“太子此言可是忤逆,为了帮衬九公主,居然拿太子位置要挟陛下。” 轻轻挑拨,顿时将王曦求情之词化为要挟忤逆。 王珠淡淡说道:“楚美人平时不是淡然不争,怎么今日却多有见解?后宫不得干政,莫非楚美人不知晓?” 楚美人顿时语塞! 她一贯以那低调柔顺的面目示人,也是生生被王珠给顶回去。 许妃轻轻说道:“楚美人不过是一句失言,九公主为什么捉住不放?你若知道孝顺陛下,就该自请修行,为陛下祈福。” “父皇若不信儿臣,儿臣也可暂离京城。”王曦这样子说着,脑袋轻垂,却不觉轻轻的捏紧了自己手掌。 周围顿时一静,王曦当了多年太子,此时此刻,竟无人替他求情。 一些有心之人顿时不觉在想,莫非太子已然是失势,岌岌可危? 杨夫人更不觉在想,这王珠定然是个祸害,故而方才连累王曦这太子之位。 她人到中年,仍然是保养得意,可是如今丰润的秀眉上却忽而添了一丝忧愁之色。 王珠若打发出去,炼儿虽不必立刻娶这个灾星,可是这桩婚事却会不清不楚,以后必定会影响杨炼说亲。 原本只听闻这九公主是不知礼数的人,没曾想居然是个祸害妖孽! 楚美人更娇柔无比的说道:“皇后娘娘,还盼你莫要记恨陛下,陛下何尝不疼爱九公主?只是,只是天命不可违啊!” 轻轻一句话却居然暗示陈后会因为王珠之事怨恨夏熙帝。 言下之意,则是王珠身为妖孽,必定要迁出宫中,去庵堂青灯古佛。 陈后顿时面色铁青,不觉呵斥:“住口!” 楚美人何等身份?如此卑微之躯,却损及自己最尊贵的女儿,让陈后内心如何不怒? 楚美人身躯一震,似乎被陈后吓住,随即轻轻抽泣。 别人瞧在眼里,只会觉得楚美人说话虽然不是很妥当,可是皇后此举也是迁怒。 明明是王珠有那不吉之兆,可陈后却将此事迁怒在不相干的旁人身上。 夏熙帝也眉头轻皱,颇有怒意,只不过见到楚美人这楚楚可怜的样儿,心里忽而就浮起另外一张面孔。 想到此处,夏熙帝内心油然而生一丝怜意。 那女子,自己辜负良多,而且也总是这般楚楚可怜的样子。一想到这里,夏熙帝已经不能狠下心肠。 陈后未听到夏熙帝呵斥,却不觉吃惊抬头。 错愕之间,却听到楚美人柔声说道:“皇后恕罪,我只是,只是听闻钦天监这样子说。” 许妃乐得将皇后这只凤凰狠狠掐落,不觉再狠狠踩一把:“此事既然如此要紧,陛下何不听听钦天监意思?” 那钦天监监正徐若凤顿时抢步出来:“陛下,彗星扫月,确实是品德无行的昭示啊,臣惶恐,只求陛下为大夏国运着想。” 他咚咚咚的磕头,在青石板上磕出鲜血,触目惊心! 原本一派繁华和乐的灯会,此时此刻,却不觉染上了一丝血腥之气。 “太子无德,上天示警,此事宁可信起有,不可信起无。不若让太子迁出京城,暂避晦气。” 陈侍郎缓缓出列,悄然捏紧手掌。 陛下如此冷眼旁观,未必没有顾忌太子之意。若因天象就废除太子,这自然是有些匪夷所思,可若让太子出京,让王曦不在夏熙帝身爆再疏间离情,陛下也必定日渐疏远。 如此,起来的那人,自然会记得自己从龙之功! 今日之事原本便是环环相扣,便算王曦不为王珠求情,也必定是另有由头。 众目睽睽之下,百姓不会记得太子王曦烈日下奔走的辛劳,只会记得神像流血泪的可怖。 人群之中,又有数人纷纷向前,附议陈侍郎。 “太子不吉,理当逐出京城。” “上天既然示警,说不定这灾祸也是天上暗示。” “为我大夏国运,还请委屈太子一二。” 反观王曦则只孤零零跪地,竟似无人求情,挺秀的背影顿时也不觉透出了几许孤独之意。 楚美人看似掏出手帕擦拭眼泪,唇角却竟似弯起一丝浅浅弧度。 陈后不是尊贵骄傲?看她以后还如何狂得起来。 那含泪的晶莹黑眸之中却不觉添了几许怨毒,深沉无比。这些年自己不知被议论多少次不过是洗脚婢女出身,以后必定要将这些嘲讽自己的人狠狠踩下去! 王姝也有些错愕,她原本只想逐走王珠,如此倒是无措起来。如今她目光流转向着杨炼望去,只见月色下杨炼额头红痣越发鲜润,狭长的眸子却轻轻一眯。 夏熙帝一瞬间眸子深邃了些许,轻眯时扫过了王曦:“太子你有何话想说。” 王曦虽早有准备,此刻却也不觉有些心凉,可是王珠的话却回荡在他耳边。 ——无论何时,对着父皇决不能有怨怼之色! 他抬起头,容颜温和,嗓音温润之中带着几许隐忍,让京城的女郎都为之心碎:“儿臣,儿臣全凭父皇处置。” 夏熙帝点点头,忽而出乎众人意料,却询问杨炼:“杨炼,如今你与九公主定亲,你又欲如何?” 许妃等人顿时暗喜,想来杨家也不肯收这等妖孽。夏熙帝正好顺水推舟处置王珠,王曦太子之位也是岌岌可危。 078 狠辣发落 王姝面颊微热,面纱孔流转娇艳欲滴的妩媚之色。杨公子不过是因为父皇旨意,所以不得不娶那花痴, 她原本不能下定决心,是否要算计王珠,可是到底还是这么做了。 王姝那雪白水嫩的手指慢慢收紧,心尖儿却流转一丝快意! 不是说自己是贱婢所出,庸俗不堪,可王珠还不是被弃如敝履。 她舌尖轻轻了一下红润的唇瓣,杨郎定会退了这妖孽婚事。 虽最初有所迟疑,此刻她非但没有后悔,反而窃喜不已。 杨炼淡淡扫了王珠一眼,那道纤弱身影入目,瞧不出王珠心绪。“这桩婚事是陛下旨意,我自是听从陛下安排。” “只是陛下,容臣下大胆,若为区区鬼神之说退亲,只恐别人会议论杨家无情无义。” 一言既出,王珠略略皱眉。 早算定杨家会趁机退亲,自己也好顺水推舟脱身,却没想到杨炼居然如此言语。 王姝愕然抬头,唇角那浅浅笑容早就不在,眼里也透出不可置信之色。 她悄然捏紧手指之中如意结,莫非此时此刻,杨炼仍然怕得罪皇后,瞧不清情势? 可在场妙龄少女却禁不住对王珠颇为嫉妒起来,王珠原本痴缠谢玄朗,被谢玄朗拒绝之后,却仍能有这么个俊雅不俗的杨郎君情深意切。 楚美人更生生浮起一丝恼恨! 这杨炼瞧不清风色,居然仍然巴结皇后,不就是嫌弃自己女儿不过是洗脚宫婢所出? 等到太子失宠,杨炼必定会知晓自己不肯退婚是错误之举。 她掏出帕子轻轻擦过了脸颊的眼泪,眼底却流转了一丝冷冷之意。 杨家不肯退婚,可这一对灾星,陛下是必定会发落的。 想到这里,方才失落已经是荡然无存,楚美人更升起一股子兴奋之情! “来人,将钦天监监正给我拖出去——” 楚美人闻言顿时猛然抬头! 她可是听错了? 然而夏熙帝面容微冷,面颊却扭曲了一丝肃杀之气:“当众斩首示众!” “妄言天意!议论朝政!非议太子!” “不必诛其九族,然全家流放三千里,发放为奴!” 楚美人浑身巨颤!整个人瑟瑟发抖! 前一刻她还飘飘欲仙,幻想自己飞上枝头的模样。可是如今,她油然而生一丝惧意,内心之中只反反复复念叨—— 怎会如此!怎么会如此! “我大夏太子只有我儿王曦一人,从今以后,谁敢妄议太子废立,今日钦天监监正就是前车之鉴!” 夏熙帝唇角透出一丝狰狞的笑容,一股漠然杀气散发,让在场朝臣无不心惊胆战! 在场朝臣总算想起来,如今的陛下虽喜爱用权术打压朝臣,可是当初初登基时候,手上可是染了无数鲜血! 咚的一下,是钦天监监正徐若凤腿软倒地,面容痴傻,吓得已经不能言语。 然,金口玉言,绝不能改。 侍卫向前,顿时将徐若凤狠狠拉走。 一股子骚臭之气传来,想来已经是吓得。 然则徐若凤虽如此失态,在场却无人胆敢嗤笑一二。 夏熙帝浑身散发阵阵冷意,让在场众人无不胆寒。 “礼部尚书陈果,贬为庶民!” “御史台章华,贬为庶民!” “右卫军统领卫寒,贬为庶民!” “其余奏请太子迁出各人,连降三品,发落京外共职,永不回京!” 在场官员个个容色紧张,其余被夏熙帝点中之人更是面颊苍白,再无血色! 原本想来,不过就是扳不倒太子而已,这毕竟是上天旨意,又能何干? 可是就在今日,就在这灯会之上,夏熙帝居然如此杀伐果断! 夏熙帝森冷看着这些朝臣,冷漠无比的说道:“胆敢求情宅立斩!” 一句话,原本还想奏请的朝臣,此时此刻均也没了声音。 这般发落下来,于女眷之中,也是发出些许惊叫,有一人更咚的倒落在地。 而这娇柔女子,正是礼部尚书之女陈盈盈,听闻自家父亲被贬为庶民,自己连官宦人家女儿都是已经算不上,自然受不了这的落差而生生晕倒! 杨薰一旁却是心惊胆颤,方才这个陈莹莹还与王嫣等公主打交道,并且对王珠嘲讽有加。 可是转眼之间,这个陈莹莹就顿时落在泥地,一文不值! 虽然沦落的不是自己,可是这瞬间的变化已经是让杨薰为之有些恐惧起来。 她脑海之中,就蓦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就在刚刚,杨薰还埋怨大哥,这么好的机会,居然没有趁机甩开这个草包公主。可是忽然间,她忽而联想,若杨炼甩开了王珠,此刻杨家上下也是会惊惧不已吧。 说是帝心难测,为臣不易,似乎就是如此。自家这个聪明的大哥非但没有踩太子一脚,反而表现得颇为有情有义。 杨薰手掌捏紧又松,面色却又是变幻不定。 楚美人若方才只是失落,如今却已经开始惧怕起来。且不说皇后之位稳固,必定会报复自己今日教唆挑拨。今日的夏熙帝,也已经让楚美人觉得无比的陌生! 夏熙帝喜爱楚美人的楚楚可怜,只要楚美人总是柔弱可怜的,夏熙帝总是会宠爱于她。 于楚美人而言,内心深处,未尝不会觉得,自己是能纵这个男人的。 可是如今,楚美人却发现也许自己了解的夏熙帝,并非全部。 今日自己撕破一贯而来的柔顺姿态,处处顶撞皇后,全无平时低调姿态。 楚美人方才不觉得如何,可是现在却是害怕起来。 “许妃,皇后掌管六宫,几时轮到你这个嫔妃顶撞于她,对她无礼?罚你禁足半年,身边宫人全逐出宫去,由皇后挑选。你宫中事务,也由皇后替你打理。” 夏熙帝一句话顿时让许妃一句话堵住在胸口,生生透不出气! 这与夺她权柄又有何分别? 可怜自己今日不过是顺水推舟想要踩皇后一把,哪里能想得到,居然会惹得一身骚! 为何今日,陛下又会如此龙颜大怒? 为何今日,夏熙帝是满身杀伐之气? 可是无论如何,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她腿一软,盈盈跪下,颤然低语:“臣妾,臣妾知罪!” 王嫣也是一片茫然,原本想看王珠出丑又如何能知这把火居然会烧在自家母妃身上。自己正是快要出阁的年纪,想不到母妃居然招惹此事,自己婚事必定会少了许多帮衬! 一旁楚美人已然呆若木鸡,惶恐不已。 许妃不过多嘴几句,又是尊贵的身子,夏熙帝已然是如此责罚,可换成自己这等卑贱女子,那又如何? 原先的幻想、期待,都已经荡然无存,她恍若又回到曾经卑微不堪的模样。 楚美人再也忍受不了这般恐惧,顿时凄然无比的说道:“都是,都是妾身不是,不该一时念及陛下,对皇后无礼。我只守心陛下,一时失态,并非当真想对皇后无礼,求陛下明鉴啊!” 许妃虽显落魄,到底仍有那几分贵妇风韵,嫔妃气质。 然而眼前这个楚美人,却分明是仪态全无。 许妃嗤笑了一声,轻轻扭过头去。 “住口,你不知尊卑,妄议皇后,可谓十分可笑。楚美人,你原本是侍候太后,以后就永永远远侍候太后,不得离开太后宫中——” 楚美人闻言却不觉微微有些错愕,自己原本就服侍太后,品阶卑微,连自己宫室也无。 夏熙帝虽说得十分狠辣,可是这样子处置也不算什么。 从前自己虽服侍太后,也没耽搁服侍陛下—— 想到这里,楚美人脸颊居然红了红。 她抬起头,眼里顿时流转了几许期待,只觉得陛下对自己未尝没有情分。 许妃为之变色,自己斗不过皇后,当众没脸也不算如何,生生受着就是。可为何自己这般受辱,楚美人反而轻轻放过? 莫不是就因为楚美人贱,所以陛下刻意优容一些? 一股子怒意涌来,许妃死死的捏住了自己手中帕子。 陈后面色略变一变,却又平静无波。 “竟儿他一片孝心,特意祈福,既得上天眷顾,不若——” 夏熙帝眼底流转一丝决绝狠意:“不若留在寺中修行,为我大夏祈福。云州宝相寺是我大夏国寺,今日之后,就送竟儿前去,在那处修行!” 众人静若寒蝉! 079 斩草需除根 楚美人方才脸上浮起的喜意顿时凝结在面孔之上,震得脑海一片空白! 她出身卑微,所疼爱所依仗的可不就是这个儿子? 不同于王姝这女儿身,王竟可是被容太后亲自教导,抚养长大。 纵然不能争一争太子之位,当一方藩王,位高权重,自己也面上有光,日后有托。 可是如今,她的爱儿是被逐出京城? 连流放也算不上,居然是被送去寺院修行,那可是生生软禁起来。 然而这到底是为何? 王竟纵然无功又能有什么过,自己的竟儿可是有吉兆的呀! 咚的一下,楚美人居然生生跌落在地。 “陛下,竟儿他有什么错处,他可是有福气的人,怎可逐出京城——” 然而看着夏熙帝铁青面色,楚美人嗓音渐小, 楚美人眼前阵阵发黑,若是如此,以后自己岂非再无依靠。王竟可是她命根子,如今被逐出去可是让楚美人好似生生挖了一块肉! 许妃方才本来阵阵发堵,眼见楚美人这般居然痛快几许。自己不过些许禁足,这一双儿女还是妥当,不似这贱婢。 楚美人到底不敢再闹,只掏出手帕轻轻哭泣。 而仍跪在一旁的王珠,却静静看着楚美人的这道身影。 在曾经的她记忆之中,原本以为楚美人只是个温顺安分的美人。前世楚美人一步步登上皇后位置,而自己母妃则被废之后打入了冷宫之中。 可惜如今,楚美人已经是全无那个机会。 只因为王珠清清楚楚知晓,今日楚美人这楚楚之姿,再也不会那么有效。 想来无论是许妃,还是在场朝臣,甚至今日这个多变的楚美人,都绝不会知晓父皇为何今日会大发雷霆。 王珠轻轻跪在地上,别人瞧她背影,还以为王珠必定是惊惧不已。 可是她这个时候,唇角却忽而微微上扬,掠起了一丝冷凛的笑容。 这些人到现在,可能都是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 恐怕都是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王珠悄然扬起头,没人会注意她这个动作。 无人为太子求情,是因为王曦事先嘱咐。 可是纵然太子哥哥千般恭顺,万般小心,总也抵不过别人手段。 父皇是个多疑的人,对于鬼神之事,他也未必会全然不信。就算只信些许,他若认定太子哥哥是个不吉的人,总有一天会当真。就算澄清所谓的吉兆,也去不掉夏熙帝内心的怀疑。 所以,她让王曦再放出一则流言,在民间遮遮掩掩的传来。 那就是确有不吉,可未必指的是太子,而是当今的大夏国君。 若氟君失德,又岂会连绵大旱,要靠着四殿下神迹保佑,方才能缓解? 太子毕竟只是储君,只能是陛下品德不丰,不曾积福,所以大夏方才不受神明庇护。既然是如此,就必须一个有德之人为君,大夏方才能风调雨顺。 这个有福气的人,自然是如今风头正盛,自己的四皇兄,楚美人所出的王竟。 夏熙帝原本多疑,民间也颇多暗探,这些谣言朝臣或许不知,却必定不能瞒过夏熙帝。 若是旁人,比如太子王曦,必定不会信这些谣言。可是若是夏熙帝,那却未必不信。 尤其是失德二字,夏熙帝连臣妻也私通,心中必定有鬼。 如今这些为王竟造势的人,可能以为自己针对只是太子,想要从中得到什么荣华富贵。可是在夏熙帝看来,这些人能为一个不吉之兆弹劾太子,必定也会因此质疑他这个皇帝品行不端。 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刺激夏熙帝多疑的神经,让夏熙帝内心充满了愤怒。别人以为他是维护太子,又如何知晓夏熙帝内心这隐秘的愤怒? 王珠淡淡的想,父皇对楚美人还果真是有些情分的,今日开了杀戒,贬了朝臣,却不过打发四皇兄去寺院修行。 到底还是,虎毒不食字啊—— 然而王珠却蓦然眯起眼珠子。 不错,前世夏熙帝也只是废黜太子哥哥的太子之位,却留下那一条性命。可王曦那时,却分明生不如死。 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她会慢慢的,慢慢的让自己那位四皇兄好生品尝。这冷宫是什么滋味,这一世也应该让楚美人好生消受! 夏熙帝过去,也亲手扶起王曦。 看着王曦震惊样子,夏熙帝心里也是极满意。 这个儿子素来纯孝,性子也本分,他也没什么不满意。况且自己这般维护,想来王曦是会更加感恩戴德。 至于王竟—— 夏熙帝一想起这个名字,内心就不觉升起一股子厌恶! 原本楚美人就出身卑微,若非恩宠有加又如何能有一儿一女?可自己给她如此福气,她居然也是不知足! 一想到此处,夏熙帝内心对楚美人说不清的柔情顿时也是淡了几分。 王珠低眉顺目。 天意本来就如浮云缥缈,这不吉两字在太子哥哥身上,任是如此澄清,必定也会在父皇心中留下一丝嫌隙。 纵然王曦万分谨慎,可是以后若稍有不是,父皇总会联想到那个吉兆在身的四皇兄。 所以要动手,就要彻彻底底,要一劳永逸。 要让父皇一想到四皇兄,则会提醒一次,这个皇儿是吉兆在身,是比他这个父皇更有福气。 王珠面纱下笑容越发欢悦,越发高兴—— 这样子,方才不会碍着太子哥哥的道路! 太子哥哥不会谋算又如何,她就是一定会将王曦道路上的障碍除掉! 当然楚美人今日以为已经是跌落谷底,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就在此刻,一片温和手掌轻轻将王珠扶起。 王珠耳边回荡王曦温和的嗓音:“父皇,小九今日,也是好生委屈。” 夏熙帝不置可否,却暗中一挑眉头。 自己的这个儿子虽然性子纯善,可有时却又太过于心慈手软。 天象昭示失德,夏熙帝自然绝不肯认。 可这花神流血泪的事情,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见得是假的。 王珠慢慢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掌,她的心很冷,就算大哥的手很是温暖,可是却并非她能停留的存在。 大哥处处挂念自己妹妹,可是却未免对父皇有什么幻想。 今日夏熙帝处置了那么多人,可是刚刚指责自己是不吉凶煞的慧如师太,却还安安分分的在一边呢。 王珠顿时凄楚说道:“女儿,女儿并不相信自己是什么凶煞之物,可是若是当真是如此,女儿也愿意,愿意离开宫中——” 王姝原本跑去安慰楚美人,如今倒是面上又添了光彩,内心深处更不由得升起一丝希望! 如今太子之位虽已不可动,然而说不定还能将王珠给逐出去。 若自己能嫁杨炼,想来也能帮衬母亲与哥哥。 楚美人抽泣之声渐渐低了,朦胧眼珠子里更流转一丝怨毒! 自己亲儿已然被逐出京城,既然是如此,也必定是要让陈后也品尝这锥心之痛! 这王珠不就是陈后的心尖子肉?必定也是要让陈后知晓心爱儿女不保的痛楚! 楚美人这样子想着,心里那生生痛意似乎也有了一丝发泄地方。 王珠却是容色淡然,波澜不兴。 知晓有些人必定会恨得更深,并且恨不得踩死自己发泄内心痛楚。 可惜无论如何,自己却已然不能让他们如愿。 今日之事,原本就是早就算计好的事情,只能一步步痛打落水狗。 王珠的作风,就是斩草除根,并且不留后患。 她并不喜欢慢慢的折磨谁,要干脆利落的一绝后患! 慧如师太容色柔和,暗中却死死抓紧了手中佛珠。 王珠近日来表现虽耀眼,然而宫外之人听闻的却也是并不多。 在京中之人的印象之中,王珠只不过是花痴草包。如今王珠虽然是许了杨炼,可想来也不过是夏熙帝刻意将女儿许过去。慧如师太受了财帛,也刻意捏造了那一番言语。 可是,此番事情却与当初所言截然不同! 怎么一桩争风吃醋争姻缘的事情,如今却是闹出这般大动静? 然而这慧如师太既然多年来在京中行暗昧之事,比起其他女子,她到底还是多些胆气的。 如今慧如师太满手都是汗水,然而面色却仍是平和,她轻轻叹息了一声,满满的悲天悯人之意:“花神流泪,本非贫尼所能控制之事,又岂会信口雌黄?只是这有时候,贫尼虽说的是实话,却也是恐怕不中听。若非为了陛下身体安危,为了大夏安宁,我也断断不敢得罪皇后娘娘。” 她袖中手指死死捏住了佛珠,一开始既然指证了王珠,此时此刻,自然是骑虎难下。为求脱身,为求活命,她自然要一口咬死一件事情—— 那就是王珠确确实实是个灾星! 慧如师太那看似风轻云淡眸子里,暗暗藏着一丝狠辣决绝! 杨夫人刚刚落下的心又再次提起来,暗忖虽不知太子吉不吉,王珠祭拜时候有那血泪流淌,却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 原本只觉杨炼是顺了圣意,可如今杨夫人又略后悔。自家爱儿确实应该推了这门婚事才是。 不过说来说去,若非许了王珠这个灾星在杨家,那也绝不会如此进退失据。 王珠似有些怒意,嗓音轻颤:“慧如师太,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这般诋毁于我。我看你虽然名满京城,可是也不过柿名钓誉。” 慧如师太眼底顿时流转几许悲悯! “公主你虽贪恋世间荣华富贵,却不知这世间均有命数,你并非红尘中人。若你继续留在凡尘俗世,不但是有损陛下与皇后性命,连你嫁入的人家,那也是会满门不幸,灾祸不绝。” 一番话却是斩钉截铁,咄咄逼人。 正因为如此,许多怪异的眼神更落在了王珠的身上,充满了好奇与揣测。 这九公主,是个灾星? 王珠动怒不过假意,陈后却是当真气得瑟瑟发抖。 然则陈后正欲动怒之际,一道身影却抢先咚的一下跪下,颤声说道:“陛下,陛下恕罪,其实,其实师父所言尽数捏造,并非真实。就是,就是那花神血泪,也,也不过是造假一场。” 这女子嗓音也不大,却顿时惹得在场之人一阵喧闹,惊呼连连! 慧如师太更是大惊失色,定睛一看却是自己随身徒儿真定。 080 踢吐血 眼前真定瞧来不过十二三岁,面容憨态可掬,十分老实样子。这样子模样的人,但凡说话,则更容易令人相信。 而真定所说的话,受最大冲击的还是慧如师太,她怎么也没能想得到,这个平时最是老实本分的徒儿却是会狠狠咬了自己一口。 面上,慧如师太却分明是一派风轻云淡,嗓音之中更是无尽怜悯:“孽缘,孽缘,当初收你为徒,便知晓你本是我的劫数,果然应在今日——” 慧如师太眼底顿时流转一丝精光:“想不到你你居然为了讨好皇后,诋毁师父,更将陛下安危置之不顾。” 事到如今,慧如师太仍是如此镇定,王珠内心顿时也是不由得浮起了一丝佩服! 然而出乎慧如师太意料之外的则是,她素来瞧不上的徒儿居然也是演技了得。如今只见真定哭得稀里哗啦:“我身为孤儿,若无师父收养,早就死在路边。故而明明知晓师父不是,一时也不敢言语。然而徒儿实在不忍师父如此污蔑无辜九公主,为免师父一错再错,故而才忍痛指证。” “这尊神像,师父早就做了手脚,我记得师父曾给师姐提及,只要弄动什么机关,就会眼流血泪。” 慧如师太嗓音越发锋锐:“触动什么机关?当真是信口雌黄!莫非尔等还要冒犯神明,将这神像砸碎,仔细检查不成?” 陈后顿时皱起了眉头,她也瞧出几分不妥,可是正如慧如师太所言,倘若检查神像,岂不是冒犯了神明?只不过这些都是虚名,为了爱女名声,她也不惧这些。 慧如师太以为区区言辞,就能让人退避,简直是可笑之极! 然而还没等陈后下令,众人耳中却听到了一声清脆之声! 只见那拈花微笑的花神神像之上,蓦然就升起了一丝裂痕。 真定更不觉惊呼:“花神娘娘也瞧不得这般事情,她,她要显灵了。” 慧如师太也是瞧得是目瞪口呆,她向来习惯装神弄鬼,可是此时此刻,她内心居然当真升起了一丝惧意。这尊花神像是新造,并且是她仔细检查,自己动的手脚,又如何会碎掉。 那花神像当着众人,生出一丝丝的裂痕,一片片碎片掉落下来,终于全然碎掉! 真定顿时爬过去,摸索一番,从其中捡起一枚空洞的瓷烧眼珠。里面中空,然后仍然有小半血浆! “陛下,陛下,就是这样子,这神像眼睛早动了手脚!” 真定一脸激动! 夏熙帝的脸色已经是难看到了极点,伸手一挥,命侍卫检查。枉费他居然是有几分真心相信,想不到居然是被人算计不成? 这瓷像虽碎,然而侍卫很快查出端倪。这神像两眼本来是空洞,并且也是注入了血浆,以蜡固定。 等王珠献花时候,没人留意站在一边的慧如师太,慧如师太扯动细绳,这眼珠转动,里面的血浆顿时也是顺着神像面颊泄出。 乍然一瞧,确实也是触目惊心! 慧如师太另一个徒儿真圆也是被吓得魂飞魄散,并且当场招惹,供出制作这花神像的工匠。 分明是慧如师太许以重金,请城南的小徐匠特意打造这尊佛像。 王珠更凄然无比的说道:“父皇,这女尼为何要算计女儿,害的女儿连累太子哥哥,更让父皇为难。” 轻轻一句话,顿时能让人联想篇幅! 百姓还在议论纷纷,可是朝臣却无人感言。 如今太子不吉的事情虽然是被生生压了下去,可必定有人会想为何有那不吉之像。 可若如王珠所言,这一切均是有人算计呢? 王珠之事既是算计,却没人敢保证此事与太子之事毫无关系。何况今日之事,若王珠之事乃是算计,之后奏请太子离京也分明是早有预谋! 楚美人方才只是满心的痛楚,此时此刻,却满心的惧意,身躯轻轻。 算计无果,亲儿被逐京城,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是落到谷底。可是却绝没想到,还能更可怕。 譬如,这诸般算计被夏熙帝发觉。 夏熙帝面色已然阴沉到极点! 回思自己也被那等传言闹得心底一丝惶恐,夏熙帝就恼恨,恨不得将幕后算计的人碎尸万段!楚美人抬头瞧了夏熙帝一眼,也忽而有些惧意。 夏熙帝对她虽说不上如何的温柔,然而她也是从来没见到夏熙帝如此模样。 夏熙帝眼底满满暴戾之意,口气却十分平静:“来人,将这慧如师太拖下去,当众鞭笞,直到招认。若一直不招,活活打死就是。” 慧如师太面色顿白! 楚美人险些生生晕厥,却不禁死死捏住女儿手掌。 杨夫人更是升起几分惶恐,若杨炼退婚,陛下难保不迁怒一二—— 今日几番起落,杨夫人也是生起了一层汗水。可若非王珠许到杨家,她原本不必如此担惊受怕。 这王珠,生生就是个妖孽! 耳边传来慧如师太的惨叫声音,王珠弹弹手指漫不经心在想,这慧如师太身娇肉贵,必定也支持不了多久。 也不多时,浑身是血的慧如师太被生生拖上来,已然是气若游丝。 “陛下,恕,恕罪,尸中之人,以,以财帛收买,让我陷害九,九公主。我也,也悄悄命人打听,是,是四皇子王竞,来,来收买于我。” 在场不少人神色愕然,如今四皇子已经形同流放,想不到如今还有这桩罪过! “他,他——” 夏熙帝气得浑身发抖,以他城府居然也掩不住眼底恼怒! 楚美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过去死死抱住了夏熙帝的大腿,哭得十分凄惨:“陛下,陛下,求你万万不可听这贼尼胡乱攀诬!这贼尼为图名声陷害九公主,却,却趁机陷害你的竟儿!陛下,四皇子一片孝心,又仁和纯善,是断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啊!” 楚美人脑子里一片空白,说道:“所以,所以陛下断断不能疑我竟儿,他,他必定是遭人陷害,是这贼尼攀诬!” 慧如师太挣扎抬头,看着楚美人也是充满恨意。 若非为了他们办事又何至于此? 此刻她满面血污,眼睛里又是满满怨毒,半分得道高人模样? “贫尼,贫尼何尝污蔑于人?我与九公主并无冤仇,为什么一定要冤枉陷害她?贫尼可以指认收买贫尼的人,他有四皇子身边侍卫腰牌,名唤李月,容貌如何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四皇子所赠金银,也还藏于庵堂之中。况且,膜匠也是四皇子命人找来,可一并对质。还有此物,虽抹去印记,应该尸中之物!” 眼见楚美人要将所有的责任推到自己身上,慧如又如何肯干休?以她性情,自然也是要狠狠咬过去!慧如顿时从怀中掏出一物,质地圆润,居然是一枚质量上等的通透玉镯。 若干目光顿时凝聚在王嫣身上! 当初夏侯夕初到京城,春猎之会,容太后也给几位宫中各自赐了珍贵的首饰。 裴娇挑衅,王珠为夏侯夕解围时候,就借着王姝手上镯子将裴家挑衅生生顶了回去。 王姝大骇! 不错,她是想要狠狠踩下王珠,可还未蠢到拿太后赏赐玉镯子。她嘴里发苦,艰涩无比的说道:“这,这镯子绝不是我给她的,是她栽赃陷害!” 王姝说的是真话,可惜却无人相信,就连慧如也不信。 这枚玉镯确实是王珠命人盗出来,让真定告知是李月转交,就连慧如师太也心中认定,这镯子是王姝给的。 王姝自不甘心,自然也是想要好好的辩解一番。 楚美人更颤声道:“陛下,陛下,求你不要信这个贼尼,她必定是受人指使!” 话语未落,夏熙帝却蓦然咚的一脚踹过去,狠狠将抱住自己大腿的楚美人生生踹飞! 以楚美人的柔弱之姿,素来能博得夏熙帝的宠爱,又何时受过这般苦楚? 她樱唇微张,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王姝早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尖叫连连! 夏熙帝更森冷无比的说道:“诋毁太子,自命吉兆,想来是要趁机谋夺兄长的太子之位!” 可能除掉王曦,接下来就是自己这个父皇! 可笑自己,只觉得楚美人出身卑微、可怜,王竟这个儿子也安分、低调。 可叹只有曦儿这个孩子,才是真真正正的柔顺安分! 一想到楚美人对自己的愚弄,夏熙帝的内心甚至不觉升起一丝杀意! 这个贱人,还有脸做出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出身卑贱,什么东西不是自己给予?却反而不知感恩戴德! 简直狼心狗肺,宠爱这个女人,不如养条狗! 楚美人除了柔顺,哪里半分比得上皇后,却居然如此的不知足! 081 相互攀咬 杀意在夏熙帝的内心蠢蠢欲动,他不但想杀人楚美人和王竟,还想将刚刚那些贬职的官员一个个拷问,看看是否有谋逆之心。 王珠静静的站在一爆内心却默默吐槽,收买慧如有之,可诋毁太子却未必。 今日这场热闹,不过是楚美人与自己那四皇兄几个蠢货凑在一起组成的可笑闹剧。不过是一场手法拙劣的栽赃陷害。甚至连去找慧如师太,都是自己暗示引导,一切一切都是在她王珠意料之中。 然而陷害太子王曦的人,却绝不像自己那位四皇兄一样愚蠢。 这个人精通天文地理,知道何时有雨,何时有那彗星扫月的不吉星象,算得恰到好处,不留把柄。这可比一个贵妇人中打转的神尼出口污蔑有意思得多。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别人不会觉得这两件事情没有关系。 她早就说过了,对付敌人,永远要瞄准那最弱一环。 无论那人设计得多精妙,成功与否永远取决于其中最蠢之人的智商。 夏熙帝杀气腾腾,却忽而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生生的压下了胸口一缕杀意! 楚美人哭泣的嗓音渐渐低了,不过胸口一阵闷痛,忽而就起身,推开了扑上来的王姝,然后恶狠狠的一巴掌抽打过去!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小畜生,若不是为了,怎会如此——” 王姝顿时一怔,周围的人也是呆住了。 一张面纱落下,顿时露出了王姝脸颊。 她容颜绝美,在月色下更是越发可人,宛如蒙上一层淡淡轻纱,一双眼睛更含着泪水。 论容貌,王姝不但是一众公主之中最美丽的,在京中女子之中也是十分出挑。 可是瞧着王姝这样子可怜美丽的面容,楚美人仍然是再次狠狠抽下去! 众目睽睽,在这京城百姓,文武百官面前! 众人皆瞧得十分愕然,杨炼也抬起头。王姝是个十分美貌的女子,杨炼也性好美色,比起京城其他纨绔子弟,他只纳了一个通房,再无别的女人。这并非因为杨炼不爱美女,是因为杨炼眼光太脯寻常的庸脂俗粉,也是并不能入眼。 如今杨炼轻轻抚摸手指上翡翠戒指,轻轻眯起了眼珠子。从前只听说这王姝是有些小家子气,想不到居然这般美貌。自己那房间里的小婢女,恐怕也逊色王姝三分。 想起王珠那清秀却逊色些的样貌,杨炼又垂下头,心里顿时一阵烦躁。 看来大夏的公主也不是都和王珠一样容貌平平,可是许给自己的却偏偏就是王珠。 楚美人几巴掌下来,王姝已经是面颊红肿。 而王姝已然是被打得懵了,只瞪着一双含泪的眼珠子,越发可怜。 在王姝看来,她并不了解,不知道自家那亲生母亲为何如此待自己。 王姝虽然庸俗,却一贯孝顺,更是十分亲近楚美人。 如今楚美人的举止,更是让王姝错愕不已。 咚的一下,楚美人再次跪下来,凄然楚楚的说道:“陛下,陛下,都是我的错,方才教养出这么个不知礼数,十分荒唐的女儿。这一切,一切都是姝儿所为!就是这等不知教养的蠢货,为了争风吃醋,为了,为了跟九公主争男人。就是她苦苦哀求,妾身,妾身只因为一时心软,方才顺了她的心思。这慧如师太,也是,也是她让竟儿收买。” 楚美人一字一句指责自己的亲女儿,字字句句,都是锥心之痛! 王姝再庸俗,可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楚美人也并非没有感情。 可女儿再好,也是别人家的人,最多不过是成为京中的一名贵妇。 儿子才是她的命根子,才能裂土封侯,才有机会跟王曦去争! 比起儿子,女儿就没那么值钱。 为了保住儿子,自然只能将一切推给王姝! 王姝拼命,颤声说道:“父皇,女儿,女儿没有,没有——” 眼见之前夏熙帝那万分狠辣样儿,王姝又如何能应? 她骨子里是软的,如今早就吓坏了,禁不住一阵心惊胆战。 可惜如今王姝站在悬崖边上,推她一把的却是她的亲生母亲。 楚美人一咬牙,再狠狠一巴掌抽打过去! “住口,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这般狡辩,全无悔意!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孽障,以死相逼,逼得你母亲,你哥哥,做错事情!你,你不就是想跟你九妹妹争男人,争和杨炼那门婚事。” 王珠倒是终于有些错愕抬头。 她一贯敬爱母亲,想不到,楚美人居然将自家女儿生生推出来。 王珠眼波流转,这倒是有些意思。 说是更爱亲儿,所以推了女儿下去,可还不是因为儿子能带给她荣华富贵。 楚美人所爱的,既不是王姝,更不是王竞,而是她自己利益。 眼见楚美人这般凶悍,全无平素的楚楚可怜,夏熙帝蓦然升起了一丝厌恶,平时那种不自觉的怜爱之意也渐渐淡了。 王珠柔声说道:“想不到五皇姐居然也对杨公子颇有兴趣,古有孔融让梨,区区一门婚事,让给五皇姐也不打紧,可是五皇姐为何要如此陷害,莫非居然没有丝毫姐妹之情,你也未免太狠毒一些。” 杨炼蓦然抬头,目光从王姝那绝色妩媚的脸孔上移开,却不免死死的盯住了王珠。 他虽对王珠这门婚事颇有不满之处,可王珠口气里如此不上心,也让杨炼有些不痛快。 能与自己定亲,王珠实在应该欢喜,绝不应该是这般漫不经心的样儿。 王姝人虽蠢钝些,如今却渐渐明白楚美人之意。 楚美人时常教导她,若没王竞这个哥哥,她也全无依仗。 虽如此,王姝内心却是郁闷不平。 此刻王珠的言语,更是让王姝忽而多了一个发泄的地方! 都是王珠,若无王珠这个草包,自己又何至于如此? 王姝尖声说道:“王珠,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什么姐妹情深,你算计裴家,连裴二你都害死你,你就是个毒妇!毒妇!”‘ 那天王姝被生生打晕,虽并不知道发生何事,却隐隐觉得裴家事情没那般简单。 王珠眉头轻皱,嗓音里多了几许困惑:“五皇姐这般指责,可有什么依据?还是,当初裴家欺辱于我,也少不得五皇姐一番谋算?” 王姝为之语塞,却是越发恼恨,恨得胸口有什么东西要窜出来一般,那满心满眼俱是怨毒! “你不过是个花痴,没男人要的花痴。若不是父皇逼着杨公子娶你,他怎会看上你这个连谢玄朗都不要的货色?我无妨告诉你,杨公子根本不喜欢你,他与我私通款曲,并且早就与我相互爱慕,哪里瞧得上你这种花痴。若不是因为这样子,我又怎么会说动母亲,陷害你是个灾星。说到底,就是你不知廉耻,不是你的东西偏偏去争——” 王姝唇角噙着一丝冷笑,她就算要为了兄长牺牲,可也要狠狠出一口气! 要将王珠狠狠踩到底! 要狠狠出自己一口怨气! “皇后娘娘,你也不过是看着贤惠,实则还不是什么好东西都给了亲女儿,我又算得了什么?我看你的贤惠都是虚伪!虚伪!” 王姝内心忽而就痛快淋漓! 自己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奉承皇后,讨好这个九妹妹? 可是结果呢,这些人就是将自己当成了烂泥,狠狠的踩在了脚下。 王珠本来只是淡淡听着,任王姝这么说,也不怎么生气的。 可是等她听到王姝提及陈后,王珠容色顿时沉了沉,眼底顿时流转几许锋锐! 王珠唇角噙着一丝冷笑,既然如此,就不要怪自己彻彻底底,让王姝颜面无存。 “杨公子,原来你是钟情五皇姐,怎么还托杨夫人送信物示好?你将我母后,我王珠究竟置于何地!” 王珠望向了杨炼,杨炼容貌清俊凌厉,越发衬托眉心一颗红痣鲜润。 杨夫人顿时也有些失色,若论容貌,这王姝确实出挑了,算是个绝色美女。以杨夫人对亲儿的了解,也是有些狐疑王姝言语真假。 可那王姝,出身卑贱,哪里配得上她爱儿,不似王珠总还是皇后嫡出。 更何况王姝当众这般言语,岂非坏了杨炼名声。 “九公主万不可听人挑拨,我儿一贯都是知礼数,又如何会跟人互通款曲。” 杨夫人内心发狠,纵然自己爱儿瞧中王姝这狐媚样子,可她当众这般言语,可是半点没将杨炼名声放心上。 王姝顿时掏出了一枚如意结,她把杨炼当成最后的稻草,要一口认定是王珠这个草包谋了自己的心上人。 就算王珠靠着皇后所出,顺利跟杨炼定亲,可她也要让别人知道王珠是夺了自己的姻缘。 可惜她想什么,王珠的内心都十分清楚。王姝她并不知道,接下来才会跌得粉身碎骨。 “这枚如意结,正是杨公子给我的定情信物,这就是证据!” 王姝容貌十分艳丽美貌,又言之凿凿,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少人内心之中也是相信此事。也许杨炼就是贪图美色,与这个公主私通款曲,故而陷害自己的亲妹妹。 杨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杨炼在外虽素来有恃才傲物的名声,可若传出这样言语,那可是声名尽毁。 杨炼忽而开口:“虽不明白五公主为何这样子说,可我与她从无交集,这私下更没有什么定情之事,还盼陛下明鉴。” 楚美人倒不觉得自己女儿说谎,只觉得事到如今,杨炼不认而已。 她也盼为女儿减罪,颤声说道:“陛下,这桩事情,必定是别人引诱,姝儿这糊涂孩子,方才是做出这等事情。” 杨夫人为之气结:“我儿怎会做出这等事情,五公主陷害姐妹,假造神迹,冒犯神明,如今居然又信口雌黄,拉我儿下水。” 王珠冷眼看着她们相互撕咬,都盼把对方狠狠踩下来。 082 生生逼疯 杨炼忽而温声说道:“我杨炼虽不算什么至诚君子,可也未必做出这种事情。五公主,你既拿出这个如意结,可还有什么别的证据?” 王姝一怔,顿时哭得梨花带雨,宛如沾染了露水,十分可怜:“杨郎,瞧来你素来没将我放在心上,送我的东西也没什么特殊印记,可见你心计太深。” 杨夫人更加来了精神:“我儿文采出众,莫非连个只言片语都没写和你?” 王姝一时一堵:“我倾吐心意,他送了如意结,自然是对我有意。” 杨炼轻轻摇:“说来可笑,今日之前,我连五公主的面都没见到过。我若不满与九公主的婚事,方才可以借机退婚,何必如此?” 王姝对杨炼十分憎恨,忽而想起了什么,大声说道:“我身边宫女五月,就是她送的东西,如今,她偏偏也在这里!” 陈后眉头轻皱,狐疑不定。若杨炼当真与王姝私通款曲,那么这个人就绝非小九良配! 只不过如今双方各执一词,陈后也不知孰真孰假。 “那就招五月过来,一并对质!” 王珠似低声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也不多时,一名宫女被召唤上来,正是王姝身边的宫女五月。 王姝一见五月,就死死的捉住了五月的手臂:“五月,你可不能说谎,你要说清楚,是不是杨炼送东西给我?是不是?” 她样子格外急切,又一口咬定这件事情,任谁都会心生狐疑,好奇她为什么会说这种很容易被戳破的谎话。 王珠却冷冷的想,不过这个五月,一定会给众人一个能够相信的解释的。 “陛下,其实,其实五公主她,她虽未说谎,可是,可是这一切都是她臆想出来的!” 五月垂下头,惶恐无限的说道。 王姝这娇滴滴的女子一瞬间变得无比可怖,一把将五月推开,冷冰冰说道:“你在说些什么?” “五公主,你清醒一下吧。原本你命我送东西给杨公子,我只说不敢。你送出去东西,我带回来了,假说杨公子对你无意,也是盼望你能断了这个念头。想不到,想不到你居然疯疯癫癫的。没几天,你总说是杨公子送你的东西,说他回应你的情意,可是这如意结是你自己编的,这绳子也还尸里的东西。你总自己弄来一些东西,就说,就说是杨公子送给你的,自言自语,我也觉得十分害怕。” 五月垂下头,颤声说道,委屈无限。 王珠慢慢的加了一句:“你是说五公主疯了?” 王姝受了刺激一样身躯顿时一颤,扬声说道:“我没有疯,我根本没有疯。就是你这个贱奴才,枉费你跟我那么久,居然被人收买,信口雌黄,出卖你的主子!你,你简直良心被狗吃了!” 五月似乎也是十分害怕了,身躯轻轻,好像被王姝吓得不敢说话了一样。 王姝抬起头,眼睛好像喷火了一样,恶狠狠的说道:“王珠,你就是想要我疯了,这样子你才欢喜,才高兴!” 杨炼扫了王姝一眼,这个五公主虽然生得十分美丽,可是看上去似乎真有些像疯了。 他眼里似乎闪烁一些东西,随即慢慢的说道:“陛下,五公主说什么,我真的并不明白,我与她,并无交集。” 杨夫人此刻对王姝的厌恶更胜王珠,更趁机落井下石,一吐胸口郁闷之气! “还是请个御医给五公主瞧一瞧。想来五公主也是思嫁心切,方才这样子的糊涂。” 杨夫人自是嘲讽五公主是个花痴,故而一心嫁人,脑子有些不清楚。 王姝瞪大了眼睛,呼吸也是急促! 别人以为她疯了,可她没有疯,那些事情都是清清楚楚的。 她目光扫过了众人,只觉得入目的一张张面孔都充满了不信任。 那些人都是在嘲讽自己,嘲笑自己虽然容颜美丽,却是脑子不清楚,居然以为能攀附杨炼。 他们都觉得自己出身卑贱,所以不自量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所以花痴成性。 最后王姝那幽润冰冷的目光顿时凝聚在王珠身上! 她恨意浓浓,所有的恼恨之意都是顿时凝聚在王珠身上。 是王珠,就是王珠! 一切一切,都是王珠这个贱人所设计! 她一定要逼着王珠承认,承认一切都是这个贱人设计,算计自己的! 王姝顿时拔出了那枚发钗,扑过去对准王珠,眼里流转一丝狠意:“王珠,你好狠毒的心思,对亲生姐妹,也居然是这般心狠!是你算计了我,一定是你算计了我!你还是快些承认,你究竟是如何陷害我的?” 王姝瞪大了眼睛,呼吸也是十分急促。 她这个样子有些骇人,在场的女眷已经吓得不轻。原本在杨夫人身边的杨薰更是跳得老远。 在场的都是弱质女流,而且王姝手中的发钗也是十分锋锐,谁也是不知道刺激了王姝,王姝会做出什么样子的事情。 陈后更是吓得面色白了白:“王姝,你到底要干什么,成何体统?” 王姝尖锐的说道:“我没有疯,这一切都是有人逼我的,算计我的,王珠,一定是你,一定是你!” 王珠面纱下的容颜冰冷若雪,嗓音里却有着一股子淡淡的怜悯:“五皇姐,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你脑子真的有些问题,吃点药,说不定就会好起来。” 王姝啊的尖叫一声,向着王珠扑了过去。 这一刻,她虽然是气得发狂,可是到底脑子里还是有那一丝清明。杀了王珠自然是万万不能,若是如此,自己也是绝无翻身的余地。 可是将王珠那一张脸给毁掉了,岂非解气?自己的日子已经注定不好过了,可毕竟罪不至死。然而王珠顶着一张被毁掉的丑容,一生一世,也是已经别想要得到幸福。 这一下事发突然,王姝快要扑倒了王珠面前时候,蓦然被什么打中了手腕,手中的发钗落于地上。 王姝啊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手腕,旋即被早等候的两个粗壮会武的宫女死死按住了。 王珠冷冷笑了笑,原本捏在手中的发钗松了松。 她虽然不惧,可若当众动手,未免有些难看。既然是这样子,如此这样子才好些。 王珠眼波流转间,轻轻从地上摸上一枚白玉扳指。 这枚白玉扳指十分精致,玉质也十分温润,瞧着也是珍贵得紧。 王珠用手帕轻轻抱住了,擦去了上面的泥土。 若非地位尊贵,恐怕也用不到这么好珍贵玉器。 仔细瞧瞧,王珠到觉得有些眼熟。 马车之中,夏侯夕捂住了胸口,蓦然吐了一口鲜血。 莫南瞧在眼里,顿时不觉有些心痛。 “夕殿下,那些裴家的刺客前来,你重伤未痊愈,如今妄动真气——” 夏侯夕不觉抬起头,那如白玉雕琢般精致容颜上一双金银双瞳格外妖异,目光潋滟间,却从手帕轻轻擦拭唇角的浅淡血迹。 “九公主于我有恩,自然不能不报。” “可惜那枚玉扳指,那是陛下赐给你的。” 夏侯夕眼底忽而流转几许淡淡奇异,轻轻摇:“不过是一时没找到顺手之物,所以方才如此。” 王姝如今虽然已经被制伏住,却也是十分不满,不断挣扎。 “父皇,求你相信我,我没有疯。王珠她才是灾星,方才是祸害,才是心狠手辣的妖物。我,我都是被算计的!” “王珠才花痴,才是卑劣小人,才是没有要的草包、贱货!” 王姝句句辱骂,可是落在了别的眼里,她似乎就是神智不清。 可王姝内心充满了愤怒,自然绝对绝对,不肯就这般住口。 偏偏这时候,楚美人已经吓着魂飞魄散,跪着说道:“陛下,姝儿必定是中邪了,脑子不清楚,方才做出这种事情,求你不要跟她,跟我和竟儿计较。” 王姝顿时也是一怔,她万万没想到不但别人这样子想,连自己亲生母亲居然也是会说,说自己是个疯子。 她的声音忽而就停下来,泪珠子一颗颗的落下来,顺着王姝脸颊滑过,轻轻落在了衣衫之上,唯独唇瓣轻轻,好似全部的力气已经消失了。 楚美人听到王姝尖锐的嗓音消失,内心却也是不觉一阵心虚。 然而转念一想,自己也是为了王姝好,她陷害王珠,若说她脑子不清楚,想来也会网开一面。 自己说她疯了,还不是为了姝儿好。 现在保全自己,以后等竟儿飞黄腾达,再将这些得罪自己的人狠狠踩到脚底下。 王珠听到了耳里,却不觉冷笑,慧如师太暗示太子福薄,这必定也是王竟指使。说到王姝,她不过一门心思争男人,未必有这般眼界。楚美人弃车保帅,主动揭发女儿。父皇内心必定不能释疑,可到底给了一条台阶下。 她原本盼望夏熙帝盛怒的时候处置了王竟,然而区区一个王竟,朝堂上也不会那么多人拥护。单单是吉兆而已,又如何能立刻有这么许多可指使的人。容太后对王竟悉心栽培,这些帮衬王竟的也是容太后的嫡系。 来日方长,处置了一个区区王姝,王珠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得意的。面纱下,王珠的眼底都是浓浓的冷漠。那张清秀脸颊上,一双眸子却掠动嗜血的光华,她就是这样子的人,没将对手一个个彻底吞噬,一颗心就不会觉得愉悦高兴。 陈后嗓音沉了沉:“陛下,瞧来五公主病得不轻,可是要好生瞧一瞧。” 夏熙帝生生隐忍了眼底的暴怒!暂时不能处置眼前这些人的愤怒都统统发泄在王姝身上,然而他说话口音却分明是平静无波:“那就养在宫中,这辈子也是不必再出去!” 王姝闻言更是咚的一下子生生栽倒,眼里茫然失神。自己就是要以疯癫名声被软禁起来,一生一世也是不能见光! 王珠无意识抚摸自己怀中手帕,里面那枚玉石扳指却也是温润剔透。 那枚扳指不知是什么人扔过来的,就算包在帕子里面,仍然透出了几许温润味道。 轻轻吐了口气,王珠挑起了那枚兔子花灯。 今天一阵腥风血雨,谁也不知道这桩事情,居然是出自这纤弱女子。 她就是毒女,宛若生在绝地的曼珠沙华,极是风姿秀丽,却蕴含了剧毒。 人渐散去,王珠要上马车时候,却被一道身影给拦住。 杨炼风度翩翩,额心的红痣给杨炼清俊的容貌更平添了几分绮丽之色。 陈后对杨炼感觉不错,也乐得女儿跟未婚夫婿多说几句话,故而也并未多阻拦。 杨炼唇角微微含笑,语调却也是充满了安抚:“九公主,今日这般多腥风血雨,你可是吓坏了?” 王珠盈盈一福,柔柔说道:“还好,多谢杨公子。” 她一副柔娈的姿态,杨炼内心也是添了几许说不清的味道。 这个九公主,也许并未那般单纯,可在自己面前,总是安安分分柔顺样儿。 无可否认,这王珠虽非什么绝色,可杨炼却是极喜欢她这般模样的。 安安分分的,不摆什么公主架子。 杨炼月色下,容颜十分清俊:“我与公主的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家中也算不上如何安好,我母亲十分疼爱于我,难免对我未来妻子颇多苛刻。公主喜爱谢玄朗,而我也未必对公主如何倾心。公主是聪慧之人,我也并不愿意虚言欺骗。” “饶是如此,我与公主既然姻缘已定,许已经就是上天注定。九公主,我不敢说对你不过几面之缘就情深互许,却必定会尽心做一个丈夫,也想试一试,能与你做一对融洽夫妻。” 杨炼嗓音里有着一股子淡淡的沙哑:“杨家虽然不算极好,可人生之事,总不能总是顺意。就算诗主许了别的人,也不能十全十美。至少我诚心诚意,愿意与九公主试一试的。” 王珠柔柔的垂下来,一副十分柔顺样儿:“可杨公子你也已然说了,与我不过几面之缘,算不得十分,十分熟悉。” 杨炼伸出手,慢慢撩拨起王珠一缕发丝:“虽然没见过几次,可公主却是知晓本分的性儿。” 眼前的王珠,倒也并不像如传闻那般不驯,反而在自己面前颇为安分柔顺。 王珠没有说话,一动不动。杨炼目不转睛的看着王珠,瞧不清王珠面纱后的情愫,随即方才缓缓松开了手指。 等到杨炼离开,王珠方才盈盈上了马车。 紫枝顿时叹了口气:“杨家虽不算极好,但杨公子到底是个明白人儿,公主嫁过去,总不算多差。” 她悄然看了王珠一眼:“虽比不上谢郎君的丰神俊朗,可是也是聪明通透,也是,是能过日子的人。今日杨公子虽没说什么甜言蜜语,可句句都是实实在在的话。” 说来说去,却也仍然不过担心王珠忘不了谢玄朗。 王珠轻轻合上眸子,若换做旁人,必定会觉得杨炼这番话说得很坦诚,很是真心实意。 然而王珠非但没动容,反而心底涌起了一股子的焦躁。 083 绝毒之物 紫枝原本还想多劝王珠两句,却忽而见到王珠抽出手帕,狠狠擦了自己发丝两下。 而那地方,分明就是方才杨炼所碰触地方。 那方名贵的丝帕,很快又被王珠轻轻的抛开,委顿落于地上。 王珠这个举动瞧得紫枝心尖儿微微发寒,也是不敢再行相劝。 若旁人听闻杨炼这般言语,也许觉得杨炼虽然没有多爱自己,也是个十分通透的男人,不失为一个可以将就的对象。更何况杨炼容貌出挑,才华横溢,更比寻常男人不知强多少。 可惜王珠听了,心里非但没有什么动容,反而忍不住微微有些焦躁之意。 对于杨炼,她谈不上厌恶,也谈不上喜欢。可是对于一个陌生男人的碰触,她是恶心到了极点。这不单单是杨炼,这全天下非亲属的男子,王珠发现自己都极为厌恶。 也许就在那一日,那个下贱的男人被裴凰安排,出现在王珠面前。虽然最后这个男子已经是没命,然而联想到前世的遭遇,王珠已经彻底厌恶男人的碰触! 至于所谓将就,可能她此生此世,都已经做不到。 有什么样子的妻子,会因为丈夫的碰触而想要呕吐呢。 王珠轻轻摘下了面纱,面纱下的清秀容颜十分秀润,轻若明雪。她手指慢慢的轻轻抚摸上自己的脸颊,也许重生后的自己,身躯里所隐藏的是蠢蠢欲动的怪物吧。 她外表虽然不过是纤弱的少女,可是内心却已然隐隐藏着一个可怕的恶魔。 唯独想到了陈后,想到了王曦,想到了王溪,王珠内心方才隐隐有那么一丝淡淡的暖意。 她无法想象,自己人生之中若没有了这样子的羁绊,自己究竟是会变成什么样子的人。 也许,会当真变成什么妖怪也说不定。 王珠红润的唇瓣顿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伸手轻轻一拢耳边的发丝。 下令马车前行,王珠却是并未回宫。 王珠眼底顿时流转一丝淡淡冰寒,自己可不是还有那么一位好姐姐,如今正在宫外不是? 僻静的小巷,荒废的房间,一道嫣然赤红的身影盈盈而下,裴凰更不觉轻轻理了自己耳鬓发丝,巧笑倩兮。 明明是阴狠入骨的人,偏偏有那通透大方的姿态, 昨日入夜,她听着对方哀嚎,凄然入骨,听得她也是禁不住浅浅微笑。 养在宫中,身娇肉贵,冰肌雪肤的异姓公主,到底还是被狠狠糟蹋,什么父母婚约,鸳鸯盟定,说来说去,还不是被几个粗鄙的汉子糟蹋掉这清清白白的女儿身。 谢玄朗岁数到了,她不能嫁给谢玄朗,可是就算是这般,她一想到谢玄朗碰触别人,那可都是锥心之痛! 一想到了这里,裴凰眼底顿时添了几许狠辣之色! 那些淫辱白薇薇的男子眼见裴凰过来,个个都只得起身。然而他们目光落在了裴凰脸上时候,眼底也顿时流转几许淫邪之色,毕竟裴凰也是一个美丽女子。 裴凰唇角含着一丝冷笑,手中宝剑蓦然出鞘! 她手起剑落,在场几个男子顿时被裴凰生生斩杀! 白薇薇方才还眼带怨毒,如今却是吓得尖叫连连! 几缕鲜血顿时落在了裴凰的脸颊上,然而裴凰唇角却仍然凝着一丝浅浅笑容,宛如地狱之中所来的夜叉,美艳而冷血。 一滴鲜红顿时从裴凰剑尖儿上轻轻落下,锋锐剑身映照白薇薇那惶恐眉眼。 哐当一声,裴凰收剑入鞘,却忽而伸手,去扯白薇薇所剩无多的衣服料子,眼底更是邪意浓浓! 伴随嗤的一声,白薇薇那宛如白鸽的身躯更绽放在裴凰的面前。 对方虽不过是女子,白薇薇内心却仍然觉得十分羞耻。 “好一副狐媚子的身躯,可是准备,准备勾引谢小侯爷?” 裴凰缓缓站起来,慢慢用帕子擦拭自己的手掌。 “只可惜,这俱身躯已经是脏得不能再脏,谢郎是追求完美的人,你可知他却是最喜爱完美无缺的人?这女子失贞,你可知道自己又会如何?” 铺天盖地的恐惧涌过来,让白薇薇的身躯瑟瑟发抖。 “从今以后,你就,乖乖听话。谢郎是需要一个妻子,可这个妻子只能占据名分,再不能占他一丝一毫——” “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等到裴凰离去许久,白薇薇仍然是轻轻哭泣。 怎么会这样子?怎么会这样子? 这般遭受屈辱,生不如死,被拿住把柄的应该是王珠啊! 原本该是王珠丑态尽显,而自己好像裴凰一样奚落于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最后出丑的却是自己? 昨天那场事情,根本就是蹂躏,自己如今略动一动,那个地方还撕裂般的疼痛。自己的处子之身,就在这种污秽的地方,被几个最粗鄙的男人占据,没有丝毫的怜爱—— 她幻想中的第一次,可并非如此呀。 要王曦顶着那张温润俊美的脸,柔柔的和自己说着情话,轻怜密爱,而自己就将自己珍藏的最珍贵的东西给了他—— 从此以后,王曦就是给她万千宠爱,千依百顺,给她最珍贵的荣耀! 可是这一切,统统也就毁掉了! 白薇薇伸出手,轻轻抹去了自己脸颊上的泪水。 “太子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你的薇薇,已经不是清清白白了。” 第一反应,自己就是对不起王曦。 就算自己已经是许给了谢玄朗,就算王曦对自己无意,可自己若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白薇薇始终都不肯死心的。 然而如今,王曦还是那轮皎洁的明月,可是自己已经不是清清白白的。 门再次被推开,白薇薇下意识的挡住了自己的身躯。 强烈的惶恐再次涌上了心头! 难道,难道是那附近的男人? 王珠缓缓的进来,一身清清爽爽。 空气之中的血腥味让王珠微微有些恍惚,甚至不觉想起了前世之事。那时候就是白薇薇一步步的走过来,唇角含着狞笑,斩断了自己的四肢,看着自己的血啊,一点一点的缓缓流个干净。 她痛,却一时没有活活痛死! 眼前的白薇薇,那张柔美可人的脸颊,依稀已经有自己记忆之中霜妃的模样。 一想到这里,王珠的唇角甚至禁不住绽放一时妖娆的笑容。 白薇薇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地的碎尸之中,王珠亭亭玉立,妖娆一笑,给那张清秀若雪的面容忽而添了一丝艳丽妖娆的气息,染上了王珠冰雪若润的眸子。 “王珠,是你,就是你陷害与我!” 白薇薇嗓音之中顿时添了一丝尖锐,恨意无限的说道。 而这样子的话,于王珠而言,今日已经是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了。 似乎每次都是不同的人,都这样子憎恶着,口口声声说是自己陷害她们,说自己是多么的恶毒。不过,自己虽然是这样子的恶毒,可偏偏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 王珠的嗓音轻柔而甜美:“白姐姐,这可怖能怪着我。算计你的人可不是我王珠,不过是我从背后推了你一把。更何况,倘若是你,你必定也是会如此待我,你也恨不得如今是我遭受这样子的欺辱。若我沦落到你这个地步,你是会十分高兴,高兴我这样子凄惨的。” “所以,沦落到这个地步,是因为你蠢——” 白薇薇挣扎起身,恨不得将王珠身上的肉一口口的咬下来:“从小,你就是皇后嫡出,备受娇宠,可是我只是你的一个小跟班,我任你奴役,在你身边宛如一个小宫女。可是凭什么?论容貌,论心眼,论讨人喜欢,我哪样不如你?你可以追着谢玄朗,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喜欢她,可我呢,喜欢太子哥哥却也是要偷偷摸摸,生怕别人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子的不公平?” 白薇薇胡乱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心里却是充满了恨意。 王珠却不觉哑然失笑,白薇薇这样子的人,无论对别人做出什么样子的事情,永永远远,觉得自己是最为委屈的。 “白薇薇,这世上绝没有什么公平,我自然不是什么好人,可,那又如何?” 王珠的话反而让白薇薇顿时一堵,原本只道王珠会为之气结,想不到王珠居然毫不争辩。 实则王珠也已然不过是不想再继续浪费唇舌。 王珠低低一笑,随手将一套整洁的衣衫顿时送上前去。 “难道你不想报复裴家,报复于我?如今你若不想别人知晓你不贞,也只能咬紧牙关,嫁到谢家,嫁给那个你根本不喜欢的谢玄朗。白姐姐,你看似已经不能翻身了——” 白薇薇咬紧了牙关,恨意无限。 难道当真要这么认输?白薇薇内心充满了不甘,一颗心儿生生在叫嚣! 王珠慢慢的走过去,走到浑身遍体鳞伤,充满怨毒的白薇薇面前。 她身边的宫女甚至是不觉有一丝担心,担心王珠会被这恶毒的白薇薇伤了。 可是王珠却是气定神闲。 白薇薇恶毒又如何?若论恶毒,恐怕自己比白薇薇更毒更狠! 王珠凑过去,在白薇薇的耳边甜蜜蜜的低语:“可是就算嫁给谢玄朗,你也未必就一定会输,仍然有翻盘的机会。像你这样子的女人,应该最清楚知道,这女人的权利来至于男人的地位。你无妨想一想,如果你能得到谢玄朗的宠爱,那个欺辱你折磨你的裴凰,会不会嫉妒得发狂?” 白薇薇蓦然瞪大了眼睛。 可是,她其实对王曦是真爱的,要让她去讨好别的男人? 随意玩弄一下如李亭之流的感情,白薇薇并不觉得如何。 可若成为别人的妻子,还去争宠,甚至去博得别的男人的宠爱,只要想一想,白薇薇便是觉得遍体生寒! 她眸光幽润,死死咬住了红润的唇瓣。 博得谢玄朗的爱,气疯裴凰? 只要想一想,内心就是无比痛快! 可是,可是自己如今可是不贞的身躯—— 一想到这里,白薇薇顿时也是迟疑起来。 “不贞又如何,只要你抓住这个男人的心,就算这世上所有的人都说你的不是,你在这男子心中,却仍然是清清白白的。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子才更有意思。赢了裴凰的,不是什么名门贵女,不是什么清白之躯。这样子,才能更狠狠打她的脸!” 王珠的话让白薇薇眼睛一亮,旋即又厌恶无比:“王珠,我不会放过你的。” 然而眼前少女清秀无比的容颜,恍若什么妖魔,竟然生生让白薇薇觉得有些可怕起来。 她慢慢退后一步,掌心却不觉升起了一层汗水。 王珠却不置可否,嫣然一笑。 前世裴凰促使裴家与谢家联姻,转头又出卖了裴家,方才一步步,让谢玄朗登上那最高的位置。可惜前世,谢玄朗身边并没有一个,一个白薇薇—— 一条包含狠毒却故作柔弱的美女蛇。 现在这枚绝毒的棋子,王珠就珍而重之的送上去。 到时候,她是会让裴凰知晓,没有杀了白薇薇是最大的错误。 当然这条毒蛇也可能反过头来,狠狠咬她王珠一口。 可若不够狠,不够毒,又如何能狠狠如一枚钉子一样钉入裴谢两家的联盟之中? 眼前的白薇薇,就是王珠如今冒险下的一枚狠棋! 虽然,这个游戏很危险—— 想到这里,王珠漆黑的眸子里顿时流转了一丝火花,宛如沉润中的烟花。只有这个样子,这个游戏方才是更加有趣,更加刺激。 王珠掏出手帕,轻轻擦过了白薇薇脸颊上沾染的血污,语调却不觉柔缓起来。 “白姐姐,你这般姿色,当真我见犹怜。姐妹一场,你这样子言语可当真让我伤心。以后你到了谢家,咱们姐妹一场,若有什么需要,妹妹必定会帮衬于你,比如,比如如何笼络谢玄朗的心。你看看,现在谢郎君不就对我念念不忘?说到对谢玄朗的了解,这天底下可是没谁比我更加了然。” 说到这里,王珠眼底火光一炸! 不错,这天底下又有谁比自己更为了解谢玄朗? 从大夏的公主,到冷宫的废后,自己步步荆棘,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揣测这个男人的心思—— 白薇薇身躯之中的惧意方才越发浓重了,明明不久之前,王珠还不过是一个草包。然而眼前含笑替自己擦去脸上血污的王珠,却是让她觉得害怕—— 好像,好像是什么妖物附身,正冷冰冰的透过这具皮囊看着自己。 一定是了,一定是这样子了,王珠这个蠢物必定是被什么妖怪给附体了。可是这件事情,就算是说出去,那也是没人会相信的。 白薇薇不觉退后了一步,并且将王珠给自己的衣衫穿上。 ------题外话------ 084 终究命好 离开了房间,王珠也是不觉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 明润的阳光让王珠觉得刺眼,仿若自己是什么污秽之物,只应该隐藏在冷冰冰的地方,不应该落在阳光之下。 重生之后,她最初有一股子不真实的感觉,两个不同的自己在身躯之中交织。十四岁青涩的身躯也是让王珠的灵魂似乎染上了一丝稚气。可是如今,她灵魂之中一些黑暗无比的东西却是悄然而苏醒。 王珠手指轻轻按住了自己的眼睛,她是货真价实一缕厉鬼附身,是彻彻底底的妖物。五皇姐王姝虽是为了陷害自己,可也许反而是说出了这所谓事实的真相。 然而入目一辆陌生的马车,却顿时让王珠一震。 眼波流转间,王珠也扫过了一旁两名侍卫,心下微微了然。想来马车中之人必定是夏侯夕,只是夏侯夕为何在此反而让王珠心生莫名。这个陈国质子不在夏国等着低调归国,为何居然来了此处? 马车之中的夏侯夕却忽而死死的捂住了唇瓣,一双金银妖瞳之中蓦然浮起了潮润之气,让这一双原本妖异的眸子渐渐染上了丝丝柔和温润。 对面所坐的男子年以三旬却是容颜精悍,那英挺无比容貌之上,一双眸子灼灼生辉,精光灿灿。虽一身灰色衣衫,整个人却透出稳若山岳的气质。 他腰间一柄宝剑,更镶嵌了君含两字,若非陈国第一高手君无恙,想来也没谁能佩戴这君含剑了。 如今眼见夏侯夕如此情态,君无恙却不觉皱眉。 在他这个剑客的印象之中,夏侯夕一直都是温雅君子,并且心性沉稳,纵然是生死之间,也是极少失态的。可今日夏侯夕不知因为何事,拉着自己走遍大半个京城,最后,最后居然来看王珠? 君无恙看着夏侯夕秀雅的眉宇,知晓夏侯夕平素的性子虽然如水柔和,可若当真倔强起来,却是谁都不会认账。 对于这个秉性温和,又才华出众的陈国皇子,君无恙也不觉怜惜起来。保护夏侯夕,也许并非认他为主,而是视他如弟。 然而今日夏侯夕为何会失态,君无恙却是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是因为这个大夏的九公主?这个王珠才不过十四岁,就已经如此心性恶毒,确实非常罕见。可是君无恙又是个十分淡漠的人,只觉得这是属于夏国的权利纷争,和自己与夏侯夕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想到了这里,君无恙也是不觉皱起了眉头。 夏侯夕那一双眸子宛如染上了露水的莲花,宛如妖魔的悲悯,诡异间却有着说不出的哀伤。以夏侯夕的才学原本不必如此被打发为质子,可惜他那一双妖异的眸子却为夏侯夕招惹了无数的祸端,陈国的祭师更是指证夏侯夕是妖孽! 君无恙虽不明所以,却也是想要劝说几句,然而接下来的场景却是让君无恙为之失色。 夏侯夕本以手掌捂住了唇瓣,如今死死血珠却从指缝之中丝丝泄露而出,一滴一滴的滚落下来。 他的膝头本放着一枚首饰匣子,如今一滴滴的鲜血滴落,却顺着匣子上雕琢的纹理一丝丝的晕染开来,带着一股子凄艳迷离。 夏侯夕原本就有内伤在身,如今似乎因为心绪震动,故而引动了内伤。 可究竟为什么如此激动,君无恙也是并不明白。 夏侯夕咳嗽了两声,掏出了手帕轻轻擦过了唇瓣,又抹去了匣子上的血迹。他面颊虽然有些苍白,可仍然有那么一股子惊人的俊美,仿若什么妖物,而非尘世中人。 可夏侯夕已然是平静下来,仍然是平时那般温雅斯文的样儿。 他打开了手中匣子,里面那一枚冰玉雕琢的罕世玉钗正静静躺着,吐露芳华。夏侯夕伸手拿起这枚发钗,轻轻的在自己手指间把玩,他的容颜和这枚玉钗交相辉映,衬得这两件都是稀世宝物。 这枚玉钗君无恙也略略知晓一些,知晓这件物件儿是夏侯夕花费了不少银钱方才打造而成。夏侯夕并不是个奢侈的人,也很少在衣服首饰之上花费银钱。何况以夏侯夕的风姿,纵然是寻常服饰也是遮掩不住夏侯夕的满身风华。且如今夏侯夕身为质子,银钱方面本来就是颇为拮据。 故而夏侯夕忽而出乎意料打磨这枚发钗,必定也是有所原因。君无恙没有去追问,他是相信夏侯夕的。 可是如今,这个原因君无恙也隐隐猜测到一些。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夏侯夕就算是宛如天人姿态,可毕竟是一个男子。在陈国他无暇结识合适的女子,而王珠偏偏对他是有恩的—— 然而今日见到的王珠,她阴狠毒辣,当初裴家跟前救了夏侯夕,可那也不见得是善心发作。 君无恙的眉头越发深锁,纵然如今夏侯夕不过是寄人篱下的质子,而王珠风头正盛,可君无恙仍然觉得那毒辣可怕如妖魔的女子根本配不上纯善的夏侯夕。 可叹情之一字,却总是误人的。 夏侯夕慢慢的将这枚发钗放回去:“将这枚发钗送给九公主吧,就说,就说答谢她的救命之恩。” 他眉宇之间的神色似乎有些别的东西,君无恙却是瞧不明白。 莫南领命将这枚发钗送过去,也不多时,将一片手帕带回来。 君无恙内心不悦之情也是更浓了,这位九公主如此姿态,莫非居然还私通款曲不成。早听闻王珠是举止轻浮,当初不顾颜面死死追逐谢玄朗,却被谢玄朗拒之门外。现在既然与杨家定亲,可却与别国的质子**。 一想到王珠如此人品,君无恙内心之中更添了几许鄙薄之意了。 殿下一生之中很少得到什么关怀,些许温暖就能让他刻骨铭心。可是君无恙并不希望夕殿下被这等狠辣妖女系住了心神。 夏侯夕轻轻解开了这片手帕,手帕之中一枚玉扳指,正是他解救王珠弹出去那枚。 马车缓缓行驶,车轮也是再次滚动,夏侯夕的车上似乎落下来什么东西。王珠方才扔下的手帕落于地面,那枚玉扳指更生生碾压碎了。 王珠的马车上,白薇薇容色有些憔悴魂不守舍的样儿。 然而就算是如此,白薇薇仍然是对王珠手中那枚玉匣十分好奇。 王珠并未满足白薇薇的好奇心,只轻轻放置一边。纵然如今的白薇薇柔弱无比,可眼前的女子,仍然是一条暗藏的毒蛇。那种柔弱与可怜都是暂时的,唯独狠辣方才是永恒。 “白姐姐,你形容憔悴,其实大可不必如此。这女人的胭脂水粉,就如同男人的刀剑,就正是女人的武器。再过不久,你就会嫁到谢家,你要想方设法,揣测谢玄朗的心意,得到他的喜爱。毕竟如今谢玄朗都对你毫无留意,这是十分危险的。若你没有用处,我怎么还能留下你呢?” 王珠有些阴柔的说道。 白薇薇身躯轻轻抖了一下,心里忽而有些惧意。听到谢玄朗三个字,她忽而说不出的恐惧。毕竟自己已经是失贞,残花败柳,一文不值了。就算自己是被人算计,可谁还会要一只破鞋呢。她虽然对谢玄朗并不了解,可是却知晓谢玄朗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 王珠倒是颇为好奇的看着白薇薇,知晓白薇薇的狠辣与无耻,可是就连白薇薇,如今的她却也是将失贞之事瞧得极重。 王珠慢慢的打开了粉盒:“白姐姐倒是再次让我刮目相看了,其实女子的贞德不过是这世上男子一种虚伪。不但我父皇三妻四妾,这京中哪个男儿家里没曾有通房妾室,他们只需要尊敬正妻,就已然是遵从礼教,再没有人说他们的不是。可是女子呢,纵然是被人强迫,也已经是重罪。白姐姐,其实你不必觉得自惭形秽,更不必觉得对不起谁,这世上本来就是弱肉强食,你只要去争自己想要争的东西,那就是了。” 这番言语确实也是离经叛道,只是王珠怎么也都没想到,自己这一番宽慰的言语居然是用在白薇薇这贱人身上。 她巧笑倩兮,只觉得这世上的事情果真是无比的讽刺。前世最后杀死自己的人,不就是白薇薇?可是自己却将这毒蛇好生养着,引导着,让这条毒蛇去撕咬别的人。 就连白薇薇,眼底也是流转错愕之色。 王珠合上盖子,把这粉盒轻轻的推过去。 白薇薇虽毒却尚未是剧毒,她要白薇薇抛弃女人的软弱,所有的廉耻,一切的顾忌,再将这绝毒之物给生生推出去。 然则她看到白薇薇眼睛里映照出的自己,看到白薇薇眼睛里的一丝惧意。 因为白薇薇毒,可自己比白薇薇更毒! 她轻轻的捉住了白薇薇的手,而白薇薇则慌忙不已的缩手—— 王珠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扪心自问,自己莫非真已经是厉鬼了不成? 白薇薇不觉气闷,她不觉轻轻的撩开了车帘,可是随即白薇薇顿时一震! 人群之中,王曦策马缓缓而行。他容颜温润,衬着街头绿树,枝上红花,宛如葱画卷之中缓缓走出来。 白薇薇瞧在了眼里,鼻子却微微一酸,只觉得浑身力气都没有了。 这马车之中,只有一个顶着九公主面容冷森森的魔鬼,眼前的王曦却是属于她的阳光。 她迷茫的想着,太子哥哥,薇薇此生此世都只想跟你好呀。 什么谢玄朗,什么裴家,她都是那样子的厌恶,理都不想理会。 白薇薇贪婪的看着谢玄朗,仿若是此生最美的梦,雪白的手指扶上了车窗。 王珠看着白薇薇,顿时一震! 白薇薇很是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从前王珠也没瞧出白薇薇的用心。 可如今阳光轻轻滑过了白薇薇的脸颊,白薇薇一半脸颊明润,一半面颊幽暗,眼睛里却透出一股子说不出的虔诚味道。 那白玉似的脸颊,如今却不觉落下了一串泪珠子,不知因为自己失贞,还是因为别的。 这一刻,白薇薇似乎是一个真正的单纯、无垢的女孩子。 王珠眼珠子一眯起来,眼睛里流转一丝寒光。 可是就在这时,白薇薇脸色忽而就变了,变得十分可怕。就算是阳光洒在了白薇薇的脸颊上,也是掩不住白薇薇脸上那么一丝森然。 王珠再次扫过去,如今王曦正在一辆马车旁。那马车里坐着一名女眷,而这个女眷也并非安分的性儿。她时不时拉开了窗帘,清脆笑着,和王曦说话儿。 姜翠影平时现身宴会,总是十分腼腆,可私底下却是十分活泼的性儿。只是她是武将之女,自幼在军营之中长大,总觉得自己不懂那军中规矩,总不免有些自卑。 王珠叹了口气,太子哥哥这一世经过自己提点,似乎也想着和姜翠影培养感情。 如今姜翠影脸上笑容甜甜,和王曦已经没那么生疏。说来也是,王曦就是有那样子的本领,能让人如沐春风的。 姜翠影眼睛大大的,长长的睫毛轻轻,她自幼习武,皮肤不算如何白腻,却是健康的小麦色。 白薇薇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她只死死的盯住了王曦。王曦样子总是温和的,淡淡的,王曦扫了姜翠影一眼,蓦然唇角绽放一丝浅浅的笑容。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 白薇薇不由自主的抚摸下自己的衣襟,她那个地方还那般疼痛,这件衣衫之下却也是遮掩了累累伤痕。这样子的样子,说不出的污秽。可是那个女孩子,那个姜翠影,那个贱人,还笑得那么开心。她呀,是想当太子哥哥的新娘子? 王曦,他那样子温柔,一定会非常非常的宠爱于这个贱人,非常非常宠爱! 那贱人没有心机,又蠢又傻,样子也没自己漂亮,可是命好,干干净净的,不像自己那么脏。 她死死的捏紧了手掌,生生掐出了血,可是脸上反而绽放一丝笑容,笑得恶毒又甜蜜。 085 挑人分宠 白薇薇默默在想,自己这般污秽,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王曦这样子干干净净,宛如天上明月,可是自己却会将这轮明月拉下来,深深染黑。 那张漂亮的脸孔扭曲,满脸俱是泪痕。 白薇薇的手指一根根的绷紧,似乎要将马车的车帘子生生捏碎,随即她手指变软,又一根根的慢慢松开。 白薇薇慢慢的擦去面颊上的泪水,再轻轻打开粉盒子,给自己轻轻抹粉。 王珠说得很有意思,这场游戏要慢慢的玩儿,方才会更加有趣。 “白姐姐,无论你对我大皇兄有多恶毒的心思,可是这些心思却一点都没有用的。” 王珠的嗓音在白薇薇的耳边回荡,白薇薇唇瓣却挤出了一丝冷凝笑容。 这个游戏究竟要怎么继续,可是由不得王珠。 王珠盯着白薇薇,眼前的白薇薇全无方才的恍然迷茫,反而隐隐有些狠绝味道。 就如苗人亲手养的蛊虫,最后狠辣吞噬反扑,会吸主人鲜血。 这品绝毒的蛊虫,到底还是养成了,就生生的在自己马车里,就在自己眼里。 就连王珠自己,内心之中也是不觉升起一股子忌惮! 可是她相信,这场可怕的游戏,自己一定是能掌控局面,必定能将这只蛊虫玩弄于自己股掌之中。 自己也还记得,那堆积如山的尸体,记得尸虫腐臭的气息。 记得,整个京城都被鲜血染满的样子。 可唯独这样子毒的棋子,方才能放入谢裴两家的联盟,生生撕开一道血肉模糊的道路! 这场饕鬄血肉盛宴,如今已然是慢慢的撕开了序幕。 王珠回到宫中,方才打开夏侯夕所赠送的匣子。 眼见那枚冰玉发钗,饶是王珠身边宫女个个见多识广,却也是不觉瞧得是目瞪口呆。 眼前这枚发钗莹润剔透,触手微润,纵然是暑热时候,却也是禁不住透出一股子清凉之意。 这冰玉本来就是珍贵之物,更不必提这枚发钗还如此的制作精美,雕琢得鬼斧神工。 紫枝小心翼翼的瞧了王珠一眼:“这枚发钗晶莹剔透,好生珍贵。夕殿下送了此物给公主,料来必定是因为感觉公主的救命之恩。” 王珠虽然没多说什么,可是紫枝却觉得她并不喜欢杨炼。如果王珠心仪的人是夏侯夕,这一切也许是顺理成章,可是如今,公主毕竟是有婚约的人了。和杨家的婚事,差不多算是定了下来吧。 公主虽有不甘,可终究还是需要认命的。 王珠却轻轻合上了盒子,让宫人将这枚盒子给收拾起来。 这枚玉钗虽然珍贵,王珠却并没有动心。更何况夏侯夕那样子的人,王珠总觉得不能等闲视之。 虽说夏侯夕送上此物是表达感激之情,然而王珠却也是决不能等闲视之。 那样子的人,如今虽然是蛰伏在这里,可是终究有那么一天,能一飞冲天的! 想到了这里,王珠眼底也是不觉浮起了潋滟光彩。 如今天气闷热,过了清晨,也渐渐有些暑意透来。 陈后心疼女儿,也是特意命人凿冰之后,配了水果送来给王珠消暑。 前世这样子的享受,王珠也是并不觉得如何。可是如今,王珠也是知晓,其实这样子的享乐,未免是有些奢靡了。 更何况王珠也记得,这一场大雨解了旱之后,过些日子就会瘟疫横行,就连京城也颇多人染病。 王珠原本想着,将此事提点王曦。然而不待王珠提点,王曦已经将防疫病的事情考虑得十分周到。纵然是王珠,恐也是做不到更加周到。 此刻王珠把玩钗头,心里蓦然升起一丝疑惑。 那就是既然早有准备,为何京城附近郡县均有瘟疫。 王珠旋即摇,哑然失笑,只觉得自己心绪未免太多。若这些都是有人精心设计,那么设计的人未免智多近乎妖。这人世间,哪里能有这样子的妖孽? 王珠梳洗完毕,如今她已经快要嫁入杨家,该学习礼仪,御书房已经是不必去了。昨日王珠好生疲惫,陈后疼惜于她,也并未再命嬷嬷前来给王珠教规矩。 一想到与杨家的婚事,王珠也是一阵心烦气躁。 她生生压下了这般心绪,小睡了一阵,母后身边的宫女杏容却盈盈而来。 原来今日,兖州知府夫人陈娇可巧来了,并带来了女儿贺兰月。陈娇是母亲堂妹,算是陈后母族亲戚,贺兰月是陈娇亲女,出落得十分美貌。 这一次两人入宫,也是因为夏熙帝特许,为了让陈后宽怀。 前世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这两母女入宫,不过那个时候,是因为王珠与谢玄朗的丑事被生生撞破,所以这母女二人特意来安慰了。 前世这两人前来时候,王珠并没有多在意,甚至没兴致去陪这位并没有多熟悉的姨母。 可是如今,王珠却是慢慢的坐起身子。 这一世她已然知晓陈娇的来意,无非是想要靠着陈后,让女儿贺兰月入宫。 贺兰月年轻美貌,讨人喜欢,陈娇自信能让女儿博得恩宠,若能得到皇后看顾,则更加能一飞冲天。 算来贺兰月也是陈后侄女,可若此事放在宫中,其实也不算什么。更何况于陈家而言,这都是陈家女儿得宠,对陈家均是好事情。 王珠却轻轻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自己这个名义上的表姐,那可是个聪明人,聪明得有些过分了—— 前世,就是这个聪明的表姐,在乱军京城的时候,清脆对陈家的人说道:“皇后和九公主都是皇族血脉,若是我们带上,恐怕也是没那么容易离开京城。” 那两个孱弱的身躯,被生生推下去马车。她们的手死死的抓住马车边沿,却什么都没抓住,最后只落得甩倒在地,一身尘土。而陈家的人都这样子走了,没有留下什么银钱,也没留下什么武器。 也许在陈家的人眼中,她们母女既然被抛弃,那就不如死了,省的活下来还来报复一二。 母后让她换上宫女的衣衫,可自己却被抓走了,最后,最后遭受那般侮辱—— 想到这里,王珠缓缓睁开眼睛。 这一世贺兰月是不必入宫了,可这并非为了最后陈家的抛弃。 纵然有那样子仇恨,可她却分明是冷静的。陈家纵然最后背弃,可是利益一致时候,也是可以利用的。 至少陈家如今,也是还能给母后一些支持。 她不容贺兰月入宫,当然也是另外一桩事情。 那时候贺兰月入宫,虽然有宠,但并非盛宠。 夏熙帝年纪渐渐大了,对女子只有身体上的要求,已经没有什么真情实爱。 陈后前世因为王珠渐渐不受待见,贺兰月也不觉与陈后保持距离,并不如何的亲近。 入宫两载,贺兰月终于怀孕,而陈后前世之所以被废,是因为贺兰月落胎之后指证是陈后下的毒手! 而陈家,在陈后没了皇后之位以后,就彻彻底底的抛弃了陈后。 王珠静静的想,姨母和自己的贺兰表姐来了,真是很有意思。 陈后唤王珠见客,王珠也沐浴之后另外换了一身衣衫。那庭院之中的虞美人开得很好,王珠轻轻摘了一枝,别在了自己的鬓发之间,花朵娇艳欲滴,也给王珠清秀的脸颊增添了一丝明艳。 她缓缓去了陈后宫殿,只见陈娇正和陈后说话儿。 陈娇年逾三旬,仍然是容色娇艳,她仔细的看着陈后,今日的陈后却有些憔悴的。 陈后这些日子本来就染了风寒,时不时的轻轻咳嗽。加之昨日的事情受了惊吓,面颊上病气却也是越发浓重了。 陈娇漫不经心的想,自己这个堂姐虽然是皇后之尊,可是日子大约也数得不如何的好,也许到底是少了些福气吧。 当初陈后只是陈家旁枝女儿,虽然是嫡出,可是父亲却寿小,并不如何尊贵。 可当时的陛下也并非太子,只是个落魄的宗室。 兖州陈家,也算是当地高门,枝叶繁茂,故而也许了个旁枝嫡女过去。 听闻陛下当时赢娶陈后,是因为婚约早定,不想落人口舌。 可自己这个堂妹,到底是少了福气了,做了这么多年皇后,儿子女儿也没少生,可险些没保住太子之位。 想到了这里,陈娇手掌慢慢的收紧—— 就在这时,陈后清亮的眸子扫过来,陈娇顿时也是松手! “见皇后娘娘容色似有不妥,我瞧着担心,这力气也是未免重些了。” 陈娇言语掩饰自己内心之事。 王曦太子之位险些被废的事情,却蚀起了陈娇的一桩心事。遥想当年,陛下求娶的人原本应该是自己的。可是家里心疼,自己不乐意,陈家早为陈娇挑了一门好婚事,故而推拒了此事。 王珠就是在这个时候踏入了宫殿,她目光扫过了陈娇,最后落在了贺兰月的身上。 贺兰月不过十五六岁,肌肤雪白,吹弹可破,白里透红。她性子十分活泼,方才还逗了陈后笑了,可见陈后对她也是颇为喜爱。 而这个女儿,正是陈娇的骄傲。 贺兰月初入京城,昨天没有去花灯会,却知晓此事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她内心之中,也是对王珠颇为好奇。据说这个九皇妹是容貌平平,是个花痴,不过近日里却是变了不少。 她抬头看向了王珠,初看只觉得王珠不过容颜清秀而已,只是那如冰雪气质却让眼前纤弱少女添了几分冷意,而鬓角的虞美人似乎给王珠的冰雪一般眸子添了几许艳色。 贺兰月脸上顿时透出讨喜的笑容,轻盈而去轻轻挽住了王珠的手臂:“终于见到了九公主,可是比京里传闻之中更出挑的样子。” 陈后闻言面上顿时流转几许悦色,瞧着贺兰月更是顺眼了几分。 然而王珠却回忆起前世自己初见贺兰月的场景,那时候贺兰月也是待自己十分亲热,并且称赞自己是真性情,敢爱敢恨。 那时候的她,内心本是说不出的委屈,听到了贺兰月的称赞,顿时引为知己。 可之后自己偶尔回到皇宫,听到那些宫中女子背后嘲讽自己,这其中就有贺兰月,只说自己那是那无知花痴,不知礼数。 前世自己确实十分愚蠢,被人嘲讽也没什么,可是那些人却没有贺兰月的虚伪。 贺兰月那弯弯的眉毛下,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就这般浅浅含笑看着王珠。她知晓自己样儿不但美貌,而且讨喜,料来也能笼络住这个草包公主。 可没料到王珠只是轻轻的点点头,旋即就抽出了自己的手臂。 随即王珠向着陈后一行礼:“女儿见过母后。” 贺兰月脸色顿时一变,冷冷在想这九公主居然甩自己脸子。 眼睛陈后一脸病容,王珠内心也是微微发酸,又担心为何母后的病迟迟未曾痊愈。 陈娇眼见贺兰月一脸忿色顿时也是将她手拢住,知晓自己这个女儿看似可亲却是心高气傲,一旦受辱必定也是记恨在心! 贺兰月容色一变旋即又笑颜如花。 “娘娘这么些年对陛下尽心服侍,太子更是温和大方又孝顺,可叹有些小人却煽风点火,觊觎太子之位。那楚美人出身卑贱,却不知安分,非得在皇后面前挑拨教唆,臣妇心中想来也是觉得好生不平。” 陈娇悄然走过去,一番话却说中陈后心思! 楚美人颇有楚楚可怜姿态,明明什么都不如,却颇为受宠,更何况背后还有安茹这个女人—— 陈娇也会些粗浅的医术,慢慢的为陈后。 “然而无论如何,陈家都是会支持皇后,为皇后娘娘扫平障碍,让娘娘你顺心如意。可容臣妇说一句逆耳之言,陛下是大夏之主,哪里会不爱美人儿。要对付楚美人这般的狐媚子,何不挑一个知根知底的来分宠?这男人不就是这样子,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挑个容色鲜润的,必定能将楚美人给比下去,都生了两个孩子,这年纪也是不小了吧——” 陈后闻言,颇为不快,她也是有三子两女。 可轻抚鬓发,自己确实也是不年轻了就是。 陈后不置可否,陈娇却自顾自说道:“咱们寻常人家夫人,尤其是正妻,那是不需要与妾争风吃醋的,若当真去争,反而是自折身份,平白落了自己颜面。这妾算什么,不就是个玩意儿?逗着主子欢喜的东西。正经的夫人,所求的无非是尊荣地位,只求端正体面。这好容貌也不能长久,只要地位尊荣,儿女平安,哪里管什么真爱,什么宠爱。若能添个帮手,这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挑的那人,不但要能帮你争,还要跟你一条心,信得过。” 陈娇一句句言语,似乎也是颇有道理。陈后管理后宫多年,也何尝没有心机?可一想到主动挑个美人儿,去针对楚美人,她不知为何,心里到底是有些不快的。 然而陈娇到底也是一番好意,陈后也是轻叹:“可这般合心意的人,又如何去找?” 陈娇眼见时机成熟,顿时不觉说道:“你瞧阿月如何?” 086 断然打脸 陈后顿时愕然! 她细细的望过去,贺兰月还那样子年轻,体态婀娜,眉宇秀润,活脱脱一个小美人儿。可说到年纪,贺兰月也比王珠大不了多少。 陈娇这样子说,贺兰月却并无讶然之色。 瞧来今日前来,母女二人也是早就通气。一想到这里,陈后不悦之意更浓,却又迟疑不定。 她自然心生不悦,可自己与陛下情分早薄,添一个人争宠也没什么,更何况自己受的委屈,又如何比得上儿女安全? 贺兰月? 陈后细眯眼珠子,这般青春少艾,自己许久以前也似乎是有过的。她慢慢的抚摸自己的发丝,也许自己应当应下来,这花朵儿一般少女,也许正是陛下想要的。 贺兰月更盈盈跪下来:“皇后娘娘,月儿就想跟在你身爆收拾那些狐媚子。” 陈后唇瓣轻动,王珠却过去,轻轻的将贺兰月扯起来。 “母后,姨母真是一时糊涂,如她所说,这妾,不过是一个玩意儿,算什么东西,不过用来男子的工具——” 王珠话语未落,言下之意,赶着上做妾的,岂非更贱? 贺兰月更如被当众打脸,脸色也是一白! 陈娇不觉含笑说道:“这陛下的妃嫔,又岂同于平常人家的小妾?” 王珠不动声色:“于姨母而言,这宫中的妃嫔,自然不见得比你低贱,可在母后眼里,这些妃嫔也如妾室一般卑微。” 一番话更是气得陈娇也浑身发抖,又疑心实则是陈后意思。 这九公主,果真就是不知礼数草包,皇后娘娘早无姿色,却嫉妒青春的美女,难怪被楚美人这半老徐娘打脸! 陈娇不好发作,只埋怨道:“九公主既然唤我一声姨母,何至于如此不敬长辈?” 王珠福了福:“我自然敬重长辈,可若是姨母送了月表姐为宫中之人,那就不值得敬重了。” 贺兰月竭力收敛心神,她此生此世,还从未遭受过这般侮辱! 虽如今容颜温婉,然而贺兰月平素在家中那也是尖酸刻薄的人,实在很想狠狠讽刺回去。然则畏惧王珠身份,到底不敢开口。 陈后瞧在眼里,她素来是护着女儿的,顿时也偏心了。贺兰月尚未入宫,就这般苛待自己女儿,若当真入宫却又不知道如何。 故而陈后也是淡淡含笑:“月儿年纪尚轻又何尝没有良缘相配,一时也不必挑选入宫。” 陈娇、贺兰月母女二人顿时脸色一变。 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料不到王珠一搅合,这桩事情居然是没得应允。 不待陈娇再如何言语,王珠顿时抢着说道:“若月表姐嫁不到合心意的男子,再入宫做我父皇妃子,母后一定是会帮衬一二的。” 贺兰月终于按捺不住胸中的气恼,怨毒无比的扫向了王珠。 她自负美貌,在兖州也不乏裙下之臣,可是从来没有人敢说她嫁不出去。只是她自视甚脯所以不将寻常男儿放在心上罢了。王珠才是没用的草包,没人要的货色! 可王珠无论多么的无礼,落在陈后眼里也不过是孩子气了一些罢了。既然如此,贺兰月如此看着自己爱女,陈后自然心生厌恶。 实则前世,若非贺兰月处处与王珠交好,王珠说了贺兰月许多好话,恐怕陈后最初也不会处处帮衬。 看到贺兰月这般样子,陈后只觉得她性情不良,更庆幸未曾松口留贺兰月在此处。 陈娇面色颇为难看,只觉得自己受尽屈辱,不觉冷声说道:“今日瞧来,竟然是我与月儿来得不是了,娘娘,就容我们母女两人告辞。” 她拿一拿架子,原盼陈后挽留,让王珠赔不是,再徐徐图之。 陈娇印象中的皇后娘娘,一贯性子软绵,待她也客气。 以退为进,只要皇后软了口气,说不定还要转圜余地。 然而陈后却点点头:“我如今身体有些不是,就不必留了你们了。” 陈娇面含愠怒,面颊也是涨得通红。 她万万没想到,陈后留也不留,当真让自己走了。这与逐走自己又有何区别? 抬头之际,陈娇却又触及陈后那沉润眸子。 话儿到了唇爆却也是生生咽下去。 从前陈后待她温和客气,她自然不觉得,可如今却是被皇后的威仪压了压。 不得已,陈娇只得含愤告辞,而贺兰月也是不觉垂下头去,生怕别人瞧到她脸上恼怒不平的意思。 两人离去之后,王珠虚情假意的请罪:“母后,是女儿失了礼数。” 陈后轻轻:“其实也瞧出来,贺兰月并非安分的性子。” 若当真入宫,恐怕也会生出事端。 她叹了口气,轻拢王珠发丝:“可惜你自幼娇宫说了不想夫婿纳妾,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难怪你对贺兰月如此不客气,可是珠儿,等你嫁人之后,只怕不能处处顺意。” 王珠一愕,她并不是为这般理由逐走贺兰月。 回忆想想,却依稀记得当初自己是这么说过。 那时候自己多天真稚气,多么的可笑愚蠢,又对未来有多少幻想期待呀。 她朝着陈后轻轻偎依过后:“母后,女儿一辈子都不嫁人,想要一辈子配在你的身边。” 陈后轻柔抚摸王珠的发丝,柔声感慨:“傻孩子,你终究还是要嫁人的。” 她只当王珠说的是孩子气话,王珠这模样确实也是像小孩子撒娇弄痴。 王珠轻轻靠着陈后,可她眼底却不觉流转了一丝冰寒。她还在陈后怀中撒娇,可是内心早不是一个妙龄少女。宛如一只妖物,却披上了天真无邪的画皮,贪恋母亲的温柔。然而实则,自己早就不是什么天真的孩子。 这样子的怪物,却在母亲面前装起孩子的模样,而王珠其实也是十分享受这样子的感觉。 陈后蓦然抚住了胸口,轻轻咳嗽,却一把将女儿推开。 她染了病,始终也是不见好,自然也是想将女儿推得远些,并不愿意将自己病过到了王珠的身上。 王珠略一惊,随即就解下了自己腰间的荷包,轻轻系在了陈后身上。 包中药材,有预防疫病的作用。王珠记得前世解了大旱,旋即就有瘟椰故而准备了这样子的荷包。记忆之中的陈后并未得病,而且身在皇宫,陈后也并不是那么容易沾染到疫病,可王珠是个很小心仔细的人,仍然是准备了这样子的东西。 一想到了疫病,王珠的神色就不觉动了动。 若她是个养在宫中的公主,自然也不明白疫病是什么样子,可是前世她却见过疫病而死是什么样子。母后的病症,让王珠内心忽而有些不安! 然而陈后处于深宫,身边服侍的人不少,怎么也不可能染病的。 可想到了陈后迟迟未曾痊愈的病症,王珠内心的忧愁也好像乌云一样涌上了心尖儿。 她慢慢的眯起了眼睛,仔细想想,这件事情也是应当好生查一查了。 纵然多疑又如何,身在宫中原本就是如履薄冰。 离开陈后宫室老远,贺兰月蓦然小跑几步,十分恼怒的样子。 陈娇叹了口气,打发走了领路的宫女。 贺兰月摘了朵花儿,蓦然恶狠狠的捏得粉碎,面上流转几许恼恨之意。 这辈子她可是从来未受过这般屈辱。 “王珠这个九公主,实在可恨,我瞧皇后娘娘的贤惠也是假的。早就年老色衰,却不肯纳妾添宠。母亲,她连个没根基的楚美人都斗不过,若我入宫,她哪里能比得上我半分。” 贺兰月的脸上,是浓浓自信! 陈娇却不觉轻皱眉头:“月娘,你人在宫中,还是要谨言慎行。” 贺兰月转过头:“本来就是如此,若我入宫,就能为我家赚好大一场富贵,就能跟如今的容太后一样,高高在上,一步登天。母亲,你别看太子身为储君,他已经是盛年,可陛下却还很康健。你也知道陛下多疑,或迟或早,必定会嫌恶太子的。我比皇后娘亲,若生下孩子,这孩儿岁数还小,比起太子,想来陛下会更宠爱我生下的龙种。” 陈娇也听得砰然心动,若是如此,也是极好!只是如今陈后不许,女儿所想必定落空。 知女莫若母,贺兰月这般解释也是让陈娇狐疑:“月娘,这些心思,到底是你自己猜测,还是别的什么人提点?” 贺兰月眼底忽而微微一颤,侧过头去:“女儿难道不配当皇后?” 她下意识的搅动自己手中的手帕,确实是有人提点,可自己并不想告诉陈娇。 贺兰月眼前浮起了一张清冷的面颊,王珠面若冰雪,鬓发间的虞美人却是娇艳如火。今日王珠这般欺辱自己,那么他日自己一定是要将王珠狠狠踩下去! 她所遭受的屈辱,是一定要王珠彻底奉还! 陈娇皱眉:“我瞧皇后本有许意,却是被九公主生生打断,不若软软求求皇后,未必没有转机。” 一想到要去求陈后,贺兰月的心底忽而就说不出的烦躁。 她口中虽然贬低陈后的姿容,实则陈后容貌是说不尽端正雍容,就算身在病中,也好像一朵白牡丹。那种成熟的风韵,是贺兰月这个年龄的女孩子绝不会有的。 陈娇对陈后隐秘的嫉恨仿佛血脉传给了自己的女儿,并且更加的强烈。 贺兰月并不想去求陈后,故而想要说服母亲:“母亲,你说错了,皇后娘娘就算想要一个女子分宠,却绝不会选我,选我这个陈家外姓女。她贵为皇后,儿子又是太子,陈家自然是支持于她。可陈家若再有一个妃子受宠,那么陈后未必就是唯一的选择。就算没有九公主打岔,想来皇后也是决计不能容了我。” 陈娇听了,却不觉沉吟:“我儿所言,也是有几分道理。” 贺兰月趁势挽住了陈娇的手臂:“娘,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我只要出入皇宫,让陛下瞧见我了,难道我不能博得陛下欢心?皇后娘娘不是贤惠,我倒要瞧瞧她贤惠脸皮又如何继续下去。” 陈娇深以为然,瞧着贺兰月这如花容颜,心尖儿也是微微发热。 从前是皇后夺走了自己的姻缘,可说不定还是有机会的。 过了几日,陈娇将一枚木匣送上来,轻轻推到了女儿面前。 “陛下身边的陈公公收了我的重滑只说陛下喜爱女子用这木沉香。” 贺兰月轻轻推开了匣子,里面盛放浅绿色的香料,她轻轻的嗅了一点,这样子的香气清清淡淡的,若有若无,嗅起来也是十分舒畅。 木沉香本来就十分珍贵,是陈娇透过叶家的关系方才寻觅到这一点。 一想到这样子的香料能让自己获得盛宠,贺兰月的眼神也是添了几分。 然而旋即贺兰月面上也是不觉多了几分的迟疑:“可母亲,我们初入皇宫,那陈公公是否可靠?是否是皇后的人?” 陈娇不觉一笑,手指轻轻的在贺兰月的额头上一点:“傻孩子,你道为娘是傻的。我不但收买了陈公公,还收买宫里其他的人,将陛下的喜好打听得很清楚。陈公公说的陛下喜好,并没有骗我。陛下喜欢木沉香,喜爱女子穿绿色的衣衫,喜欢楚楚温婉的女子。当初的楚美人,就是这样子博得陛下的喜欢。” 贺兰月闻言不觉翘起了唇瓣:“那楚美人算什么,不过是个贱婢。” 陈娇知晓自家女儿是心高气傲的性儿,也不以为意:“这男人的喜好,总是不会变的,我还听闻陛下未登基前,外边的"qingren"也是楚楚可人。而你不但可以楚楚可怜,而且更加的青春美貌。一个区区贱婢能做到的事情,我女儿自然也是轻而易举。” 她手指沾染了一点香料:“我早就打听好了,陈公公收了银子,告诉我消息,今日陛下会去探望皇后娘娘。” 贺兰月顿时兴奋的站起来,掩不住眼睛里的:“既然如此,娘,今天我们就去跟皇后亲近,也前去探病。” 皇后,她已经是病体孱弱,若自己得了陛下另眼相待,还不将皇后狠狠打脸。 只要想到这一点,贺兰月就兴奋得浑身发抖。 梳妆完毕,贺兰月踏入了未央宫中,目光流转,却也是极为兴奋的样儿。 这般华贵宫殿,这般荣华富贵,这般巍巍宫阙,说不定有那么一日,自己就是这一切的主人!她年少青春,什么陈后,什么许妃,不都是已然年纪大了。 这一刻,贺兰月是极兴奋,极欢喜的。 然而她并不知道,就在不久之前,楚美人也是跟贺兰月一般的心境。那时候楚美人的心情,也是和贺兰月一般快活、得意,膨胀得不可思议,似乎觉得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 贺兰月轻轻的笑出声,可就在这时候,她背后响起了一道十分清润的女子嗓音:“贺兰表姐,不知道你在笑什么呢?” 贺兰月的笑声戛然而止。 087 太后出招 王珠缓缓的走过来,她一身衣衫清润,乌亮发丝斜钗玉钗,就算是在这般炎热的夏天,却也是透出了冰雪幽凉的味道。 对于这个九公主,贺兰月憎恶之余,却又觉得有一股子莫名的畏惧之情。 她眼观鼻,必心,长长的睫毛轻轻,轻柔的说道:“九公主,恕我一时失态。” 王珠目光也是落在了贺兰月的身上,贺兰月一身浅绿色衣衫,长袖之上做了绿枝缠纹云路,颈项间缠了一串明珠,柔润生辉。贺兰月今日梳理了双环髻,别了一枚绿玉钗,悄然别了一朵绿艳的牡丹。她脑袋轻轻垂下去时候,露出了一截雪白的颈项。 王珠忽而笑起来:“姐姐今日用了什么香料,当真是嗅得令人通体舒畅。” 而王珠一语却顿时让贺兰月不觉有些心虚,顿时垂头说道:“不过是那等寻常香料,也没有什么。” 王珠今日却远远比那天要和气得多,和贺兰月一并前去,甚至还轻轻的和贺兰月说话儿。 今日陈后精神似乎好些,脸上薄薄的涂抹了脂粉,因为胭脂的关系,面颊上似乎也添了淡淡的血色,平添了几许艳丽。 陈娇低声下气和陈后说话儿,陈后也慢慢的回答。 陈后看到了王珠,也不觉柔和一笑:“吃了小九送来的几贴药,似乎也舒服了许多。” 王珠叹了口气,漆黑的眼睛里流转一丝痛楚与恼恨,却不觉轻轻的伸出手,慢慢的握住了陈后的手掌。 就在这时候,宫人回禀,却是夏熙帝前来了。 在场的女眷无不起身,纷纷相迎。 等夏熙帝踏入了房间,贺兰月禁不住悄悄的瞧他。 从前贺兰月只是远远的见过夏熙帝,却从来没曾这般近的看到过。 夏熙帝虽人到中年,却保养得极好,仍然是丰神俊朗。他身材仍然极好,不输给年轻男子,而且比之年轻男子,又更多了一分成熟的魅力。 贺兰月脸颊顿时红了红! 她偷偷的瞄着夏熙帝的身材,想着自己若能服侍他,得到他的恩宠,必定也是能让皇后心中泛堵。 就在这个时候,夏熙帝看了贺兰月一眼,只一下,顿时让贺兰月羞涩得低下头去。 她能感觉到夏熙帝眼睛里流转晦暗莫名的光彩,可是分明守注自己的,想来自己也是引起了夏熙帝的注意力。一想到了这里,贺兰月的虚荣心也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就在此时,许嬷嬷送药前来。 贺兰月故作殷切,踏步向前,欲要拿起药碗之际手中药汤却顿时一翻! “陛下恕罪,我原本是想要服侍皇后娘娘吃药,一时不慎却打翻药汤。只因,只因这药汤实在太烫了。” 贺兰月楚楚可怜的抬起头,一张年轻娇艳的脸颊之上顿时流转泫然欲泣的光彩! 陈娇更赶紧过去,也是替女儿求饶:“月儿也是一番好心,并非刻意得罪皇后娘娘。” 言下之意,倒是皇后有些小气,是皇后的不是了。 夏熙帝不置可否:“你就是贺兰月?” 听到夏熙帝垂询自己姓名,贺兰月更是来了精神。知晓夏熙帝喜爱楚楚美人儿,故而也是娇羞无限:“臣女正是贺兰月。” 陈娇更是说道:“月儿一向仰慕陛下,所以方才一时失态,打翻这药汤。” 夏熙帝沉沉说道:“这牡丹花本是尊贵无比,宫里大概只有皇后才配佩戴,是谁给的颜面,居然戴着这样子的花儿招摇,年纪轻轻,行事却如此轻狂!” 贺兰月下意识抚摸自己鬓间牡丹,却疑惑自己可是听错了? 原本犯下区区小错,陛下顺水推舟,原谅自己,然后进而相处一番。 可他居然如此严厉,居然只为了一朵今天给自己增加艳丽的牡丹花? 贺兰月扬了扬脑袋,触及了夏熙帝眼底的冰冷,顿时打了个寒颤! “臣女无知,只是一时轻狂,并非,并非刻意冒犯皇后娘娘。” 她软玉哀求,恐怕石头人儿也要动容。 然而夏熙帝似乎并未听到她言语里的真切,反而冷冰冰的说道:“不错,你确实无知轻狂。容你等入宫,是为了哄皇后开心,谁想尔等居然花费心思在涂脂抹粉,梳妆打扮之上,可是对皇后有丝毫关心与留意?我细细看来,你们对皇后居然无半点用心。” 陈后咳嗽两声:“陛下息怒,阿月只是孩子。” 贺兰月受了委屈,眼泪珠子在眼睛里打转,陈后出语解围,她却并不如何感激。 在贺兰月看来,陈后之所以说这样子话儿,不过是为了维持她那贤惠人儿的模样,并非真心实意的。 贺兰月面上虽一片楚楚之姿,却也是慢慢的,缓缓的绞住了自己的手帕子。 为什么?她自负美貌,纵然得不到夏熙帝的宠爱,也绝不应该这样子被呵斥的。 她不过打翻了一碗药,戴了一朵绿意浓浓牡丹,这根本不算什么错处,却是被狠狠呵斥。 陛下应当不怎么喜欢皇后的,否则太子好端端的为什么险些被废掉了? 她偷偷抬起头,目光落在了陈后那有些苍白的脸颊之上,皇后年纪已经不轻了,容颜也已经没那么漂亮。 既然是如此,陛下也不应当宠爱她了。 至于陈后为她求情,贺兰月认为她不过适作客气,在陛前做做样子,故作贤惠而已。 然而无论内心有多少怨毒,贺兰月都只能生生的压在了心底,心口流血,面上却不觉透出了那么一丝苦涩委屈。 夏熙帝黑漆漆的眸子扫向了贺兰月:“瞧她年纪尚轻,就算是不知礼数,似乎也是情有可原——” 贺兰月闻言顿时一喜,只觉得夏熙帝对自己也是未必没有情意。 然而接下来夏熙帝却极冷漠的说道:“养不教,母之过,陈氏却是不知礼数,未曾好生提点教导女儿。皇后,我原本想为你解忧,想不到却放人为你添堵。陈氏如此不堪,教女无方,褫夺诰命封号——” 一言既出,贺兰月顿时从天堂落到了地狱,咚的瘫软在地。而陈后固然老谋深算,比其女不知沉稳多少,此时此刻,却也是禁不住为之失色! 区区失仪之事,居然就如此阵仗? 这,这又如何可能? 陈娇和贺兰月只觉得荒唐之极,只觉得这样子的事情原本绝不该出现的。 然而夏熙帝的话儿还没说完,更不觉补充道:“择日此事以圣旨送去兖州宣读,并当众教化,让陈氏知晓礼仪,陈家上下更也是引以为戒。” 宣读圣旨?送去兖州呵斥? 若方才陈娇只是面色微白,如今却是顿时是眼前一黑。 她在兖州本来就自负尊贵,并且十分张扬,可是如今,这可是当着整个兖州圈子狠狠打自己的脸? 可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她自认是并没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不过是让女儿打扮美丽,卖弄风情而已。 莫非,莫非是皇后使了什么手腕,让自己这般丢脸? 可她不甘心,更不想沦为兖州贵妇圈子的笑柄,想到了这里,陈娇更是语带哽咽,攀附上了陈后:“皇后——” 不待陈娇求情,夏熙帝已然是冷漠无比说道:“这般不知礼数之人,立刻就逐出皇宫吧。不必留在这里,污了皇后的眼。” 夏熙帝似乎对眼前两个女人充满了厌恶,一挥手,就命人将两个人生生的拖了出去。 陈娇与贺兰月只觉得宛如在梦中,一切都是这般的不真实。 贺兰月失魂落魄,摔了一跤。 她正欲起身,一片略有冰凉的手掌却轻轻的扶起了贺兰月。 贺兰月一抬头,入目正是王珠,内心顿时一惊! 王珠嫣然一笑,却蓦然凑过去,在贺兰月耳边低语:“贺兰表姐,在皇宫之中,并不是花那么点银子,打听到一些事情,就能够争宠的。” 贺兰月蓦然抬起头,死死的盯住了王珠,一双眼睛好似好喷出火来。 而王珠发觉自己似乎确实有些变态了,自己最近不知道第几次看到这种眼神,这种明明知晓是自己算计,却茫然不知为何被算计的表情。 而这样子的感觉,让王珠觉得非常非常的美妙。 就好像品尝到了甜蜜的蜜糖,仿若妖魔吃到了人心。 而贺兰月,至少比王姝要好些,至少并不似王姝那般失控跳出来说些别人并不相信的话。 她只是恶狠狠的咬紧了唇瓣,品尝唇中那丝血腥气。 而王珠却也是轻轻起身,更不觉偎依在陈后身边。 只有在母亲的身爆她方才觉得自己一颗冷冰冰的心,是有一丝温热的。 陈娇内心更是恼恨无限! 她扫向了陈后,只觉得这一切都是皇后娘娘所设计的,却忽略了一旁偎依在陈后身爆双眸漆黑冰冷的少女。 夏熙帝瞧着陈后,一时目光闪烁,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他却伸出手,轻轻覆盖在陈后额头上。 “这些日子吃了药,身子可好些了?” 那掌间的额头也微微发热,陈后面颊也微微苍白。 看到了这里,夏熙帝却也是不觉皱起了眉头:“这个贺兰月却也是不知分寸,今日给你的药,却被她冲撞得没有了。” 陈后不知道自己心里什么感觉,一会儿发热一会儿发寒,她嫁给了夏熙帝多年,也已经孕育子女,其实也有些知道夫君性情。可有时候,却总觉得对他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感觉。 王珠却轻轻错过了自己的脸孔,垂头瞧着自己的手指。 贺兰月和陈娇可能不明白为什么如此,可能不知道为什么弄错了父皇的喜好,最后触怒了夏熙帝。然则其实,她们花钱买的消息并不曾有错。父皇确实喜爱木沉香,喜爱清清淡淡的衣服料子,就连那绿玉牡丹,确实也是夏熙帝喜爱的花朵,她王珠再有本事,也是堵不住这宫里所有人的嘴。 可是一个人的喜好,并不见得是一成不变的,今日喜欢的东西,也许明天就会十分厌恶。 陈娇打听到了夏熙帝喜爱木沉香,却并不知道,这木沉香实则也是楚美人常用的香料。 灯会之后,夏熙帝认定是四皇兄制造谣言,居心不良,却并没有处置楚美人与王竟,可这并非是因为夏熙帝已经原谅他们,不过是瞧在容太后面子,不想彻底撕碎了这母慈子孝的面皮。 正因为不能发泄,夏熙帝内心之中的怒意想来也是会更深。 王珠自认是个孝顺女儿,自然也是要让父皇出出心口这口恶气。 贺兰月并不知道,当初楚美人初被夏熙帝留意,就是她一身绿衫,打翻了一碗给太后的药。 当时夏熙帝并未责罚,反而不觉起了怜爱的心思。可是如今贺兰月再这样子做,却已经没了楚美人的福气。更何况贺兰月身上的木沉香,也总是让夏熙帝联想到楚美人。 纵然是投其所好,却总归是要想一想,曾经之所好,究竟是不是如今所厌恶的东西。 王珠悄然退到了一爆满意的不仅仅是夏熙帝对陈娇母女的处置,更是夏熙帝对楚美人的厌恶。 夏熙帝轻皱眉,不觉扫了王珠几眼。 这段日子以来,他总是觉得王珠似乎安分了许多,安安静静的,话语也少了不少。莫非是因为王珠如今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所以性子也是变了不少? 就在此时,宫女却前来禀告,只说容太后前来探病! 王珠内心忽而浮起了一丝古怪,一丝莫名的不安。 这不过是一份独有的直觉,虽早知晓一切都是容太后背后扶持,然而容太后背后之人究竟是谁,王珠却也是不得而知。 王珠眼波流转间,见着容太后盈盈而来。 陈后欲要行礼,却是被容太后轻轻按住了:“你身子不爽快,如何能起身?还是快些将病养好些,再与我说话儿。皇后持六宫,劳苦功脯更该好生养养身子。” 陈后自然是谢过,倒颇有些融洽之态。 王珠目光流转,顿时落在了一旁的随行之人身上。 徐御医是一贯给母后请脉的大夫,也是得用之人。可替皇后看诊的御医随太后一并前来,那么就顿时显得有几许古怪了。 除开徐御医,另外一名大夫居然是太医院院令秦海! 秦院令不单单是医术高明,而且一贯清高自负,不屑于和权贵交往。 正因为如此,秦院令不单名声极佳,而且颇得夏熙帝的信任。 一瞬间这些念头在王珠心头一转,王珠心下微微一颤。 088 加倍奉还 容太后头略侧了侧,不觉轻轻说道:“徐御医,你替皇后瞧了这么多日子,怎么就没好生将皇后娘娘这身子调养妥当。” 徐御医身子顿时一颤,不觉放缓了语调:“皇后只是身染风寒了,需要好生调理,细细养着。这病去如抽丝,本来就不能太急。” 可王珠手掌慢慢的掐住了掌心,油然而生一丝疼意。 容太后嗓音却是寒了寒:“可我听来,似乎并非是如此。到底是医术不精,还是另有别情。你既然治不好皇后娘娘,不如让秦院令给她好生瞧瞧。” 陈后秀眉不觉轻轻皱起:“不过是生了风寒,何须这般小题大作?更不至于劳动秦院令。” 容太后却是不依:“皇后娘娘身体违和,又怎么会是小事情,耽搁至今,已是不好。更何况——” 说到了此处,容太后不觉略福了福:“陛下,我听到一些传闻,只说皇后之疾并非风寒,而是,而是疫病。” 她说出这句话,在场之人神色都不觉变了。 夏熙帝瞧着自己手掌,方才还碰过陈后额头,如今心里却是狐疑不定。 而王珠更是狠狠咬住了唇瓣,恨意无限! 陈后却不觉哑然失笑,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十分可笑的事情,更轻轻的摇摇脑袋:“太后多心了,我确实不过是身染风寒。” 她眸子一泓若水,夏熙帝看着陈后眼眸。他虽然并不如何爱她,可每次看到陈后这种样子,就不自觉的相信她。 容太后顿时说道:“这桩事情毕竟是兹事体大,不单单是皇后是否凤体违和,更要紧,则是陛下安危——” 陈后听了,目光闪了闪,涌起一丝不快。 徐御医却是不觉轻轻的垂下头去了。 陈后伸出了自己的手臂,轻轻盖了一块薄薄的绢帕,让秦院令为自己诊疾。 秦院令手指搭上去,也不多时,面上渐渐浮起了一丝凝重。 他额头也是生起了一层汗水,似乎是有什么无法决断的事情。 旋即秦院令又问了些陈后的身体状况,近日饮食。 他慢慢的松开了手指,不觉说道:“瞧皇后脉象,确实是染上疫病。” 陈后顿时错愕! 自己不是风寒之疾,怎么会变成疫病? 王珠轻轻的垂下头,清秀的小脸上不觉浮起了一丝森然之色,那宛如冰雪的眸子,则更加冷得惊人。 夏熙帝悄然搓动一下手掌,心中虽然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可是此刻却并不想待在这里了。 秦院令医术高明,性情也是颇为正直,是绝不会胡言乱语。 这宫中虽有为了争宠污蔑有疫病之事,然而秦院令是绝对不会这样子做。也正因为如此,容太后请了秦院令前来,方才能确诊这桩事情。 “疫病?”容太后脸上也是流露出错愕之色,仿佛她也并未想到这桩事情。 然而旋即容太后却尖锐的说道:“徐御医,你一直为了皇后看诊,并且调养皇后娘娘的身体。你口口声声都说皇后不过是得了风寒,吃了几贴药就能痊愈,为何如今秦院令却说皇后得了疫病?我原本还以为只尸中的谣言,想不到居然是确有此事!你隐瞒皇后娘娘的病情,想来也是不想让皇后身体痊愈,你到底是何居心,又究竟是谁指使?” 陈后虽并不愚蠢,可此时脑子里也是一片迷茫。 徐御医确实一直就说自己不过是风寒,并不是什么疫病。容太后所询问的事情,也是陈后想要问的。 虽然如此,容太后咄咄逼人的询问,陈后内心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一丝不吉之意。 她轻轻咳嗽,想要说什么,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言语。 这一瞬间,陈后的脑海里面流转了许多念头。 倘若自己当真是得了疫病,就算是皇后,只恐怕也是要移出宫中。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一定有人陷害自己的。 陈后不可置信! “太后恕罪,是,是微臣医术不精,故而居然没发现皇后有疾。” 徐御医身躯瑟瑟发抖。 “如此医术,简直是庸医误人!既然如此,耽误皇后病情,断然不能轻容!” 容太后言语锋锐,眼底更一丝寒芒一闪而过! 徐御医慌忙无比的说道:“太后饶命,非,非是微臣耽误是皇后病情,是皇后命我不可说出她染了疫病的事情,命我悄然治疗,不可张扬。” 夏熙帝站在一爆听得脸色一变! 容太后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怎会如此,皇后怎可如此讳疾忌医!” 陈后只觉得胸口阵阵发闷,看着跪在眼前的徐御医,只隐隐有一个的阴谋似乎渐渐就浮起在自己面前,可自己却是琢磨不透。 她强自忍耐自己浑身的不舒服,顿时厉声说道:“徐御医,你一直都说本宫不过是染了风寒,根本没提及疫病之事。为何如今却污蔑本宫,究竟是什么人指使?到底是为了掩饰自己学艺不精,还是别的什么人如此嘱咐?” 陈后又望向了夏熙帝:“陛下,臣妾当真没有欺瞒此事。臣妾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染了疫病,可是至始至终,我只以为自己染的是风寒。” 夏熙帝淡淡的说道:“皇后不必激动。” 可是陈后知晓他是个多疑的人,内心必定是有些想法。 容太后更冷冷的说道:“不错,皇后身份尊贵,又怎么会命你说谎。” 徐御医不觉颤声说道:“微臣,微臣曾经也是提点过皇后,说她如今染病,隐瞒之后却也是不妥。更何况若是隐瞒了这桩事情,陛下和皇后亲近,恐怕伤了陛下的龙体,伤了我大夏的国运。可没想到我一番劝说,皇后非但没有采纳,反而,反而以微臣性命相要挟,要挟臣不得说出这桩事情。微臣是何等卑微之躯,又如何能忤逆皇后。” 他句句都是胡言乱语,可句句都是说得情真意切,煞有介事,仿佛当真有这件事情一样。陈后为之气结。 徐御医又添了句:“若皇后因为疫病没了,微臣也多有不是。若非皇后威胁,臣,臣又如何敢行这危险之事。” 陈后冷冷说道:“你无凭无据,就胆敢如此污蔑于我,难道就凭你三言两语,就能定罪不成?” 容太后居然也在一边帮腔:“不错,皇后为何要隐瞒病情?难道就因为怕迁出宫外?她耽误病情,于自己不是,更会对陛下不利。若没缘由,为何皇后要行这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你不过是区区一个御医,若是随意污蔑皇后,那是断断不能轻饶!” 徐御医一咬牙,似已然是豁出去:“微臣哪里敢攀诬皇后,皇后隐瞒病情,还不是,还不是为了太子殿下。” 一言既出,似乎每个人心里都亮了亮。 不错,前些日子王曦处处不顺,被人针对,天上也是有不吉的征兆。 既然是如此,若这个时候传来皇后染疾,必须得迁出宫的消息,那么太子的位置也是更加岌岌可危。 为了儿子地位,陈后隐瞒了自己病情,似乎也是一桩顺理成章的事情。 陈后内心却不觉发冷,布局的人简直是其心可诛! 纵然没什么证据,夏熙帝也是会相信这件事情,并且会觉得自己为了维护儿子的富贵,宁可就牺牲夫君的安危。 这桩算计,本就是一场可怕的阴谋。 容太后已经是将陈后面上的神色尽收眼底,却不觉冷笑。她甚至可以猜测得到,陈后如今必定以为这是一场诛心之局。 可是陈后实在也是太天真,以为自己设局也只是如此? 若当真如此,自己也是绝不会如此的无聊的。 陈后等人算计了王曦,算计了她的心头肉,算计了她容太后精心栽培的希望。这个女人,难道会以为自己不千倍万倍的奉还? 今日,她会让陈后一无所有,让王曦落入谷底。 只有这样子,方才能泄自己的心头只恨。 等到沦落谷底,她再宛如猫捉老鼠,慢慢的,慢慢的折磨。 容太后轻轻的垂下头,一双眸子却也是染了一层说不出的讥讽。 可她口中,却有些不平的说道:“住口,皇后又岂是如此不识大体的人儿?陛下与皇后也是鹣鲽情深,怎会为了太子区区的权位,就如此待陛下。” 她口口声声是为了陈后抱不平,可陈后听闻之后,却一阵阵的心冷。 徐御医更不觉说道:“此事,也不单单是因为那天象不吉。想来太后与陛下都是十分疑惑,皇后身在后宫,为何会染上疫病?她身份尊贵,又何处染了这病源?只因为,只因为是太子将疫病染给皇后的。为了遮掩这件事情,所以,所以皇后方才如此威胁于我。” 陈后只觉得浑身冰凉,一颗心却不断的往下沉,冷冷呵斥:“住口!住口!” 其实她动怒并非因为觉得徐御医是在污蔑,而是担心徐御医所言是真的。 若太子当真是染了疫病,那么必定也是被人算计。 她身为皇后,人在宫中,莫名其妙就被染病,对方必定是精心计算。 能算计自己,则必定会算计太子的。 容太后呵斥:“这更是好生离谱,若皇后做出这般事情,她人在宫中,又如何能全然隐瞒,居然不露些许?莫非,皇后还能结党营私,一手遮天不成?” 今日容太后一句句的为陈后辩白,可这一句句的辩白,却是让陈后的一颗心不断的下沉。 谁不知晓,在夏熙帝的心中,最厌恶结党营私。 然而容太后的言下之意,陈后再一次没品出来。 就在此时,陈后身边的宫人徐嬷嬷却咚的跪下来。 “陛下,求你饶过皇后,皇后何尝愿意如此?她,她不过是一时糊涂。” 瞧着跪下来的徐嬷嬷,陈后顿时一阵恍惚。 眼见自己身边的宫人出卖了自己,陈后感觉并非是什么恼怒,而是迷迷糊糊的不可置信。 这一切似乎是那样子的不真实,徐嬷嬷留在自己身边也快十年了吧。 可自己待身边之人,素来是不薄的。 王珠轻轻垂头,母亲错了,区区恩德,并不能全然让人倾心以待。 至少她王珠,从来不信什么仁义道德。 “徐嬷嬷,你胡说什么?”陈后眼里已经是添了一丝恼意! “娘娘,您让奴婢隐瞒此时,收买御医,奴婢早劝你对陛下坦然以待,你却说,说陛下多疑,必定不能容下你和太子——” 徐嬷嬷眼底顿时流转一丝愧疚,可一咬牙,仍然是说道:“你和太子,商议一番,仍然是决意隐瞒这桩事情。” 容太后一脸错愕之色:“你言下之意,便是太子与皇后俱都私下商议?陛下素来信任皇后,看重太子,皇后身为六宫之主,却如此看待陛下不成?” 说罢却又轻叹一口气:“皇后只是一时糊涂,陛下却不要生气才是。” 陈后只不觉咳嗽几声,生生气得喉头生出一丝血腥味道。 容太后眉宇讽刺,却忽而伸手轻轻掩住了口鼻:“只是,虽不必处置皇后之事,太子染了疫病也是一桩大事。兹事体大,陛下,还是传太子入宫。” 夏熙帝容色冷了冷,不觉说道:“那就传太子入宫!” 陈后心里不觉阵阵泛堵,人也是摇摇欲坠。 就在此时,一片手掌轻轻过来,捏住了陈后的手掌。 陈后看着王珠那清亮若雪的眸子,心尖儿也是不觉油然而生一丝安慰之情。 此时此刻,女儿不避污秽,仍然是与自己亲近,这也是让陈后感动莫名,更感慨自己也没白疼这个女儿。 然而就在此时,陈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掌。 秦院令也未必就是说谎,若自己当真染了瘟疫—— 陈后顿时想要松手。 可不待陈后抽回手掌,王珠的手就捏得更紧了一些。 王珠看着陈后,眼底也是不觉有些痛楚:“母后,请你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她的手死死的捏住了陈后的手,眼底却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悲凉的味道。 母女两人偎依的身影,居然是显得有那么几分孤单。 然而容太后眸光轻轻的扫过去,却流转几许狠意。 她青春年华就嫁给垂垂老矣的先帝,自然没有什么情分,更没有一子半女。 此生此世,她最为看重的,则是承欢膝下,自幼教养大的王竟。虽然名义上自己是王竟的皇祖母,可实则却是有母子般的情分。 可皇后设计,让自己心尖子肉滚出京城,甚至打发出去—— 容太后掩住了眼底的一丝怨毒,唇瓣却冉冉绽放一丝冷笑。 此种仇恨,她必定是千倍万倍奉还! 染上疫病,不过是最初而已。 她要让陈后身败名裂,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女一个个的死在陈后的面前。 089 千钧一发 夏熙帝身边内侍已然前去传旨,在场气氛顿时也是微微有些尴尬。 容太后却也是冷冷看着陈后和王珠牵在一起的手掌。 她身为太后,颇多顾忌,更何况等王竟被逐出京城,自己也是难以见面。 虽无血缘关系,可容太后就好像王竟的母亲一样,感觉到了锥心的痛楚。 在宫中争斗多年的她,也是已经将所有的感情都放之于王竟身上。 故而此时此刻,眼见着一双交叠在一起的手掌。容太后顿时觉得说不出的刺眼。 这样子的亲情,自己已经是得不到,陈后为什么还能拥有呢? 此刻容太后尚且不知晓一切的算计都是源自于王珠,若是知晓那狠辣计策出自于王珠之手,此时此刻恐怕已经是想要将王珠千刀万剐! 然而饶是如此,这么一副母慈女孝的样儿却是让容太后觉得说不出的刺眼! “皇后如今生了疫病,想来,也是不合留下宫中。陛下,不如让皇后迁入皇家别院,好生养病。” 容太后如此建议。 陈后一时无语,心里却浮起了寒意。 她若拼命反对,不过会让人觉得,自己是为了自身安危,所以如此。 可自己若离开皇后,一旦离开,就绝难回来—— 还有太子之位,陛下之心,这诸般心思顿时涌起在陈后心头。偏偏就算如此,自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她心绪翻腾,不觉又想要咳嗽起来了。 自己若送出去,曦儿,珠儿他们怎么办?王溪的婚事又应当怎么办? 只要想一想,陈后就觉得说不出难受,胸闷气胀! “陛下,臣妾如今仍然是不信自己得了疫病,可纵然臣妾得了疫病,也只请不要将我送出宫去。” 陈后不觉放低了身段,柔语恳请。 容太后一脸可惜,似乎是极悲悯的:“秦院令,你觉得如何?” 秦院令顿时说道:“如今皇后病未发作,可若等身上疹子发了,流脓出血,不但十分痛楚,而且传染性极强,留在宫中,是十分危险的。” 秦院令倒也并未被容太后收买,只不过确实直言。 然而虽然如此,他蓦然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抬头瞬间,却见到王珠清秀脸颊之上透出了幽然的寒光。 不过是个年纪还轻的清秀少女,身影更是纤纤柔弱,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少女周身却透出了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 秦院令从未见过这般令人心惊的少女。他再欲瞧得仔细些,却也是见王珠已然轻盈的垂下头去。 阳光轻轻滑过了王珠雪白的颈项,似乎能瞧见少女颈项上细细的绒毛,透出了一股子的柔弱味道。 纵然听闻了王珠射伤裴娇的事情,可是仍然是不禁让人觉得眼前女子是柔弱之人。 陈后不觉凄然说道:“可以开辟一处安静的宫室,僻静之所,不需外人出入,只留我在那处吃药治病——” 虽然这无异于打入冷宫,可已经被迁出去好些。 至少于陈后而言,是离自己子女是要近一些,能在近处看着他们。 对于陈后这样子女子而言,多多少少,是有几许安慰的。 然而话语未完却已经是被容太后生生打断:“想不到到了此时此刻,皇后仍然是执迷不悟,不知悔改,仍然是不将心思放在陛下,放在大夏之上。你留在宫中,是眷念权贵,不舍儿女。可是你可知会给我大夏造成多大恐慌?这大夏百姓都无不知晓,知晓有个染病的皇后留在宫中,他们会猜测,陛下何时会有病,会否将这些病传给别人。如今太子已然染病,若陛下也染上了疫病,岂非动摇我大夏根基,让大夏不稳?” 轻语之间,一番言语却也是掷地有声。 容太后更郑重其事的向着夏熙帝一福:“陛下,还请你割舍私情,为大夏百姓着想,将皇后送出宫去。” 一边这般说着,容太后内心之中却是浮起了淋漓的快意! 陈后如今还想留在宫中? 不错,她留在宫中也不过是个冷宫弃妇,可自己是连这点仁慈也是绝不会留下来的。 想要留下来?想都不想! 况且夏熙帝是什么性子,其实容太后是清楚的。 夏熙帝纵然无情,却绝不想表现得太明白。既然是这个样子,总是要给夏熙帝一个台阶下。 比如,给夏熙帝一个理由,能正大光明的—— 弃了她! 夏熙帝弃了她的竟儿,是因为夏熙帝自私,嫉恨亲儿。而现在,容太后就决意让陈后尝一尝夏熙帝的自私是什么滋味。 夏熙帝目光闪烁,并没有立刻应承容太后的话太子道了,而是轻轻说道:“等太子到了再说。” 眼见夏熙帝没有立刻松口,容太后也略有些失望。 以她了解,夏熙帝必定会送陈后出去。 这所谓的夫妻再如何深重,一切的一切,都是比不上皇位权利,自身安危。 从头至尾,夏熙帝可都是自私自利的人。 不但容太后这般认为,陈后同样也这般认为。 正因为如此,陈后的一颗心却也是不断的往下沉。 不过虽然有此肯定,没有当众立刻立即的打陈后脸,容太后内心之中,却也还是有些不痛快的。 这心里,到底是意难平。 这心尖儿,也似乎觉得有口恶气没有恶狠狠的吐出来。 眼波流转间,容太后眸光顿时落在了王珠身上。这一瞬间,容太后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宛如饿狼盯上了一块鲜嫩的肉,想要恶狠狠的一口吞下去,不知不觉间已然是垂涎三尺。 这个小九,最近似乎是有些古怪,可容太后也没放在心上。 说来说去,这个草包公主一直就是属于陈后的软垃让陈后一贯都是爱惜万分的。 容太后有几分冷锐的目光落在了王珠的身上,而王珠似乎是浑然不觉。 实则偎依在陈后身边的王珠已然是察觉到了那宛如饿狼一般的目光,撕碎了容太后慈和的画皮,这个女人一定是后宫中最凶狠的母狼。 而母狼,可不就是这个样子?谁动了母狼的狼崽子,这母狼就会狠得入骨! “九公主果真是纯孝,对皇后娘娘是这般亲爱,也不枉费皇后平时爱你一场。” 容太后感慨无比的嗓音响起,顿时也是让陈后打了个寒颤。 在不知容太后真面目时候,陈后只觉得容太后言语可亲,可如今容太后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言语,已然是让陈后内心一凛! 容太后顿时话锋一转:“可若九公主与皇后如此亲近,难免,会染上疫病不是?我瞧来,还是也让秦院令给九公主看一看。” 陈后目瞪口呆,一颗心却也是不断的往下沉! 她看向了容太后,容太后眼睛是充满了自信,似乎一定能检查出王珠也身染疫病一样子。 容太后内心更是冷笑不已,陈后不是爱女情切,若查出女儿也是得了疫病,那还不伤心欲绝,伤心成狂。 或宅亲眼看着自己爱女疫病发作,化作一滩脓血,痛苦而死,这想来必定是十分美妙。 陈后不单单是身子受苦,心里也必定是饱受折磨! 不单单是王珠,王曦也必定会如此。 现在是爱女,等会儿是爱子—— 一桩桩的事情接踵而来,而这方才是十分有趣。 王珠却用力握了陈后手掌一下,安抚一下母亲,方才抬起头来,静静的说道:“不必——” 容太后顿时冷笑:“什么叫不必?九公主,你身为皇室之女,只念私情,不顾大局,更是不孝。皇后是如何教导于你,让你也讳疾忌医,不知轻重!” 王珠却是回得不卑不亢:“父皇,女儿从小被教导,教导好生孝顺父母。母后若是没有疾病,自然是很好。母后若是有疫病,她若待在宫中,我就陪她在宫中,她若不在宫中,我就出宫照顾母亲。既然是如此,我有没有疫病,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珠说得清清淡淡的,仿佛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可是就是这样子的理直气壮,反而让容太后说不出话来。 夏熙帝眉头一皱,顿时有几分恼怒的说道:“胡闹!” 王珠不觉跪下来,轻轻抬起头:“父皇,倘若母后当真有疫病,她被迁出皇宫,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岂不事孤单单的?女儿只要想一想,都是心痛若搅。至于我的什么身子健康,姻缘之事,我都是并不如何放在自己的心上。” 夏熙帝叹了口气,一时并无言语。 容太后瞧在眼里,眼底深处却不觉流出一丝恨意! 凭什么陈后能儿女双全,并且十分孝顺,而自己却事孤单单的,不但没一儿半女,连亲手抚养的王竟都被逐出京城! 王珠不觉垂泪,轻轻掏出了手帕,擦擦自己脸颊。 “女儿有些累乏,想要休息一阵子。” 夏熙帝叹了口气,并无反对。 谁想王珠狠狠的扯了徐嬷嬷一把,惹得徐嬷嬷尖叫一声,似乎是有些震惊。 到了偏厅,王珠轻轻品了一口梅花茶,一股子淡淡的梅花芬芳轻盈的泛开。 耳语一番,她身边宫女紫枝悄然离开。 王珠眼底流转了一丝森然,却轻轻从怀中摸出一块手帕。 手帕之中,有一枚小小的缠丝梅花发钗,不过是银打的,做工也是显得是有些粗糙。 方才攀咬陈后的徐嬷嬷已经到了皇后跟前,并且咚的一下跪下来。 王珠死死的捏着发钗,眼神很冷很冰,清秀的脸颊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流转嗜血的味道。 发钗,就是这枚发钗! 徐嬷嬷的尖叫,并非是因为王珠那一扯,而是瞧到了这枚发钗! “九公主,九公主,这一切都是我的不是,我,我并不想出卖皇后娘娘。” 王珠内心嗤笑! 不想,可还不是做了? 也许是因为王珠捏得太紧的关系,银钗上的花纹刺破了王珠的手指,一丝丝的鲜血染上了这枚发钗。 王珠手指比着,对准了徐嬷嬷的眼珠子。 徐嬷嬷已经是恐惧到了极点,却居然躲都不敢躲,只瞪大了眼睛,不觉瑟瑟发抖。 鲜血一点一滴落下来,是王珠的血。 然而不知为什么,王珠虽然手指流血,却似乎并不觉得痛,也居然没划破徐嬷嬷的脸颊。 方才王珠忍耐着,深深将自己恨意给压下来。 如今王珠手指上的疼痛,却也是远远比不上王珠内心的痛楚。 王珠少女稚嫩的嗓音之中,却隐隐有那么一丝沙哑:“待会儿,你乖乖听话,就如此言语。” 那枚染血的银钗,被王珠狠狠的抛在地上,眉目间却更添了几许森然之色! 送走了徐嬷嬷,王珠任由含黛给自己包扎自己的手掌。 含黛胆子略小,却不觉隐隐带着哭腔:“公主,你何苦如此,伤了自己的手?” 王珠手掌沉沉的一捶,伤口上的血珠子却一点点的渗透,晕染了雪白的纱布。 王珠冷冰冰的说道:“我只恨我自己,还不够聪明,不过——” “这桩事情,我是绝不会这般干休。” 王珠轻轻眯起了眼珠子,眼底一丝晶莹的寒光流转。 那双眸子,暗若幽花。 她宛如毒涩如野兽,她会狠狠的反扑。就算自己受伤了,也是会不依不饶的咬下对方的一块肉! 过了一刻,听闻太子入宫,王珠方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王曦入宫,是时候狠狠咬了对方一块肉时候! 王曦方才踏入殿内,就见王珠盈盈而来,面颊上满是泪水。 “太子哥哥,求你救救母后。” 王珠泪水盈盈,十分惶恐,扑入了太子怀中。 王曦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王珠的秀发。 容太后也是略略一动,忽而想起那人私下提点,太子身边必定有高人相助。 方才她甚至有一个十分荒唐的念头,王珠自从落水之后性情大变,不但舍弃谢玄朗,连裴家都被王珠弄得毫无脸面。她甚至怀疑,可是王珠在背后出谋划铂方才让皇后行事如此的狠辣,如此的可怕,甚至死死的咬住了王竟,让之不再被信任。 可见到如今王珠的少女情态,容太后也是不确定了,也生生将自己内心之中的怀疑压下来。 王珠她虽然变得奇怪了一些,可到底是个纤弱少女,又能做些什么呢? 定然是太子身爆添了什么十分厉害的人物。 这人世间,就有些聪明人,想着什么从龙之功,躲在太子这种软弱无能的人背后出谋划铂自命军师。 可现在,等到将太子连根拔起,那背后之人必定如无主浮萍。 到时候谁陷害了她的竟儿,她是必定要千刀万剐。 090 反击 王曦叹了口气,容颜温驯:“父皇召唤孩儿,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容太后却不觉冷笑,夏熙帝素来多疑,少有什么信任的人。太子王曦看着品行十分敦厚,又十分柔顺,也许这样子,众多孩子之中唯独王曦可能还有几许真情分。可就算有情分又如何?夏熙帝可以怀疑她的竟儿,那么很快太子也是会被怀疑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曦儿,你母亲是一介女流,所以方才有些见识浅薄。可是你可是太子之躯,从小被悉心教导,怎么能这般不知轻重呢?你隐瞒自己染了瘟椰莫非就是这般贪恋权贵?瞧来你将这太子之位,瞧得十分重要啊。” 王曦隐瞒病情,是一桩不大不小的事情,可王曦那般权欲之心,那般心计,才是最重要的。 她只知道点燃了夏熙帝内心之中的疑惑,夏熙帝就会顺着怀疑下去。 等到王曦去养病,王曦的太子之位一定保不住。 她也要让王曦尝一尝王竟受过的苦楚,就是那种被猜忌,被放逐的滋味。 慢慢来,一点儿都不着急。 这样子,王曦的苦楚方才开始,要一点一点儿的折磨,宛如猫捉老鼠。 就好像是钝刀子割肉,一点点的让王曦受苦。 只有这样子,方才能发泄自己内心之中痛楚! 这一切的一切,方才刚刚开始。 夏熙帝目光落在了王曦身上,这个儿子一贯十分柔顺,一贯十分合意。可是纵然是如此,此刻夏熙帝内心却不觉升起了一丝疑惑。自己这个儿子,可真有他表现的那般柔顺乖巧? 王曦抬头瞬间,一张面孔之上却不觉浮起了错愕之色:“皇祖母虽然疼爱于我,可是孙儿并未染病。” 王曦如冠玉一般脸颊之上流露了几许担切之色:“听闻母后染病,这又究竟是如何一回事情?” 容太后唇角噙着一丝冷笑,她自然端着架子,指证太子之事却应当由别的人去做。 暗暗使了个眼神,徐御医更不觉赶上来说道:“太子到了此刻,为何还苦苦隐瞒?您染疾之事,已然是被我亲自诊断。就算你贪恋权位,舍不得对陛下坦白,如今也已经是无可隐瞒。” 王曦脸上顿时流露错愕之色,可是他的心里却不觉浮起了几许凉意。 “你又几时替我诊断?父皇,儿臣若是染疾?为什么要否认这桩事情?求父皇明鉴!” 王曦脸上讶然。 容太后不欲纠缠,只淡然说道:“既然太子口口声声,并未沾染什么疫病,与徐御医各执一词,不若,请秦院令代为检查。陛下,你看可否。” 王曦也叹了口气,盯着容太后:“若我无疾,难道因为区区一个徐御医污蔑,就能让我这太子受辱?” 容太后反而微微一怔,王曦一贯都是温文尔雅的性子,也是第一次流露出这般锋锐之色。 与她对望的王曦,宛如初长成的小兽,就算是保持柔顺的姿态,可隐隐已经有龙凤姿态。从前自己不觉忽略这个软弱的太子,可如今容太后忽而觉得自己做得极对—— 王曦,恐怕是留不得。 “若太子无疾,自然不会轻饶那些个人。可如今太子你诸多借口,莫非是当真有什么隐瞒的事情。” 王曦却目光闪烁:“若非父皇吩咐,我必定不会让人折辱我这个太子。” 夏熙帝:“曦儿你就委屈一二,免得外边传出那些谣言。” 王珠目光潋滟,轻轻的垂下头去。 秦院令向前,检查王曦的脉象,却眉头轻锁。 容太后却是轻然冷笑,恐怕王曦也是以为自己并没有沾染疫病,所以才如此的坦然。想到待会儿王曦那不可置信的表情,她内心就会觉得无比的痛快!这样子的表情,就正如方才的陈后,也是那般不可置信—— 而刚才陈后的表情,可是深深的了自己。 容太后慢慢的想着,心尖儿渐渐浮起了一丝快意。 秦院令松开了手指,轻轻抚摸下颚的胡须:“回陛下、太后,太子身体健康,并未染疾。” 容太后思绪顿时打断,一脸错愕抬起头来。 一贯心计之深如她,这一刻亦是略有些失态! “太子无疾——” 王珠冷漠无比的说道:“皇祖母,太子哥哥若没生病,莫非你还不欢喜不成?莫非你心里,是见不得我父皇子嗣健康?” 容太后一瞬间表情凝聚在脸孔上,众目睽睽也不及收回去。 就连夏熙帝也是瞧在眼底,很是不悦轻皱眉头! 容太后又恢复那温厚大度的样儿:“秦院令,你仔细瞧瞧,可是太子原本虽有疫病,如今却是痊愈了?” 秦院令道:“太后娘娘说笑了,如今这时疫暂无医疗之法,只有等出了疹子熬过去,方才会没事。太子若当真沾染时椰那就算痊愈,身躯上必定会有疤痕。如今太子皮肉光洁,应该是从来没有染过病的。” 容太后顿时皱眉,前日太子还遮遮掩掩,请人去看风寒—— 王珠转过头,森然看着徐御医:“徐御医,你口口声声,说太子也染了时椰这可是污蔑太子!” 容太后今日原本是要狠狠践踏而下的,此时此刻,却是不觉有些漠然。 总是隐隐觉得,今日之事,恐怕并不能如自己所设想的那般顺利。 只是执掌后宫多年,容太后自然有那么一番沉稳气度! 她目光看似漫不经心的扫过了徐御医,冷漠无比的说道:“徐御医,你说话可是要三思,污蔑太子,这可是重罪!” 徐御医冷汗津津,不觉有些惶然姿态,可到底是骑虎难下。 污蔑太子?一想到花灯会上夏熙帝的狠辣手段,杀伐果决,他就油然而生畏惧。 咚的一下,徐御医再次跪下来:“太子不过是偶染风寒,是臣知晓皇后娘娘得了疫病,一时学艺不精,故而错以为太子是得了疫病。而太子,也同样是相信了这桩事情,拿臣的妻儿老小相要挟,故而,故而,臣也不敢声张。” 容太后更莲步轻移,脸上不觉出现了悲悯之色:“太子无事,这自然是万幸。皇上,就算太子隐瞒,也是一时糊涂,不若杀了这个奴才,好保住太子的清誉。” 这番以退为进,却是仍然一口咬定,陈后与王曦,俱是贪恋权位,全然不将夏熙帝给放在心上的。 王珠不得不佩服,就算有所纰漏,容太后仍然是将那一盆污水泼在陈后身上。 真杀了徐御医,太子就永远不清白了。 王珠含笑讽刺看着一旁跪着的狐疑不定的徐御医,这等背主的蠢物此刻都是不知道自己快要成为弃子! 她清脆说道:“父皇,女儿只是有一事不解,若太子并未沾染疫病,皇后身边也无别的人发病。母后人在宫中,深居简出,又怎么会忽而传染得了疫病?女儿若不弄明白这件事情,不但为母亲觉得委屈,更担心父皇安危,担心,有人也这般算计父皇!” 就在此时,一旁有人咚的跪下来,赫然就是方才指证陈后的徐嬷嬷! “陛下!奴婢罪该万死!这桩事情,奴婢都是被人胁迫的啊!” 她蓦然指向了一旁已经额头生汗水的徐御医:“此人,就是奴婢的一名堂兄,只是知道的人却不多。而奴婢,原本在宫外,是有一个女儿的。当时奴婢家贫,方才生下女儿,就被召入宫中,成为九公主的乳母,后来就留在宫中。可是,可是却有人绑走了奴婢的女儿。就是这徐御医,带着我给女儿的银钗,命我,命我陷害皇后。” “大胆奴婢!” 徐嬷嬷已然被容太后锋锐言语打断! “陛下,这个徐嬷嬷方才指证皇后,忽而又编出这般言语,莫非脑子糊涂了不成。” 容太后已然失去了方才的淡然,手心之中已然全是汗水! “奴婢绝没有说谎,这一切都是真的!奴婢身受皇后恩德,此时此刻,我也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皇后对徐御医信任有加,半月之前,皇后偶感风寒,徐御医却命我,命我将一件血迹斑艾十分污秽的衣衫,和皇后的内衣摆在一起,再以熏香掩饰味道——” 字字句句,都是骇然听闻! “而那件衣衫,则,则是生病的人所穿的脏衣!” 徐嬷嬷话语方落,王珠已经是走过去,扬起了手掌,一巴掌狠狠的抽过去! 容太后死死的扯住了自己手中的手帕,可心尖儿却不断在发抖。 这个徐嬷嬷,莫非是失心疯了不成?莫非不知,这等言语,她也是万劫不复。 徐嬷嬷顶着被抽肿的脸颊,心里却不觉想起方才王珠说的。 “徐嬷嬷,恭喜你,你女儿已经救出来了,可惜如今却在我们手中。你若不肯合作,不如想一想,我会怎么对你那个女儿?譬如,将她身上划破,将那脏了衣衫给她穿上,让她也是不觉染病,浑身生出浓疮。不知你见过那些得了疫病的人没有,他们没有药,许多人拖在了一个屋子里,只能生生等死。而你那个女儿,她的肉会一块又一块的烂掉,我会将那些烂肉割下来,让你来瞧一瞧。” 她看着眼前王珠这道纤弱身影,不知怎么,并没有怀疑王珠的话。 也许王珠真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而九公主,她,她就是妖魔,那样子心狠! 自己出卖皇后,不就是迫不得已的?还不是为了自己的亲女儿?莫非皇后的命就金贵,自己这个贱民女儿的命不值钱? 然而如今,徐嬷嬷却是不得不屈从。 她母女情深,宁可自己有事,也是决计舍不得女儿。 “而,而那件脏的病衣,如今还在我的房中——” 徐嬷嬷不觉跪下来哭撕“然而想到皇后平时对我的好处,我也是好生不忍。事到如今,我在陛前,也还是禁不住为皇后说出实话——” 事到如今,徐嬷嬷言下之意,却也还是为了自己开脱。 她并不觉得自己为了女儿做的事情是错的,自己还不是被人要挟。 可惜她这番表白澄清之意,却没几人能够了解。 纵然是宽厚如王溪,此刻面颊上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几许厌恶之色。 夏熙帝闭上了眼睛,深深呼吸一口气:“来人,去查查吧。” 今日害的是皇后,是太子,可改日呢?这般算计会不会落在自己这个九五之尊上面? 徐御医已然是呆若木鸡,不能动弹。 王珠森冷的目光从徐嬷嬷滑到了徐御医身上,娇美的脸颊却流露出一丝冰冷的锋锐。 “父皇,想来徐御医也这么算计太子哥哥,幸好太子哥哥无事。可他知道了太子哥哥染风寒的事情,就以为太子如他所愿意沾染了疫病!父皇,这可不是什么后宫的争风吃醋。太子竖之储君。而且,母后生病,说不定会连累父皇你啊。这个徐御医虽是受人指使,可依我来看,就算是五马分尸也不为过!” 已然惶恐万分的徐御医顿时再也受不了这般恐惧:“陛下明鉴!陛下明鉴!微臣冤枉啊,我是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你居然敢说是清清白白?徐御医,你胆敢说出这句话,莫非以为我父皇是傻子不成?今日你矢口否认,明天你背后之人就是会杀人灭口。我看你是愚蠢之极!” 王珠对这个徐御医已经是厌恶到了极点,她想和裴凰一样,当众将人刺个对穿! 可还不够,她要这个徐御医供出幕后,就算撕得个鱼死网破,也是要有人付出代价! 前几日,她对陈后的病生出了疑惑,所以悄然和太子查下去,查出了徐嬷嬷—— 王珠心痛之余,本来也想救出徐嬷嬷女儿再揭破此事。 一面令没得病的太子传出沾染风寒的消息,让有人以为太子得病,一边用些对症的药让陈后服用。 可万万没想到,容太后会首先发难! 徐御医面色变幻,忽而抬起头:“陛下——” 他自知不幸,也许一口咬下所有罪责能惠及家人。然而有些本性自私、狡诈的人,只会在自己惶恐不安的时候将更多的人拖下水,似乎觉得若是如此,自己就能脱身。 “是——” 徐御医要指证容太后,蓦然弯腰,死死的捂住了肚子,并且哇的吐出一口黑血! 容太后神色漠然,平静无波。 王珠向前一步:“到底是谁,指使你陷害母后,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徐御医手指,指向了容太后,然而容太后面上却毫无惶恐之色。 “此人陷害皇后,罪大恶极,可惜居然不能说出幕后指使。” 徐御医吼吼两声,嗓音里发出了野兽般沙哑声音,面容扭曲,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蓦然从怀中掏摸,摸出一枚白玉腰牌。 咚的一下,白玉腰牌落在地上,徐御医气绝身亡。 ------题外话------ 091 虎毒食子 徐嬷嬷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空气之中添了一股子骚气。 幕后的人心狠手辣,今日是徐御医,明天说不定就是自己。 容太后眼底不觉流转几许可惜,本来若徐御医死了,死无对证,皇后就成为最大的嫌疑人。毕竟就在刚才,徐御医指证过皇后。 不过这次自己虽然没有心想事成,到底还是有些运气的。 原本不过锦上添花算计皇后,倒没曾想徐御医正巧灭口。 容太后眸色微动,轻轻抚摸自己裙摆上凤凰刺绣。 饶是如此,容太后却一阵心烦意乱。虽无证据,也不能将自己如何,可自己与夏熙帝间嫌隙日深,夏熙帝对自己提防也是越浓。 以后行事,越发不便。 她略晃了晃,发间凤凰钗含的一串珍珠滴滴做声。 王珠轻轻用手帕抱起那块玉牌,擦掉了上面的血污:“父皇,这样子的玉牌,尸中品阶较高的宫女才能佩戴,这玉牌上有绿绮两个字。恕女儿直言,我记得楚美人身边的宫女就有一个名叫绿绮的。” 她将这枚玉牌轻轻送到了夏熙帝的面前:“也许是四皇兄心生怨怼,也许是楚美人存心算计。无论怎么样,先算计了太子哥哥,再让父皇母后都双双染疾。说不定,四皇兄就不必走了。” 容太后一瞬间脸颊褪去了血色,有些恼恨的看着王珠,森然无比的说道:“如今尚没有什么确凿证据,还是先捉住这个绿绮再谈其他。” 王珠眼观鼻,必心,内心之中却不觉有些讽刺。 方才容太后口口声声说太子染了疫病,却因为眷恋权位而不肯说明白,可那又有什么证据呢?她呼息幽幽,一如一朵幽莲,可一双眸子却分明染了几许幽凉。 也不多时,宫中侍卫回禀,那绿绮已然是死于居所,自缢身亡。 王珠却悄然抬起头,看着夏熙帝已经十分难看的面色,幽润的说道:“就不知道父皇,舍得拷问楚美人?” 她不会就此罢休,难道一名区区宫女,就能了结此事? 容太后气恼无比:“九公主你一个好好的女儿家,言语居然是如此恶毒。” 夏熙帝面颊上不觉浮起了几许狠意:“如今皇后染疾,太子身为储君,却已经是被人算计,此桩事情,绝不能善罢甘休。倘若当真是竟儿所为,这等狼心狗肺的东西,又如何能容?” 夏熙帝回得斩钉截铁。 饶是容太后心机深沉,面上也是不觉升起了几许无措。旋即容太后伸手轻轻揉着太阳,轻柔说道:“陛下恕罪,今日诸般事情,哀家身子也是不快。” 夏熙帝虽然容色阴沉却也是不愿意失了礼数,淡淡的说道:“太后既然是身体不快,还不快去休息。” 容太后更是一阵恼怒,从前夏熙帝对她可谓毕恭毕敬,从来不敢失了礼数! 方才回到了寝宫,楚美人就顿时跑过来,咚的跪下去:“太后娘娘,我,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皇后为何得了疫病,还是我身边那个绿绮,我又如何知晓是怎么回事儿?” 容太后心烦意乱,楚美人生性愚钝,所以自己并不乐意跟楚美人商量此事。 如今楚美人如此哭爽更是让容太后心中不快! 原本想将楚美人就这般逐赚然而容太后目光落在楚美人那娇艳的脸颊,蓦然是神色微动。 “哀家也不知道发生何事,可是若皇后一心指责是竟儿,那一切都全完了。你我多年心血,那都是尽数白费。为今之计,唯独先要保住四皇子的性命。楚美人,那个绿绮,原本是你的宫女。想要找到一个让陛下满意替罪羔羊,最好这桩事情不过是你这个后宫妇人的争风吃醋。” 比起王竟,楚美人在容太后的眼里宛如草芥。 楚美人听得呆住了,而容太后死死的抓住了楚美人的手掌,越抓越紧! 为了保住王竟,大可以牺牲楚美人,若然不应,大可以让楚美人服毒自尽,再遗书认罪。可这终究比不上楚美人自己主动亲口认罪,揽下了所有的罪过。 楚美人眼中含泪,目光潋滟,一派楚楚姿态。 可这样子的楚楚姿态是给男人瞧的,并不能动摇容太后的心肠分好。 容太后看着眼前的楚美人,眼底恨意是越发浓重! “太后娘娘,我到底是竟儿亲娘,若担当此罪,恐怕是有损竟儿的名声啊。” 楚美人凄然说道,显然不愿意担下这个罪。 容太后一阵心烦意乱,如今命都保不住了,还能有什么名声?楚美人得到夏熙帝的宠爱,却并不知道夏熙帝的为人!什么虎毒不食子,这可统统都是假的。 这个下贱宫婢,为了竟儿着想,居然还不肯牺牲自己性命,简直是可恨! 而楚美人一张脸颊沾染了泪水,也是宛如明珠美玉,晨花含露,可她顶着这样子一张脸,轻轻扯着帕子,却带着几分无辜说道:“太后娘娘,你看如今姝儿名声尽毁,更被指认为疯子,可别说什么得个好姻缘帮衬竟儿一二,以后还会被笑话竟儿有个疯掉妹妹。陛下这般狠心,姝儿这一辈子恐怕也出不来了,被关在冷宫也是好生难熬——” 饶是容太后心狠手辣,冷漠无比,也是被楚美人的薄情自私给生生震慑住了! 楚美人脸颊上却流转了几分认真,胡乱擦了下脸颊上泪水,有几分急切的挪动自己的膝盖:“依我看来,不如将这桩事情推到了姝儿身上。她容貌美丽,就说她引诱徐御医,是徐御医为她胁迫皇后娘娘的身边人。” 玷污亲生女儿名声,楚美人居然是说得这般急切、认真。 容太后仔细的看着楚美人,冷冷说道:“瞧来哀家行事,其实你并非一无所知。” 倒是自己小瞧了楚美人了,原本觉得这件事情楚美人并不知晓,却没想到楚美人居然是瞧在眼里。毕竟这美女蛇是时时跟在自己的身爆也并未十分提防。 楚美人顿时微微一窘:“妾身,妾身只守心太后,关心竟儿。” 容太后心念转动,弄几个私通的证据倒也是不难。更何况一个名声有损的妹妹,总比一个名声有损的亲娘是要好些。方才她一番心烦意乱,其实如今想想,楚美人所言未必是没有道理。 可纵然是如此,容太后也是眸色微凉,楚美人如此心狠手辣,倒是确实出乎容太后的意料之外。原本还想让楚美人顶罪,没想到楚美人转眼间就推出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当替罪羔羊。 楚美人看着容太后容色变化,还怕容太后不肯答应这桩事情:“太后,让姝儿定罪可有不妥?这样子方才能救下竟儿啊。” 容太后回过神来,面上顿时透出了和煦的笑容,轻柔无比的说道:“哀家并非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觉得姝儿到底是你所出,只怕你内心会觉得心疼罢了。” 一番话说得楚美人面颊顿时红了红,她这般模样倒确实急切了一些,掩饰似的说道:“我也是因为竟儿,不得不牺牲自己亲女儿。若非皇后是如此狠心,不依不饶的,何至于如此?唉,姝儿那孩子虽然愚蠢了些,可那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心疼的道理?” 说到此处,楚美人倒是微有局促。 可仔细想想,一个女儿没了,怎么比得上王竟这个龙种?更何况太后娘娘素来只喜爱王竟,不喜欢王姝,嫌弃王姝庸俗,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儿。 楚美人慢慢的将自己脸颊上泪水擦干净,面颊之上已经是流转了几许狠色。 可是就在这时,一旁传来清脆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被轻轻碰到。 楚美人和容太后顿时容色一变,若是太后心腹,断然没有这般遮掩的样子。 “五公主,你为何在此处?” 默女有些讶然的嗓音传来,听得楚美人的脸色更是白了白。 躲在屏风之后的王姝蓦然跳起来,一把将送茶的宫女生生推开,飞快的跑了出去。 楚美人瞧得目瞪口呆:“那,那是姝儿?她不是被幽禁宫中,怎会到了此处?” 容太后却森然说道:“五公主是疯病发作,还不将她给快些捉住。” 然而王姝到底诗主之躯,平时又出入太后寝宫惯了,那些宫人惊疑之下,居然是并没有将王姝给捉住。不过片刻,王姝那飞奔跑路的身影,就已然是消失在花丛之中。 咔擦一声,容太后手中线断,佛珠更是不觉滚落一地。 楚美人吃惊的唤道:“太后娘娘——” 容太后手指上套的锋锐的指套在楚美人脸颊上轻轻一划,让楚美人生生吃疼,却也是躲也不敢躲。 容太后人前慈和的面容,此刻却是一片森冷,她冷冰冰说道:“若姝儿前去告发,不但救不了竟儿,我们都是会死的。” 楚美人一惊,顿时脱口而出:“我可是她亲娘,她怎可告发?” 而容太后却未言语,只是讽刺一笑,笑得连楚美人也有些不自在。 可自己这个亲娘,方才还想着,怎么将这个女儿生生的推出去的。 楚美人顿时浑身发软:“妾身,妾身还是快些劝姝儿回来。” 容太后不置可否,并未回答。 楚美人却提起裙子,匆匆的跑了出去。 容太后看着自己手掌,忽而拿出绢帕,狠狠的擦了一下,这下贱胚子! 方才正是楚美人捏着自己手掌,苦苦哀求。容太后虽然是个心狠的人,却也觉得楚美人是十分恶心。 想当初自己也是容家的娇娇女儿,因为家族的利益方才是被送入宫中。可是却万万没曾想到,这皇宫之中原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因为自己容貌美丽,既然遭人嫉恨,生生灌下去一碗落胎药! 那药是巨寒之物,容太后吃了从此伤身,再也是不能有孕了。若是别的女子,可能就会一心一意,甘愿柔顺的驯服,再也不敢争什么。可她容鸳不甘!绝不甘成为那弃子。所以她步步高升,成为皇后,如今又成为太后。 然而容太后内心之中有一个深深遗憾,是谁都不知道的。那就是,其实她极为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其实她是嫉恨楚美人的,嫉恨她出身下贱,居然还能生孕,居然还是王竟的亲娘!这个贱婢算什么东西? 她也恨陈后,不过运气好些,居然那么能生,生了一个又一个。 每次看到陈后纤弱的腰肢变得鼓鼓的,张扬的从自己眼前过去时候,容太后的内心之中就会生起一丝深深的,怨毒的,黑暗的恨意。 她是瞧不上王姝,可王姝若是她的女儿,无论多么的庸俗不堪,容太后是绝对绝对,绝不会让她去死的。 一想到楚美人的手掌就这般摸了自己的手掌一下,容太后顿时就觉得说不出的恶心! 阳光轻轻划过,照在了这青石板的地面上。明明夏日的阳光已经渐渐有了些炽热之意,然而容太后这寝宫之中却仍然是泛起了一丝说不出冷冰冰的冰冷的味道。而那冰冷的味道之中,更有那么一些淡淡的血腥味道。 这一刻,容太后忽而内心有一些不忍。王姝虽然美貌蠢钝,可到底是看着她从小小女孩子到生得亭亭玉立。可那一丝不忍,很快就消失不见。 能成为太后,她的道路之上也是铺垫了累累白骨,又怎么会为了区区的一个王姝而动摇? 王姝急匆匆的跑着,勾破了裙摆,发丝也乱了。 那白玉似的脸颊,仍然是美得惊人,王姝自负美貌也并非没有道理的。如今这般美丽容貌,却因为惶恐而顿时添了几许凄然之色。 啪的一下,王姝摔倒在地,浑身上下都是泥土。她手中原本死死攥住一件绣品,而这件绣品落在了地上,顿时也是沾染了泥土。王姝的泪水一点一点的顺着脸颊落下来,透入了泥土之中。 她罗裙已污,正欲要站起来,蓦然背后来了几个人,死死的捉住了王姝的手臂。 092 狠心入骨 一名中年宫女有些森然的嗓音在王姝耳边响起:“五公主,你跑什么跑,太后要见你。” 王姝惶恐无比,正想要呼救,却蓦然被死死捂住了嘴唇,一句话儿都是说不出来,唇中也顿时发出了呜呜的嗓音。 一阵绝望顿时浮起在王姝的心头,让王姝身子不觉放软,挣扎的力气也是渐渐小了许多。 可就在此时,一道清雅嗓音却忽而响起:“是谁在哪里?” 这说话嗓音十分耳熟,赫然正是二公主王溪的声音。 王溪性子清雅柔和,又饱读诗书,知晓礼仪,平时却和王姝关系寻常。 然而纵然守系寻常,此刻在王姝心中,这个关系不怎么样子的皇姐,居然是比亲娘更亲切的存在,是她的救命稻草! 王姝虽然不能呼出声,却将那挣扎的动静闹得更大了一些。 王溪到此,是听闻母后染疾,故而心切探望。听到动静之后,她不觉轻轻拨开了花丛。 眼见王姝如此,王溪也是瞪大了眼睛,简直是不可思议。 “大胆,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如此对五公主?” 默人一时尴尬,却不觉说道:“二公主恕罪,你可知五公主原本就有疯病,我们不过是去捉五公主回去,并没有别的意思。” 然而王溪却并不傻,退后几步,却忽而尖声呼救:“来人,来人,宫中有人想要对五公主无礼!快些来救我们!” 王溪的呼救让几个宫人心神大乱,王姝却趁机咬了那人一口,趁着对方吃疼之极,挣脱出身。 顾不得那么多,王姝迅速跑开。而那几个宫人似乎被王溪纠缠住了,一时无法追过来。 她眼泪一点一滴的落下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不过是,不过是想嫁给杨炼,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最初的惊惶过去,王姝却蓦然顿住脚步。 自己若想要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王姝目光顿时落向了未央宫的方向,一颗心却也是不觉砰砰一跳。 除非,除非自己跑去皇后跟前,出卖楚美人和容太后。 想到此处,王姝却不觉迟疑起来,无论如何,楚美人都是自己亲生母亲。 然而一想到楚美人竟意图拿自己去顶罪,王姝内心就凉了凉,脚步就不觉朝向了未央宫。 可就在这时候,一条手臂用力拉住了王姝的手。 啪的一下,楚美人狠狠一巴掌抽打过去。 楚美人来得慢些,却可巧正好撞上了王姝。 “姝儿,你居然想去投靠皇后,可好生让母亲觉得失望。” 楚美人眼睛里尽是恼怒之意,却是森然捉住的女儿手腕。 王姝原本对自己母亲充满了怨恨,可是此刻却是不觉有些畏惧。 王姝不顾地上凹凸不平,顿时咚的跪在了地上:“母亲,母亲,女儿不敢了。陈后,还有那个九公主,都是瞧不上我。母亲,求你放过我,我是你的女儿,是十月怀胎的亲女儿。我宁愿一辈子当一个夏宫之中的疯公主,可我也不愿意去死啊。” 她死死抱住了楚美人的大腿,眼泪一点一滴的落下来,眼睛里满是恐惧。 “母亲,你就放过我,不要让我去死。我,我是你生下来的,是你将我带在这个世上,你怎么能,怎么能忍心伤了我?从小,你就更爱皇兄一些,可是没关系,没关系的。母亲,你知道吗?我是从来没有想过跟四皇兄相比。” 楚美人垂下头去,瞧着自己女儿那十分惊惶的脸孔。 王姝面颊上有些细细的伤口,满是尘土,掩不住那白玉似的秀丽容颜。 到底是血脉之亲,楚美人也是略略一动。 然而想到了容太后,楚美人心尖儿却也是微微一颤。 若保不住自己亲儿,以后自己全无依仗,说不定容太后也是会对自己下手。 楚美人轻轻抚摸女儿的秀发,王姝眼底顿时流转几许期待之色。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重重一把将女儿推开,看着王姝跌落在地。 王姝想要挣扎,看着楚美人脸上的神色,不知怎么却也是动不了。 “姝儿,你从小就诗主,虽然不如王珠那个小贱人,可那也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这一切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我这个卑贱的洗脚宫女不择手段的往上爬呀!我出身寒微,什么都没有,所以千方百计讨太后欢心,讨陛下的欢心。每次看到陈后和许妃那些贱人在我面前张扬,我都十分憎恨,每个人都觉得,觉得我是那么贱!” 楚美人瞪大了眼睛,冷笑不已:“你父皇看着人模狗样,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他喜欢我这个卑贱女人?是因为你的亲娘跟他玩一些很奇妙的游戏。除了我这个贱人,他不舍得在别人露出他那张脸!我一步一步,都是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方才走到这一步。姝儿,我不能输掉。你从小到大,那样子荣华富贵都是我给你的,你应该帮帮我的亲娘。你要帮我,以你的性命助我踏上高位。要让那些个贱人一个个的跪在我面前!” 她抓住了王姝,王姝不知怎么,却不敢动弹。 “姝儿,姝儿,娘也没办法,我也不想死啊。你就去跟皇后说,说是你陷害皇后。到时候就说你已经疯了,你不会死的。” 楚美人的抚摸上女儿的脸颊,王姝只觉得好似一条冰冷的毒蛇攀附上自己的脸颊。 不待王姝回答,楚美人就轻柔的说道:“不,不,你不能去的。你胆子小,心计不深,就算答应了我,皇后面前也是会说漏嘴的。” 太后身边的宫女已经过来,死死的将王姝抓住,并且用布条缠住了王姝的嘴。 王姝眼睛里已经是浮起了一丝绝望之色。 原本娇艳的脸颊,如今却是苍白一片,半点血色也无。 楚美人走过去,轻轻再次父母王姝的脸颊,泪珠儿轻轻落下,轻轻撒在了王姝的脸颊。 “姝儿,你的牺牲,是一定不会白白牺牲了。” 楚美人脸孔微微扭曲,透出了森森怨毒。 就算牺牲自己女儿,可那都是别人逼迫自己的。 若非如此,自己何至于如此? 花园里,王溪轻皱眉头,清理绝伦脸颊上顿时流转了几许困惑。 她瞧见了王姝落在地上的绣品,轻轻捡起来,拍去了上面的泥土。 王溪是心细的人,内心之中忽而就觉得有些不妥。 她蓦然抱起这散落的绣品,一路小跑,跑去了陈后的方向。 这件事情一定有什么奇怪,王溪脑子一时也是想不明白。 不若将这桩事情告诉母后,告诉太子哥哥,事关重大,必定是有什么用处。 想到王姝到底是大夏公主,身份尊贵,却是被人在皇宫如此相待—— 王溪蓦然就打了个寒颤! 来到未央宫中,王溪听闻母妃生病的时候,顿时也是吃惊万分。 她想要去见陈后,却听闻陈后嘱咐,谁都不能见她。就连一开始陪着陈后的王珠,也是被陈后生生给逐出去。 王溪顿时心生酸楚惶恐,什么事情都没有陈后重要,方才遇到的奇怪事情也一时不放在心上。 她浑浑噩噩,不觉去寻王珠。 偏厅之中,香炉之中香烟缭绕,王珠容颜也是宛如冰雪。 听闻陈后之事,王溪也是为之失色。王溪虽一贯显得成熟,可也是从来没曾经历过这般事情,顿时也是泪水潋滟。 便在这时,紫枝却容色微凝,不过匆匆而来。 “公主,方才却传出些许消息,只说五公主亲口承认,是她靠着自己几分姿色,引诱了徐御医。只因为和九公主你争风吃醋,所以方才是动了算计的心思。此事,与楚美人却没什么关系。” 王溪顿时啊了一声,不觉想到了之前看到了呐怪的一幕。 当时王姝的样儿,实在算不上如何心甘情愿。 王溪顿时匆匆说道:“九妹妹,这桩事情一定是有古怪!” 王珠凝视着杯中的茶水:“紫枝,不知我这位五皇姐究竟如何了?” 紫枝心里也是不觉浮起了一丝寒意:“五公主如今,据说已经是疯疯癫癫的,口里不断说着,就是她,她陷害了皇后娘娘,还准备对太子下手。陛下虽然很是生气,可是一时之间,却也是不知道如何的处置。” 王珠却伸出手,轻轻抚摸面前的绣品,拍去了上面的污秽。 “五姐姐她人虽然不怎么样,刺绣却做得不错,这幅刺绣一瞧就是她的手艺。这上面绣了年月时辰,松鹤也是吉祥的东西,莫非二姐姐不知道,楚美人生辰将近?” 王溪啊了一声,她对楚美人的生辰全无印象,可王珠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前世楚美人成为皇后,就大肆庆祝,她怎么会没印象。 不过如今楚美人仍然身份卑贱,不值一提。 “五皇姐因为花灯会上犯错,所以被幽禁宫中,她如花年华,想来也是会十分不甘。既然是如此,趁机悄悄跑出来,送上一副自己亲手做的精致绣品,期望亲娘被她打动,为她周旋,那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如今,这件绣品,想来也是根本用不着了。紫枝,你将此物毁掉,别让不相干的人瞧见了。” 王珠容色微冷! 此刻秦院令与几名御医已然是鱼贯而入,替王珠与王溪检查身子。 王溪清雅的脸颊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色:“太子哥哥,他确实无事吧?” 秦院令见她容色温润,却也是不觉安慰几句:“二公主放心,太子殿下无事。” 他想了想说道:“太子早年,其实是出过疹子的。这疫病原本也是很奇怪,以前若是得过病,以后就不会再出疹子了。我曾经听闻,若取病人的浆液涂抹在自己身上,小染一场疾病,以后就可无事。可此法过于危险,并没有人愿意。” 王溪、王珠两个人检查过后,并未得病。 王溪略松了口气,正欲再询问母亲的病情,可就在此时,却见杏容匆匆而来。 “秦院令,快些瞧瞧皇后娘娘,她,她忽而就晕倒了。” 轰隆一声巨响,方才晴朗无比的天空,如今已经是阴云密布,一声惊雷打得所有的人都不觉为之一惊!太后寝宫之中,楚美人跪在地上,却不觉轻轻揉揉自己的膝盖,缓解自己身躯的酸麻。 外头热雨带着腥风,已然是哗啦啦的下下来了,惹得楚美人不觉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 地上的污秽已经是处理干净,可方才的惊心动魄却仍然是在楚美人的脑海之中回荡! 王姝挣扎着,打翻了好几碗药,可是最后还是挣扎着,弄破了她的嘴,将一碗浓浓的药汤就这般生生灌下去! 若是旁人,恐怕楚美人也是不会有半分动容,可是方才挣扎的那个人儿,却不是旁人,而是她楚美人的亲女儿! 她不自觉的想要说些什么令自己觉得开心的事情,不觉轻轻的,柔柔说道:“皇后,皇后应该会被送出宫去吧。” 陷害也好,算计也罢,陈后如今染病却是一桩事实。既然是一桩事实,那么送走陈后,让陈后再也不必回来,也是一桩让心情十分愉悦的美事。 宫女匆匆而来,回禀陈后病发的事情,楚美人顿时笑得越发愉悦了。 此时此刻,她也是浑然忘记了自己那个可怜的女儿,心情也是再次不错起来。 “这可是天意使然!” 楚美人兴奋无比的说道,一双眸子也是灼灼生辉。 容太后唇角却顿时流转一丝讽刺的笑容,天意使然? 皇后如今身体孱弱,她虽然自认不过是偶感风寒,可也是不能怠慢的事情。每天清晨,皇后都是会喝那一碗参汤来补补身子。而今天清晨的那碗参汤,虽然没添什么毒药,可是加了许多热性药品,一并熬煮。 寻常人吃了这碗药,不过是流流鼻血,身子不快。 可陈后吃了这热毒,那疫病就会加速发作,何况今日又急怒攻心—— 那人,背后那人,可谓心计深沉,步步为营。 若非那人想得那么周到,早让徐御医服下毒药,早送上那碗参汤,早提点自己除掉那传信的宫女,恐怕今日输掉的就是她容鸳! 无论太子幕后那人是如何的精明,如何的聪慧,却永远算计不过她背后的那个人。 那个人,才是惊才绝艳! 容太后慢慢的站起来,踏在这凉凉的青石板地面之上。 暑风阵阵,她却觉得是凉意透透。宫人忙着关闭窗户,不让雨水打进来。 容太后喜欢牡丹,宫里一盆盆牡丹花却也是开得十分娇艳。因恐怕得罪太后,那盆盆牡丹也是侍弄得十分尽心。故而容太后宫中的牡丹,也是开得十分精神。 楚美人看着容太后凑近了一盆牡丹花,指套儿轻轻拨弄。 虽岁月流逝,容太后容貌不失娇艳,如今被牡丹花一衬,更是明艳无比。 楚美人轻轻一颤,任这太后宫室是如何的血腥冰凉,容太后却仍然是绽放得无比肆意! 而现在,楚美人能瞧出,容太后是极得意,极张扬的,想来心中也是极愉悦的。 ------题外话------ 093 发誓 外头的雨已经是渐渐下得大了,从默室檐下轻轻滑落,宛如一场水幕。 贺兰月瞧在眼里,却不觉十分晦气。 这几日她住在皇宫,被迫着收拾行礼,再被逐出去,她心中也是十分不快。 那些宫女内侍瞧贺兰月的眼神,也是让贺兰月极为厌恶。 仿若自己沦为一个可笑的笑柄,任人百般嘲讽,却也是无可奈何。 如今雨水如帘,想着自己顶着这个鬼天气,就这般出去,贺兰月更是心里发狠。 雨水这么大,可不是会弄脏自己这精致的裙摆? 更何况母亲没了诰命之身,回到了兖州,自己也是必定会被人笑话。 想到了这里,贺兰月顿时扯下了别在自己发髻间那枚绿玉牡丹,狠狠的揉碎,再用那纤足狠狠的踩了几下。 陈娇提着包裹慢慢的走进来,却轻轻:“月儿你心中不快,又何必将气出在这绿玉牡丹身上?这朵牡丹,到底是名品,买来时候,更花费了不少财帛。” 贺兰月却不以为意,恶狠狠的说道:“若不是此花晦气,女儿也不会被陛下责罚,母亲也是不会被剥夺诰命。我们两个回去,更是会被人笑话。” 陈娇一扫方才的郁闷,心情居然是很不错的样子。 她冷笑说道:“我的乖乖,有些话你却是说得错了。母亲被人褫夺诰命,你被陛下呵斥,却与此花无关,是有些人算计我等。况且我们就算回到兖州,也是绝不会被人笑话的——” 贺兰月容颜娇艳,面颊上却不觉流转了几许困惑之色:“母亲说笑了,等我们回去兖州,平时与我们作对的那些贱人,一个个都会笑话我们的。” “她们自然不会笑话我们,因为有一桩更为可笑的事情,就等着她们笑话。你可知我们的皇后娘娘,招人算计,在宫中穿上了脏衣,故而染病。这宫里死了一个御医,疯了一个公主,据说都是因为算计皇后。” 陈娇冷笑不已,对陈后非得没有任何关心,反而隐隐有那等幸灾乐祸的味道。 贺兰月顿时听得眼前一亮,不觉站起来,轻轻的挽住了陈娇的手臂:“母亲,你与我说一说,究竟是如何一回事情。女儿真是想要好好听一听!” 陈娇柔柔的说道:“傻孩子,这样子的事情,这样子宫廷秘事,我们这些只会花钱傻傻的乡下粗人怎么能知晓详情,弄个明白呢?我唯独知道的是,如今皇后娘娘病发了,不能留在宫中,要被迁出宫外,送到那木兰皇家别庄,好生清清静静的养病。” 贺兰月顿时快活起来,眼睛不知道多明亮:“木兰别庄,不就是在我们兖州?皇后娘娘好福气,像我这种小官女儿,曾经也只能外边窥测观望呢。” 可一个皇后,一身脏病,却被逐出宫中,如此落魄,岂不是被天下人笑掉大牙。 陈娇却轻轻一点贺兰月的雪白额头:“所以乖女儿,咱们何必怕别人笑话,若等皇后出宫养病,必定是天下震惊!咱们这点小小事情,也就不足挂齿。” 贺兰月噗嗤一笑,眼里流转幸灾乐祸的光芒:“是了,比起皇后娘娘,咱们这些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陈娇听着那哗啦啦的水声,面颊上一丝愉悦之意却也是越发深邃。 “月儿,我们还是在京城等几天,等等皇后娘娘一并前去兖州,到时候早晚问安,也尽这血脉亲情。” 一想到这次入宫,诸般算计,却遭受了这般羞辱,陈娇内心之中的恨意却也是不断加深。 贺兰月更是万分赞成! 她眼前不觉浮起了王珠那清秀容颜,那个九公主,是如此的可恨。若能一脚踩到那张高傲的脸上,自己的心里却也是不知多么的快活! 一道闪电掠过,凉得照亮了半个宫室,随即轰隆的雷声响起,连绵不绝,震耳欲聋! 雨仍然是下得极大,王珠却没理会那么多,一步步的踏出去,任由那雨水打在她的身上,打湿了王珠的裙摆。 任那狂风暴雨,任那衣衫湿透,王珠仍然是坚持着,一步步的走出去,那纤弱的身影居然是说不出的坚决。 似乎唯独这冰冷的雨水狠狠打在身躯身上,方才能消除王珠内心之中的愤懑不平!那的怒火填满了王珠整颗心,让王珠整个人似乎都快要被点燃了。她觉得自己若不踏入这雨中,一定是受不了的。 可纵然如此,她仍然是痛不欲生。 衣裙因为湿透而显得无比的沉重,可王珠仍没有停下的意思。 她不知道自己离开这雨水,是否就会发狂发疯。 整个世界,在王珠的眼里,都是变得那般模糊而虚无。 “小九,快些回去吧,不要站在雨中。” 熟悉温和的嗓音回荡在王珠耳爆让王珠似乎失去神采的眸子渐渐恢复了漆黑,凝视着眼前这张温润的面容。 雨水顺着王曦俊雅无比脸颊上滑落,王曦眼睛里却满是疼惜之意,轻轻捏住了王珠的手掌。 王珠干哑的唤道:“大哥——” 离得近些,王曦瞧见了王珠那漆黑的眸子流转如火中之莲的神采,绚丽夺人。可那双眼睛,就这么直直的睁着,眨也是不见眨一下。而泪水,就这样子静悄悄的从王珠眼睛里轻盈的滚落,却与雨水融合在一起,若不细细的分辨,一定是瞧不出来了。 王曦心尖儿,似乎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自己这个妹妹在哭啊—— 这雨下得很大很大,这样子的雨水,却比不上王珠心里的泪水。 这天地间的暴雨,也倾述不尽妹妹心里的伤心。 王曦不自觉的将王珠的手掌握得紧一些。 “都是我没有用,不够有用。”王珠泪水不断的落下,雨中的脸颊被冲刷得十分苍白。 王曦疼惜说道:“你已然尽力,若非你发现母后生病有端默不但母后会被逐出宫去,连我恐怕也会获罪,而容太后更不会有什么伤损。小九,你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 王珠唇角顿时绽放一丝模糊的笑容:“太子哥哥,就在刚刚,我不觉在想,为什么会这样子。其实理由十分简单,是因为我们不够强!我们只能仰仗父皇的鼻息,没有自己的势力,既然如此,能选择的计策也就有限。若容太后没笼络朝臣,有门阀支持,今日她一定一定会死在我们面前,哪里还需要什么证据?” “说来说去,都是我们不够强!” 一道闪电掠过,照着王珠苍白的脸颊,那张脸颊说不出的坚决,那张清秀的容貌,此时此刻居然焕发出一丝惊心动魄的艳丽! 这对夏朝皇室兄妹的交谈,也都淹没在这雷声雨声之中,旁人却已然听不大如何清楚。 可那一字一句,都是如此的惊心动魄。 “我发誓,从今以后,是绝对绝对,不会再输一次!绝对绝对,不会让别人有伤害你们的机会。那些人,他们不择手段,心机深沉,可是他们狠,我会比他们更狠,他们毒,我会比他们更毒。什么仁义道德,统统都是假的,我会毫无顾忌,我会赢他们的。” 王珠这样子说着,句句都是肺腑之言,然而她目光落在了王曦脸上,看到王曦脸上的错愕。 她不觉挤出了一丝笑容,握着王曦的手掌也是不觉轻轻发抖:“太子哥哥,我说过了,你不喜欢这些东西,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些事情,我可以替你做的。” 王曦则反手握住了王珠的手掌,颤声说道:“小九,我如今只觉得十分害怕,感觉你走到了悬崖边上,会随时随地粉身碎骨,我想拉住你的手,可是你却一步步的走下去。” 王珠不欲争辩,一时没有说话儿。 一时之间,任由那雨水珠子哗啦啦的打在两个人身上。 无论王曦怎么样子说,她已经决意不择手段,狠狠去赢! 她再也不想品尝那输掉的可悲滋味。 因为这样子的滋味,是那般可悲,那般苦涩。 王曦扣住了王珠的手掌,将王珠一步步的拉回去。 王珠默默的,一步步的跟上了王曦的脚步。 太子哥哥说得没有错,自己确实走在悬崖边沿,可是纵然是这样子,自己却也还是会一定走下去。越是危险,越是一定要住 紫枝眼见王珠浑身湿透了,心里渐渐明白几许。她只念叨了几句,就用干爽的帕子轻轻去擦王珠发丝,又给王珠换了一身衣衫。 一套艳红的宫装,就让王珠轻轻的套在了身上。 从前王珠每次穿这些娇艳颜色的衣衫,总是镇不住这颜色,看上去好似小孩子偷偷穿大人的衣衫一样,却没办法穿出神采飞扬。 如今紫枝不过是临时拿的一件,等到王珠换了之后,她倒是瞧得一呆。 这套衣衫虽然不算如何的合体,可这艳丽的红色衬托王珠雪白的肌肤,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不知为什么,紫枝只觉得王珠身上散发出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 王珠纤弱的手指轻轻拂过了自己的衣裙,禁不住静静想着,她倒是有些喜爱这套衣衫了。这样子鲜润的红色,一片刺目,宛如一滩鲜血,轻轻的撒开,却是这般艳丽。 方才自己在雨中已经流干了眼泪,王珠内心之中不觉发誓,发誓自己是再也不会失态! 她手指轻柔的勾起了耳边的发丝,轻巧的梳理到了一爆唇角却禁不住绽放了那么一丝冉冉笑容。 打理好仪容的王曦也是踏入房中,并且挥手命紫枝退下去。 王珠触及王曦温润的眸子,一时不觉有些心慌,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大哥这样子干干净净的,宛如一轮皎洁的明月,让王珠觉得只能远远看着,更觉得自己很是污秽。 王曦手掌落在了王珠的脑袋,轻轻揉了几下。 王珠的内心蓦然发酸,自己在大哥的心中,似乎永远就是小孩子,养不大的小孩子。 “小九,有些事情,也许你是对的,也许是我想得太美好,也许这世间就是如此,我们既然已经是皇室子女,就只能不依不饶,这样子才能好好的活下去。无论你想做什么,我想我是不能说服于你了。” 王曦叹了口气,轻轻的说着,旋即弯下身,将一枚精致的玉玲珑系在了王珠的腰间。 “再过几日,本来是你生辰,如今是多事之秋,大哥还是记得的。这件玉饰,原本是我准备送你之物。小九,我不想劝你什么,只希望如果真有什么事情,你瞧着这枚玉玲珑,好好想一想。” 王珠垂下头,看着这枚玉玲珑。 是用黄红双色暖玉雕琢而成,触手十分温润。 王珠手指儿轻轻提了提,知晓此物若应风而放,必定有清音流转,十分悦耳。 她朝着王曦冉冉一笑:“太子哥哥,你送我的玉玲珑,真的好漂亮。” 那一笑宛如冰莲初绽,冉冉生辉,纵然是王曦也是不觉瞧得一怔。 只因为,这一个笑容饱含了真心实意的欢喜,无论王珠变了多少,对他的笑容却是纯粹而不掺假的。 王曦默默心忖,小九到底是个孩子,如今也许有一些很古怪的想法。可是若是自己好生安抚,细语劝解,一定能化掉小九内心之中纳子怨恨之气的。 王珠却默默看着这枚漂亮的玉玲珑垂在了自己腰间,这是太子哥哥送给自己的东西,是他一片心意,她必定是珍而重之。 就是这枚温润的玉器,似乎就好像是一把枷锁,锁住了自己那满腔戾气,幽幽恨意。仿佛就将自己身躯之中那凄厉怨魂狠狠的镇了镇。 王曦的想法她虽不予置评,可是却是会永远记得王曦一片心意的。 094 撕破面具真面目 王珠垂头,轻轻拨动这枚玉玲珑,却不觉柔声说道:“这一次母后出宫,已然是定局,太子哥哥,我想陪母后一起去,想要陪着在她身边。” 王曦叹了口气:“小九,我知晓你心中很痛苦,可是纵然你前去,又能帮得了母后什么?更何况你也不能服侍母后,若你染上疫病,更不知道如何是好。父皇知晓,也一定不会同意的。” 王珠静静的说道:“太子哥哥,可我想做的事情,一定是要做到的。” 就在此时,画梅踏入房中,见着王曦也赶紧行礼:“太子殿下,公主手上有伤,奴婢从御医那里讨了药,为公主换药。” 王曦点点头,让着画梅为王珠重新包扎伤口。 那种压下去的古怪感觉,如今却也是不觉再次升上了心口。 王珠手掌有伤,可刚才她却好似一点儿不觉得痛,好似这只手不是王珠自己的一样。他不知道,王珠究竟发生了什么样子的事情,一下子却变得这么的冷漠了。可无论如何,有这样子狠劲儿的人,谁也不知道她会做到什么程度。 王珠容颜若雪,虽年纪轻轻,此刻脸颊却好似没什么血色。 任由画梅包扎完毕,王珠方才是淡淡的说道:“如今秦院令必定在忙,可你将他请过来,我有要紧的事情。” 无可否认,秦院令是个迂腐不化的人,可说到医术,秦院令却是最为出挑。 王珠看着自己手掌,没有防住那些人算计,就是自己的错! 无论如何,她也不想母亲再受什么委屈! 听着外边水声阵阵,王珠却轻眯起眼珠子。 踏入房中,秦院令顿时问道:“九公主可是受了伤?” 王珠慢吞吞的说道:“秦院令,我素来顽劣,一贯也不顺母亲心意。如今母妃生病,我身为女儿也想一路侍候。可惜父皇与母后,则必定不会允许,必定担心我生病。” 秦院令不知可否,王珠素来有那花痴的名声在外,也不知是否想得个纯孝的名声。 “方才秦院令说过,只要出过一次疹子,就不会再得这疫病。我翻阅典籍,却知晓一事,这民间本就流传一个法子。取了口疮中的脓液敷着在皮肤上,染了病症,待身子痊愈,就不会再行染病。只要我不惧染病,那么父皇瞧我一片孝心,必定乐意见我去服侍母后。” 王珠轻柔的说道,口气轻描淡写,仿佛说的并不是她自己的身躯。 秦院令越发觉得王珠十分孩子气,居然有这般荒唐不过的想法。想来这九公主素来骄纵,任性妄为,以为这些事情就是这样子轻松简单,随意说一说就能如她心愿,哪里能知晓这其中轻重。 只是王珠到底身为公主,身份原本便珍贵些,纵然拒来也是须得说话软和些许。 “这是民间之法,却并不算如何保险。倘若不成功,也许便当真染了疫病。公主是千金之躯,绝不必如此的作践自己。你与杨家婚期将近,更没必要如此待自己。” 王珠冉冉一笑,宛如冰雪一般眸光流转,更映衬这一身衣衫灿烂如火,鲜润炽热。 秦院令心底却顿时添了几许惊讶之意! 不过是个年纪尚轻的纤弱少女,却不知为何竟然能有这般神色。 画梅却蓦然跪下:“太子殿下恕罪,秦大人恕罪。方才给公主包扎,已然将那物,那物涂抹在公主肌肤之上。” 王曦一贯温和此刻却不觉站起身来,面上怒意顿时绽放:“你好大胆子!” 画梅轻轻哭泣却不敢辩解。 王珠瞧着自己包扎好的手掌,却漫不经心说道:“太子哥哥不必生气,我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的。画梅是我的宫女,她当然是要听我的话儿。秦大人,特意请你来,并非要与你商量。” 眼前少女年纪虽小,却是让秦院令惊心不已。 是什么样冷到极点的心性,方才能够如此坦然,将自己身体安危全然不当做一回事情。 王珠却看着自己的手掌,这是她对自己的惩罚,而且她绝对不容母后一个人被逐出宫去。 雷声阵阵,闪电不断,这场雷雨却似乎没完没了起来。 大雨之中,一道婀娜的身影一步步的走来,却似乎不知躲闪这雨水。 王姝大雨之中,口中仍然禁不住喃喃自语:“是我算计了皇后娘娘,是我要陷害太子!” “王珠,王珠,你这个贱人!” “杨公子,他是爱着我的!” 偶尔有好奇的宫人停住了脚步,然而一旦看清楚说话的女子究竟是谁,却也是禁不住纷纷避开。 谁不知如今王姝是已然沾染不得。 偶尔一阵雷响,却忽而吓得王姝惊慌失措,越跑越远。 御花园假山山洞中,王姝瑟瑟发抖,手臂轻轻挽住了双臂,任由身上水珠一点一滴的落下来,地上一片湿润。 她年龄比王珠大些,如今衣衫湿透,贴着身躯,勾勒出妙曼身躯,一片春色。 可吃了药汤的王姝,却似乎浑然不觉。 一道身影闪过,那人似乎有些惊讶,不知为何居然迟疑不定。 略呆了呆,他缓缓踏步,慢有条理的放下手中雨伞。 那淫邪的目光扫过了王姝丰盈的胸口,赤着的白玉似的双足,忽而传来男人吞咽口水声音。 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大雨倾盆,别人也不会留意这里。 纵然发出声响,也是会淹没在这雨声之中。 更何况眼前的王姝,是一个已经疯癫的美貌公主。 他忽而伸出手,细细抹去了王姝面颊上的污秽,露出王姝那张美丽细腻的容貌。 确实也是绝色美人儿,如今懵懂的双眼更增了一丝让人想要狠狠蹂躏的。 也许纵然痴傻,王姝仍然是欺善怕恶的,仍然敏锐的感觉到害怕。 她发出了小动物一般的呜咽声音,不自觉的往后缩起身躯。 男人冷笑,忽而重重一巴掌抽过去。 王姝白玉似的额头磕在这锋锐的石头上,顿时也是鲜血直流,王姝顿时也当场晕厥。 男人毫不怜悯,似乎卸下了平时的面粳伸手扯开了王姝的衣衫,露出了王姝那水嫩的处子肌肤。 王姝纵然是傻了,此时此刻却也还是知晓挣扎的。 然而她的挣扎,却毫无用处。 她惨痛的悲鸣声,掩在雨水之中,根本无人能听到。 那哗啦啦的雨声,仿若将一切污秽遮掩,遮掩住正在发生的可怕事情。 这一场大雨下了两三个时辰,方才渐渐停歇。 兽性得逞的男子轻轻整理自己的衣衫,而一旁的王姝却目光呆滞。 做完这样子禽兽不如的事情,男人仍然是慢有条理,绝无半分心浮气躁。甚至连自己鞋子上沾染的一丝踢王姝踢出的血迹,都是让他擦拭干净。 王姝衣衫被扯开,似乎连最基本的羞耻之心也是没有了,只这般痴痴傻傻,浑浑噩噩。 那雪白娇嫩的肌肤上,全是各色折磨过的痕迹,斑斑点点。 这般骇人的画面,男人却瞧得赏心悦目,当做欣赏什么艺术品一样。 对于自己弄出效果,他得意洋洋,万分满意。 而王姝宛如一个被折磨过的瓷娃娃,脸颊之上再没有半点活气儿。 整个人,宛如木偶。 一番整理,男人已经是衣衫完整,然而却放任王姝宛如破碎的木偶。 他凑过去,呼吸吹到这美丽的木偶耳垂,低低笑着说道:“五公主,你这身子果真是美妙。这滋味当真是令我回味无穷!你瞧瞧你,如今已经是疯了,不可能名正言顺的有男人来满足你,而我方才所为,就正是我给你的赏赐,让你也尝尝男人的滋味。” 然而已经彻底疯掉的王姝,却又如何能听得懂的他的话?仍然是痴痴傻傻的。 男人恋恋不舍抚摸女子娇嫩的脸颊:“本来你都已经是傻了,我与你既然有这鱼水之乐,夫妻情分,原本不必灭口。可是你要知道,我做事情一贯是很谨慎很谨慎的。有时候我虽然会做些禽兽不如的事情,然而这些事情,这个世上是没人会知道的。” 那抚摸女子的手掌,蓦然就死死抓住了王姝的头发,宛如抓住了一蓬海草。 王姝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男人这般拖曳出去。 王姝嘴里发出了小动物一般的呜咽之声,还未等她发出更大的动静—— 嘭的一下,她的整颗脑袋蓦然就被按入了水中。 女子孱弱的挣扎,可那些挣扎似乎又是无力的,一点用处也没有。 太后寝宫之中,楚美人仍然是侍候着容太后。 王竟被打发出宫,夏熙帝要他立刻京城,许也算是对容太后一般警告。 也许内心早有预警,容太后心里虽然难受,却并不如何意外。 只要竟儿能保住性命,以后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王竟临走之前,并没有忘记容太后,还命人送上书信。 那信中也不知写了什么,容太后瞧完,心情居然还不错,唇角也是不觉冉冉升起了一丝笑容。 楚美人不敢做声,等到容太后瞧完了,方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太后,竟儿可层提及我一二?” 容太后收起了书信,淡淡说道:“他离开得匆忙,并没有顾忌这些小事。” 楚美人略略尴尬,却也是知晓容太后所言未必不真。 王竟是从小都养在容太后跟前的,自然是素来跟容太后亲近。而对于自己这个亲娘,王竟素来冷冷淡淡的。 楚美人娇柔的面孔上却不觉轻轻浮起了几许不甘,不过再怎么样,自己也是竟儿生母。以后竟儿有了出息,难道还能越过自己去?虽是如此,楚美人却不觉死死扯住了自己手中的帕子。 到底还是有几分委屈的,再过几日,自己生辰将近,可王竞却是提也没曾提及。 楚美人怔怔在想,若是往年,姝儿必定会讨自己这个亲娘欢喜,百般讨好。 可她不知道,此刻有一双手,正将王姝气息全无的身体给拉起来。 王姝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的表情却已然凝固在脸颊之上,再也不会变了。 这个男子是个很谨慎的人,仍然死死按住了王姝的脑袋,过了一刻钟,方才再次将王姝给拉上来。 他冷笑一声,看着王姝死气沉沉的脸颊,淡漠无比的说道:“我虽然杀了你,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除掉王珠的。是王珠害你如此,我也算为你出了一口气。” 哗啦一声水响,王姝的身体被男人抛去在池子之中。他慢有条理的擦拭了手掌,又静静的站在水边。 王姝抛去入水时候,水面被打乱。 可是只需片刻,这水面渐渐也恢复了平静。 这平静的水面,就好像是一面镜子,映照着这男子的容貌。 男人唇角似笑非笑,容颜清俊凌厉,额头一枚标志般的红痣更是鲜润欲滴。 这水中映照出的容颜,赫然正是王珠如今的未婚夫杨炼! 许是不想自己倒影映照在水面上,杨炼不觉伸出手轻轻挡住了面颊,却透出了那么一双有若寒水流转的眸子。 如今王珠与王姝争执之事,早在京城传开。王姝被虐待而死的事情,众人会如何联想更是可以猜测一二。纵然京中百姓一时没想到,他也是会命人提点一二,究竟是谁下的毒手。 095 偷香窃玉 王珠寝宫之中,紫枝送上一碗熬好的汤药,却顿时让王珠皱起了眉头。 前世她就害怕吃苦药,生病的时候,总是会想许多法子拖延吃药。 那时候陈后为了爱女,总是会细细的哄着王珠,希望王珠能将药吃下,身体早些痊愈。 如今王珠早不是那个需要别人哄着吃药的女孩子。 她皱着眉头,一口口的将苦涩的药汁吞下去,却忽而有那么一种想要吐出来的冲动。 如今王珠虽然不必让别人哄了,可并不代表王珠能吃得习惯。 紫枝瞧着,也是不觉有些好笑起来。 如今王珠似乎变了许多,整个人似乎一下子就成熟不少。可看着王珠因为吃药而皱眉的样儿,倒也不觉透出了几分稚气。 紫枝取出来盒子,让王珠品尝桂花糖,压一压舌尖药汁的苦味。 可王珠细细一品,却不觉轻轻皱起了眉头。 “里面虽然添了桂花,却并不署花蜜做的。” 紫枝方才想起九公主在这方面是个非常挑嘴的人,一时间也不知如何的回答。 王珠忽而轻轻揉揉额头,不觉说道:“罢了——” 不过是吃碗药,又何须劳师动众呢? 打发走了紫枝,王珠昏沉沉的倒在了。 陈后等人都询问过王珠的病情,王珠都说自己还好。可实则,她身体十分难受,一会儿冷,一会热。 然而无论多么的难受,王珠都绝不会在人前露出来。 所有的苦楚,她会一个人慢慢的品尝,隐忍着自己承担。 王珠忽而将弯曲的食指塞入了唇瓣,狠狠的咬下去,靠着那般痛楚,挺过身子的不是。 没关系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自己受过那么多的苦,前世那么难熬也熬了那么多年了,这区区生病又算得了什么呢? 就在这个时候,王珠耳边却不觉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一瞬间,王珠也是不觉打了个激灵! 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都是做不到的。 有人拿出了她的手指,不让王珠继续咬着自己的手指。 对方似乎并无恶意,可王珠还是觉得十分古怪。 一条丝巾被抽出来,蒙住了王珠的眼睛。 王珠不觉嗓音沙哑:“你是谁?” 那人只是轻轻低笑,并没有说话。 只听笑声,似乎应该是个青年的男子。 王珠心念流转之间,忽而唇瓣流转一丝温热的气息,居然被什么温热的东西轻轻啄了一下。 王珠昏昏沉沉的,却也是禁不住目瞪口呆! 她前世毕竟是嫁过人的,和谢玄朗也有过夫妻之实,既然是如此,哪里会如此天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无论如何,王珠也绝没想到居然有这般荒唐且匪夷所思的事情存在。 自己在自己寝宫之中,居然险些被人轻薄? 她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又或许是瞧错了什么。 然而旋即,唇齿交接,那人又狠狠吻住了王珠的唇瓣,这个亲吻,居然说说不出的与真实。王珠仿佛又嗅到了纳子熟悉的清香果子的气息,对方的影子在纱布后模模糊糊的。 舌尖推过去一枚药丹,让王珠避无可避的生生吞下去。 男人松开了唇瓣,轻轻抹去了王珠唇角的银丝。 眼见王珠居然不再动弹,他大感惊讶,甚至不觉升起了一股子担切。 然而为王珠号脉之后,他却不觉哑然失笑。 王珠,是被生生气晕的! 一番亲吻,王珠本来苍白的脸颊却因为气恼升起了一片,宛如白玉染上了一层胭脂,煞是好看。 原本不过清秀的容颜,这一刻居然是说不出艳丽。 男子怔怔的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王珠的脸颊。 这一刻,他的内心之中,忽而有那么一丝说不出的滋味。 他忽而轻轻捧着王珠的手掌,舌尖轻轻过了王珠方才咬伤的伤口,眼中光彩潋滟。 “放心吧,我的九公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在你身爆不会再让你受伤。” 那嗓音沉润,宛如誓言。 王珠如今昏迷,可是就算她清醒,听到自己的话儿,也是会觉得十分荒唐。 不错,自己确实因为一个理由对王珠另眼相看,可这个理由若是说出去,任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的。 杨家,床榻帷幕之间,两具身躯纠缠,说不尽的春色。 **过后,杨炼方才轻轻撩起了床帘。 通房朝凤轻理云鬓,轻轻拨弄床帘上的流苏。她年方十六,正是娇嫩可人,颜色更是美丽,出落得十分美艳。杨炼是朝凤第一个男人,正是因为这个样子,朝凤对杨炼也别有一番情意在。 她知道自己已经不能阻止杨炼娶妻,却难掩内心之中的酸楚。 更何况杨炼定亲在即,朝凤却发现杨炼后背上有指甲掐过的痕迹,也不知道是哪个骚蹄子留下的。一想到这里,朝凤就颇含嫉意,又觉得杨炼其实并未真个将王珠放在心上。也许正因为杨炼成婚在即,心里苦闷到了极点,所以方才找那些狐媚子发泄。 而朝凤跟在杨炼身爆自然不会蠢得去质问这些。 杨炼方才起身,眼里就一派清明之色,再无半点之态。 杨炼召唤进来自己贴身的小厮,瞧着他送上来的单子。 单子上罗列的都是上等的药材,待会儿就会送入宫中。 王珠染疾的消息已经传出来,作为未婚夫婿,杨炼所为实在也是挑不出错处。 他嘘寒问暖,却又不失礼数,显得很是周到。 朝凤心里却有些醋意,自家公子原本就是再周到不过的人。 虽不过是丫鬟之躯,朝凤内心却酸意浓浓。 她抬头瞧过去,可巧就瞧见了杨炼那半张清俊的脸颊,神色也是说不出的专注。 她知晓杨炼外有张扬的名声,可实则却是个极为仔细小心的人,便是一桩小事也是要做得尽善尽美。 朝凤轻理云鬓,一张脸颊仍然是娇媚无限,留下春情之后的,可一颗心却渐渐的凉了。 杨炼若是想对谁好,必定是小心体贴到了极点,那份温柔体贴,也没谁不会动心的。 那个王珠,不过是京城之中有名的草包花痴,又怎么配能得到这般体贴? 朝凤轻轻拢起了一件葱绿色的外衫,轻柔的说道:“我也听闻,这次皇后染疾,居然是被人算计。而五公主惨死宫中,据说不知道死得多惨。原本我听闻,是,是九公主性子暴虐,虐死了人家——” 她发丝宛如绸缎,衬托着白玉似的脸蛋儿,幽幽的走道杨炼面前:“没想到又传出九公主随陈后一并前去兖州的事情,这满京城的人都传这九公主很孝顺,不要什么荣华富贵,只求陪皇后一道。全然忘记了,前几日还说这个九公主虐待妹妹呢。如今京城,却不能说一句她的不好了。” 她并没有留意到,自己这么说时候,杨炼眼底流转一丝怒火! “公子,我却不觉得九公主有传闻里那么的好,说不定这送皇后前去兖州,不过柿名钓誉——” 一边轻轻说着,朝凤手掌已经按上了杨炼的肩膀。 她就见不得杨炼对那个女人有那么好,如果自己有尊贵的身份,一定不会将杨炼让给别人。 可就算王珠身份又如何?自己再如何卑贱,也已经是杨炼的女人了。就凭这一点,自己就要杨炼厌恶这个高贵的公主。 可没想到她手掌方才按在杨炼身上,就顿时被杨炼狠狠推开! 不顾方才的鱼水之欢,杨炼也是下手颇重,顿时啊的跌落在地! 朝凤浑身都痛,不觉抬起头来,惊讶无比的看着杨炼。 杨炼冷冰冰的说道:“公主是千金之躯,大夏皇女,以后更是你的主母,我杨炼的正妻。你是什么身份,不过是妾室不如的通房,凭什么背后议论于她?” 朝凤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子说,虽她出身卑贱,却也是颇有受辱之意。 难道因为自己出身卑贱,就算是多年的情分,背后议论王珠一句也是不成? 她也是想不到杨炼居然是如此维护,心里暗酸,这王珠的命还真是好。 以朝凤的身份,自然也不敢在杨炼跟前硬气:“都是,都是凤儿一时糊涂,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暗暗寻思,因为王珠身份尊贵,自己委屈至此,更不觉心生怨怼。 此辱如今忍耐了,以后必定会奉还王珠。 她虽然卑贱,可卑贱之人却是有那卑贱之人的手段。 可朝凤轻轻哭泣的时候,却忽而听到杨炼冷冰冰的说道:“犯下如此大错,送入柴房,关上三天,不必给她送什么食水。” 听了这般言语,朝凤顿时脸色一变! 以杨炼性情,说是三日不给食水,就一定不会给的。 朝凤又怎么会想到,自己那么一句话儿,居然就招惹了这般责罚? 朝凤美眸潋滟,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可杨炼却无动于衷。 送走了朝凤,杨炼手掌蓦然死死的捏紧,捏成了拳头。 扪心自问,他也是不由得觉得好奇,王珠是不是个有些运气和福气的人。 原本京中风向,都暗示王珠虐待了王姝,折磨死了这位五公主。可是听闻王珠宁可自己染病却要陪伴陈后,那风向却一下子就变了。 杨炼手指慢慢的一根根的松开,清俊凌厉的面颊上却忽而添了一丝冷冷的笑容。 无论怎么样,这体贴的样子也仍然是要继续的。 他一想到王珠,就想到了王珠那温驯的样子,想到王珠那温驯模样儿后面晦暗不清的真面目,这顿时让杨炼觉得心尖儿微微发热。 一旁的下人眼观臂心,什么话儿都是不敢说。 杨炼抚平了面前的清单,淡淡的说道:“就是这些东西,送入宫中吧。” 就在此时,杨丞相特意请杨炼过去。杨炼轻轻的抬起头,额头上那一枚红痣却十分鲜润,灿烂如血。 096 细心体贴 皇宫中,王珠慢慢的醒过来,只觉得那昏沉沉的身躯似乎舒服了不少。 她慢慢将昏迷时候的事情回忆起来,蓦然掏出了丝帕狠狠的擦了自己唇瓣两下。 这样子的事情,可真是荒唐。 当时觉得太荒唐了,无暇细思,有洁癖如她一时还不觉得多恶心。 王珠怔怔的想,必定是自己脑子不清楚了,所以方才出现这般幻像。 可无论如何,那男子的唇舌,却是那般真实。 一丝晕红悄然染上了王珠那宛若冰雪的耳垂。 纵然无人知晓,王珠仍然是觉得羞恼无限。自己昏迷之中,为何会做出那样子的梦境? 王珠慢慢的收紧了自己的手指,死死抓住了自己的被子,幸好无人知道,一个人都不知道! 她唇瓣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眸光游离,忽而落在一方手帕里包着的东西上。 那手帕有些眼熟,可绝不是自己的东西。 王珠手掌轻轻打开了这方帕子,里面一个小小的盒子更非自己之物。 王珠急匆匆的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更是出乎王珠意料之外,居然是满满一盒子的桂花糖! 似乎想到了什么,王珠宛如受了蛊惑一般,轻轻的取了一块桂花糖塞入唇中。 以王珠的挑嘴,顿时品尝出来了,这里面是加了一些桂花蜜的。 王珠心里乱糟糟一片,手指一动盒子顿时翻落,里面的桂花糖也是撒落一地。 她匆匆起身,唤了两声,紫枝也是匆匆过来。 “这桂花糖是如何来的,可是有人来瞧我?” 王珠脸颊未褪,又气又恼。 紫枝瞧得也是困惑无比:“奴婢一直都是守在外爆并没有瞧见谁来。” 王珠含着那枚桂花糖,方才自己不知如何,鬼迷心窍,就想要证实可是添了桂花蜜的桂花糖,居然自己一口吃下去! 如今清醒下来,她又气又怒,那舌尖泛起了丝丝的甜味,却一时不好吐出来。 糖是不必当心有毒的,那人若当真想取自己性命是绝不会如此。 那混蛋,当真可恶之极。 王珠的眼里杀气凛凛! 若寻到那个混蛋,必定是要将他千刀万剐! 紫枝看到王珠面色变幻不定,神色虽然怒极,面色却不减。她心里觉得奇怪,还道公主心里觉得可怕,故而一时神色都变了。可她又如何知道,自家公主是被人轻薄,有苦难言。 盒中桂花糖已经倾了大半了,王珠将这盒子捡起来,剩余小半好生珍藏。 这个人,如此神秘,如此可怕,如此可恶,可无论如何,自己必定是要将这个人寻出来。 王珠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的神色:“紫枝,这件事情,决不能跟别人提及。” 紫枝慌忙点头,此事本就十分奇怪,宫中并没有备有这桂花蜜的桂花糖。公主房间里莫名其妙的出现此物,说出去也是没人能相信。更何况此事若当真张扬,必定是对公主清誉有损的。 她久入宫中,老成持重,就算是不必提及,也是绝不会跟人说这般事情的。 王珠唇中缓缓的吐出了这么一口气。 “还有这几日,杨公子命人送了些药材入宫,只说是否合用。杨夫人也是瞧了皇后几次,虽每次不过远远瞧了几眼,倒也算颇为上心。” 皇后出事,紫枝心忖连她们这些下人也是心神不宁,就更加不必提王珠了。既然是如此,她也是想说那么几句话儿,对王珠宽慰一二。 对于杨家,紫枝原本印象平平。不过这一次皇后已然生病必须得送出宫去,杨家还如此的殷勤,虽说不上如何情真,到底也是站队站得明白。 王珠是女儿身,所求想来也不过是一个好归宿。 想来如今风云飘摇,王珠必定会有所安慰。 然而王珠闻言,却不置可否。 旋即紫枝脸上,却又忽而添了几许犹豫。 虽然犹豫,可她到底是个下人,自然不能擅自做主。 “夕殿下特意送了东西给九公主,九公主可是要瞧一瞧。” 若依照礼数,王珠既然已经定亲,就不该接受外男的东西。若为清白无暇,就该瞧也不多瞧一眼,免得一不小心,就落得一个私相授受的名声。 更何况杨炼似乎也显得对公主颇有情意。 王珠却忽而有了几分兴趣:“夏侯夕送的东西,想来也是会非常有趣。我也很想要瞧一瞧——” 紫枝急忙跪下:“那夕殿下虽风姿绰约,又是传闻生得貌美,可到底不过是个质子。” 一个陈国弃子,能有什么前途,可远远不如杨公子。 王珠听得一怔,明白过紫枝意思,不觉哑然失笑。 “起来吧紫枝,我自然不会为母后招惹笑柄,也对这些夕殿下没什么男女心思。若是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暧昧之物,我也绝不会收下。” 然而想起前世的事情,王珠眼神却不觉有些悠远。 似夏侯夕这样子的人,就算已然困在夏国,也绝不会有心思弄这些男女小意。 紫枝脸红了红,不觉起身。 王珠轻轻的打开这盒子,里面既没有什么香囊首饰,也没有什么荷包玉佩,只有一本有些泛黄的书册。 “青叶卷?据闻可是前朝的名医叶青含所书写,是如今的大夫都盼望看一眼的医书。” 王珠手指轻轻按在了书卷上,眸色凝定。 紫枝越发有些不好意思,既然这本书这般珍贵,而且皇后可巧又是染疾,公主自然很想要收下来吧。 不过这样子一来,倒好像显得自己有些心思狭隘。 如此看来,夏侯夕风光霁月,纵然是与公主相交,也没什么私情。 王珠轻轻抚摸这书页,却若有所思。 前世记忆之中,夏侯夕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若非如今也不会由着一个质子成为陈国之主。如今夏侯夕虽低调安分,可王珠也仍然察觉到他那无微不至周道之极的心思。 自己拒绝婚事,又与夏侯夕保持距离,那么必定不肯如何跟夏侯夕深交。 那枚冰玉钗已经答谢了王珠解围之恩,那么第二次送的东西,王珠未必肯收。 可他所送,偏偏是难得一见的医书。 既然如此,王珠多半就不会退回去。而照着礼数,自己也算是欠了夏侯夕的情分。 王珠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只是好奇夏侯夕前世这个传奇的人物会送给自己什么东西,却并不见得会收下去。 既然不想跟夏侯夕有所交集,那么也不必接受什么东西。 若是旁人,必定会因为陈后病情而病急乱投,会对这本医书十分不舍。可王珠却很清楚的知道,成为名医并不是看区区医术就能会的。若只看医书就胡乱医病,不过是庸医一个。而自己,如今并不想将精力放在医术上面。 以男女授受不亲的理由来推脱,想来也能顺了紫枝这丫头的心。 王珠正欲合上书页,忽而却察觉这书页之中似夹杂了什么。 顺着翻开,一枚枯叶压平做成的书签静静的躺在书页之中。 王珠匆匆扫了几眼,眸色却添了几许欣喜。 由着青叶卷记载,北方有一冰玉,能保养生去疾,便是得了什么瘟椰若时时佩戴,也能舒缓病情,不至于立刻恶化。 而这件东西,其实夏侯夕已经送给了自己。只是自己不如何在意,也不知晓这枚冰玉钗的功效。 王珠随即就命宫人寻出,再将这枚发钗给陈后送去,让陈后好生佩戴。 再看着自己面前的青叶卷,王珠也不是滋味。 夏侯夕送这本珍贵的医书,并不是让自己学习什么医术,而是让自己看到上面关于冰玉钗的记载。而自己瞧到了,物尽其用,那就已经是承了夏侯夕的情,还不还这青叶卷都是一样子的。 既然是承情了,总是有些关系的。 再细细一想,夏侯夕送的东西可真的是恰到好处,真是令人难以拒绝啊。 杨炼已经算是个十分思虑周全,滴水不漏的人,可比起夏侯夕这般润物细无声不能让人拒绝的温柔,却似乎少了许多。 想到了杨炼,王珠也是慢慢的合上了书页。 她忽而抬了抬头,轻柔的说道:“听说五皇姐死在了,而且有凌虐痕迹。” 提及这个,紫枝也流露出恐惧之色,嗓音里也是隐隐有些怜悯:“五公主死得,可当真太惨了。这可真是令人觉得难以启齿。别人只知道五公主时候被人虐待,却不知道她被人那般——” 王珠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她想起花灯会上王姝的面纱被楚美人打落,露出了一张十分可人的面容。那可真是艳光四射,惊艳四座! 她轻轻抚摸杨炼送来的药材:“既然如此,坐下这等事情的男子,可谓胆大包天!” 097 庶长子 杨府之中,杨炼却是书房。 杨丞相身居高位,并且素来有清正的名声。杨炼目光轻扫,只瞧见这房间之中出奇的素净,也没什么金玉之物。 杨丞相素来十分节俭,除了杨夫人,连侍妾也无,民间更有清廉的好名声。 一想到这里,杨炼目光更不觉沉了沉。 “炼儿,如今陛下对太子十分倚重,情分更加不同。皇后虽然被迁出宫去,可谁不知晓她是遭人陷害。陛下虽不会留她在宫中,心里却会十分歉疚。九公主抛弃京城中的荣华富贵,去照顾生病的生母,更有纯孝的名声。如今你偏偏和九公主有婚约在身,处事更是需要小心谨慎,稍有不慎就会影响我杨府的声誉。” 杨丞相品了口清茶,清瘦的手掌轻轻托着茶盘。 他年逾四十,容颜清瘦有神,眉宇与杨炼颇有几分相似。 这样子的话,杨炼从小都听得多了,所以也并不如何奇怪,只慢慢的说道:“父亲大人放心,我自然不会让自己名声有什么瑕疵。” 杨丞相对自己儿子还是颇为满意的,身为文臣,自然应该爱惜羽毛,养名养望。 杨炼行事沉稳,向来通透,杨丞相本也是颇为满意。 至于杨炼,他素来这般行事,而杨丞相的嘱咐更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方才离开书房,就见杨薰提起裙儿过来。 杨炼幼时亲自教导杨薰启蒙,教她读书习字,这兄妹情分一向也是不同的。 “大哥,听说你将朝凤这个妾关起来,不过是几句失言,何必动这个肝火?” 杨薰言笑晏晏,平时她也是懒得理会这些事情,可谁让这些事情和王珠颇有关系呢? “她言语对九公主不敬,如不狠狠压下去,那必定是会家宅不宁。如今惩处,也是为了磨磨她的性子。”杨炼虽然并非全然为这个理由,却对朝凤毫不心疼。 听到杨炼对王珠的维护,杨薰却不由得觉得颇为刺耳。 王珠轻浮水性,从前追逐谢玄朗,现在还不知羞耻的和夏侯夕勾搭,哪里配得上杨炼这般小心认真的维护? 一想到夏侯夕,杨薰就不由得轻轻扯住了自己手中的手帕。 原先自己因为王珠那副画缠着夏侯夕,夏侯夕原本对她不理不睬,却总不免让她看到了真容。她只看了夏侯夕一眼,就顿时将王珠画的那副画儿忘在脑后。那样子绝品容貌,只是一眼已经是上天的福分,却不知道是谁有这种福气拥有这个人间极品! 什么风光霁月,杨薰是不会管的,她只会嫉妒每一个和夏侯夕多说话的女人。 想到这里,杨薰更不觉露出了一丝十分隐晦的笑容。 “九公主虽然身份尊贵,可朝凤与大哥也有情分在。更何况我方才见到朝凤,她身体不适,呕吐不止,我不免为她寻了一个大夫。大哥,你可知大夫怎么说?” 看待杨炼一贯平静的面容也流露出困惑,杨薰也按捺不住自己内心之中的兴奋:“朝凤已经是怀了身孕,恐怕大哥会添一个庶长子。” 一想到王珠听闻此事的表情,杨薰就顿时十分痛快! 未嫁过去,妾就怀孕生子,这是任何高门贵女都无法容忍的,更不必说王珠这个高贵的公主! 柴房之中,朝凤慢慢的喝着杨薰送来的肉羹。 成为杨炼的通房,她养尊处优,已经许久没受过这般苦楚。 杨薰这个二平时也不怎么搭理自己的事情,想不到居然会为自己请大夫,并且送这些补品补身子。 一想到自己已有身孕,朝凤心情就说不出的舒畅,心口更如饮清蜜。 自己虽是个通房,然而杨炼对她亲怜密爱,可是备受宠爱。除了自己,杨炼也没有别的女人。 她就不相信,比起王珠,自己会争不过。论情分就不知道胜多少,更不必说自己如今还怀了杨炼的种。 如今朝凤虽然没什么胃口,却仍然是将送来的肉羹吃得干干净净。 将身子养得好些,生下孩子,那么自己以后才有依仗。 最好是生下一个庶长子,那么自己身份就更加不同了。 就在这时,柴房门被推开,杨炼面色阴沉缓缓。 看到杨炼,朝凤更是一喜。 果然,自己怀孕之后,就顿时变得不一样了,杨炼这么快就来看自己。 说不定等一会儿,自己就会离开这又冷又硬的柴房,得到高床软枕的侍候。 想到这里,朝凤更做出妩媚娉婷的样子:“朝凤见过爷!” “听闻你有孕了?”杨炼询问。 朝凤含鞋顿时轻轻的垂下头去。 杨炼冷冷的瞧着她:“可每次事后,我必定命人灌你药汤,我自认没曾忘记一次。可你如今,却说已经怀孕。既然是薰儿请的大夫,必定不会有假。那么怀孕是真,则你应当是处心积虑,早就有所算计。” 朝凤顿时脸色苍白,躲躲闪闪。 “凤儿并不知如何会有孕,许是那些药汤没有效果。” 杨炼看着她:“可无论如何,杨家是不会让一个通房生出庶长子的。杨家不能没有规矩,更不能被人嘲笑。而且九公主听到,想来也会不快。这个孩子,我不会留下来。” 朝凤却赫然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并且赶紧跪下来:“公子,这可是你亲骨肉。” 杨薰也不觉在一边相劝:“大哥何必如此死板,朝凤跟你最早,情分本来不同。更何况朝凤容颜美丽,大哥也是好样貌,生出来的孩子一定很漂亮。不像那个王珠,她姿色可是比朝凤差得远了,生出的孩子也是不知道多丑。” 杨炼却没多在意,他纵然不怎么喜欢王珠,可也不会在意一个卑贱的通房所出的孩子。 更何况这个通房看似柔顺,却很会算计,所以才会孩子。 “这个孩子,我必定不会要的。我杨炼,也不需要有庶长子。我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是尊贵正妻所出,而不是从一个通房肚子里爬出来。” 杨炼言语里的鄙夷让朝凤脸颊已然是苍白无限,她还以为杨炼多少对自己有那么几许情分,可原来到底是鄙夷到底,彻底无情! 杨薰也怔了怔,她还以为杨炼对朝凤多少有些情分的。 可没想到,这么漂亮的一个人儿,在杨炼的内心半点分量也无。想到这里,杨薰扫了朝凤一眼,朝凤在她眼里已如弃子。 旋即杨薰便说道:“既然如此,朝凤肚子那个,大哥就让我处置。” 杨炼点点头,不置可否。 这种后宅事情本来也该由女人来分担,如今他尚无正妻,让杨薰处置也没什么不可以。 杨炼离开房间,也不愿意再去安抚朝凤。 杨薰说的话儿也是回荡在杨炼脑海之中,王珠容貌一般,也谈不上如何绝色,生出孩子大概也不会极漂亮。阳光下,杨炼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可是他一定会有一个绝色美貌的正妻。 等到杨炼离开,朝凤更是哭得梨花带雨。 杨薰脑海里渐渐有了一个念头,想了想,方才弯下身,掏出手帕为朝凤擦拭眼泪。 朝凤就算是伤心之中,也不觉有些受宠若惊。 杨薰轻柔说道:“放心,我不会打掉你孩子的。” 098 黑暗帝王 京城码头,今日早就被大量御林军清除闲杂人等。 然而沿岸却也有许多京中百姓,探头探脑,好奇不已。 王珠红锦丝绸衣袖之下,滑出了一片雪白的手掌,轻轻抚摸掌心的一枚令牌。 太子哥哥身为储君,却不可私掌军队,唯独有两百私营的亲卫配置。而王曦也说动夏熙帝,将其中五十人送去保卫陈后。 王珠轻轻抚摸之下,这冷冰冰的令符却也似给王珠带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同时夏熙帝也是拨了御林军沿途护送,命沿途各州府好生接待。 王珠目光流转间,落在了几道熟悉的身影之上。 “杨家人这次也是与之同路?” 紫枝顿时点点头:“不错,这一次杨夫人之生母何氏染疾而亡,这次带着杨薰回家奔丧。何家也算是兖州名门,大约会留杨夫人小住。” 人群之中,杨炼仍然是宛如鹤立鸡群,他一身素净的衣衫,却掩不住面容的绮丽锋锐,额头上那一枚红痣更是鲜艳欲滴! “何氏虽然是杨公子的长辈,然而不过是母族,身为杨家嫡子,想来也不必丁忧守孝吧。” 王珠淡淡说道,所以杨炼到此必定是有所原因。 紫枝心忖公主既然已经定亲,难免对杨公子另眼相看一些,这留意顿时也多了几分。 想到了这里,紫枝面上顿时也是不觉添了几许笑容。 “杨公子原本是这一届状元郎,陛下爱惜他才学,所以才迟迟未曾将他官职定了。可不就是前几日,方才下旨让杨公子为从六品的兖州推官。” 推官是掌管刑名之事,也算是干实务的地方官。 实则本朝身为状元,不是入翰林做翰林院修撰,就是外放一个六七品的地方官。等到杨炼锻炼了地方实务,加上杨丞相的人脉关系,以后平步青云也是指日可待。 至于杨家的大船尾随其后,可以借着皇后出行的护卫保证安全,这也没什么可说的。 紫枝不觉宽慰王珠:“如此一来,公主纵然是随皇后出宫,也不至于误了姻缘之事。更何况你与杨郎君同在兖州,说不定还会情分日深呢。” 王珠不置可否。 杨家的人也是纷纷上船,便在此时,一名带着面纱的丫鬟身躯摇摇欲坠,险些摔倒。 千钧一发的时候,却是被杨薰伸手,将这个丫鬟给拉上来。 杨薰瞧来吐了一口气,又压低了嗓子恶狠狠的说道:“你可给我仔细些。” 杨夫人却是言语温婉:“薰儿,何必跟个丫鬟置气。” 杨薰顿时应了一声是,却也是不觉收敛了目光。 若是别的丫鳜杨薰方才不会在意。 面纱下,却遮掩住朝凤有些苍白的脸颊。 杨薰并没有让朝凤打胎,可这些日子,杨炼瞧都没多瞧朝凤一眼。若非杨薰维护,恐怕朝凤早在杨府被挤兑得没有立足之地了。 朝凤这才知道,自己曾经得宠时候,可是当真得罪了不少人。若没有杨炼的宠爱,自己在杨家已经是没有了容身之地了。 可杨炼瞧都没多瞧她一眼,从那以后,再无理睬。 朝凤实在不知道,这其中还有什么情分。 当然安排朝凤上船,并没有多难。如今杨炼尚未有正室夫人,并且杨夫人又因为生母病逝而心神大乱,这后宅之情多半还是由杨薰打理。 既然如此,杨薰安排几个府里的下人欺辱朝凤,再做做好人,那也是轻而易举的。 还有便是杨炼,只要杨薰谎称朝凤已经打胎,这段时间对杨炼咒骂不休,并且恶露不止,不能再伺候杨炼,那么杨炼就再无兴致。 可她花这么多功夫,可不仅仅为了折磨一个大哥的通房。 如今朝凤对她感恩戴德,然而却是对王珠深恶痛绝了吧。 杨炼却不觉抬头看着王珠。 王珠如今正呆在船头,她戴着面纱,一身艳红的衣衫翩飞,宛如一朵艳丽的大红牡丹花儿在冉冉绽放。王珠的腰间戴着王曦送给她的那枚玉玲珑。 江风轻轻的吹拂而过,吹过了王珠玉玲珑的孔窍。宛如凤凰鸣叫一般的清冽声音,却顿时在江面上回荡。 杨炼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额头上那一枚红痣却也是愈发显得鲜润若血。 他怔怔的想,王珠那姿色虽然平庸了些,可遮住了脸蛋,这样子站着倒是别有一番风姿,不输给那些绝色美女。 可惜王珠那张脸只可称清秀,若放在寻常百姓家也能算是个小美人儿,对于杨炼这等见过顶级美女的人也只能是寻常不显丑而已。 不过虽然知晓王珠面纱后模样,杨炼一时也是不觉瞧得有些失神,甚至隐隐觉得这张面纱之下透出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而朝凤站在一爆面纱下的绝美面容却也已经是泪水涟涟。朝凤并不知晓杨炼心中所思,却只以为杨炼已经迷上了王珠这个大夏公主,故而将自己抛诸脑后。 王珠任由那江水湿润的潮气拂过了面颊,目光却越过了杨家的船只,落在了后面那艘更为奢华的巨船之上。 这艘船无论规格、布置,可都隐隐在陈后所在的巨船之上。 问及这艘船只的主人,就连紫枝也是有些不明所以。 王珠想了想,顿时命紫枝招来这次随行保护的御林军统领张藻。 张藻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回九公主,这是叶家少主叶灵溪的船只,这一次据闻也是随我们一并前去兖州。” 叶家? 王珠眸光闪动,若有所思, 前世她虽未直接和叶家打过交道,却也是对叶家并不如何的陌生。若然前世谢玄朗、夏侯夕等人是明面上的霸主,那么叶家则是暗夜里的帝王。 当初谢裴两家联手,方才形成了一股子足以颠覆大夏皇权的力量!而这其中,若没有叶家的穿针引犀又何至于如此? 区区一个商户! 呵!区区一个商户! 古来一贯以商户为卑,谁能想到叶家居然能有这般可怕的力量呢? 王珠一时陷入沉思,不觉轻轻眯起了眼珠子。 张藻见她没言语,还道王珠心中不快。 “这叶家商船说来确实有所逾越,可她并非寻常商户,还代表云国出使大夏。有此身份,陛下还命林大人陪同游离,这大夏的避忌自然也管不住她。更何况这叶家的私兵可谓天下闻名!能一道随行,也更添几分保障。” 王珠顿时失笑,要知晓御林军可是代表大夏的精锐部队,可这位张统领却为能喝叶家同行而庆幸万分。可见大夏的兵力,已经是孱弱到了何等地步了? 王珠心尖儿顿时掠过了一丝焦躁,淡淡的说道:“张统领,还盼你莫要失了大夏的颜面!” 张藻自知失言,面上也不仅红了红。 可是他的心里,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这个九公主,可能养在深宫,所以不觉有些自傲,真以为自己很是尊贵。 却并不知晓,这天下之大,夏国不过是群雄之一,更不知晓叶家的势力是如何的强大。 这个大夏的九公主,不过是会在宫中跟人争风吃醋,目光较之颇为短浅的女子,自然也没那份眼力劲儿,自然就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张藻嘴里没说什么,面上却不觉流露出不以为然之色。 王珠瞧在眼里,隐约也是明白张藻的意思。 只不过叶家如何,夏国如何,她恐怕是比谁都清楚些。 王珠轻轻眯起了眼珠子,毕竟自己可是见证过夏朝未来的人。 叶家商船,叶灵犀轻品酒水,眸光潋滟。 她一身水色衣衫,斜插碧玉钗,清丽脱俗的容貌宛如空谷幽兰一般盈盈生辉,浑然不似尘世之人。唯独那美玉般的脸颊上,分明有那么一双灼灼生辉的眸子。 她轻依窗前小几,杯中酒水浅绿。 叶家只是商户,而叶家子孙也绝不入仕为官,游走于诸国之间,更形成属于自己的绝不容人忽略的强大力量! 然而百年前叶家横空出世之际,同时属于黑暗帝王的力量也并不仅仅是叶家—— 多年以来,隐藏在各国背后纵天下的势力除了叶家,还有传闻之中的碧灵宫。叶家以商人之名暗暗潜伏,而碧灵宫则以江湖中人的身份而存在于世。 而叶家和碧灵宫之间的关系更是微妙到了极点。 叶灵犀嫣红的唇瓣轻品酒水,每一任叶家家主,并非每一任叶家的掌令人。 叶家担心嫡出子女之中不会有才智出挑的人,故而会不拘于血脉,从非叶家血脉的人选之中挑一个才智出众之人成为叶家的智者。而这个,则称之为叶家的掌令人。 叶灵犀眼波流转,心中实则有淡淡厌恶,目光却落在其中一个对弈者身上。 她自负聪明,然而家族虽然立她为家主,却认定必定要挑选另外的掌令人方才能纵叶家。 叶灵犀并未反对这个叶家传统,实则心中不喜。 她暗暗发誓,若自己彻底掌控了叶家,就一定将这个所谓的掌令人彻底除去。 现在此人就在叶灵犀面前,而叶灵犀却不觉压住了自己内心之中的怨恨,只浅浅含笑。 眼前的男子一身墨色的衣衫,也不知是什么料子制作而成,只那衣衫却有着一丝金属般的质感。而那墨色衣衫上的刺绣更以金线完成,妖娆染上了对方的衣襟。 对方面若冠玉,容颜俊美,唇红齿白,眉宇之间更有丝丝书卷味道动人心魄!举手投足间更有一股风流秀雅,一身墨色的衣衫宛如流转质感勾勒出了修长姣好的身躯,眉宇之间更是风韵柔和。 整个大夏的翰林院,恐怕也再寻不出第二个这般俊美的年轻风流翰林。 若然王珠瞧见眼前一切,再镇定也是会为之失色。 当初在御书房为她解围的林墨初,赫然正是叶家的掌令人。 谁能想得到,这一代叶家的掌令人会是大夏的状元,并且隐身的在夏朝的翰林院中。 叶灵犀以时节的身份来到大夏,夏熙帝命林墨初接待,却不知两人早就熟识。 纵然叶灵犀跟林墨初关系微妙,却也是不得不承认林墨初果真是好皮相。 眉宇之间不愠不火,实在是瞧不出深浅。 而坐在林墨初对方的,正是这一代碧灵宫宫主。 碧灵宫宫主身份素来神秘,这一代碧灵宫宫主更是出奇的低调。如今他跟林墨初对弈,却仍然戴着面粳只依稀能分辨他是个年纪极轻,容貌颇美的男子。 “我都不吝身份,和宫主坦诚相待,宫主何必遮遮掩掩,不露真面目呢?还是给宫主害怕,远不如我有胆魄?” 林墨初浅浅含笑,落子之际不觉讽刺一二。 “我自幼精于易容之术,总以各种不同面容示人,如今遮挡面容和林兄见面,正是出于对你的敬重。” 碧灵宫宫主嗓音清润,语调居然与林墨初如出一辙。 两人面前棋盘亦是一整块玉石雕琢而成,配以冷暖玉石棋子,再配上这九窍香炉之中冉冉而起的龙延香,哪样不是千金之物? 叶灵犀眸色凝望在对方脸颊之上:“虽然碧灵宫向来行事神秘,然而我却听闻,这一任碧灵宫宫主武功是历代最为高明的,这可真是令人好奇万分啊!” 碧灵宫宫主轻夹棋子,另外一只手轻拂发丝:“绝世武功?那又有什么用?莫非是潜入大夏皇宫对某位宫主偷香窃玉不成?” 对方始终避重就轻,言语戏谑。 可以叶灵犀的高傲,却不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子莫名的威压气质!这也是让叶灵犀暗暗心惊! 周游列国也见过各国国君,以叶灵犀的气度眼界,纵然是见到各国君主也是不见失态。可在这个碧灵宫宫主面前,叶灵犀却是忽而有一股子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对方那双眸子看似漫不经心扫了叶灵犀一眼时候,叶灵犀却顿时只觉得那重重叠叠的波浪向着自己奔腾而来。 一道清脆的落子声音回荡在叶灵犀的耳爆顿时让叶灵犀回过神来,正是林墨初落子发出的清脆之声。 叶灵犀暗暗叫了一声好险,回过神来却再次冉冉绽放笑容。 “这大夏公主一个个也不过如此,又有什么值得碧灵宫宫主去关注?” 她不过是随口说笑,而碧灵宫宫主却不置可否。 他眸子幽幽,不觉向着江面望去,只见那一道鲜红无比的身影就在远些的地方。 王珠任由江风吹拂衣衫,宛如一朵一份灿烂的牡丹花儿。 碧灵宫宫主却不觉轻抚唇瓣,微微一笑。 099 处处打压 王珠本来瞧着波涛汹涌的江面,忽而察觉到了什么,想着碧灵宫宫主凝望的方向望了去。 不知发生何事,却隐隐觉得觉得有人窥测。 目光望向叶家商队方向,却一无所获。 碧灵宫宫主收回目光,不置可否。 也许王珠那点武功跟他相比是天差地别,可王珠敏锐的触觉连他都不觉很是佩服,这般天生敏锐真可谓十分难得。 若然能好生调教一般,必定会很是有趣。 叶灵犀不知碧灵宫宫主究竟留意什么,却也不觉留意到王珠。 看到这道艳红身影,叶灵犀内心恨意连连。 一个区区的夏朝公主,居然敢动自己的东西,确实可恨。 说是金枝玉叶,然而其实所谓的公主在这个风云变幻的年代本来就毫无价值。 王珠收回了自己的眸子,若有所思。 也许是自己这几日确实也是太疲惫,所以方才杯弓蛇影了。 就在此时,含黛面色有些迟疑,匆匆过来。 “九公主,陈夫人和贺兰也到了这船上。” 贺兰月?王珠眸色略深了深,贺兰月想要入宫为妃,却是被王珠狠狠算计了一番,想不到仍然纠缠不清。 “陈夫人说担心夫人,所以十分担心,前来照顾——” 含黛略略知晓一些事情,知晓王珠必定不快。 王珠清秀脸颊顿时噙着一丝冷笑:“何时让她们上船,我如何不知?” 张藻略略尴尬,赶紧说道:“陈夫人不是皇后娘家之人,故而并未阻拦。” 早听闻这九公主是薄情的人,据闻对那静怡公主也十分薄待,只不知为何京城说她孝顺。如今瞧来,果真是性情古怪,也不是如何了不得的事情,为何小题大做。 王珠扫了张藻一眼,张藻果真是自以为是。 她却不再理会,只嘱咐含黛:“你就说了,陈夫人一片心意,我自然是谢过了。只是母后出京,那是因为身染疾病,故而也不敢劳烦,就将这母女两个请出去。” 说到了此处,王珠挑了挑眉毛,略顿了顿:“若不肯赚就请太子送来几个侍卫打发出去。” 张藻顿时为之失色,他将人放上来,无非是因为陈娇是王珠长辈,料来这九公主也不敢无礼。想不到王珠如此打发,居然是丝毫不留颜面。 如此轻狂,连那基本礼数也顾不得了,王珠身为公主,居然如此放肆? 王珠却不以为意,无视旁人眼神。 她就是轻狂又如何?对于陈娇那等人,何谈应付两字? 恐怕是有心奚落,来弥补入宫受辱不平,却实在太瞧的自己一些。 王珠连见都为见,就命人将母女两人逐出去。 若陈娇不肯,就试着可要在全京城面前被生生逐出去,当众受辱! 张藻却为之齿冷,想不到九公主那纯孝名声之下却掩盖着这般轻狂无礼。只不知这般恶毒的真面目,却是几时才能为世所知晓。 一想到贺兰月那娇柔的身影,张藻顿时不觉添了几许怜爱。 正因为见到贺兰月娇美的容颜,他才不由得放母女两人上船。想不到就是因为自己一时心软,居然就为这个美女招惹到了这般羞辱。 张藻越发有些怜爱那个在他面前微微含羞的可人女郎。 下船之后的贺兰月已经是语带哭腔:“母亲,女儿,女儿可是从来没受过这般屈辱。” 原本想看到王珠含羞忍辱的模样,岂料连王珠的面都没见到! 这个九公主,可是好生无礼。 陈娇略略气恼,原本想王珠顾及名声,不敢当众拒绝。可没想到王珠居然撕破脸真逐走自己母女! 王珠可以放肆,然而陈娇却不敢。若然此番动静传出去,王珠固然会有那跋扈的名声,然而自己母女也必定是会沦为笑柄。 不但贺兰月气愤难言,陈娇何尝不是意外之极,依照自己对陈后了解,陈后还不至于如此狠心。 贺兰月美眸喷火,陈后不过是个弃后,都已经是被迁出宫去,居然还如此轻狂! 不就是颜面无光,所以连见都不敢见自己与母亲了。 陈娇却不觉轻轻捏了贺兰月手掌一下,让贺兰月到了唇瓣的话儿,顿时生生吞下去。 谨言慎行,陈娇也不想落下什么把柄。 陈娇慢悠悠的理自己发丝,拢了拢之前因为被驱逐有些散乱的鬓发,缓缓说道:“皇后娘娘生病,不能被打搅,难道咱们就不能上别的船?九公主不是要嫁到杨家去,杨家莫非不好奇这未来的儿媳妇是什么性情?” 虽未言明,然而贺兰月闻弦而知雅意,本来可人的面颊上顿时也是冉冉绽放了笑容:“不错,咱们可以跟杨家好好说一说。” 最可恨的就是那个王珠,张扬跋扈,十分嚣张。 她如此待自己,这些事情,自然是要跟杨家的人说一说。 说说王珠是如何可恨、不堪! 这女人,再张扬还不是要嫁人。更何况如今王珠能嫁入杨家,已经是积福积德了。 陈娇看到女儿平复下来,心里也松了口气。 她慢慢的说道:“我们家老爷,当年和杨丞相可是同榜进士,这情分可是不一般。既然如此,让杨家带我们一程,料想杨家也绝不会不答应。” 随即陈娇就下了拜帖,命家人送过去。 杨夫人瞧见这副拜帖却也有些讶然,而杨薰看到拜帖上的字却不觉若有所思。 “母亲,不如我们将贺兰家母女两人接过来,也算是不失礼数。更何况这位贺兰夫人算是九公主的长辈,更好打听九公主的性情。” 杨夫人闻言,不觉怦然心动。 实则杨薰是知晓这两个女人是被王珠生生赶下去,想来对王珠也不会有什么好话。 杨炼却忽而插口:“母亲可知,这两个女子是被九公主逐下船方才过来的。” 杨夫人微微尴尬,何止杨薰,她也是有所耳闻。 杨炼再加了一句:“那母亲又可知,当初贺兰知府可是想将女儿送入宫中给夏熙帝为嫔妃,所以方才让九公主如此厌恶。” 杨夫人这倒是第一次听说,然而身为女子,她并不为陈后觉得可怜,反而觉得王珠这醋意未免太大了一些。如此性情,并不是杨夫人所期待的温婉淑女。 杨薰却说道:“陛下坐拥天下,添一个女子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这件事情,九公主未必就没有什么错处,偏听则暗,大哥何不听听贺兰母女的说辞?” 杨炼却斩钉截铁的说道:“薰儿,我并不好奇这桩事情谁对谁错,却只知道九公主赶下去的人,我们迎上来,这可是打了九公主的脸。母亲,我并不想传出这般谣言。” 说罢,杨炼拂袖而去。 杨夫人顿时为之气结! 杨炼的态度,让她很是不满。 “九公主还没进门,他就处处维护,以后我这个娘的位置?” 杨薰正想要继续挑拨几句,杨夫人却又话锋一转:“不过炼儿所言也未尝没有道理,明着给皇后没脸,老爷知晓也会怪罪于我。这贺兰母女,就回绝她们,只说并无空余位置,恐怕委屈了她们。” 说到底,杨夫人再如何不满,也是不想回绝儿子的意思。 杨薰为之气结,却仍然不肯干休,继续挑拨几句:“我看花神流血泪是假的,可九公主是灾星的事情就未必不真,否则皇后娘娘也不会被克出宫。” 杨夫人略略心动,却不好说什么。 杨薰不知母亲和大哥真实想法,心里那丝不痛快却也是不断加深。 凭什么王珠被大哥这般周全体贴的相待?她怎么配得到这些。 一旁的朝凤闻言,更不觉心里嫉恨痛苦。 一旦王珠入门,自己必定没有立足之地。 可能王珠还没入门,自己就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 想到了这里,朝凤抚摸自己小腹,第一次不确定自己是否能保住这个孩子。 杨炼瞧上去,早被这个九公主给迷住了,又如何能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呢?恐怕没半点心思,放在这个孩子身上! 杨家下人退去了拜帖,言语虽然十分客气,却仍然是婉拒的意思。 陈娇顿时脸色白了白! 以陈娇的心计,此时此刻,居然也是觉得难以忍耐。 贺兰月气得浑身发抖:“那杨家,那杨家莫非脑子坏掉了,居然,居然用那等理由搪塞。莫非欺我们是三岁小儿,如此打我们的脸?” 陈娇也着握住了女儿的手掌,面颊一片阴柔隐忍。 “是母亲算得错了,杨家既然始终不肯退亲,一心一意娶那王珠,必定是死死站在皇后那边。留下我们,岂不是打皇后的脸?这等奸滑小人,必定是不肯的。” 贺兰月对陈娇也颇有怨怼:“既然如此,母亲方才提议,不就是让我们赶着受辱?” 却浑然忘记,方才自己也是同意此事,催促母亲快些如此。 陈娇一时默然无语。 贺兰月烦躁的扭头,目光却落在了杨家官船之后,那艘十分奢华的叶家船队之上。 “母亲,方才女儿问过那个张统领,说后面跟着那船是商人的商队。估计是跟在皇后船队后面,盼望能得到几分安全。咱们就去上那商船,必定是被千万追捧,还不必受什么气。” 士农工商,商人本来就居于末位,身份卑贱。 自己父亲是朝廷命官,纡尊降贵前去,必定也是会让对方受宠若惊吧。 想到这里,今天倍受打击的贺兰月就唤随行奴仆向着叶家商队前去。 陈娇隐隐觉得不妥,可这女儿素来骄纵,她实在也不好说什么。 更何况陈娇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为何自己的心里面会觉得不妥, 唯一觉得不妥就是她觉得叶家商船似乎是华丽了些许? 可纵然有些古怪,那似乎也是不算什么。 就算对方是皇商,在陈家家世面前,也还不就服服帖帖。 更何况陈娇心里堆了一口恶气,也是想要尝尝被人奉承滋味,故而也未曾阻止女儿。 听到叶家奴仆回禀,叶灵犀顿时不觉轻拢烟眉:“贺兰家?” 那绝美的脸颊也不觉泛起了丝丝困惑,思索片刻方才想起这小鱼小虾究竟是谁, 虽不屑理会,然而略知晓这贺兰母女和王珠的恩怨,叶灵犀倒是别有心思起来。 ——若让这等货色去折辱了王珠,岂非更加有趣? 一时之间叶灵犀也是沉吟未决,并未立刻下令逐走。 然而碧灵宫宫主却忽而轻抚手指间的玉石棋子:“叶家若让这等俗物上来,我恐怕也不屑留在这里。” 叶灵犀顿时面颊微红,一时只觉得面上无光。 不错,叶家商船若让这等人物上来,岂非是自折身份? 碧灵宫虽和叶家是敌非友,关系暧昧,却也不至于要在碧灵宫面前落了脸面。 想到了这里,叶灵犀容色微沉,随意一挥手,那侍卫已然是明白叶灵犀的意思。 那纤纤素手轻卷帘子,叶灵犀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对母女,顿时冷然一笑。 简直是不自量力,这夏朝莫非就都是这等不自量力的货色? 她高高在上,眸色微冷,有那傲视天下的姿态,而区区的贺兰月却宛如蝼蚁。 叶灵犀瞧着自己那镶嵌珠玉的碧玉鞋,这双鞋碧玉生辉,精致灿烂,做得十分尽心。 可纵然是这个样子,这双鞋子她也未必会多穿几次。 贺兰月这个知府女儿,在她瞧来不过是鞋边泥! 然而贺兰月却并没有鞋边泥的自觉。 杨家固然婉拒,言谈之间也是颇为客气,多少也是瞧着贺兰月父亲与杨丞相是同榜情分。 然而如今叶家拒绝却分明是无礼轻蔑到了极点! 言谈之间,分明将贺兰家母女视为蹭吃蹭喝之流! 纵然被逐出皇宫,纵然是被王珠羞辱,可人家到底是皇族亲贵,明面上总是还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可如今叶家说辞,却也是彻彻底底的将她们脸面给狠狠踩下去,简直是落泥地上一般! 区区商贾!不过是区区商贾! 贺兰月只觉得脑子里最后一根弦也是被生生崩断! 在家,她千宠万宠,千般娇贵。就算有几个姐姐妹妹的作妖,哪里不被她整治得服服帖帖。 如今,却是处处不顺,招惹这奇耻大辱! 她扯下了面纱,眼底顿时流转了一丝暴怒。 贺兰月尖声骂道:“不过是区区商贾,贱到泥地一般的东西,有些财帛就刻意炫耀,简直不知其身份,简直是生而下贱——” 叶灵犀原本只是漫不经心听着,多瞧贺兰月一眼也只当售察蝼蚁。 然而贺兰月那连绵不绝的骂声,却是惹得叶灵犀眉宇间蓦然流转几许冷锐! 叶家颜面,岂容人诋毁? 纵横几国,叶家能多年来让人闻风丧胆,只靠着一件准则,那就是犯叶家者必死! 叶灵犀绝美容颜之上,忽而就泛起了一丝修罗般的笑容,若蝼蚁狠狠咬了手一口,那么这小虫子也应当是粉身碎骨。 她眼底忽而有些狠意。 叶灵犀没吩咐什么,叶家的人都是训练有素,又何须叶灵犀吩咐? 贺兰月仍然在骂:“若非秉性卑贱,何至于锱铢必较,行那商贾之事,果真是不知礼数不明尊卑——” 一旁,却是叶家的黑衣侍卫,容色漠然,不见喜怒。 陈娇本想阻止女儿,可转念一想,也得给女儿发泄一下内心之中的怒气。 区区的商户,得罪了就得罪了,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然而那黑衣侍卫蓦然拔出剑,向着贺兰月狠狠刺去,十分狠辣,毫不容情。 100 绝世风姿 贺兰月猝不及防,陈娇却顿时察觉。 尖叫一声,陈娇生生将人推开,一剑正中贺兰月手臂,鲜血淋漓。 而陈娇也被拂去了一爆摔倒不起。 贺兰月已然是被吓得呆住了,浑然不知发生何事。 黑衣侍卫目无表情,顿时再生生一剑刺下去,对准贺兰月那胸口! 千钧一发,一道优雅无比的身影也是掠到了贺兰月的面前。 鲜血飞溅,却是林墨初的手掌生生握住了剑锋。 既是血肉之躯,自然也是生生渗透出血珠子。 林墨初却好似丝毫不觉得痛楚一样,他眉宇温润,阳光似乎给他身躯染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 林墨初言语却如春风一般柔和:“姑娘,你没事吧。” 贺兰月不觉身躯发软,慢慢的跪下去,此时此刻,又哪里说得出话来。 然而突然而来的林墨初,以及他手上的伤口,此刻却也是在贺兰月的内心之中添加了重重一笔! 林墨初忽而扬起脑袋,瞧着叶灵犀:“灵犀,可否饶了这姑娘一次,不与她计较。” 叶灵犀冷含心忖也不知道林墨初又在玩儿些什么。可林墨初总是这样子的,显得这般的神秘,总是会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只不过林墨初既然已经开口,以他在叶家实际的身份,叶灵犀无论如何,也是会给他一个面子的。 实则林墨初出手之际,知晓林墨初身份的叶家侍卫已然是不可能再动手。 叶灵犀示意之下,也是让叶家侍卫缓缓退回去。 陈娇惊魂未定,虽不敢情况,却也是疑惑之极。 纵然是王珠,也决不能在大夏胡乱杀人的,特别是自己还是个官眷。 她面色微凉,不觉轻声说道:“这,这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如此,如此张扬。” “区区林墨初,添任翰林之职,这一次正是陪代表云国的使臣叶家出行。侍卫动手,也许因为认定侮辱使臣。夫人大约不知叶身份,故而有此冲突,其实不过是一场误会。” 陈娇心忖不是说这船上的乃是商户,怎么就又变成了使臣。 然而不知想到了什么,她顿时脸色大变,不觉颤声:“可是,可是那个叶家?” 林墨初却眉宇温柔,仿若是那等最最体贴不过的人。 他的神色也是充满了悲悯:“除了这个叶家,哪里还会有别的叶家?” 陈娇大惊失色,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招惹了这传闻之中的叶家! 不错,叶家确实是商户,可这商户却绝非寻常。 想到这里,陈娇哪里还敢逗留,赶紧扯着女儿快些离开。 贺兰月也隐隐知道是哪个叶家,她心里觉得委屈,更觉得有些害怕。 可不知道为什么,林墨初那道风姿绰约的身影却是深深印在了贺兰月的脑海之中,让贺兰月觉得非常难忘。 林墨初回到船上,受伤的手掌仍然是渗透出一颗颗的血珠子。 叶灵犀秀眉轻皱,不到林墨初为何会如此。 她嗓音之中略带讽刺:“蝼蚁一般的人,林公子又何必在意这个?” 一名容颜艳丽的丫鬟跪在地上,轻轻的为林墨初包扎伤口。 林墨初闻言却淡淡一笑:“区区小事就伤人性命,恐怕对叶家名声也没什么好处。更何况,我向来不会因为自己喜好而去伤不相干的人性命。” 叶灵犀却不置可否,在她瞧来,林墨初毕竟是个读书人,这性子未免也是软和了一些。不能够杀伐果断,难免在碧灵宫宫主面前有**份,少了些气势。 这碧灵宫宫主一直都是漫不经心的样子,无论是下棋还是言谈都带着一股子不以为然的戏谑味道。然而此时他却深深看了林墨初一眼,含义颇深。 江风轻拂,蓦然淙淙琴声宛如流水,轻盈吹风在风中,顿时打断了叶灵犀的心绪。 不过轻轻几下琴音,却已然宛如天籁,而这样子的琴技,叶灵犀只知晓一个人能有! 靠近江爆九层的琉璃阁是最高建筑,更是京中有名的酒楼。 如今第九层天台之上,却有一道风韵极美的人影。 那男子一身雪色的衣衫,点尘不染,戴着面纱,膝头却轻轻摆着一具琴。琴声通体乌黑,赫然是墨玉雕琢而成,拂动之间,却有裂云金石之音! 江风轻拂,那男子衣袍宛若云彩般缓缓舒展荡漾,背后的琉璃阁一片琉璃瓦在阳光折射下华彩涌动,瞧着宛如一幅画卷。 那声声琴音许因为江风鼓动,可巧就传入了众人耳中,引得众人纷纷驻足围观。 就连随行的侍卫,远处的王珠,也都纷纷望过去。 这琴音之美是王珠此生都未曾听到过的,她不觉望向弹琴的人。 别人纵然可能会好奇弹琴的人究竟是谁,然则王珠却也是一眼都认出了夏侯夕。然而王珠却并没有被这绝美的画卷蛊惑住了心神,反而禁不住若有所思。 夏侯夕自从大夏,就已经颇为低调,为何如今居然也是张扬起来? 叶灵犀却已然浑然忘记身边之人,面颊悄然染上了一层。少女怀春,叶灵犀更是对夏侯夕有那么一丝说不出口的异样心思。以叶灵犀的绝世姿容,尊贵身份,自然也是坚信自己会是别人眼里十分特别的那个。她自然绝不会觉得夏侯夕会对自己视若无睹,反而暗暗猜测夏侯夕这一曲琴音可是为了自己送行。 一想到这里,叶灵犀羞涩之余却也是不觉暗暗窃喜! 蓦然天空飞传来扑扑的声音,是鸟儿翅膀振翅的声音,忽而飞来宛如乌云一片。 这些鸟儿却纷纷飞到了夏侯夕的身爆萦绕着夏侯夕身爆分明是被夏侯夕的琴声所吸引而来。 伴随夏侯夕的琴声,这些鸟儿陆续鸣叫,暗含韵律,与琴声居然十分合拍的交织在一起,更形成了一曲从来没人听过的天籁之音! 路人又何时见识过这般场景,不觉一个个都是瞧得是目瞪口呆。 而眼前那弹琴的少女,更仿佛有神魔之能,能掌控天地间的造化! 这一刻叶灵犀内心的念头却是说不出的强烈,夏侯夕是她的!一定是她的!任何人都是绝对抢不住 原本她就已经是对夏侯夕痴迷之极,可她无论如何也没能想到自己还能看到眼前这一幕。 见识了这一幕,叶灵犀更确定自己不能放手,她对夏侯夕的欲已经是攀升到了极点。 夏侯夕,他绝不是凡尘所能拥有的男子,而是上天造化的恩物。 若然自己得不到,就宁可将这他毁掉,也是绝不会让给别的人。 碧灵宫宫主目光则落在王珠身上,锋锐无比的目光瞧不透王珠面纱之后神色,然而王珠是被夏侯夕的琴声所吸引,这却是无可置疑的。 他蓦然轻笑,手掌握住酒杯,轻轻吐劲儿,酒杯顿时四分五裂,酒水飞溅。 一枚碎瓷片顿时落入他掌心,让碧灵宫宫主手指夹住。 蓦然一弹,那枚碎瓷顿时飞出去! 叶灵犀面色顿变,不觉惊呼:“宫主,不可以啊!” 虽然相去甚远,然而这瓷片飞去方向赫然就是夏侯夕。 一想到这碧灵宫宫主高超绝伦的武功,叶灵犀顿时就不寒而栗。 叶家商船和夏侯夕隔得老远,纵然是强弓硬弩,也未必能射得过去。可这位碧灵宫宫主手中一枚碎瓷片被他弹出去了后却一路飞转且余势不减,竟然飞到了夏侯夕面前—— 刷的一下,夏侯夕面纱被滑成两片。 那瓷片望上一斜,顺势割破夏侯夕的发带。 夏侯夕面纱嗤的一下滑落,柔顺长发更是是轻轻垂落脸颊。 他俊美无比的容颜令人惊呼连连,这般容貌本来就俊美得过分了,更不必提夏侯夕脸颊上那一双金银妖瞳! 若然夏侯夕眸色无异,那也无非就是个俊美得有些过分的男子而已。可正是这么一双眸子,却不觉让他面颊上顿时焕发一丝妖异。 更何况夏侯夕纵琴音,引来百鸟飞来,这似乎并非寻常之人能做得到。 人群之中顿时发出了阵阵喧哗,甚至有人不觉议论起来。 “早听说这陈国皇子是个妖孽,故而方才被逐出陈国,送来大夏当质子。” “这样子一双奇怪的眸子,则必定是不吉的呀!” “他初来大夏,大夏就旱灾不断,并且皇后也迁出宫去,说不定就是这夕殿下带来灾祸!” 阵阵议论之声传来,最初还刻意压低了嗓音,渐渐却大了起来。 一些不善的目光,顿时也是落在了夏侯夕的身上。 而一旁的碧灵宫宫主,却似乎十分喜爱自己造成的效果,只微微含笑,瞧得颇有兴致。 夏侯夕却是恍若未闻,他轻轻的弹琴之际,似乎周围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就在此时,天边出现些许异样,一边那些议论的嗓音却也是不觉渐渐的小了下去。 那天边一只通体赤红,九条长尾羽的鸟儿舒展翅膀,慢慢的飞过来。 王珠内心第一次觉得震惊,这样子的鸟儿她从来没见到过,也不得不承认这只鸟十分漂亮。 然而更重要则是,这只鸟瞧着形容,分明就是传闻之中的凤凰! 所谓龙凤,王珠小时候也是听闻过,可等她长大了,却觉得这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根本不必相信。 然而王珠如今,去亲眼见到这只凤凰在自己面前招摇,想要不相信也是不可能了。 更不必说,天空之中那只鸟儿,晃晃悠悠的,一副被夏侯夕琴声吸引的模样,悠然无比的朝着夏侯夕飞了去。 众人都被这副画面震慑得目瞪口呆。 凤凰古来就是吉兆,居然被夏侯夕所吸引,又怎么能说夏侯夕不吉呢? 那只凤凰轻轻的停落在夏侯夕的肩膀上,那如火般的尾羽悠然垂落,宛如带动那一颗颗晶莹透亮的火珠子。 配上夏侯夕那俊美得不真实的容貌,眼前画卷似乎并非尘世所有。 那双异色的眸子眼皮微垂,似乎不含丝毫的情愫,正如高高在上的神祗俯望苍生。 有些百姓已经黍下来,朝着夏侯夕磕头跪拜。 方才还有人咒骂夏侯夕是不吉利的人,可如今却已然是有人向着夏侯夕跪下去了。 一曲弹奏完毕,夏侯夕也不觉起身,向着王珠方向郑重其事的行礼。 虽然隔着老远,江风习习,然而王珠不知怎么的,仍然是觉得那双异色的清澈眸子是凝望自己的。 叶灵犀原本面上的羞涩之态顿时也是消失无踪! 夏侯夕此举无异于狠狠在她脸上打了一巴掌。 原本还可幻想这首绝世之曲是为了自己所抚,然而夏侯夕却分明表示并非如此。 如今夏侯夕行礼的方向更与叶灵犀没有丝毫关联。 想到这里,叶灵犀狠狠的掐住了手掌心,一股子疼意顿时也是泛起来。 她不觉向着夏侯夕行礼方向望去,蓦然就死死的盯住了王珠那道嫣红的身影。 虽心下对王珠颇为轻视,然而却不自觉的留意这个女子。 若夏侯夕瞧中的人当真是王珠—— 想到此处,叶灵犀眼底顿时流转了狠辣之色。 她知晓夏侯夕素来低调,如今一曲送行已经是张扬之极。 如此行事,全然不似寻常作风,只能是因为有人让他破例而为。 只要这个人并非自己,叶灵犀就绝不会甘心! 而船上的王珠,此刻心里也是觉得有些古怪。 虽然她并非自恋的人,更不会觉得全天下的男子会喜欢上自己,可是不知怎么,她觉得夏侯夕似乎很是留意自己—— 王珠皱眉,内心之中忽而流转一丝忧愁,只是这般心思却绝不能跟别的人吐露。 可毋庸置疑,今日夏侯夕的风姿也是给王珠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 宛如天人这四个字用在夏侯夕的身上,是再般配不过了。王珠也不由得觉得,这样子的场景,终其一生,恐怕也是没人会忘记的。 那只凤凰鸟儿在琴声停止之后,顿时也是展开翅膀冉冉高飞。 而在很多很多年后,王珠蓦然回首,发现自己仍然深深记得今日看到夏侯夕弹琴的样子。确实如她如今的思绪一样,这般场景,是终身难忘的。 ------题外话------ 101 灭城之赌 叶家商船之上,叶灵犀到底并非寻常女子,也是已然收敛心神。 她巧笑倩兮,呵气如兰,不觉柔柔说道:“难得碧灵宫宫主大驾光临,又何必让这些庸俗的人扫了我们的兴致。碧灵宫与叶家,无不是传承几百年的存在,这三赌之约,可是我们之间的传统。今年,更是如此!” 说到了此处,叶灵犀蓦然一红润的唇瓣,眼底一丝精光顿时一闪而没! 这个赌约,是隐藏在大陆各股势力之下最大两股暗涌的交锋! 天下为棋盘,苍生为棋子,血肉为输赢的惊世赌约! 这整个天下,也唯独这两个男人,才有这个资格,进行这场赌约。 碧灵宫宫主手掌托着下巴,却不觉流转了几许慵懒之态。 叶灵犀瞧在眼里,却也是不觉为之气结! 如此不在乎的姿态,想来也不过是刻意为之,令自己心浮气躁。 “每一次的三赌之约,第一个赌约永远侍定的,以一个城池为赌,一个是保,一个是灭。上一次,是你们碧灵宫选择的地方,我们叶家作为赌约城池的紫薇守护宅选择城池的碧灵宫则属破军毁灭者。当然上一次,碧灵宫确实技高一筹,将那罗云域城二十万人口——” 叶灵犀嫣然冷笑:“都是灭得干干净净,连个活人都不见呢。” 若不相干的人听见,还不是会被这些惊世骇俗的言语闹的魂飞魄散。 “而这一次,轮到我们叶家,选择城池,然后将所选城池生生毁了去。就看碧灵宫,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护住就是。” 叶灵犀笑的万般妖娆、血腥! 碧灵宫宫主却是兴致缺缺:“装模作样,这样子的把戏叶家和碧灵宫都玩了几百年了,莫非还不觉得腻味?” 叶灵犀却淡淡的说道:“若这一代宫主想要玩得更加刺激一些,我们叶家也是可以随时奉陪。” 纵然知晓对方那轻忽不屑的态度是刻意激怒自己,然而叶灵犀确实也是一阵心浮气躁。 反而林墨初至始至终都是笑容浅浅,容色淡淡的样儿,不见半点愠怒之色。 叶灵犀强压着火气,冷冷说道:“这一次叶家选择的是兖州,故而今日叶家商队方才会前去。以一年为限,就瞧瞧碧灵宫的手段。” 那碧灵宫宫主本来一直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可听到兖州两字的瞬间,却眸色顿时凝重起来。他似乎想要侧头看看什么,可到底什么也没有做。 虽然如此,林墨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底顿时添了几许探究之色。 然而碧灵宫宫主何等人物,顿时也不觉一笑:“林公子不是菩萨心肠,连叶口中蝼蚁一般的人物也是要去救一救,怎么如今还能泰然处之,仿佛你接下来要做的不是什么流血屠城,丧心病狂的事情一样。其实以叶公子的身份,实在也没必要装一装,这样子岂非很累。” 林墨初脸颊上反而浮起丝丝腼腆羞涩之情,温文尔雅的说道:“宫主错了,我并未说话或者虚伪。我早说过,绝不会因为自己感情喜恶而动手杀人的。若这个人于我无害,就算心里不喜欢,见到他遇到危险,我也是会救一救。” 他抬起头,眸光平静,言语温和:“可是若为了达到目标,为了赚取权力,就算有很多很多的人跟我毫无冤仇,只要需要,我也一定会将这些人都统统除去的。” 叶灵犀虽素来并不喜欢他,可这一刻,却忽而微微有些畏惧。 眼前这个温和的林墨初,确实也是十分危险。 难怪,叶家长老们愿意将权力给予林墨初。 叶灵犀收敛心神:“这一次,第一场赌局,叶家的赌注是属于南疆的玉石矿。那可是整个大陆最丰盛的玉石,全大陆三分之一的玉石俱出自此处。就连陈国税收,也是颇为依赖此处。” 若然输掉,就算是叶家,也是会生生肉痛的。 然而叶灵犀更垂涎碧灵宫的赌注,想来也是会颇为丰厚。 碧灵宫宫主也随口说道:“我们碧灵宫是信奉天月教,楚国国师是碧灵宫下属,并且楚国民众也信奉天月教。历代国君更是对我碧灵宫言听计从。若然输掉,则碧灵宫势力彻底撤出楚国,任由你叶家再扶持什么佛教道教,蛊惑君心。” 轻轻几句,却也是分明象征更大更强的权力! 叶灵犀更是不觉眼热! 要知晓叶家虽然掌控那巨额的财富,却不如碧灵宫对各国权贵更有掌控力。 若然碧灵宫退让,叶家也能从中分一杯羹。 想到此处,叶灵犀眸色也不觉有些幽深。 前任的碧灵宫宫主虽然个个神秘,却绝不似眼前这位无迹可寻。 他年纪轻轻就继承碧灵宫宫主的位置,却是手段很是厉害,那些挡在他面前的人都是被狠狠整治过。 就算早对夏侯夕情根深种,叶灵犀也不觉对眼前的男人很有兴趣。 她姿容绝世,对自己的美貌更是十分自负。叶灵犀虽不见得自恋到认定全天下的男子都是瞧上自己,然而眼见碧灵宫宫主对自己无动于衷,也不禁有些不快。 总有一日,她会让碧灵宫宫主跪在自己面前,忏悔今日对自己的视若无睹。 船队浩浩荡荡的离开,然而人群中一双眸子却饱含了恨意。 贺兰月死死扯住了手中的手帕,恼恨无比。 “母亲,他们一个个都是欺辱女儿。” 贺兰月不觉眸光潋滟,泪水涟涟。 “女儿这次回去,还不是要被那些贱人生生笑话了去。母亲,我们来一次京城,可是沦为笑柄!” 陈娇掏出了手帕,轻轻擦去了贺兰月脸颊上的泪水:“此事绝不会传回兖州。至于咱们被褫夺诰命之事,大可将此事与皇后被逐出京城联系起来。” 贺兰月听得目光一亮:“不错,皇后失宠,陛下不好明着处置,却责罚我们。” 她冉冉一笑,越发明艳无比:“想来外祖母家里,也是会迟疑几分,会顾忌陛下对娘娘的看法。” 京城自己是处处碰壁,可等回到兖州,那可是她贺兰月的地盘,更是能给有些人一些颜色瞧瞧! 陈娇见女儿聪慧,一点就透,也就不再多言。 还不是陈后身为皇后,小肚鸡肠,不肯让自己月儿入宫。 否则如今月儿人在宫中,又得到陛下愧疚,太子也必定会扶持,那可不是如鱼得水? 都是这个嫉后,嫉妒成性,见不得比她美貌的女子。 贺兰月不知怎么,已经不觉得没入宫是一种遗憾了,反而脑海里浮起了一道俊雅无比的身影, 可她想得更多的还是王珠,等到了兖州,就放出风声,说王珠是个灾星与祸害。 想来自家母亲不过是池鱼之殃,就已然是被褫夺诰命,谁还敢与皇后亲近? 贺兰月恶狠狠的想,若是太子被废,那才是极好的事情了。 江风轻拂,王珠看了一会儿景致,却回到船舱之中。 说来也是可笑,前世自己几番起起落落,说来说去,到底并没有离开京城。虽然忧心母后的病情,王珠却不觉升起了一丝颇为异样的感觉。 坐了一阵子船,王珠隐隐觉得胸口发闷,方才避避江风。 房中香炉不知道焚烧的是什么香料,让王珠精神为之一振,连胸口的烦闷也淡了不少了。 她微微觉得奇怪,自己喜爱这苏合香,清润醒脑,原本没几个人知晓的。 含黛怯生生说道:“九公主,那叶家,送了东西过来,只说能一路过来,也是有缘。” 王珠和这位叶家并不熟悉,沉吟之间,也让那叶家的人进来。 若非叶家暗中襄助,裴谢两家也绝不会连成一气。 然而虽然如此,王珠却绝不会将自己厌恶摆在了明面上。 一名娇艳的丫鬟进来,娇滴滴的说道:“奴婢牡丹,见过九公主。奉我家之命,送件小物件儿过来。” 一颗明珠静悄悄的躺在匣中,柔润生辉,出手却也有一股子凉意涌来。如今夜色已深,王珠面前珠子居然莹然生光辉。 这样子的珍宝,纵然是寻遍大夏皇宫,恐怕也是找不到第二颗这般珠子。 王珠轻轻叹了口气:“素味平生,得到这般的东西,可是受之有愧。” 牡丹却含笑说道:“皇后是大夏国母,公主是皇族之女,身份尊贵,哪里能怠慢一二?任是如何珍贵的东西,公主也是受得起的。” 牡丹一句句言语说得无比的恭顺,可是她脑袋轻轻垂着,眼底却不觉有些轻蔑。 王珠口中推拒,可那不过是说说而已。 这样子的珍宝,纵然是王珠也是心痒难耐吧。 不过是端起那等架子,随意拒绝几句,可那心里必定早就是升起那无限的贪婪了吧? 什么大夏公主,那也不过是如此。 果然耳边却听到王珠柔和的嗓音:“既然是如此,我就将这枚珠子给收起来。此番情意,我自然记在心上。” 牡丹闻言,方才缓缓一笑,冉冉的退出去,身影有若一道红云。 女人果真是天生喜爱珠宝的,就连含黛这等本分性子的女子也是瞧得是目瞪口呆。 “叶如此重礼,必定是想要跟公主你交好。” 含黛眸子一亮,只觉得这也是一桩好事。 叶家本来就是财雄势大,能结交一番也是有好处的。 王珠却不置可否。 临窗而望,天空一轮明月十分皎洁,散发缕缕清辉。 她手指轻轻捏着这枚珠子,这珠子离灯火远一些,却也是越发的皎洁生辉,连窗台都透出几许华彩。 这可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珍宝,若有这颗珠子,连灯都不必点了。 可是王珠眼底却不见半点喜悦之色,反而透出了几许幽深的味道。 如今船只停播靠岸,暂且休息,王珠却不觉凝视月华。 叶家小婢返回叶家商船,直接去见叶灵溪。 灯火之下,却也是越发衬托叶灵溪一张脸颊柔美得不可思议。 牡丹眼观鼻,臂心,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九公主已然是收下了那颗辟尘珠。她虽然是大夏公主,可见识有限,大夏宫中何尝有这般珍宝,又怎么会不收呢?只是——” 叶灵犀唇角含笑,甜甜的说道:“只是什么?” “那王珠不过是个大夏公主,虽然自命尊贵,在咱们叶家眼里,其实也不算什么。,你为什么待她那么好呢?” 叶灵犀淡淡的说道:“我待她好吗?为何我却不觉得呢?” 她原本意欲入睡,如今松松的散开了发丝。叶灵犀的手指捏住了发丝,看着自己镜中容颜。 想到夏侯夕对着王珠的行礼,想到别在陈后发间的发钗。夏侯夕瞧中的居然是王珠这个大夏九公主?以自己的绝色容貌,叶家女儿的身份,居然比不过一个王珠? 区区一枚珠子,就能让王珠放松警惕,以为自己要跟她交好,再慢慢的将这个九公主玩弄于股掌之中。那么这颗珠子也是不算如何。 她唇角微微含笑,可牡丹瞧在了眼里,却忽而不觉心生寒意。 不敢再多言,牡丹也是匆匆退下去。 夜色幽润,忽而就有那一曲笛声幽幽传来,打断了叶灵犀的心绪。 她顿时推开窗户,却并未见到什么。 可饶是如此,叶灵犀却也是不由得觉得心绪不灵。 王珠也听到了笛声,不觉轻轻推开窗户。 也不知道是否错觉,总觉得山崖上似乎有人窥测自己。 一片乌云散开,皎洁的月光正好撒遍了大地,更照亮了山崖上的那道人影。 那人背后是明月与乌云,月色轻撒在他的身上,手中却拿着一枚碧绿色的笛子,翠得娇艳欲滴。 王珠轻皱秀眉,那种危险的地方,为何居然会有人在? 只不过月色下那人衣衫轻盈的飞舞,风姿美妙,竟然是从来没有过的好看。 惊鸿一瞥,王珠纵然是心事重重,却也是不觉为之吸引。 王珠的眸子被月光一映,也似泛起了柔润的水色。 102 惨遭掌掴 半月之后,兖州城外,贺兰母女的车队已到。 贺兰月轻撩车帘,这一路上风尘仆仆,她也是略略疲惫。 陈娇轻轻转着自己那手指套儿,自己这次平白没了诰命身份,老爷必定不喜。家里那几房原本压得死死的狐媚子则必定是会做反。她轻整衣衫,只恐自己仪容不够周全。此番境遇必定要推到皇后身上—— 至于那九公主,也不过是灾星一个。 此次皇后被迁出宫,还可巧送到兖州,岂非落到了自己地头。 贺兰月轻扯面纱,露出一张姣好面孔。 她不觉嗤笑:“九公主好生可笑,都已经被赶出宫,还如此招摇,端着她墨主架子!到了兖州,哪里还能似从前那般张扬。皇后出宫,母亲您被褫夺诰命,不都是因为这个灾星?” 等王珠到了兖州,她要王珠成为众矢之的。 陈娇示意女儿不可人前妄言,心里却早就开始盘算,如何先造声势,让陈后处境尴尬。 贺兰家早命人将母女二人接回去。 方才踏入贺兰府,就见贺兰知容色阴沉。 贺兰月顿时娇声说道:“女儿见过父亲。” 贺兰知虽然纳了妾室,膝下也不缺儿女,可是最喜欢的一直都是贺兰月这个嫡出的女儿。 贺兰月容颜可人,又会撒娇弄痴,自然更得贺兰知喜爱一些。 如今贺兰月方才回来,只盼能博得父亲欢心。 然而贺兰知却不似寻常那般慈和样子,容色顿时添了阴沉。 贺兰月方才在他跟前行礼,他就蓦然伸手,狠狠一巴掌就抽过去! 这一巴掌可是没曾手下留情,贺兰月脸颊也是高高肿起! 贺兰月哪里能想到父亲居然会如此,愕然之余却又甚是错愕。 好端端的,怎么会如此责罚自己? “高家已然退亲,不要我贺兰知的女儿,此事已经是整个兖州都知晓。” 贺兰月顿时怔住了,实则她在兖州是有一门婚事的。入宫之举,也谈不上十拿九稳,倘若不能顺利入宫,也能嫁入高家。 “高家?娶女儿入门已经是他们高攀,父亲,高家好大的胆子。” 贺兰月气恼,面颊上不觉泛起了怒色。 “陛下已经命人前来宣旨,传遍整个兖州!” 贺兰知冷笑不已:“你母亲褫夺诰命,谁不好奇为什么,不觉向钦差打听,方才知晓你为了侍候陛下,方才惹恼了陛下。此事,整个兖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陈娇顿时面颊泛起了丝丝热意,又一阵子不自在,怎么钦差居然是来得如此之快? 贺兰月想到此事传遍兖州,顿时如落冰窖。 “坊间还有闲言碎语,只说皇后好端端的为何会染病,有人猜测,莫非是你让皇后染病?” 贺兰知一双眼更好使喷出火来,就是这个不孝女儿,让自己沦为笑柄。 高家来退婚,他根本不好说些什么,只怕闹腾起来,自己更是面上无光。 贺兰月更是凄然无比的说道:“女儿,女儿根本没有染病啊。” 她死死的捉住了贺兰知的衣摆,却让贺兰知狠狠的甩开! 贺兰知冷汉“此事自然是谣言,可真的假的,那些寻常百姓,无知女眷莫非就懂得分辨?更不必提如今城中早有传言,说你不是染病,那就是灾星,不过去宫中一次,就居然是让皇后染病并且逐出宫去,说你是不吉利的。” 一番话却是说得贺兰月为之失色! 不吉之人? 这个名号应当是落在了王珠身上的啊。 怎么会,自己回到兖州,居然是成为那不吉的人。 贺兰月顿时泫然欲泣,脑子里一片迷茫。 陈娇则不觉为女儿开脱:“当初送女儿入京,老爷也是清楚的,若是月儿得宠,对老爷,甚至对陈家都颇有好处。可是却没想到皇后身为六宫之主,却如此小气,根本不肯接纳月儿,反而对我们羞辱一番。老爷,咱们也已然是忍下来,想不到这宫中之人却也是胡乱编排月儿。如今太子险些招惹贬,皇后也逐出宫去,以我所见,皇后来到了兖州如此相处,恐怕也要思虑一二。若以后太子招惹陛下不喜,咱们殷切太过,恐怕也是会招惹些个不好。” 贺兰月更不觉偎依过去:“是呀父亲,我已经是处处小心,好生奉承。可当真没想到,这九公主居然是这样子张扬跋扈,记恨女儿——” 她眼中含泪,眼底却也是不觉流转一丝恨意。 就算自己身败名裂,可也绝对不让王珠好过。 落地凤凰不如鸡,她要陈后和王珠在兖州备受欺辱。 贺兰知已经是怒道了极点,再啪的一巴掌扫了过去。 这一巴掌比方才那巴掌还要厉害些个,贺兰月摔倒在地,一张口,樱唇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陈娇是瞧得浑身发寒,却动也不敢多动的。 贺兰知森然说道:“瞧这逆女言行,你们入京城是如何恭顺,我是不肯信的。陈娇,你身为我正室,我一直便道你是知晓礼数,懂得分寸。可想不到你居然是如此愚蠢!太子失宠?简直可笑之极。如今陛下只对皇后有怜爱之意,嫉恨的靶子是容太后!若苛待皇后,陛下动不得容太后,哪里还会动不得我这区区知府?连杨丞相的爱子杨炼,都是因为九公主婚事关系一并送来此处,莫非这还不代表陛下的爱重?” 贺兰知扫过了陈娇和贺兰月的脸颊:“更不必提,如今灵山祭天,陛下居然让太子为代表前去。咱们这个陛下,是何等多疑,何等爱权的人?若非已经是对太子放心到了极点,是绝不会让太子如此行事的。这可是对太子爱重信任到了极点啊。” 说到了最后一句,贺兰知也不觉压低了嗓音,仿若喃喃低语给自己听的。 然而陈娇已然是容色骇然,不觉脱口而出:“陛下当真让太子去灵山祭天?” 贺兰知顿时转过身,眼底流转锋锐神采,咄咄逼人:“此事这几天已经告知各州府,又如何有假?” 陈娇顿时浑身阵阵发软,一时都是不觉说不出话来了。 原本还想着,陈后到了兖州,给陈后几分颜色瞧瞧,却谁能想得到,陛下居然显得这般亲重。 而自己,仍然是皇后足下的一团泥土。 她十分失望,胸口一团烦躁,甚至喉头隐隐有些血腥味道。 贺兰知冷冷的盯住了贺兰月,这个贺兰月曾经是他最心爱的女儿,可那也已经是曾经,以后却是不同的。可惜这么样子一副好容貌,却不能给自己带来助力。 “阿月如今你的名声已经是坏掉,从今以后,就幽居在家中,不必再出去抛头露面。等那风声过去,再寻一门小门小户的人家,偷偷摸摸的嫁出去,不必惹起什么风浪。” 贺兰月脸上流露不可置信之色,她素来眼高于顶,一直都是如此张扬。 难道自己以后,就要嫁去寻常人家糟蹋,成为那等庸俗妇人? 小门小户,她才不要。 更何况贺兰月知晓,好似她这般名声被毁女子,那些小门小户的婆婆也是会对自己百般挑剔。 她想着父亲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爱宠,不觉泪水涟涟,心忖若是求情几句,说不定贺兰知会收回成命。 可她正欲开口,贺兰知已然是冷漠无比的说道:“若你不肯,那就死了就是,好歹也算维护贺兰家的清名!” 所有的话语顿时就堵住在贺兰月的喉中,让贺兰月再难吐出那只字片语。 她莹润抬头,只盼望父亲不过是吓唬自己。可是抬头之间,她只瞧到了贺兰知的坚决! 贺兰知是当真狠下心肠,要将自己这个女儿给处置掉。 她年轻貌美,自然是珍惜性命,自然也是绝不肯死的。 贺兰月一咬牙关,默然无语,却不觉泪水满脸。 爱女如此,陈娇自然也是心疼如搅,却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默默瞧着女儿被扯下去。 而贺兰知目光再次落在了陈娇面前,陈娇顿时也是不觉添了几分的之意。 自家老爷素来是心狠的,原先敬重自己,除了这陈家女儿的娇娇身份,还因为她足智多谋并且识大体,是贺兰知的贤内助! 可如今自己闹出如此不是,只恐怕贺兰知也另起心思,会让那些狐媚子取代自己的位置。 此刻她居然庆幸,庆幸贺兰知那两巴掌是打在自己女儿脸上的,而不是打自己的脸。 若是当真打自己的脸,恐怕已经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并且等待自己的必定是一封休书。 贺兰知道:“皇后虽然不过是陈家旁支女儿,然而那旁支人口单薄,并且父母早亡故。是陈家的正房老太君对皇后颇多支持,当年不过是藩王王妃时候,就年年送去重金礼物。之后皇后掌管六宫,每年也必定是会赏赐东西回陈家。你此次回娘家,不但要求岳母帮忙,更要给陈家的老太君下跪认错,免得皇后迁怒我这兖州知府——” 陈娇不敢说什么,只得应了。 其实她内心之中也颇为酸楚,原本在陈家姐妹之中,自己算是嫁得不错的,也算是很有光彩。可是每次族中姐妹提到了陈后,她就被生生比到了泥地里了。 那种不甘,夜夜都在心中。 可是如今,自己却不得不含屈忍辱,也必定会成为陈家的一个笑话。 不过比起女儿,陈娇心计颇深,也是生生忍耐下心尖一抹酸楚。此时此刻,她只有忍,只能先将自己那贺兰夫人的位置给保下来。 可纵然是这样子,陈娇内心不是没有算计的。 陈后虽然父母早亡,可也并非家里人都死绝了。陈后那一房,不是还留了一个收养的义子江余?而这个江余却分明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人物。 好好的仕途不赚偏生要去走皇商,想来也是个贪图财帛的低俗之人。 而这样子一义弟,必定能打陈后的脸。 自家女儿前途是毁掉了,可她也要让陈后尝尝这锥心之痛! 江上,皇家的船队也是快到兖州。 陈后精神倒也是不错,今天也吃了一碗碧玉羹。 王珠瞧着陈后面颊,戴了那寒玉钗后,陈后果真也是并没有再生什么疹子,身子虽然谈不上爽快,可也并未恶化。 她眸光凝动,轻柔的叹了口气:“许久没有回到兖州了,珠儿,我原本以为此生此世,也是再也回不去了。” 陈后轻轻眯起了眼睛,朦朦胧胧间却忽而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夏天。 那时候她还是个窈窕少女,她家中的义兄抱住她,目光,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情意。 自己挣扎着,抓伤了对方,然后才逃开了。 可自己离开时候,江余那双眼睛似乎始终盯住自己。 陈后没有回头,却似能感受到了落在了自己背脊上的目光。 实则她对江余虽不能说没有情分,可那全是兄妹之情! 回忆起这件旧事,陈后并没有生出什么憧憬遗憾,就算如今她是被夏熙帝送出宫外,可那也是对这个义兄没丝毫念头。 有些感情从前不会有,也一直会没有的。 陈后突然想起这件事情,是因为担心这些事情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知晓,故而损及自己名声,更会连累自己那一双儿女。那些人无所不用其极,什么下作的手动都会使出来。 103 绝色禁脔 眼见陈后神思倦怠,王珠说了会儿话就离开。 紫枝陪伴左右:“公主似乎心绪不灵,心情不佳,莫非因为贺兰母女的事情?咱们曾经得罪过贺兰母女,恐怕会在兖州生事。” 王珠哑然失笑,贺兰母女算什么?她从来没放在心上! 这种跳梁小丑,难道还需要自己十分畏惧? 她担心的却从来不是那等微末之人,这背后对手的算计才是层出不穷。 至于贺兰月那等人的心思,何等好猜测。想来如今在自己嘱咐之下,一番宣扬之后,贺兰月必定也是会被幽禁在家中。 早就发誓此生不想再被人算计而输掉,既然如此,则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王珠眼波流转,忽而问道:“每日送入我房中细点,是何人准备?” 紫枝吓了一跳,这段时间,她也是颇为受惊,故而不觉说道:“公主与皇后所用之物,均也是被细细检查。莫非这其中竟然有什么问题?” 看到紫枝这般惊惶,王珠顿时不觉失笑:“这些所用之物并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无论是焚烧的香料还是送来点心之类,桩桩件件都很合自己胃口。出门在外,自然是诸多不变,王珠自然没想到能这般顺心。 正这样子说着,途中小食又用送过来。 几个碟子送上,一碟是玫瑰糕,一碟是蜜丝茯苓糕,一碟切蜜瓜。 王珠夹了一块玫瑰糕,里面似乎加了酸梅,酸酸甜甜的,十分可口。 这准备的人,可谓小意体贴到了极点。 王珠想了想,也让紫枝去打听一二。 王珠皱眉思索,却不觉又再轻轻吃了一口。她本来就爱吃甜点,这些东西也很合王珠胃口。 就在这时,外边却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画梅不觉进来,有些容色难看:“公主,如今外边却可巧出了乱子。是,是一名女子混上来,并且似乎是杨大人的通房。” 她只道王珠必定是十分生气,并且会觉得受辱。然而王珠却是不置可否, “此事十分尴尬,我瞧公主也不必出面,不过是区区贱婢,哪里配公主出面,随意打发了就是。”画梅愤愤不平。 王珠轻轻一拢发丝,淡淡的说道:“傻丫头,我若不出面,莫非要让母后出面不成?” 船舱外,张藻不觉神色尴尬,很觉得没趣。 今天她眼见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还道是什么刺客。岂知捉住那人,那女子却是语音娇柔,不过是个纤弱女郎。随口一问,居然也不过是这等争风吃醋的事情。 那个朝凤,是杨炼的通房,估计是清晨趁着船只停泊的时候混入这皇后所在的御船。 一旁的副统领姚蛟淡淡一笑,自顾自咬着自己随身带的红枣干。 “张统领,照我说来,何必惊动公主呢?将这小婢一条小船送回杨家船上,杨家自会觉得颜面无光,敲打这小婢女。” 姚蛟年纪尚轻,面容清俊,笑起来脸颊有一个小小的酒窝,十分讨喜。 然而张藻却并不喜欢这个副手,姚蛟并无资历,不过是靠着西北军的人脉,空降而来。 平时姚蛟性子随和,脾气也不错,很快和属下打成一片。然而张藻自命资历深厚,也瞧不上这军二代。 姚蛟这种保全王珠的提议,张藻简直听都没听进去,只觉得姚蛟年纪轻轻又十分轻佻,哪里懂什么事情呢? 自己为什么要为这个草包公主处置这后宅之事?不过是一路护送而已,他也犯不着讨这个逐出宫中的九公主欢心。 最好的行事,就是不必插手,王珠和皇后颜面如何也与他无关,只让王珠自己处置这桩事情。是好是歹,则更与他没什么关系了。 对于张藻这种明哲保身,姚蛟也是不置可否。 然而姚蛟闭嘴之后,张藻却不肯放过他:“你倒是对九公主颇为讨好,甚至连她饮食也很是上心,莫非早就和九公主认识?” 张藻目光灼灼,一些想法不觉往一些很下流的方向去猜测。 最初他以为姚蛟不过是为了升官发财,攀龙附凤,可仔细想想,他们人到兖州必定会折回京城。皇后大约不会很快回宫,这讨好也不见得有用。说不定,就是王珠早跟这个姚蛟有点什么。 早听闻这个九公主行事十分的轻浮,当初瞧中了谢玄朗,就一路追着谢玄朗跑,什么脸面都不要。如今既然已经不喜欢谢玄朗,勾搭上别的人也是很有可能的。 姚蛟却神色不变,只狠狠咬了自己的红枣干一下。 “我素来爱这些好吃的,也给公主准备一份,张统领实在是想多了。我可没去公主面前邀功。” 既然没什么证据,张藻也是不好说得十分露骨,只容色悻悻,颇为不满。 姚蛟慢慢的咀嚼自己的红枣干,他这样子做当然因为宫主的嘱咐。 这个王珠,似乎是碧灵宫宫主第一次上心的人。而姚蛟也不觉想要知晓,这个女子究竟有什么不同,方才让自家宫主刮目相看。 就在这时,王珠那道嫣红的身影,却也是出现在甲板之上。 她一身红衣妖娆,宛如盛世的牡丹冉冉绽放,说不尽的耀眼刺目。 周围的人纷纷行礼,王珠的目光却落在了人群之中那道婀娜的身影之上。 那女子见到王珠来了,方才是轻轻的抬起头来。 今日天色微微阴沉,云彩遮日。 然而那女子揭开了披风的瞬间,那容貌却是让在场每一个男子都不觉眼前一亮,柔然生辉。 朝凤本来就是个绝色美女,配上她那般凄然楚楚的姿态,更不觉惹人的怜惜。 有的侍卫甚至禁不住喉头耸动,暗中吞了口口水。 就连一旁的张藻也是看得口干舌燥! 众人不觉暗暗思忖,恐怕唯独这般绝色,方才能让杨炼收为内宠,独自。 张藻更暗暗的了下自己的唇瓣,若然是自己的女人,哪里还只是个通房? 朝凤跪在地上,她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信,更猜的到那些男人的反应。从前就因为这张脸,当初她在杨家就是众矢之的。 她跪在地上,朱唇轻启:“求九公主不必为难公子,我只诗子一个通房,公子对九公主你万般看重。若然公主不能容我,奴婢愿意自己自尽,不必逼着公子处置我,坏了公子的名声。” 朝凤泪水盈盈,万般可怜,见者无不觉得十分可怜。 只是众人目光落在王珠身上,不觉心忖,想来王珠必定是气疯了吧。 这么个妾,居然如此美貌,并且当众求饶,而且王珠还是个公主。 104 处置美妾 不但别人那样子想,连朝凤自己也是这般认为。她姿容十分出挑,而这样子的容貌,是任何主母都不能相容的。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朝凤相信王珠再如何嫉恨,也是绝不会对自己做些什么。她是公主之躯,自然也是要端起架子。 而朝凤这样子一说,众人自然也是心思各异。朝凤言语之间,分明也是指王珠暗暗逼迫杨炼,迫得杨炼必须得弃了她。 张藻更不觉有几分贪婪向着朝凤那娇嫩脸颊望去!这等美人儿可是大户人家的禁脔,寻常难得一见,更不必提他这个没什么后台的武将。 若非争风吃醋,别说拥有这等美女,连见都不能见一下。 张藻呼吸了几口气,只觉得那空气之中似乎都添了几分此女的妖娆体香,更不觉硬生生的吞了一口口水。 然而想到此女的命运,张藻顿时也是不由得觉得可惜万分。 如此绝色的佳人,在王珠的善妒之下,必定不能有什么好结果。 只是杨炼也端是能狠下心肠,居然如此待这个绝色的尤物! 朝凤更哭得梨花带雨:“杨郎对公主敬重万分,妾不过玩物一个,哪里能跟公主相比。若公主能容妾身一条活路,那么妾身必定对公主性命以报。若公主不容,妾身也可纵身入这江水之中,绝不会有半点怨恨。” 她容色柔弱妩媚,可分明是在逼迫王珠,若王珠不想背负一个逼死妾侍狠辣无比的名声,就要认下这个妾。这个王珠还没进门,杨炼就已经纳了的美妾! 朝凤泪水朦胧的眼睛之中却也是不由得添了几分狠毒! 王珠为顾忌名声必定会压下火气故作贤惠,可能不能容自己却是未知之数。 饶是如此,她这个贱妾也给了王珠一个下马威不是? 这可是给了当朝公主一个下马威! 除非王珠真能肆无忌惮,逼死人命。 朝凤脸冷了冷,她就不信王珠能拉得下这个脸。 然而王珠面纱后的面容却忽而绽放笑容,一声冰冷无比的笑容却顿时回荡在众人耳边。 王珠淡漠无比的说道:“怎么我还没进杨家门,你身为通房居然知晓我的心意?” 王珠看着自己白嫩嫩的手指,好似漫不经心一般:“你倒是确实说得丝毫不错,我正是那等善嫉且心狠的人。原本,你这么漂亮的妾,我是想打发去乡下庄子里去。可是如今你却如此体贴,直言自愿跳入这江水,却不会丝毫怀恨。” 说到了此处,王珠不觉拍拍手掌,笑得越发舒畅:“既然如此,你给我跳下去吧。” 江水滔滔,可不就在自个儿面前? 这朝凤又吵又闹,自己若不成全一二,岂非辜负了这朵白莲花的贤良淑德? 好个委屈求全,若不顺了她心意,岂非辜负了朝凤? 朝凤万万没想到,王珠居然是会这般言语。 她可是个公主! 莫非脸皮都不要了,莫非想要担上逼死人的名声? 朝凤不由得心忖,自己盘算这么多,唯独却未曾算到,王珠能真不要脸的逼着自己去死。 莫非被自己这个美妾给气疯了? 气疯了王珠,朝凤固然痛快,可王珠逼着她去死,她却是并不乐意的。 年纪轻轻的,正是青春年华时候,哪个女儿家愿意去死呢? 朝凤转念一想,王珠疯了,身边侍候她的人可没疯,皇后娘娘更没有疯。 皇后不是心疼女儿,能让王珠担上一个狠毒跋扈的名声? 这自然是绝不能的。 等一下,自然是会有人将王珠给劝住。 果然如朝凤预料之中的劝阻声顿时也是来了,只见张藻略略不满的急切说道:“九公主既然是大夏皇女,自然也应该是心疼百姓,宽容大度,怎么能逼迫一个弱女子呢?” 张藻自以为自己说的是正道,纵然夏熙帝听到,也会认为自己是阻止王珠出丑。 他以为自己开口这般言语,必定是会有许多附和,然而出乎张藻意料之外,除开自己却无别的人应答。 王珠身边下人早被王珠驯服得妥帖,更不会多说一个字。 至于现场的御林军,就算被朝凤的美貌所吸引,可绝不敢在公主面前不敬。 唯独张藻是有官职的御林军统领,故而也是能开口。 一言既出,张藻见旁人并无回应,也是不觉有些愕然。 他自然不觉自己有什么不对,只觉得这旁人一个个都是蠢物,怎么就不劝劝王珠,免得王珠将自个儿名声给毁掉了。 原本以为必定是众人相劝,自己多说两句也并不如何显眼。 想不到居然只有自己一个人开口。 正因为这样子,却也是不由得显得颇为突兀了。 王珠的注意力分明也是被张藻所吸引,不觉向着张藻望过去。 一路行来,张藻虽然尽那护卫之责,却也是并不如何与王珠亲近,甚至连话也是没多说两句。 他对王珠印象,也大都因为那京中传言。 如今王珠将目光落在了张藻身上,纵然是隔着一张面纱,王珠那一双眸子却也是亮若星子。 “谈何是我逼死朝凤,不是她为了让我心中痛快,宁可自己死了,保全杨郎君的名声?是她自己,口口声声的要去死。这等言语大庭广众之下人人都听见了,莫非张统领居然不曾听见。” 王珠嗓音清脆,宛若冰雪。 然而张藻却不觉微微一窘。 朝凤不过是表明自己并无相争之心,若碰到个宽和的,说不定就容下这个美貌的妾了。可这楚楚可怜的美人儿哪里知晓,这个九公主却是疯的,这般心狠手辣。 此时此刻,张藻却也是不禁颇为犹豫,到底是明哲保身,还是在出言救一救这可怜的美人儿? 若这朝凤是寻常姿色,庸脂俗粉,他也懒得理会。偏偏朝凤是个绝色佳人,一眼望去也是能让张藻砰然心动。 想到此处,张藻不觉向一旁的朝凤望去。 只见那美女哭得梨花带雨,更平添了三分姿色,如今她瞧自己眼里,更是充满了期待之色。她分明已然将全部活下去的希望寄托在张藻身上,张藻如何不动容? 被这美人儿一望,他顿时不觉有些口干舌燥起来了。 一股护花之心油然而生,张藻不觉说道:“这婢女不过表明没有相争之心,公主如此咄咄逼人,别人恐怕会觉得九公主狠辣暴虐。” 这九公主不过是个草包,行事更是毫无成算。看她处事如此轻狂,张藻内心也微起那轻蔑之意。 王珠不觉嗤笑:“张统领,此女照着规矩,并无资格登上这艘皇家御船。若然发现,必定是要被逐出去的。为何张统领将她留在此处,要等我来处置?” 张藻顿时一愕,不知晓王珠这顾左右而言其他究竟是什么用意。 莫非王珠是刻意转移话题,掩饰自己轻狂无知? 张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而王珠也不要张藻回答,自顾自的说道:“只因为这个婢女是杨家的婢女,杨郎君的女人,而我也是许给了杨家。张统领那是明哲保身,觉得这不过是我与杨家的私事,懒得为我解忧,更不欲替我分担,干脆将所有事情扔给我,任我处置。我这个公主名声如何,更与你没有半分干系。” 张藻顿时为之色变,他内心之中不免将王珠当成了草包,可没想到王珠居然就这般轻描淡写的说中了自己的心中之事—— 这等把握人心,揣测算计的手段,王珠居然是如此老辣? 王珠语调之中并无怒气,反而轻轻一笑:“而如今你为这美婢说话,忽而又插手起这杨家私事,是为了什么?为了她美艳如花,楚楚可人?张大人啊张大人,这婢女就算是扔到江里喂鱼,我也不能拂了杨郎君面子让你享受一二啊。” 内心之中最隐秘的地方被揭破,张藻顿时脸色变了,不觉说道:“九公主你慎言啊!我不过是为了公主着想,并无其他。” 然而一股怒意却是悄然而生,浮起在张藻的心头! 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咄咄逼人简直是可恨无比! 王珠却没理会张藻,而是看着朝凤说道:“既然你如此深明大义,为了让我出气,为了让你的杨郎安心,这江水滔滔,你就给我跳下去吧。” 王珠语调十分轻柔,可是朝凤却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王珠那面纱后一双眸子是灼灼生辉,宛如野狼,或者是别的什么禽兽,就这般死死的盯住了自己,闪动那嗜血的光彩。 她不觉颤抖说道:“公主,求你不要误会杨郎君,他,他心中只有我,我什么都不是。” 那京城之中关于王珠的传闻颇多,并且各自不同。 有说王珠孝顺母亲的,也有说王珠鲁莽草包的,可却没人告诉朝凤,王珠是这样子的一个可怕狠毒的人! 朝凤的身子不由得瑟瑟发抖,只觉得有什么事情却是自己弄错了一般,而那桩事情又是极为重要的。 王珠轻叹了一口气,似悲悯无限的说道:“既然你没这么大胆子,为全你那贤惠之名,来人,就将这个贤惠人儿给我推到江里面去吧,就看看杨家会不会给你立个牌坊。” 她随口嘱咐,顿时有两名侍卫向前,要去捉住朝凤。 朝凤终于面颊苍白,花容失色,顿时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尖叫! 自始至终,王珠也是对那张藻视若无睹,让张藻也不觉怒了。 听到了朝凤的悲悯,他是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情愫,不觉向前一步,尖锐说道:“还不都给我助手,九公主发疯,你们都跟着发疯不是?” 所有人不觉愕然。 张藻宛如长辈般,看着王珠胡闹,内心生怒一般:“公主不知分寸,你们也不知劝阻,以后真落得什么事,难道还能公主受罚不成?此事,可是有失皇家的体统。你们将九公主给我看着——” 张藻颇为无奈的看了王珠一眼,这草包公主怎么就这般不知分寸? 若非自己镇住场子,还不知道王珠会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出来。 想到此处,张藻更是觉得自己是那老成持重,稳住大局的人。 画梅不觉呵斥:“张统领,你可是冒犯公主。” 张藻不觉轻轻的摇头,更叹息说道:“此事我自会禀明皇后,让皇后处置。所有人等,均不可妄动。” 什么冒犯公主,这可是救一救王珠的名声。 张藻甚至可以想得到,皇后娘娘必定还是会对自己有所赏赐的。 而张藻这么一说,确实也是镇住了全场。 那些御林军和王珠相处时间不长,却也是一直由着张藻带着就是。日积月累,张藻在他们的心中自然也是颇具威严。 就算他们不敢违逆王珠,正如张藻所言,问一问皇后之后再行处置,总是不会吃亏就是。 一时之间,果真没人再动作。 张藻对此等情况,却也是不觉颇为满意了。 如此情态,自然彰显了自己尊严。王珠虽然贵为公主,不过言语能讥讽自己几句,要紧时候还是没什么用处。 他也准备去见陈后了,痛称王珠的刁蛮无礼,任性可恨。 想来陈后若是不辜负她那贤惠名声,必定是会对王珠狠狠训斥的。 朝凤眼见事情已有转机,顿时不觉擦擦自己脸颊上的泪水,面上满是期待之色。 别的也是不必提了,可见公道自在人心,王珠嚣张跋扈,别人也是瞧不惯。 是了,王珠怎么敢处置自己呢?莫非就不怕自己身败名裂? 朝凤顿时恶狠狠的想到。 就在此事,众人耳边却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王珠那冰棉丝嫣红的袖中,却忽而轻轻摸出了那么一枚雕琢精美的青铜令牌,上面更有一只栩栩如生的虎头。 太子私位,玄武卫队的令牌! 见之,张藻顿时瞳孔收缩,瞪大了眼睛。 疯了!这九公主必定是疯了。 只听到王珠嗓音娇嫩,清脆无比的说道:“玄武卫听命,今日若谁要阻止我行事,格杀勿论!” 话语轻落,王珠身边十数人顿时也是抽刀出鞘,对准眼前的御林军! 张藻喉头发干,他万万没想到王珠居然是会如此。 虽然已经听闻太子是将一半的玄武卫分给了王珠,可在张藻看来,这不过是太子彰显自己孝顺的一种手段,不过是一种故作姿态。 陈后和王珠都是女流之辈,就算拿着兵符,却也必定是不会用的。 想不到,王珠手里摸着兵符,居然当真就敢使唤! 就为了处置一个通房? 而那些侍卫居然也是毫不犹豫的执行? 一旁的姚蛟却也是含笑,再次给自己嘴里送去了一枚红枣干。 这等女子,还真是有趣之极呀。 不错,王珠身边这区区玄武卫还真不是随行几百御林军的对手。可只要王珠态度强硬,这些御林军一个个都绝不敢动弹。这些御林军若不想要造反,则绝不会火拼,那可是天子亲卫!一旦动手,那可是谋逆之罪! 更何况,王珠所要处置的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女人。 这个女人样子再如何美貌,可谁又肯为了这个女子背负上那等谋逆之罪呢? 看来这个九公主,已然是留意到此等微妙的地方,更知晓自己手中权力几何。反而是张藻并不明白他如今身处的位置—— 王珠若要碾压,必定能让他毫无喘息机会。 这场好戏,果真是十分精彩。 而王珠身边的玄武卫已经向前,抓住了朝凤的手臂! 在场御林军,也是无人人敢动。 张藻一瞬间气愤莫名,甚至想要动手,然而就算他身为御林军统领,就算他已经气愤得不能再气氛,就算他是万般垂涎朝凤美色,然而最后一丝理智却告诉他万万不可动手! 他的手纵然已经死死的握住了刀柄,却也是不觉吃力的松开。 可是张藻的内心之中,却也是不由得充满了怒火! “九公主荒唐至极,此事我必定要奏请皇后!” 他想要跑到陈后面前,告诉陈后王珠是如何的无礼,再将王珠这个狠辣的小妮子捉了去,狠狠训斥。 王珠冷冷讽刺似的说道:“我早便说了,谁阻我行事,格杀勿论!” 张藻面色狰狞!顿时将王珠恨如骨! 实则那绝色美人并没有如何重要,自己尊严受损却是让他怒不可遏。 然而就在此时,张藻耳边却忽而响起了一声轻笑。 一柄白若雪的软剑可巧就是架在了张藻的的脖子上。 姚蛟轻抖这软剑,顿时一阵清音流转,居然是说不出的悦耳。 森森寒意涌上了张藻脖子,要挟张藻的性命。 张藻顿时恨怒无比:“姚蛟,你是要造反不成?” 然则姚蛟那漫不经心的嗓音顿时在张藻耳边响起:“张统领,这是公主下令,我岂敢违逆?我只是将你制住不杀,何尝不是为了袍泽情意?为何你居然是如此蛮不讲理,不肯领情?公主是大夏皇族,你是臣子,是你不要忘了这上下之别。” 轻轻一抖,顿时割破了张藻脖子上那皮肉,缕缕鲜血顿时渗透而出。 姚蛟顿时吹了一声口哨,语调之中更是充满了浓浓的抱歉:“是我不好,一时不慎,居然是手抖了一下。” 空气之中弥漫了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张藻却也是不觉吞了口口水,一颗心却也是不觉缓缓的往下沉了去。 原本只当姚蛟是个纨绔公子哥儿,在张藻看来,姚蛟甚至手上没真正染过血。 许多人也跟张藻一样子的想法,觉得姚蛟不过是靠着关系方才成为这副统领。 可如今张藻的内心忽而就浮起了森森的寒意,对方那漫不经心的口气之中,却隐隐有那么一股子血腥杀伐的味道存在。 就是这样子的直觉,让他不敢妄动。 而王珠若有所思的扫了姚蛟一眼,却再次将目光凝望在朝凤身上。 朝凤已经是惧怕得无可附加! 王珠低低轻笑:“我尚未嫁入杨家,想不到杨家的人都是这般通情达理,和蔼可亲。就连一个婢女,都是调教得与众不同,是如此的深明大义!这岂非衬托得我小肚鸡肠。岂非——” “岂非将我宠得更无法无天,更加不知道收敛?” 王珠嗓音温温柔柔的,听到的人却也是无不升起了一丝寒意。 说完这些讽刺的话儿,王珠面色又是变了变,冷冷淡淡的说道:“将她给我沉了。” 朝凤的身子已经是被抬起来,她已经惶恐起来,不觉颤抖说道:“九公主,你狠毒无比,你就是个毒妇!毒妇!你处处逼迫,当心堵不住天下的人口!你,你会名声扫地的,什么纯孝名声都是假的,假的!” 朝凤是恨,恨不得将王珠千刀万剐。 她想用自己那樱桃小口将王珠身上的肉一口口的咬下来,再一片片的吞到了肚子里去。 王珠除了身份尊贵一些,又有能什么呢?又有什么能比得上自己? 她这般咒骂在江风之中十分凄厉,可王珠非但没什么生气的样子,脸上反而绽放了一丝甜甜的笑容。 可当真被提到船边时候,朝凤那诸般愤怒却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瞧着那滔滔江水,朝凤内心之中只有恐惧。 若能活命,她什么都肯干的。 她不觉尖声说道:“九公主,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是我不好!” 那侍卫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下来,朝凤耳边也是听到了王珠那柔柔的嗓音:“你既然说自己错了,不如说一说,究竟是错到何处。” 朝凤顿时宛如抓住了那一根救命的稻草,不觉颤声说道:“是我痴心妄想,是我不知轻重,想要逼着公主认了我。是我不该过来,专门给九公主你添堵。是我,是我以为公主人前可欺,都是我的不好。是我嫉妒,是我嫉妒公子对你的好。” 朝凤这些话,听得众人不觉一愕。 其实这桩事情细细想来确实如此,也并非没什么难以看破的事情。可在朝凤这如玉容颜,楚楚可怜样貌映衬之下,寻常之人也都会不觉偏向那些看着柔弱些的人。 唯独王珠不动声色,不以为意的样儿。 王珠点点头:“你说得不错,确实也是你错了,既然是错了,必定要知道错了才是。” 朝凤听到了此处,忽而就觉得有些个不对。 然而未及反应,她忽而身躯一空,那侍卫已然照着王珠的嘱咐松开手。 朝凤一瞬间恐惧得麻木! 她方才心神微松,以为王珠至少会饶了自己一命,想不到王珠还是没放过自己。 这般刺激之下,朝凤不觉放声尖叫! 就在这时,一条软鞭缠住了朝凤的腰身,让朝凤啪的落在了甲板之上。 朝凤摔得七荤八素,却仍然不觉尖叫! 太阳明晃晃的十分耀眼,她顿时扶住了自己的胸口,哇的吐出来。 什么失态之事朝凤也是早就顾不得了,只觉得自己胃里翻江倒海,吐得天昏地暗。 那呕吐之物一股子酸臭的味道,更沾染在朝凤衣裙之上。 离朝凤近些的,却也是禁不住纷纷避开,只想要离朝凤远一些。 朝凤固然是个绝色美人儿,可一旦开始吐出来,那种样子任何男人都绝不会再升起怜爱之情。 既然是如此,朝凤方才那份楚楚可怜的姿态顿时也是荡然无存。 王珠慢慢将这条赤红色的鞭子轻轻收入自己的袖子之中,甜甜含笑说道:“不过与大家开个玩笑,将兵器收起来吧。” 王珠这般吩咐,玄武卫顿时收回手中兵刃。 姚蛟笑了笑,手中软剑也是收了回去。那软剑轻轻一弹,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再次藏回了姚蛟的袖子之中。 姚蛟色若桃花,然而张藻脸色却十分难看,铁青一片。 对着王珠这个公主,他内心始终有一股子淡淡的倨傲,可却绝没想到被王珠当众打脸。王珠虽然并没有处置朝凤,可他已然是被打脸了。 说到底,他方才维护朝凤,除了是瞧朝凤有几分姿色,反而更多是为了维护自己颜面。 王珠却恬淡温柔的说道:“我大夏皇族自然该行事通透,做事大方,决不可妄自杀人。张统领当真说得极是,我身为公主,自然也是要比别的人更有容人之量一些。” 可王珠虽然是将自己说得如何大方,在场的人可是没人相信。 “我虽可以要她性命,谁也不能阻止,不过为何一定要如此不留余地?今日也全无必要为了个婢女损及我的声名。张统领,你就好人做到底,安排小船,送这婢女回杨家船只吧。” 张藻面颊顿时通红,王珠是说给自己听的,是再次打自己的脸。 什么道理王珠是懂的,不必他张藻言语。而她王珠想做的事情,张藻却也是绝不能阻止。 这个九公主,在张藻的内心之中,忽而也是变得有些可怕起来。 张藻顿时从那牙缝之中挤出了一个是字。 王珠语调蓦然添了几许促狭:“我是说让张统领亲自去送,别的人可不能插手,这上上下下的人想来是听清楚了?” 她言语十分柔和,可是听到的人却也是无不生气了一丝寒意。 上上下下,无人敢反驳。 姚蛟手掌轻轻的掩住了口鼻,不觉轻笑,这朝凤都吐成这个样子了,还让张藻去送? 若没这一身酸臭味道,这倒是那么一桩香艳的差事。 可如今想来,张藻想必也是无福消受了吧。 张藻的脸色越发难看。 他扫了朝凤一眼,朝凤如今眸子空洞,浑浑噩噩全无身材。看到朝凤衣裙上沾染的呕吐物,张藻也颇为嫌恶。 王珠已然离开,张藻不觉冷声抓住个宫女说道:“还不将这婢子带下去,换身洁净的衣衫?” 然而就在此时,却也是见画梅折返。 画梅冷笑:“张统领说笑了,这人私闯御船,已经是重罪。公主也没如何责罚,难道还得给她换衣衫?她算个什么东西?如今这船上宫女,均不会为她换衣。然而张大人倒是可以让自己的兵士给杨大人的小妾换衣服。” 说到了后面,画梅言语之中颇多讽刺的意思。 若然如此,除非张藻彻底将杨炼的那张脸给狠狠打了。 一番言语,说得张藻脸色越发难看。果然王珠身边的宫女,也是如王珠那般可恨。 画梅拂袖离开,张藻耳边却也是传来了姚蛟嗤笑声音。 “大人怜香惜玉,九公主只让你做这件事情,却不会让别人做呀。若大人嫌麻烦,可以扔她去江水里面洗洗,或者罔顾职责,任由她在此处。” 张藻顿时为之气结,狠狠的说道:“姚蛟!” 姚蛟今日居然帮衬九公主算计自己,当真是愚不可及。 就算讨好了王珠,也没见王珠多瞧他一眼。况且等到回京,九公主更是鞭长莫及。 原先张藻只当姚蛟是纨绔子弟,也乐的他无比糊涂,免得跟自己分权。 如今张藻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打定主意,一旦回京必定是要让姚蛟官职不保。 心中这般想着,张藻却半点不露。 最后张藻还是命两个侍卫架起瘫软的朝凤,他不碰朝凤,却一路随行。 虽然这般,张藻面色却已然是难看到了极点。 此刻张藻容色不佳,自然未曾留意到,朝凤那腿间一缕鲜血缓缓滑落,打湿了衣襟。 打发走朝凤,王珠也去探望陈后。 陈后容色苍白,面颊上也没什么血色。她叹了口气:“小九,方才外边喧哗,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珠不觉轻轻叹息了一声,轻柔的说道:“母亲,是杨公子原本有一个妾,不知怎么混上船,楚楚可怜当众哀求,求女儿不要善嫉,求女儿要容下她,不要为难杨公子。母亲放心,女儿已经妥当处置这件事情,不过捉弄这婢女一番,然后打发送她走。” 陈后不觉对杨家升起了一丝不满,冷冷淡淡的:“想不到杨炼也这般糊涂。” 王珠主动服侍陈后喝药,让陈后将一口口的苦药吞下去。 “母后不必担心,杨公子就这么一个妾,可能她才有不应该的心思。送回杨家,杨家必定也是会妥当处置,不会落了我的面子。我想这件事情,不过是这个美妾自己的心思。以杨家的家风应该不至于如此。” 陈后咽下了药汁,这药原本苦得很,还是小九询问随行的御医,知晓这药放了饴糖也不会影响药性,故而被放了饴糖不至于那般苦涩。 不但吃药这桩事情,其他地方也是面面俱到。 也许小九当真是长大了,就连对杨家之事,王珠也是能泰然处之。 陈后忽而有些伤感:“小九你这般单纯温柔,所以如此宽容,若杨家因为这样子而欺辱于你,我必定是不会饶了杨家去。” 王珠乖巧无限的偎依着陈后:“女儿才不想嫁人,还想永远陪在母后身边。” 然而陈后的话却顿时让周围的人打了个寒颤,单纯温柔?宽容大方? 呵呵,恐怕只有陈后方才会这般认为,眼里觉得自家女儿是可怜无辜的羔羊。 王珠享受着母爱,余光轻扫,隐隐有警告的意思。 周围的人顿时噤若寒蝉,又如何还敢多言呢? 王珠心里淡淡的想,若非想母后安安静静的养病,说不定—— 今天自己就将那个吵闹的美妾给生生扔下去。 离开陈后,王珠方才轻轻翻阅卷宗。 紫枝瞧在眼里,心里却十分心疼。王珠这些日子,每天都是苦熬读卷宗,只盼望能了解兖州的风土人情,诸般纠葛。虽紫枝劝过几句,王珠却一贯不听。想到这里,紫枝也打发小宫女送碗参汤过来,让熬夜的王珠也是补补身子。 王珠轻理云鬓,若有所思。 这段时间,王珠苦苦读那些卷宗,却也对兖州各股实力有所了解。 而这兖州,更是母后娘家,说来母后还有一个义兄江余也在此处,名列兖州三大富贾之一。 母后出身是陈家旁枝,自己外祖父陈深与妻子柳氏感情甚好,故而并无妾室。 陈深少年时候在社学读书,不过考了秀才功名,再难进一步。他自知读书并无天分,故而转而去经商,也算是颇有收获。加上背后有陈家这个大家族存在,更是无往不利。 只是柳氏身躯颇为孱弱,生了一个女儿之后伤了身体,接连生下的孩子因为身体孱弱而夭折,故此陈深膝下并无男丁。 陈深因为心疼妻子,故而就算是没有儿子,也是不肯纳妾。 那一年大雪纷飞,陈家捡到一个昏迷在雪中的少年江余,因为怜惜其孤苦无依,故而也是将这少年收养。又因江余十分聪慧能干,讨人喜欢,故而将江余收为义子。 江余长袖善舞,如今更是兖州三大富贾之一。不但如此,江余与陈家也是过往甚密,并且与兖州权贵也颇多交往。 王珠毛笔沾了墨水,轻轻画了个圈儿。 以江余跟母后的关系,似乎可以笼络成为臂助。 然而王珠眉头轻拢,却若有所思。 江余如今既然还姓江,必定未曾真个过继。 拿了外祖父的家产,这些年来,却不见江余分来些许油水。不错,她身为堂堂大夏公主,就是这般市侩俗气。 不过以母后皇后之尊,若计较这些,平白让人看轻了去。 反而江余身为外戚,声名也是不错,只说他安分守己,既不要朝廷的封赏,也不靠皇后得到什么功名。如此无所求,这似乎是一桩很好的事情,然而王珠却不这么看。 这说明江余对陈后无所求,没有什么可利用的缺点。在王珠看来,利益上的纠葛,却远远比什么情分靠谱。就算是那救命之恩,再造之德,也比不上那实实在在的利益关联。 自家母后赐以功名,给予庇护,这个江余送上财帛,这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什么无所求,在王珠看来,这个便宜舅舅还当真是颇为古怪。 王珠禁不住若有所思,眼睛里更流转幽深的光彩。 王珠提笔良久,上面的字迹也是慢慢的干掉了,她方才慢慢的松开了手指。 同时王珠不觉轻轻合上卷宗。 “这是云州知府送上来的帖子。”紫枝在一旁不觉低语,慢慢解释。 “因为听闻皇后染疾,故而请了名医,想为皇后瞧病。那位女医名唤墨柔,年纪尚轻,却也是十分了得,在云州一地也颇有名声。” 这不过是地方知府的讨好之举,王珠也不以为意。 若是寻常讨好,送送东西,那也是罢了。不过事涉陈后身子健康,王珠也是不觉留意几分。这张王珠原本不想打开的帖子,却也是让王珠缓缓舒展开来。 母后身子十分尊贵,就算是大夫,王珠也得小心些许。 “那墨柔已经到船上,公主可是要见她?” 也不多时,一名妙龄少女来了,她眉宇颇多愁苦之色,面颊宛如覆上一层淡淡的冰霜,十分冷漠,盼顾间却有那么一股子说不出的寒意。极难相信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女,居然是那等医术高明的人。 方才见到王珠,墨柔就咚的跪下来:“九公主,还盼你为我做主,为我申冤!” 紫枝顿时呵斥:“大胆!” 王珠冷哼,也许地方官员为了讨好皇后所以方才推荐这个大夫。然而这个女子却另有心思,别有筹谋。 无论如何,王珠心里是并不如何高兴的。 也许她当真有什么冤屈,可是这些冤屈她并没有如何放在心上。而且任何利用自己母后的人,王珠都不会有什么好感的。 不错,她就是这样子的人,就是斤斤计较,这个墨柔打着给皇后治病的名号而来,那就是利用母后。 这天底下冤枉的人那么多,可与她王珠有什么关系?她只会陷害那些算计自己的人,不会殃及无辜,这是为了太子哥哥。然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已经是王珠极限。再来什么主持公道,惩恶扬善,她可没这份闲情逸致。 就算她是大夏公主,也有自己烦恼,不会自找没趣。 不过这墨柔如此筹谋,王珠颇为好奇,故而也是想听一听。 墨柔眉宇间冷了冷:“民女曾在兖州行医,兖州富商江余之妾芙蓉染疾,故而请我前去治病。然而诊断疾病时候,这名唤芙蓉的妾室却告知我一桩事情。她原本青楼出身,想择个良人依靠终身,因为江余对她颇为殷切,故而挑中了江余。谁想这江余有一次忘情之余,不觉叫出名字,芙蓉才知他爱慕心上是当今皇后,且皇后与她容颜颇为相似——” “这芙蓉虽不觉是青楼女子,却也是想图真情,故而拿此事与江余计较。江余自然不认,并且冷落了这门妾室。可没过多久,芙蓉却不觉染病。她怀疑自己身体不适,又疑心自己吃的药有异,故而向我求助。民女当时虽察觉她似用什么不妥药物,然而却不愿意掺和这桩事情,故而隐忍不语。” “却万万没曾想到,民女离去没多久,这芙蓉居然身死。同时这兖州也有若干传言,只说民女医术不佳,故而也没见将人救活。民女在兖州待着也没意思,故而去了别的地方。却也是万万不曾想到,居然仍有杀人欲取民女性命。” 王珠原本是漫不经心听着,可渐渐容色却添了几分冷凝。 墨柔瞧着王珠,忽而轻轻低头:“民女只想求得公主庇护,若能活命,必定尽心尽力的医治皇后。” 墨柔跪在地上,却不觉心思起伏。 王珠的屋子里点着水沉香的味道,这水沉香价值不菲,果然如自己猜测那般,九公主虽然离京却仍然是备受宠爱、 唯独这样子的人,才能让自己如愿。 可九公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她却一点儿也不知道。 有关王珠的传闻颇多,有说她花痴无脑的,也有说她心思狠毒的,不过王珠肯陪陈后出宫,必定是个十分孝顺的女子。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王珠淡淡的说道:“你与江余原本有仇?” 墨柔吃惊的抬起头来。 王珠那张清秀脸颊之上,一双漆黑的眸子却也是宛如冰雪,似乎有一股子异样的说不出的魔力。 “你不知我性情,为何贸然求我庇护?莫非不知这江余算是皇后义兄?就算是想要保护自己,也不会挑选一个冒险的法子。说到底,你只想让我觉得,为了母后名声,必定要除掉江余。这种不尴尬的事情,我也不好细细去查。” 墨柔微微一怔,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忽而被王珠止住。 “我给你开口机会,可你却趁机算计,并且以我母后名声算计。墨柔,你别的什么话,都是不必说了。紫枝,你送她出去吧,打发她下船去,我再也不要见到她。” 王珠眼底闪动冷漠的光彩,可墨柔却一脸不甘! “九公主,民女真的是,真的是无可奈何啊!” 紫枝平时性子颇为柔顺,如今却也不客气了:“墨姑娘,你若不肯下去,我便唤来侍卫。” 王珠却冷漠无比的垂下头去,睫毛轻轻的颤抖。 也许墨柔真有什么可怜的事情,可凭什么她的可怜,就要用自己母后的名声来议论? 这个女人,为了报仇可谓不择手段,甚至这般算计。既然如此,也许她就会为了逼迫母后处置江余,在外放出有损母后名声的说辞。自己不理不睬,她想必更会恨之入骨。 既然如此,就别怪自己心狠。 她已然准备,等到墨柔下船,就命杀手结果了这个女人。无论是谋财害命,还是别的什么缘由,她会让墨柔死得悄无声息。 太子哥哥给自己的贴身亲卫,不就是用来做这等事情的? 那些污秽的,下作不堪的事情,那些她告诉王曦,自己能为他做的事情。 跟了自己这个主子,可不会像跟了王曦那般干净。 既然已经有了杀意,王珠反而宽容下来,明着只打发墨柔下去,并没有多责罚一句。 墨柔失望之极,一时无语,不觉转身。 然而她的侧容映在灯火之下,却让王珠顿时不觉一怔! 那张脸颊,却隐隐有些眼熟。 这张脸也许谈不上如何熟悉,可到底有些印象的。 那时候,自己沦落京城,逃出皇宫,身上都是裴娇恶犬咬住的伤口。她浑身发热,高烧不退,险些死掉了。可是她不想死!她想要报仇!想要狠狠的报复裴家! 从那些乞丐口中知晓,京城有个地方,偶尔会有大夫赠药,她挣扎着血肉模糊的爬了过去。 可那个地方,有许多死人,还有半死不活的人。王珠就躺在那儿,嗅着尸体的臭气。她觉得自己很累了,也没力气动弹了。王珠脑子渐渐的模糊,还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 可不知过了多久,却有一双手慢慢的将她从死人堆里拉出来。 “这儿还有个活人,还有气的。”那女子嗓音冷冷淡淡的。 有人给她喂药,让她坚持一下,王珠却觉得累得很,不觉摇头。 母后死了,别的人都死了,谢玄朗走了,她真有些不想活下来。 这乱世之中,原本没有人会多理会别人的。可那女人第二天又过来,不但给她药和两个馒头,还慢慢的跟她说了会儿话。 那女人也是被叛军捉住,并且成为营中之妓,清白早就不保了。不过靠着医术,她因为有用,渐渐也有一些自由和权力。而若有机会,她也会想办法去救几个人。 王珠那天吃了药,渐渐的退烧了,也离开那条小巷子。 她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心里却很是感激,觉得以后一定要报答她。正因为这样子,那时候她也尽力救过一个人。 真是可笑,裴家虽然是暴虐无比,自己也遭受到了刻骨铭心的痛苦,可那时候自己到底还没觉得绝望。也许,到底是感受到些许温暖。然而在谢玄朗的后宫,在那一场场的算计之中,自己早就抛去了所有的希望。 那个女人,她并不知道是谁,这么多年,王珠也有些淡忘了。 那条小巷昏暗,那女子离开时候,外面光线照了进来了,可巧让王珠瞧见她那侧容。 原本淡掉的记忆一下子涌上来,一旦想起来,王珠已经认出眼前墨柔就是前世那个女人。 面容苍白,冷漠而愁苦。 她忽而觉得说不出讽刺,内心之中浮起许久没有过的悲凉与酸楚。 王珠冷冷说道:“站住!” 墨柔有些惊诧,不觉站住。 王珠压下了自己那繁复无比,百味交织的心思,不觉说道:“你与江余究竟有何冤仇,我倒是想要听听。” 紫枝也是顿时错愕,想不到九公主会回心转意。 墨柔略略欢喜,顿时说道:“民女原本姓安,是兖州清和药坊安老爷的养女,当初我出身寒微,被父母卖到安家。我与安家大小姐安如意一起长大,安家二老更收我为养女,教导我医术。义父义母膝下无子,故而想招一个上门女婿。当时江余他,他也算是一表人才。” “安氏?”王珠不觉皱起了眉头:“似乎是江余曾经妻子?” “不错,婚后姐姐不但贤惠体贴,还将安家的家产尽数给了那江余。不但如此,我那养父母,也是十分喜爱这个女婿,倚重有加。可先是我那养父忽而中风而去,接着就是我养母因为悲痛而自缢相陪。我姐姐悲痛之余,对江余那厮更加倚重,可我内心却忽而有了那一丝疑惑。我记得母亲那日,说了给我做梅花酥,可转头就自缢了。我在厨房见到风干的梅花,还有面粉,却没见到做好的梅花酥。更何况父亲他一贯注重养身,身体健康,我也经常为他号脉,怎么会突然中风?” 说到了这里,墨柔不觉泪流满面。可见她当时年纪还小,可远远比她的姐姐要聪慧,想的也多。 “江余那畜生,他把姐姐哄得团团转,却根本不怎么在意我。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小书呆子,只知道医病而已。可是后来,我在他房中寻到葛云根这包药,这药药性霸道,入蜈蚣酒更能令药性加快!我将发现告知姐姐,姐姐最初不信,却应我必定是会徐徐查访。可就在这个时候,姐姐忽而,忽而也生了病了。” 墨柔泪流满面,身躯轻轻发抖,就算过去那么久了,所发生一切仍是她心中梦魇。 紫枝听得入神,不觉轻轻说道:“想来你姐姐也这般没了。” 墨柔冷冷淡淡的说道:“若是这样子没了,那倒是好了。我时刻守着姐姐,那日以绿豆汤洗胃,让她清醒过来。姐姐悔恨不已,恨自己做了那引狼入室的人。那日天一亮,我就和姐姐去了官府,击鼓鸣冤,自然是为了告发那禽兽不如的东西。” 王珠心忖江余如今非但没有事,而且名声还不错,安如意的告发显然并没有什么用。 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到底是官商勾结,还是江余使了别的什么法子? 无论这个墨柔说得是真还是假,王珠不得不承认,自己如今也是颇有兴致起来了。 墨柔仿佛又回到了那日,眼睛里充满了恨意! “此事当年也算震惊一时,连当时的向知府也不敢怠慢,当众审案以求无私。可江余那个畜生却一点儿也不急,他不慌不忙,当众承认确实软禁妻子。可是他却说,那不过是一片好心,下毒之时都是子虚乌有。他之所以这样子做,是因为我姐姐有疯癫之疾,故而不得已为之。” 王珠不觉狐疑:“可是他并没有什么证据。” “是,当时双方各执一词,所以请了大夫为我姐姐诊疾,对方却顺着江余说了,说我姐姐有疯癫之疾,妄想之证。我与姐姐自然是不甘愿的,只以为这一切都是那畜生买通。然而接连请了几个兖州的名医,他们都说,说我姐姐有疯病。哎,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是那畜生给姐姐用了什么药?这些年来,我勤习医术,却始终弄不明白。” 墨柔脸蛋上有淡淡的困惑,可见这桩事情困扰了她多年,可是这个心结却也是始终未曾解开。然而就算是现在,当年那种疯狂无助的感觉还是浮起在墨柔的心头。明明说的是真话,可是所有的人却偏偏认定你说的是假话,一句也不肯信你。你明明受尽委屈,被人迫害,却是被指认为疯子—— 墨柔泪水盈盈,这些年来,支持她活下去的念头,就是报仇。 所以她一个孤女,却也是苦心学医,所以方才得到被举荐给皇后的资格。 墨柔跪在地上,蓦然重重一磕头,额头上顿时也是鲜血淋漓。 那鲜润的嫣红顺着墨柔脸颊落下,染红了墨柔苍白的脸颊。 “九公主,若你肯为我报仇,我什么都肯为你做。” 只要有人能为自己报仇,她什么都肯付出去。 这些年来,她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是要生生逼疯了。 便是在这个时候,她察觉到了王珠缓缓走过来。 墨柔跪在地上,只瞧见王珠足登细履,上面点缀了一颗精致的东珠。 王珠的语调微凉:“所以你为了报仇,想要拿皇后的名声做文章。因为在你瞧来,江余是母后的义兄,我母后实则也是他的庇护之人。与其倾述什么冤情,不若一举两得,拔掉江余最大的保护伞。” 墨柔的鲜血缓缓滑过了她的脸颊,一点一点的滴落在她的手掌。 她轻轻叹了口气:“芙蓉之事,并非虚言,这个妾室确实也是死在江余手中。我若当真这般算计,这般认为,何不将这般传言传得人尽皆知,何必冒险来此?九公主,我确有利用之意,却从未想过,连累不相干的人。” 王珠不觉默然,不相干之人?难道在墨柔心中,庇护江余的皇后,还是无辜之人? “冒险来此?你以为结果如何?” 墨柔微微苦笑,她受传言影响,也不自觉觉得王珠是那等被宠坏了的公主。然而如今她自然是知晓自己错了,王珠可谓是个极聪明的女子,甚至比世人所想的都要聪慧。 既然是如此,墨柔却也是实话实说:“这等事情,我既说出口,难道方才九公主不是想着除了我灭口?纵然离间那畜生,恐怕也是容不得我。” 王珠冷笑:“如此说来,你居然是十分纯善的人,宁可走到面前让我灭口,也不试试在外边传什么流言挑拨。” 墨柔一时没有言语,心里却不觉忐忑不安。 王珠微凉的手指轻轻扶起了墨柔的下颚,眸子一片冷润:“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却一点儿也不知道。你先下去,将你记得所有之事给记下来,不得有丝毫遗漏。” 她居高临下,不觉散发那么一股子傲然之气! 送走了墨柔,王珠不觉轻轻吐了口气。 她压下了纷乱的心绪,让房间之中的水沉香收敛自己心神,压一压自己烦躁不安。 方才自己确实想要杀了墨柔,可更重要的,那一刻自己没有觉得丝毫不对。 这种血腥杀伐,自己已经习惯,当做呼吸一般正常无比的事情。她都已经忘记,曾经的自己是万分厌恶这样子的人。 王珠手指轻轻发抖,蓦然紧紧的捏住了腰间的玉玲珑。 每当自己觉得喘不过气来时候,捏着大哥送给自己的玉玲珑,方才会有几许安慰。 过了良久,王珠睁开了眼睛,眼神一片凝定。 纵然墨柔是前世救之人又如何?她不想因为前世的事情影响自己判断。那个江余何尝不是别人眼里的大善人,得到江余救助之人,必定会觉得任何指责都是对江余污蔑。 前世的自己,并无足够洞悉之力,瞧清楚好歹。 不过江余究竟是何等之人,她也会好生去查一查。 待王珠睁开眼,眼底却也是不觉流转几许幽幽深邃。 兖州,伴随陈后莅临,上下官员亦齐齐迎接。 叶灵犀轻挽住发丝,一身深黑丝绸,足踏木屐,却也是冷冷发笑。 兖州官宦,名门显贵,巨贾富商俱是到场。 不止如此,兖州名媛贵妇俱也是到场,纷然云集。 叶家并不想立刻下船,纵然叶家备受推崇,可如今下去,论风头也是和陈后平分秋色。 叶灵犀从来不想要平分,她要的是完完全全的碾压。 况且眼前兖州城,是她们叶家猎物,宛如死城。 叶灵犀冷笑,不觉放下了帘子。 陈后染疾,自然合该让王珠应酬。 王珠眸光流转,知晓有数道目光正瞧着自己,衡量自己深浅。 正在这众目睽睽,兖州众位权贵跟前。正是王珠与这些兖州当地豪门初打交道的时候,正是这若干目光将王珠仔细打量,并且权衡这大夏九公主深浅时候—— “九公主,求求你了,妾身委实不该跟你争宠,不该得罪于你。可我腹中的孩子可是无辜的啊,求你快些为我请个大夫,保住杨郎的骨血!” 周围顿时静了静,却无一人言语。 杨炼听到了这熟悉的娇媚的嗓音,却不觉额头青筋跳动! 张藻原本该反应迅速,将这女子拉走,然而他面色变了变,却并未动弹。 张藻暗暗心忖,这是王珠自己招惹的事,凭什么自己为她担待? 既然已到兖州,不日就要回到京城了。既然是这个样子,张藻更暗忖能将此事摘个干干净净。 一旁的姚蛟似笑非笑,只觉得有意思,慢慢的摸出了一枚红枣干,轻轻的塞到了嘴里面去了。 那少女轻跌,顿时露出一张楚楚容颜,十分秀润逼人,不是朝凤又能是谁?朝凤泪光潋滟,更是一派凄然惹人怜爱的样儿。她下着淡紫色的襦裙,如今这一条裙子却已然是被鲜血给湿润透了。 空气之中散发出一股子血腥味道,分明是有些触目惊心。 人群之中,也有陈娇。身为知府夫人,陈娇自然也是随行。陈娇蓦然垂下头去,悄然笑了笑。 她虽然不敢说什么,心里却不觉幸灾乐祸。 可随行的杨炼,他那一张俊容却变得铁青。 他是不喜欢王珠,可是朝凤此举却是让他颜面无存。 别人瞧在眼里,只会觉得他杨炼德行不修。更要紧则是,他这般男子连个妾都管束不住,未免让人轻瞧了去。 杨夫人面颊一热,呵斥道:“朝凤,你在这里闹什么?还不快些回去?” 这贱如泥土一般的人儿,也配诋毁她儿子清誉? 杨夫人不觉升起丝丝恼意。 朝凤身子瑟瑟发抖,可她眸子深处却流转丝丝冷意,并不见半点真的畏惧。 从她知晓保不住这腹中骨肉,杨炼已经将自己弃如敝履,她就了无生趣。以杨炼的性情,就算是他不要的东西,也是绝不愿意让给别人。 既然是如此,自己不好过,可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夫人,你是知晓的,我随公子多年,一心一意,虽然只是个妾,可那也是真心一片啊!我是公子女人,杨家上下无不知晓,难道你还不允我说一说?” 朝凤非但没有退下,反而死咬着不松口。 这么一个绝色佳人,不但惹人可怜,更让杨家的人变为笑话。 杨夫人一贯备受尊荣,何时被这么个贱婢给顶回去? 她心中大怒,想要那狠狠的一巴掌给抽过去。 然而杨炼眸色沉沉,却是将杨夫人衣袖子扯住。 杨夫人也并不愚蠢,顿时回过神来。关上门来,怎么责罚都是没有关系,可如今大庭广众,若是对朝凤动手,岂不是让杨家没脸。 朝凤满脸痛楚,不觉看着杨炼:“公子,莫非多年以来,你对我竟然没有丝毫的情分?” 杨炼到底是她第一个男人,朝凤仍然不死心。 如此众目睽睽,杨炼自然也无丝毫柔情。 “杨家没教导你如此不知礼数,朝凤,你退下养身子吧。” 杨炼不想与他争执,朝凤何等卑贱?可他堂堂杨家公子,还能当众跟他争执这宠爱,及那防孕药汤不成? 朝凤冷笑,她恼恨之余却也是不觉豁出去。 在场的一个个都是尊贵人儿,她本来卑贱,自然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朝凤自然是深恨杨炼,可比起杨炼,她更恨王珠。 她对王珠充满了嫉妒,若非王珠这个尊贵人儿忽而来自己面前,自己何至于沦落如此? 今时今日,她就是要让王珠当众没脸,名声尽毁! “王珠,你身为九公主,居然是如此的狠毒。我不过是一个妾,因为你的关系,非得逼得公子处置于我,处置他的亲生骨肉。公子不忍心,没想到,你居然亲自动手,动手害死我这个腹中无辜的小生命。你是毒妇!毒妇!等你嫁到杨家,必定不能容人,谁不顺你心意,你必定是会害死这个人的性命。王珠,我诅咒你,我腹中的孩子也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诅咒你生生世世!” 她不但要让别人觉得杨炼贪图美色,还要给王珠扣上那么一顶残忍嗜杀的罪名。 大庭广众,王珠堂堂一个公主,就眼睁睁的看着朝凤这个妾骂得肆意痛快,恶毒之极! ------题外话------ 谢谢萧引风亲送的3朵鲜花 t 105 心狠且手辣 而那朝凤一句句的骂,落入陈娇的耳中,却也是说不出的舒畅。 自己吃了个暗亏,无论是王珠算计,还是陈后心思,总是落得没脸,连爱女也是从此被软禁。如今陈娇自己虽不能做什么,却能看着这小妾为她出那么一口气。 王珠再手腕厉害,会替陈后争风又如何?如今还不是仍然被骂得狗血喷头,名声扫地。 什么纯孝女子?狗屁! 陈娇捏着自己手掌中的帕儿,却也是不觉慢慢的收紧,面颊更透出了幽幽冷色。 而船上的叶灵犀,却不觉轻品茶水,心里舒坦得紧。 这不过是雕虫小技,一点也不算如何。只是稍微给了那点颜色看看。 敢跟自己争男人,这不过是小小手段,根本也不算什么。 所以自己纵然是懒得下去,却也是总会添了那小小的手段,让王珠不痛快。 叶灵犀面上顿时浮起了丝丝冷笑,什么王珠,那可不过是蝼蚁一般的人物,又算什么。 杨炼却不觉眸色流转,心里从来没那么恼怒过。 他不动声色,扫过了一张张面颊,这些人都是在瞧自己笑话,瞧着这个美妾落自己颜面。杨炼唇角噙着一丝冷笑,自己为何居然瞧中这个货色? 杨夫人固然不喜王珠,可见到自己亲儿受辱,却也是不由得火冒三丈。 杨夫人不觉冷笑:“朝凤,你原本是我那府中丫鬟,见你老实本分,却方才让你侍候。你自己不肯饮下那逼子汤,却污蔑我儿,污蔑九公主,可真真儿刁滑。” 不待朝凤分辨,杨夫人按住了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便命杨家的家丁准备将朝凤捉住扯开。 王珠却轻轻往前踏了一步,柔语温顺:“杨夫人且慢,我并未命人将这小妾落胎,此事若不分辨明白,岂不是有辱大夏皇室的声誉?” 杨夫人面上微微尴尬,一时却不知如何自处。她心里却怨怪上王珠,只觉得王珠好生不知趣儿。这个公主,必定是刁蛮惯了,故而受不得一点点的委屈。可是王珠只图痛快,只会将自己脸皮作践得更厉害。她要作践自己脸皮也还罢了,可却连累自己儿子十分丢脸。 一想到了这里,杨夫人却不觉添了几分恼怒。 虽如此,杨夫人却敢怒不敢言。 朝凤眼睛里流转了森森恨意,却暗笑王珠是徒劳无功。 那堕胎药,是自己生生落下来的,是自己染的血。 这个孩子,与其让杨炼生生打下去,还不如自己下手。 而朝凤眼底更流转了那一时血腥之气,面颊冷冷,眸子生辉。 “九公主,就算我出身卑贱,杨家也绝不肯帮衬于我,杨郎也抵不过你的淫威,既是如此,妾身也是宁可一死。含羞忍辱。若非你处处逼迫,妾身难道就不妾能安安分分做一个妾,难道就非得拼死污蔑不成?” 而朝凤眼底更有浓浓恨意! 若非杨炼将自己彻底无视,自己何至于如此? 王珠轻纱之下,一双眸子宛如寒水,冷冷淡淡的:“既是如此,不若请随行御医为你看诊。” 朝凤眼见王珠不肯死心,却也是不以为意。 王珠根本不知自己曾经有孕,故而不肯相信此事。 说不定她还以为,自己假装有孕,有意陷害。却不知晓,自己确确实实,是有孕在身! 想到了此处,朝凤眼底更流转一丝狠意。 既然是如此,自己再狠狠推王珠要一把。 什么大夏公主,金枝玉叶?她的男人,还不是会偷腥尝鲜,还未成婚就送个孩子。 王珠眸子冷了冷,面纱下的唇瓣却忽而绽放了一丝冷漠无比的笑容。 随行御医诊断一番,却不觉皱眉:“这位婢女确实未曾有孕,只不过腹中曾长瘤子,又吃了什么大寒的药物,所以方才血流不止,这般骇人。” 王珠却眉宇温柔,柔声轻叹了一口气,不觉说道:“原来是一场误会,既然如此,还是身子要紧,瞧来还是扶下去用些药吧。” 朝凤脸蛋儿扬了扬,误会?哪里有什么误会? 王珠这样子拙劣的手段,莫非将在场的人纷纷当傻子不成? 一想到了此处,朝凤更尖锐无比的说道:“九公主,你把人当傻子不成,此时此地,你命宫中御医为你撒谎,不过是粉饰你的名声。” 王珠淡淡的叹了口气:“杨夫人,我想不到你们府上的婢女居然是有疯癫之疾,既然是这样子,实在不应该怪她了。” 杨夫人唯唯诺诺,却不知如何言语。 王珠此言,确实也十分可笑。 然而杨炼却不觉死死的盯住了王珠,那锋锐眼神似要穿透王珠面纱,将王珠看得更清楚一些。 王珠语调之中,却不觉有丝丝的悲悯:“既然如此,让兖州主事请当地名医瞧一瞧,我从未做过这等事情,又如何会害了你那腹中的孩儿?只是你身子不好,如此僵持,未免有些可怜。” 王珠嗓音丝丝微柔,流转一股子悲悯:“为我王珠,原本也是不必这样子的麻烦。然而此事关系大夏皇室脸面,珠儿也是不敢怠慢。” 众人眼中王珠许也是出事狠辣,然而见她容色淡然,蓦然遇见这般事情却也能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却也确实流露几分镇定的风韵。 朝凤那张绝美面孔之上,一双眸子却不觉隐隐透出了几许怨毒。 都到了这个时候,王珠却并没有慌乱的样子,这不觉让朝凤是焦躁。她甚至想要跳过来,亲自撕开王珠那看似镇定的面容,让王珠流露出那惊慌失措的模样。 也不多时,几名老者也尽数前来,无不是兖州名医。 也许是因为当众检查这等尴尬事情,这几名老者无不是有些微微忐忑。 眼见王珠镇定自若,朝凤内心蓦然流转了几许的慌乱。 可仔细想想,王珠再神通广大,也算不到自己会落胎陷害。 可能王珠以为自己是假孕,所以方才是如此的气定神闲,认定自己必定是那等作假。 岂知自己陷害是真,没了孩子也是真。 想到了这里,朝凤的内心顿时也是不觉定了定。 等到撕破王珠脸皮,看王珠又如何立足? 然而等给朝凤检查完毕,这几名大夫也是纷纷舒展眉头。 “这个女子确实也没曾怀孕。” “不错,她不过是腹中生过一个肉瘤,故而食欲不振,呕吐不止。然而却并非当真有孕!” “是这女子服用了什么十分烈性的寒性之药,故而下面方才是流血不止。” 这言语与方才御医如出一辙,众人顿时也是信了。 算计也好,陷害也罢,这几个大夫都是兖州的名医,更是兖州的土著。 九公主初来乍到,又如何能做到众口一词? 看来这个杨家的美妾,却也是并没有怀孕。 杨夫人不知内情,顿时松了口气,内心叫了一声阿弥陀佛。 没有怀孕,这倒是好了。 可杨薰却一脸惊愕,甚至是有些不可置信的。 朝凤有孕,她自然知晓,甚至请大夫反复诊脉,绝不会有错。这最普通的喜脉,大夫又如何会诊断不出来呢? 怎么现在又变得没有怀孕了? 杨薰都已然是如此,朝凤更是觉得一场噩梦,不可思议。 自己分明是有孕在身,又如何会说变就变? 已经接连请大夫瞧过,可那都是众口一词,莫非王珠还能都一一收买不成? 还是王珠刻意让自己吞下什么药物,让别人觉得自己脉象瞧来,并未怀孕? “是你们,你们一个个都被九公主收买了吧,你们都是帮着王珠那个贱人说话!” 朝凤眼睛已经是染上了一层血红之色,森然无比的看着眼前这些人! 她恨,可又万般困惑。 同春堂的大夫黄春却不觉皱眉,甚至伸手,轻轻抚摸自己下巴胡须:“这位姑娘此言差矣,我等第一次见面,就是九公主也是如此。既然是这个样子,何谈什么作假?” 朝凤想要指证,可此时此刻,这份指证却也是顿时显得是那般无力了。 别的且也是不必说了,给她看诊的大夫也绝不止一位,这九公主哪里能有这般大本事。 王珠幽幽叹了口气:“看来,你是实在想要替杨公子生个孩子,故而脑子也糊涂起来。只可惜到底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委实令人觉得十分可惜。” 朝凤尖声说道:“我没有,我分明怀了孩子,是你,若非你王珠,我的孩子却怎么会没有?” 她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血腥味浓浓,更宛如疯妇。 王珠眼波流转,似十分惋惜:“既然如此,你总该找一个,能证明你当真怀孕的人,否则,恐怕你还是不要做什么白日梦。” 王珠的话似乎提点了朝凤,使得朝凤蓦然死死的朝着杨薰望了过去! 杨薰寒毛直竖,她自然也并不怕朝凤,可是却生怕被扯出来。 只盼朝凤没那么愚蠢,这贱人不会拉自己下水。 然而朝凤却已然是死死盯住了她,并且飞快扑到了杨薰跟前,死死的扯住了她的裙摆:“二小姐,你知道的,你能替我证明,我当真是有怀孕的,我,我当真有孩子的!” 原本杨薰是想要好好看戏,又如何能想得到自己居然成为关注焦点。 王珠忽而微微一笑,眸光浅浅。 杨薰一咬牙,蓦然一把将她给推开。 “你胡说什么话儿,你说的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朝凤如今容色惶恐狰狞,脸颊上沾染了几许鲜血,她虽然仍然只是个弱女子,却莫名的令人心惊起来。就连杨薰,触及对方那双狂热的眸子,却也不觉有些心惊。 朝凤被推开了些许,却也是仍然禁不住再次给扑了过去。 此时此刻,杨薰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唯独杨薰,方才能证明自己并没有说谎! 更不必提,此时此刻,一道属于杨炼的森然眸光不觉掠来,让杨薰顿时打了个寒颤! 身为亲妹妹,却是比旁人多了解杨炼几分。 既是如此,也更是知晓,眼前的杨炼是何等的心狠手辣。 她不觉咬牙,确实也是颇为可恨。 原本那一桩神不知鬼不觉之事,居然是扯到面前。 然而如今杨薰宛如朝凤一根救命稻草,朝凤又怎生肯放? 她死死的扯住了朝凤的衣衫,凄然欲绝:“二小姐,整个杨家唯独你是个好人,是你保住我腹中孩子,公子对我薄情,你也是处处为我出头。你心肠好,如今那九公主一手遮天,你告诉大家,我,我是当真有孩子的。” 杨薰下意识的扫过了杨炼脸颊,却见杨炼额头一枚红痣鲜润欲滴,却森森的朝着杨薰一笑。 而这点笑容,顿时不觉让杨薰打了个寒颤! 耳边,却听到了王珠有些讶然的温润嗓音:“二小姐,为何这婢女却说你曾经照顾过她?这可是于理不合啊。” 听到王珠如此言语,杨薰却不觉心中暗恼。 王珠,王珠—— 她委实可恨啊! 这不是当众更狠狠踩了自己一脚。 可旋即王珠却话锋一转,恍然大悟说道:“必定是这个婢女,早就神智不清楚,已经疯掉了,所以胡言乱语。她分明没有孩子,二小姐又怎么会为她而保胎了。” 朝凤疯了? 这是王珠再次提及这桩事情。 方才无人留意,如今却也是惹得在场的人也若有所思。 这个美婢,莫非当真是个疯子? 而杨薰也宛如抓到了什么头绪,顿时也是眼前一亮。 不错,这贱婢必定是疯了!方才好像一条疯狗一样扑到自己跟前随口污蔑。 杨薰运足了力气,用尽那吃奶的劲儿,朝着朝凤那张充满期待的脸颊,狠狠的抽下去。 啪的一下清脆耳光声响,朝凤也是顺势倒在了一边。 杨薰顿时也是如受惊的兔子躲在了杨夫人的身后,带着哭腔说道:“母亲,女儿好生委屈,这个朝凤说的什么事情,简直是莫名其妙。她先侮辱九公主,然后莫名其妙的将那一盆污水泼在了我的身上。女儿,女儿当真是不知晓如何自处啊!她,她当真是疯了。” 打人的分明是她,然而杨薰却是呜呜的哭起来,仿若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杨夫人轻轻抚摸女儿的肩膀,却也是不觉说道:“不错,一个脑子不清楚,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想疯了的女人,居然如此污蔑九公主,如此污蔑杨家,当真是可怜了九公主这金枝玉叶。” 而朝凤也不顾自己腹部的剧痛,不觉尖声嚷嚷:“我没有疯,根本没有疯呀。你们一个个,分明都是污蔑于我。你们,你们都是要害我。” 她手指指着自己丰润的胸口,凄然说道:“我当真怀了公子的孩子,好不容易怀上的,他们喂了我的药,然后每次我都吐出来。” 朝凤这样子的控诉,只因为她想让别人相信,自己确实是已经怀上过的。 然而她却并不知晓,她这般模样,在别人眼中,更是近乎疯癫! 就连那张藻,此刻也不觉细思,这个美妾指不定是疯掉了。 朝凤字字句句都是实话,可偏生没人相信。 王珠垂头,瞧着自己雪白的手指:“既然是疯了,那就带下去好生看病,冲撞之事,那也不必计较。” 贺兰知顿时也不觉凑向前去:“都是我不是,处置不当,方才让这般不相干的人冲撞了公主。” 王珠眼波流转,却不觉轻扫了一旁的张藻一眼。 因为陈娇母女的关系,王珠对贺兰知也不置可否,可说到通透,却远比这个张藻通透。 张藻也脸一热,若细细论来,原本合该自个儿将那朝凤给拦住,免得引起骚乱。 可那朝凤,是杨家的妾,他自认这不过是内宅的争风吃醋,所以也是不想插手。 可如今证明朝凤是疯癫,自然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已经有人捉住了朝凤,可朝凤看着王珠背影,眼底却也是流转深深的怨毒! “王珠,是你算计我,是你让我没了孩子!” “为什么,我明明有孕,孩子到哪里去了?” 可如今她已经被认为是疯癫,既然是如此,任由朝凤如何嘶吼,却也是无人理会的。 叶家商船之上,林墨初轻轻拢起了帘子,眉宇却甚是悲悯。 叶灵溪也没想到结局会如此,面色却不觉有些难看。 照她想来,此事原本合该王珠出乖露丑,怎么却不是这般呢? 朝凤仍然是哭得梨花带雨—— 这种灰尘一般的人,叶灵溪原本也不会在意的。 可不知为什么,叶灵溪内心之中,却忽而禁不住一阵烦躁。 林墨初忽而轻柔:“当真是可怜,这个女子无论说什么话儿,都是没有用了,杨家也是容不得她。将心比心,若这般被算计的人是小姐你,小姐可知是何等感觉?” 然而林墨初这般言语,却顿时让叶灵溪目露不屑! “与她一般?当真是可笑之极。她是什么人,我又是谁?王珠算计一个妾而已,难道还能将我如何?” 叶灵溪美艳的眉宇之中流转了一丝忿怒,面颊上却顿生恼恨之意。 可也许是朝凤那嗓音实在是太过于凄厉,叶灵溪内心之中烦躁之意却更加深了一些。 教唆杨薰,自己是干干净净的。 这次没算计到王珠,是她将王珠小瞧了些。 可是,那又如何? 最初也不过是给王珠一个下马威而已,王珠不过破了个小小的局,林墨初居然是嘲讽有加。 莫非林墨初也是有意针对自己? 叶灵溪俏脸上流转了几许的不快,冷冷的看着林墨初。 然而林墨初却全没留意这位叶家大小姐,他看着王珠,眼睛里不觉有浓浓的兴趣。 从他第一次见到王珠,就知道这个公主绝不简单。 流言蜚语也罢,其他也罢,林墨初只相信属于自己的直觉。 那朝凤亦然被捂住了嘴唇,被死死的拖走。 地上一团团的血污,瞧着也是触目惊心。 也不知是否太过于不甘,朝凤这一个纤弱女子,居然是奋力挣脱,不觉挣扎到了杨炼面前。 对于杨薰,朝凤已然是死了心。 想到了从前杨炼对自己的柔情蜜意,想到了以后自己的悲惨命运,朝凤却忍不住想要恳求,想要得到一丝解脱的机会。 “公子,公子,求你念着曾经的情分,求你救救我。” 杨炼却也是冷眼旁观,不置可否,唇角却不觉绽放了一丝冷冷的笑容。 这个女人,她还有脸求情,当众给自己没脸,他也是恨不得将这女子千刀万剐。 朝凤原本哭得稀里哗啦,如今触及杨炼眼底的森然,却顿时打了个寒颤,不觉手掌一软。 侍卫已经赶过来,将朝凤给生生撤走。 朝凤浑浑噩噩的,再无反抗。 她挣扎又有什么用呢?自己已经是一颗没有用的棋子,人人都说自己是疯子。 等到朝凤离去,杨炼方才弯下身,拂去了朝凤手掌抓住自己衣衫落下的污秽。 他知道朝凤没有疯,也确实为自己怀过孩子,可那又如何?只有这样子,方才能解除自己心头之恨。 想到了这里,杨炼不觉轻轻望向了王珠。 莫非这一切,都是王珠所安排的? 若是如此,王珠安排的,可谓合极了自己的胃口。将这等贱人狠狠的踩到了地上,那样子方才是痛快无比的。而且明着,自己还干干净净,不落一点污秽。 王珠这般行事,竟好似像极了自己的风格。 一时之间,杨炼内心百感交集,却也有些不是滋味。 而王珠那一袭红衣,更如艳丽的火焰,生生灼伤了自己的双眸。那般妖艳的红色,分明是如此的娇艳,却又透出了几许的神秘的味道。 明明是一朵绝毒的花儿,却偏生在自己面前总是怯弱弱的样儿。 也许是王珠欲擒故纵,然而无可否认,这确实是引起杨炼的兴趣。 人前王珠也是没有对杨家之人有什么亲切,只浅浅含笑,继续应酬。 兖州气候温润,土地肥沃,水路陆路俱是通顺,纵然不比江南一带秀润多情,也算得上是那等灵秀之地。就连那白云书院,也是立于兖州。这西南之地不如江南那般容易中举,而西南学府之地,则正可推举这兖州白云书院。 如今朝中西南出身的官员,大部分都是从这白云书院读书读出来的。 既然当地读书人多,想来这地方官员也会受几分掣肘。 王珠轻拢发丝,眼底不觉流转幽幽光彩。 贺兰知容貌儒雅,谈笑风生,不但对王珠颇为亲切,还为王珠引荐兖州官员。 再来则是当地的豪强,首推当然是兖州的陈家。如今兖州知府贺兰知,据说都是因为依附陈家方才能坐稳这个位置。许多贺兰知处置不了的事情,陈家一封帖子也更为管用。故而陈娇这个正房夫人的位置可谓稳如泰山,宛如众星捧月一般—— 王珠想到了这里,不觉也是微微冷笑。 陈娇的父亲陈渊是陈家长房之主,更是陈家家主,也有宁国公的封号。是因当初平定清王叛乱,故而方才得到国公的封号。而陈渊之妻宁氏,则是如今陈家的老祖宗,在陈家后宅有那说一不二的生杀大权。 陈家是当地大族,其余各房有功名做官的比比皆是。 更不必提,就连一个陈家的绝户女,居然也是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如今风头在兖州更没谁能比。 陈娇既然是长房嫡女,难怪养出那般眼界,还在皇后跟前招摇。 今日宁国公陈渊也是到了,原本要给王珠见礼,王珠却也是不肯,立刻推脱过去。 陈渊略让了让,实则也是并未十分要求。 虽然君臣有别,然而陈渊也算是王珠长辈,若王珠受了这礼,也未免显得太张扬了。 接着引荐则是萧家家主萧云。萧家如何,王珠也略略从卷宗之中知晓一些。 而在陈家以军功崛起之前,兖州的地方豪强原本是萧家。 萧家祖上曾经也是官宦出身,只是之后子孙并不争气,上不能继承祖上爵位,下不能自己博得功名,声势也渐渐压下来了。这一任萧家的家主萧云不过是举人出身,五品虚职,据说也是花银子弄的,只为面子上好看。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纵然是如此,萧家在兖州底蕴颇丰,仍然不失为富贵人家。 萧云的独子萧景更是喜爱经商,不将功名放在心上。据说如今萧家筹谋给萧景娶一个官宦人家的女儿,也好多条门路。 萧云也还罢了,那萧景虽然礼数周全,却禁不住直勾勾的看着王珠,似对王珠颇为好奇。 至于这兖州晏家,今日王珠却并未见着。 若非刻意探听,从前王珠只听闻晏家小侯爷恶霸纨绔的名声,怎么会想得到缙云侯离开京城所定居的老家居然是兖州。 晏侯爷当年勇武无双,被称为夏国战神,之后的白将军也远远不如。正因为他功勋了得,故而被封为缙云侯,风头一时无二。只可惜他春秋鼎盛的时候,双眼忽而就盲了,这些年来空有爵位,却是十分低调,也不怎么见人。 曾经缙云侯手掌西南兵权,是何等厉害人物,如今却幽幽独居,并不见人。 饶是如此,任他如何低调,以他爵位也能在兖州这一亩三分地上压一压。 提到缙云侯,王珠顿时就想到了晏修。 那日灯会之上,晏修的侧影十分美妙,可谁能想得到他居然是个纨绔子弟呢。 王珠想起对方送自己那让人哭笑不得的兔子花灯,忍不住轻翘唇瓣,颇为不屑。 前世也听闻这位小侯爷是如何的可恨,在京城居然也是闹得人仰马翻,让无数人恨得咬牙切齿。可实则如今缙云侯已然是失势,料来晏修闹一闹,无非是些小把戏,并未惊动一些真正有权柄的人。否则这个晏修,是不会到如今仍然是安然无恙的。 不过今日晏修并未到此,王珠也是没见到晏家人。 这么大的架子,王珠冷冷一笑,越发厌恶这晏家纨绔。 抛却这些官宦人家,如今兖州最有财势三家分别是江、周、韩三家。 明着这三家俱是商户,财帛颇丰,然而实则必定暗中与官府有所勾结。 若非如此,恐也不能立足。 至于那幕后之人,盘根纠结,一时却也是并不能深究。 兖州是西南重镇,故而这三家商户放眼整个西南,也是数一数二,也算得上当地巨贾。 然而这些巨贾,放在王珠这大夏公主面前,却也是不算如何。 贺兰知虽会介绍一二,却也省略许多。 实则今日能见王珠的,哪个不是兖州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就是这三家商户,也只略略提了提,其余的人连在王珠面前报名字都是不配。 这三家家主,王珠也独独留意那江余几眼。 对方人到中年,却也是十分儒雅俊美,竟然是个翩翩美男子。如今这般年纪,江余更多了几分成熟风韵。 王珠也好生感慨,单单看这一张脸,实在也跟什么衣冠禽兽沾不上边际。 对方朝着王珠微微一笑,显得颇为亲善,王珠也是略略点点头。 杨炼却不觉追寻王珠的身影,今日王珠初来兖州,她的风仪可谓是无可挑剔。 就算被朝凤这么闹一闹,王珠仍然是未受到那丝毫的影响。 这个九公主,倒是颇给自己欣喜。 想到了这里,杨炼眸色更为幽深。 他容貌清俊绮丽,额头上那一颗红痣却也是越发鲜润,仿若要滴出血也似。 一番应酬之后,队伍也是直去设在兖州的木兰行宫。 萧家的嫡子萧景却轻轻拍拍尘土,有些不快撇撇唇角。 一名中年美妇疼惜无比的过来,正是萧景的母亲温氏。 她轻轻捏着自己的手帕,不觉呵斥一边丫鬟:“一个个都是死了不是?却不知服侍少爷。” 几个妙龄丫鬟顿时过来,为萧景打扇抹汗,还有丫鬟用一碧玉碗送了冰镇藕汁给萧景吃。 旁人见到了,不觉纷纷摇头。 这个萧景因为是萧家嫡长子,素来也是被呵护备至,养得太过于骄纵了。 然而温氏却并不觉得,仍然是温柔款款,十分呵护。 萧景不觉撒娇:“母亲,那个公主和我差不多年纪的一个女孩子,咱们却为了等候她,从早上等到现在,果真是好生无趣。孩儿这个样子,站得腿都酸了。” 温氏顿时说道:“你快别这么说了,若叫别人听见,去和九公主一说,恐怕要治罪说我们不恭敬。” 她口中是在责备萧景,可那口气软绵绵的,一点儿威慑力都是没有。 几个丫鬟却也是见怪不怪,若非温氏总是这般性儿,也是不会将萧景养成这般模样。 温氏打发那几个丫鬟走开,却压低嗓音:“今日你在公主面前露脸,她可是有多瞧你几眼。” 萧景却不觉冷笑:“她不过是个公主,女流之辈而已,却那般高傲,实在可气。而且她脸上戴着面纱,孩儿无论怎么瞧,都是瞧不清她容貌如何,也不知道她美不美。” 温氏叹了口气:“人家是公主,容貌有什么重要的呢。咱们温家原本已经不如从前了,可若能尚主,未必不能东山再起。只是这桩事情,如今却也是好生麻烦。” 想到了这里,温氏却不觉狠狠的搅住了自己手中的手帕。 别的且也是不必说了,她原本以为王珠被逐出宫中,姻缘必定是会不顺。若是温家肯娶王珠,王珠必定会感恩戴德才是。 可没想到,王珠居然是如此受恩宠。她被打发到这里之后,没想到杨炼也跟随来此处。 那个杨炼,可当真是个俊美男儿啊。 不知怎么,温氏内心忽而就升起了一丝嫉妒之意。 王珠原本应该苦苦哀求,求萧家求娶才是。 正这个时候,萧景却不觉插口:“其实美貌不美貌,我也不是那么如何介意,正妻不好看,还可以纳妾。我方才细细想来,觉得娶了九公主也很是不错,母亲,不若我们就娶了她吧。” 温氏内心却忽而流转了一丝阴郁。 原本就嫉妒王珠的好命,想不到萧景居然也很想娶王珠。 温氏软绵绵的说道:“景儿你不是原本不喜欢,怎么突然就又想要了?” 萧景想了想,认认真真的说道:“我觉得她性儿好,又大度,那个婢女疯疯癫癫的,她也不生气,还要给那婢女治病,更不怪杨公子,可不是贤惠大度得很?” 温氏顿时瞪大了眼珠子,委实,委实没想到萧景居然说出这般白痴的言语。 但凡有眼珠子的,必定会瞧出王珠不简单,连消带打,绝地反击,可谓十分精彩。 恐怕唯独萧景这般傻子,才能看出几分贤惠大度。 萧景想了想,顿时欢喜起来:“母亲,我就要娶她,仔细想想,我们兖州的女子都是十分凶悍,哪里有京城女子的温柔。若是娶了她,我与阿修往来,她定然不会说什么的。” 温氏眼皮跳了跳,生生将胸中的恼怒给压下来。 一旁的丫鬟们也是无不神色奇异。 萧景是个断袖,萧家压了又压,可到底还是有些人知晓的。 主母一直盼望为萧景谋一门好拿捏的婚事,好来遮丑。 可小门小户的,主母也是瞧不上。 温氏叹了口气,杨炼既然是来了,王珠也必定不能屈就。萧景就算想要,那也是要不到。 可是话到唇边,却也是让温氏生生咽下去。 那杨炼虽是盖了王珠的印章,可到底并没有当真领了旨意。 若是王珠自己坏了清白,和萧景有些什么,陛下必定不好说些什么。 萧景的才学平平,又一贯愚蠢,想来也是跟功名无缘。 可若让他尚主,必定能借着王珠这公主的身份为萧家谋算些个好处。 况且萧景别的不必说了,这张脸可是生得当真俊俏。拿出去,也是说得过去。就是实在不爱女子,难免会让那妻子独守空房。 温氏也是不知道想到了,忽而眼底却也是有淡淡的讽刺。 那九公主既然是高高在上,身份尊贵,守一守也没什么了不得的。既然是高贵之躯,自然也是不必想这淫秽之事。 想到了此处,温氏顿时也是软绵绵的说道:“我儿想要什么,母亲一定是为你筹谋。你若想要九公主,母亲就帮你挑到这个九公主。” 可温氏这般开口,她身边侍女却也是顿时不觉失色。 公子虽有一副好样貌,却也是分明就是龙阳之癖!既然是如此,又如何能娶那尊贵的公主? 萧景却也是浑然不觉,只笑起来,眼睛里却也是亮晶晶的笑意。 这张俊秀面孔,实在也是英挺可人,一双眼珠子黑漆漆的。 周围丫鬟无不觉得可惜,生得这般俊,可惜人是个傻的。 温氏死死的盯住了萧景的面容,那股子熟悉的,莫名的焦躁之意,顿时也是再次的在温氏心头翻腾。 萧景一笑,却不觉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 “母亲,我就是知晓,无论我要些什么,你一定是会给我的。” 照年龄算,萧景也合该早便成婚,可如今仍然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儿。 听到了母亲两个字,温氏蓦然一阵子心浮气躁,那软绵绵的脸颊上似乎要忍不住露出什么。 可看着萧景,温氏却也是生生将自己火气给压下去。 就在这时候,一名妙龄的丫鬟盈盈而来,容色娇艳:“萧夫人,我乃叶家的婢女,我家小姐有请。” 听到叶家的邀请,温氏也是不觉流露出那受宠若惊的神色。 叶家,是何等身份,却也是居然是邀约自己,当真是给予自个儿长长脸面。 叶灵犀眉宇眼波流转,轻轻拨动琴弦。 杨薰这个棋子是蠢了些,现在可不就是有另外可利用的? 她亲身动手,却也是嫌自个儿手脏了。 不过要对付王珠的人多得不能再多,她好生提点一二,却也不是十分有趣? 想到此处,叶灵犀眸光潋滟,眼底却不觉添了几分淡淡的光华。 王珠踏上了马车,墨柔正自在马车之中等候。 王珠轻扫了墨柔一眼:“你可知晓那朝凤为何会被算计之后,却偏生无可奈何?” 墨柔没有回答,隐隐猜测得到,却不敢回答。 王珠微微冷笑,如今墨柔该知晓自己并不是那等善心之人了吧。 可能墨柔只觉得眼熟,只觉得似曾相识,譬如她的姐姐,当初就是被这般指证疯癫,然后被生生拖曳下去。 也许触景生情,墨柔脸颊也白若冰雪。 王珠瞧着自己雪白水嫩的指尖儿,慢悠悠的说道:“我当然要试一试你说的话是真是假。那日这个美妾来我船舱之中闹过,虽然她身份卑微,可是我从没有小瞧那任何卑微之人。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暗中探察之下,方才知晓这美妾居然是杨二小姐悄然收留,并且有孕在身。” “所以我托人给这位江叔叔带了个口信,只说自己初来兖州,孤苦无依,还被夫家的妾欺辱上门来。求他买通大夫,说这美妾并没有怀孕,一切都因为她染了癫狂之疾。我随行的御医,虽然肯帮我说话儿,可是到底没有兖州本地的名医说得令人信服。我初来贵地,又怎么会收买本地的名医呢?” 墨柔身躯轻轻发抖:“不错,江余这个畜生,他就是能做出此等事情。如今他这么样子帮公主,当年就是这般陷害我的姐姐安如意!” 她唇瓣轻颤,心中悲愤莫名。 王珠从袖中轻轻摸出了那一卷纸张:“之前我命你将当初之事巨细无遗的写在上面,你果然写得十分细致,连当初给安如意看诊的几名大夫名字都写在上面。可巧的是,今日来的大夫,其中有三位,就是当年给安如意看诊的人。” 今日能为她王珠说谎,栽赃一个妾室疯癫,当然也能帮江余栽赃别的人。 墨柔不觉抬头:“可是江余这畜生绝不会随意帮衬,公主初入兖州,就已经是落下把柄在他手中了。” 王珠不得不承认,墨柔心思敏捷,脑子也转得快。如今她身边宫女虽然也被调教得忠心耿耿,可是比之墨柔却也还是差了那么几分。 她将一枚枚镶嵌了宝石的指甲套儿轻轻的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随意晃一晃,顿时也是光彩辉煌。 有些事情,她不会回答墨柔的。那个朝凤,绝对不会是什么把柄,会很快被灭口的。可是这灭口的事情却不是她王珠来做,而是由杨炼代劳。 朝凤诋毁杨炼,杨炼必定不容。更何况跟随杨炼多年,朝凤多多少少也是会知晓些杨炼私密的事儿。 想到这里,王珠宛如清荷般秀润脸颊却也是不觉绽放冉冉笑容,轻柔无比的说道:“只是江家能为我所用,如此讨好,我为你申冤,又能有什么好处?” 墨柔听得心头一震,她一个孤女,所能给的又哪里比得上财大气粗的江家? 然而王珠诸般费心,瞧来也不像是要偏向江家的样子。 墨柔绞尽脑汁,方才说道:“民女所会的,不过是医术,我必定会殚精竭虑,为皇后娘娘瞧病。公主就算要我去死,我也愿意。” 王珠不觉微怔,轻轻看着墨柔:“安如意也死了七八年了吧,为了一个死人,你就这般费尽心思。” 墨柔没有说话,这就是情意,别说七八个年头,便算是十年二十年,那都是绝对不会放弃的事情。 可些话儿,她对着王珠,却也是不太能说出口。 这些情意,对这位九公主,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王珠忽而又问:“安如意是如何死的,你可知晓?” 当初安如意是被判关入那疯人塔中,却并非处决,之后死因也是语焉不详。王珠翻阅卷宗,那也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以妻告夫,且是诬告,照着律令,我姐姐原本应当发配流放。那畜生却惺惺作态,说不过是因为姐姐有病,所以方才说出那些话儿。服刑流放却也是不必了,只锁入城中的疯人塔就是。此言更为他博得了贤德之名!要知晓,姐姐原本要将他置于死地的。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姐姐不肯让我上公堂,我假扮成个小子,就混在了人群里面。我看着姐姐大喊大叫,却是生生的被人拖下去。可别的人一个个的,更加认定她是个疯子!那时候我不敢出声,可是我已经发现,这个畜生是十分十分的可怕。可我总想着,只要姐姐没有死,总是会有希望的。” “那江余其实命人到处寻我,我东躲西藏,过了三个多月,方才是到了疯人塔。可我看到,看到一个男人从关着我姐姐的地方出来。那人不是江余,是城中一个叫武三的无赖。我只觉得有什么十分可怕的事情发生,却想也不敢多想。那天月亮白惨惨的,我悄悄的过去。姐姐的样子让我吓了一跳,她衣不蔽体,形容十分憔悴,一下子好像老了十岁。她吃力的告诉我,她这样子的弱女子,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那些世上最恶心的男子,都欺辱了她的身子。连最下贱的马夫与无赖,都能得逞兽欲。她说才来这里三天,她就想要死了,可却连死的机会都没有。江余那个畜生不肯让她去死,连根筷子都没留下。” “其实没了清白,又有什么要紧,只要救出姐姐,我们还是能相依为命好好的活下去。可是不成的,真的做不到的。姐姐苦笑解开了她衣衫,她肩膀被一个生锈的铁链子拴住了,好像她是什么畜生一样。这铁链子却深埋地下,与镇塔铁兽用生铁汁浇筑在一起。那一天,我抱着她哭了好久好久,可是有什么法子了,我们没有用,那样子的无力。我十岁时候,姐姐送我一枚发钗,作为我生辰之礼,走的时候,我将那枚她送我的发钗留下来。” 那些最不堪的往事,如今一桩桩的浮起在墨柔的脑海里,让墨柔只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了。 她终于崩溃也似,扑住了哇哇大哭,这些年来,这些事情就好像梦魇一般缠绕在墨柔心中。 日日夜夜的,都是让墨柔不得解脱。 而王珠只是淡淡的瞧着,却没有阻止的意思在。 马车外,张藻听到了马车之中传来的哭泣声音,顿时也是皱起了眉头。 这九公主的私事,他并不想如何的理会。可如今瞧来,这个九公主却是个暴虐的人。 也不知道下人犯了什么过错,王珠却这般折磨人,将人都折磨得这样子哭出来,当真是蛇蝎心肠。 只是张藻虽埋怨王珠是蛇蝎心肠,却没有那等阻止王珠的意思在。 王珠等到墨柔发泄足够了,方才也是掏出了手帕,轻轻为墨柔擦去了面颊上的泪水。 她伸出手的瞬间,不但是墨柔,连王珠身边宫女都是惊呆了。 “放心,我是绝不会包庇江家,反而对笼络于你颇有兴趣。” 墨柔略略发呆之时,已经是任由王珠给她抹去了脸颊上的泪水。 旋即,王珠却将自己手中的帕子塞入墨柔的手中了。 重生之中,王珠发现自己的洁癖似乎是越来也严重。这块帕子擦过了墨柔脸颊上的泪水了,王珠自个儿也是绝不会再要就是。 墨柔却没察觉王珠的嫌弃,不觉瞪大了眼睛看着王珠。 “我确实是那等冷漠无情,多疑善虑的人,既然如此,又怎么会让那等能被人收买的大夫来瞧我与母后的身体?如此想来,整个兖州,但凡大夫,恐怕都不脱江家的掌控就是。此为其一。” “再来便是我无情多疑,也不代表我爱与那等与我一般的人合作。江家是绝不会真心实意,帮衬于我的。” 王珠瞧出了墨柔眼底里的感激,也相信从今以后墨柔必定是会对自己死心塌地。 这就是御人之术,用人之法。 至于为何不用江家,王珠却并未说明那更深更真原因。 江家财帛,是因为自己外祖父外祖母落在他手中。不错,这也亏得江余多年来苦心经营,不择手段,方才有如此规模。 可这块肥肉被她王珠这个饿狼给生生盯上了。 若江余重情义,将帐算清楚,知晓孝敬皇后。那么王珠就算馋这肥肉,多少顾忌母后面子,顾忌些许情分,也只能生生吞下自己的馋咽,忍住不伸出自己的爪子。 这这江余,居然准备含糊下去。 瞧瞧,居然还对安家做出这等邪恶的,无耻的事情。 既是如此,她这等正义之辈,又如何不义愤填膺,狠狠的咬下去回报一二? 王珠发现自己是喜欢恶人的,唯独恶人,方才能让自己肆无忌惮的行事。 就在此时,侍卫特意前来禀告,只说江家有东西要送上来。 若寻常富贾,就算在兖州那是有头有脸,送给王珠的东西,那也是不必立刻便送到了王珠跟前。然而这江余,与皇后关系匪浅,算得上是王珠的亲眷。既然是如此,这些个东西,也是很快就送到了王珠面前。 王珠打开匣子,匣子里放置了几枚薄薄的白玉管。 她手指抽出了一枚,凑到了鼻端嗅了嗅,这白玉管之中蕴含的则是极上等的龙檀,价值可谓千金难求,可是极为不容易得到这物件儿。 王珠黑漆漆的眼睛里不觉流转一丝光亮,对于母后的喜爱,她可谓了如指掌。 龙檀本来就是难得一见的香料,就算每月有岁贡,可能得到的也绝没有多少。 想到了这里,王珠面颊却也是不觉暗了暗。她并不喜欢别的男子,对母后的喜爱这般了解,这般上心,这会透出了若有若无的暧昧。更何况自己母后是何等人物,江余那等下贱胚子如何配觊觎一二? 想到了此处,王珠顿时微微含笑,面颊上顿时流转了几许森然之意。 江余就算有那一点半点的心思,自己必定也还是要狠狠处置,让他万劫不复。 然而王珠心里虽然是动怒,唇瓣却也是不觉绽放笑容。 “是江先生有心了,居然是如此上心。” 打赏了送礼的人,王珠却也是不露半点内心愠怒。 若不结交,若不攀附,又如何能相互算计? 也不多时,马车也是到了木兰行宫。 王珠捉摸着陈后也是累了,顿时也是先行安置了陈后。 这木兰行宫虽然比不上皇宫,却也是布置得颇为气派。 行宫之中,却也是一片好大的荷花池,如今正值夏日,一片片的荷叶宛如翡翠雕琢一般片片浮在了清水之上。而那一朵朵的荷花,粉的红的,正自幽幽吐出芬芳,一朵朵的浮在水面上,煞是好看。 岸边,则布置那黄顶圆伞,下弄软榻,几上摆放了时新的瓜果。 清风徐来,花香果香盈盈,却是也是让人疲乏顿消,为之神清气爽。 这个去处,没有后宫那么多嫔妃,自然也少了那些莺莺燕燕的打搅。这诸般事情,都是让王珠处置,也不必看谁脸色。 一想到了这里,王珠自然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对于这番布置,王珠也还是满意的。 以后陈后在这里养病,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 就在这时,宫人前来禀告,只说这城中的官宦人家女眷也前来请安。 方才码头之上,这些女眷虽一并来相迎,不过却只站在一边。 如今王珠等在行宫之中安排妥当了,方才好细细的叙话。 这些女眷名义上自然也是来见陈后的,不过她们都是知晓,如今陈后可是有疾在身。故而她们前来,至多也只能见到王珠而已。 紫枝不觉叹了口气,埋怨道:“公主才来兖州没有多久,这些人就一波一波的来了,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王珠淡淡的说道:“这是礼数,若她们不讲礼数,我反而是不知如何才是。咱们初入兖州,不知深浅,还不知晓以后会如何呢?” 画梅赶紧过来,给王珠送上清茶,让王珠喝口茶水,再吃了块点心垫垫饥。 含黛取了粉盒儿,为王珠均了脸面,描了眉毛。因为王珠是去见女眷,这面纱也是不必戴了。 王珠抚摸自己手腕上的金丝芙蓉镯子,这镯子固然是名贵,可又显得太招摇了。故而旋即,王珠命人换了那么一双天青色润玉镯子,同样是尊贵,而且也是不失低调雍容。 大厅之中,这些女眷已经是候着,年长已婚的站在前面,年轻些的却也是干脆站着在后面些。这些年轻的女眷,本来便好动些,眼见王珠没来,便私下轻轻的议论。 如今王珠虽被打发来兖州,却可见圣眷正浓,十分被眷顾。 不过这所谓情分,也是时时刻刻的要凑到眼前的,如今王珠虽圣眷正浓,以后却不见得如此了。 所以众人虽然是恭顺,内心却不觉猜测,等王珠到这里日子久了,恐怕就没多少情分。 这些年轻女眷,唯独陈家的长房嫡女陈蕊别有风流,让人眼前一亮。 论家世论容貌,陈蕊也是件件都十分出挑,故而在这兖州贵女之中别具风头。 此时此刻,陈蕊却扫了贺兰月一眼,禁不住若有所思。 若是往常,贺兰月必定和陈蕊争奇斗艳。贺兰家与陈家是姻亲,贺兰知又是兖州知府,陈蕊和贺兰月虽然是亲戚,可一山难容二虎,平日里也少不得掐尖要强,争风吃醋,相互使绊。 如今贺兰月的丑事已经传遍兖州,平素奉承贺兰月的人也是不见踪影。 陈蕊幸灾乐祸之余,却也是不觉有几分好奇。 贺兰月什么心性她如何不知,怎么一到京城就跟那斗败了的公鸡一样,全然没点鲜活气儿。莫非这京城女子都这么厉害,将贺兰月毁得没点活气儿。 想到此处,陈蕊反而有些好奇起来。 她是陈家的娇贵女儿,本来就随心所欲,倒是很想跟王珠比一比。 听说那王珠,生得并不如何美丽,这桩事情早就在兖州议论。 试想王珠本来就身份尊贵,若又生得美丽,谢玄朗又如何不会动心? 说来说去,王珠必定是有什么缺陷,所以方才得不到谢玄朗的喜欢。 如今众人跟前,陈蕊也自然不好嘲讽贺兰月,以免损及自己那贤惠大方的名声。 要损贺兰月,以后也是有的是机会。 陈蕊漫不经心的想着,伸手轻轻转动别在自己发侧的红宝石钗儿。 今日自己可也算是盛装打扮,她倒是想要见一见,这个九公主究竟是何等样貌,何等姿容。 瞧一瞧,自己到底能不能将王珠给比下去—— 方才她们这些贵女虽然是有去码头迎接,不过隔得老远,只瞧见王珠一袭红衣,头顶面纱。 就在此时,那宫人通传,只说九公主到了。 而在场贵女亦纷纷起身,向着王珠行礼。 ------题外话------ 昨天入v,感谢各位亲的订阅支持,感谢各位亲的留言和打赏,还收到鲜花大礼包,很开心的~ 谢谢kriston亲送的99朵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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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月脸儿垂了垂,今日自己所为,都是母亲算计。 这样子当众给王珠下跪,分明是给王珠没脸,让王珠落个暴虐的名声。 王珠初来兖州,不但要养养名声,而且也不好得罪自己亲爹。说到底,贺兰知也是兖州知府。 既然如此,王珠内心再如何恶心,也得将自己扶起来,虚情假意的做戏。 父亲想要将自己软禁,寻觅一个小官给嫁了。 贺兰月心高气傲,却并不愿意。 只要王珠明面上原谅了,自然也是可以给一个台阶下。那样子一来,自己的婚事也是未必没有回旋的余地。 想到了此处,贺兰月那明月似的脸儿更不觉添了几分傲气。 王珠却冷冷笑了笑,套着宝石的指套儿轻轻的扣住了几面,言笑晏晏。 “贺兰小姐所说,我委实不太明白。你又何时得罪过我母后,更何时得罪过我了?紫枝,大约是我一路行过来,风尘仆仆的,记性却有些不好。既然是这样子,你倒是提点我一二,让我清楚一下,什么时候贺兰小姐居然有本事将我给得罪了?” 王珠那黑漆漆的眼波流转:“我的意思,则是我是最和气不过的人,贺兰小姐哪里来那么大本事,生生将我给得罪?” 紫枝顿时说道:“奴婢细细想来,贺兰小姐温婉和气,贺兰夫人贤良淑德,又如何会得罪公主你呢?想来想去,倒是唯独有一桩事情,倒是可笑得紧。听闻贺兰小姐明明有婚约,却不知廉耻,什么脸都不要了,跑去宫里面,赶着上着,趁着皇后病着,不依不饶的非得侍候陛下。陛下不肯要她,她落在兖州,居然婚事都被人辞退了。” 这句句讽刺,在场的女眷一个个都是听着。 陈蕊素来和贺兰月不和,此刻听得那叫个神清气爽,十分痛快。 瞧这贺兰月不要脸的,却被王珠啪啪打脸,而且还是当着满城的贵女打脸。 原本贺兰月的事儿,也不过是私底下的谣传,如今却是当众说出来。 王珠看着陈娇脸色,赶着在陈娇之前说道:“没规矩,便是你为贺兰小姐说话,那也是绝不必将那些脏人耳朵的话儿都尽数说出来。不过这般言语说得这么难听,并且传得满城都是,难怪贺兰小姐也是当真了,并且还求我饶了去。既然如此,这桩事情,我自然不能不管——” 她自然是要管,并且是要好好的管,要管得那贺兰月后悔让自己管。 王珠顿时不觉轻轻叹了口气:“贺兰小姐如此品格,那未婚夫婿,莫非当真退亲了,让你如此没脸面?” 贺兰月脸红发烫,一时之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陈娇却脸皮厚,虽王珠是句句讽刺,她也是不得不为女儿拼起脸皮:“不错,我女儿这般聪慧,论出身论容貌,哪里比不上高家?可却万万没想到,高家居然如此有眼无珠。既然如此,这桩婚事也不必提了,这强扭的瓜儿原本就不甜。只是高家如此,还盼望公主将他家治罪。我女儿也是命苦,其余也是不必提了。” 王珠不是装贤惠,在自己面前装傻,自己就逼一逼。 处置了高家,别人也不好议论自家女儿,以后女儿的婚事,那也是更好筹谋一些。王珠内心却嗤笑一声,这陈娇可当真是无耻有余智商不足。 这般模样,以为自己会乖巧被她拿捏?这简直都是异想天开! 而王珠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我虽是大夏皇族,却也绝不好仗势欺人,更不好插手什么姻缘之事。只是贺兰小姐受了委屈,我又如何能不为她辩白?紫枝,你挑几个人,敲锣打鼓的,满大街给我叫一叫,就说是我王珠让他们去的,说贺兰小姐没有背信弃义,前去皇宫也是没有想与我父皇好,被退婚更是无妄之灾。” 一番言语,却也是说得陈娇想要生生晕厥! 这么一闹,恐怕不知晓的,那也是会好奇问一句,什么贺兰月被退婚的事情,都是会人尽皆知。 而高家,却是不痛不痒。 更加不会有人,有心娶自己女儿。 贺兰月顿时恨恨抬头,咬牙切齿:“九公主你——” 陈娇赶紧一挡,并且将贺兰月手掌一掐,赶紧说道:“这原可不必。” 王珠冷笑:“又怎可不必?此事我必定要管一管,贺兰夫人也是不必客气。” 陈娇当真太瞧得起自己,贺兰知是知府又如何?这些做官男子最要紧的是自己颜面,是功名利禄,而不是一个名声都毁掉的女儿。 也已然是听闻贺兰月原本被软禁,准备等那风声过了,随意挑个人家嫁了。 若这桩事情传得沸沸扬扬,贺兰月也不必等那风声过了,恐怕会立刻会嫁过去。 贺兰月倒也没蠢到家,顿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她容色苍白,那身子也是摇摇欲坠。 王珠嗓音也是不觉充满了体贴:“贺兰小姐,你瞧来神色不太好,也不必虚应酬了。来人,将她扶着下去休息了。贺兰夫人,你前去照料小姐,也是不必留了。” 陈娇那俏丽脸蛋之上,眉宇之间顿时泛起几许隐忍。 她手指狠狠的掐入了肉中,生生透出了一股子疼意。 自己内心之中是锥心之痛,可反而不能透出半点,只能生生隐忍下去了。 只有忍,才能反击,才能回报王珠! 她恨王珠,恨王珠没有顺水推舟,当众饶了自家女儿。 王珠怎么可以不宽容大度一些,就此饶了自己女儿?她反而是斤斤计较,锱铢必较,好生可恨! 就算自己算计又如何?还不是为了女儿的幸福。 王珠已经是高高在上了,怎么还这般的不留余地?连些许慈悲都不肯给。 她已经是将王珠恨到了骨子里去了,那口中却仍然是万分轻柔无比的说道:“多些九公主宽容体贴,这般体恤,我就将小女带下去,让她好生休息。” 王珠轻轻的点点头,打发那贺兰母女一并下去。 陈蕊看着贺兰月苍白的脸颊,心里十分不屑。 贺兰月如此心思,幼稚可笑,难怪被王珠轻描淡写的收拾掉了。 换做是自己,是绝不会如贺兰月那般愚蠢。 贺兰月的事情,只当是一个笑话。 在场贵女看完了热闹,也是纷纷入住,王珠也命人奉上了茶水与糕点。 王珠冷眼旁观,这些兖州女子之中,也要属陈家最为瞩目,不但陈老太君德高望重,嫡孙女陈蕊也是美貌非凡。论起气度,陈蕊比起京中贵女也不遑多让,可见也是颇费了些心思。 陈老太君银发在脑后轻轻挽成了圆盘,斜插了三枚玉钗,容貌慈和,颇有大家风范。 而她的身边,一名中年美妇正自殷切服侍,正是陈蕊之母,陈家家主之妻许氏。 许氏一身湖蓝色长袖衣衫,手腕上一双翡翠珠子镶嵌的金丝镯子,越发衬托得肌肤莹润雪白。 她容色朗朗,未语先笑,看起来也是个活泼爱闹的性儿。 若非如此,许氏也是得不到陈老太君的喜爱。 这老年人,许也更爱活泼热闹的人儿。 如今许氏瞧着王珠,不觉笑着说道:“九公主来到兖州,可谓是落叶归根,陈家也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家里的长辈们知晓九公主来了,可不知道多欢喜,都盼着能见见九公主呢。便算是皇后娘娘,个个也是想也想得不得了。” 许氏说得十分热络,然而王珠却是不置可否。 她可不想论什么长辈,若自己是晚辈,那可不是要对长辈恭恭敬敬的? 她可不想言语泄露了几分,就认了那个长辈,岂不是没趣儿得很。 故而王珠只浅浅含笑,没有应许氏的话儿,红唇轻轻的品了那么一口茶水。 许氏眼见王珠没有应话儿,不觉有些尴尬。 陈老太君顿时含笑:“可不见你这糊涂虫这般说的,九公主是陛下亲女,这礼数辈分上可不能这么论。” 许氏轻轻打了自己脸儿一下,笑嘻嘻说道:“却是我不好,说错了话儿,九公主,你可不要跟我计较。我只是想与你亲近——” 她这般打岔,这气氛顿时也是融洽了许多。 王珠方才抬起头来,笑意融融:“老太君也不必说得如此拘谨,以后必定是要多多走动的。” 她言语带笑,却是绵里藏针,确确实实的是不卑不亢。 王珠心中也是雪亮,这陈家是见自己年纪轻轻,故而试探一番,是想要将自己给压一压,先落个下马威。 若自己当真见识心计浅薄,那么恐真被陈家给看低了。 以后相处,自然也是要处处避让。 这些女眷谈笑之间,自然隐隐含了锋锐。 不知不觉间,自己和陈家人之间,也是悄无声息的过了一招。 许氏很会说话儿,随即就转了话头,一时之间也是谈笑风生。 一番应酬,余下的女眷也是纷纷告退,唯独陈家的人仍然留下来,陪着和王珠说话儿。 陈家与王珠自然不同一般,王珠也另行招待。 行宫之中,那一片池水本来盈盈,荷叶片片,花儿飘香。 这水池之中,自修了亭子,由那小桥相联。 陈蕊也是一路跟上去,内心却也是心思起伏。 这木兰行宫虽然正在兖州,可到底是皇家居所,若非王珠相邀,自己也是没福气进来。 陈家也算是兖州独一份的高门大户,可论起田园气象,比起这行宫还是逊色一筹。 况且纵然陈家有财帛,可那也是不得逾越,更不能超了皇家了去。亭中石桌之上,摆设了些个时鲜水果。 陈蕊瞧到碟子里的绿玉荔枝,更暗暗吃惊。 要知晓这个时节虽已经有荔枝,可送到了兖州已经是不那么新鲜。 然而王珠面前那一碟荔枝却新鲜如初,也不知道怎么送上来的。 想到了这里,陈蕊觉得有些不是滋味,更不觉暗暗的扯住了自己的手帕。 在陈蕊看来,却也是王珠故意炫耀,在自个儿面前招摇。 不然好端端的,送这绿玉荔枝又是什么意思? 身为公主,王珠怎么这样子的小家子气? 今日陈家的人来到这里,却也是别有心思。 王珠原本也是并没有留意到那碟绿玉荔枝,可随口品了口茶水,也是微微一怔。 这茶水碧绿,茶叶上凝结了一颗颗的小珠子,入口生津,入口生甘。 自己喝的这口茶,居然是上等的碧螺春。 这样子的茶,自己也是在宫中品尝过,却也是陈茶。如今这口茶如此新鲜,也不知怎么弄来的这玩意儿。 自己初入木兰行宫,这一切也是不知道是谁安排好的,也是让王珠一阵子的困惑。 饶是如此,王珠也是神色自若,却并不知晓自己方才已经给了陈家一个下马威。 许氏一番嘘寒问暖,却也是说道正经地方:“说来皇后也是兖州出身,咱们陈家自然也是全心全意的支持。如今皇后离宫,可得担心那些不成气候的狐媚子闹什么幺蛾子。咱们这个陛下,原本皇后在时候,也是不算如何的亲近女色。这宫中说来,受宠的宫人也是不多,原本那个楚美人,更是被打入了冷宫,并不如何亲近。如此一来,陛下也算得上内宅空虚,实在也没什么可竞争的。所以陛下后宫,如今显然是被人虎视眈眈。大夏的权贵,必定是会挑选美女,纷纷送过去,任由陛下挑选。皇后不在宫中,又如何能制住那些狐媚子。如今为了皇后,却也是要好生筹谋一番。” 陈老太君却也是满面慈和:“陈家为了皇后,必定也是会全力支持。” 陈蕊也是满面含羞,轻轻垂下了芙蓉花面。 王珠不置可否,浅浅含笑,恐怕这也是陈家目的。 而陈家此语,也并非是危言耸听。 如今后宫空虚,必定会有一个个如花美眷填了过去,用那诸般妖娆引诱夏熙帝动心。 父皇虽然多疑,可到底是个男人。他喜爱美色,更不会拒绝年轻的妖娆。 陈老太君也是看着王珠容色,若有所思。 这些话儿,她原本不想跟王珠说,而是想亲自与陈后言语。 可惜思来想去,陈后染病,而这王珠也是十分沉稳,既然如此,这番言语也不若和王珠提一提。 “月儿之事,我也颇有耳闻。娇儿虽然是我亲女儿,可是她嫁到贺兰家,毕竟是个外姓人,和我们陈家不是一条心。贺兰月说来,也不算是我们陈家嫡出的女儿,有些事情,原本也是轮不着她的。” 说到了此处,陈老太君神色也是暗了暗。 陈娇跑去京城,求陈后抬举贺兰月,这桩事情她并不知晓。 事后得知,她也是颇为恼怒,只觉得这个女儿十分可恨,胳膊肘往外拐,心里已经是没了陈家,只一心为外姓之人谋算。 故而今日陈娇受辱,陈老太君甚至未见多说一句,也是对这个女儿十分生气的缘故。 陈蕊一副羞涩姿态,她是未出阁的女儿家,有些话实在也是不好说出口。 可她纵然不开口,却有别的人替陈蕊说出口的。 王珠似听不懂这言外之意:“老太君说的,句句都是好话。” 王珠言语软绵绵的,而陈老太君也一时琢磨不透王珠的心思,少不得再试探一二。 “如今陛下确实对皇后十分愧疚,可咱们私底下说一句诛心的话,这份愧疚也是有限的。日子久了,自然也是渐渐淡了,转而将心思放在别的女子身上。最好就是有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儿,总是时时刻刻,在陛下面前,说说皇后好处,替皇后解决那些分宠的幺蛾子。我们陈家素来也是支持太子,如今也是不例外的。” 陈老太君已经将话挑明白,几双眼睛都是瞧向了王珠。 说来说去,还不是跟贺兰月一样,挑鲜嫩的新宠过去,分了陛下的欢心,顺便用来固宠。 王珠也是知晓,若在兖州和陈家相处必定是需要分寸的。 既要借助陈家之力,又不能被陈家左右,这其中微妙,实在也是难以形容。 她朱唇顿时含笑:“父皇并非喜爱女色的性儿,就算少不得添了新宠,也不会过于荒唐的。当初贺兰月也是这样子说,可父皇的喜爱谁会知晓呢?贺兰月能够不知廉耻,放下脸面去求宠,没想到戴错了一朵花儿就被赶出皇宫,甚至圣旨呵斥。若是不相干的人也还好,若是亲近的人,又或者陈家大小姐陈蕊这般美人儿,我如何忍心推去进火坑。” 一番话指桑骂槐,十分尖锐刻薄,听得陈蕊顿时满脸通红,并且心生恼意! 这王珠纵然是九公主,又怎可如此侮辱自己? 自家这些陈家之人,所来句句说的都是好话,却被王珠如此羞辱,而王珠更将自己和那贺兰贱婢相提并论,简直是对自己侮辱到了极点! 莫非王珠不知,若在兖州得罪陈家,实在也是没什么好处。 难道王珠还当这里是大夏皇宫,居然没丝毫会认为,自己是要失宠的? 如今皇后无辜染病,陛下必定是要厚宠一番,彰显深情。 可是日子久一些,又哪里还有长长久久的情分? 许氏笑容不觉僵了,顿时垂下头去。 唯独陈老太君仍然是容貌慈和,并不见半点愠怒。 实则王珠并非愚钝,何尝没有相试心思。 陈老太君也品尝了这一口碧螺春,幽幽叹了口气:“我年轻时候,何尝不像九公主这般,性烈如火,眼睛里也是揉不得半点沙子。只不过年纪大了,什么事情都是见得多了,方才也是慢慢的磨砺了自己的性儿。九公主所想,我等也未必不知。” 她眸子之中透出一股子精光,这般看着王珠:“实则这史书之上,幼子靠着新宠上位之事也不曾少见。蕊儿若是无子或者生个公主还好,一旦生个皇子,只怕也会有别的心思。而陈家,可能也有人将心思放在蕊儿身上。” 眼见陈老太君说得如此直白,陈蕊和许氏都不觉有些错愕。 唯独王珠神色如常,波澜不兴,仿若什么都未听见一般。 陈老太君叹了口气:“咱们陈家自然是全心全意支持皇后,论起用心,更比那贺兰家更纯正些个。为表示陈家一番诚意,也愿意喂了蕊儿不能有孕的药汤,再送蕊儿进宫!” 一番话说得陈蕊脸色都变了! 这陈家安排自己入宫的事情,陈蕊也是知晓的,可陈蕊万万没想到,居然还要用个什么药? 身为女子,知晓自己会用那不孕的药汤,以后再也是生不出来了,陈蕊当然会为之色变。 可是在陈老太君多年威压之下,她居然不敢反对,只不觉眼眶微微泛红。 而陈老太君脸颊之上,更是多了几分杀伐之气! 她明明不过是个老妇人,可论心思果决,分明也是不输给男儿。 实则说到情分,陈蕊也当真是她瞧着看大的,看顾用心,视若珍宝,比上等美玉还瞧得珍贵。然而若是陈家需要,陈老太君也是并不能容情。 在陈老太君想来,陈家做出这般大牺牲,又拿出这般大诚意,王珠绝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可王珠眼观鼻鼻关系,听闻陈老太君将陈家最美丽的女儿送出去,她连眉毛都不曾挑一下。 听完陈老太君的话,她也是轻描淡写的说道:“老夫人一片情意,当真好生令人感动。只是这宫内争宠一事,我做女儿的又如何能插手?这些事情,我素来是不理会的。” 如此言语,也是大出陈老太君的意料之外。 在陈老太君想来,任是如何思虑,王珠也绝无推拒的道理。 可这样子不可思议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就是方才,王珠到底拒了这桩事情! 陈老太君尚能忍住不如何,许氏却也是按捺不住了。 她抬起头来,顿时愕然说道:“陈家一片诚意,公主这可是辱人太甚!” 王珠嫣红的唇瓣宛如娇艳的石榴花儿一般,冉冉的绽放了笑容:“我可是一片情真,谈何侮辱?反而是大夫人让我好生不解。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大小姐不是你生的。否则听闻她要服下绝子汤,夫人也是无动于衷。” 许氏一时也不觉语塞。 这个女儿,她自然是爱护的,听闻她要服下绝子汤,也是不觉心疼。 可除了嫡女,她还有嫡子,一旦女儿得宠成为爱妃,嫡出儿子必定也是飞黄腾达。 所以最初的心疼过去了,许氏内心深处,竟然是盼望王珠能够答应的。 而陈蕊更不可置信的瞧着许氏,要知晓许氏可还是她的亲娘! 许氏略窘了窘,顾左右而言其他:“九公主到底年纪轻些,故而说话有些轻狂,想来皇后娘娘知晓,必定也是不会如九公主一般。” 这句话,隐隐已经是有了冒犯王珠的意思,可陈老太君也未见阻止。 若说方才王珠对陈家女眷无礼有试探的意思,如今陈老太君也是如此。 在陈老太君瞧来,王珠也是太无礼了些。 可王珠却不见生气的意思,反而笑容更欢愉:“大夫人,你久居兖州,不如我给你说一个京城之人爱议论的话儿。” 许氏顿时一愕,自然不知王珠是何用意。 王珠手掌轻轻托住了雪白的下颚,长长的睫毛有如一柄小小扇子,俏皮的轻巧眨了眨。 “这京中茶楼,爱说的乐子,其中一个就是皇后娘娘最宠九公主,宠得无法无天,宠得言听计从。别人说来,也不是一桩好听的事情。可是,今日我却告知大夫人,这是事实。我若不想理会事情,母后必定也是会顺了我的心意。” 王珠字字清脆,宛如冰雪:“母后如今有病在身,不好见客,以后兖州之事都由我一手招待。” 她淡淡冷笑,自己就是如此轻狂又如何? 陈家之人摆明没将自己放眼里,事事必须得去寻母后。 她须得态度强硬,方才镇得住场子。 亭中一时静悄悄的,唯独那翠色荷叶下,一条条彩色鲤鱼悄然戏弄莲叶。 陈老太君不动声色,缓缓说道:“再过月余是老身寿辰,到时候若九公主有空,无妨来走走。到时候会有些年轻女孩子前来,必定也是会十分热闹,倒也有几分趣味。” 王珠也展颜一笑,仿若方才之事并未发生:“自然是要去的,怎可失了礼数。” 离开木兰行宫,许氏也是委屈万分:“母亲觉得九公主如何?” 陈老太君抚摸自己手腕上那浓翠手镯子,不觉轻叹:“年纪轻轻,后生可畏,却是个杀伐果断的性儿。心中有了主意,任谁开了筹码,必定不会改变。” 许氏叹息:“我瞧却是少了几分变通,颇有不足。” 陈老太君轻扫一眼,许氏顿时吓得住口。 如今妄自议论,若不小心走漏一句两句,那可是大不敬的罪过。 陈老太君淡淡道:“无论如何,却也能瞧出她是那等不会被人轻易左右的性儿。纵然到了兖州,也不坠皇族高傲之气。” 只是过刚易折,她倒是想要瞧瞧,王珠可是能当真始终如一? 陈蕊却神色萎靡,容光黯然。 陈老太君瞧了陈蕊一眼,随即却是慢慢的移开了目光:“让蕊儿服下绝子汤一事,原本不过是试探九公主,想不到九公主也是不愿。” 陈蕊顿时脱口而出,不觉问道:“祖母只是试探而已?” 实则方才陈老太君确实存有牺牲陈蕊的意思。若王珠松口,她必定是会送上那么一碗绝子汤,放陈蕊入宫为陈家拼前程。 然而如今,此事既然是不成,她自然要再次笼络陈蕊之心。 陈老太君叹气一声,口气颇为怜爱:“蕊儿你又何必妄自菲薄?我心下自然也是舍不得。将你养这般大,教你学文,又教导你如何主持中馈,后宅争宠。如此花费心思,大费周章,自然是有大用的。这女人地位来至于子嗣,若不能让你生儿育女,岂非辜负你这一番资质?我只是想着九公主态度强硬,实在也是想要试一试。” 陈蕊听闻,也是不觉颇为动容。 她转头看着许氏:“母亲也是和祖母一道欺骗我,好生让我震惊。” 实则许氏其实方才内心已经应了,女儿这般说,她自然也是含糊其辞,半点不露。 陈老太君顿时感慨不已,许氏当真是个蠢物,连那随机应变,笼络住女儿的心也不会。 不错,这嫡女是绝没有嫡子那般尊贵,可也是极有用处的。 更不必提陈蕊那等秀丽无双,聪慧可人的女儿,以后必定是有大用,前途也是不可限量。而女儿既然是有用,那也是应当笼络住这个女儿的心。 陈老太君不觉沉吟:“今日原本是你委屈了,这钗儿就与你压压惊。” 说罢陈老太君就拔下了自己发间那极品红玉钗,轻轻的别在了陈蕊的鬓发间。 陈蕊原本就生得娇艳,如今一佩戴,则更加增添了几许的丽色。陈蕊心情舒畅,顿时也是破涕为笑。 正在此时,王珠却命人送来匣子,只说是赔罪之用。 许氏打开,这匣子之中扎了一枚宫花,做工十分精致,也不是外面能做出来的东西。 陈蕊轻翘唇角,王珠将她得罪狠了,她才不想戴这劳什子。 陈老太君略略沉吟,却不觉说道:“既然是公主一片心意,还是戴一戴,方才显得咱们心无怨怼。” 陈蕊原本有些高兴的心情,顿时也不觉低落下去。 可陈老太君都这般说了,她也只能轻轻低下头,戴了这花儿。 既已离开行宫,陈蕊正欲戴上面纱,免得自己容颜被人窥测到几分。 可蓦然足底一滑,身子却不觉一倾,一旁丫鬟也不曾拉住。 一条手臂搂住了陈蕊腰身,对方不觉轻薄一笑:“这兖州女子,果然生了有几分颜色,不如给我当妾,倒也是不错。” 如此轻薄言语,险些让陈蕊生生气晕了过去。 这厮说话好生无礼,再者自己是何等身份,岂有做妾的道理。 姚蛟精悍面容之上,顿时泛起了一丝笑意,笑得有几分邪气。 只是他面上虽然是轻薄姿态,眸子却冰冷无波。 “登徒浪子!你可谓是痴心妄想!” 几个丫鬟顿时过来,扶住了陈蕊,并且为陈蕊戴上面纱。 陈蕊胸口仍然是起伏,分明也是气得不轻。 姚蛟却浑然不觉的样儿:“说来可惜,小姐生得漂亮,这头上又戴钗儿又戴花,却瞧着花哨俗气,平白辜负这一张好容貌。若你肯为我妾,我必定是将你好生打扮一番。” 陈蕊顿时咬牙切齿:“混账东西,你给我住口。” 她一贯是十分柔顺听话的,如今却忽而悄然扯下那朵宫花,死死的捏在自己手中。她恨王珠,更不想戴王珠给自个儿的东西。 许氏正欲呵斥,姚蛟却让了让身子,不觉说道:“文公公风尘仆仆,请进。若是要传旨,如今皇后与公主也方才安顿。” 陈老太君见这传旨的太监,顿时命许氏不可造次。 她暗中嘱咐,命许氏去打听一番,这内侍传旨究竟是什么意思? 陈蕊却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恼恨姚蛟,这姚蛟胡言乱语,自己这般尊贵女儿家,如何会给一个军汉做妾? 过了一阵,许氏打发的嬷嬷也是回来,并且将事情打探得清楚些。 这内侍前来传旨,自是别有缘由。 随行五百御林军,从此就留在兖州,编入兖州卫所。只是如此一来,分明也是数目有些逾越,不符编制。故而他们饷银,仍由京中所出。 那张藻、姚蛟都官职品阶不变,只京中事务另调他人。 这些人,分明也是用于保护陈后,算是陈后军中私兵。 这般处置,也是让陈老太君与许氏都无不震惊,这可是违背兵制的呀。 可这也是透出了陛下对陈后的上心,这让陈老太君内心也是十分震惊。 只听说陛下对陈后只有那敬重之意,并不算如何情重。 难怪那九公主居然是如此张扬,果真是另有依仗。 至少如今,九公主是风头正盛,那也谁的脸色也不必看。 陈老太君不觉幽幽的叹了口气:“大夫人,你回去之后,就快快的准备一件厚礼,作为今日失言之赔罪之物。” 原本她还不想如此服软,可是如今见到这一桩,却不得不殷切一些。 遥想当年,陈后从陈家出阁时候,还是个十分羞涩的性子,可如今瞧这九公主,还当真是不知深浅,也是陈家捉摸不透的。 而陈蕊顿时死死捏住了手中的绢花,汗水不觉打湿了那花儿绸绢。 姚蛟灼热的目光扫过陈蕊那婀娜的身躯,暗自感慨这兖州还当真好地方,女子也生得这般漂亮。一边这么想着,姚蛟顿时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儿红枣干。 张藻却冷笑:“姚蛟,想来你早知晓自己会留在兖州,方才对这九公主百般讨好。” 可自己已然是得罪了九公主,以后必定也是处境堪忧。 姚蛟慢慢咀嚼嘴里的红枣干,似笑非笑:“张统领在想什么?公主又岂是那等小气之人?你如此言语,恐怕九公主听到,说不定会多心了。” 张藻顿时为之气结! 木兰行宫之中,王珠打发走陈家之人,清风徐来,带来阵阵荷叶的清香,她却不觉有些个心烦意乱,很是不快。 旋即王珠命人置上薄荷酒,用那西石榴杯轻饮几口,胸口略略透出了一股子清凉之意,王珠也是面颊微微绯红,衬托出一股花儿般的娇艳。 可瞧着这杯上字迹,王珠蓦然一怔! 想到此处,王珠面颊微冷:“紫枝,你命人将这管事的宫人带来。” 也不多时,一名中年内侍过来,容色颇为尴尬。这行宫管事原本姓张,料来宫中并不如何得宠,故而方才打发到木兰行宫这冷冷清清的地方。许是正因为如此,张管事也是十分恭顺奉承,格外小心。如今被王珠召唤,瞧着王珠那沉沉面色,张管事内心也是不觉打了个突,很是有些不安。 王珠捏着手中细红石榴杯子,冷然无比:“这玉杯绝非新制,上面篆刻表字,是别人的东西。行宫是皇家之所在,闲杂人等也是不得入内,张管事,你细细的想一想,可是有别的人来了这儿?” 王珠言语虽然是十分的轻柔,却也是有着一股子无形的压力,压得面前的张管事喘不过气来。 张管事顿时说道:“此事,此事小人也是有苦衷的。木兰行宫久未住人,并且十分荒芜,只留下几个内侍守着,平素不过是洒水打扫,种花栽树。月前那缙云侯府的小侯爷来了,不但他来了,还引来了一堆纨绔子弟,来咱们这儿饮酒作乐,胡天胡地,糟蹋这园林山水。此事,小人也十分惶恐,缙云侯倒也知晓分寸,立刻上折子请罪,陛下也未十分怪责,只将晏小侯爷罚俸了半年。而晏小侯爷一时兴起,说要弥补过错,出了一笔银两,将这行宫好生翻修一般,方才这般雅致整洁。否则靠着官府拿银子做事,绝没有这般快捷方便。不止如此,这些个时鲜水果,上等茶叶,都是晏小侯爷命人送来的。” 王珠听得觉得心堵,缙云侯十分恭顺,又为了父皇立下不少功劳,儿子糊涂闯一闯园子胡闹,必定也是不会重重责罚。然而王珠还是颇为恼恨! 她是有洁癖的人,一想到自己用过别人用了的东西,内心顿时就一阵子的厌恶。 王珠的丝帕狠狠的擦了自己唇瓣一下,冷冷说道:“咱们这皇家行宫,和一个臣子又有什么关系?” 张管事不敢应承,一时无话。 知晓这张管事是胆小之人,王珠虽不喜用这样子的人,也无心处置太狠,略略处罚,就打发张管事去了。 至于这手中细石榴红杯,却让王珠神色不定。只盼望这酒杯是晏修从未用过的,否则,否则自己绝难容忍。 天色渐渐暗下来,那天边水墨色中镶嵌了一抹艳红,却也是煞是好看。天地间宛如蒙上了一层黑纱,那些新植的鲜花喷香,熏得人也是肺腑一片舒畅。 王珠想起了晏修,不过是京城之中的惊鸿一瞥,对方提着兔子花灯,就那样子的站在花灯之旁。 若这些花木是晏修命人种植的,那么晏修的品味倒不似他为人那般恶劣和俗气。 今日迎接人之中,并没有见到缙云侯府的人前来。 是了,十数年前晏侯爷受伤,这个大夏的战神似乎也久未在人前出现。 王珠忽而隐隐有些感觉,晏修这个大夏的纨绔,也许并不似传闻之中那般简单。 就在此时,含黛却匆匆过来,面上添了几分惶急之色。 她朝着王珠耳语一番,王珠也不觉脸色大变。 木兰行宫颇为宽阔,陈后既然是来养病,王珠也命人专门开辟几件房舍,放置这些药材。随行的御医与墨柔一并在此,个个都容色凝重。 李御医不觉拱手说道:“若非墨姑娘提点,咱们还没发现其中端倪,若稍稍迟些,说不定就会闯下大祸。” 墨柔也是福了福:“李御医说笑了,各位都是医术精湛,而小女子却是习惯做这学徒之事,更会亲自检查这些药材。” 王珠纵然忧心,却也发觉这墨柔不错,墨柔瞧着冷冰冰的,却会说话得很。 而王珠不觉冷沉沉的说道:“这又到底发生何事?” 墨柔翻开一个纸包:“皇后娘娘所用之药材,自然是见见都是绝好的,这些药材无论药性还是别的,都是绝好的,原本并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细细翻了之后,则其中略有些不对之处。这些药材之中,夹杂那么一些细细的粉末,掺和在里面,若不细细分辨,恐还不是那般容易发现。” 墨柔素手轻轻抖动,也不多一阵,顿时也是抖了些个粉末出来。 王珠顿时也是容色如水,金属的指套轻轻挑了点那么些个粉末,不觉微微冷笑。 “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这些是寒食散,吃了之后,就会飘飘欲仙。皇后药材之中,含的寒食散也是不多,吃了之后也是不会有明显症状。可日日吃着,渐渐就会,就会——” 说到了最后,墨柔的嗓音也是渐渐低了,一时面颊也是颇为迟疑。 王珠厉声说道:“就会如何?” 墨柔不觉轻轻垂下头:“就会疯癫发狂而死,神志不清而亡。” 也许因为墨柔所言实在也是太过于惊世骇俗,房间里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是没有。 一时气息沉沉,没人敢言语。 入夜了,房间里也透出了一丝丝凉凉的空气。 可王珠仍然是喘不过气来,似乎是嗅到了一股子的血腥味道。 王珠的胸口轻轻起伏,过了好大一阵子,方才是开口:“还有什么发现?” “咱们这儿药材,有些是从京城里带过来的,一路上用了不少,有些却是从兖州当地送来,都是堆在这儿。从京城带来的药材,没有掺和进入这寒食散,可兖州送来的药材多半是被动了手脚。” 王珠嘱咐另行采办药材,不得声张之后,又挑了墨柔出去。 夜凉若水,墨柔匆匆跟了上去,瞧着王珠华丽的裙角。 这个九公主实在也是太奇怪了,虽然年纪还小,却让人捉摸不透。 白玉石板路上,铺了一颗颗的雨花石。 那清风从荷花池上吹过来,王珠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肺腑间都是甜丝丝的味道。 她凉丝丝的说道:“方才在房中,你言语不尽不实。” 墨柔不觉跪下来:“我与江余虽然有仇,可绝不会使用这下作的法子,更何况九公主对我有恩,民女更不会如此待皇后。” 王珠嗤笑:“你果真聪慧得紧。” 墨柔侃侃而谈:“兖州江、周、韩三家,个个背后必定是有人支持。而兖州药材生意,大半是被江家来掌控。方才我没有言明,一则房中人多口杂,再来我与江余有仇,难免被人疑我用心。” 王珠哼了一声:“不错,这桩事情说来也是没人相信,谁能不怀疑呢。皇后与他有兄妹名分,难道他不要荣华富贵,不想巴结奉承?” 她慢慢的踏着步子:“这么多年,他丝毫不曾巴结奉承,也许因为他内心很怕,恐惧一件事情,可是究竟是什么事情,我居然也是丝毫不知。” 墨柔不敢吭声,瓜田李下,自己委实也是不好多言。 可旋即,王珠却伸出手轻轻将她扶起来:“说来还要谢谢你,若非你发现妥当,母后必定也会被人算计。” 王珠嗓音温婉,墨柔忽而微微想要哭出来。 在王珠瞧来,墨柔不但聪慧,而且心细,更精通医术,是值得自己笼络一二。 看着墨柔脸颊,王珠不觉思绪翩飞。 她突然有一个想法,有些事情,有的人做过一次,未必不会做第二次。 江余娶了安家小姐,是因为要涉足那兖州的药材生意。安家原本经营了最大的药材铺子,江余少不得要借助安家势力。可为了谋夺安家产业,安如意父母都被害死,连安如意也被生生逼疯。 而母后也是父母双亡,且又是连个兄长都没有,回到兖州只有亲族可见。 也因这般,自己外祖父的家业方才让江余打理。 一想到了此处,王珠蓦然升起了一股子的寒意。 占起巢穴,食其血肉,歹毒之极。 江余在安家的事情做得这般干净,实在也不像第一次做这般事情的样子。 若当真如此,恐怕江余那日日夜夜,无不都是惶恐不安,生生恐惧—— 那高高在上的皇后,何时会知晓这桩事情。 王珠静静的想,有些事情,是应当查一查了。 接连几日,王珠忙着处置行宫琐碎之事,一应应酬也是尽数推拒。 紫枝照着王珠嘱咐,出去买了些兖州点心,以供王珠品尝。 兖州点心本来就种类繁多,并且做得十分精致,什么梅花酥饼,玫瑰软糕无不做得十分精细。王珠是喜爱吃甜点的,一边品尝这甜点,一边听紫枝说些个如今兖州的动静。 那日贺兰月被拂了面子,回到家中,据闻贺兰知也是大怒。贺兰知不但好几日留宿美妾家中,气煞了陈娇,并且还准备将贺兰月打发嫁出去。 如今贺兰月名声尽毁,自然也是挑不到什么好人家,据说许给了韩家的长子韩轩。 王珠轻轻品了一口桂花糖,感受到自己舌尖儿那甜丝丝的味道,不觉说道:“韩家虽是富贾,可毕竟是商户,贺兰知也肯自折身份?” 紫枝笑道:“公主你这就是有所不知了,如今那韩飞流被提拔为兖州卫指挥使,麾下三千兵士。他虽并非韩家人,然而当初落魄得了韩家恩惠。如今韩家要联姻,他也因为从前情分给应了。韩家如今抱了这条大腿,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再来除了这个,韩大少爷据说对贺兰月颇为倾慕,就算贺兰月名声扫地,他也并不如何在意。” 王珠哦了一声,这桩婚事说来对贺兰月也算不错。可这只是她们旁的人这般认为,贺兰月心高气傲,一心一意只想着攀龙附凤。可没想到,如今贺兰月却只能嫁个商户,想来到底也是意难平,并不会如何顺心就是。 “陈家上次离去,隔日就送了那么一整套的玉件儿,件件倒是水润剔透,难得一见。我也应公主嘱咐,挑了差不多的东西回了过去。” 紫枝一边给王珠续水,一边如此说道。 王珠轻轻点头:“既然陈家服软,咱们也不可失了礼数。” 说来说去,贺兰家和陈家的心思都是一样,都想挑了美女去侍候父皇,还想由着母后给引荐过去。打得不过是如今父皇正对母后心存愧疚,送到跟前必定能让父皇移情。 所不同的则是,陈家知晓进退,而贺兰家却是不依不饶,不知分寸。 前世陈家权衡利弊,弃了自己,如今王珠与陈家也只是利益之交,并无情分。 说到利益之交,陈家能做到十分知情识趣。 “而这位陈家大小姐,也不过这几天,居然也是说了一门婚事。而她那未婚夫婿,公主居然也是认识的。” 紫枝随口卖了个关子,惹得王珠也不觉轻轻的哦了一声。 陈蕊正是如花年纪,名声不错,并且家世也好,想来也不会跟贺兰月一般落魄。如今订了婚事,一则是对王珠示之以诚,二则也是为了陈家拉拉助力。 “是武阳侯府的大公子周倾,也是京中有名的公子哥儿,并且从前还时时在谢郎君跟前呢。” 说到了周倾,王珠也是有些印象,对方是谢玄朗的狐朋狗党,并且十分推崇裴凰。 他视自己如草包,却将裴凰捧到天上去,实在是可笑之极。 不过陈家挑中周倾,却绝非故意跟王珠过不去。 王珠和周倾这点儿意气之争,恐怕也没人放在眼里。 说来说去,这婚事是接两姓之好,更是两个家族的利益。周倾平时虽然喜爱跟谢玄朗厮混,可周家却谈不上如何亲近谢家。 如今周倾被送到兖州,一则是为了婚事,二则是为了读书。 周家未必没有让周倾远离谢玄朗的意思在。 王珠对陈蕊的婚事没什么上心,却忽而有些佩服那陈老太君。 为求陈蕊入宫,就能应承给她最爱的孙女儿灌下那避子汤。 一旦入宫无望,就立刻给孙女儿定了一门亲事,绝不拖泥带水,也不再心存幻想,也能在自己面前卖那一个好。 这等杀伐果决,王珠也是当真是有些另眼相看。 难怪前世能如此决绝,推了自己和母后下马车。 若然没有好处,立刻就弃如敝履。 紫枝叹了口气,偷偷瞧着王珠面色,不觉说道:“再来还有一些事儿,奴婢也不知该不该说起。” 王珠失笑:“你既然已经开口,必定也是有话要说,既然是如此,又何必遮遮掩掩?” “奴婢为公主去买点心,还有行宫打发出去采办的人,都说如今兖州不慎太平,时不时有斗殴之事。而这斗殴,居然与公主到来颇有些关系。咱们随行的五百御林军,因为陛下一道圣旨,故而也留守当地,这原本是于理不合。咱们京城来的兵士新高傲气,不知怎么却与兖州卫所的当地守卫给得罪了,时不时就要闹一闹,打架斗殴屡见不鲜,甚至还曾斗得头破血流。” 王珠雪白清秀脸颊上,宛如新月一般的眉毛却不觉轻轻一皱。不过区区几天功夫,居然就闹出这般大动静? “统领张藻,居然就不如何理会?” 紫枝也有些不屑:“他被留在兖州,自觉没什么前途,每日只是饮酒,什么事情都是不理会。副统领姚蛟,却是十分跳脱性子,是个惹是生非的主。公主,你必定不知道,如今这些御林军最亲近的人是谁。想来公主也知道当初晏侯爷威震三军,如今虽然不理会事情了,可军中的人总与缙云侯府有诸般弯弯道道的联系。也不知怎么的,或攀亲带故,或酒肉结交,这些御林军如今倒好似成为那晏修的跟班儿了。” 晏修?王珠有些不快,怎么又是这厮? “他既然是兖州的人,照着情理来讲,难道不是更应该与兖州本地卫所士兵更加亲近?” “这一点,公主却也是不知。据闻晏修原本没养在晏侯爷跟前,年岁大一些方才是被领了回来了。他总不肯安分,而卫所的指挥使韩飞流却是古板的人,极为厌恶晏修。如今得了御林军,我瞧晏小侯爷倒好似得势了一般,真真儿张扬无比,只恨不得当真打起来。他不知礼数,咱们可不能任他胡闹。这些御林军是陛下送给公主使唤的,怎么能让晏修夺了去?” 紫枝说来,当真是愤愤不平,恨不得将晏修一口给咬了。 王珠轻叹,这就是她的为难之处了。 若她是男子,可以一并打架,一起喝酒闹事,甚至许以功名利禄。 王珠相信,以自己手腕,自然能收拢这些御林军的人心。 可自己偏生不是男儿,纵然她能不顾名声抛头露面,可对于这些军士而言未必就能接受。 这许许多多的手段,顿时也是用不上了。 许多男子能极轻易能做到的事情,她却不得不反复思量,费心谋算。这一切的一切,竟然是因为自己天生不是男儿。这一刻,王珠甚至有些羡慕晏修了。就算是个纨绔,那也是个自由自在的人儿。 ------题外话------ 谢谢有自己的一套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秀亲送了3朵鲜花 谢谢kriston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囡囡和小乖亲投了1张月票 rydxf书童投了1张月票 107 冲撞公主必处置 眼见王珠面颊之上浮起一层忧愁,紫枝也不觉心疼。 她顿时轻叹:“都是这些御林军不知分寸,脑子不清楚。公主,咱们也不必理会他们。下次这俸禄,干脆统统克扣,不必给他们。” 饶是王珠忧心忡忡,闻言却也是不觉嫣然一笑。 纵然是紫枝,也知晓这些不过是气话,说来说去,九公主并不能如此行事。 想到这里,紫枝也想说些个中听的话儿,哄哄王珠欢喜。 “再来就是杨公子,他如今是兖州推官,专门理会这刑名之事,模样又俊俏,兖州不知道多少姑娘家对他动心。这些女子都说,杨郎君这个推官,是最为年轻俊俏,十分好看。前次还有个女子,为求多瞧杨郎君一眼,自称家中招人盗窃呢。可惜她虽报了案子,却轮不到杨郎君去她家查探。” 王珠笑了笑,笑容却并未染到眼底。 不过杨炼也不仅仅是有这些风流韵事,桃花朵朵。他初上任,就遇到了好几桩极为难办的事情,却办得十分漂亮,如今已经编成唱歌的小段子,传遍了整个兖州了。 王珠并不意外,杨炼还是有些能力的。 他年少风流,是天之骄子,行事也是十分沉稳。若他想在兖州赚些名声,必定也是能如他所愿。 王珠这个九公主的到来,也仿若大石落入水中,很快在兖州激荡起了水花。 可伴随王珠深居简出,沉默寡言,渐渐也是少了几分关注。 这位九公主,似乎并不像在京中那般招摇。 可兖州百姓却断然不会忘记这位九公主,如今那御林军与本地卫所的士兵发生的冲突也是时时发生,甚至时而头破血流。 只是这军中之事,也极少闹到官府里去。反而那晏小侯爷,他重回兖州,这兖州一霸的地位似乎也是更加不可动摇。 而叶家短短几日,就一掷千金,也顿时成为兖州街头巷尾的热议对象。 半年之前,叶家购下了兖州最贵的一块地皮,时时有工匠出入,却并不知晓里面在弄些什么。及叶灵犀到来,将之取名为摘星阁,方才让众人恍然大悟。此处居然是叶家收购,费心装修。 叶家发出帖子,在摘星阁之中以文会友,招这满城的权贵前去饮宴。 而去过的人,无不感慨此生从未到过这般神仙地方,宛如到了仙境一般。 叶家原本就十分神秘,如今更成为了整个兖州的焦点! 而叶灵犀的诗酒风流,绝色姿容,更瞬间响遍了整个兖州。 短短时间,叶灵犀那一双素手轻轻发出去的帖子,顿时也是成为整个兖州最珍贵之物。 据闻这个叶家小姐性子也是十分倨傲,除非有什么才艺能打动她,方才有资格与她清谈。 据闻与叶灵犀一番清谈之后,都会宛如醍醐灌顶,被叶灵犀的绝世风姿绝倒。 据闻叶家奢华无限,叶灵犀漫不经心展露的富贵,已经是震慑人心。 据闻叶家小姐周游各国,被各国权贵奉为座上宾,途径兖州,却被兖州风物所吸引,不觉有意暂住。 她宛如皎月,其余女子就如月亮旁的星星,被遮掩住全部光华,毫不起眼。 不但是兖州诸女,就算是那大夏公主王珠,何尝不是如此。 兖州之人无不觉得,米粒之珠,如何与萤火争辉。 高楼上,明月照。 叶灵犀素手轻握酒杯,轻嗅碧绿色的酒水。 她甜甜一笑,红润唇瓣却也是轻轻品了一口碧色的酒水,面颊也是染上了一丝晕红。 林墨初手指轻轻拨弄面前琴弦,嗓音也是温润:“小姐召唤我来,又是为何?” 叶灵犀看着林墨初,却禁不住狐疑不定。 “林公子初入兖州,居然就干脆入那书院,安分低调,莫非不需要做什么事情。” 林墨初手指轻轻拨动琴弦,琴声却一片温软绮丽。 琴音柔柔,却不见半点杀伐之气。 他温和抚琴,实在是兖州最俊雅的公子,就连杨炼与他比较却也是多了几分尘世之气。 叶灵犀一瞬间微微有些恍惚,眼前林墨初让她联想到了夏侯夕,内心之中思念之情不觉更更浓。 林墨初缓缓说道:“小姐不必操心,此事我自然是有所成算。” 看着林墨初那风轻云淡的样儿,却也让叶灵犀内心烦躁之情更浓。 林墨初温润淡然,却总是成竹在胸的样儿,总是让人瞧不清楚其中深浅。 在叶灵犀瞧来,林墨初应当该到了兖州,就要收买人心,就要将兖州诸般势力归于囊中,而不是应该这般风轻云淡,好似什么事情都是没发生一般。 想到此处,叶灵犀顿时不觉冷冷哼了一声。 林墨初按住了琴弦:“大小姐绝色芳华,来到了兖州,艳压群芳也是应当——” 叶灵犀不动声色:“那又如何?” “只不过如今,兖州城中忽而不知为什么,总拿大小姐和九公主比较。一番比较,总把九公主比得什么都不如。” 林墨初墨眉不觉轻扬。 叶灵犀冷笑:“我只好奇王珠生得是何等天香国色,连冷血无情的林墨初居然也动心怜爱?” 林墨初哑然失笑:“我只觉得这些没要紧的争风吃醋实在不必,况且九公主十分古怪,我也不知深浅。同为叶家人,提点你一二,也是为了你好。” 叶灵犀却不以为意:“区区王珠,能耐我何?” 林墨初垂下头去,却也是不再相劝。 木兰行宫之中,含黛点了薰蚊子的香,又将些驱虫的药包轻轻压在了碧纱帐里面。 这行宫里花花草草也不少,花香阵阵袭人,可若被虫儿咬了一口,也就不是那么有趣了。王珠也不喜爱过于浓烈的香料,总是用得清清淡淡的。 她转过头,就瞧着王珠静静的坐在几边。 那精致的宫灯之中透出了那晕黄色的灯火,染上了王珠半张柔润若玉的脸颊上,就算是那黑漆漆的眸子,似也染上了一层金色。 十四五岁的女子,纵然是不施什么脂粉,却也是水嫩青葱,仍然是姣好女子。 想到那些传言,含黛却也是颇为不忍。 九公主也是个好女子,哪里招惹那个叶姑娘了,近日里却总是将九公主拿来给那叶姑娘比较。言谈之间,比过之后,却是将九公主贬低得一文不值。 想到了这里,含黛也是不觉为九公主抱屈。 可九公主总是这般清清淡淡的,听到那些流言蜚语,却总是一笑置之,并不萦绕在心。 除了陪伴陈后,王珠闲暇之时,就是翻书阅卷,性子也是沉静得很。 画梅将一碗玉藕糯米丸子汤送上来,给王珠夜来充饥。 画梅年纪小些,脾气却最是冲动,不觉在王珠耳边埋怨:“那叶灵犀算什么,凭什么跟咱们公主比一比。我瞧她也不过是个商户之女,哪里比得上咱们公主尊贵。” 那些人言语,只说王珠品行粗俗,论容貌,论才学,论眼界,都是远远不如。 虽没人敢跟王珠说什么,画梅却听了不少。上次画梅去陈家送个东西,一时不慎,就听到几句,心里却也是自然不快。 王珠用勺子轻轻勺起一块糯米团子,轻轻咬了一口,方才慢吞吞的说道:“这些话儿可不能在外边去说,平白惹人笑话。” 画梅只得说道:“公主放心,我在外边是素来都不说什么。” 一边这般说着,画梅取了那灯罩子,取出银剪子,轻轻的剪了那灯蕊一下。 她也听闻过叶家,自然也是知晓叶家绝非那等寻常的商户。 画梅不知那些传言是如何传出来,却忽而有一个念头升起心头。怎么就平白无故的,就有人拿王珠和叶灵犀比起来,就这般议论? 莫不是就是叶家将这些话儿传出来,传出来打压王珠的? 借着九公主做踏脚石,外头好将自己衬托得十分高贵。 这个念头虽然许是十分荒唐,然而画梅却怎么都压不住内心之中的疑虑。 便在此时,紫枝就匆匆过来,并且面颊流露几分惶急。 王珠顿时凝神,不觉扬起了脸孔。 几个宫女之中,唯独紫枝性子也是最为沉稳,若紫枝容色惶急,必定是当真有要紧的事情。 “九公主,如今,如今可巧有一桩事情,十分的为难。” 紫枝压下了心中一缕急躁,也是缓缓道来。 若非此事非同小可,她也是绝不会入夜方才还来打搅王珠。 自从御林卫入驻兖州,素来就与卫所士兵争执不断,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这卫所副使江云海有一娇妻,名唤方瑶黄,是江云海的续弦,却也是容貌姣好,十分美艳。方瑶黄小江云海十岁,故而也是被江云海视若禁脔,平素被人多瞧一眼也是不成的。可那御林军之中,却偏生有一个风流浪子,就是那姚蛟。 王珠原本只是静静的听着,听到姚蛟这名字,柔润的黑色眸子之中却分明添了一缕神采。 于这个姚蛟,她倒是有几分印象,不就是那个放荡不羁喜爱啃红枣干的男子? 对方情态确实也是十分轻狂,看着就是个爱惹是生非的主? 紫枝一副极恼怒的样儿,分明也是恨到了极点:“就在今日,江云海回到家中,只听到些许动静。他匆匆入房中,只瞧见他那个美艳夫人衣衫凌乱,躺在桌子上,胸口却插着一柄血淋淋的刀。站在方瑶黄身边的,就是这位姚蛟。江云海顿时怒极,且与姚蛟争执。而江云海随行的人顿时过来,帮衬江云海。那姚蛟眼前事情败露,顿时也是匆忙逃走。事后方才发现,方瑶黄已然是气绝身亡。” “江云海纠结卫所士兵,一路追杀,姚蛟不敢留在外边,骗开咱们行宫的大门,这混蛋,混蛋居然是躲在木兰行宫里面,借着咱们得庇护。此事兹事体大,奴婢也是不敢擅自做主,故而就特意前来告知公主。” 王珠听完,却并未如紫枝所言那般发怒,反而再给自己喂了一颗糯米丸子,慢慢的咀嚼。 不知什么时候,王珠已然是有绝对的威严。 她若不言语,这些宫人也不敢说什么。 好半天,王珠方才也是开口:“紫枝,你最是稳重,瞧来这件事情应当如何处置?” 紫枝迫不及待的说道:“在奴婢瞧来,这兖州水深,公主更是需要处处小心,时时谨慎。既然如此,断断不能行差踏错。这姚蛟既然是做出这等事情,怎可为了这等脏物脏了自己的名声?公主清清白白的,哪里能容丝毫污秽。舍了这姚蛟,也能让公主得一个好名声。” “只是九公主是大夏皇女,身份尊贵,又岂能容这些粗汉呼呼喝喝,随意欺辱?今日无妨以近身侍卫逼退他们,严禁私下用刑,明日将这厮送去官府,以夏律处置。” 紫枝这一番言语可谓滴水不漏,妥帖得很,当真挑不出半点错处。 房间之中,其余几名贴身宫女也是无不认可。 她们个个都是妙龄女子,自然深恨姚蛟这轻薄的人。 王珠却摇摇头:“此事也并没有这般简单,这些日子,我翻阅卷宗,也略略知晓一些。这姚蛟出身不错,性子虽然散漫了一些,可是一贯大方,在御林军中人员也不错。自从留在兖州之后,张藻日日饮酒,他却更加放肆,俨然成为这些御林军的主心骨。韩飞流早就不满咱们这些御林军的肆意,必定会严惩不贷,姚蛟必定偿命。而我王珠,在那些御林军眼里,就是一个不能保护他们的无能公主——” 含黛不觉不平:“可是本来就是这姚蛟行为不端,自己作孽,哪里能怨怪别的人呢?” “他若没来木兰行宫,不是我王珠一手将人交出去,自然也不算什么。可如今,地方官员却能逼着大夏皇族交人,以后想要再立威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王珠说到此处,隐隐觉得姚蛟也许是故意,这让王珠更加不快。 可同时王珠内心之中,也是升起了一丝疑惑。 既然姚蛟是这种工于心计的人,又怎么会做这样子愚蠢的事情? 况且御林军中那么多士兵,偏偏是姚蛟落了这么个把柄。 含黛不觉狠狠扯住了手帕:“可公主纵然是将人交出去,原本也没什么不对。” “道理上没什么不对,可人心就是如此,比起冠冕堂皇的道理,更在意切身的利益。姚蛟一死,他们自然会安安分分,可是却绝不会再对我王珠投诚。这支军队就算是留在兖州,那也是废掉了。若姚蛟是被人设计,那这设计之人确实也是够狠够毒。” 说到了此处,王珠眼底更是流转了一丝精光! 紫枝等人也是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真是好生歹毒的一条计策。 方才她们只是义愤填膺,一个个也是并未想到这许多。可是伴随王珠句句提点,却忽而觉得这件事情似乎变得没那般简单。 紫枝也恨恨说道:“咱们这木兰行宫,住的也只是女眷,兖州谁人不知是皇后在这里养病。莫非有人是故意将姚蛟逼在这里,好赚我们入圈套,不知不觉就斩断我们在兖州的一条臂膀?” 含黛打了个寒颤:“那公主且先保住姚蛟,正好也可以笼络御林军的心。” 紫枝不觉皱眉,呵斥含黛:“你糊涂,公主如今若是保住,岂非是名声不保。别人都会说九公主偏私,手底下的人就算欺男霸女,也能逍遥法外。这样子名声落在了九公主身上,对公主也是无益。” 王珠柔柔说道:“还不止如此,今日包庇了一个姚蛟,明日又有别的人来,一个个都跑到我木兰行宫之中,那可当真是疲于应付,左右为难。这设局之人,果真是心思歹毒,让人进退两难,稍稍插手,就必定是名声尽毁。” 紫枝叹了口:“若公主保下姚蛟,那在兖州就是名声尽毁,千夫所指,人心尽失。说不定还会有人趁机招摇,将这般风波引在皇后身上。如今皇后离宫,本来就不能时时在圣前用心,所依仗的不过是陛下的宠爱和怜惜。可若传出这些话儿,恐怕陛下也是会被蛊惑一二。” “紫枝,你却说都错了。”王珠开口道。 紫枝顿时露出了狐疑:“公主,我可是说得不对?” 王珠伸出手指,轻轻一拢乌黑的鬓发:“不是什么说不定,这是一定之事。他们必定会毁我名声,甚至是将这祸水引在母后身上。况且我虽不怎么在意什么正义,什么是非,却必须得在意大夏国法。国法则是大夏维持安稳的根本,是一个不能让我一个大夏公主亲自践踏的重要所在。所以,我分明知晓对方是什么算计,却也是不得不两害相较取其轻。我徒自恶心,却也只能硬生生吞下这恶心,做出那等大义凛然的样儿,打落牙往肚里咽。” 她说着那自嘲的话儿,一双眸子却是有那冷芒掠过。 “紫枝,你可知什么叫温水煮青蛙?今日挖了我这儿的一块肉,鲜血淋漓十分痛楚,下次就会割了别地方的肉。而每次就会如这一次一样,若不忍痛割肉,必定只能粉身碎骨不能翻身。这才是这幕后策划的人歹毒心计,狠辣手段!” 王珠的话,让房间里的人都没了声音。 每个人内心都沉甸甸的,十分不好受。 这样子的手段,却也不知九公主如何才能破局? 王珠只觉得气闷,轻轻的推开了窗户,任由夜里凉风吹来了花香阵阵。 一片池水在月色下顿时也是一池子的银润光彩,就连那朵朵莲花也染上了银色辉煌,更焕发宛如梦幻般的光彩。 王珠静静的想,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人奸没奸那个女人,有什么人无辜而死。可是大夏的律法却不能由着自己一手践踏,这无关正义,而是权力游戏的规则。明着,都是不能犯规的,暗中却也是各县手段各凭本事。 这个世界终归需要一种明面上的次序,否则人与人之间就宛如野兽。 王珠打开一枚精巧小匣,王曦给自己的青铜兵符正静静的躺在了其中。 父皇一贯多疑,太子纵然是未来的储君,亲卫也断断不敢逾越了规格数目。而王曦笼络这些对他十分忠心的亲卫,却也是费尽了心思就是。 他心疼母后和自己,故而方才送给了自己。 可是这五十人,远远不够! 她的手,要狠狠抓住更多的权力,方才能掌控自己,掌控整个夏朝的未来! 王珠发觉自己好似荒野上的饿狼,对于食物贪婪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那纤纤手指轻轻抚摸手中的青铜兵符,王珠的眼底却也是不觉泛起幽润的光彩。 忍气吞声?徐徐图之? 她不想这样子。 更何况跟人斗,那就绝对不能后退。退了一小步,有些人就会步步紧逼,将自己撕得粉碎。 王珠娇嫩的肌肤被灯火染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给她面颊上顿时添了那几许柔美之意,然而她那一双漆黑的眸子,却流转了森森的光芒!流转冷冷寒意! 明明不过是那等纤弱之躯,却也是忽而透出了一股子威慑之力! 厢房之中,姚蛟随意枕着自己手臂,眼珠似眯非眯,一派轻松姿态。 同行的乔斌却不觉坐立难安:“姚少,你虽素来风流,可只喜爱跟那些青楼粉头,风流寡妇勾搭,怎么就应了那妇人的邀约?” 一番言语,却分明就是恨铁不成钢。 “况且以你的性儿,就算薄情,喜爱翻脸不认人,却从来不会动手杀人,特别是女人。这其中必定是有人构陷。” 乔斌容貌颇为文雅,如今却不觉眉头紧锁,轻轻的走来走去:“此事必定要请公主做主,还你一个清白。只可叹你素来就是名声不好,指不定公主也会听到什么不好听的。待会儿见到公主,你便好好说话,可不必如此轻狂——” 姚蛟顿时嗤笑一声,将脑袋埋到了枕头里面。 乔斌算是个讲义气的,所以随着自己一道被追杀。 就在此时,一名年幼宫女过来,手中提着食盒:“九公主嘱咐,只说今日天色已晚,不必再见,这是给尔等夜宵。” 对方眼神不善,颇为轻蔑。 乔斌脸皮没姚蛟的厚,顿时也是不觉脸红了红。 小宫女走开,乔斌死死的盯着这食盒,好半天憋出一句话:“九公主不会嫌你丢人,干脆用毒药将你赐死?” 姚蛟顿时翻了个白眼,打开食盒,扯了一条鸡腿狠狠咬了一口。 天光初明,王珠方才起身,目光潋滟。 有人既然设局,自己就要斗一斗! 她不相信,这世上没有破不了的局。 王珠命人取宣纸,沾了香墨,微微凝神,写了几封帖子。 她轻拢发丝,拢住在了雪白的耳根之后。 落了名字,王珠唤来了紫枝:“这几份帖子,你安排送出去。” 紫枝扫过上面的字,不觉迟疑:“可要偷偷安排?” 如今瞧来,王珠并无退让意思。 虽不流血,却分明是一场硬仗。 紫枝虽不知晓王珠内心之中的盘算,却是不觉有些心惊。 王珠轻笑一声:“若要偷偷送出去,那也是昨日便可行事,何须等到如今?” 晨曦之中,王珠面颊浮起了一阵子的妖异决绝之色。 “要大张旗鼓,不必瞒着谁了去。” 紫枝内心浓浓疑惑,越发困惑不解,可却也不好问出口。 王珠扬起脸蛋儿,雪白脸颊上,一双眸子黑漆漆的,冰寒生辉。 那纤弱的身躯之中,恍若藏着什么嗜血妖物,蠢蠢欲动。 天光初明,守在外边的江云海也是双眼都是血丝。 虽不敢围攻木兰行宫,然则所有的出入口却均被这些兖州卫所兵士给守住。 原本就冲突不断,如今姚蛟淫辱人妻,杀人灭口,更引起公愤。 更何况江云海平时在军队之中仗义疏财,人缘也是极为不错的。 晨曦之中,江云海面色也不觉有些幽深阴冷。若不能处置姚蛟,恐怕自己一辈子都是抬不起头来。 所以—— 姚蛟必须得死! “江大哥,行宫之中有人出来,还不止一个。”放哨的士兵却也是不觉低语。 有人不觉接口:“莫非九公主有意包庇,故而让姚蛟那厮易容打扮,悄然混出去?” 江云海顿时也不觉皱起了眉头:“派人跟着,瞧着是不是姚蛟,纵然不是姚蛟,也瞧瞧这些人是去做什么?” 江云海一咬牙,眼底深处顿时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恨意。 也不多时,尾随的士兵纷纷前来禀告。 “九公主送贴去陈家。” “九公主送贴去贺兰家。” “九公主送贴去杨家。” “九公主送贴去江家。” 围堵的卫所士兵渐渐不觉失色,王珠分明是给满城的权贵下帖子。 而江云海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羞愤之色:“诸位兄弟,昨日姚蛟逃到了此处,九公主不但收留了这恶贼,还对我们不理不睬。如今瞧来,她这是要以势逼人,为了那畜生要全城权贵都说动啊!” “我等寻常兵丁,算什么?连个屁都不如。她王珠身份尊贵,既然是公主,就可以踩到我们头上,拉屎拉尿,死了老婆也只能忍!那些御林军个个从京城来,眼睛长在额头上,将我等屁民看得低贱无比。难道你们能忍?” “我江云海是不能忍,谁动我女人,老子是有血性的,一条命不要都要报这个仇。老子也是为了兖州的百姓出生入死过,老子也杀过山贼流过血,不能平白让人玩了老子的女人。今日你们能忍,那就滚,我老江不怪你们。但我告诉你们,以后你们被御林军欺负了,玩了女人,最好不要放屁。” 江云海言语十分粗俗,可是对于眼前的士兵,这样子的言语却也是充满了煽动和蛊惑的力量。 一时间非但没有离开,这些卫所士兵反而是亢奋起来。 “就是,她九公主就是人,咱们就是狗屎?人家老江媳妇儿平白被人玩儿了,就要忍了不成?” “不过是九公主身边的一条狗,居然就能在兖州耀武扬威,难道就要放过姚蛟这下贱东西?” “说不定九公主就是跟这个姚蛟有一腿儿,侍候得舒服了,所以就干脆不肯放了这小白脸儿?” “听说九公主浪得很,京城就追着男人到处跑,那可是有名的花痴。我亲戚前年去京城,就将九公主花痴的事情当笑话听。我看这一路跟过来,早就是不清不楚。” “那杨公子脑袋上的绿帽子,岂不是绿得很?” “快些将姚蛟那小白脸救出来,咱们兖州一亩三分地儿,容不得这下贱胚子耀武扬威。” 不知是谁,扔了一块石块儿,重重的打在了门扇之上。 一时之间,众人有样学样,不但鼓噪得更大声一些,也纷纷抓住了手里的石头扔过去。 江云海内心之中忽而就流转一丝说不出的快意。 他早就命两个心腹掺和着,说些个过激的言语,让这些随着自己来的兖州士兵发疯得更厉害。 从江云海第一次见到姚蛟,就打心眼儿里厌恶这个人。 他姚蛟算什么东西,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自己早就打听清楚了,不就是一路上王珠大腿抱得好,方才得了些便宜? 九公主又如何,便算是皇室中人,他一个军士也能将王珠给搞臭了。 想到自己可以算计这些权贵,江云海内心忽而有一丝极为变态极为疯狂的快意! 他脸上肌肉轻轻的颤抖,忽而又想起了自己那个死去的风骚女人方瑶黄,内心冷冷骂了句贱人! 在江云海看来,王珠是不足为虑的。 就算有那么点聪慧的名声,初入兖州又发落了个妾,可那又如何? 这再厉害的女人,那点本事不就是用在后宅争风吃醋上了,难道还真能谋算什么不成? 王珠不过是被众人捧着,瞧着高贵。 可但凡女人,听到了个什么民变兵变,恐怕还不吓得六神无主,惊慌失措? 江云海慢慢想着,区区王珠不足为虑,和王珠和兖州的陈家也是颇有关系。 平心而论,一个家族能在一个地方落根,总有些底蕴和实力。 这不懂事的九公主不足为虑,就怕陈家顾忌情分,必定会帮衬一二。 然而江云海虽有顾虑,却并不惊惶。 他只是个小人物,这背后若无人支持,又如何敢如此的大张旗鼓? 敢闹,自然是有些敢闹的资本,自然也是有属于自己的后台。 这帮军汉闹腾得动静大了,就算是内室的王珠,也是隐隐听到了鼓噪的声音。 紫枝有些担切的过来,面颊上却不觉有愤愤不平之色:“公主,你是不知道外头那些人,是如何的胆大包天,所说的话儿却也是十分难听,简直是,简直是不堪入耳。” 若这些人只议论姚蛟,或者说九公主徇私也还罢了,可却议论九公主居然和姚蛟有那般私情! 那样子言语,便是听了也是觉得污了耳朵,更不必说将这些话儿说出口。 王珠却不以为意,下笔稳稳,笔下的经文是一字不错。 自从来到了兖州,无论发生何事,王珠每日清晨都是会抄写一页心经。 宫人们只以为她求菩萨保佑,让陈后平安。只有王珠自己知晓,她是本不信这所谓的神佛的。 如今她容色浅浅,眸色若水,却渐渐心清。 每日抄经,不是因为要求什么,而是为了让自己心思清明。 只有不骄不躁,不嗔不怒,方才能冷静布局,慢慢落子。 “这些当兵的,自然也是一个比一个粗鲁,私底下就很下流,说出的污言秽语,自然绝不会好听到哪里去。这些话儿,你也不必与我言语了,免得我听到了之后,只是徒惹生气而已。只是这些个粗人,如今还轮不到我出面,等到有分量的人前来拜访,再让我出场也是不迟。紫枝,你将凤统领叫来。” 王珠并未抬头,仿佛这些事情都尽数在她预料之中,她也是丝毫不觉得奇怪。 那凤三原本是太子府的人,武功高强,箭术尤其出色,只是性子十分冷傲。 这一次太子王曦派去的五十玄武卫,则正是凤三统领。 对方平时对着王珠也是冷冷淡淡的,谈不上如何讨好热络。 只不过一旦王珠嘱咐什么,凤三必定会前去完成,从无质疑。仿佛完成王珠的嘱咐,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天经地义的事情。就连如今的王珠也是有些困惑,不知晓太子哥哥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找了这么个人出来。 也不多时,一名精悍冷傲的男子已然是跪到在王珠的跟前,容色沉沉。 他眼前只瞧见王珠今日一件素色衣衫,袍角宛如墨晕一般绣了墨竹。原本王珠就容貌清秀,眸子微凉,如今这一身衣衫更衬出王珠有那么几分清丽冰冷。 这样子的人儿,宛如冰玉雕琢而成,宛如清晨一朵冰色的兰花,越发是清幽可人。 “待会儿我命紫枝呵斥这些兖州军士,凤三,你好生探查清楚,然后将外边鼓噪的人都给我捉住。虽是如此,却不可伤了性命。” 王珠压下了眼底的一缕杀意,嫣红的唇瓣却泛起了讽刺的笑容。 门外,兖州士兵仍然是鼓噪不已,情绪越发高涨几分 久久无人相应,有人也不觉提议,是否搜集些个屎尿泼了去,以之泄愤。 虽有老成之人觉得不妥,然此时此刻这般狂热气氛之中,却也是自然都说不出口来。 更何况在场诸人无不一般心思,来闹事的也有几十人众,所谓法不责众,哪里能责罚过来?总不能这九公主一封帖子,就将他们这些人的脑袋纷纷砍了去? 到时候便是受些皮肉之苦,竟也不觉如何。 眼见王珠久久没曾应声,江云海内心之中轻蔑之色更浓,心下却也是越发肯定自己猜测。 想来这王珠,如今必定是早就吓坏了去。 再如何尊贵,到底是一名女子,平时斗斗小妾也还罢了,听到了兵变二字,必定早就是吓软了双腿不能起来。 江云海冷哼一声,不觉嗤笑。 他肯定这处置必定不会极重,纵然一时冲撞也是有理有据。这上等尊贵的人儿,他是最了解不过,必定是爱惜羽毛,生恐撕掉那张画皮,必定也是会小心翼翼。 只在这时,一道清脆嗓音顿时响起:“我乃公主身边贴身宫女紫枝,姚蛟之事公主必定会交给官府处置,却不是尔等围住行宫,冲撞皇室的理由。还不快快退下去,否则必定是重重责罚。” 那女子嗓音听来,却也是颇为年轻,隐隐有清脆锋锐之感。 可她到底不过是个年轻女郎,这些军痞子如何会放在心上? “怎么公主就缩掉了,找个下人来打发咱们?” “干得出此等腌臜的事情,却只会平白压人。” “怎么你家公主私会情郎,就不怕别人言语。” “杀人都可轻易揭了过去,却嫌俺们聒噪。” “这些权贵,明面上比谁都讲规矩,可说来就是不堪得很。” 那女子一时之间,却也是并未言语。 江云海顿时心忖,区区一个王珠,又值得什么? 到底不过是女眷,自然不敢抛头露面,损及名声,恐怕得请那贺兰知调解此事。 可就在此时,忽而便打开行宫大门,若干玄武卫亦然是纷纷掠出。 江云海吃了一惊,料不到王珠身为女子,居然是这么大胆子。 可他眼中精光一闪,顿时也是回过神来,倒也不算如何畏惧。 这些兖州卫兵,都是为他出头,可是江云海却是趁机一步步的后退过去。 他可不想自己遭受什么伤损,更不想折在这儿。 王珠受不住激,命侍卫出来,这九公主照样是个蠢的。 最好是火拼起来,弄些伤损。 而弄些伤损恐也还不够,最好便是弄出人命,那么这件事情就更是有趣。 想到了这里,江云海眸子里更流转了一丝狠意! 一边这样子想,他顺势摸住了怀中的一柄匕首。 纵然王珠许是下令让这些侍卫知晓分寸,可这却也是由不得王珠! 江云海退后一些,再退后一些,一边往后退着,嘴里却是嚷嚷道:“兄弟们,九公主这骚娘们儿要为了那小白脸儿杀人灭口了,咱们可不能任由她下杀手动了咱们。” 这样子嚷嚷着,自然人心更乱,场面也更乱。 江云海将手藏在袖子里,已经是悄悄的拔出了自己手中的匕首。 他慢慢的抬起头,匕首就笼罩在袖子里面。 只要隔着袖子,朝着个卫所士兵背后狠狠一刺,就能取了对方的性命。 到时候,九公主包庇那姚蛟,甚至进而杀死兖州卫所士兵的事情必定会闹得沸沸扬扬! 这桩事情,可是会越扯越大呀! 江云海掩不住内心的兴奋,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干燥的唇瓣,眼睛里面顿时流转了兴奋的光芒。 他抬起手,就准备刺下去时候,忽而耳边听到嗡嗡的声音,仿若是蜜蜂的翅膀在自己耳边响动了一下。 江云海手臂顿时剧痛!鲜血淋漓! 哐当一下,他手中的匕首顿时也是落在了地上。 身为一个老兵,江云海在听到那声颤抖时候,是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那是弓弦颤抖的声音,可他还未来得及反应,那枚箭顿时就狠狠贯穿了他的肩膀! 而江云海内心之中也是充满了惊骇。 说到底,他并不敢相信王珠会当众出手,最多是被激怒而已。 可这个九公主,却分明处心积虑,甚至动用到了弓箭! 一道冷漠的身影轻轻落在了高处,凤三手掌轻轻扣住了弓箭。 方才九公主命紫枝说了,这江云海有些问题,一开始则须得废了江云海。 看着眼前骚乱的人群,凤三面沉若水,面颊上却也好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寒冰,并不见那半点动摇。 江云海挣扎着,内心却也是忽而有些惧意。 他尖声说道:“九公主杀人了,她要杀人了。” 凤三更不觉眼珠子眯起得更加深邃一些,一瞬间,手掌再次搭上了弓,扣住了箭。 方才他射的是江云海的右肩,旋即就咚的射中了江云海左肩。 江云海发出了惨叫,声音尖锐,大口大口的喘气,一时之间,却也是再无法说些什么。 这样子尖锐的嗓音,却也是让凤三不觉皱起了眉头,心尖儿更加不快。 他是不喜欢这样子聒噪的嗓音的,这让凤三觉得很是吵闹。 如果可以,他很想要一箭射入此人的胸口,免得他继续聒噪。 可九公主有嘱咐自己,暂时不必取了这狗贼的性命,如今并非是好时候。 这些玄武卫亦是纷纷出动,并且一个个容色冷漠,手段狠辣。 他们招招狠毒,一出手必定有血光对手浮动,却也并未当真要人的性命。 似乎是早知道人体的弱点,知晓如何下手能令人身体痛楚,这些玄武卫也是招招攻击要害之处。 江云海大口大口的喘气,生生咽下自己嘴里的血沫。 最初令人晕眩的痛楚过去之后,他渐渐也能再次思考。 可周围的场景却是让江云海触目惊心! 短短时间,场面却分明是一面倒。 更为可怕则是,随行而来的兖州卫,居然无一人逃脱! 这是蓄谋的攻击,是有意为之! 江云海内心忽而浮起了惧意,这九公主,这九公主—— 她就是个疯子,不是个正常的人。 他甚至怀疑,王珠会否当真是处死在场所有的人。可是自己却并不想死! 木兰行宫之中,却也是仍然一片清幽宁静。 王珠眼观鼻,鼻观心,手中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唇瓣里方才不觉吐出了一口气。 花香幽幽,透人心脾。 听完凤三回禀,王珠那张清秀脸颊却浮起了丝丝柔和之色。 “他们到底是兖州卫士兵,是我大夏士兵,纵然是骂了我几句,总不能真杀了。母后知晓,也会说我行事杀伐,沾染血腥之气的。” 王珠的手指轻轻抚摸那抄写好的经文,葱白若雪的手指轻轻擦过那佛经。 凤三没有言语,可那冷漠的脸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不赞同。 九公主就是脾气太好了些,这般下贱污秽的人,居然也能容下来。 纵然是心慈手软,也是要分些时候。 王珠淡红色的唇瓣却不觉冉冉一笑,宛如池中的菡萏,隐隐有那清丽出尘之意。 “况且照着大夏的国法,也原本就罪不至死。不如,就送去官府,也好让这兖州之人知晓我大夏皇室是如何的宽容大度。” 凤三嗯了一声,正欲起身,耳边却听着王珠轻笑:“只是如何送去官府,你可有想法?” 听闻王珠言语,凤三不觉愕然。 王珠水晶般黑色的眸子流转幽润寒芒:“将他们衣衫剥掉,浇些茅房里的污秽——” 凤三素来有洁癖,闻言顿时啊了一声,甚至不觉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王珠瞧着凤三困惑的样儿,好似成精的狐狸瞧着单纯的小鸡仔,循循善诱:“当然绝不止如此,将这些兖州卫当街招摇,并且敲锣打鼓,告知这兖州上下,究竟为何如此。” 触及王珠那黑水晶一般眸子,凤三顿时也不觉心惊。 他额头青筋微跳,自己方才居然会觉得王珠心慈手软? 便是凤三,也只会杀人,绝不会想到这等折磨人的主意。 眼见凤三告辞,紫枝不觉好奇询问:“公主为何要如此行事?” 王珠将那葱段儿一般的手指浸泡在青瓷水盆之中,慢慢的搓手,缓缓说道:“若任着这些卫所兵士侮辱,却轻轻发落,以后虽不见得不能在兖州立足,却也落得一个软弱可欺印象。别人只会觉得,我这个九公主到底是守规矩的,不能太出格了去。这般本分的公主,落在如今这兖州,可不似小羊羔一样。” 王珠轻轻用帕儿抹去了手掌上水珠子,嫣红的唇瓣轻轻一抿:“可若一个个杀了,恐怕也是落入别人的算计,稍稍煽动,恐是会惹得兖州军营兵变!咱们这里,可是还藏着个淫辱人妻的混账东西。” 紫枝想到了姚蛟,却也是不觉为之气结。 那厮能吃能喝,也不知道多逍遥自在。 亏得公主还殚精竭虑,一番处置布局,他却浑然无事,没心没肺。 “所以公主干脆让他们一个个沦为兖州笑柄,受尽侮辱,却并未取他们性命。” 紫枝倒也略略懂了些了。 “不错紫枝,剩余的卫所士兵,若想闹事,恐怕也还需要掂量掂量。” 王珠红唇之中吐露出冷冷词语,冷冷森然:“说来我此举是有些不合礼数,可那又如何?至少这个失礼,我还是失得起的。这兖州上下最好明白,我这个九公主,是有些不守规矩,手段也有那么一些。” 清晨的阳光微微清润,可王珠的言语却让紫枝的后背不觉浮起了一丝丝的凉意了。 明明是那般姣好少女,面容之上甚至有一丝稚嫩之气,可她却喜欢让人怕,让人畏惧。 想到了此处,紫枝却也是心神微酸。 王珠手指轻轻拂过自己素色的衣衫,重生一世,她倒是更爱这些素净的颜色,不爱那些娇艳些的。 不过今日,她这般打扮是差些意思的。 王珠眼波流转:“紫枝,你替我将那套深红色流云红锦百枝纹路的衫儿取来,我要换一换。” 紫枝怔了怔,那套衣衫做得华美,点缀了珠玉,十分精致雍容。可九公主原本似乎不喜,也不爱穿。怎么今日王珠居然主动点明要挑这件衣衫? 略略迟疑,紫枝顿时也是应了。 王珠手指儿轻轻一动,脑袋略侧了侧,将一枚杨脂玉钗轻轻摘下来,放在了一边。 “这发饰也不用了,唤含黛过来,给我梳那流苏落月髻,并且将那一套陈家所送的沉红玉件儿一套插的用上。” 紫枝有些狐疑,不觉说道:“陈家所送的那一套玉饰虽是极不错的,水色也好,可是颜色暗沉沉的,却似乎不如何适合公主穿戴。” 这样子的年纪,还不必佩戴这样子颜色深的首饰,暗沉沉的,平白压下了公主的年轻秀润。 王珠手指轻轻拨弄腰间的玉玲珑,唇角却是似笑非笑:“这你许是不知了,衣衫首饰,胭脂妆容,也并非只为那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不同的打扮,也是为了应付不同的人。几个兵丁,闹事也罢,也翻腾不出什么水花。若没有韩飞流,姚蛟真奸了人家老婆又如何?兖州韩飞流,可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主儿。” 王珠嫣红的唇瓣似乎浮起了一丝不屑的笑容。 紫枝恍惚方才想起,这位卫所指挥使,似乎并未迎接九公主。 若不迎接也还罢了,连封帖子,连件礼物也不曾送,仿佛不知道陈后来此处养病一般。 想来是那等好名的人,所以也是拿乔。 如今公主这样子一番闹腾,想来这韩指挥使必定也是将公主深恶痛绝! 陈家,陈蕊一大早醒过来,就听到些个闹哄哄的声音。 她略略烦躁,如今陈蕊婚事已经是定了下来,并且门当户对。可对方性情如何,陈蕊并不如何知晓。虽听闻周倾是那等美貌公子,家世显赫,她到底并不如何乐意。 所以这段日子,陈蕊是不觉有些脾气的。 听到这些小丫头不守规矩,议论事儿,陈蕊俏脸更不觉沉了沉。 虽是如此,陈蕊心下却不觉好奇起来。 陈家下人素来便是调教极好,也断断不会如此闹腾。 也不多时,她贴身的丫鬟绿乔折身回来,将姚蛟之事与陈蕊说了一遍。 陈蕊红唇轻轻柔柔的唤道:“姚蛟?” 她似想起了什么,顿时皱起了秀丽的眉毛。 姚蛟姚蛟,不就是对自己无礼的那个色胚? 陈蕊冷哼一声,面颊却一派秀色,若是那个色胚,做出这等事情来倒也不奇怪的。 一想到王珠居然包庇姚蛟,陈蕊的心里顿时流转了淡淡的古怪之意。 绿乔不觉低语:“九公主是金枝玉叶,怎么会包庇这个恶贼,说来平白污了自己清清白白的名声。” 陈蕊是陈家调教出来的出色人物,自然也绝不愚笨。 她略略思忖,顿时也是明白其中因果,玉手顿时拿住了一柄描金的牡丹花团扇,轻轻的扇了两下。 “这你自然是不明白的。九公主是恐失了军心,失了颜面,失了威仪。可在我瞧来,就算忍那一时之气,也好过跟这等腌臜东西扯上关系。” 思及自己匆匆被许了人家,陈蕊未必没有怨恨。身为陈家女儿,她不能也不敢迁怒王珠,可此时此刻,陈蕊内心却忽而有了那么一丝隐秘的欣喜与快意。 自家是陈家嫡女,清白无暇,干干净净的,自然绝不会跟这下贱东西扯上丝毫关系。 木兰行宫之中,韩飞流踏入此处,容色却不觉微冷。 早听闻这九公主张扬无度,行事十分奢侈。据闻她幼年时候,就随着众位皇子上街,玩弄手中的弹弓。可偏巧这九公主手中弹丸却不是什么石子,而是金子所做成弹丸。 韩飞流并不知晓此处是晏修命人翻修,却只觉得花费太过了些。 几名宫娥盈盈上来,满面堆欢,送上那点心、果子、香茶、汗巾。 一名紫衣宫女向前:“韩指挥使稍等,我家公主稍后就来。” 韩飞流略点头,却未动这些送上来的茶点。 也不多时,一道婀娜华丽的身影盈盈而来。王珠因在行宫之中,未戴面纱,露出了清秀的脸颊。那雪白无比的额头用朱砂轻点那么一朵梅花,平添了几许艳丽之气。 王珠方才坐下来,就有人轻支那薄纱屏风轻轻隔住。 那水果、点心、香茗、熏香炉纷纷送上来,宫娥流水般的一路转出。 两名妙龄的宫娥举起扇子,轻轻为王珠打扇。 这些宫娥轻手轻脚,半点声音也不露。 瞧着这架势,韩飞流一时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他心中不觉冷笑,好一个王珠,不就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可这等小小的伎俩又奈何得了自己? 不过是些个富贵架势,韩飞流素来也是不放在眼里。 王珠柔柔的说道:“韩大人亲自前来,我却来迟了,让你久等,倒是我的不是。” 一边这么说着,王珠轻轻的解下了自己手指上的金属指套儿,轻轻的挑了一块千层糕,慢慢的咬了一口。 口里说自己不是,举止却颇为轻佻。 韩飞流也生生压下了自己内心之中的火气,反而不觉流露出警惕之意。 虽瞧不上王珠这做派,然而他心中却十分清楚,王珠绝非草包。 若为这等轻狂女子挑动自己心内焦躁,却显得有失涵养。 韩飞流干脆单刀直入,毫不客气:“公主冰雪聪明,应当知晓我今日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 王珠却慢有条理的放下自己手中的糕点,方才饱含歉意的说道:“说来也确实是我不是,今日那些闹事的兵士纵然冲撞了皇家行宫,鲁莽无比,按照律令也合该处以死罪。但身为大夏公主,怎么也应当慈悲为怀,轻些发落,总不至于,就这般要了人家性命。送去官府,可是按律当斩。” 韩飞流不觉冷声:“公主说笑了,这些人身为卫所士兵,却不肯安安分分,聚众斗殴,并且围攻行宫,端是不知轻重。我虽是他们上司,却全无包庇的道理。如今送他们前去官府,任由律法处置,自是极好。” 不过短短几句话,两人却也是无不是暗藏机锋。 王珠言下之下,这些人围攻行宫,其罪不轻,如何处置全凭她王珠一番言语,是否计较。 然而韩飞流却分明是个硬气的人,一转眼就摆明态度,这些士兵依法处置,不必在乎。 况且韩飞流也是肯定,王珠绝不会当真敢杀了这些闹事的人。 本来素无酷狱,当今的大夏国君也是宽厚示人。况且就是那贺兰知,本就温吞性儿,绝不会随意将人给处置了。 王珠虽是大夏公主,可这些本地豪强之间本来就是盘根错节,也不见得贺兰知一定会奉承王珠。 若王珠以为,拿捏住这个把柄就能让他退让,确实也是见识浅薄。 王珠睫毛长长的,一双眸子流转柔润水色。 总不能当真杀了,到时候不是韩飞流失了军心,反而是自己在兖州再无立足之地。 她手指轻轻抚摸自己乌发上的钗:“听闻如今韩家有子,已经与贺兰月订婚。这总是一桩美事。” 紫枝在一旁插口:“上次陈家送来这一整套插头发的玉件儿,水润剔透,件件都是绝好的,如今插在公主发髻之间,却也是越发衬托莹润可人。” 韩飞流不动声色:“市井坊间些许贺兰家小姐的传闻,我也略略耳闻,只是这些年轻人的事情,我素来不如何的理会。况且,这不过是人家家世。” 王珠提及此事,无非的拐弯抹角的提及这姻亲关系。可是在韩飞流瞧来,这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点明贺兰月声名不佳,韩家方才求娶。若他当真将韩家放在心上,又岂会容子侄娶这名声不佳的女人? 眼前这九公主,就如他预料中那般,那般的俗气小气,眼皮子浅。 ------题外话------ 谢谢萧引风亲的3朵鲜花跟1张月票 t 108 恶名满兖州 韩飞流心忖,瞧来还是自己将这个王珠看得高了些。 虽有些手腕,仍然是内宅妇人的行径,居然拿着发钗炫耀。 这般举止,当真是轻薄无聊。 想到这里,韩飞流生生的压下了心头的一丝不屑,不觉张口道:“今日公主何必顾左右而言他,我来此处原本就是因为副统领姚蛟杀人之事。” 王珠原本手中捧着一盏上等的官窑白瓷青花底杯儿,闻言顿时也是不觉狠狠的摔落地上。 “韩飞流,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是金枝玉叶,你不过是区区臣子。就算是兖州的知府贺兰知,只需要我一封帖子,他都是恭恭敬敬的爬过来。” 王珠声如清玉,格外冰冷。 韩飞流却不动声色,心中更不觉盘转一个念头,瞧来云将军说的都是正确的。 什么大夏皇族,其实也不过如此。 这天底下,民为重,君轻之,只要社稷安泰,那就比什么都重要。 什么皇权,那都是虚的。 他们这些军人行事,要靠的是为民谋福,而绝非是愚忠! 王珠初来兖州,韩飞流瞧也是没有多瞧一眼,甚至没有主动去迎接。 在他眼底,所谓的大夏皇族,是根本不配让他尊敬的。 王珠发怒,韩飞流并不觉得如何,反而口中冷冷淡淡的说道:“公主金枝玉叶,何必如此失仪?我所言语,无非也是照着大夏律法,并非刻意针对。” 这个刁蛮恶毒的公主,今天他就要让王珠知晓何为不依不饶。 就要借着这大夏律法,撕破这刁蛮公主面上画皮。 王珠却嗤笑一声,讽刺无比的说道:“这档子事儿,就不必让韩大人操心,原本也轮不着你闹心这个。这兖州的军户若是犯事儿,轮得到你韩大人理会,可这羽林卫是从京城调过来,连俸禄也不由地方拨出来。就算犯错,也该让贺兰知府处置,关你这韩大人什么事儿。此事与你无关,我自会请贺兰知这个知府来处置这桩事情。” 韩飞流内心所想,王珠也是不觉能猜测到几分。 不就是说自己是个无学无术的恶毒纨绔? 既然说自己是仗势欺人,她就好好表现,不必辜负这草包名头。 不必隐藏什么,指责韩飞流鼻子招摇,王珠虽故意为之,可内心深处却也是不觉流转一丝快意! 韩飞流嗤笑:“谁不知贺兰知府性子一向软和,连陈家也不敢得罪,公主头上还戴着陈家送来的玉件儿。姚蛟他犯下重罪,是绝不能交给州府处置,自有军法严惩。” 他也挑明了话头,干脆撕破王珠真面目。 什么送去给贺兰知,贺兰知又如何敢得罪王珠? 然而韩飞流心尖儿却忽而浮起了一丝烦躁之意。 王珠忽喜忽怒,变化莫测,确实有些不好应付。 王珠冷哼一声,面若寒霜,却再没有方才怒意:“韩大人,你这可是诛心之论。这大夏国法,是有那一条言明,杀人犯事,却不能让官府处置?我瞧你方才是那等无视律法,擅权之人。” 韩飞流略略森然:“这兖州之地,军中有人犯事,我自然是要处置的。公主年纪还小,想来也没见识过这行军打仗,血腥之事。我兖州儿郎,那是也有流过血,送过命的。不是尔等这些闺阁女子,轻飘飘的几句争风吃醋。若无我等大好儿郎为百姓拼命,又如何有大夏权贵安安分分的好日子。别的不说,几年之前兖州还时常有那等马贼作乱,那江云海何尝不是一马当先,奋勇杀敌。可我等大夏将士,为国流血牺牲,保不住自己妻子,生生受人侮辱。从此以后,谁又还肯卖命?九公主,你自然是言语灵巧,善于鼓动唇舌。你在宫里待得久了,自然也是舌灿莲花,能说会道。可有些事情,却不是你能轻飘飘的议论的——” “我军中士兵,若犯了什么罪过,必定狠狠处置,绝不容情。可若谁受了委屈,我老韩若不为他们讨个公道,哪里还有脸见他们。九公主,你大可以一封折子送回京城告状,说我韩飞流跋扈专权。可我这胸腔之中,可是装的是一片炽热为国为民的心!” 韩飞流说得激动了,狠狠的拍了自己胸口几下。 就连一旁的宫女紫枝,此刻却也是不觉有几分恍惚。这韩大人虽然粗鲁,似乎也不懂礼数,可是似乎,似乎也说得没有错。而公主要保姚蛟,实则也是为了留在兖州的一些盘算—— 她不自觉的迅速摇摇头,自己在想什么呢? 就在刚刚,她居然被韩飞流一番言语洗脑,只觉得似乎这件事情还是王珠的不对。 实则王珠对也好,错也罢,皇后对她有大恩,又与公主有那一起长大的情分。 紫枝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就算是公主错了,自己也是要一条道跟公主走到底。 而韩飞流那一双眸子却也是饱含轻蔑瞧着王珠。 这等养尊处优的公主,又是自小在宫里长大的,耳濡目染,自然满脑子都是那等权利斗争,满心思都是谋略算计。 养在朱红宫墙之中,不过是个娇气的金丝雀儿,哪里知道外边的天高山远? 什么家国,什么情怀,她懂吗?她配吗? 说他失仪也好,他就是要王珠看看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恐怕,王珠不是羞愧难当,就是恼羞成怒。 王珠轻轻侧头,耳边的坠儿也轻轻晃动一下,忽而轻轻一笑。 笑声宛如玉珠相碰,煞是好听。 虽是隔着屏风,韩飞流似也能隐隐察觉王珠眸光不尽轻蔑。 王珠轻轻拍了几下手,笑盈盈的说道:“韩大人这么几句话,真好似戏台上的忠臣良将,说得句句都是铿锵有力,字字珠玑。改明儿什么折子戏都不必瞧了,只请韩大人上去唱一出,可是比什么都好看。” 听到王珠将自己比成戏子,韩飞流却并无什么恼怒之意。他只唇角上扬,轻轻的浮起了那么一丝冷笑,甚是冷漠。 照他瞧来,王珠分明是夏虫不可以语冰。 这等满脑子俱是权利,眼界狭隘如斯的女人,他并非没瞧见过,也不缺王珠一个。 王珠却慢悠悠的说道:“可韩大人,想来你也听闻过我王珠的大名,知晓我的性子,更知晓我是何等人物。京中纨绔,皇室草包,这私下议论的不少,好似韩大人你一般说到明处也是不多。只是这纨绔之辈自然有纨绔的手段。如今您这位忠肝义胆的大忠臣,就好生听着吧,我只将姚蛟送去官府,别的什么人面子都不给。你若不让姚蛟去官府,我便让他留在木兰行宫。韩大人若有本事,派兵攻打行宫也就是了。只是,这好似是要诛九族的。” 韩飞流终于露出了愕然之色。 纵然姚蛟是王珠养的面首,纵然姚蛟被捉拿有损王珠的面子,可他怎么都没想到,王珠居然能这样子的不要脸? 这可是将那一张脸摔到地上去了,什么都不要的样儿。 莫非这姚蛟有什么别人不知晓的**手段,将王珠迷得神魂颠倒? 若非如此,韩飞流也是怀疑自个儿是听得错了。 可韩飞流非但没听说,王珠还慢悠悠的对紫枝补充几句:“紫枝,你再送个帖子,若要我人交给了贺兰知府,除非他能应承绝不将姚蛟交给别人,否则恐有些人仗势欺人,毁了我大夏律法。” 紫枝福了福,顿时也是应了。 韩飞流面色已经是难看到了极点,不觉恨声说道:“九公主依仗皇族身份肆无忌惮,居然为了一个姚蛟?你身为大夏公主,那也是冰清玉洁,更代表那大夏皇族的颜面。公主比起旁人,更应该爱惜羽毛,爱护名声。难道九公主当真是想要声名尽毁?” 韩飞流出身寒微,靠着军功方才是有了如今的地位,自然也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自然也见识了那些高门子弟,明明手无寸功,却能轻易得到官职。在韩飞流看来,所谓大夏权贵,明着瞧着光鲜亮丽,私底下是不知多污秽不堪。 可这些权贵再不堪,明面儿上却也是要讲那仁义道德,端起正人君子的架子。 好似王珠这般,明明白白不要脸的,确确实实倒是第一次给见识到了。 王珠嫣然一笑,她笑容虽不艳丽,却别有一番冰润风情。 “那就怪韩大人你没托生到皇后肚子里头。可能是上辈子造孽太多,这辈子出身方才显得下贱。” 这般轻柔的言语仿若击中了韩飞流内心之中最为禁忌的角落,让韩飞流顿时蓦然抬起头来,一双眸子死死盯住了王珠! 那双眼睛,更生生喷出火来。 韩飞流也不算吹嘘,他确实也是打过仗,杀过人的。 仗打得多了,身上自然不免添了些个杀伐之气,自然不免有些个骇人了。 然而王珠却恍若未闻,只是轻轻含笑。 “而我自然是天之骄女,十分幸运,又有福分,天生就该作威作福。韩大人,就算你心中有气,可不能学我方才摔杯子。这杯子是定窑的上等货色,一个都是五十两银子。韩大人清廉得穷酸,却也是赔不起的。” 一瞬间,韩飞流仿佛被毒蛇咬了一样子,身躯轻轻痉挛。 他官儿做得大了,所交际的也无不是兖州权贵。 他知道有些人恨自己,回到家中,骂自己自命清高,骂他是穷酸。 可是韩飞流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那些人,只敢偷偷的骂,见到韩飞流时候还不得毕恭毕敬。 这些人越压抑恨意,越强颜欢笑,那么韩飞流的内心就是会越发的快活,越发的高兴。 可他却没想到,王珠居然当面羞辱自己! 有些记忆,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掉了,可是这一刻却不知为什么回荡在韩飞流的脑海之中。 那是他五岁初入韩府的时候,他只是个乡下的小男孩。 如今的韩飞流眼里,韩家不过是个商户。可是当年,韩家的富贵却足以让一个乡下的小孩儿神魂颠倒。 那天他跟父亲一并来到韩家,走了很远的路。 父亲对韩家的人点头哈腰,可韩家瞧着他们父子,却流露出嫌弃之色。 那时候韩飞流顾不得恨什么的,他没办法有多余的情绪,因为他很饿,非常非常的饿。 饿起来的感觉是什么呢?好似自己的胃部慢慢的被火烧一样,说不出的难受。这个五岁的乡下小男孩儿,眼睛都是冒着绿光了。 然后,他在韩家看到一碗饭,非常好的白米饭,里面还有菜或者肉之类。要知道在他家乡,唯独过年方才是有白米饭可以吃的。 他饿呀,非常非常的饿。韩飞流已经是打定了主意,就算是被人打一顿,就算被人指认是小偷,他也一定一定要吃这碗饭。 饥饿面前,这个小孩子是没有什么所谓的道德可言的。 那碗饭他不但吃了,还吃得非常的干净。 可随后他经历的却不是预想中的打骂,而是韩家小姐天真困惑的嗓音。 “这是给大黄吃的,他怎么给吃了?” 而大黄,是韩家的一条狗。 如今,那种久违的,仿若被被人褪去衣衫,恶狠狠羞辱的感觉如今却也是再次涌上了心头! 很久很久,他都是没有这样子的感觉了。 犹记当时,大将军云暖阳握住他的手,柔和的说道:“英雄本就不为出身,出身卑贱也罢,高贵也罢,全凭自个儿的本事,不是什么门阀家世。就算出身皇族,其实与寻常百姓又有什么差别呢?只不过运气比咱们好些罢了。” 就因为这样子,他解开了自己的心结,这么多年了,这些事情早就已经是忘记了。 可是如今,在这个恶毒的,可恶的大夏公主面前,在王珠那漫不经心仿若打发叫花子一般的眼神面前,那种熟悉的羞耻感觉,顿时也是涌上了心头! 好久好久,都是没这样子的感觉了。 韩飞流慢慢的,慢慢的压下这股子心口的烦闷之意,恼恨之情。 暗中,韩飞流却悄然将手捏成拳头。 心知自己必定是不能动怒,否则岂非给了这纨绔公主的借口? 耳边却听着王珠冉冉一笑:“韩大人,你若没给什么事儿,我就不留你了。” 瞧着韩飞流铁青的面色,王珠心忖这个韩飞流还当真是善于隐忍。 她淡淡嗤笑一声,伸出那一片白雪手掌,轻轻打了个哈欠。 “既然公主如此固执,下官就不再好言相劝。” 韩飞流掩住眼底的幽幽光彩,袖子里拳头却也不觉捏得咯咯做声。 “我身子不适,那就不远送了。紫枝,好好的糕点,人家不吃,我也嫌脏,拿去喂狗就是。” 韩飞流闻言,面颊更是黑了黑。 送走了韩飞流,王珠顿时一件件的将这些陈家的玉件儿给丢下来。 “沉甸甸的压一头,压得脖子都是有些酸了。” 王珠手掌轻轻捏成了拳头,慢吞吞的将脖子给锤了几下。 紫枝赶紧也是过去,替着王珠按摩。 一旁的含黛赶紧过来,送上来燕窝,让王珠吃了润润喉。 “难怪公主今日让我花十文钱外头买给粗瓷杯儿,原来是扔着玩儿。” 王珠轻笑,好端端的杯子,自己要当真去扔了不是? 盼顾左右,王珠不觉说道:“你们是贴身侍候的,不如说一说,这韩大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 紫枝想了想,不觉说道:“他自命清高,对公主也并不如何恭顺,真是不知君臣有别。” “自命清高?那也是京城之中,如萧家这般不合时宜的无趣腐儒,却绝非眼前这位以出身低贱为耻的韩大人。朝中清流,御史台那些御史一个比一个爱清苦姿态,你骂他一句穷酸,人家还当是称赞呢。这世上便是有一些人,口中瞧不上权贵出身,实则比谁都羡慕眼馋。” 紫枝仔细想了想,确实也是如此。 萧家素来清苦,据说萧夫人还在后院开辟一块菜地,自给自足,若非要紧的场合,那也是一身旧衣。纵然京城十分繁华,却也是不怕被人嘲讽穷酸。 像方才那位韩大人,衣衫佩戴,样样都是顶尖儿的东西。 “更何况这桩杀人案子,他既不是衙役,也不是仵作,更不曾现场勘查,询问人证物证。咱们这位韩大人,已经是咬牙切齿,准备将人给杀了。若官府如他这般行事,连案子也不必审了。他口中为国为民的大道理,说得也是慷慨激昂,所以其他的也是不必理会了。你们觉得,为官者,就应该如此处置人命?” 王珠一番话,却也是让紫枝等人顿时醍醐灌顶。 紫枝也不觉感慨说道:“公主你说得极是,就算那姚蛟十恶不赦,也不能不细细探察,就定了人家之罪。这样子的官儿,那可是昏官。” 故而紫枝却也是越发后悔,后悔自己方才居然质疑王珠。 就算只有那一丝质疑的心思,可毕竟是质疑了。 想到了这儿,紫枝就觉得无法原谅自己。 其实那些慷慨激昂的话儿,热血为民的话儿,是每个人内心之中的善良,都不觉会被这般情怀所打动。 可惜说这些话的人,很多也不过是遮掩原本自己。 比起这些人,自家公主虽不上什么好人,却是真性情得多。 王珠轻垂睫毛,眼珠子轻轻的颤抖。 那清如冰雪的眸子之中,却也是不觉掠过了一丝污黑。 自己的下人,她绝不想被别人动摇,就算是一丝也是绝对不能。否则当真遇到高手,这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一丝动摇就是致命的破绽! 其实那韩飞流真君子也罢,假小人也罢,都是对王珠毫无意义。 纵然韩飞流那些话儿是真心实意,若挡着王珠的道,她也是会毫不犹豫,轻轻除去的。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就算堕身成魔,也要踏上前进之路。 只是这样子的自己,就算是近身的宫女,也是绝不能知晓自己的真面目。 她的心,会藏得很深很深,藏到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王珠容光若雪,笑容浅浅,轻理云鬓。 只是紫枝内心,却也还是有那么一些困惑不解的。 “公主坚持将姚蛟交给贺兰知府,瞧来贺兰知府是好拿捏的?” “贺兰知是那等圆滑的性儿,自然也不肯得罪我,可也不愿意弄脏自己的名声。送了姚蛟过去,多半会暗中下手牢狱中弄死这厮。” 紫枝惶然大悟状:“所以公主不过暗示贺兰知府必定会徇私,韩大人必定不肯放手,如此形成僵持之势,也有几许喘息的机会。这必定是在九公主的算计之中!” 王珠却叹息了一声不觉摇头,就算自己故作轻狂,又以陈家首饰炫耀,才惹得韩飞流咬死不肯将姚蛟给贺兰知,可这也是未知之事。 “人生在世,就算是绝顶聪明,又怎么会什么事情都尽数算得多。若韩飞流应了此事,他既已经服软,别人也瞧得出我王珠手段,至于贺兰知害死了姚蛟,那可也管不着。纵然死了,人家瞧着,我这个公主也算尽了心。” 紫枝等听了,顿时也不觉一阵恶寒。自家公主,有时候确实也显得黑心些许。 很快,王珠那包庇姚蛟,与韩飞流相争之事,顿时也是传遍了整个兖州。 兖州上下无不知晓,王珠放话此事与韩飞流无关。 韩飞流自然不肯应,僵持不下。贺兰知更因此生病,回家养病。 摘星阁,叶灵犀一张俏脸凝结了几许漠然,纵然是板起脸孔却也是不乏绝色风姿。 那冷若冰霜的脸儿,更让叶灵犀顿时焕发几许出尘冷漠的气息。 那绝色可人的脸儿,却分明流转了几许灵动之色,恍若动人心魄。 “韩飞流,生生就是个蠢物!” 叶灵犀手指死死捏住了那冷暖玉石棋子。 原本只道韩飞流有清傲的名声,会给王珠些个颜色瞧瞧。 却不想韩飞流一番折腾,反而让王珠有借口将姚蛟留在那木兰行宫。 实则纵然是将姚蛟送去官府,此时此刻,想来贺兰知也绝不敢徇私。 她有的是法子,让王珠吃了苦,苦到心口,还说不出来。 叶灵犀思忖良久,方才轻轻落下了自己手指之中的棋子。 不过王珠什么名声都不要,就这么争,倒是有些出乎叶灵犀意料之外。 还是大夏公主,怎么就这么下贱? 一想到了此处,叶灵犀内心顿时不觉很有些不快。 她就瞧不惯别的女人那端着样儿,就喜欢撕开那些虚伪女人的真面目。 王珠一个公主,居然是这样子肯撕破脸,倒是让叶灵犀有些不习惯。 想了想,叶灵犀眉头却不觉轻轻松开。 她就不相信,王珠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况且王珠既然要下贱,那自己就让王珠下贱到底。 “好端端的一个公主,居然就这般无耻,可不就是仗势欺人?” 叶灵犀雪白的手指轻轻揉揉自己的额头,嗅了一口水沉香:“牡丹,你放出风声,就说王珠和那个姚蛟私通款曲,并且正因为如此,谢家方才对她如此冷漠。” 王珠水性杨花,不知廉耻,和那个姚蛟私通,所以才救下此人。就算杨家要讨好夏国皇室,恐怕也是会嫌恶之极吧。 她唇角溢出了丝丝冷笑,那仗势欺人的人可是王珠,而不是自己。至于自己,那也是替天行道。 “不但如此,将王珠京城之中的斑斑劣迹,也在兖州好好替她讲一讲。” 林墨初策划什么,她也懒得理会,反正自己左右无事,正好斗斗这脑残公主。 就当,找些个乐子,这兖州实在也是太过于无趣了。 此时此刻,木兰行宫之中,王珠却皱眉瞧着眼前不知何时送到自己几上的匣子。 那匣子是上等檀木所做成的,单是这个盒子,就已然是价值不菲,更不必提其他。 略略寻思,王珠也不觉打开这匣子。 一封帖子之上,压着一枚小盒子。 王珠鬼使神差,打开这枚小盒子,里面却满满的桂花糖。 王珠顿时一惊,那个时候,那样子的那个梦,忽而就又再次浮起在王珠的脑海之中。 接下来几日,兖州连绵有雨,好不容易天气晴朗了,天空碧蓝如洗,空气自是格外清新。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车轮轻轻压过了青石板路。时不时有人扫过这辆马车,不觉流转几许敬畏之色。 这马车装饰虽然是极为低调,可瞧着规格,必定是官宦人家女眷才能乘坐。 云春茶社面前,马车却是停了下来,也不多时,一名清秀少女提着食盒顿时跳下了马车,前去这云春茶社。 小二瞧在眼里,也并不觉得如何好奇。 云春茶社的早茶点心原本就是极为有名,便算是兖州官宦人家,那也是会打发下人买些点心当早餐。 想来这少女必定是什么大户人家的丫鬟,被打发过来买早茶的。 果然那少女过来,不但挑了点心,还让店里的伙计给她自带的铜壶里面添热水。 店小二也是知道的,有些大户人家,就不爱用店里的器具,自己带了茶叶和茶壶,只用热水来泡。 既然如此,他也是越加不敢怠慢了就是。 别的不说了,只看眼前这丫鬟打扮,也是不俗。 虽是清晨,兖州茶社里面吃早茶的人却也是不少,一个个议论的,正是那九公主王珠。 如今这位九公主,可是在兖州风口浪尖儿上,也惹了无数议论。 “早就瞧出这九公主不是好的,初来兖州,居然就闹出一段事故。据说那个小妾还生得十分美貌,说是绝色也不为过,可惜人家虽然鲜血淋漓的去求,结果还是被当成疯子给打发出去。” “不是说了,是那个美妾自己脑子不清楚,胡言乱语吗?” “谁知道是不是这九公主弄的手段,也许是用药将人脑子弄疯了呢。” “你们可知裴家,原本也是对我大夏忠心耿耿的将门权贵,可那又怎么样?什么忠心耿耿,在这个九公主面前简直是一文不值。那裴二小姐得罪了九公主,居然就被弄成了残废,然后还被逼迫得自尽了。” “我瞧你们更不知晓,裴二小姐只是臣女,就算被九公主逼死又如何?到底不过是臣下之女,那也是尊卑有别,这哪里能见这九公主的手段。要知道,那五公主王姝可也是被这个亲妹妹逼死的!” 一时之间,周围的人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也是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 这可当真是骇然听闻,别的人也还罢了,五公主王姝与王珠同为大夏皇女,居然就被生生给逼死了? 那说话之人,却也是下意识压低了嗓音:“此事千真万确,我并未说谎。那五公主出身卑贱,不过是美人所出。不过她颜色秀丽,确实也是几个公主之间最出挑的。她容貌可人,杨炼多瞧了几眼,这九公主就吃了飞醋,京城谁不知晓,五公主死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伤痕呢。” “那杨大人那个美妾?” “早就死了,据说是遇到野兽,肠子都给拖出来,哪里能有这么巧?” 自然,这桩事情也算到了王珠头上。 那买点心的丫鬟越听越怒,脸上不觉流转一丝怒色。 她好似想要发作一二,然而转念之间,到底也还是生生的压下来。 这时茶社里那些人,已然是开始议论王珠和姚蛟之事,却也越发不堪。 可巧此时茶点已然是准备好了,那丫鬟付了银子顿时离去。 含黛心下也是恼怒无限! 她性子一向软绵,可这次却当真动怒。 以含黛这贴身宫女的身份,是原本不必非得让含黛前去买这个茶点的。只不过王珠命她打听消息,又不可动怒,含黛方才是来了这儿。 虽然是如此,含黛也是生了一肚子的气。 这桩桩件件,许多事情,都是牵强附会的栽赃在九公主身上。 更何况有些人明明是她们先行算计,却总说九公主的不是。 方才回到马车,含黛就听到紫枝向王珠言语:“公主原本命我等将那方氏的尸首弄过来,却没曾想那义庄居然是生起了大火,然后什么都是已经烧得干干净净了——” 含黛顿时吃了一惊,这背后谋划的人,必定也是处心积虑! 连这些东西,居然是已经想到了。 紫枝却不觉苦笑:“更可恨的是,那些兖州百姓却纷纷议论,说这几日总是时不时下雨,如此湿润又如何会着火?必定是有意纵火,而纵火的人却是,却是咱们。” 说到了这儿,紫枝也是觉得荒唐可笑。 那幕后策划的人可真是心计深。 就算是露出了几许的破绽,可这满城的人,都认定是王珠下的手。 含黛将买来的点心件件摆好,又为王珠说些自己在茶社听到的话儿。 王珠这马车也是设计得十分精巧,王珠面前摆着小几,上面有设计摆东西的凹槽,也是极为方便。 那些从茶社听到的污言秽语,含黛也不敢全给王珠讲,只恐王珠听了动怒。她略略的讲了几句,大半都是含糊过去。然而饶是如此,却也是让其余几个宫女都是气得够呛。 王珠举起了银筷,夹了一块点心慢慢的品尝,清若冰雪的眸子却不带丝毫的愠怒之色。 “这可是有些意思了,若无人引导此事,议论别的事情也还白了,怎么连我在京城事情都是件件知晓?瞧来居然是个相熟的人。” 王珠那眼底,顿时不觉有那一缕精光闪动。 紫枝不觉问道:“那公主如今,又是何打算?” 王珠却未应答,只将那盒子桂花糖慢慢的摆出来,轻轻的品尝。 她天生就爱吃甜食,越是心情不佳,越发爱吃这等甜腻腻的东西。 如今,也是如此。 “今日叶家居然下了帖子,邀请这些兖州的贵女齐去琼花楼饮宴——” 含黛提及此事,却也是不觉皱起了眉头。 内心之中,忽而就有蠢蠢欲动的不安之意。 别的也是不必说了,她不知为何,就是很是不喜欢这个叶家小姐。 这叶灵犀什么地方不去,却偏偏来兖州,生生将公主风头给压下去,也生生让公主没脸儿。 思及此,含黛自然也是越发不快。 王珠却不置可否。 来到了云海楼,王珠取出了面纱,轻轻戴上。 云海楼是韩家经营,也是兖州最大的珠宝铺子。 王珠的举止,则更是让几个丫鬟是狐疑不定。 眼前关于王珠谣言传得沸沸扬扬,王珠却不急躁,甚至颇有兴致去瞧瞧这些珠宝首饰,这颗当真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看王珠是气定神闲,又哪里管外边那是洪水滔天。 这兖州城中,爱买些珠宝首饰的,均也是些个官宦女眷。故而这里专门挑些个精明的婢女,替这些贵客讲解,更是配她们挑选。 王珠入内,虽是面生的,对方却是十分周到。 虽王珠是带着面纱,然而这些婢女却也是无不眼尖,一眼就瞧出王珠身上件件都是绝好之物,旁的不说,就是那腰间玉玲珑,也是十分难觅。 这里招呼客人,也自有一套。 通铺上的东西客人瞧不上,就自引到了这雅致单间儿。 一旁,自有奴婢奉上糕点茶水。 那些婢女将一个个托盘送上来,每个盘子里各自有两件玉饰,一件瞧不中,顿时撤走了,流水式的送上来。 紫枝跟在王珠身边,却不觉寻思,瞧着架势似也不比京城的差。 就是那玉件儿质量,也不必京城逊色。 王珠却不觉眯起了眼珠子,这般做生意的手法,绝非一个土生土长的韩家能懂的。 恐怕,也是叶家言传身教,统一管理。 可那又如何?这些个事儿,纵然是传出去,别人也不会觉得韩家依附叶家做生意有何不对。 就如裴家一样,靠着那些玉石矿产,靠着叶家帮衬,得了许许多多的银钱。 有了钱财,才有了谋逆的心思。 越这般想着,王珠心里就升起寒意! 不错,商贾确实一贯被人瞧不起,可叶家这商户,却已然靠着买卖生意,掌控各国! 可她王珠,却也是偏偏不肯认输的。 想到了此处,王珠却也眼底略过了一丝幽光。 韩家这些婢女并不知晓王珠有那等将整个韩家生吞活剥的心思,仍是殷切无比的服侍。 王珠连看了十多个,都不置可否,那婢女训练有素也并没有生气样儿。 实则王珠虽显得很挑,然而比王珠更挑的人,那也是不知道有多少。 可就在此时,外头不觉传来喧闹之声。 一名婢女不觉过来,情切说道:“红姐儿,外头有些事要让你处置。” 那服侍王珠的红姐儿只得赔不是,并先撤下玉饰,先行出去了。 房中再无外人,含黛好奇:“这又是生出了什么事儿?” 王珠不置可否,红唇轻轻品了一口茶水,可却不觉皱了皱眉。 韩家的茶虽是上好,不过最近她喝那上等的碧螺春养刁了胃口,自然也是饮不下这韩家的茶。 外头似确实有些动静,有些个折腾吵闹的声音。 便在此时,两道婀娜身影却缓缓走到了王珠门前。 一道清脆的女子嗓音顿时也不觉响起:“小姐,你不是素来跟那贺兰月不和?今日见她落了脸面,为何不趁机瞧瞧她的笑话,反而是要避一避?” 陈蕊却叹了口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都是要嫁人了。从前与她置气,是因为她还有些资格跟我置气。如今人家都落在了泥地里了,跟这种人置气,却也是未免折辱自己的身份。惹了些事儿,那可不是美玉碰瓦片?” 那丫鬟一时也甚是感慨:“如今小姐要嫁人了,性子也是沉稳好多。哼,若非那九公主从中作梗,小姐又怎么会匆匆许给人家。如今那九公主被人议论,更是她的报应。” 陈蕊却不觉呵斥:“你给我住口,从今以后,这些话儿你也不必再提。这全兖州都能议论,独独我不能议论。平心而论,侯府这门婚事也是不差,也是门当户对。你这不尴尬的话儿传出去,别人帮着议论九公主几句,可我那未来夫婿还以为我嫁人嫁得不甘愿呢。况且这九公主如今名声不好,却实在厉害,一个女子,居然能气跑带兵的将领。咱们可没那本事,别平白得罪了人家。” 虽是如此,陈蕊内心却也是十分不快。 那内心之中,到底是有个疙瘩的。 那丫鬟被陈蕊呵斥之后,似也是乖巧了许多,顿时也是不敢再言语了。 两人推开门,就到了王珠房间之中,想来也是要避一避。 可抬头瞬间,陈蕊和她那丫鬟却顿时一怔! 王珠嗤笑:“陈大小姐果真是知晓礼数,和老太君是一个样儿。当真是知道进退礼仪,并且也是懂得把握现在。” 陈蕊一时内心忐忑,却也是当真不知说什么才好。 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让王珠听到了这话儿。 她是对王珠有那么几许的心结,可一见到王珠,陈蕊顿时就升起了一股子的惧意了。都是阿荷这个死丫头,好端端的,却乱嚼舌根。 “阿荷,都是你这一张嘴,却不知道轻重。” 陈蕊不觉呵斥。 阿荷却也是精乖,顿时跪下来,啪啪啪的朝着自己脸颊上狠狠的打了几巴掌:“都是,都是奴婢的不是,议论九公主,冲撞,冲撞了九公主。” 阿荷内心确实也是惧到了极点,最近兖州有关王珠的传言颇多,数不胜数。人家可是手段狠辣的人儿,谁敢招惹? 别的不说,就是外头闹的那贺兰小姐,还不是因为得罪了王珠,反而落得个这般下场。 自家小姐,可不能得罪这九公主。 就算盼着九公主倒霉,那也是应该让别的人去冲撞。若自己撞上去,岂不是成了那炮灰? 阿荷因为惧怕,对自己也当真够狠,将那张娇滴滴的脸颊打得那是红肿不堪。 王珠瞧这阿荷将自己怕成这般,倒也是不觉颇为好笑。 自己如今,倒是当真是洪水猛兽了。 她轻柔的说道:“罢了吧,不必打了,我也不是小气的人。” 阿荷顿时停手,双颊已经是高高肿起,脸颊上也是不觉挂满了泪珠子。 可饶是如此,阿荷也不敢去擦。 王珠嗤笑了一声:“看来陈家果然是不同寻常,连自家丫鬟打耳光的声音,那也是比别的人要动听些。” 陈蕊不觉尴尬,轻轻一福:“公主说笑了。” 她内心之中却也是暗暗盘算,等回到家,恐怕又要备份厚礼,前去赔罪了。 正如王珠所言,她的性子可当真像极了陈老太君,生性谨慎,并且也是知道进退。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急促快走声音,贺兰月那凄厉酸楚的嗓音却不觉响起:“韩轩,当初你对我甜言蜜语,说了许许多多的好听的话儿,哄得我嫁给你,说不介意我的那些个流言蜚语。可是还未成婚,你就,你就被别的女人给迷住了。你不但对我粗鲁,甚至还对我动手,你,你良心何在。” 韩轩的语调之中却也是包含了轻蔑:“就是你这等庸俗的人,方才不明白我对叶小姐的感情。我对她岂有那非分之想,龌龊之念?你这般议论一下,猜测一番,都是亵渎了那仙子般的人物,越发显得你粗俗不堪。我与她只是高山流水般的知己之情,她方才懂我抱负,懂我心思,不似你们这样子的庸脂俗粉,只会争风吃醋而已。” 贺兰月一时没有言语,只听到了她重重的喘息之声,想来是被气得不轻,一时之间居然也是气得说不出话儿来了。 王珠却也是不觉啧啧做声,这可真是神来之笔了。 就算贺兰月被坏了名声,嫁给韩轩那也是低嫁,想不到韩轩非但没对她十分爱惜,反而去追捧叶灵犀了。 贺兰月凄然无比的说道:“这兖州的男儿,都傻了瞎了,人家叶灵犀有的是手段,让你们一个个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可连她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还不如她足下泥。韩轩,你,你当真是愚笨如猪。” 平心而论,贺兰月虽处处与王珠作对,可这番话儿倒也是不见得有说错。 当初贺兰月何尝不是这样子,些许暧昧,小小手段,就让一个个的痴心人若即若离,为她癫狂。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曾经她的手段,却让别人用在自己那未婚的夫婿身上,并且还比自己用得是更加的巧妙! 韩轩嗓音却不觉有些森然:“别的话儿,你说一说,我瞧你是个女子,也不与你计较。可你若是诋毁叶小姐,贺兰月,我不会轻易饶了你。你总是要嫁入韩家,我能让你要多惨有多惨。叶小姐品行高洁,宛如明月,却绝不是你这样子的人能诋毁一二的。” 贺兰月悲愤无比:“我这样的人?我是什么样子的人?难道如今,连阿轩你都瞧不上我了?那些话儿,那些传言,都是假的,都是那九公主陷害我的。如今九公主的人品,整个兖州城都知晓,难道你还要相信她,却一点儿也不肯相信我。咱们,咱们可是有这么多年的情分。” 不错,她最初也是这样子对韩轩说。 韩轩只当她是被欺辱被羞辱的人儿,故而也是越发怜爱有加。 可先现在韩轩口风也变了,并且还羞辱她,贺兰月也是心如刀搅! “贺兰月,你还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若非叶小姐提醒,我如何知晓我不过是你摆布的傻子之一。从前你有那婚约,并且还想入宫的时候,可瞧不上我这商户之子。不过是白白让我为你花钱,捧着你,抬高你的身价。难怪你会那么猜测灵犀,因为你原本才是那样子的人。我傻里傻气,不知道送了多少绝好的首饰给你,才是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而灵犀,却又给了韩家许多廉价玉石矿。若非你如今名声毁了,可会多瞧我一眼?” 贺兰月却也是不觉哑口无言。 不错,从前自己确实将韩轩当成傻子。 自己也一直将韩轩摆布得极好。 原本她也让韩轩一颗心都在自己身上,外边谣言怎么传都可以不理会。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居然会跑出个叶灵犀,那段数更是不知道比自己高多少倍。如今韩轩将她弃如敝履,再无半点的怜爱之心。 韩轩更绝情无比的说道:“若你再对叶小姐无礼,成婚之后,我绝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让你虽然嫁人了,却好似守活寡一般。你若不愿意,大可以去韩家退婚,我也不稀罕你这等女子。” 说完这些话儿,韩轩顿时也是拂袖而去,不再理会贺兰月这个美人儿。 贺兰月呆滞良久,忽而呜呜的大哭起来,似乎极为酸楚。 陈蕊听到了耳里,忽而有那么一丝惧意。 若遇人不淑,托错了终身,那必定是落得十分苦楚。 阿荷这时候忽而打了个喷嚏,让哭泣之中的贺兰月顿时不觉抬起头来。 贺兰月止住了哭声,尖锐无比的说道:“是谁,究竟是谁,还不给我现身?鬼鬼祟祟的,到底偷听什么。” 她以为没人,方才这般与韩轩争执,可却万万没想到这些话儿可都是被别人给听到了。 自己最不堪一面,却也是被人听到,贺兰月简直是,简直是羞愤欲死! 陈蕊颇为恼怒的扫了阿荷一眼,这个丫鬟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处处给自己招惹麻烦。 贺兰月最不堪的事情被自己听到,必定是会恼恨在心,无比嫉恨。 她早不将贺兰月当成对手,自然不愿意再沾染什么麻烦。 谁家好好的鞋子,乐意沾染什么污秽泥土呢? 那等堕落不堪的贺兰月,就已然是陈蕊眼底的脚下泥土。 眼见出现的是陈蕊,贺兰月却顿时不觉目瞪口呆。 怎么会是陈蕊?她再如何去想,也想不到来的居然是陈蕊。 一时之间,贺兰月气焰全消,脸色苍白无比,瞧着有些骇人。 原本在兖州,她们老是斗气,也闹了许久,明争暗斗也是不知有多少。听说如今,陈蕊也许了婚事,自然是高门大户,可自己却是如此。 想到了这里,贺兰月一时之间,一句话儿也是说不出来。 陈蕊原本不想如何理会她,可触及贺兰月有些苍白的脸颊,她忽而微微有些怜悯之意。 原本也是花朵儿一般娇艳的女孩子,原本也是骄纵张扬,不可一世,现在贺兰月还没有嫁人,却已经是有几分憔悴之色。 如今贺兰月已经没办法跟她争了,陈蕊内心居然并不如何厌恶于她,反而是真心有些怜悯。 她不觉轻轻说道:“我原本不是有意偷听,却可巧听到了这话儿。阿月,咱们也算一块儿长大,从前虽然置气,可到底,到底有些情分。那韩轩不知道疼爱你,并且十分可恨。这桩事情,你一点儿错都没有,是他不知道珍惜爱护你。我细细想来,如今他已经是这般,不若退了这门婚事,再另觅郎君。” 可贺兰月却抬起头,对着陈蕊森然一笑,满满怨毒:“陈大小姐,如今你心里可是欢喜得紧,瞧我这落魄样儿。” 陈蕊顿时怔了怔,她也不是什么好性儿,方才的那丝怜悯却也是荡然无存。 陈蕊冷冷在想,贺兰月还是那不知好歹的样儿。 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她自找的。 贺兰月恨声说道:“你巴不得我退了婚事,更加落魄。陈蕊,你好狠的心肠,生怕我死得不够快。你那未来夫婿若迷上了叶灵犀,你绝对不会退亲,反而会千方百计跪着讨男人欢喜呢。韩轩再怎么样,也是个男人,你是巴不得我嫁不出去才是。” 陈蕊不觉冷笑:“阿月,你说哪里的话,如今的你就算落魄了,我要是幸灾乐祸,岂不是落了自己身份?难道每次看到街上乞丐,我都会心中快活不成?我幼承庭讯,对着一个商妇,再与之斗气岂非自甘下贱?” 一番话却啪啪打脸,让贺兰月再次气得说不出话来。 陈蕊冷冷的想,这世上就是有人犯贱的。 贺兰月,这等毒蛇同情半分都是多余的。 贺兰月抽身离开,却不知房中还有个王珠,也是将这些话儿都尽数听到了耳里。 陈蕊待着没趣儿,顿时也是走了。 过了阵子,那红姐儿方才回来,急匆匆的给王珠赔不是。 想来是贺兰月和韩轩闹起来,有些不好收拾。 实则贺兰月到底是知府女儿,韩轩嘴里说得狂气,却也不得不容忍一二。 王珠这一次挑了一枚金丝挑心簪,做工却也精细。 “这钗头的珠子不好,我若让店里摘了这珠子,换颗我自己的,可是方便?” 王珠一句话顿时也是让红姐儿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们店里的首饰,件件都是绝好的,就是这发钗上那枚珠子,那也是上等的东珠,十分珍贵。 可没想到王珠居然说不好,那也是不知道是何等富贵的人家。 饶是如此,她们这些婢女也算是见多识广,只含笑应了,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惊讶之色。 “小姐稍等,若只换个珠子,半个时辰也就好了。不知你是在这里等一等,还是留个下人给你带回去?” 王珠道:“我也并不着急,就在你们店中稍稍休息。” 王珠稍作休息之时,也不多时,一名美妇顿时盈盈而来,赫然正是萧家那萧夫人。 “料不到九公主今日居然有这等闲情逸致,微服私访,连身份都不露。若非认得公主身边宫女这整齐模样,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她满面堆欢,也是十分殷切。 王珠有些漫不经心的想着,自己和那萧夫人却没什么交集,这般殷切贴上去,却也是不知晓为什么。 萧夫人喝了那几口茶,说了阵子话儿,不觉说道:“公主性子温婉,观之可亲,那些兖州城中所传的那些话儿,却也是不必相信的。想来是有些无聊的人,所说的无稽之谈。可偏偏有些愚笨的人,却不觉信了。公主可知,那杨夫人如今每次与人交陪,总是会问一问,提及杨家和九公主的婚事。说来能娶九公主,也是杨家祖宗积了福了,可偏偏有些人,却并不知晓珍惜福气。” 萧夫人一边这样子的说着,一边瞧着王珠脸色。 这个年龄的女子,萧夫人也是见得多了。听到议论自己的婚事,必定是含羞腼腆,总会露出了些许殷切之色。 可王珠似淡淡的,眉头都不抬一下。 明明是那等年纪轻轻的女子,却是恍惚一块寒冰。 萧夫人强笑,自顾自说道:“那杨夫人却说,自家儿子是个有主意的,这婚事却总要儿子欢喜高兴。至于与九公主的婚约,不过是口头上说一说,并未有圣旨。也并没有真正定下来的。这般言语,岂非是在诋毁公主,轻视九公主。” 紫枝顿时一乱,不觉问道:“萧夫人,此言是真是假?” 她只觉得公主已经是足够委屈,唯一安稳的则是杨家的婚约。 无论外边有多少的风风雨雨,公主却也还是能安安稳稳的嫁到杨家。 可没想到,杨家口风却也是变了,居然是变成了这个样子。 萧夫人顿时心中暗笑,在她瞧来,紫枝询问必定也是因为王珠的心里十分急切。 可见王珠自己虽然冷若冰霜,可那也不过是装装样子。 这女人,到底不是为了求个好归宿? 萧夫人指天发誓:“此事本来就是确实,也不止我一个人听到,又如何会是假的?我再大的胆子,也是绝不敢信口开河。论道理,杨家原本不该如此。可那杨丞相到底是个文臣,文臣爱名声,有些个臭毛病,说不定就会斤斤计较。而如今九公主的事儿也是传得沸沸扬扬,杨家内心有些想法,也是一点儿也是不奇怪。” 实则这些话儿,倒也并非萧夫人胡诌,只不过夸大其词,暗中推波助澜那也是有的。 她暗暗心忖,就凭九公主这为人,但凡心疼儿子的,大约也是不乐意娶这么个媳妇儿。 可萧夫人却不怕,她是填房继室,萧景并不是她亲儿。 如今外边的人只道她贤惠,性子温柔,说话软绵绵的,硬是没给继子说一句话重话,更没有拒绝过继子的任何要求。 可结果谁知道呢?她不声不响,就将这萧家金贵的嫡子养成个废物。 只要自己说了九公主这门婚事,怎么折腾萧景她也管不着,却能攀附上一条好人脉,为自己那刻苦好学的亲儿铺个怒。 所以也不管这九公主是香的臭的,只要是皇家亲生的受宠的,她就赶着往萧家里面拢。 含黛等还是不信:“可若圣旨下来,杨炼难道还能抗旨不尊?” 萧夫人小心翼翼的说道:“臣妇愚钝,却大胆猜一猜,如今公主和杨家的婚事到底未曾落在了实处。若是此时,杨家另外给杨炼定了一门亲事呢?陛下总是不能硬要拆人姻缘吧。我可是听说了,如今杨大人和贺兰家那二女儿贺兰柔走得极近,似乎都不在人前避讳了。” 这一番言语,更说得紫枝脸色顿变了! ------题外话------ 谢谢萧引风亲的三朵鲜花 谢谢张萌芽亲的月票和评价票 谢谢18开头亲的评价票 t 109 处心积虑反击 紫枝亦是不信:“杨家若有这般大胆子,莫非不怕得罪陛下?” 萧夫人却不慌不忙,她容貌软和,可这么多年来能在萧家翻云覆雨,又岂能没点手腕? 闻言,她顿时怜悯无限的说道:“若陛下当真有意婚配,离京时候,就该下了圣旨将这桩婚事给定下来。纵然九公主一时不好成婚,可订婚之后却也是能好生安心。说到底,陛下还是会顾忌杨家心思,不好太强硬了些。杨丞相毕竟是文臣之首,而杨炼毕竟也是有名才子,以后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只要杨家托词,譬如为母亲冲喜之类,只要有一个孝字,谁还能说些什么?” 王珠冉冉一笑:“萧夫人果真懂得多,这些门门道道的,可都是清楚得很。” 闻言,萧夫人却不觉有些尴尬:“平时我性子软和,连跟人拌嘴都不会,哪里会弄这些?无非,是听别人说起过而已。” 隔着面纱,萧夫人也瞧不清楚王珠的容貌,却也是对王珠说不出的好奇。 究竟这个九公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性情? 这可真是让她万分的好奇了。 “公主金枝玉叶,低嫁到杨家,本来就是他杨家的福气。可惜有些人鼠目寸光,踩着公主做筏子。其实这倾慕公主的人,原本就不少。就是我那宝贝儿子,见着公主一面,就觉得你性子好得很,真是好生倾慕。” 图穷见匕,萧夫人意思也很是明白,是为自家儿子牵线。 紫枝等几个都是面色颇为不好看。 杨炼也还罢了,她萧家嫡子还来凑什么热闹? 公主金枝玉叶,何等尊贵,萧家居然也敢想,当真是不知羞耻。 也不瞧瞧自己身份,以为公主被人议论几句,居然就会屈就? 当真是将王珠瞧低了去了。 萧夫人的面皮倒是颇厚:“公主初来兖州,我儿虽来迎接,想来公主也不记得她了。他容貌俊俏,可是不比京中儿郎差。听说谢小侯爷号称是京城第一美男子,我虽没见过,但我儿也是不见得差了吧。” 她眼珠子一扫,瞧到了这些年轻宫女眼睛里的轻蔑之色。说不定在她们眼里,自己这个萧夫人是失心疯了,或者是什么事儿都不懂,所以才这般言语。 可萧夫人却是泰然自若,公主尊贵又如何,想来现在还狂,可终究还是她萧家的人。 以后没人要,还不得顺顺当当的进她萧家的门儿。 至于这几个小蹄子,现在给自己浪,装什么装,以后还不是被自己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谁也不知道这个美貌软和的美妇,心里却是也这般心思。 王珠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阵子方才抬起头,柔柔说道:“萧夫人,若是能见到谢玄朗,你倒可以去比一比。” 这般言语,却隐隐有讽刺的意思。 以萧夫人的身份,就算是贴着脸凑过去,恐怕谢家也是绝不会多瞧她一眼。 萧夫人面颊热了热,暗中生恨,心忖王珠果真是情况,如今名声尽毁了,居然还是这样子的狂。 “远来是客,公主身份尊贵,更不可怠慢,若公主有什么入眼的东西,我替公主买了,好送去给公主。” 萧夫人讨好之意也算明白,暗想这王珠也不过是个蠢货,能有什么本事呢? 可就是这个蠢货,名声都毁掉了,仍然是活的这样子的招摇,却也还不是那尊贵身份? 萧夫人那柔和面皮之下,眼底却涌起了一丝贪婪。 若这些权利自己掌控,再配上自己的心计,自然也是绝不会如王珠这般浪费。 至于王珠这个蠢物,等嫁到了萧家,却也是还不轻易被自己拿捏。 现在这等狂傲,以后还不是为自己所用,慢慢的拿捏才是。 王珠眼波流转,不觉说道:“萧夫人好客不好客,我还不知道,却知道萧夫人必定是个好脾气的人儿,就如你自个儿说的那样子,就算拌嘴儿也是不会的。萧夫人,你脾气可真好。” 暗暗讽刺萧夫人看着软绵绵的,却刻意委曲求全。 萧夫人这么多年都是这么样子的人,可是不知为何,听到王珠这样子说的时候,她内心居然升起了一股子恼怒之意。 王珠淡淡含笑:“不过萧夫人既然如此殷切,我若不领你的情,岂非是让你难受。这东西我倒是已经挑好了,待会儿夫人替我给了银钱吧。” 看着王珠这漫不经心,恩赐似的样儿,萧夫人也是心中不快。 她强忍心中不满,再次心里骂了王珠是个草包,却柔声说道:“公主放心,这区区小事,也是我的荣幸。” 以后,必定是吃了她的就给她吐出来,用了她的给她还回来。 萧夫人眼波流转间,面颊一片温软柔腻之色。 这个萧家的填房,就是个软到了极点,腻到了极点的人。 也不多时,那红姐儿也是回转。 一枚首饰盒子轻轻盛装这发钗,红姐儿面容也是恭顺到了极点。 方才王珠让她换了那珠子,红姐儿还觉得王珠十分多事,如今却也是被震慑住了,王珠挑的那东西确实也是珍贵无比。 萧夫人抢身过去,不觉说道:“今日她买的东西,都记在我的账上。” 红姐儿知晓萧夫人的身份,眼见萧夫人对王珠这般奉承,更是好奇之极。 却也是不知道这姐儿究竟是何等人,居然是如此尊贵。 转头等王珠走了,红姐儿方才说道:“方才那小姐挑的发钗,折算下来,正好是纹银万两。” 萧家虽是巨富,可万两白银一枚发钗却也是少见的。 更何况此事走的是萧夫人私账,更不能动萧家公账上银子。 萧夫人想到这里,顿时也是生生觉得肉痛,面色更不觉一变再变。 好个王珠,当真是那等厉害的人儿,就这般舍得花银子? 萧夫人付了了银钱,却也是不觉不动声色。 “红姐儿,我也是常来的主顾,你道今日,我为何如此殷切?” 红姐儿满面堆欢,却不觉说道:“这位姑娘好大的气派,必定是出身不俗。” 萧夫人叹息:“何止出身不俗,咱们兖州城,便没哪家小姐比她尊贵。人家可是皇族公主,金枝玉叶。” 红姐儿顿时愕然,不由得吃惊:“就是那,就是那九公主?” 想来红姐儿也是听闻了王珠的厉害,自然不觉奇怪。 难怪,难怪。 瞧着眼生,却分明是通身的气派,不同寻常的胭脂俗粉。 一想到王珠的狠辣手段,红姐儿也是生生捏了一把冷汗。 亏得自己小心服侍,并无怠慢,否则还不知会如何。 “我细细瞧来,公主果真是一派雍容大度,不同寻常。” 红姐儿赶紧说道。 萧夫人暗笑这红姐儿软滑,嗤笑了一声,方才悠悠说道:“她身份尊贵,自是不必提了。这次你道我为何如此奉承?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这做父母的,总是要为儿女多多谋划。” 一边这般说着,萧夫人顿时将一枚小小的金锭送了过去。 红姐儿眼底顿时透出了贪婪之色,却并没有立刻将这金锭拿到了手中,反而颇为迟疑了起来。 “所谓无功不受禄,更何况,九公主可是个厉害人儿。” “这满城都是九公主的谣言,也没见九公主如何。说到底,这些话儿如何传出来的,又有谁知晓?况且这些话也不必落到了实处,只是要听说那也就够了。八分真情,再加上两份猜测,别人自然会添枝加叶,联想颇多。” 萧夫人一番暗示,顿时亦是让红姐儿眼前一亮。 想了想,她那手指悄悄勾住了萧夫人的紧盯,露出笑容:“奴婢自是明白了。” 只要她说一句萧家因为嫡子对王珠示好,送上枚发钗,王珠也是已经收下了,别人自然也是会觉得十分暧昧。 对于红姐儿此举,萧夫人也是极为满意的。 她就知道,这个红姐儿是通透的人,送到手里的银子那也是一定会要的。 先是满城言语暗示,这况且别人印象之中王珠不是个水性杨花的张扬之人?她这样子一说,别的人必定是会相信的。 红姐儿手指抚摸金锭,这金锭原本是凉丝丝的,也是被红姐儿捂得有些热乎了。 萧夫人更贴过去,软腻腻的说道:“等到事成之后,我必定是会好生酬谢。就算你是想给我儿为妾,我也是未必不会同意。” 红姐儿顿时打了个寒颤,面颊上也是挤出了一丝笑容:“奴婢可没这个福分。” 萧家少爷有龙阳之癖,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几分。 红姐儿虽然出身卑贱,可却总是接待那达官贵人。 既然是如此,总是会听到了些个风言风语。她还想攒足了银两,寻个殷实的人家嫁了,可不想去萧家趟浑水。 况且王珠本来就是厉害无比,既然是如此,她又如何敢去? 实则萧夫人也就这般说一说,虽然萧景不好,可也不是随便什么猫儿狗儿能进入的。 看到了红姐儿面色都变了,萧夫人只吃吃的笑了两声,方才也是离去。 马车之上,王珠轻轻打开了匣子,将那发钗给拿出去。 这枚发钗原本就做工精致,如今原本镶嵌的珍珠给挖了去了,换了一颗上等的好珠。 叶灵犀不是送了王珠一枚清凉夜明珠?如今这颗夜明珠子就镶嵌在这发钗上面。 如此一来,这枚发钗更是精致贵重。 王珠召唤了含黛过来,亲手将这枚发钗插在了含黛头上。 明珠生辉,也衬托含黛添了几许娇艳。 含黛面颊之上却是满满的惶恐,不觉说道:“公主赎罪,这枚发钗若是我戴了,总是不好的。我哪里配戴这个,戴了恐怕是要折寿。” 王珠却不以为意:“不过是块石头,谁戴也不会折寿,除非叶家在这发钗之上下了什么毒药,你可是这个意思?” 含黛软软说道:“那,那叶家可当真有下毒?” 王珠摇摇头:“叶家自然是不会下什么毒的。就算叶家的人也许会不喜欢我,可也是绝不会用下毒这般拙劣之计。只不过,倒是有心思让我做叶家的踏脚石,将我压一压。含黛,今日可是要让你替我露一露了。” 叶灵犀既然想要演这个好戏,她就陪叶灵犀好好玩一玩儿,看看谁将谁当成了踏脚石。 王珠轻轻的撩开了窗帘,瞧着外面的风物。 这兖州,倒也是确实好生热闹。 只是这般繁华热闹之下,却也是少不得暗潮汹涌。 紫枝的话儿,却也是在王珠耳边回荡:“公主,既然如此,那叶小姐今日邀约你去琼花楼,原本也是不必去的。前些日子,叶小姐不是也发了请帖来咱们这儿,你不是也没有去?想来纵然不去,也是没什么打紧。” 王珠含笑摇头:“若是不去,我是没什么打紧,可却岂不是让叶小姐失望了?” 这些日子,兖州老是流言蜚语不绝,将王珠传得是好生不堪。 可是纵然是如此,王珠一直也是深居简出,似乎也没出过木兰行宫。 可能在有些人的眼中,她王珠却是怕了。 到底还是在意这些流言蜚语,故而也是不肯现身,生怕见着人。 连萧家这样子的猫儿狗儿,那也是来自己面前玩弄些个小心机小手段。 可今日,她却必须得去,她王珠也是时候,让着有些人瞧一瞧自己那等手腕了。 这才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好日子。 琼华楼,原本便是兖州第一等的酒楼。 粉墙画壁,雕栏玉砌,翡翠台,明珠盏,件件奢华。 更不必提今日叶家请客,叶灵犀更也是取出叶家定制的器具杯碗,食材也是叶家从远处远远的运了过来的,件件珍稀。 贺兰月孤零零的坐在一旁,脸颊薄施脂粉,却掩不住容色憔悴。 从前贺兰月是兖州女眷之中的人尖尖儿,如今却无人理会,连个搭理她的人也是没有。 贺兰月原本也被禁足,与韩家定亲之后,方才容她出来。 如今贺兰月轻轻抚摸自己手臂,轻轻一按,还是生生的疼。 那韩轩方才与她争执,一时动了手,却也是不见半点留情。 贺兰月酸楚无比的想,从前自己风光的时候,韩轩还不是对自己千哄万哄? 可如今又如何? 陈蕊虽不至于如贺兰月这般落魄,此时此刻,陈蕊其实也有淡淡的不自在的。 习惯自己是人群之中被关注的焦点,一时冷待,自然也是有些不习惯。 如今众人的关注焦点,却分明是在那叶灵犀的身上。 叶灵犀淡淡一笑,却也是轻灵妩媚。 不但兖州男儿,便是兖州女子,哪个不是对叶灵犀倍加奉承? 说到底,也还不是因为叶家和兖州权贵利益息息相关。 叶灵犀容貌绝美,容光照人,只那么随意坐着,就是艳压群芳,让在场其他的女子无不是喘不过气来。 而如今左手边是陈蕊,右手边却是贺兰柔。 许多道嫉妒的目光落在了贺兰柔的身上,也是恨不得将贺兰柔给千刀万剐。 这贺兰柔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好运,居然靠着调香之技得到了叶灵犀的喜爱。 如今叶灵犀更是跟贺兰柔好得不得了,送了贺兰柔那许多珍惜之物,连带着贺兰柔在贺兰家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而在场无论有多少人嫉恨贺兰柔,最恨贺兰柔的却分明就是贺兰月。 原本贺兰月是嫡出女儿,贺兰柔是庶出,说到容貌也是贺兰月更胜一筹,所以贺兰柔方才去学那调香之技,讨父亲欢喜。可这调香之技不过是小道,父亲也不如何在意她。 可如今贺兰柔忽而就被叶灵犀瞧中了,调出的香料居然也是颇受欢迎。 那姨娘在家中好生张扬,尾巴不知晓翘得多高,生生气疼了陈娇的心肝。 不过是个庶出女儿,却居然也是这般招摇。 贺兰月恨得心肝欲碎,却也是无可奈何。 “原先也不知晓,贺兰家居然有这么个灵秀的女儿,倒是贺兰家小气,养在家里不让别人瞧见。” 有人便不觉奉承贺兰柔,一番言语却是在暗指贺兰月是那等可笑之人。 贺兰月高调时候得罪的人也不少,自然少不得有人落井下石。 而这,却也是让一旁的贺兰月颇为难堪。 贺兰柔眼观鼻鼻关心,一副羞怯姿态。 叶灵犀使了个眼神,一旁顿时有女子询问杨薰:“杨大小姐,听闻九公主与你大哥的婚事虽然在京中有人提及,可是却也是并未当真下旨,可有此事?” 杨薰顿时微微尴尬,这些话儿,是她不小心说出口的。 实则夏熙帝就是那意思,杨家也是心知肚明。 只不过未正式下旨这一点,确实也是颇为引人遐想。 众目睽睽之下,杨薰实在也不想说什么王珠的好话儿,只是说道:“大约也正是这样子。” 众女顿时也是议论起来,十分好奇。 那些流言蜚语虽不足采信,可杨家这个嫡出女儿的话却总该不假。 杨炼出身不错,容貌不错,虽初入兖州,却有不少妙龄女子瞧上他。 想不到杨炼和王珠的婚事并未板上钉钉,这也是让那些暗暗爱慕杨炼的女子颇为有心。 瞧来王珠这个九公主,那也不算那般得宠。 杨薰却不觉阵阵心虚,大哥早便说了,不得在外人面前说王珠的不是。如今这些人议论,却仿佛是杨家嫌弃王珠名声不佳一样。上次因为朝凤的事情,杨炼已经是颇为不悦,若非自己是杨炼亲生妹妹,恐怕早就被杨炼好生处置了去。 饶是如此,杨薰却也是对杨炼畏惧入骨。 可转念一想,杨薰又觉得此一时彼一时。 从前杨炼处处维护王珠,想来另有考量,可那个时候王珠并没有声名扫地。 如今王珠已经是坏了名声了,若非王珠还有那公主的身份,恐怕早就是一文不值。 以后的事情,谁也是说不准的,说不定王珠也没那么顺利嫁入杨家。 想到这里,杨薰顿时也是沉默下来,原本到了唇边的话儿,也是让杨薰生生的咽下去。 叶灵犀目光落在了贺兰柔身上,柔柔的笑起来:“我听闻杨公子也跟二小姐有交情,不知真还是不真。” 本是绝色佳人,一笑起来更是宛如明珠生辉。 贺兰柔却一副腼腆姿态:“杨公子,他,他只是喜爱我的香料,还是为杨夫人和杨小姐求的。至于别的,却也是并无其他。” 虽一句并无其他,贺兰柔满面红晕,却也是暧昧无限。 叶灵犀感慨:“果真是我见犹怜,照我说来,谁能娶了贺兰家的二姑娘,方才是福气。” 杨薰目光落在了贺兰柔身上,忽而觉得叶灵犀说得也没有错。 若能娶个本本分分的,不闹幺蛾子,难道不比那王珠好了许多? 叶灵犀这样子一说,周围的人却也是无不纷纷附和。 “娶妻求淑,就算不够贤淑,也不能不干不净,不清不白的。” “我瞧贺兰二小姐就挺好,本本分分的,自然一心一意待人。” “咱们高门淑女,那也是要修身立德,不得仗势欺人,否则岂不是坏了家族的名声?” “有些人出身再高,名声却不好,这样子货色搁在那儿谁肯要?” 虽不敢指名道姓,然而在场的女子你一言我一句,却也是都在暗酸王珠。 陈蕊略略不自在,毕竟陈后是陈家出来。论关系陈家与王珠似乎也是更为亲近了一些。这样子虽然刻薄的是王珠,陈蕊也不太痛快。 可她自然不会替王珠说话儿。这原本是王珠自己品行不端,也是怨怪不了别的人。 这一次陈家长辈不也说了,说王珠过于招摇,不肯韬光养晦,陈家最好也不要跟这个九公主牵扯在身。 想到了这儿,陈蕊举起了杯子,轻轻品尝了一口薄荷酒。 还是因为皇后娘娘病了,故而王珠不知轻重行事,居然也是无人能阻止。 “二小姐心灵手巧,又谦虚恭顺,我倒是与你投缘,当真是一见如故。” 叶灵犀瞧着贺兰柔,如此夸奖,更是让贺兰柔面颊浮起了红晕。 “既然如此投缘,若不给些个好东西给二小姐,倒是显得小气。” 叶灵犀一句话,顿时让在场女子的眼神一亮! 要知晓,叶家在大陆之上是何等声势。叶灵犀当众送礼,自然绝不会差。 贺兰柔也听闻叶家的阔绰,闻言顿时也是又惊又喜。 她面露惊喜,又忽而觉得不妥,赶紧生生压下去,又是那么一副清秀可人的姿态。 然而这般姿态落在贺兰月眼里,却让贺兰月内心讽刺,穷酸! 庶女到底是庶女,就是这般上不得台面。 叶灵犀一挥手,一名婢女顿时将一枚小小盒子给送上来。 一打开,一枚发钗顿时展露在众人面前,让众女眼前一亮。 这枚发钗,不单单是做工精美,上面那颗珠子更是莹润剔透,是一等一的上上佳品。 “这上面镶嵌,是一颗夜明珠,触手生温,夜来生辉。若二小姐晚上调香,灯火不够明亮,无妨将这发钗戴在头上,也是夜夜增辉。” 说到了此处,叶灵犀更是纡尊降贵,将这枚发钗轻轻的插在了贺兰月的发间。 贺兰柔原本就肌肤滑腻,宛如细瓷,如今被这发钗一映,更是说不尽的莹润动人,平添了几分楚楚风姿。 而贺兰柔也是激动得身躯轻轻发抖,纵然尽力遮掩,却也是掩不住那内心之中的激动之情,狂喜之意。 这可是夜明珠,若非叶家拿出来,便是有钱也买不到。 这天底下的女子,也是没谁不爱这金银珠宝。 方才贺兰柔还努力做出那淡然的样儿,如今却也是再遮掩不住脸颊之上的盈盈喜气。 她不过是个庶出女儿,得到这样子的赏赐,自然也是受人嫉妒。 眼见贺兰柔喜色顿显,也有人觉得这个庶女当真轻狂。 然而就算如此,却也是难掩内心嫉妒。便算瞧不上那夜明珠,也羡慕叶家大小姐的另眼相看。 贺兰柔颤声说道:“承蒙叶大小姐的厚爱,我,我只怕福气不够。” 她嘴里说着怕福气不够,可这发钗戴了上去之后却自然是再不想摘下来。 叶灵犀身边丫鬟牡丹顿时插口:“这夜明珠原本寻觅来是一对,可惜有一颗却已经不在了,否则双双对对的,岂不是更加吉利?” 叶灵犀微嗔:“此刻哪里有你说话的余地。” 她目光轻轻扫过眼前一张张芙蓉花面,如花容貌,不觉说道:“这一次与九公主同行,那一颗珠子是在九公主那里,故而不能双双对对的。” 明明是叶灵犀主动将那颗珠子送出去,可让叶灵犀这样子张口一说,那珠子顿时好似是被王珠强要了去。 更不必提叶灵犀是当众点明,另外一颗珠子是戴在了王珠头上。 可王珠乃是大夏公主,身份尊贵,贺兰柔却不过是个庶出女郎。 两个人一般穿戴,岂不是羞辱了王珠? 然而叶灵犀做的自自然然,甚至让人不由得觉得,这就是叶家的底蕴和气度。有些事情,叶家随随便便的做,就是理直气壮。 叶灵犀扫过了贺兰柔,眼底深处却不觉流转几许轻蔑。 这在场女子,她没一个瞧得上眼,贺兰柔区区庶女,更是宛如蝼蚁。 可是正因为这样子,她方才偏偏将那珠子给了贺兰柔。 今日宴会散去之后,恐怕王珠也就多了一个笑柄,更有不少人会将王珠与贺兰柔这个下贱庶女相提并论。 贺兰柔抚摸发间明珠,心尖儿更是微微发热。 她也隐约觉得叶灵犀是处处针对王珠,可那又如何? 就算是被利用,她也能抓住叶家这棵大树顺杆子往上爬了去。 贺兰月看着贺兰柔,先是恼恨,忽而渐渐露出了微笑。 瞧来今日,她贺兰月也还不是最可笑的笑柄。叶灵犀当众赠珠不就是为了羞辱王珠?贺兰柔这个贱人不但将自己折磨好苦,现在也是给王珠些个颜色瞧瞧。 贺兰月原本痛苦不堪,可一想到有人会更加丢脸,不觉也是来了精神。 她抬起头,嗓音微微沙哑:“都这个时辰,九公主怎么还没有到,不会是名声不好,又不现身了吧。” 叶灵犀却是气定神闲,淡淡说道:“我倒是算出来,今天九公主必定是会来的。不过她既然是金枝玉叶,自然也是要晚些迟些,方才显露她的尊贵。” 她内心一股子恶毒之意蠢蠢欲动,这些日子,她想着夏侯夕对王珠的行礼,都快要气疯了。 她叶大小姐从小到大,什么东西不是唾手可得?没什么东西是她得不到的。 这段日子,叶灵犀脑子里不知道浮起多少个念头,想要用尽手段,将王珠给一番羞辱。 终于到了今天,可以一一回报到王珠身上。 所谓赠珠之辱,不过今日的开胃小菜,还有大餐件件送到了王珠面前。 叶灵犀语调淡淡的,配合她绝色的容貌,自然有那么一股子空灵之感,让人觉得她说的话儿当真是无可违逆。 然而她话语方落,就听到了那么一道无比清脆的嗓音:“叶大小姐说的话儿怎么会有错,我来迟了,是我王珠的不是。” 那嗓音字字清脆,宛如王珠相撞,却也是煞是好听。 只是不知为何,那清脆的嗓音之中,却似乎添了一抹冰雪之意。 王珠盈盈而来,举止从容,在场贵女居然一个个都是哑口无言,也无言语。 这九公主在兖州好大的名头,心狠手辣,狂傲无耻,既然是如此,鄙夷之余却也是让人不觉好奇—— 好奇这九公主究竟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她恶名昭彰,千夫所指。 可王珠如今过来,却居然不见那一丝一毫的局促之情,反而是说不出的大方雍容。 就算名声坏掉了极点,王珠却也是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的样子。 原本兖州也有传闻,只说王珠自知名声扫地,干脆躲在了木兰行宫之中,不敢出来。 可如今王珠既然是现身,自然令那些话儿统统都是变成了谣言。 观眼前少女的举止,又哪里有丝毫的局促,哪里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想要鄙夷她,可这些少女内心深处,却也是不得不承认,只这么个出场就是一股子压迫的气派。 这骄横的样儿,当真是皇家方才能养出的恶女。 王珠踏入房间之中,顿时却也是去了面上罩着的面纱。 她容颜虽然不算如何的美丽,可那一双冰雪也似的黑漆漆的眸子,让在场的女子谁都不能忽视。这样子的气势,甚至让人忘却王珠容颜,只唯独记得王珠带来那等冷丝丝的感觉。 王珠目光与叶灵犀相对,目光碰撞间,仿若有火光迸射! 叶灵犀面颊顿时冷了冷。 这倒是她第一次见着王珠,却不愿意承认,王珠身上焕发一股子压迫之力,居然是让她有些不舒服。 这样子的感觉,她似乎只从一个人身上感受到,就是那碧灵宫宫主! 而叶灵犀这一刻甚至想要甩甩头,将这些心思从脑海之中给甩出去。 区区王珠,这般寻思岂非捧了王珠?王珠也配? 叶灵犀抬起头,娇声说道:“九公主自然该有些脾气,来迟一些,原本也是应该的。” 叶灵犀嘴里说得柔和,却不见动静。 她一左一右,分别是贺兰柔和陈蕊,却没留下王珠的位置。 王珠若是要坐,必定是要坐在下手,这岂非又落了王珠一头,让王珠备受羞辱? 陈蕊也是聪慧,猜测透了,一时也是如坐针毡。 这叶灵犀和王珠如何斗法,她原本不想理会,可自己偏偏占了这好位置。 纵然她装醉离席,那也是得罪了叶灵犀,可她也不想为了王珠得罪叶灵犀。 可自己好生坐在位置上,岂不是代表陈家帮忙羞辱王珠。 一时之间,陈蕊不觉头痛,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 可这转念之间,王珠也是轻轻拍手,自有人搬来桌椅板凳。 她与叶灵犀面对面坐着,一头一尾,面对着面,明明坐在宴席之尾,却分明有那分庭抗衡之势。 食盒之中,菜肴酒水也不觉纷纷送上来,不必叶灵犀招呼,王珠已经入座,并且不落气势。 陈蕊虽觉头疼,却也是不觉有些佩服。 在场贵女却也是无不这么想着,觉得王珠虽然恶名远扬,却也是不坠皇族气派。 这兖州男子女子都为叶灵犀倾倒,唯独王珠却好似不将叶灵犀放在眼里。 王珠虽被叶灵犀针对,却恍若未觉,嫣然一笑:“叶大小姐当真宽宏大度,可我既然迟来了,总是有些不是的。不如罚酒三杯,作为赔罪。” 而王珠唇角虽似带着浅浅的笑容,眼睛里那雪润之意却不减半分。 “只是我不胜酒力,若是自己喝醉了,岂不是在各位面前失态?不若,让我这宫女替替我,含黛,你替我饮两杯。” 含黛盈盈上前,却也是恭顺到了一杯子酒。 原本含黛站在王珠身边,本来也是没谁留意,可如今王珠这样子一说,却也是吸引住众人目光。 一个宫婢罚酒,自然也是没算如何,可偏偏含黛发间居然是别了那一枚发钗做工精美,而且那发钗发间,一颗明珠更是灼灼生辉,吸引人眼球。 贺兰柔更下意识的抚摸自己发间那发钗,手指悄悄抚摸那夜明珠。 这两颗珠子,似也是一模一样。 席间诸女,一时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这可当真是棋逢对手,叶灵犀将那一模一样的珠子给了贺兰家一名庶女,不就是为了羞辱王珠。 叶灵犀已经够狂傲,却没想到王珠更狂,干脆将珠子给了个下人。 含黛喝了口酒,雪白的脸颊浮起了两片红晕,轻轻晃了晃,发间的明珠却也是光彩生辉。 叶灵犀素来眼高于顶,十分狂傲,可这一刻,她却也不觉死死盯住了含黛发间那珠子。 明珠柔润,光彩生辉,却没想到居然落到这个下贱的人身上。 这个王珠,简直放肆,羞辱自己至此。 王珠也轻品了一口酒水,眼波流转:“怎么叶大小姐也好生关注我宫女头上这发钗?钗儿是新买的,珠子却是叶小姐送的旧物。叶大小姐与我一见如故,赠我以明珠,我的内心又如何不感激万分?含黛一向服侍我小心用心,就干脆将这珠子给了她,犒劳忠仆,却也不错。只是千金易得,忠心难求,明珠虽贵,却也是未必比的上我的含黛。” 叶灵犀从未觉得这么丢脸过,叶家何等身份,她身为叶家嫡出女儿,游走各国,那也是身份尊贵,身负多国官职。 可却未曾想,居然被王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给得罪。 王珠算什么,她眼界短浅,却不知叶家底蕴,方才这般不自量力的得罪自己。 再过片刻,王珠方才知晓她是何等愚蠢,何等不智。 如今叶灵犀在人前万分的尴尬,却也是不能失去仪态:“东西送给九公主,那就是公主你的。便是扔了去,我也不见得因为不舍而处处计较。” 叶灵犀能一副通透大方的姿态,贺兰柔却也是有些坐立不安。 那明珠虽好,可偏偏戴在王珠下人的头上,自己虽是庶女,却原不该被这般羞辱。 许多道目光落在了贺兰柔的身上,却也是不觉隐隐添了嘲讽之色。 贺兰柔眼眶顿时微微发红,更不觉委屈无限。 今日受辱的原本是王珠,为什么会变成自己? 一想到这里,贺兰柔内心更不觉发酸。 耳边,却听到叶灵犀柔声说道:“九公主可是知晓,我身边这位贺兰家的二小姐,那可是精通调香之技,那合出的一手好香料,端是难得。就连,就连杨公子,也向她讨要这个香呢——” 贺兰柔微窘,实则杨炼不过托人送贴要了些香料,她连一面都没见到。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情却传遍了兖州,人人都觉得杨炼对自己有意。 贺兰柔很喜欢那些羡慕的目光,可内心却始终有些惶恐。 然而今日,王珠如此羞辱于她,贺兰柔却也是不觉真有些怒了。 王珠,她当真是欺人太甚! 鬼使神差,贺兰柔却不觉在想,总要让王珠也难受一二。 莫非只能让王珠羞辱自己,自己却始终不能反抗? 难道王珠就是那么尊贵,自己就合该如此的卑贱? 贺兰柔顿时抬头,眸子含泪,怯生生的说道:“九公主恕罪,杨郎君,他,他真的只是喜欢我的香而已,还盼望你万万不可误会!” 虽明着是解释,然而贺兰柔却说得十分暧昧,好似杨炼当真对她怎么样了一般。 更不必提贺兰柔眸子含泪,楚楚可怜,仿若王珠问一问,就已经是委屈了她了。 贺兰柔甚至不觉在想,说不定杨炼真是对自己有意思的。否则,为何别的人香都不要,只要自己的? 叶灵犀嗤笑,这贺兰柔果真是个狐狸精。 这狐狸精本就下贱,装可怜的功夫总是会的。 杨炼自然不会当真对贺兰柔上心,这男子很有野心,眼界很高,绝不愿娶一个庶出女儿。也许杨炼要点香料,不过是心血来潮,向着贺兰柔**而已。可用贺兰柔恶心王珠,让王珠当众没脸,那也是绰绰有余。 王珠却容色不变,轻轻掏出一枚盒子:“那此盒香料,可是贺兰二小姐所调之物?这上面芳卿两字,可是二小姐的表字?” 贺兰柔瞧得顿时一怔,眼珠子也是顾不得落了,眼睛里却也是满满的惊讶之色。 不错,这盒子确实是她贺兰柔的。 当初贺兰柔知晓杨炼要香,也不觉心绪起伏,春情暗生,有了许多别的心思。 她有意示好,暗通款曲,又恐做得太明显了,若猜错了心思反而不美,故而悄悄的将表字刻在了盒子上。 只是没想到,这盒子居然是落在了王珠的手里。 既然是这样子,贺兰柔更不觉好似被狠狠的打了一耳光! 她还以为杨炼是个敢作敢当的人,想不到这男子却是个软骨头,被王珠说一说,东西都给送出去。如今自己一番心血调好的香,却作为王珠羞辱自己的东西。 贺兰柔强笑:“我调的香那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公主既然去要,杨郎君绝没有不给的道理。” 言下之意,王珠却是含酸吃醋,连别的女人送的一盒香也容不下。 王珠却不觉嫣然一笑,越发风姿绰约。 “前些日子,我待在行宫无聊,就让杨公子为了我去寻一盒香。若当真是杨公子自己想要,我倒是不会夺了他的心头好。” 王珠却言明这不过是贺兰柔的自作多情,自始至终,杨炼都是对贺兰柔没什么兴致。 贺兰柔垂下头,睫毛颤抖:“公主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叶灵犀更添了一句:“原来居然是些个风流官司,九公主瞧来有些酸了。” 无论王珠说什么,叶灵犀都是一口咬定,杨炼是对贺兰柔有意,而王珠不过是善嫉罢了。 且不论事情真相如何,她总要在这上头恶心王珠一二。 而这样子的风流韵事,原本就不是那么容易说明白。 以后这桩事儿外边传得如何,就全靠在场的贵女一个个的自由心证。 今日贺兰柔受辱也是一桩好事,改明儿,这王珠因吃醋羞辱贺兰柔的事情必定也是会传得沸沸扬扬的。 而王珠却未因为叶灵犀的恶心而心中动怒,反而轻轻的解开了香料盖子,那套了指套儿的手指更轻轻挑起了其中些许粉末。 “贺兰二小姐,你这所调的香料,确实也是绝好的,瞧来你这调制香料,确实也是有些天分,好生令我佩服。” 王珠的话儿,实在也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她突然挑这样子话说,实在也是不知道为什么。 贺兰柔也不明白王珠是什么意思,也是只得顺王珠的意思,不觉低低说道:“不过是些个雕虫小技,那也不算什么。” 王珠却忽而冰冷一笑:“这香料确实也是调制得不错,只是你不该在里面加一样东西,一件万万不能加的东西——” 她蓦然抓起这香料盒子,猛然甩到了地上。 那盒子顿时也是碎了,四分五裂,那香料顿时也是洒了一地了,一时之间香气阵阵,十分馥郁。 叶灵犀更冷淡说道:“纵然九公主心中不快,也不该有失仪态。莫非你心中,居然是当真吃醋不是?” 王珠却噙着一丝冷笑,对叶灵犀的话儿不理不睬,只盯住了贺兰柔:“这香料之中,你多添的一样东西,那就是五石散,原本此物你是断断不能加的。此物用得久了,必定会上瘾发狂,实在是那等歹毒害人的物件儿啊!” 一言既出,更是激起了千层浪! 要知晓贺兰柔调香的技巧本来便是一绝,向她求香的人更是不少。 若衣衫生香,想来也能更引起男子注意,更是能添些桃花运势。 故而在场的兖州贵女之中,倒是有那一小半,均是用过了贺兰柔的香。而这些女子,此时此刻,更是恨不得将贺兰柔给生吞活剥。 偏偏王珠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在场诸位,想来也是有不少用过贺兰柔的香。平心而论,二小姐的香自然也是极好的,可若要让人念念不忘,一求再求,那也是总该加点不该加的东西。比如这五石散,那就让人迷恋而不可离开的东西。” 其实跟贺兰柔求香的人之中,确实也有这般感觉,总不由得觉得,贺兰柔那香真是绝好,用了之后就是再也是离不开。 每隔一段日子,总是要再用一次。 正因为有这样子古怪的感觉,也是让她们此时此刻,不觉更对贺兰柔充满了疑惑了。 有人更是不觉跳起来,愤愤不平的说道:“贺兰柔,你到底有没有在香料里加这个什么东西?” “难怪每次我用了你的这个什么香,总是觉得有些奇怪,整个人儿好似就离不开了一般。隔些日子总会跟你要,到了那时候,你向我要什么我总是给你了。你,你,你简直就是蛇蝎心肠!” “这世间怎可有你这般歹毒之人,做出这等歹毒的事情。” “瞧你顶着一张清秀脸颊,却装什么装?大家都是明白人,又没有男人,你这样儿给谁看?” 一时之间,却也是不觉群情激愤! 有些人长期用贺兰月的香料,分明也是快要上瘾了。 可是他们原本不知道香料里面居然是有这个,当真也是冤枉得紧。 贺兰柔顿时泫然欲泣,含泪说道:“诸位姐姐妹妹,我便是再有胆子,也是绝对不敢在香料之中放些个不干净的东西。九公主,我如何得罪你了,你居然说了这样子的话儿来污蔑于我。你污蔑我不要紧,我不过是小小的庶出女儿,就算是当真被污蔑了,又有什么打紧呢?可是连累贺兰家,连累我父亲,我,我也是于心何忍呢?这里面当真没有什么脏东西,只是大家觉得我香好,用不惯别人的,可不是什么五石散啊。求求你们,一定要相信我,相信我并没有在香料之中做什么手脚。” 贺兰柔言语柔柔的,说得更是哀婉无比。 她言之凿凿,众人就算是在气愤之中,一时之间也是狐疑起来,却也是不知晓究竟谁是谁非。 更何况那些已经出现上瘾症状的贵女,内心深处也暗暗盼望,盼望着王珠所说都是假的。 若都是假的,她们自然也没什么事儿。 正如贺兰柔所说那样子,不过是多用了些个香料就是了,又是什么大事儿呢? 眼见众人情绪平复,贺兰柔略定了定,却也是不肯罢休,更瞪着王珠,凄然无比的说道:“况且九公主,你说我居然是做出这样子的事儿,总是应该拿出些个证据。难道就任由你空口白话那么一说,那就是证据了?” 紫枝等都是有些愕然,想不到贺兰柔庶女而已、明明已经是揭破真相,贺兰柔非但没有心虚,然而不依不饶,并且反咬一口。 贺兰月冷哼,瞧着贱人,瞧来她在贺兰家装模作样,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儿了。 紫枝呵斥:“公主何等身份,又岂会污蔑于你。这香料之中的五石散,已经让御医给检查出来了,绝不会假。这东西都是脏了,万万不能用。” 贺兰柔却一改方才温顺的样子,反而是不依不饶起来:“说不定这盒子里原本没有五石散,让公主手摸一摸,顿时也是多了五石散。” 含黛呵斥:“莫非你的意思,堂堂公主,还故意用那五石散,算计你这个庶女不成。” 贺兰柔却道:“我这个庶女身份卑贱,有也罢,无也罢,总是没什么可言语的。” 言下之意,自然是王珠以势压人,不肯放过了。 王珠低笑一声,瞧不出,当真伶牙俐齿。 贺兰柔嘴里说没什么可言语的,然而实则却也是咄咄逼人。 “九公主又不懂医术,区区一盒香料,又是杨公子送的,哪里费得着硬要人来瞧瞧,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呢?莫非九公主连杨公子都信不过?” “这随行的御医必定是被九公主买通了,所以特意前来,污蔑于我。” 众人本来也算得上是半信半疑,可让贺兰月这般言语,倒是不觉有些偏向贺兰月了。 贺兰月所言,也是未必没有道理。 王珠却不动声色:“好端端的一盒香料,又如何会检查,这其中自然是有缘故的。” 就在此时,外头却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子嗓音:“兖州推官杨炼,见过各位小姐。实则此事,一直都是应我而起。原本来兖州,五石散这等禁物居然也是悄悄出现,也是令我好生不解。染此毒的大部分都是兖州权贵,我却不知是谁做的。之后怀疑到贺兰二小姐身上,疑惑这香料本有古怪,故而索取了一盒,并且请九公主代为鉴定。要知晓,唯独九公主身边御医,不算是兖州本地人。” 杨炼言语很有条理,并且和王珠所言也是对得上,故而众人顿时又信了杨炼。 杨炼身为推官,原本管的就是刑名之事,如今官府都找上门来了,贺兰柔又岂会是清白? 更不必提贺兰知原本是杨炼上司,若非者有其事,杨炼也是绝不会随意得罪贺兰知的。 贺兰柔虽然曾经对杨炼有过一些朦胧的心思,可那样子的心思大部分来至于杨炼的容貌家世,对杨炼本人却也是没什么太多感情。 如今杨炼要她性命,贺兰柔又如何干休:“杨炼,我,我当真没想到你是这样子的人。你为了讨好皇族贵女,为了追逐你那精致物业,居然是如此狠毒,污蔑我这个无辜女子,这一切居然只为了你那私心而已。我父亲身为知府,又如何比得上九公主这条大腿。枉费你是读书人,居然是会做出这等事情。你,你简直是恬不知耻,妄为杨家的人。” 一番话,却简直骂得痛快淋漓。 杨炼顿时皱眉。 以杨炼的城府,倒也是不至于当真与贺兰柔置气。只是如今的贺兰柔,倒也是让杨炼开了眼界。 这贺兰柔他似乎也撞见过几次,那个时候温温柔柔,跟小绵羊也似。 想不到撕破了脸皮,她居然是这般战斗力十足。 贺兰柔更咚的跪下来,跪在了叶灵犀面前:“叶大小姐,旁人都不肯帮我,唯独你是最为仁慈善良,我求求你,求你一定要救救我。” 叶灵犀原本是满头黑线瞧着这事儿,也是漫不经心,可是忽而叶灵犀的脸色却不觉变了。 似乎瞧见什么,叶灵犀却不觉柔柔说道:“九公主,除了这盒必定能检查出这五石散的香料,可还有别的人证物证?” 王珠一脸困惑的样儿:“莫非这还不够?” “我自然是想要相信九公主,只是有些事儿,我倒是不知如何启齿。关于二小姐和杨公子的传闻,你想来也是听得清楚,总是担心你心中有怨,动了什么手脚。” 叶灵犀嘴里说着难以启齿,却也是将自己疑虑之处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了。 杨炼在外朗声:“贺兰柔所调出的香料,也不是那一盒两盒,细细检查,却也是总能寻出其中端倪。” 贺兰柔心里恨,恨王珠,可是她所更恨的居然是杨炼。 恨杨炼视若无睹,恨杨炼见死不救。 恨杨炼总是帮衬王珠,却不对自己有半点柔情。 叶灵犀反而冷笑不已:“既然如此,此时此刻,你们究竟是没什么证据的。还是等人检验过那香料盒子,再瞧瞧是否当真冤枉了贺兰柔。只不过这一次,却应该挑别的人检查。” 她叶灵犀要保住的人,谁也是不能动。 更何况方才贺兰柔抱着自己哭诉的时候,却将一枚叶家的令牌晃了晃。 想不到,贺兰柔居然是为叶家做事的! 那些检查的人,她必定能全部拿捏在自己的手里,让贺兰柔的香料绝对检查不出别的什么就是。 无论是王珠还是杨炼,他们到底动不了贺兰柔。 她叶灵犀翻云覆雨,甚至能让此事变成一桩贺兰柔受害的事儿。 王珠与杨炼合起来逼迫一个弱女子,这样子的事儿反而是更加吸引眼球,更加有趣。 王珠却是气定神闲:“不错,所谓的物证,就是这么一盒被打翻的香料。若这物证当真这般重要,我也是绝不会轻易轻易打翻就是。其实哪里还需要什么人证,更不需要什么物证。这桩事情的铁证,分明就是在贺兰柔的身上。” 这般言之凿凿的话语,又再次让众女目光注视贺兰柔。 杨炼眉头略皱,忽而轻轻松开,似乎应该想到了王珠言下之意。 这个九公主,除了容貌差些,别的可是样样不差。 杨炼最初还对王珠颇为嫌弃,可是如今却是对王珠有一种十分不一样的感觉,这样子的感觉有些陌生,可是杨炼却也是说不出来。 贺兰柔看到了众人的目光,顿时也是不觉微微慌乱。 她仔细想一想,自己身上是绝没有什么罪证的。贺兰柔又不是傻子,又怎么会将五石散带在身上呢?可王珠这般自信,反而也是让贺兰柔不觉有些不自信起来了。 王珠红唇轻启,冉冉说道:“若用了那五石散,长期接触,必定也是会神智错乱,当众发狂。更何况平时还不觉得,若是用了那五石散,再饮用酒水,必定也是会激发五石散的药性。” 王珠这个话儿,顿时让在场的贵女纷纷失色! 有些用了那香料的,今日又饮酒的,自然面色更加难看了。 ------题外话------ 谢谢萧引风亲送的3朵鲜花 谢谢susannw亲的1张月票 t 110 揭破真面目 王珠将在场贵女脸上神色尽收眼底,方才缓缓说道:“只不过香料之中纵然添加了五石散,分量也是并不如何多。若是饮酒就会失态,贺兰柔岂非早就露出了破绽。” 一番话倒是让在场不少女子安心。 就连贺兰柔,也不觉悄然松了口气,可那后心却已经一片汗水湿润。 和这个九公主打交道,那也是要处处小心,仿若被逼的喘不过气来了。 可王珠旋即就说道:“然而贺兰柔却与诸位小姐不一样,她为了调制香料,终日和那五石散打交道,故而,所中毒性也比各位要深一些。身为庶出女儿,本来就是十分卑微,更被那嫡出姐姐生生压了一头。既然是这个样子,哪里能不剑走偏锋。其实那五石散不但用者无益,就是那调制的人,也是会深受其害。为了争宠,害人害己,实在是不可取啊。” 王珠语调柔柔的,仿若透出了说不出的悲悯之色。 “如今,她已经饮酒,此时此刻,自然也是浑身燥热,并且已经难以自己。” 贺兰柔听了王珠的话儿,蓦然觉得一阵烦躁:“九公主,你少胡言乱语,我从来也没沾染过什么五石散,更没有什么异样。” 可她说话尖尖的,和平时温温柔柔的样子很不一样。 许多道目光顿时落在了贺兰柔的身上,并且眼底尽是狐疑之色。 王珠的眸子里满满都是悲悯之色:“用了五石散,再用烈酒与曲调激昂的曲子刺激,就会情难自禁。紫枝,你将我的琴拿过来。” 贺兰柔盯着王珠,原本清秀面颊顿时不觉有些森冷。 王珠却恍若未觉,仍是眸色若雪:“二小姐,你可是觉得,饮了酒后,这身子会很热,衣衫穿在了身上,也是会很疼很疼——” 她这样子说着,紫枝取了琴,手指轻轻的按在了琴弦上面。 “琴技粗陋,还盼不要见怪。” 说罢王珠手指亲拂,弹的是将敬酒的调子。 曲意滔滔,气势磅礴。 曲拂过一半,贺兰柔蓦然站起来,十分尖锐的呵斥:“住手!住手!九公主,你不要再弹了。” 王珠唇角噙着一丝冷笑,却无停止的意思。 贺兰柔将几前东西一应扫在地上,稀里哗啦的,顿时也是砸碎了一地。 她跌跌撞撞的向前走了一步,蓦然扯住了衣衫,剥去了一片,露出了莹白似雪的肌肤。 在场的虽尽数是女子,可这画面却也还是极为不堪。那些兖州的贵女无不是举起了袖子,轻轻的挡住在自己面前,不细细去瞧。 唯独王珠好似什么都没瞧见一样,只是唇角微微含笑,乌黑的眉宇一片漆黑沉润,手指不觉轻轻拂动琴弦,曲调越发激昂。 这样子的画面,王珠身边的宫女自然也是瞧见过。 那日太后寿辰,白薇薇中了春情之药,不觉眉宇含春,当众撕开了自己的衣衫。 如今的贺兰柔,也是将身上一件件的衣衫脱了下去。 可是这看似相似的画面,却也分明有几许的不同。 白薇薇是意乱情迷,贺兰柔却是满脸的痛楚。她仿佛是经历什么十分痛楚的事儿,似乎连身上的衣衫也是成为了某种负担,必须得脱掉了,方才能摆脱这样子的痛楚。 很快,贺兰柔的衣衫都是已然脱得干干净净的。 这些女子之中,除了王珠,唯独叶灵犀没有遮掩。 她冷冰冰的瞧着贺兰柔,似乎有些不屑,又有些厌恶,可这些厌恶和不屑都是淡淡的。只因为叶灵犀本身就是高高在上,贺兰柔原本也不配让她太生气。 只不过王珠如何做到的,叶灵犀绞尽脑汁,居然并不如何明白。难道当真这一首曲子?叶灵犀却也是并不肯相信。 王珠却是容色淡淡的,目光和叶灵犀碰触,还朝着叶灵犀笑了笑。 叶灵犀冷漠无比的垂下头,瞧着自己掌中的碧玉杯。 这里一应食水都是叶家供应,王珠再有能耐,也做不了什么手脚。 王珠知晓,叶灵犀必定想不明白。 其实这不过是前世后宫之中自己学到一种诡异手段。 前世谢玄朗后宫之中,年纪轻轻的玉妃忽而就死了,不但浑身无伤,并且面容惊恐。而自己更被指认是妖孽出身,并且也是吸了玉妃的魂魄。她既沾染不吉的名声,裴凰更设计着,让自己成为废后。 实则她仔细审问,方才从玉妃贴身的宫女口中得到实情。 是与玉妃争宠的云妃,争风吃醋,弄死了玉妃。 这宫中因为争宠害人性命原本并不稀奇,可这云妃害人的手段却有些有趣。 她将玉妃绑住了,蒙了眼,用锐物划了玉妃手腕却并未划破肌肤,再将那水袋子滴滴答答滴水的声音弄在玉妃的耳边,告知玉妃她流血不止。 实则玉妃并未受伤,可她眼睛看不见,耳朵听到了滴滴答答的声音,只因为自己当真流血不止。这样子想着,她天明时分居然当真死了。 云妃熬不住酷刑,招认此事。她并且供认,这些事儿是身边一个老宫女教的。那老宫女颇多奇诡之术,云妃也对她言听计从。 王珠处死了云妃,却寻到了那老宫女,非但没有杀了她,反而跟她学了些奇诡手段。 人的心理本就十分诡异,佛家有云,相由心生,也许并没有错。 贺兰柔明明是贺兰家的女儿,一身衣衫却十分素净,并不奢华。 若是贺兰月,只会觉得是因为贺兰柔故意为之,人前柔弱,楚楚可怜。 可却并非如此。 贺兰柔沾染五石散,调香的人又如何会不试香? 她必定也知晓五石散的危害,却为了争宠,无可自拔。下意识,她必定舍弃了奢华的丝绸,穿柔软的棉麻。因为五石散服用过多,必定也是会触之生痛。 王珠一番暗示,再抚琴一曲,这般压力,这般强大暗示之下,贺兰柔终于崩溃,会觉得自己浑身肌肤无处不疼。 贺兰月垂下头,面容幽幽,忽而添了几许恨意。 想到这些日子贺兰柔的风光,贺兰月就跟吞了苍蝇一般的恶心。 若旁的人,那也还罢了。 可贺兰柔不过是个下贱的庶女,这么多年一直被她狠狠的踩到脚下,如今却耀武扬威的打她的脸。比起别的人,自然是贺兰柔更让贺兰月痛恨。 想到贺兰柔生母作为妾室耀武扬威,贺兰月更是觉得恼恨。 她忽而扬声说道:“来人,来人,我妹妹疯掉了,她可是要对九公主无礼。” 贺兰月语调之中充满了惶恐,可一双眸子冷冰冰的,却一点波澜也无。 王珠和叶灵犀都不觉扫了贺兰月一眼,这般把戏又如何能瞒得过她们眼睛? 如今贺兰柔已经褪去衣衫,瑟瑟发抖。 可这里都是女眷,纵然被人瞧见了,也不会最糟糕的。 外边杨炼带着兖州的官差来了,正自候着。 如果有一个女子发疯,要伤了王珠这金枝玉叶,这些官差自然是需要保驾护航。 贺兰月眼底顿时流转了一丝冰冷。 只有这样子,方才能让贺兰柔万劫不复。 这个贱婢,凭什么跟自己争? 王珠嗤笑一声,垂下头去,却无阻止之意。 落入尘埃的人,总是喜爱相互撕咬。 杨炼掠了上来,瞧见了衣衫不整的贺兰柔顿时皱眉。 如此丑态,岂不难看。 随即他毫不迟疑的到王珠跟前,柔声说道:“九公主,你没有事儿吧。” 他语调温柔,十分情切。 贺兰柔听到了九公主三字,打了个激灵,顿时不觉抬起头来。 她容色微冷,面颊上尽数是冷冷怒火,狠狠恼意。 贺兰柔尖声嚷嚷道:“王珠,王珠,你这个歹毒之人,当真是可恨之极。” 杨炼头也不会:“此女用那五石散,将她捉下去,由官府处置。” 人前,他自然是对王珠极致温柔,极为维护。 贺兰柔惊惧无比,渐渐回过神来。 自己什么都没穿,可这里居然有许多男人,许许多多陌生的男人。 那些兖州贵女不乐意让这些官差见到自己脸儿,纷纷用面纱遮挡住了。 而上来的那些男子,许多道色眯眯的目光,却也是顿时落在了贺兰柔的身上。 贺兰柔面颊通红,险些生生晕眩过去。 她不知刚才为什么,好似被魇住了,这般发疯。 如今贺兰柔却不觉匆匆穿上了衣衫,心里说不出怨恨。 旋即两个官差过去,却捉拿贺兰柔。 贺兰柔恼恨无限:“你们住手!我可是贺兰知府的女儿。” 杨炼淡漠无比的说道:“贺兰知府奉公守法,绝不会包庇徇私。” 贺兰柔面若死灰,顿时被生生拉下去。 贺兰月阵阵快意,如今贺兰柔名声扫地,府中那个狐媚子的亲娘,可是绝不会再得宠了。 只是眼见杨炼对王珠诸般维护,她忽而内心泛酸。 从没有近处细细瞧这杨家公主,杨炼容貌绮丽,隐隐有些锋锐之色,眉头红痣更是鲜润欲滴。 论容貌,倒是极好的。 杨炼精明能干,出身不错,又样貌出挑,对王珠又这般呵护维护。如此这般,在场不少女子均是心中泛酸。 这般好儿郎,为何却是许给了王珠? 如今王珠兖州名声扫地,却到底有这么个有心男子有心以待。 贺兰月想到自己那门婚事,心里越发不快。 若是杨炼确实不喜欢王珠,那倒是很好了。 此刻杨炼再次瞧见了王珠,一时却心思起伏。 上一次自己见王珠,那还是在花灯会上,自己扯开了面纱,匆匆一瞥。 那时候王珠眉眼温顺,就这样子静静的站在自己面前,让杨炼也是颇为失落。 可如今,王珠眉眼仿佛,仍是那般模样,却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 杨炼触及王珠雪润的眸子,竟然是有一种心动感觉。 更何况王珠也颇有手腕,并不是传闻中那等草包。 一时之间,杨炼也微微迟疑起来。 王珠痴恋谢玄朗,杨炼也是知晓的。正因为这个样子,杨炼内心并不愿意接受王珠。别人不要的东西,难道就扔给自己? 杨炼素来自负,从来不要别人不要的东西。 这个念头,不单单是第一次揭开王珠面纱时候有了,这甚至是第一次听闻许婚时候就有了。 可这个深深的念头,这一刻杨炼却禁不住微微有些动摇。 这个狡诈的女子,也许不是最美丽的,却有那么一股子说不出神秘。她那一双眸子,宛如深深的湖水,深不见底,总是想要人瞧了又瞧,看了又看。 杨炼知晓,自己是个很坚决很坚决的人,也许他人生之中做了决定的事情,很少有动摇的。 可此时此刻,他却忽而有一丝动摇之情。 纵然是杨炼自己,他也不觉一惊。 他从来没这样子的感觉,心尖儿忽而有些极为陌生的感觉。 这简直荒唐,简直可笑,他杨炼从来不要别人不要的东西。 就算是金枝玉叶,他也不要。 耳边却听到王珠柔柔说道:“杨公子,杨公子——” 杨炼回过神来,目光落在王珠身上。 只见王珠轻轻抬起了脸孔,就这般瞧着她。 王珠五官青涩,可神色却有一股子与众不同的成熟之色。 她五官谈不上如何出挑,一双眸子却柔润有光,也许正是这个样子,让杨炼觉得王珠变得跟初见时候并不一样。初次见面的时候,王珠一双眸子可不见得这样子有光彩。 这双眼倒是极好的,水润透亮,墨若点漆。 杨炼方才觉得有些可笑的事情,如今倒是觉得似乎没那么可笑了。 眼前这双眼睛,清而静,静而宁。 他回过神来,方才发现自己微微有些失神。 杨炼这幅情态,让别的人瞧见,更是不觉微微泛酸。 别人不知晓,还道杨炼对王珠十分着迷,不觉瞧得呆住了。 这样子一个翩翩佳公子,却对王珠如此动心,王珠可是好生有福气。 陈蕊忽而有些羡慕,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周倾虽然有爵位的样子,可未必有杨炼的本事,也不见得如何上心。 贺兰月却不觉喘不过气来。 怎么王珠什么都有,居然是这样子有福气。 她蓦然尖声说道:“杨二小姐,你不是说过了,杨家和九公主的婚事还没有定下来?” 自己如今什么都没有,也不能将王珠如何,可酸王珠几句,王珠还能将自己怎么样? 杨炼看着温柔款款,对王珠不错,可也未必对王珠情真。指不定是做出这等样子,趁机攀龙附凤。 杨薰原本就心惊胆战,只盼没人提及这一桩,却没想到贺兰月到底开口。 杨炼站起来,眸子冷了冷,使得杨薰不觉心惊。 “大哥的婚事,原本轮不着我这个妹妹说嘴,我自然不清楚的。” 杨薰略略心惊,垂下了头去,死死扯住了手帕。 “如今我不过是个推官,官卑职小,此刻若许婚,岂非作践了九公主。陛下一片爱女之心,自然相信,他日我杨炼必定是能风风光光的娶了九公主。” 杨炼言语之间,却也全了王珠颜面。 杨薰更加不快,好端端的,大哥怎么就对这个草包这样子的好? 王珠容色淡淡的,眸子光芒流转,不置可否。 杨炼虽这样子说,然而贺兰月的话却点中旁人心中疑惑。 杨炼说得动听,可到底未曾当真下旨,定了这婚事。说不定杨家,也不是那么喜欢王珠。否则杨薰这个杨家女儿,也不会说出这样子的言语。 一时之间,众人心思各异。 便在这时,叶灵犀却也是缓缓开口:“贺兰柔不知分寸,居然是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出来,确实也是可恶。只是九公主当众揭露,总是有些不妥当的。贺兰柔调香之技本来就闻名兖州,用过她香料的兖州女眷并不在少数。如今揭破她们所用香料之中有五石散,岂不是对她们名声有损。一些个不懂事的人,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话儿来。” 叶灵犀这般言语,自然是居心险恶。 贺兰柔固然是罪魁祸首,可如今这些受害的女眷必定也是气愤难平,非得要挑一个发泄的对象才是。 王珠当众揭发贺兰柔,虽香料中的五石散和王珠没什么关系,可人心悲愤时候,也就显得没那么讲道理。 王珠此举非但讨不到什么人情,说不定还会被人记恨上了 叶灵犀轻轻一句话,顿时也给王珠招惹了仇恨。 王珠唇瓣流转了一丝冷笑,叶灵犀倒是当真处处跟自己不对付。 她也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叶灵犀,却也是知晓叶灵犀决计处处跟自己不对付。 “我倒是好奇一桩事情,叶大小姐,贺兰家家风也算不错,贺兰柔更不过是一名区区庶女。以她的身份,又如何能得到那些个五石散,并且用在了调香之上?本朝之初,可是严禁五石散的,纵然贺兰柔有心,此处也不是区区庶女就能得到。更何况,我也知道,贺兰柔原本调香虽小有名气,却绝不像如今这般让人念念不忘。” 王珠一边这样子说着,一边伸手轻轻拨动了琴弦,笑容盈盈。 “虽我也不知兖州是什么好山好水,居然让叶小姐乐意留在这儿。虽我也不知,以叶大小姐的身份,怎么还会瞧得上贺兰柔这个货色。叶大小姐,若贩卖五石散,叶家可是能赚取暴利。” 叶灵犀俏脸沉了沉:“王珠,你实在也是辱人太甚!” 王珠却漫不经心的说道:“无凭无据,我自然没有叶家贩卖五石散的意思,只不过好奇问一句,贩卖五石散当真赚银子。叶大小姐,你又何必这么大脾气?若是我呢,要做这恶毒的生意,总要许多有钱买五石散的客人,不如将东西添在什么东西里面,让人染上有瘾再说。” 她虽说不是说叶家,可字字句句,都指的是叶家。 如今自然也没有什么证据,只是那些被贺兰柔算计的女子,总是会多想一想,总是要迁怒一二。只不过让王珠这样子挑拨回去,这迁怒的对象却不是王珠,却成为了叶灵犀。 一时之间,叶灵犀怒色更浓了几分。 这个王珠,居然还是伶牙俐齿。 而这伶牙俐齿的王珠,却绝不会见好就收。 她更抬起脸孔,清脆说道:“香料之中,贺兰柔怕落了痕迹,必定不肯多放。况且她这般调香日子也没多久,用了那香料的姐儿虽然会恋恋不舍,却决不至于十分严重。怎么叶小姐就张口说她们必定有不是,岂不是将污水泼在她们身上?况且这一切都是贺兰柔的不是,别人只是无故被牵连拖累,既然是被算计了,她们又有何过错?叶大小姐怎么就说她们会被旁人羞辱鄙视?就算有这样子的人,也是些无聊的人,是不用放在心上的人,更不必如何理会的人。” 叶灵犀冷漠无比的瞧着王珠,看着王珠这般招摇,内心恼意更浓! 让王珠这样子一说,自己倒成了所谓的恶人了。 王珠在京中名声响亮,她早打听过,不过是个迷恋谢玄朗的花痴,更是草包一个。 倒是不知道,这厮居然是如此难缠。 叶灵犀忽而一笑:“我又如何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觉得九公主少了几分考量,想不到九公主心思缜密,居然是早就想得如此的周到,什么事儿都是不觉面面俱到。至于所谓五石散,叶家素来是不会经营这种东西。” 王珠也只浅浅一笑:“叶大小姐还当真客气,我随口说说,你却这般认真解释。” 一边却是心忖,叶灵犀绝不是那等能轻易干休的人,如今说话软了软,必定是另有算计。 两人这样说话儿,一个容貌绝美,一个姿容冰冷,惹得这宴会厅室之中却也是光彩潋滟。 叶灵犀冷冷的想,王珠如今虽然招摇,可过了阵子,必定也是哭都哭不出来。 既然是如此,自己让王珠狂一狂,过一会儿摔在了地上,方才也是摔得更痛。 更何况,叶灵犀还发现了一桩令她愉悦的事儿。 她嫣红的唇瓣微微一笑,手指轻轻一拢耳边的发丝,绝色的容貌却也是不觉更加可人。 叶灵犀眼角余光扫过了身旁一道身影,面上笑意却不觉深了深。 她眼角余光所扫之处,一道身影风姿翩翩。 杨炼! 王珠的未婚夫婿,人前对王珠体贴之极的杨家儿郎。 这个男人,看着道貌岸然,可是却是在偷偷瞧着自己的。 叶灵犀裙下之臣无数,这一点自然也能十分肯定。 这男人,有没有留意自个儿,她自然也是能了如指掌。 杨炼看起来掩饰得极好,若是别的女子也许留意不到,可叶灵犀却十分敏锐捕捉到了这一点。 杨炼仍然站在王珠身边,可此时此刻,他一颗心早就飞到了叶灵犀的身上。 不错,就在方才,他是对王珠有一丝丝说不清楚的异样之情。 不错,他甚至还在想,王珠虽只可称清秀,却也是眸子极亮,也不失有动人之处。 不错,他确实觉得王珠聪慧,并不愚蠢,若能娶回家中,也是一大臂助。 不错,他父亲也劝说他,娶妻求贤不求美,若要美貌,大可以娶美妾。这番言语,杨炼未尝没有接纳的心思。 这一切的一切,就在刚刚,还是真实的。 就算他构陷过王珠,折辱凌辱了王姝,可这一切并没有人知晓,他若愿意也可娶王珠进门。至于对娶王珠,他也曾内心松动,甚至难得觉得也许可以试一试——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刚刚的心思,都是在他看到叶灵犀之前的事儿。 见到了叶灵犀之后,这一切已经是统统的不重要了。 书中自有颜如玉,从小杨炼就会去争最好的。 他一直盼望着,就是为了娶一个美若天仙又身份尊贵的女子为正妻。 只瞧了叶灵犀一眼,他就觉得是自己的梦中之人,王珠什么的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若没瞧见叶灵犀也就罢了,既然已经见到了,他必定是要这个的,更再不会考虑降低标准要一个王珠。 千般风情,万种风华,便是眼前这盈盈女子。 他虐待而死的王姝虽然美丽,可与叶灵犀比起来,那也不过是米粒之珠与皎月生辉。 叶灵犀朝着杨炼笑了笑,杨炼瞧了叶灵犀一眼,却不觉轻轻的扭过头去了。 而叶灵犀还以为杨炼是纠结于和王珠的情分,明明动心却强自忍耐。 想到此处,叶灵犀兴致更浓,内心暗暗发誓,必定要让杨炼成为自己那裙下之臣。 实则叶灵犀裙下之臣无数,杨炼虽然优秀,却不算最出挑的。 若叶灵犀乐意,自可以挑个皇子嫁了,而不必挑中一个丞相之子。 杨炼本身,原本没那么大吸引力,可若杨炼是王珠的东西,叶灵犀就觉得是十分有趣了。 王珠将她气得厉害,那么她就越想摆布王珠的男人。 等将王珠踩到脚底了,那么杨炼也就没那么有趣。 叶灵犀脸侧了侧,对着一旁的宫灯。她知晓宫灯盈盈,照在自己面颊上,能让自己瞧上去更加美丽。而且这个角度瞧来,正是她十分完美的精致侧容对着杨炼。 原本知晓今日王珠必定是要完了,叶灵犀最初只觉得王珠不过是一粒沾在自己衣裙上的尘埃,轻轻拂走就是。 可却没想到,王珠居然是让她如此生气,如此的恼怒。 既然是如此,叶灵犀也不觉多多费心起来了。 更何况杨炼瞧着十分温文尔雅,这样子的文臣如一方温润美玉,慢慢让他不可自拔,最后就算毁掉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厉害手段。 叶灵犀再瞧了王珠一眼,瞧出王珠正十分高兴,更为之气结。 这个王珠,果真是那等轻狂的人。 看来王珠必定是深爱杨炼,被杨炼几句甜甜的话儿一哄,更是晕头转向,十分的欢喜。 既然王珠如此喜欢杨炼,那么自己从杨炼下手,夺了王珠这心头肉,必定能让王珠悲痛欲绝。 她只道王珠眼底浅浅的笑意却是因为杨炼,然而却是大错特错。 杨炼自以为掩饰得极好,可不但叶灵犀瞧了出来,就是王珠也何尝没瞧出来。 杨炼人前对她千般温柔,万般体贴,可王珠却是从来没半点波澜的。 夏熙帝为她挑中的这个可真好,锦绣皮囊,然而却是心如蛇蝎,当真有趣。 如今,杨炼却瞧中了叶灵犀。 叶灵犀也许觉得杨炼温文尔雅,端正无害,就算挑逗了杨炼,也不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最多只能是让王珠伤心而已。 然而王珠眼波流转,却觉得格外有趣。 好端端的,招惹杨炼这条毒蛇,叶灵犀注定是要吃些苦头的。 她向着杨炼瞧去,果真是一张俊秀脸蛋,轮廓清俊凌厉,额头一枚红痣也是鲜润若血。 王珠那一双眸子黑如点漆,总是给人以冷润之感,可此刻瞧着杨炼,眼底居然是有几许温柔。 杨炼却无动于衷,还道王珠已经对他动心。他是有些自得的,王珠虽然心计深,又狡诈,可在自己温柔手段之下,到底还是动了心,足以证明自己魅力。可王珠虽然动了心,却并不代表杨炼会喜爱于她。 琼花楼外,韩飞流却已然悄然而来,并且容色颇为冷漠。 随行的数十侍卫俱是韩飞流的心腹,而江云海也在其中。 上一次冲撞木兰行宫,江云海也没落得什么好,一想到王珠对自己的羞辱,江云海却也是仍然恨得咬牙切齿! 王珠那个小妮子,当真是歹毒无比。 只是虽士可杀不可辱,他也不能当真去死了。 如今最好是挑拨韩飞流,和王珠斗得个头破血流,让王珠对韩飞流做出什么逾越狠毒之事,这样子才能消自己内心之恨! 江云海这样子想着,抬起头来时候却一脸的感激之情:“韩大人,你为了我居然是得罪那极得宠的九公主,此恩此德,我也是永生难忘!” 韩飞流虽然不怎么稀罕,却也是觉得江云海感激自己原本是理所应当的。 自己可是为了个无权无势的军汉出头,除了自己,哪里还有什么兖州权贵敢跟王珠叫板? 一想到王珠,韩飞流的眼底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的森然之意。 王珠揭破他的伤疤,侮辱了他韩飞流,就算王珠是公主又如何?韩飞流一定不会饶了她去。 想到了这儿,韩飞流缓缓说道:“放心,我早打听清楚。姚蛟那厮也是不甘寂寞,早就随了王珠一并来了这里,只不过他易容打扮,不知道藏在哪里。” 一名探子悄然过来,细声细语的说道:“九公主参加宴会,只领了几个宫女前去。” 韩飞流不觉冷哼:“众目睽睽之下,她也自然不能让自己那个姘头露面。这个姚蛟,如今必定是在琼华楼的某一处,给我细细去搜,总是能将他寻出来的。” 在场的军汉听到了,顿时精神为之一振,不觉一个个去细搜起来。 王珠那羞辱人的手段,也是让他们义愤填膺,如今更恨不得搜出那姚蛟,将姚蛟给碎尸万段。毕竟这琼华楼,到底也不是什么皇家行宫。 “派人封锁走道,不要让九公主的狗腿子给她去报信。你们动静小些,可别没拿住姚蛟,反而被九公主那狠毒公主给狠狠反咬一口。” 韩飞流目光森森,而在场的众军汉却也是无不称是,纷纷领命而去。 宴会之厅,此时此刻,却也是一派言笑晏晏。 王珠最初和叶灵犀针锋相对,如今不知为何却也是和气了许多。 两个人都是满腹算计,眼底都流转一缕精光。 叶灵犀冷冰冰的在想,等过了一会儿,王珠就会被狠狠打脸,自己也是能出一口恶气。 而叶灵犀的心思,王珠也不觉猜测到了几分,心中暗自嗤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究竟谁才是猎物,这也还不好说。 就在这时,外面却传来了几许喧闹之声。 叶灵犀秀气的眉毛顿时一挑,好奇无比的说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为何居然如此吵闹?” 实则叶灵犀内心之中却暗暗有数,恐怕就是找到姚蛟了。 姚蛟声名狼藉,如今同王珠一道前来,更能让王珠名声扫地。 更何况,还有这么个俊美的杨郎君在这里。 叶灵犀的美眸落在了杨炼的脸上,眼底的笑意却也是更加深邃了。 瞧着叶灵犀面上淡淡的惊讶之色,王珠也感慨这位叶家大小姐当真是唱作俱佳,演技了得。如今叶灵犀的样儿,却也一副不知发生何事的样儿,瞧得王珠也是信了。 不过叶灵犀虽然会演戏,王珠也是不差。 此时此刻,王珠也是不觉站起来,姣好面容之上顿时流转了几许吃惊,好奇无比的说道:“不错,好好的琼华楼,难道还有人打搅不成?” 此刻走廊之上,一名小二打扮的精悍男子面容狰狞,手中更捏住了一把剔骨尖刀,对着周围的军汉恶狠狠的说道:“韩飞流,你还当真是不依不饶,老子不过是奸杀了几个女子,你居然是一路追杀,都过了两年了,还不依不饶。老子藏在琼华楼中,你居然还有几分本事,能将我找到!” 韩飞流面色却有些难看,不错眼前男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两年前的飞天雕在兖州屡屡犯案,闹得人心惶惶。官府一次次的捉拿,却总被这厮逃脱。后来追捕得狠了,这厮却不知怎么不见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飞天雕居然是悄然隐身在琼华楼中。 大隐隐于市,这倒是极好的法子。 可是如今韩飞流却对飞天雕没什么兴趣,他要找的是姚蛟,是那个能给王珠狠狠一巴掌的贱人,可不是眼前这个凶徒。 飞天雕那是自作多情,他却原本对飞天雕没什么意思。 只不过如今被这厮打草惊蛇,还能不能顺利捉住王珠,却也是未可知晓。 想到居然节外生枝,韩飞流内心也不觉一阵烦躁,一伸手就命人将这飞天雕捉下。 飞天雕满面凶意,只是眼底却忽而流转了几缕算计的光彩。 他武功也许不算如何的高,可轻功却是一等一的好,否则也不会有那飞天雕的外号,更不会屡屡从官府手下逃脱! 如今他在琼华楼中当小二,自然是知晓今日这宴席之上,来了许多兖州贵女,个个如花似玉,十分娇艳,可人得很。 飞天雕是好色之徒,原本就蠢蠢欲动,此刻内心更有了盘算。 不如挟持一个娇弱女郎,想来这些蠢笨军汉也不敢将自己如何。 等到了没人地方,自己还能好生享受一下,尝尝这兖州贵女的身子是什么滋味。 内心之中已经盘算妥当,飞天雕顿时蓦然飞身前去,身影如飞。 挡在他面前的军士还没来得及出刀,就顿时被飞天雕一刀狠狠的扎伤了胳膊,不得不让着厮逃开。 眼见飞天雕掠去方向,韩飞流顿时面色顿变! 那里面,可是些个娇贵女郎,倘若有些许伤损,自己可是吃罪不起! 想到此处,韩飞流不觉冷汗津津,赶紧命自己手下跟上,务必要将飞天雕给捉住。 而此时此刻,韩飞流却不觉恨得咬牙切齿。 说来说去,都是要怪那个姚蛟,却也是不知晓他躲在那里,居然不见半点人影。 哗啦一下,却是飞天雕撞破了窗户。 他蓦然出现,宛如狼入鸡群,耳边女子尖叫之声不绝于耳。 而好巧不巧,飞天雕撞破的这个窗户,可不正好是在贺兰月身旁。 飞天雕目光流转,寻觅猎物,而离她最近的贺兰月顿时打了个寒颤,不觉指着王珠说到:“九公主在那儿,若要寻仇,就,就去寻她,和我们没关系。” 一张口,贺兰月就卖掉了王珠,只盼望自己能够安全。 她只道这人是王珠招惹的仇家,故而如此指点。所以贺兰月内心非但没有半分愧疚,还觉得颇为理所应当。 人家原本是向王珠寻仇的,自然该王珠自己受着,原本也是怪不着别的人。 此时虽然是人生嘈杂,王珠也是将贺兰月的话儿听到了耳里,却也是不觉一挑眉毛。 王珠唇角顿时添了一丝冷笑,她觉得自己这个贺兰表姐,当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飞天雕自然不是前来寻仇,可知晓王珠身份之后,却顿时也是眼前一亮! 王珠身份尊贵,倘若自己将王珠捉为人质,想来那些废物官差也是绝对不敢讲自己如何。 他毫不犹豫,顿时也是欺身向前,向着王珠捉了去。 王珠眸光灼灼,更添清润之色,清贵之气。 看着飞天雕扑过来,杨炼却捉住了王珠衣衫,担切无比的说道:“公主小心!” 那语调温文,满满都是关切之意。 可王珠两个袖子却是被杨炼捉住了,一时无法挣脱。 杨炼知晓,王珠是会一些武功的。他不知道王珠的武功到底是如何,说不定能拖延片刻。可如今杨炼这么一弄,却也是让王珠手足施展不开。 他轻轻把王珠身子一带,让王珠的背脊已经对准了那飞天雕了。 此时此刻,王珠却向着杨炼望了去,两人目光触及,王珠眸子漆黑,盈盈生辉。 杨炼蓦然一阵心烦意乱,却并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内心之中十分烦躁。 王珠这个少女,实在也是太古怪了,宛如什么妖物一般。就算此时此刻,危急万分,可王珠的那双眸子,却居然没有那一丝一毫的惊惶之色! 旋即,杨炼内心却是狠意涟涟! 此人他翻阅卷宗,是知晓的,不就是那贪花好色的飞天雕? 王珠若落入他的手中,不单单是名声不保,恐怕连命都寻不回来了。 杨炼电光火石之间却也是不觉有许多的算计,待会儿,他必定会呵退所有的人,一定一定要让飞天雕走。 没人会怀疑什么,都会觉得自己如此行事,不过是投鼠忌器。 可他却知晓,等到飞天雕走了后,必定会羞辱王珠,杀了王珠。 落在了飞天雕手上的女人,可是绝对没有活口的。 到时候,自己也能声泪俱佳,一番哭诉。 别人都会觉得,自己因为失去了王珠,故而哭得声嘶力竭,悲痛欲绝的。 杨炼有些漠然的想,也许这就是王珠的命吧。 本来自己也是对王珠略略动心,渐渐有情,也不见得一定要他死。可谁让自己今天居然看到了叶灵犀呢。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只要自己看了叶灵犀一眼,王珠就注定是要死了。因为王珠和自己已经传成那样子,他没办法再找别的女人当正妻,除非,王珠死了。 飞天雕见状,却也是不觉大喜。 他自然也是没瞧出来什么,只以为百无一用是书生,杨炼是慌了神了。 他的手指,本来已经快要摸到了王珠的头发丝了,可就在此时,却是传来了裂帛之声! 王珠袖中一柄软剑顿时也是弹出来,轻盈无比的划破了自己的衣袖,一条手臂顿时挣脱了杨炼的掣肘,露出半截欺霜赛雪的手臂。 那软剑原本只是轻轻的一团,作为饰物被王珠藏在手中,如今轻轻弹开之后更是出乎杨炼意料之外。 刃寒若水,杨炼也是觉得一股子寒气顿时也是铺面而来。 王珠一瞬间,眉宇间透出了几许狠意,也不觉让杨炼瞧得也是微微一怔。 王珠在他面前,总是温温柔柔的,自己也是从来没瞧过王珠这般神色。 这一刻,杨炼甚至不觉有一丝错觉,觉得王珠会一剑削来,刺破自己的喉咙。 王珠眉宇森森,却并未这般。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王珠已经转身,而杨炼手中只捏着一片残绢。 王珠手中软剑向着飞天雕挥去。 咚的一声,是飞天雕手中剔骨尖刀被这白玉带也似的软剑削断成了两截。 他顿时大骇,身躯不断的往后退去,内心之中却也是说不尽惶恐。 飞天雕额头之上,却也是不觉浮起了一层汗水。 饶是他精灵,退得很快,可那胸口的衣衫却也是被划破,露出胸口。 一缕细细的血线顿时凝结在飞天雕的肌肤之上,并且不由得渗透出血珠子。 飞天雕内心巨骇,若非自己退得快些,恐怕就被王珠这一剑来个开肠破肚! 这位大夏公主的恶毒狠辣早就传遍了整个兖州,他也是有所耳闻。 原本在他瞧来,王珠再如何狠,也不过是个女人。 可这个女子眉宇间宛如凝结了一层淡淡的寒霜,露出的手臂十分水润雪白,宛如玉带一般软剑之上更轻轻滑落一滴血珠子。 却不见那一丝一毫惶恐之态! 飞天雕不觉愕然! 一时之间,几许古怪的念头顿时在飞天雕的内心之中想起,只隐隐觉得眼前女子有些危险。 况且略阻一阻,随杨炼而来的衙役却也是纷纷凝聚在王珠的身边,朝着王珠这边过来了。 转念之间,飞天雕顿时也是觉得留在王珠身边非明智之举,故而也是寻觅新的猎物。 他目光流转,却落在了叶灵犀的身上。 叶灵犀容貌绝美,原本是这些女子之中最为美貌的,只那么一站,那就是艳压群芳。 若在平时,这般容貌自然是值得招摇。 可这等容貌,却也不是时时都是有好处的。 譬如现在,叶灵犀这般容貌,赫然正是这招祸根源。 她容光绝世,自然招惹了飞天雕的注意力,更何况这般绝代姿容,也引起了这好色男子贪婪觊觎的念头。 如今那些衙役,都是向着王珠跑来,叶灵犀身边只有几个女眷,却并无其他。 对方不过是弱质女流,素手纤纤,也未佩戴什么武器。 飞天雕当即心下已有算计,飞快掠了过去,想要将叶灵犀给抓住。 眼见王珠脱险,杨炼面色变了变。 方才自己举动,却不知是否露了行迹。 只不过王珠对自己素来柔顺,又为自己柔情所动,必定是会有所眷念。 略定了定神,杨炼不觉寻思,不如说几句软话儿,将此事遮掩过去。 这女人,还不就是那样子,再如何厉害,也禁不住男人哄。 王珠瞧着强势,可内心之中还不是盼望有那么一个男人能要她? 所以才处处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目的。 杨炼正欲开口,可却又忽而见到了飞天雕向着叶灵犀扑了过去,顿时不觉一惊! 一时之间,他将王珠抛在脑后,原本要哄王珠的话儿,也是说不出口了。 那样子一个绝代佳人,冰清玉洁—— 居然是生生要被人糟蹋? 他顿时不能忍! 杨炼心提到嗓子眼之余,却忽而见叶灵犀身边掠出了两名剑婢。 这两名婢女容貌可人,姿容婀娜,却手中执剑,功夫不弱。 也许是训练多时,故而也是配合无间。 眼见飞天雕过来,两女合并刺了过去,刷刷两下,飞天雕身上也多了两道伤口。 自始至终,叶灵犀眉毛都没抬一下,那绝美的容颜更无半点波澜。 杨炼瞧在眼里,更为之砰然心动。 这般风姿,其他的人与她一比,顿时什么也算不上了。 飞天雕心中一阵惧意,想不到这些娇滴滴的女郎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 他斜斜躲开,想随意抓一个女子为人质,然而撞见之人居然是有些耳熟。 再没那么巧合了,如今在他面前的,居然就是贺兰月。 贺兰月指认王珠之后,她自作聪明,不觉向叶灵犀身边跑去。 在她想来,叶灵犀身为叶家长女,身份不俗,身边必定是少不得保护的人在。 既然如此,自己来到了叶灵犀身边,想来也是更为安全。 她甚至暗暗在想,最好是这恶徒杀了王珠,那么就没别的事儿了。 可这恶徒攻击叶灵犀,被叶家女婢避开,居然这般凑巧,又来自己身边。 便是飞天雕,一时也觉得凑巧之极。 他欲捉住贺兰月,贺兰月更是尖叫一声。 退后之际,贺兰月却瞧见了站在了一旁的陈蕊。 陈蕊姿容高贵,如今面颊之上也不觉流转了几许惶恐之色。她原本就在叶灵犀的左右,如今居然与贺兰月凑到了一道。 一股子浓浓恨意,深深怨毒却也不觉涌来,陈蕊讽刺自己言语更回荡在贺兰月的耳边。 什么陈家嫡女,侯府少夫人,她不甘心! 贺兰月心中恼恨,蓦然伸出手,一把扯过了陈蕊,挡住在自己面前。 陈蕊虽颇为聪慧,可是她既然是那娇滴滴的女子,自幼又是养尊处优,又几时见识过这等事儿? 忽而遇着,陈蕊早就吓得身子阵阵发软。 贺兰月扯她时候,她居然不知道挣扎。 一抬头,眼前就是那陌生男子! 陈蕊早忘了什么仪态,顿时不觉尖叫起来。 贺兰月眼底却添了浓浓污黑! 去死吧! 通通去死吧! 这些人,一个个的,她都厌恶。 凭什么自己被人糟蹋,陈蕊还有那份幸运? 凭什么自己如此不堪,而陈蕊能冷眼旁观。 凭什么自己跟陈蕊从小攀比,如今唯独自己这般沦落? 贺兰月没有丝毫的犹豫,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狠狠将陈蕊一推! 陈蕊娇声软语,惶恐无限,跌跌撞撞站立不稳。 忽而一条毛茸茸的手臂将自己给揽住! 从小陈蕊就被娇生惯养,被教导礼数,人前也是矜持温文,却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落入个陌生男子怀中。 此时此刻,陈蕊也是眼前阵阵发黑! 飞天雕顿时垂头扫过眼前美人儿。 虽不如叶灵犀绝色,可那也是个挑尖儿出众的美人儿。 他原本就是那好色之人,此时此刻,更不觉吞了那么一口口水。 如此标致的美女,若能一番摘采,岂不是神仙滋味? 自己可是从来没玩过这般高贵美貌的女子。 说不定这一次,倒是因祸得福,另外有些个好处。 飞天雕顿时一舔唇瓣,只觉得唇中干涩。 他压低了嗓音,丝丝冷笑:“小美人儿,过一阵子再与你风流快活,让你尝尝那真正的快活滋味。” 陈蕊一时之间,险些都生生晕了过去。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哪里来的,居然说这等不知廉耻的言语? “恶徒,你快些住手,你可知晓,这位可是陈家的嫡出女儿,真真儿尊贵不过的人。若他有什么伤损,看你如何能担当得起?” 贺兰月看似在呵斥,实则却在提点,提点飞天雕他手中的人可是奇货可居。 陈蕊如今心口滴血,更将贺兰月恨到了极点! 贺兰月这个毒女! 飞天雕顿时浮起了一丝狞笑:“想不到居然是陈家嫡女,那可真是意外之喜。你们快些给我住手,否则我便将她给杀了。” 他十分得意,想不到自己捉住的居然是陈家嫡女。 稍稍用力,他手中断刃已经是刺破了陈蕊脖子上的肌肤,渗透出缕缕的鲜血。 陈蕊阵阵"jiao",一时之间,话儿也是不敢多说。 飞天雕正欲再说什么,蓦然寒光一闪,血花飞舞! 鲜血染了陈蕊半个身子,惹得陈蕊再次尖叫! 咚的一下,一件东西落在地上,犹自轻轻颤抖,居然是飞天雕那一条断臂。 飞天雕先是迷茫无比,旋即方才发觉那痛楚铺天盖地而来。 陈蕊用足了力气,狠狠的将飞天雕推开。 可她腿已经吓软,方才一步踏出去,身子就顿时摔倒。 就在这时,一条手臂却将陈蕊腰身揽住,一道玩世不恭的嗓音顿时也是响起:“好香,小美人,咱们可真有缘分,当真不想做我的小妾。” 这样子的轻浮浪荡言语,居然是有些耳熟。 陈蕊睁开眼,见着抱住自己的是一名粗壮的宫女。 可细细瞧来,对方面容却不觉眼熟。 陈蕊不觉尖声道:“你,你就是姚蛟。” 姚蛟不觉轻轻一耸肩膀。他那主子嘱咐,让自己护住王珠。只不过自己出手之前,九公主就已经裂帛取剑,哪里用得着自己动手。无聊之余,却也是偏偏抱住了陈蕊。 陈蕊正要呵斥,却见姚蛟手中剑一挥,在空中划了个小小的圆弧,不觉刺中了一旁扑来的飞天雕的咽喉。 姚蛟漫不经心的抽出见,对方咽喉更喷涌出了大量的鲜血。 陈蕊见着飞天雕直挺挺的倒下去,更是不觉再次尖叫。 她可是实打实的,第一次见到死人。 可她娇颜一热,旋即居然被姚蛟亲了一口。 姚蛟喷出的热气轻轻在陈蕊耳垂,调笑也似说道:“小美人儿,我救了你一命,这也算是报酬。” 陈蕊顿时羞愤交加,众目睽睽之下,她更觉得备受屈辱,不觉恨恨恼怒:“你这个登徒浪子,快些给我放手。” 姚蛟哈哈一笑,手臂松开,顿时让陈蕊摔倒在地! 眼前这一幕惊心动魄,实在也是血腥得很。 王珠手腕轻轻一动,软剑却轻轻收起来,缩成了一团。 杨炼瞧见,方才知晓这软剑平时缩在一枚鱼形玉镯子里的。 他不觉微微皱眉,这女子,还是不要这般嗜杀才好。 方才王珠那一动手,却赫然是惊心动魄。 不知怎么,杨炼也是颇为心惊。 韩飞流已然带兵前来,将姚蛟团团围住:“姚蛟,想不到你居然在这里。” 姚蛟哈哈一笑,褪去宫女装束,面容精悍,微微含笑。 叶灵犀看着眼前场景,宛如闹剧,漫不经心的说道:“九公主和姚蛟果真是关系匪浅,居然让他装扮成女子模样,贴身相随。只是既然如此,你却未免有些对不起杨公子。” 却暗示王珠和姚蛟别有私情,所以方才是这样子的暧昧。 杨炼听了,内心果真有些不舒服。 他从来没喜欢过王珠,却十分不喜王珠和别的男子有什么牵扯。 这女人,还是要有贞德才是。 想到这里,杨炼顿时说道:“姚蛟混入公主身边,那是为了对公主不利,你们还不将这狂徒拿下。” 他认定王珠不会反对,这可是为了保住王珠的名声。况且这个姚蛟,却也是个麻烦的人。 王珠却冉冉一笑:“王公子,你可是说错了,姚蛟来这儿,那可当真是因为我刻意安排,否则岂非那么容易混入我贴身宫女。” 杨炼不觉愕然,王珠是什么名声都不要了? 莫非王珠脑子,却是糊涂了。 实则王珠的内心,却也是通透得很,杨炼这样子言语谁都不会相信。 这只不过保住了杨炼男子的尊严,可对她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 叶灵犀叹息:“九公主不在意自己名声,莫非也不将在场女子的名声放在心上?居然让个男子混入,当真是不可理喻。” 那些贵女如今情绪渐渐平复,却也是觉得叶灵犀说得有些道理。这可是对她们名誉有损! ------题外话------ 谢谢xiao123ppp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a178654504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3156**1383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送我的3朵鲜花 111 公主脑子坏掉了? 王珠眸子抬了抬,一派柔润剔透。 “叶大小姐,我可是听不懂你那言外之意了。据闻你周游列国,和各国顶尖的儿郎交陪。就是到了兖州,也是建立摘星阁,会兖州的年轻俊彦。怎么你就是潇洒过人,而我带个男子进入这里,光天化日的连话儿都没让他多说几句,怎么就坏了人家名节了?莫非,这标准在叶大小姐这里居然是好生不同?” 叶灵犀一时顿时无语。 她所见的大夏贵女,无不十分在意名声,爱惜羽毛。 越是身份高贵,越是如此。 好似王珠这样子的将名声践踏入泥地里,再狠狠踩了两脚的,再没别的谁了。 一旁陈蕊已经被丫鬟扶起来,并且用帕子轻轻擦去了面颊血污。 瞧见那飞天雕的尸首,她蓦然打了个寒颤,内心越发是不是滋味。 自己一身血腥味道,陈蕊自然也是不习惯,可内心除了恐惧,还隐隐有些兴奋之情。 听到了王珠言语,陈蕊不知怎么的,居然是有些痛快的。 她虽已经定了婚事,可眼见叶灵犀成为那兖州青年才俊追捧对象,却也有些不欢喜的。 就是那深恨王珠的贺兰月,也不由得觉得王珠的话儿解恨。 王珠红唇冉冉说道:“只是叶大小姐也是一片好心,有意提点。我阅遍了书籍,方才知晓各国风俗各自不同。近处的云国也不似咱们这般民风拘束,西漠的女郎更能骑马打仗,还有女将军。叶大小姐既然不是我大夏女子,自然也不必守我大夏风俗。难道还照着我们大夏规矩,说你下贱不成?” 叶灵犀抬头,美眸之中顿时充满了浓浓怒火! 而她唇角却也是流露一丝讽刺笑容:“坐井观天,却不知天下之大,只知晓用这些规矩约束女子,攻讦品德之事,当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她眸子之中透出了空灵之色,反而透出几许超脱味道。 然而叶灵犀将话说完,见着周围大夏贵女无不脸色难看,忽而也是察觉有些不对。 这虽是她心里话,可是却万万不能说出来。 她虽讽刺的是王珠,可是这里的这么些个蠢物,说不定也是会感同身受。 叶灵犀心里忽而心烦意乱,她原本就是瞧不上这些人的。 就在这时,耳边却听到了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声音。 原来江云海按捺不住,拔剑向着姚蛟刺了过去。 姚蛟看似漫不经心,却应付自如。 等叶灵犀望过去时候,只见姚蛟身子从半空轻轻一折,轻轻巧巧的回到了地上。 叶灵犀回过神来,心忖自己与王珠斗口,却反而避重就轻。 说不定这就是王珠用意,刻意扰乱自己心神。 叶灵犀慢慢的压下了自己脑海之中一缕烦躁之意。 她柔柔说道:“别的事儿也许不必提了,只是这姚蛟似乎还干过杀人妻子,淫辱妇女的事情,想来九公主喜爱与这等人为伍。” 王珠认认真真的说道:“自然不是这样子的,让姚蛟女扮男装,实在也是事宜从权的举动。” 叶灵犀料不到王珠这样子说,却是生生的被逗笑了。 如今整个兖州无不知晓姚蛟是什么货色,王珠却是睁着眼说瞎话。 王珠脸都不红一下,不觉说道:“姚公子原本是纯善之人,只不过说话轻浮,却被人污蔑,遭受这不白之冤。他秉性纯良,方才不是还出手救了陈家的嫡女?” 陈蕊虽身上有些血污,神色已经是平复了许多。可听到王珠这样子说,她脸颊却不觉红了红。姚蛟虽然救了她,可陈蕊之盼别人不要提及。那样子一个军汉,又哪里配沾染一根手指头。 叶灵犀肆无忌惮的向着陈蕊望去,看着陈蕊那如花儿一般娇艳的面颊。 “陈家小姐容貌这般可人,也是兖州一等一的美女。” 言下之意,姚蛟救了陈蕊,不过是因为陈蕊容貌美丽可人,姚蛟喜爱美色而已。 叶灵犀说得肆无忌惮,陈蕊面颊却是红了。 此时此刻,陈蕊内心也是颇为委屈。 王珠和叶灵犀斗口,却偏偏拿自己做筏子,全然不将自己名声放在眼里。 她素来都是规规矩矩,十分谨慎的性子,哪里想得到有一日自己居然成为别人嚼舌根的对象。 “姚蛟救陈家姐姐,明知晓自己在兖州人人喊打,这位韩统领还虎视眈眈,却也肯出面救人,难道还不够高风亮节。” 王珠一边这般说着,一边向着韩飞流等望去,就是韩飞流一时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江云海却双目通红,死死的盯住了姚蛟:“如今在人前,他自然也是要惺惺作态。” 姚蛟被这般测度,却不见半点愠怒,反而不觉浅浅含笑。 他向着陈蕊说道:“陈家大小姐,你又怎么想,可是要报答我一二?” 陈蕊想起他的轻薄,越发恼恨无限。 陈蕊瞧来,那些人自然说得不错,姚蛟之所以救自己不过是刻意为之。 只是这等下贱的人,她也是懒得理会,只冷冷一哼,也不多理会。 姚蛟轻轻一耸肩膀,不觉说道:“九公主,你瞧瞧陈大小姐好生无情,若非我救了她,此刻她已经被那个淫贼带走,先奸后杀。” 陈蕊更觉气愤,只觉得姚蛟当真说得好生粗俗。 什么先奸后杀之类的话儿,也亏得他居然能说出口。 却没去想想若她当真被带走了,又当会如何。 王珠红唇轻轻一抿:“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以后这些事儿,必定也还是能清清楚楚。” 叶灵犀嗅到了空气之中那么一股子血腥气息,不觉轻轻皱起了眉头,面上不觉透出了几许厌恶。 她素来好洁,自然不喜这污秽。 略略示意,那地上的尸首顿时也被收拾了。 房中再添了熏香,透出清凉气息。 一扇屏风隔开,男女也是分屏而坐。 陈蕊衣衫上染了血污,故而下去换了衣衫。 想到了姚蛟的轻薄,陈蕊却也是颇为不是滋味。等她回去陈家,指不定还被传出什么话儿。 只要想一想,陈蕊顿时不觉心烦意乱。 “那个姚蛟,那般可恨,阿荷,你瞧会如何?” 阿荷面上浮起了淡淡的鄙夷:“九公主不是喜欢他,说不定也是没有事儿的。只是九公主当真是不知道惜福,杨公子待她那样子的好,她却偏偏喜欢那等轻浮无耻的人。” 陈蕊轻轻拔下了发钗,略略迟疑:“她说姚蛟是冤枉的,也不知道真还是不真。” 王珠虽然那样子说,可就连陈蕊身边的婢女也是一点儿不信。 阿荷不觉说道:“若当真冤枉,更应当送去官府处置。贺兰知府不是挺奉承九公主的,难道还怕不能秉公处置?只恐怕,是没什么证据吧。不过小姐,真也好,假也罢,是是非非,总跟咱们没什么关系。” 陈蕊轻轻的嗯了一声,却不觉心尖儿涌起了一阵阵的烦躁,究竟是烦躁什么,她一时也是说不出来。 不过自己素来是小心谨慎不招惹事情的人,就算王珠闹得天翻地覆,说来说去,总是与自己无关的。 陈蕊匆匆换好衣衫,等她出去时候,外头还是争执不休。 “九公主当真是欺人太甚。姚蛟若当真无辜,也应当去官府自首,躲在那木兰行宫,只恐怕对公主名声有损。” 韩飞流目光灼灼,当真是咄咄逼人。 若非知晓王珠是个难缠的女人,说不定就已经去捉姚蛟。只是若冲撞了公主,回头王珠不知晓说什么,陛下多疑,必定不容。 想到了这里,韩飞流内心之中的烦躁之意不觉更浓了些,心里也是不是滋味。就因为王珠出身尊贵,就可肆意妄为? 不但韩飞流这样子,在场的人都是这样子想。 杨炼面容却有些会晦暗。 王珠不顾名声,包庇一个男子,虽是为了立威,可也是闹得沸沸扬扬。 而如今王珠的名声,更是与他杨炼不无关系。 今日不知道怎么了,他对王珠已经是没了往日耐心,越发是烦躁不安。 耳边,却听到王珠清脆说道:“韩大人何必如此着急,你瞧如今,江老板不是来了?” 一名中年男子顿时前来,赫然正是江家家主江余! 江余虽是中年,却也是容颜俊美,并且多了一份成熟男子才有的韵味,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魅力。 王珠眸子轻轻扫过,却也是漫不经心。 谁不知晓,江余和陈后那是关系匪浅。 当初陈后父母膝下无子,故而收养了江余为义子。未等改姓,陈后父母就双双去了。 只不过这些年来,江余素来也是安分,从未攀附过陈后谋利,兖州风评更是不错。 故而看到江余,众人顿时也不由得觉得,江余必定是来帮衬王珠的。 王珠身边,一名容色冷漠的少女忽而抬起头来,死死的看着眼前这道身影。 就是这个江余,这个畜生,逼死了她的有刀,养父养母,逼死了她相依为命的姐姐安如意。这一刻,墨柔也不觉眼眶微微发红,若是她手中有刀,必定也是会将江余刺个对穿。 王珠如众人所言,柔声说道:“这一次方才来到兖州,江老板就殷切有加,并且还送上母后喜爱的香料,当真是有心了。” 王珠是大夏皇族,身份尊贵,并且江余也并未改姓,所以也不必称呼江余一声舅舅。饶是如此,王珠语调也是十分亲呢了。 更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则是,王珠居然柔柔的说道:“从母后那里论,我也该称你一声舅舅,以后更应该多多走动,关系更为亲近一些。” 江余似怔了怔,微微有些局促,旋即苦笑:“草民愧不敢当。” 上次码头之上,江余并没有细细去瞧王珠。 如今他仔仔细细的瞧了去,屏风上描画仕女婀娜,屏风后少女身影也是隐约绰约,并不能瞧得多清楚。 江云海忽而怒道:“九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飞流不觉皱眉,江云海这般反应,莫非此事是另有别情? “不错,当初我是家里贫困,母亲染病也是无药可医。是江老板赠了银钱,不但给我家里瞧病,还赏钱买了棺材。也是江老板一片好心,请人教导我习武,让我混入军中有口饭吃。他不过名字沾个江字,就认了我当同宗,如此仗义,实在是兖州一等一的大善人,对我更是有再造之德。” 江云海双目通红,说得也是十分激动。 那兖州贵女们听见了,也是颇为动容。 早听说江余是兖州有名的大善人,不但资助穷苦人家,而且还不求回报。 如今听来,竟然是真的。 如此心善,想来必定有善报。 墨柔也是恨得心口滴血。 是了,别的人都不会相信自己,不相信江余看着仁善,却是心如蛇蝎。 不知此人明明有人的脸皮,却是禽兽不如。 为什么,明明自己满心仇恨,处心积虑,仍然是不能动江余一丝一毫? 莫非这世上,当真只庇护这等恶徒? 江云海抬起头,嗓音也是有些颤抖:“可是九公主,好端端的,你将江老板这个大善人叫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王珠仿若漫不经心一般说道:“又有什么为什么,此事岂不简单。我瞧你与姚蛟必定有什么误会,专门挑个你信得过的人,与你说一说。江老板,我给你的书信,想来你必定是瞧过了,这书信之中,也是说得清清楚楚的。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也没什么可隐瞒。我无非告诉江老板,此事是个误会,姚蛟没有杀人。这个军汉不知礼数,对我这个公主无礼,纠缠不休,原本可恼,可我见着江老板的面子,也不与你计较,免得江老板为难。” 杨炼却不觉皱眉。 王珠不是蠢人,他是有所察觉,却并不知晓王珠居然打算这般处置这桩事情。 这倒是另辟蹊径了。 可如此解决法子,到底也是受人诟病。 杨炼不快,觉得王珠虽然聪明,也没自己想的那般聪明。 他不觉轻轻的侧过头,向着那边的叶灵犀望了过去。 方才叶灵犀的容貌又再次浮起在杨炼眼前,叶灵犀容貌姣好,竟是极美。平素这些兖州贵女都是纷纷戴着面纱,可叶灵犀仍然是落落大方。 就算是被王珠讽刺了几句,叶灵犀却也仍然是这般肆意,丝毫不改自己的作风。 杨炼一颗心儿,顿时也不觉怦然心动。 这容色美丽,倒是十分可人。 这般姿容秀丽,端是出挑得很。 原本有些偏颇之心,更有些倾斜了。 他知道以叶家的家世,倘若自己要攀附,也是需要费尽心思,叶灵犀必定也是眼高于顶。可是就因为有许多人必定会与自己争,杨炼方才会觉得更有意思。 叶灵犀抬起头,朝着杨炼淡淡一笑。 稍过片刻,王珠必定也是会声名扫地,这些都是计算好之事。 可就算这般当众打脸,她还是会觉得不够痛快,不够给力,不够狠狠出自己心里那一口恶气。 总要将王珠踩到了泥地里,方才能让叶灵犀内心之中平添几许快意的。 此时此刻,王珠为何约了江余来此,用心自然也是昭然而揭。 不必说这些兖州兵士十分动怒,就是这屏风后面的兖州贵女,一个个都觉得王珠似有不当。这豪门大户,私底下的污秽之事也是并不在少数。可是无论这些事情有多么的污秽,总是不应当弄在台面上来的。 “只是公主,这般好端端的,我却被人污蔑,一番受辱,岂不委屈?”姚蛟这时候反而十分轻佻的说道。 陈蕊听到险些骂他蠢物,却生生咽下去这句话儿。 这个蠢物,却分明色迷心窍,又没脑子,简直是九公主的猪队友,生生要将王珠给气死。 陈蕊不觉暗中搅紧了自己手帕,十分关注起来。 岂料王珠非但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轻柔叹了口气:“人生在世,未尝不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便算你受了些委屈,那又要什么打紧。江老板与我母后素有交情,瞧在母后面子上,我总是要容情几分。” 王珠感慨无限,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儿。 姚蛟更是赶紧说道:“既然九公主如此说了,我便也是不与他计较,总是要给九公主些许面子。” 这一番一唱一和宽容大度的话儿生生将周围的人给恶心了一圈,细细想来,这世上哪里有这般厚颜无耻的人? 原本只道王珠做出这等事情,还收着藏着,如今见王珠如此言语,方才也是让人开了开眼界! 正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屏风以内,那些兖州贵女瞧着王珠如雪面颊,更不觉心忖,这九公主果真是不要脸的。 王珠非但不知局促,反而落落大方的说道:“江老板,你与我母后素来有情分在,以后也要长长久久的交情。” 这分明是利诱江余! 杨炼是最爱惜自己名声,不容一丝一毫瑕疵的人,此刻也是有些受不了王珠了。 能如此突破自己底线,做出这样子的事情,也许因为王珠许许多多的东西都唾手可得,所以不知珍惜。 江余一时之间,倒也没有说话。 看他容色迟疑,必定是犹豫不决,倒是让人不由得同情这位江大善人起来了。 谁能想得到,王珠居然将心思动在江余的身上。 如今瞧来,王珠这个公主,那就活脱脱是个流氓公主。 若拒了王珠,不但伤了情分,也添了要挟。 江云海的面色也是十分的难看,忽而就咚的一下,不觉就跪倒了江余跟前。 他咚咚磕了两个头,顿时也是鲜血淋漓。 “大哥,若没有你的帮衬,我江云海怎么会有今天,恐怕早就死了。你的恩情,也不是一个夫人能比的。既然如此,就算是我死了,又怎么忍心让你为难,受那丝毫的委屈?今日你若劝我一句,我必定什么都不追究,什么都没看见,那姚蛟也与我夫人之死并无关联。” 他说得满脸狰狞,面颊上的血污那是触目惊心! 众人瞧着江云海额头上的鲜血,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浮起了一丝丝的凉意。 这是逼人太甚啊,到底是皇亲贵族,有权有势,碾压死一个无权无势的军汉,那也是轻轻松松的。 这王珠,手段也是未免太狠了些了。 可那些异样的目光扫在了王珠的身上,王珠却似是恍然未觉,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一般。 听到江云海这字字泣血的话儿,王珠却是笑得温婉:“是了,韩大人,如今你可是听得清楚了,江云海他已经不认是姚蛟杀了他夫人。嗯,那方瑶黄好好的一个女子,却是被如此杀害,这可真是一桩人神共愤的事儿。还是快些找一找,将那凶手给找出来。” 陈蕊等人已经是说不出话来。 王珠这样子,又能让人再说些个什么? 去找凶手?众人面色已经是十分古怪,这凶手不就是眼前这个贪花好色的姚蛟? 若非是他,还能有别的谁不成? 江云海已经是气得发抖,不觉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缓缓落下。 却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江余一时之间,却也是并未言语。 厅中顿时一静,无数道目光落在江余身上,暗暗都有许多猜测。 细细想来,王珠虽然张狂,可江余必定也是会顺了她的意。 江余不过是个商户,又得了陈家的养育之恩,并且皇后何等权柄,九公主又这般张狂?就是那苦主江云海不是也已经认命。 说来说去,只要江余轻轻点下头,就能不得罪权贵,指不定就有天大的好处。 别人说来,也只会说王珠跋扈,精心算计,总不会说江余的不是。 这桩事情,居然还当真被王珠压下去了。 可细细想来,这也还当真的憋屈。 这可当真是公道无存! 一些有血性的兵士,眼睛里甚至不觉有那一抹狠色! 然而王珠却冉冉含笑,不置可否的样儿。 杨炼默然,王珠此刻虽占了那上风,却声名尽毁,以后后患无穷。 他原本以为王珠聪明,可没想到王珠到底还是个蠢的。 叶灵犀却忽而轻品一口酒水,面颊上浮起了一丝笑意。 接下来,方才是那最最有趣,最最有意思的地方。 方才是今日所有事情的**所在。 一想到了这里,叶灵犀一颗心居然因为过于兴奋心尖儿隐隐生痛。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江余身上,王珠的目光也落在了江余身上。 众目睽睽,江余忽而就伸出了手掌,轻轻的浮起了江云海,甚至不觉叹了口气。 “陈家对我也何尝不是有再造之恩!” “皇后娘娘何尝不是对我恩重如山!” “只是九公主之命,却恕我万万不能遵从!” 一番话,出乎众人的意料,掷地有声! “虽有恩德,虽有权势,虽有利益,可这世上却绝不容缺了那么一份公道和正义!若是如此,兖州百姓,岂非觉得水深火热。” 江云海叹了口气:“我何尝也不是自幼孤苦,尝遍了人情冷暖,正因为如此,却也是知道百姓心中,所求的无非是一个公道,一个希望。九公主,正因为我深受皇后重恩,所以方才决不能见你泥足深陷,犯下大错,为了一个卑鄙小人,毁了自己清白名声。” 他言语殷切,充满感情,宛如一道阳光涌入了许多人的心头。 便算那些兖州贵女也是如此。 就算她们也见惯了家中一些极黑暗的事情,就算她们也见识了权利政斗,就算她们也并不是那么纯良—— 可是—— 可是她们到底年纪尚幼,如花儿般年纪,正是鲜润的时候。就算内心已经不再单纯,可到底还有一些柔软的地方。 她们内心,居然也盼望正义能够伸张,凶徒得到惩罚,苦主不必憋屈。 所以这一刻,她们居然也是乐见其成,内心爽快。 好似夏天吃了一口凉水,居然是分明一股冷激激的快意。 好似,生生吐出了胸口一丝浊闷之气。 叶灵犀抬起头,不觉看着王珠。 王珠看来也变了了脸色了。 这才是有趣,有趣得很。 以权压人,其实有时候不是那么很大很大的罪过,可没有压得过,那就是十分微妙了。 就不知道这个礼物,王珠喜欢还是不喜欢? 墨柔却阵阵晕眩。 她忽而想起许久以前,自己还是小孩子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江余也是在公堂之上深情款款,却衬得安如意是个不知好歹的疯子。 那样子无助的感觉,当年她记得非常深刻。 过了这么久了,那样子的感觉却也是再次涌上心头。 都过了那么久,终于有一个九公主肯帮衬对付江余。可是现在,九公主也被江余算计了。 这里每个人,都好像站在正义的旗帜下,都觉得九公主该死—— 也许九公主,那也是已经出乎意料了吧。 墨柔瞧着王珠抬头,错愕无比的说道:“江老板,你,你原本可不是这样子回了我的话的。” 墨柔顿时抓住了什么,必定是九公主这次和上次一样也救助于江余,以为江余为了攀龙附凤,还是会帮衬一二。 早就说好的事情,江余却反悔了,还打了九公主的脸。 是了,细细想来,必定是这样子的。 九公主还是太稚嫩了,觉得江余是个商户,就可以轻视的。 墨柔内心忽而一阵绝望。 耳边,却听到江余语重心长的说道:“我没有立刻回话,实则也是心生犹豫,却终于抵不过两个字,那就是我自己的良心!公主若觉得我有罪,草民宁可受罚。就算公主不怪罪于我,我,我也是不能原谅自己,心中更是难受之极!” 王珠却冷笑:“都是成精的狐狸,江叔叔这般言语,就是跟我闹这个虚的。我这可是瞧着咱们以前长辈的情分,所以方才也是处处退让,然而却怎么都没想到,江叔叔不知怎么失心疯了,居然还反咬我一口。想不到人生在世,人心居然是堕落如此,好生让人觉得可惜之极。” 她红唇冉冉,嗓音清脆。 可这样子言语,却让许多人纷纷皱眉。 王珠此时此刻,居然还说这样子的话儿,难道没觉得自己是挑梁小丑。 她如此言语,如此心思,如此行径,无一可取,简直笑话。 叶灵犀轻垂头,没错,王珠就是个笑话,就是个挑梁小丑! 恐怕这个笑柄,也就要长长久久的在兖州传下去。 江余则悲悯无限的说道:“九公主也许觉得,这公道两字俗气了些,可这,却到底还是有的。” 韩飞流更扬声说道:“不错,所谓公道两字到底还是有的,儿郎们,你们说是不是!” 他随行士兵更齐呵呵的说道:“不错!这公道两字,到底还是有的!” 江云海更扬声说道:“不错,今日我就是要求个公道,就算九公主要让我这混蛋粉身碎骨,我也要讨个公道!公主就算不允,我也要捉住姚蛟这厮,就算公主要将我杀了,我也要将这厮抓住!” 一番话,更是宛如火上浇油,顿时让群情激奋! 随行的侍卫,似也已经压制不住这些蠢蠢欲动的兵士。 随杨炼而来的衙役,一时也是迟疑不定。 若然说来,他们是要维护九公主一二。杨炼是九公主的未婚夫婿,必定也是会帮衬九公主。 可该不该与想不想,究竟还是两回事情。 他们到底还是有良知的人,心中也不觉犹豫,该不该帮衬这九公主为虎作伥。 细细想来,到底还是令人不觉迟疑犹豫的。 只在此时,一道清锐无比的嗓音顿时响起:“放肆,你们想要做什么,莫非要激起兵变不成?韩大人,你行事还是应该知晓一些分寸的,莫要如此糊涂。” 此时此刻,众目睽睽,站在众矢之的面前的,却赫然是杨炼! 那些兖州贵女也是不觉一惊,是绝没有想到,此时此刻杨炼居然也还是站出来站在王珠身边。 “好个杨炼,我看你倒是毫无良知,此时此刻,居然还为虎作伥。” “理会他做什么,他也不过是九公主裙边的一条狗,养来只会叫罢了,又能有什么用处?” “人家九公主早便是有了姘头,他头上绿油油的,仍然这般维护,当真是毫无骨气!” 杨炼泰然自若,听到那些辱骂自己的声音,却不为所动,神色不变。 而他这番情态,落在女子眼中,却有另外一番感受。 这女人,有时候却也是觉得对错比情分更要紧些的。 好似如今,就算那九公主是团烂泥,杨炼可还不是将她护着? 这些娇滴滴的贵女们只暗骂这个杨郎君是瞎了眼珠子,却仍然不觉有些酸意。 到底还是吃醋的,只觉得王珠何德何能,居然配得到杨炼这样子一个好儿郎的倾心相互。 王珠她出身尊贵,又得有"qingren"爱护,什么都有了,偏偏她却不珍惜。 别人千求万求的东西,落在了王珠的手里,却是被王珠轻轻抛开了去,并不如何珍惜。 杨炼目光扫过眼前这些兖州士兵,他目光也许并不如何锋锐,却不自觉有那么一股子的威压之势:“姚蛟逼奸不遂,怒而杀人,应当送去衙门,贺兰知府自然会秉公办理。不是该你们吵吵嚷嚷,如此动用私刑,不知其中轻重。” “如今全程瞩目,众目睽睽,所谓徇私之事,怎敢为之?还未审讯,你们有何资格,说贺兰知府是徇私枉法?这岂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杨炼来的兖州虽是不久,可扪心自问,断案战战兢兢,从无徇私之举。” “我杨家向来有清名,整个大夏谁不知晓。我敢以杨家清名担保,必定不会包庇姚蛟。” “九公主年少气盛,何尝想徇私枉法。她冰清玉洁,更没有什么私情之事,不过是你们妄加猜测,步步逼迫,方才惹得她行事糊涂。扪心自问,你们这卫所兵士难道就没有丝毫错处?不但私自围攻行宫,更让九公主恶名满城,难道九公主就不该有怒气不平?” “今日你们若要行事不端,私下行刑,冒犯公主,不如就从我尸体上踩过去,也全了你们名声,就瞧你们敢不敢了。” 杨炼这一句句话,简直是掷地有声! 原本嘈杂的人群,此时此刻却也是安静了许多。 杨炼所言,那也是有几分道理。 旋即杨炼转身,放柔了语调:“九公主,如今你就交出姚蛟,官府必定是会公平处置。” 那些兖州贵女却也是无不感慨,有夫如此,为妻何求。 王珠哪里来这么大福分,居然能有这样子好的一个未婚夫婿。 如今王珠都已经是捅出了这么大篓子,杨炼却也还为她收拾。 如此一来,王珠总是有个台阶下,总还能挽回几许面子。 杨炼慢慢的垂下头,心中不觉暗暗在想,王珠必定还是会同意的。 事到如今,众怒难犯,王珠还能怎么样呢? 其实自己这般挡一挡,并不会让王珠名声好些,却能为自己博得些清正名声,更十分巧妙让自己从王珠污秽的名声之中摘出去。 他可是无可奈何,只为王珠收拾而已,并没有掺和王珠那些烂事。 王珠自己被算计了,自己也不能陪着。 不过如今王珠名声如此,对于想要摆脱王珠的自己,也是有些好处和助力的。 杨炼垂头,心中盼望别的,漫不经心的等着王珠答应好下台。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却听到王珠笑笑说道:“杨公子,这可是不行的。” 杨炼顿时抬头,一时之间,也疑惑自己许是听错了。 他素来淡定,此刻却不觉脱口说道:“公主糊涂了,怎么居然说出这般言语。” 王珠却眸光柔柔,淡淡说道:“杨公子,你可是没听错,我说了,这可不行。如今我的事儿,不必劳你为我做主。” “我方才已经是说了,我不与江云海计较,是瞧在了江老板的面子上。可哪里能想得到呢,人善被人欺,居然被如此计较。这可当真是令我痛心疾首,觉得也不能做做好人。” 王珠这些话回荡在每个人耳边,只是每个听到王珠这样子话的人,都不觉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这个九公主,莫非已经疯了,居然说出这样子的话。 此时此刻,王珠居然还看不清楚形势,看不明白症结所在? 就是叶灵犀,面上也不觉流露出意外之色。 怎么也没想到,王珠居然会这样子说。 细细想来,莫非是王珠已经气疯了,故而口不择言? 叶灵犀眸色流转,悠然的想,是了,必定就是这样子。 这个九公主,必定是恼羞成怒,故而才这般言语。 仔细想想,王珠这样子档次的人。事到如今,如此情态,也是一点儿也不奇怪。 原本就宛如自己足下泥土,也不配让自己玩一玩儿。 众人心里无不同一个念头,这个九公主莫非脑子坏掉了。 杨炼更是恼怒之极,他固然是想踩着王珠卖名气,可是未尝没有解围之意。 然而王珠,她居然是拒绝了? 这女人莫不是疯了?觓还是自己委实太高看她了,以为她能有那几分智慧,实则却十分愚笨。就因为受不得这一时之气,居然就如此发作?到底有没有脑子? 也许王珠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聪明,只不过运气好些,否则一个好好的公主也不会打发到兖州来。 杨炼眸色沉了沉,决定再无言语,冷眼旁观,看看王珠准备如何收场。江云海更不觉扬声道:“九公主如此作践,就恕我冒犯。” 一时之间群情激昂,一触即发,王珠更宛如众矢之的。 原本离王珠近些的人,此刻却也是不觉离王珠远些,生怕遭遇了池鱼之殃。 ------题外话------ 原本这一章让男主打个酱油,结果应该下章吧哈哈,明天会早点更新的 谢谢云似雪亲的评价票 谢谢萧引风亲的3朵鲜花和评价票 谢谢囡囡和小乖亲的月票 112 公主嗜血 王珠却蓦然清脆道:“姚蛟,既是为你伸冤,你便让现场给我安静些个。” 姚蛟忽而一笑,清脆无比说道:“敢不领命。” 他目光姣姣,神色朗朗。 而那韩飞流内心之中,忽而就涌起了一丝不妙。 这个姚蛟,虽人品可谓卑劣之极,然而那武技却是十分了得。 还未等韩飞流反应过来,便见姚蛟身影不觉掠过,只留下那淡淡的影子。 刷的一下,只见江云海一缕发丝被割下去,一颗心顿时也是不觉狂跳不止! 咚咚咚的心跳之声宛如黄钟大吕,不绝于耳。 转眼间他手腕一疼,各自添了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而姚蛟那一柄宝剑,如今更是比划在江云海的咽喉之后。 他微微含笑,笑容却也是说不尽的飘逸自在。 可落在旁人眼里,却宛如嗜血恶魔。 “谁要聒噪,我就杀了这厮。” 杨炼不觉皱眉,眼底更流转几许震惊讶然之色。 他一颗心沉了沉,此事越闹越大,以后又如何收场? 然而杨炼眉头旋即却缓缓舒展,不能收场又如何,与自己原本没什么干系了。 他再次认为,王珠必定是后悔了。 遇到这么个猪队友,必定是让王珠难以收场。 王珠嫣然一笑,而那眉宇间泛起了一股子冷凛之意。 “不错,谁再啰嗦一句,就见见血吧。” 而江云海不觉尖声道:“姚蛟,你若有胆子,那就当真杀了我。” 然而话语未落,他唇中讽刺的言语却不觉化为了惨叫之声! 姚蛟手中宝剑一动,居然生生将江云海那小指头给斩断! 宛如杀猪般的惨叫之声在众人耳朵边回荡,令人不觉心生寒意。 而姚蛟却偏生笑盈盈的,不觉软绵绵的说道:“我自然没什么胆子,杀人的事情哪里敢做,九公主说什么是什么,她不是说了,让你们安静几分。” 韩飞流脸上的肌肉突突的跳,实在也是算不清楚,眼前的王珠究竟是犯下了多少条大夏国法了。 王珠目光再次扫过这些大夏的贵女。 这些兖州的贵族女子,今日之前,或许对王珠有什么讽刺之意。 可时至今日,她们的内心只有怕,只有那彻彻底底的怕! 眼前的少女,是嗜血的妖魔,是那可怕的煞星,倘若得罪了她,必定是会很惨很惨—— 叶灵犀更是堵了一口气,一时之间颇为郁闷不平。 为何王珠居然还这样子? 她原本觉得江余反咬一口,王珠就必定会惊慌失措,从此沦为兖州的笑柄。可没想到,王珠居然是这样子厚的脸皮,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觉得,觉得不好意思—— 别人说她狠,她反而是干脆利落的接受了。 众人眼里的王珠宛如煞星,王珠反而柔柔低语。 “我自然是极念情的人,极好说话的性儿——” “江叔叔,我方才说了,是瞧在你旧时与我那外祖父外祖母的渊源,故而这般轻轻饶了你去——” “想不到,你居然不知惜福——” 江余抬头望去,虽隔着屏风,可那内心之中却不觉油然而生那一丝说不出的寒意。 恍惚间,却忽而想起幼年时候陈后在葡萄架子下绣花温温柔柔的样儿。 陈后性子温婉,眼前的九公主可是一点儿也不像她。 江余突然不觉心生恨意。 王珠嗓音却渐渐转冷了:“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今日既然诸位皆在,韩大人,你既然说我是徇私枉法,那就瞪大你的眼睛好生瞧一瞧。含黛,你将方家二老带上来吧。” 方家在兖州开了一家脂粉铺子,虽也说不上如何奢华巨富,却也是衣食无忧。方瑶黄是方家长女,本来就是街上出名的美人儿。这富贵人家的女儿虽然碍于礼数,不好抛头露面,可这蓬门小户,却也是没有那么多规矩。 方瑶黄抛头露面做生意,美色外露。 正因为这般,方才也被江云海窥得美色,娶为继室。 眼见王珠召唤方家二老过来,众人皆是一般想法,恐怕也是要如对江余那般威逼利诱了。 王珠对方家二老却言语和气:“方氏据说会识文断字,是个聪慧人儿,方老爷,不知是真是假。” 方夫人已经是不觉眼眶红了,方老爷也是叹了口气:“不错,小女确实聪慧,不但样子可人,而且也能识文断字。她账面算盘打得好,还会自己设计脂粉盒子的样式,样儿也是十分漂亮。” 王珠轻轻嗯了一声:“你们家说来,原本也不是巨富,让女儿读书识字,于平常人家而言也是一笔不菲开销。既然如此,方氏有这个机会读书,想来是因为你们方家对她寄望很深。” 方老爷也是不觉笑容微哭,这传宗接代的儿子固然重要,可聪明伶俐的女儿也是未尝没有感情的。 此时此刻,王珠一番话更让方老爷一番愁肠动了,哭得稀里哗啦:“不错,小女若是寻常资质,我也舍不得花这个银子。可她容貌好看,又十分聪慧,我也忍不住请人教导她认两个字,却比我家里那儿子还聪慧了些。” 王珠冷笑:“既然如此,一个美丽可人又聪慧的女儿,对于方家而言,应该还是一件能待价而沽的绝好之物。以方瑶黄的身份,固然捞不到什么正妻位置,做个外边养的小妾却也是可以。可是为何方家居然将方瑶黄嫁给一个粗鄙又没什么钱的军头。你们家好好的平民,大约也不想入军户吧。” 这话儿也是让方老爷有些不好回答了。 他也不愚蠢,更知晓一些外边传得沸沸扬扬的话儿,王珠问得诛心,倒是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一封卷宗让王珠生生抛下来,摔倒了方老爷跟前,唬了方老爷一跳。 “自古民间素来不爱打官司,这可是十分麻烦的事情。可你们方家,却告兖州卫所士兵骚扰百姓,并且捣毁了你方家半间铺面。我打听过了,你方老爷是素来性子极好的人,若非逼得急了,你是绝不会告状的。” 王珠的话,让方老爷面颊上流露出几许苦涩之意。 旋即王珠却不觉轻叹:“更离奇的是,半月之后,你诉状中其中之一的被告江云海,居然成为你的乘龙快胥。因为这位韩飞流韩指挥使在地方上是个很强势的人,贺兰知府更不愿意得罪他,只不过拘了人家半个月就放了出来,至多不过是训斥了几句。方老爷,如今你女儿死了,谁杀的也不必理会了,当年旧事你忍气吞声了,难道连说都不敢说?” 韩飞流被王珠冷嘲热讽的,终于按捺不住不觉说道:“九公主,此时此刻,还盼望你知晓些分寸。为了给姚蛟脱罪,你居然是要颠倒黑白,污蔑不相干的人。方老爷,你女儿被人杀了,难道还要给凶手洗刷罪名?” 王珠讽刺回去:“方老爷,你也了解你女儿为人了,你瞧瞧姚蛟的容貌,可是相信,相信方瑶黄能拒绝他——” 方老爷似想到了什么,顿时打了激灵:“不错,当初我们方家并不想将女儿嫁给江云海。他虽大小是个军官,可却并不中我们家的意,年纪也大了,而且还是娶填房。可是江云海不依不饶,不但日日骚扰,还捣毁了我们家铺子。我实在是,是忍无可忍,方才告到官府,并且还用家中积蓄疏通关系。可,可贺兰知府却轻轻放过了江云海。半月之后,他一出来,我儿子就被他扔在了门口,说是我儿子自己不好,去赌坊赌钱输光了银子,手指头都给削断了。这档子事儿,告去官府,官府也不理会没手指头的赌棍。我们家瑶黄,她始终还是不肯嫁人的,我和她娘,到底还是舍了她去——” 方老爷终于没掩饰自己心中怨毒与仇恨,狠狠的向着江云海望去。 姚蛟却忽而插口:“方老爷放心,方才我也是削断他一根手指,就跟你儿子当年断的手指一模一样。” 方老爷顿时也是无语哽咽,遇到了这般奇葩,当真也还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韩飞流更冷声说道:“王珠,你到底是如何逼迫,如何威逼利诱,让方家的人居然不顾女儿性命,居然是反咬一口。连那等骨肉亲情,居然也是顾不得了。” 他怎会有错,必定是王珠这狠毒女儿一番算计。 江云海也一副苍凉之色:“岳父岳母,你们原本就嫌弃我粗鄙,不过是个军汉。就算我待瑶黄千般万般的好,你们也不讲我放在心上。当初为了拆散我跟瑶黄,你们居然告去官府。多亏瑶黄以死相逼,你们方才是撤了诉状。小舅子被砍了手指,是他原本好赌,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我也瞧在夫人面上,当初才从赌坊保了他出来。你们也终于有几分感动,到底还是将女儿嫁给我。岳父岳母,你们如何待我,我也是绝无怨怪之意,可万万不能因为怨恨我,或者被九公主许了什么好处,将我夫人的血海深仇放弃不顾。” 江云海样子看着粗豪,可这样子的话儿说出来,却也是好似真的一般。 众人本来就是先入为主,又见江云海说得有条有理,也不觉不信那方家的证词了。 方家二老顿时也是气得浑身发抖,可一时之间,却也是无可奈何。 江云海就是个看着粗鲁的流氓,当初他们方家也是吃了不少暗亏。 王珠却不见愠怒之色:“这方家二老,官府的诉讼卷宗,那都是假的,必定是我王珠假造的东西。可既是如此,就让文秀才上来。” 也不多时,一名青年顿时前来,他容貌倒是俊秀,只是眉宇间却有淡淡的抑郁之色。 如今文秀才虽然来了,可神色变幻,时而有些悲愤,时而却又有迟疑。 王珠却没去问文秀才,反而转头问方家二老:“方老爷,对于文秀才,你必定是有些印象了。” 方老爷此时此刻,已经是没了什么顾忌了,王珠问什么,他也是一定会回答的。 只因为他内心之中有那么一个疑惑不断加深,方瑶黄当真是姚蛟害死的? 这件事情,也许没那么简单,也许并不是真的。 也许这真想之后,还有另外一个十分可怕,让人不愿意相信的真想。 “当年,当年我们文方两家是险些结为亲家的。文家家境虽然平平,可我女儿喜欢,她自己性子跳脱,却爱那斯文的读书人。她还劝我们说,说文公子虽然如今只是读书人,家境也是一般,可是为人聪慧,以后必定会考取功名,做做官儿。等那时候,咱们家里再想结亲,那可就不成了。唉,她素来是有主意的,我们到底还是同意。若是,若是能成了,那倒是,倒是登对儿的好姻缘。” 说到了这里,方老爷已然是不觉酸楚无限! 只差些许,当初,当初女儿就能欢欢喜喜的了。 文秀才当初只是童生,如今已经有秀才的功名,可见方瑶黄说得到底眼光也还是不错的。 “文秀才,我知晓要你说的话儿,必定是有损你名声,更有损你读书人的前程。你若对方瑶黄只是玩一玩儿,那也是什么话都不必说了。人家慧眼识珠,非君不嫁,那也统统不过是做做梦而已。不过我听说你早过了婚配的年纪,却迟迟未娶,到底是心里有事放不下吧。若方瑶黄活着,有些事儿也是不必提及,可她不但死了,而且是死不瞑目!” 王珠巧舌如簧,说的话儿句句煽情,却不觉更煽动了众人的好奇心。虽明明知晓这一切有可能都是王珠安排的,可就跟看折子戏一样,便算是假的,却也是总盼望继续看下去,看看这曲折离奇的过程。 文秀才脸上渐渐浮起了坚决之色,终于也是不觉说道:“是了,当初之时,我与瑶黄两情相悦,私定终身,我前去方家求娶,她说服父母同意。我们两个人,虽然是有小小的波折,到底还是,还是成其好事。我永远记得,瑶黄在牡丹花前冉冉对我笑着的样子,又干净又羞涩。她是个能干、聪慧的女孩子,我早就被她迷住了。可怎么也没想到,后来又冒出了个江云海。他手段卑劣,巧取豪夺,得到了瑶黄。我与他理论,被打了一顿,甚至染了风寒,卧病在床。等我身子好了些后,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 “然而,我们到底是不甘愿的,私底下,我们也是私通款曲,暗暗偷情——” 一阵阵惊呼声顿时从周围传来。 谁也没想到,他们居然能听到这样子香艳刺激的八卦。 尤其是那些兖州的贵女,个个都听得脸儿都红了。 江云海却也是一阵恼怒,喷火也似的目光顿时扫向了文秀才! 他原本以为,文秀才有些话儿,是必定不会说出口。一旦说出口,文秀才什么脸面都没有了,以后恐怕更是要名声扫地,功名不保。 可是,他却也没想到,文秀才居然为了这个贱妇,如此愚蠢! 那一道道饱含探究的目光落在了江云海的身上,仿佛是再好奇,好奇江云海是否绿了脑袋,被人偷了婆娘。 从他娶了那风骚的方瑶黄,这样子挫败的感觉就这般一直都伴随着他了。 方瑶黄千娇百媚,真是个美人儿。 可这样子的美人儿,却给自己带来了那无穷无尽的羞辱与恶心。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让江云海恨之入骨,并且不觉心生冷冷的杀意。 那些目光,好像扒开了江云海的衣服,让江云海人前受辱。 正是因为这个样子,江云海也是终于不觉有些烦躁了:“住口!住口!我夫人生前对你不假辞色,冷若冰霜,视若无睹。正是因为这样子,故而你就怀恨在心,痴迷成狂,居然给死人泼脏水。” 只是这一次,信了江云海话儿的人却也是少了许多了。 若说方家还是可以利用死去的女儿谋活人的利益,那么如今文秀才此举,那也是惊世骇俗,断了自己仕途了。这读书之人,最最讲究的自然就是那等做人的名声。却也是绝没有那等有了私通之事,还能风光做官的道理。 文秀才却没理会江云海,无论江云海说什么,他都已经是不在意了。 此时此刻,他却也是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段与她偷情的日子,是最欢愉最凄凉的日子,也是我一生之中最难忘的日子。我明明知道不该,却无法自拔,只要她一封书信,我就一定会前去寻觅她,跟她在一起。可这好日子究竟也没有多长,几个月后,江云海发现了这件事情。” “哎,那个时候他简直气疯了,若非瑶黄抱住了他,我也跑不掉,一定是会被他给杀了。可就算这样子,我的手也被他砍伤。” 说罢,文秀才不觉拉开了袖子,露出了手臂上的伤疤。 “这是旧伤,也不是如今才弄上去的。” 江云海顿时讽刺:“好好一个读书人,品行也是不端。这伤疤也不知晓是私通了谁,然后方才留下来的。” 文秀才却没理会,并且那身躯不觉轻轻的发抖。 “我只是个读书人,胆子小,被吓坏了。况且那时候我也有了秀才功名,我的心里只觉得不该继续这般。故而以后瑶黄再送了帖子,前来寻我,我却也是统统都没去了。可我心里始终觉得空落落的,也没办法娶别的女人。” “前些日子,我又见到瑶黄了。可她身边的男人既不是我,也不是江云海,而是别的男人。我终于又忍不住过去寻她,质问她为什么这样子,这般糟蹋自己。可她却冷冰冰瞧着我,说这些日子她随意找别的人私通,而不必一定要找我这样子的穷酸书生。我若不敢,她自然该去找别的人。我也是无言以对,后来,后来却听闻她却是死了。说来真是可笑,我蹉跎了一年又一年,想了她一年又一年,那个牡丹花前对我笑的女孩子,却也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说了这儿,文秀才捂住了脸蛋,呜呜的哭了出来。 文秀才说得十分煽情,王珠却眉毛都懒得挑起来一下下,只是干脆问重点:“既然是如此,方瑶黄和别的男人私通之事,想来江云海是早就知晓的?可他却一副对妻子情深义重的样儿。连你这对方瑶黄避而不见的"qingren"都知晓方瑶黄有别的男人,你觉得江云海究竟知道还是不知道?而若有人杀了方瑶黄,这个人你认为又会是谁?” 文秀才抹去了面颊上的泪水,森然无比的说道:“江云海自然什么都知道,我原本和瑶黄好的时候,他就不知道瞧得有多严。后来瑶黄私通别人,都是专门给他瞧的,他又如何会不知晓?说来说去,必定就是他,是他杀了瑶黄。” 江云海闭上眼睛:“人都死了,自然是虽你们如何说,莫非方氏还能跳出来,说你们泼了她的污水?” 王珠却也立刻说道:“瞧来你一口咬定,你的妻子必定是冰清玉洁?这是与方瑶黄有私情的男子口供,并不单单是文秀才这一位。而这些别的男子,如今虽然没有来,你若愿意,也能出场作证。甚至连兖州卫所的军士,你们都是有所耳闻,说江云海将妻子瞧得很紧,说你续娶的妻子虽然美貌,却风骚得很,私下底说不定有男人。” 江云海想要镇定自若,可只是深深呼吸一口气,面色却也是说不出的难看。 王珠字字句句的,都是戳中了他心口之事,让江云海内心之中,顿时也不觉十分酸楚不平! 那个贱妇!那个贱妇! 陈蕊等兖州贵女俱站在一边,却也是不觉容色微微尴尬。 这身份尊贵的女子,那是一等一的娇贵人儿。 连听了句不尴尬的话儿,也都是需得红一红脸儿,如何能跟王珠也似,一口一个什么奸情,什么风骚。 这个大夏的公主,未免也是太过于奔放。 王珠再次询问文秀才:“既然你与方氏情深义重,并且早就有那鸳鸯之盟。你们感情深厚,却不知有无什么信物,能瞧一瞧的。” 文秀才叹了口气:“这是瑶黄她给我做的荷包,里面内绣了了我与她的名字,她还剪了一缕头发,放在了里面。还有便是,她说江云海私底下手脚不干净,将江云海私通的贼赃也藏在了这荷包里面给我。” 文秀才这样子说着,随即拿出了那枚荷包。 江云海犹自嘴硬:“这一切都是你们计划好了的东西,什么人证物证,样样都是计划好了的东西,不就是为了让我入罪。可任你们有天罗地网,我也是自有人家公道和正义。” 王珠眸子深了深—— 人间公道和正义? 这腌臜东西也配? 王珠叹了口气,轻轻一拢发丝,也不与江云海斗口。 “将春香楼的红娇给带上来。” 陈蕊等女子听闻,面颊更是红晕更盛! 那春香楼是什么地方,总是听闻些了的。 早就听说,那里面,可是有些不要脸的狐媚子,惯会做妖,勾引男人的心。 这等下贱的地方,王珠提及居然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果真是,是与众不同啊—— 江云海小指被削断之后疼痛无比,可更让江云海难受则是王珠步步紧逼,狠辣手段。 韩飞流一派正义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儿,不觉冷冷说道:“那春香楼是何等污秽地方,公主请自重身份。” 他也是自负的,在场这些男子哪个没去红袖添香? 唯独自己,是从来不会去那等下贱地方,找那些个下贱的女人。 王珠却不见愠怒之意:“十天之前,江云海和姚蛟在此处发生冲突,并且打了一架。这动静闹腾不小,甚至闹到了韩大人面前。别的不论,韩大人你虽然不去这秦楼楚馆,如今的苦主江云海也是去过的吧。” 韩飞流顿时微微窘了窘。 不错,确实也是有这么一桩事情,他也是隐隐约约的,有些印象的。 这一次御林军进驻兖州之后,与当地驻军那是冲突不断,从无半点消停。 正因为这样子,这份嫌隙不断加深,方才有如今之事。 可这件事情细细想得深一层,也未必就是姚蛟的仗势欺人,而是这许久的矛盾忽而就爆发了。 而韩飞流咄咄逼人,更是要维护自己的尊严。 在韩飞流看在,这些士兵都是些个粗人,就算去逛窑子寻女人,可是却也不过是寻常之事。这样子事儿,韩飞流素来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如何在意。 “这些军汉都是粗人,行事难免有不妥当。既然早有冲突,必定有积怨在身。他们二人因为争风吃醋结下了梁子,事后姚蛟心生不忿,去欺辱江云海的妻子,那也是顺理成章。” 韩飞流不屑的说道。 王珠却轻轻叹了口气,眸光流转:“江云海强娶了美妻,还去青楼消遣,却怨恨其妻不守妇道。实则江云海如何,也不必论了,瞧来方瑶黄倒也可怜,自然也要求个公道。韩大人,你既然不去那处,今日可是有些眼福了。” 这样子说着,一道妖媚入骨,十分娇艳的女子盈盈而来,正是那红娇。 这春香楼分两种倌,素的是清官,卖皮肉的是红倌。 而这红娇,则是春香楼中最为出挑的的红倌人。 她一出来,一股子艳香扑鼻,皮光柔滑,莲足纤纤,更是美貌。 那一双眸子流转,更似有那勾魂夺魄之能。 在场为江云海讨公道的士兵无不也是看得呆住了,好一个美艳女子。 暗中,却也是有人不觉轻轻咽下去一口口水。 如此风骚入骨,果然也是上等货色。 只是红娇虽是卖皮肉的,然而却是身价极贵。寻常军汉,连红娇的衣服边儿都是摸不到的。 那些军汉瞧见了红娇,更好使蜜蜂见了花儿一样,再也是舍不得移开眼睛,不觉痴痴瞧着。 至于屏风另一边那些兖州贵女,却个个心里暗骂,果真是个狐媚子! 红娇不觉娇滴滴的,柔柔说道:“奴家红娇,见过九公主!” 语调娇嫩,宛如出谷的黄莺,说不出的**。 红娇千般妩媚,万般可人,举止情态,无不像个狐狸变的。 “红娇,姚蛟你可认识?” 红娇顿时捏着一柄团扇,轻轻遮住了自己脸颊,娇滴滴的说道:“奴家自然是认识姚蛟。姚公子来到兖州不久,就我与好上了,他样儿俊俏,又是出手阔绰,奴家又喜欢他武功好,又喜欢他说俏皮话,与他不知道多好。” 王珠道:“闲言碎语,我也是听过了几分,只听闻姚蛟领着你,骑着马儿到处跑,可有这桩事情?” 红娇点点头,柔柔顺顺的。 “见过姚蛟和红娇一道的人也是不少,这大约不需要证明什么了。诸位,你们觉得红娇和方瑶黄姿容如何?方瑶黄虽是个小美女,可红娇那可是姿容娇艳,十足尤物。若非姿容出挑,她也不能在兖州最大的青楼脱颖而出,成为那最为出挑的红倌人。姚蛟就算好色,既然已经吃饱了,用得着因为一个姿色不如的女子动杀意劫色?” 王珠这话角度清奇,令人哭笑不得。 可细细想来,也许也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 眼前这个红娇,可是跟狐狸精似的,就算姚蛟仍然不满足,也不必非得要方瑶黄,还要杀人。 红娇轻轻一舔红润的唇瓣:“不错,姚郎,你若为个别的人动手也还罢了,却不能为了个不如奴家的女子犯杀人案子。奴家可是不依!” 那嗓音娇媚入骨,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方老爷虽然是恼恨居然将自家女儿和一个妓子相提并论,然而内心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确实比自己女儿美貌得多。 屏风后的那些个兖州贵女,却要属陈蕊最为生气。 也许因为姚蛟调戏过她,让陈蕊气得有些莫名。她这般娇贵的女子非但不能让姚蛟刻骨铭心,反而不过是一场戏弄。 这女人的心思,有时候确实也是十分奇怪的。 王珠询问:“既然是如此,十天之前,姚蛟和那江云海发生争执,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那一日,这江云海也来到了春香楼。他出不起银子,要知晓奴家一首曲子可也得五十两,若碰到可心的哥儿也愿意不要钱接待,却不包括这江云海。他行事粗鄙,奴家可瞧不上。这军汉苦苦纠缠,甚至还要动武,幸亏咱们这春香楼还有些护卫孔武有力,让他不敢纠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方老爷一旁听了,心中不觉酸楚,却也是十分伤怀。 连个妓子也是比自家女儿尊贵些,也能,也能拒绝江云海这个流氓。 “偏巧那时,姚郎却也是来了,将这江云海打发,带着我和几个兄弟喝酒。席间,他搂着妾身胡天胡地的说话儿。一时说这兖州本地的军汉穷酸,上个青楼还要动粗,一时又嘲讽那江云海硬充脸面,十分可笑。也不知道谁,却调笑说江云海有个美貌老婆,十分风骚,到处偷人。不如让姚郎前去,勾搭上这个风骚妇人,好让江云海难堪——” 红娇旋即目光落在了江云海的身上:“就在这时候,江云海打破了屏风,却过来和姚郎撕打,原来他居然安排在一边吃酒。要说巧合,那也是当真巧的很了。” 江云海额头的青筋不觉轻跳。 他面颊微冷,流转那丝丝狠色。 “后来呢,那又如何?”王珠询问。 “也没什么,不过是打折了江云海的骨头,扔出春香楼去了。姚郎还扔了锭银子过去,说虽然是江云海技不如人,可自己大度,还是要给医药费的。” 王珠望向了韩飞流:“韩大人事发之后只知道与我这个公主计较,一条又一条的大道理。却懒得去寻根溯源,更嫌弃春香楼污秽,没有细细去查。这一切都是你诛心之论。却不知当初虽发生了争执,却是姚蛟占尽上风——” 韩飞流不动声色:“姚蛟如此跋扈,这妓子已经是说得十分清楚了。” 王珠抚掌:“不错不错,他确实张扬跋扈,不是个东西。可是诸位无妨想一想,一个人若占尽上风,通常心中满意,也不太想报复。反而输掉的人,那却非同一般了,必定会心生怨气,想要扳回一城。而这个江云海,如今却是如此。” 此时此刻,王珠语调之中也是多了几分空灵之意:“他恨姚蛟,也恨那个让他颜面尽失,并且也是心有别属的夫人方瑶黄,所以,干脆来个一石二鸟的构陷之计。” 众人最初是不相信的,可是让王珠一件件分辨下来,却也是忽而觉得,王珠这个推测居然是显得那样子的顺理成章。 韩飞流却不肯承认:“这更是诛心之论,无凭无据。说不定也是姚蛟性子可恨,别人忍气吞声,他却是不依不饶。他原本以为,拿下一个方氏轻而易举。可是这个风流自诩的畜生,却是没想到在方氏面前碰了个钉子。正因为这样子,他恼羞成怒,所以杀人灭口。九公主,编编故事,谁不会呢?可是那却不能颠倒黑白。” “黑不黑白,不是由你这根本未去寻觅任何证据的韩大人说的。红娇,你不如说说,案发当晚,所发生的事情。” 王珠的话,让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落在了那娇媚的红娇身上。 红娇轻拢发丝,娇滴滴的说道:“那天,姚郎原本跟我是在一道的——” 韩飞流顿时大怒:“住口,此时此刻,如何容你信口雌黄?你这青楼女子,如何能做人证?” 红娇却没好气:“我只说最初姚郎和我在一起,可是却没有说他没走。那一天,他只吃了几块点心,听我弹弹曲子,说是要走。我也是好奇,好似他为何会如此。他说如今,有个美人约他,就是那方瑶黄,他也想去私会。他香香我脸儿,说明天再来寻我,再给我做首饰。反正那样子,倒不像去杀人的。” 王珠抓住了重点:“当时他说了,是方瑶黄邀约于他,他方才前去?” 江云海嗤笑:“你们不就是仗着方氏已经是个死人,所以什么话儿都说出口了。” 王珠不理会江云海:“丁力、赵井,还有张廷玉,你们几个人,就是当时随江云海回去,并且见证了这场凶杀案的重要证人。这里有你们证词,我也是细细瞧过好几遍了。” 她雪白秀润的素手轻轻的翻开了卷宗,眸子之中却不觉流转了几分的柔润水色:“这份卷宗之中,说你们跟随江云海回去。是江云海一马当先,说听到了动静,然后闯入房中。你们进去的时候,却也是只见到方氏胸口中刀,并且姚蛟在那一旁。可是如此?” 那几个人神色惶恐,也是有几分害怕。 韩飞流厉声呵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必遮遮掩掩的?此时此刻,你们也是不必怕些什么。” 几个人对视,却也是纷纷说道:“就是如此。” 见到他们承认,韩飞流心中却也是一松。 王珠却露出了狐狸也似的笑容:“如此说来,你们并没有亲眼见到,看到姚蛟将那刀刺入方氏胸口,只是事后瞧见方氏那中了一刀的尸首。” ------题外话------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3颗钻石 纤月藏龙亲送了1颗钻石 云似雪亲的评价票 113 死人复生指真相 几人面面相觑,却也是分明因为王珠的话儿因此狐疑不定。¤八¤八¤读¤书,.☆.←o 王珠说得没有错,当时确实是这样子,只是如今若是应了一声,似乎也有些不对。 丁力不觉大起了胆子:“虽似乎是如此,然而——” 王珠顿时打断了他的话:“不需添你们几个蠢物自己的见解,此时此刻,你们只需回答,究竟是还是不是。” 丁力不觉迟疑起来,心中添了许多权衡。 “这当众瞧着的也并非你一个人,若你说了假话,别人也不见得不会说真的,到时候,却越发难以自处。” 王珠好心提点,顺带也是挑拨离间。 丁力也只得涩声说道:“不错,正是如此。” “方氏虽是纤弱女子,她死时候可是传出什么惨叫声音?” “没有。” “自始至终,你们可曾听到一句方氏的嗓音说话。” “也,也是没有” “我查过你们军中轮值的记录,那日你们正好轮值,原本也不该去江云海家。究竟是谁提议去江云海家,是不是江云海自己?” 王珠言笑嫣然,却也是步步紧逼,甚至也是丝毫不让。 那清脆的少女嗓音仿若饱含了莫大的压力,压得人都喘不过气来了。 丁力脑子里不知怎么,忽而就浮起了当日的事情。 那时候江云海神色黯然,不知为何,总是郁郁不乐的样儿。既然是如此,与他交好的同僚,却也是不免是要去安慰几句。 江云海只郁闷无比的说,自己得罪了姚姣,姚姣放话说了要动他的夫人。 这原本是一番游戏言语,原本也是不必当真的。 可江云海既然是如此心中烦闷,这些同僚们却也是禁不住安慰几句。 然而江云海内心的郁闷始终也是不能排解,所以他也是提出,回家见一见他那方瑶黄。 当时丁力内心不觉还在笑话,笑话江云海的夫人也是个祸害,勾三搭四,不守妇道,做出许多不贞洁的事儿。 当初姚蛟去抓奸,对付那文秀才,虽然是偷偷摸摸的,但是还是被人知晓的。 所以看到方瑶黄被杀,姚蛟又在现场的时候,丁力顿时立刻就相信了这样子的话儿。那就是,是姚蛟杀死了方瑶黄的。 可是如今,丁力不觉额头升起了一层汗水。 他原本十分坚信的事情,此时此刻,却又似乎没那么值得坚信的。 他不觉颤抖着,回了王珠的话儿:“是的。” 不但丁力这样子想,别的人也是这般想。 王珠的嗓音,却仍然是那么样子的不疾不徐,缓缓而言:“既然是这样子,我只还好奇一桩事情,那就是江云海可是经常邀约你们前去他家,做这档子事儿。” 丁力顿时脱口而出:“没有——” 王珠轻笑:“你之所以如此斩钉截铁,口口声声说没有,是因为你们兵营虽然知晓方瑶黄不守妇道,可江云海却死死捂住了这一点,从来不带人抓奸。这欺男霸女的事儿虽然会叫上你们,可但凡男人,却向来不会叫人欣赏这种事情。除非,他另有算计——” 王珠所言,却又似乎点明了丁力所想,让丁力也是不觉更是打了一个寒颤。 留意到周围越发古怪的表情,江云海也是为之而心惊,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那几许惧意。 他也不觉好奇,不觉狐疑,为何此桩事情,最后居然会变成这般? 就在刚刚,那也不是极为顺利的? 可是怎么说来着,这所谓的风向,却也是说变就变了。 王珠目光,终于落在那折腾无限,将那?无尽的麻烦带给自己的姚蛟身上。 她的眸子,却也是不觉有些淡淡的冷意了。 “姚蛟,那据你所言,又是如何一回事情?” 姚蛟却也是顿时笑吟吟说道:“那日,我收到了那帖子,还当真以为是方瑶黄送给我的。我也是本着怜香惜玉的心思,故而前去的。想那江云海,那真是粗鄙的人,又怎么会懂得怜香惜玉,懂得对他的夫人温柔体贴呢?可我前去时候,却见到方瑶黄已经已经是被解开,已经确确实实的死了。就在这时候,我却也是嗅到了一股子淡淡的甜香,顿时也是不觉晕厥过去。等到醒来时候,就见到这杀人凶手在这里招摇,并且污蔑在我身上,可当真是说不出的可恨。” 说到了此处,姚蛟却也是不觉轻轻耸耸肩膀,一派闲暇随意的姿态。 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无不让人觉得,姚蛟所遭受的冤枉和委屈—— 那也统统都是应该的。 王珠却也是不觉冷冷道:“江云海,当真你爱方瑶黄的貌美,千方百计的娶了她。只可惜纵然得到了人,却无法得到对方的心。方瑶黄与人私通,更是让你丢足了颜面。而姚蛟自从来到了兖州,却也是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了。这其中,就有你这个毒蛇江云海。你栽赃姚蛟,一则为洗脱自己杀妻的罪名,二来也是为了出一口恶气。最后,你知晓自己那顶头上司韩飞流的性儿,这样子折腾一二,说不定还入了韩飞流的眼,以后还能升升官。” 那字字句句的,无不都是说在了江云海的心里面。 而江云海又如何能知晓,这么个年纪尚幼的公主,居然是能将自己的心思弄得那般的清清楚楚。 他所有的打算,所有的恶毒,王珠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并且也是了然于心。 可旋即江云海却抬了头,冷锐无比的说道:“九公主,你说的什么,我统统不明白。方氏她已经是死了,可是究竟是怎么死的,你不知晓,我也是不知晓。你空口白牙的,偏偏就说我杀了她了,我的内心也是好生的冤枉和委屈。你若要定我的罪,就让方氏活过来,否则你纵然是说得再多,也不过是联合这么人算计我一个罢了。” 明明那么多的证据就在江云海跟前,明明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明明一切的一切,都证明江云海那是处心积虑,蓄谋已久—— 可是,他也能不认。 除非,方瑶黄这个死人给活过来,他统统不认。 王珠反咬一口,甩出这么多证据出来,那又如何? 这是污蔑,统统都是污蔑! 王珠不觉轻笑:“韩大人,你手下的兵,可当真是兵痞,当真是流氓,当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 韩飞流不就是为了来博得什么清名,显示自己忠直? 可如今江云海的表现却也是给了韩飞流一个又一个耳光。 若非江云海强娶美妻,方瑶黄也并非那天生的淫"dangfu"人,也不会成婚之后四处勾搭男人。 韩飞流听到王珠讽刺的言语,更能想象出王珠那趾高气昂的得意样儿。此时此刻,他内心涌动的居然是万般恼恨,千种不平。 他容色冷漠:“此事我自然会去细细去查,若江云海当真做过那等逼迫的事情,我自然也是决不能容,更不会轻轻饶了去。只是江云海究竟有没有杀害妻子,这桩事情,尚无十分确凿的证据——” 未等韩飞流将话儿说完,王珠顿时抢过了话头,讽刺无比的说道:“怎么此时此刻,韩大人居然知晓要讲究证据起来,不是但凡民怨所恨,必定是死之而后快的,什么大夏律法,衙门手段统统都不要了。” “若非如此,你何时又证据凿凿,就义正言辞前来木兰行宫,逼迫我这大夏公主,将姚蛟送出去让你弄死。” “就在方才,韩大人不是也口口声声,必定要讨个公道。这公道若落在你下属头上时候,韩大人方才觉得应该小心谨慎。” 王珠全无什么所谓宽容的美德,此时此刻,她也是得势不饶人。王珠也是对韩飞流噼里啪啦的打脸,狠狠奚落,不留余地! 这般言语虽不是对着杨炼,可杨炼也是觉得是尴尬至极。 没有人留意杨炼,可杨莲的内心之中却是说不出的不舒服。 在他想来,王珠原本不该如此言语的。 他身为兖州的推官,原本所主的就是刑名之事。可是如今,自己却让王珠将证据一件件的甩出来,让王珠当众断案。 既然是这个样子,自己又是颜面何存? 一时杨炼心里发狠,却不恨自己方才落井下石,踩着王珠脸皮卖耿直,却恨王珠不给自己留脸,当众羞辱自己。 可他却忘记了,这原本是杨炼该做该查的事情。是杨炼自己不愿意去查,一转头,却又将这个帽子扣到了王珠的头上去了。 这个女人,实在实在,太过于可恨。 n 114 厉鬼索命 然而触手所触,尽是温热肌肤,并无半点易容痕迹。 韩飞流顿时皱眉,一阵惊骇。 怎么会没易容?怎么可能没易容? 还是那江云海愚蠢之极,没用之极,连这等首尾都是不曾弄个干净。这等蠢物,居然还让自己帮衬,莫不是要将自己拖累到死。 耳边,却也是听到了姚姣微微讽刺的嗓音:“想不到韩大人居然跟我是同道中人,也是喜爱那漂亮的姐儿,当真是佩服得很。” 韩飞流顿时也是不觉微微尴尬,更是收回了手掌。 “我不过是想好生检查,眼前这女子可是方氏。” 他目光落在了江云海身上,眼见这江云海面容苍白,神魂全无的样儿,不觉埋怨江云海果真是个废物。 便算是首尾有些个不干净,哪里是失神的时候。 那方瑶黄顿时凄然无比的说道:“民妇方瑶黄,却被丈夫用刀刺死。只是当时丈夫心烦意乱,一时却并不知晓民妇未死,只不过是疼晕过去。等到民妇醒来时候,却已经是人在义庄,周围都是熊熊烈火,民妇虽浑身无力,却也是挣扎跑了出去。事后将伤养好些,方才知晓,知晓我丈夫居然将这桩事情栽赃在别人的身上。他简直是禽兽不如,当年巧取豪夺,之后欲要将民妇除掉也还罢了,还做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当真是可恨之极!” 王珠也是悠悠说道:“方氏当时重伤,却向我求救,我方才知晓这最为要紧的人证居然是没有死。江云海,你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话儿好说?” 韩飞流的容色顿时不觉沉了沉,可恨这九公主,心计居然是这样子的深。 想来就是因为如此,方才这般放肆,对自己冷嘲热讽的。 他随即望向了江云海,十分不喜欢江云海如今的样儿。 就算是被揭破画皮,就算那方氏没有死,他也是不该如此。 首尾做得不干净又如何?那方瑶黄还不是身上不干净,不过是个下作的妇人,总是能找到了个理由,狠狠的反咬过去。 这江云海在这里作什么死,装什么傻? 他都能替江云海想到理由,此女**,十分可恨,与人私通之后陷害自己。 那时候,无非是另外一场嘴皮官司。 自己虽出于那义愤惹得一身骚,倒也是未必当真就死了。 这样子想着,韩飞流内心顿时也是流转许多的念头,只恨不得亲手教一教。 韩飞流叹了口气,不觉道:“事到如今,江云海,你若有什么委屈,却也是无妨说出来。这桩事情,莫非是另有隐情?” 王珠不觉嗤笑。 韩飞流脸热了热,只当什么都不知道。虽然知道在场的这么些个人,个个都是人精,个个都是聪明,自己这样子说,大约也能瞧出几分端倪。可事到如今,韩飞流却也是只能视若无睹。 姚蛟却不依不饶:“韩大人果真是处事公正严明,毫无徇私的意思。对我就是喊打喊杀,对于自家那个强抢民女的下属,却当真是怜爱有加,生怕有那一丝一毫冤枉了去了。” 听到了姚蛟讽刺的话儿,韩飞流就算脸皮再厚,也不觉脸红了红。 江云海对于方瑶黄,严格说来,离那强抢民女还差了那么一点儿。可就算姚蛟这样子说,韩飞流也断断也无辩白余地,只会给自己抹黑。 韩飞流不甘示弱,却也是禁不住反唇相讥:“我只是觉得奇怪罢了,方氏既然已经得救,却偏偏迟迟不露面,闹得满城风雨,真是不知晓是有何居心。” 方瑶黄用手帕抹去了脸蛋上的泪水珠子,娇滴滴的说道:“妾身,妾身只是觉得羞耻。我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后来心灰意冷,四处勾搭。若是,若是我告发江云海,如今风口浪尖,江云海也不会顾及我的名声,我那些私底下的事情就会传遍全城!我,我也算有把柄落在江云海的手中。公主虽然苦苦劝我,我原本是不肯的。若非担心父母以后又被这厮报复,我今日实在也是不想站出来。” 一番话,倒也是有条有理,并无什么错处,并且还显得韩飞流咄咄逼人,很不怜惜这等柔弱娇女。 而韩飞流内心,更是对江云海充满了森森恨意。 这厮,方才不是还伶牙俐齿,死皮赖脸的。 不是很会纠缠,反咬一口吗? 现在这么痴了傻了,还要自己说得那么明白,来提点一二。 而此时此刻,韩飞流内心终于涌动了几许的狐疑。 自从方氏出现之后,江云海就十分古怪了。 想到了这里,韩飞流慢慢的,慢慢的扭过头去,终于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方氏的身上。 不过是个纤弱女子,说完了那些话儿之后,只知道垂下头去,掏出了帕子呜呜呜的哭得可伤心了。 瞧来瞧去,也是没什么不妥。 韩飞流不觉恨声嚷道:“江云海!” 自从方瑶黄现身,江云海一直都是手足冰凉,面色苍白,魂不守舍。 伴随韩飞流这一声厉呼,江云海浑身打了个激灵,仿佛一下子就回过神来。 他忽而指着眼前的女子,尖锐无比的道:“你死了!” “你死了!” “你一定死了!” “你早就死了,不可能不死!” 他那尖锐的嗓音,最初连韩飞流也是不觉吓了一跳,让周围的人为之一惊。虽然也是没想到,江云海居然是这般强烈反应! 方瑶黄那纤弱的唇瓣蓦然勾起了一丝笑容,抬起头来时候,却一脸悲悯:“夫君你自然是想要杀我的,却是没想到我居然能逃过一劫,咱们是前世的怨偶,此时此刻,你也别再想着脱身了。” 她的手帕轻轻遮住了脸颊,只露出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别人也不觉得,可江云海被这双眼睛一扫,却仿若被毒蛇咬了一下,内心之中的惧意更浓! 韩飞流也终于知晓究竟是发生何事了,江云海又究竟是有什么不对劲儿。 那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是怕到了极点,惧到了极点! 这让韩飞流忽而觉得有些不妙—— 还未等韩飞流做些什么好挽回此事,只见江云海已经是尖锐无比的说道:“你已经死了,我亲手杀的,你怎会没有死呢?” 他满脸困惑,目光游离,好像是要从众人身上得到认同。 周围一阵阵喧哗的声音,却也是只因为江云海那句我亲手杀的。 这可真的是,是当众认罪。 韩飞流想要呵斥江云海可是失心疯了,可是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让韩飞流给生生咽下去。 韩飞流不觉闭上眼睛,无论有多吃亏,这个亏自己还是得吃了。 大势已去! 而江云海眼睛里面,所瞧到的,也不过是那么一张张饱含惊惧面容。 他仿若并不知晓自己说了什么,会将自己置于何等境地,只是这样子微微扭曲着,这般困惑瞧着。 仿佛,有一个谜团就在江云海的心中,久久的思索,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江云海的眼睛里流转了回忆般的色彩:“那天,我杀了你,看着你断气了,检查了又检查,还高高兴兴的在你身边喝了酒,吃了肉。因为今天我终于处置了你这个贱人,还要去弄死姚蛟那个贱人。而且,我还认识了贵人,可以飞黄腾达了。等了半个时辰,我摸着你身子都已经开始发硬了,方才慢慢的,慢慢的走出去。” 他这些话儿,字字句句,都是骇人听闻。 人前,江云海终于撕破了自己的画皮,露出了那本来的面目。 宛如一头野兽,披上了人皮,会说人话罢了。 这样子的人,禽兽不如! 江云海忽而笑起来:“你已经是死了,不可能还活着,是了,你必定是鬼怪,是僵尸,是什么凶煞之物。” 他一边这样子说着,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没有了,转而却流转了几许惶恐之色。 “不错不错,你必定是怪物,是鬼魅,你来找我寻仇,你,你是要来害我的!” 他这样子说着,蓦然抽出了刀,向着方瑶黄跑了去。 唯独杀了她,自己才能好好活。 等她死了,谁也是不会知晓是自己动的手。到时候,谁也没办法证明自己杀人之罪。 江云海已经是一脸狰狞,不顾周围惊呼连连,就已经是举起刀,向着满面惊恐的方瑶黄砍了去。 这贱妇!现在可是知晓怕了? 他记得当初方瑶黄初进门儿,也给自己作妖,打她一顿,也就好了。方瑶黄下巴都给自己打歪了,那可是真的痛得很。 这贱人!若不好生修理,如何知晓轻重,如何知晓分寸? 可是,就在他的刀快要落下去时候,方瑶黄蓦然抬起头。 她脸上的恐惧已经消失了,反而是露出了那么一丝凉丝丝的笑容。 仿若,是再嘲讽江云海! 江云海内心一惊,忽而就后心一痛,一柄锋锐的钢刀已经是透体而过。 出手的是韩飞流,他面容冷漠若雪。 江云海居然想要当众杀人灭口,韩飞流知道大势已去,却也是不得不动手,以全自己名声。 倘若当真是让江云海动手成功,自己却也是颜面无存了。 可恨这个废物作妖,连累得自己也是有那么一些不是。 江云海喉咙咯咯的响,韩飞流抽刀回来,江云海却也是啊的惨叫一声,软得跟一滩泥一般倒下去。 只是就算受了这么重的伤,有这样子的苦楚,江云海仍然是吃力的抬起头来,不觉颤声说道:“你们,你们相信我,当初我是,我是真的已经杀了这个贱妇,她已经死了,绝不可能活着的。” 而韩飞流的容色却也是更加冷漠,心中不觉流转几许凉意。 他检查过方瑶黄,并不是什么死人,更何况就算当真是个死人,江云海这般招认之后,也是没什么余地了。 说完了这几句话,江云海又吐了几口血,头一歪,顿时也就死了。 众人目光,却又落在了方瑶黄的身上。 这鬼神之说,原本也是令人似信非信的。可江云海说得那般肯定,似乎也是让人觉得,方瑶黄也许当真也是死了。 眼前的女子,不过是一缕鬼魂,是从那幽冥之府出现,前来吃人吸血,报仇雪恨的。 就连方夫人,却忽而记得女儿那微微发凉的手掌,不觉一阵心惊。 可还未等方夫人自己做深,方瑶黄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抽出手,缓缓的站起来。 她看着周围的人:“妾身知晓,纵然江云海已经死了,我名声也是好不到哪里去。诸位虽一时会对我颇有同情,可是日子久了,必定也是会颇多苛责,说我行为不检,做出不端之事。可我方瑶黄,自幼就是被父母好好养大,若非横生枝节,我也是会好生相夫教子,做一个好女子的。如今我却是一身污秽,此生此世,再也是抬不起头来了。” 说到了这儿,方瑶黄却也是轻轻抬起头来:“文郎,我喜爱你的才华,爱煞你的人,可惜天见可怜,我们有缘无分。我永远记得你教我的诗歌,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我一生一世,就算到死,也是会记得的。” 文秀才不觉得抬起头,心中一阵一阵的痛楚,恍惚间,却又想起方瑶黄站在牡丹花下的样儿。她是那样子的娇艳,那样子的可爱,文秀才不知不觉,已经是泪流满面。 但是奇怪的是,就算是此时此刻,他真真切切爱着方瑶黄的时候,却也忽而有些犹豫—— 此时此刻,我是否该当众许婚,娶了瑶黄? 文秀才居然颇为迟疑。 可等文秀才抬起头来时候,只见方瑶黄居然提着裙儿就跑,并且冲出了门口。 这琼华楼,一边临江,原本风景极好。 有些客人,就喜欢挑那么一个临江的房间,好好的吃茶,吹吹清风。 如今方瑶黄就来到了窗户口,咚的一下,就从那高层蓦然跳入了江水之中—— 众人为之一惊! 那么高的地方跳到江水里面去,恐怕也是救都没办法救了。 谁也是没想到,方瑶黄居然会如此。 只不过这也是并非没有预兆。 细细想来,方瑶黄方才那些话儿,却也是已经是有了求死之意了。 纵然江云海死了,她处于风口浪尖,总没什么好果子吃。 可是若是死了,反而有几分悲情的名声,就连方家二老日子也是好过得多。 文秀才一时之间,宛如失去了魂魄了一般,整个人不觉浑浑噩噩,目光更不觉有些痴呆。 王珠有些漫不经心的瞧着文秀才。 方瑶黄这样子决绝的一跳,文秀才也是再忘不了吧。 这个文秀才若坚决不肯私通,也许还是讲讲品格。 可他既经受不了诱惑,又畏惧别人的权势,说来说去,到底也还是始乱终弃。 如今方瑶黄就算跟了他,那么多的流言蜚语,恐怕文秀才也是会不能坚持。 可是若是方瑶黄死了,还是念着情诗死在了文秀才的面前,这个男人恐怕也是再也不能相望。 而他若是不能忘记一个死人,那么这非但不是一桩丑闻,还是一桩痴情的佳话。 可以说方瑶黄死了之后,方才是真正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这个男人。 一瞬间,王珠的眸子却也是不觉有些深邃。 扫过了眼前众人,王珠目光顿时也是落在了江余的身上。 今日她口口声声,因为情分而不与江余计较,这可是众人都听到了。 是江余不仁不义,以后,纵然是自己对付江余,也能多那么一些舆论上的筹码。 更何况,王珠也不相信江余手脚就那么干净。 江云海活生生就是个畜生,这个畜生是江余养出来的,只恐怕江余也是没那么清白。 撕开那张大善人的画皮,王珠就不相信江余这里子是不黑。 这一次,也算是她王珠给整个兖州豪强的一个下马威! 让整个兖州都知晓,她这个九公主,已经是确确实实的来了! 只是那方瑶黄—— 王珠不觉想起了那盒子十分古怪的桂花糖,内心之中的疑惑不断加深。 别的事儿都是王珠自己查出来的,唯独那方瑶黄,却是别人打包送过来的。 既然是有人安排,指不定江云海临时时候说的话是真的—— 方瑶黄到底还是已经死了。 园中,一泓池水碧绿。 这府中下人俱是知晓,这个池子涨潮时候会通往江中的。 就在这时候,这池水蓦然发生了动静。 伴随哗啦一声水响,一条身影顿时也是破水而出,身影婀娜,居然赫然正是原本应该死掉的方瑶黄! 那些水珠,一点一滴的缓缓从对方身上滴落。 而那“方瑶黄”浑身的骨骼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仿佛炒豆子一般。 那些衣衫罗裙,明钗玉簪,都是被纷纷摘下来,扔到了水池边。 不过片刻,那娇弱女子顿时化为一个身形俊秀的男子。 过小的绣鞋也是扔到了一边,男人赤足踏到了青石板的地面上,一步步的走入自己的房间之中。 他分开了自己湿乎乎的头发,也是露出了脸颊。 可面前的铜镜却是隐约模糊的,并不能照出他的容貌如何,就算如此,也隐约能瞧出他的样儿俊得很。 ------题外话------ 谢谢135**1337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3朵鲜花 t 115 虽死犹生 男人对着镜子,忽而淡淡一笑,镜子中那个人也不觉微微一笑。 只是这镜中之人实则也是太过于模糊,这笑容也委实有些模糊。 这时候,一道身影却也是盈盈而来,当真是风姿绰约,仪态万千,赫然正是那春香楼的姑娘红娇。 “属下见过宫主。” 只见她那姿容十分端庄,眸色流转,风姿绰约,却并不见人前那等妩媚样儿,反而薄薄的有些英气。 红娇眼观鼻,鼻观心,眸色盈盈。 只见碧灵宫宫主松松穿了一件黑衣,衣服角却用那银线刺绣,绣了大朵的牡丹花儿。他里衣已经去了,从那松松的衣衫之中,隐约可窥见他的锁骨,似乎他周身那沾染的水汽如今尚是未干。 就是这般模样,已经是无上魅惑。 然而红娇却不敢多瞧一瞧。 碧灵宫宫主轻轻转过身,他容貌已经用一张白绢再次遮掩住了,五官晦暗不明,再瞧不如何清楚。 红娇缓缓的说道:“一切,都是在宫主的掌控之中。” 那白绢后面一双眸子流转了潋滟的光彩,碧灵宫宫主眼波流转,思绪却不觉翩飞,回想到了半月之前的事儿。 那杨柳岸,天空一轮残月照耀,方瑶黄呜呜的哭泣着,不知道多么的伤心。 自从被逼嫁给了江云海,她已经是十分痛楚,而文秀才的避而不见,更是让方瑶黄再受打击。她不觉堕落了,私底下也跟不同的男子相好。 文秀才不理会她,她也不想安分的当江云海的妻子。 可就是前些日子,她与别的男人私会,偏偏被文秀才瞧见了。 对方鄙夷的眼神,让方瑶黄万分的痛苦,万般的难受。 只觉得自己今后的人生,似乎已经是暗暗沉沉,再无任何的希望。既然是这样子,方瑶黄悄悄的,内心之中已然是有了死意。 纵水一跳,方瑶黄任由那冷冰冰的河水蔓延过自己的身躯,不见挣扎。 窒息的痛苦虽然是十分的难受,可方瑶黄却居然并不觉得如何的难以忍受。 和她此生所经历过的那些个苦楚比起来,方瑶黄觉得这些也不算什么了。 可她内心,唯独不甘,只恨江云海这个恶徒,还好生生的活着。 自己纵然死了,恐怕江云海也不会如何难受,再过几日,他一定会寻觅新的猎物,糟蹋别的姑娘。 为什么,这世上有些人为恶,却是没有什么报应的。 没有人关注方瑶黄这样子一个弱女子的死,这天地之间,明月皎皎而生辉。她的死,宛如一只无关轻重的蝼蚁,是无人在意,也是无人留心的。 这原本是一桩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一个军汉之妻,纵然是死了,这也并不是一桩十分要紧的事儿。 可就在这个时候,天地之间,却忽而发生了一桩十分奇妙的事情。 那水流忽而好似有生命力一般,生生卷住了方瑶黄的身躯,将方瑶黄带到了岸上。 方瑶黄轻轻的咳嗽,唇中却不觉咳出了许多的清水。 隔空,有人似乎点中了她肩头两个穴道,一股子热烘烘的力道透体而入,让方瑶黄不觉打了个寒颤。 “宫主果真是心存仁慈,赏个月亮,居然都是已经救了一个人。” 那嗓音,妖媚入骨,听到人耳中,却也是让人不由得觉得骨头都酥软了。 一身红衣,那女子居然宛如妖物。 可方瑶黄却没看她,而是去瞧另外那个男子。 有他在,却也是绝不会再有心思去瞧别的人。 方瑶黄只瞧着一道漆黑如墨的背影,那男子身子挺拔,身影寥落,发丝轻垂在脸颊两旁,面覆白绢瞧不清楚原本面目。 只他的手中,却捏着一枚碧绿的翠箫,亦可谓是通体莹润。 他手指轻轻的拂过了箫孔,那手指细长,映着月光有那么一股子白惨惨的味道。 “你,你们是神仙?” 方瑶黄喃喃说道。 她却不觉心思起伏,若有所思。自己一生如此辛苦,如此有遗憾,可就在自己临死的时候,却偏偏有这般事儿发生。 说不定就是上天开眼,慈悲怜悯,让自己居然有这般机会,得以沉冤昭雪。 “仙人,求你救救我,我,我真的,真的好生可怜。” “我一无所有,父母害怕恶人将我献出去给恶魔,我的情人也,也瞧不上我。我一切一切,都是没有了,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害我的那个人,仍然是能自由自在。他,他仍然是能好好活着,继续祸害别的姑娘。” “求求你,帮帮我,一定要帮帮我!” 方瑶黄虔诚无比的说道。 她从来是不信神佛,可是此时此刻,内心之中却不觉充满了祈祷之意。她只盼望苍天有情,眼前这个仙人,能听到自己祈祷。 “我,我自是可以帮你的。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那仙人忽而轻轻一笑:“救你是一回事儿,做人原本不能见死不救,可为什么一定要帮一个素来不相识的人?这世上无论什么事情,都是需要付出代价,却绝没有不劳而获的道理。你我不过一面之缘,我为什么要帮你?你呢,却又能给我什么?” 方瑶黄一时也是不觉说不出话儿来。 在眼前这个人面前,她那娇艳的姿容,以及一些压箱底的私房钱,似乎根本提都不能提出口。 自己那点儿东西,一点用都没有,根本无法打动任何人。 她不觉低语:“我,我可以为你卖命,为你做事情,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是乐意的。” “想要成为我的下属,却也是瞧瞧你有没有这般资格。” 男人漫不经心的说道,却也并不是因为轻蔑,而是说那一个事实。 那娇媚如狐的女子娇滴滴的笑了笑,眼波流转,似乎也是附和男子的话儿。 方瑶黄不甘,却一阵阵的绝望。 她蓦然抬起头:“我把我的命给你好不好?只要你能顺我心愿,我愿以命相偿!” 方瑶黄语调说不出的坚决,道不出的锋锐,眉宇冷冷,默然无情。 她下意识间,不觉轻轻垂下头,捏紧了自己的手掌。 轻轻一抓,掌心更透出了缕缕鲜血。 这条命,她原本已经不想要了,既然如此,何不献祭妖神,博得一丝机会? 而她也是已然觉得,眼前男子已经不是什么正经的神明,否则也不会口口声声的讲条件。可那又如何?自己不知道祈祷多少次,可是佛祖却也是从来没有保佑过自己,更没有丝毫的体恤。 无论祈求多少次,总是没有什么作用,总是没有人知道。 就算这眼前男子是妖怪,她也是乐于听从,愿意奉献生命,让他去炼制什么邪术鬼法。 而那红衣女却怔了怔,不觉噗嗤一笑:“宫主好端端的,欲救你的性命,却要你性命有何用?” 这红衣妖孽的话儿,却顿时让方瑶黄一阵子的绝望。 是了,自己性命自己都不稀罕,别的人又怎么会稀罕呢? 既然如此,一开始就绝不应该来救自己,让自己死了就是。 可旋即,那男子却忽而说道:“这话儿也是不必这样子说,卑微之人,实则也是有卑微之人的用处。只是你得先要说一说,若你给了性命,需要我做些什么?权衡利弊,做做买卖,总是要掂量值还是不值得。” 他这样子的话儿,顿时也是让方瑶黄眼睛不觉一亮! 她亢奋无比的抬起头,却没细细去想自己这一生是何等的可悲。 有人欲娶她的性命,可她居然是欢喜得不得了,欣欣然的将自己的性命送上去。 她跪在了地上,轻轻的抬起了脸颊,月光轻轻的撒在了方瑶黄的脸颊上,瞧得出方瑶黄一片狂热之色。 “我要江云海那畜生死,死前还要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她心忖,这也许是不难的,对于一个妖神,取人性命,也是不算什么。 说出这个最大的心愿,方瑶黄身躯不觉轻轻颤抖。 对方,一时却无言语,沉默以待。 方瑶黄怔怔在想,既然是如此,大概也是允了吧。 可她却也是仍觉得不甘,仍是想要更多。 “我名声不佳,连累父母,不想这般,只盼望名声能好一些。” 对方是没有说话儿,似乎也是默认了。 方瑶黄仍觉得贪心,不够,统统还不够。 她之所以去求死,是因为最心爱的男子不但放弃了自己,还对她鄙夷有加。 她的青春年华,她的少女怀春,统统都是没有了。方瑶黄只觉得自己那一颗心儿,渐渐碾灭成灰。 那个瞧着牡丹花边自己瞧直的少年,那个对自己念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苇的少年,却也是再也再也,都是已经回不来了。 “我要,我要文郎的心中有我,爱着我,喜欢我,一生一世,就算是命没有了,也永永远远不能忘记我,永永远远的记得我。” 这才是她内心最深的愿望。 话儿说出口,方瑶黄也是吓了一跳。 是了,她永远没办法顺了自己命运,安安分分的嫁给江云海为妻子。 这是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她的心中早就已经是有了一个人了。 可这个愿望何其荒唐,便算是有那滔天的权势,也只是让人怕,让人惧,让人敬,而不能让人打心里真心爱一个已经不爱的人了。 可对方不是人,而是什么妖神。 说不定,就有那么一些超越凡俗的力量。 她还怕对方不够明白,不觉说道:“是要他打心里爱我,喜欢我的。不是强迫他,让他不得不离开别的女人。” 对方良久都无言语,这让方瑶黄不觉有些忐忑起来。 只担心,是否是自己过于贪婪,最后让这神佛都是不喜自己。 沉默了一阵,那男子终于开口。 “只是这些?” 方瑶黄顿时也是狂喜。 “不错,不错,就是这些。” 方瑶黄喃喃说道。 那男子终于转过身,他白绢覆面,依稀能分辨一双极为锋锐的眸子。 月色照耀,他手中玉箫碧色如透,光润可人。 “既然如此,就如你所愿。” 男人伸出一只手,露在方瑶黄面前。 方瑶黄回过神来,顿时也不觉伸出手,她紧紧的握住了男人的手,仿若这是一个契约。 以自己血肉性命为诅咒,她想要复仇,想要得到爱情,纵然自己死了,那也是没什么关系。 然后,就是方瑶黄死前几日,她难得打扮得妖艳,陪着江云海饮酒。 江云海颇为不乐,他是个狠毒惯了的人,也许身份地位不是很高,却也是习惯用些阴狠手段折磨人。 然而偏偏,这个姚蛟何尝不是这样子的人? 一时之间,居然无可奈何。 “夫君,这你可有什么好烦恼的,不如将他引在家中来,说他意欲非礼于我,到时候更可以栽赃陷害于他。” 方瑶黄凑过去,如此说道。 江云海冷冷的瞧着她:“你这个贱妇,恐怕早巴不得勾搭他,你是不是很开心。” 方瑶黄冷笑将他推开:“我原本就是不贞洁的放浪之人,又能有什么好的。江云海,这一次我可以帮你,帮你出了这口恶气。可是你必须得要回报我,让我跟你和离,你我之间,全无半点相干。” 江云海心念闪动,过了良久,方才也是不觉轻轻的一点头。 “既然是如此,那就如你所愿。” 这样子的话儿回荡在方瑶黄的耳边,让方瑶黄却也是不觉冷冷一笑,面颊上不觉流转了几许的苦涩之意。 是了,那人说了,这般提议若是让江云海答应,必定是因为江云海心生杀意。 其实自己又何尝不知晓,以江云海这样子的性儿,又如何会轻轻放过自己? 就算是不喜欢了,宁可毁掉,那也是不乐意给别的人。 方瑶黄慢慢的饮下一杯酒,遮掩了眼底的狠色。 最后,则是方瑶黄死的前一天。 红娇轻轻的为方瑶黄梳理发丝,让方瑶黄能瞧着美丽一些。 虽也算不得心慈手软的人,然而红娇忽而对眼前女子微微有些怜悯之意:“若你不愿意,也是可以反悔的。想来你也知晓,咱们宫主并不是什么,什么仙人。” 方瑶黄微微发呆,忽而轻轻一笑:“不会的,他一定是仙人,当我握住了他的手时候,我能感觉得到,一切一切,都是能如我所愿。只要文郎能再次爱上我,就算是奉献我的生命,也是再所不惜。”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却也是越发娇艳。 而如今,红娇不觉盯住了碧灵宫宫主的身影。 纵然身为他的下属,却也是总瞧不清碧灵宫宫主的深浅。 江云海已经是死掉了,而那文秀才—— 在他最爱方瑶黄时候,先是失而复得的欣喜,再来就是撕心裂肺的决绝。这样子一来,文秀才此生此世,都是已经无法忘记方瑶黄了。 对于人心的把握,恐怕这世上再没第二个人能比得上这个男子。 “宫主方才装束,可当真是惟妙惟肖。” 一道有些戏谑的嗓音传来,姚蛟却也是不觉踏入了房中,甚是好奇扫过碧灵宫宫主。 虽非第一次见到,然而还是震惊于对方这等手腕。 一开始布局让江云海落入彀中,再将此事破绽告知于王珠。 毁掉方氏的尸体,更让全城舆论对王珠不利,也给活生生方氏再次现身做做铺垫。 这一切的一切,无不是算计得精妙绝伦。 不错,王珠身为女子,既不能和这些京城之中的御林军喝酒,也不能跟他们比武。想要笼络他们的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可从此以后,王珠必定是在留守的御林军之中颇有些威信。 如此反转,以后纵然再以流言蜚语打击王珠,也就是没那么容易了。 红娇默默在想,自家的主子果真也是思考得细致入微。 不错,这一切都是方瑶黄自愿的。所以对于碧灵宫宫主而言,只有所谓的交易罢了,没有什么救人于水火之中。 就在这时,碧灵宫宫主却也是瞧着红娇望去。 “文秀才如今只恨不得随方瑶黄一起去了,这样子的感情,也许如今是真的,并不是假的。可是日子一天天去了,他也是会慢慢的淡忘,总是会觉得不再爱了。既然答应过方瑶黄,那就好生为她做到。” 说罢,一封卷轴顿时也是扔到了红娇手中,让红娇不觉微微一怔,好奇碧灵宫宫主给自己的是什么东西。 一打开,这居然是那么一封折子戏,名曰桃花记。 不但有戏,还有曲子。 红娇是混迹青楼,精通音律的,不觉看得眼前一亮。 这可是上上佳作,一旦唱了,必定是要火遍兖州,甚至传唱各地的。 “一个好戏,火上数十年,也是可以的。这里面的主人翁正是方瑶黄和文秀才。只要日日传唱,人人歌颂,渐渐的,文秀才纵然是感情淡了,也是会不觉心生代入,离不开这戏里面的角色了。他如今已经是功名无望,这折子戏所带给他的荣耀,远远比别的要多。他会离不开这场戏,更不会忘记方瑶黄。” 而这,方才是这桩事情最后的手笔。 红娇忽而隐隐领悟到了什么,也许这场计划需要方瑶黄死。可只有方瑶黄死了,世上方才会宽容,而她终于能得到活着时候得不到的爱情。 ------题外话------ 谢谢桃之壮仔儿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纤月藏龙亲送了1朵鲜花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3朵鲜花 t 116 两家共谋算 贺兰府中,陈娇瞧着被打发回来的瑟瑟发抖的贺兰柔,不觉面色难看。 不错,这些日子那美妾得意,自己也是郁闷不了,可这也是犯不着让那九公主得意。 这九公主得意,方才将她陈娇压得翻不了身。 陈娇死死的捏住了手帕,面颊之上油然而生一丝恨色。 贺兰柔倒也硬气,虽然心里怕了些,可倒也什么话儿都没有说。 大夫人是什么性情,她原本比别的人要明白些。 自己招摇时候将她给得罪了,以后必定是断断不饶。 “你那亲娘跪着哭诉,可是老爷见都不肯见,瞧也没多瞧一眼。” 陈娇一张口,言语之中也是满满的讽刺。 这些却也是并未出乎贺兰柔的意料之外。 陈娇却不觉笑了笑:“可她前去恳求老爷,不是替你这个逆女求情,而是指天发誓要与你断绝关系,你做的事情她统统不知,只求老爷莫要嫌弃你。” 陈娇的话顿时让贺兰柔不觉抬起头来,狠狠的盯住了陈娇,似要将陈娇狠狠的吃拆入腹。 陈娇却也是一派慵懒姿态:“只是你可也不必担心,你娘半老徐娘,老皮老肉的,要不是你这个女儿折腾,当初也是绝不会得宠。如今她必定是会失宠,再也起不来了。再来则是,我也挑了几个年少美貌的妾送过去,让老爷欢欢喜喜的,恐怕过些日子,就再也是记不住你们母女了。” 贺兰柔内心也是百味交织,很不是滋味。 只是陈娇言语字字诛心,让贺兰柔内心也是不觉生生发疼。 可就算被陈娇一脚踩过来做筏子,贺兰柔一时之间却也是不知如何才好。 “再来就是你这个贺兰家的庶出女儿,你父亲可不能将你弄在牢狱之中,你可知这牢中女犯是何等下场?那是任人凌辱,牢狱之中的任何人都是欺辱女犯,等到出去时候已经是被千人践踏,万人睡过,比青楼里的粉头也还不如。你不要脸,我们贺兰家还要脸呢。” 陈娇嗓音之中顿时添了淡淡的怒意,这自然绝非为了贺兰家的脸面,而是因为陈娇心中觉得可惜。 可惜这贱婢,居然没被睡了去。 贺兰家,到底还是要脸的。 一想到那可怕的遭遇,贺兰柔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冷汗津津。 然而此时此刻,陈娇眉宇流转间,却狠色毕露。 宛如见到猎物的猫儿,想要狠狠扑上去,撕咬其咽喉,啃咬其血肉。 “你也是不争气,好好的一个人儿,怎么用那些添了料的香料。亏得母亲小心,你这贱婢弄的香料,我是从来都不会用的。” 陈娇容颜森森,眼角眉梢俱是冷冷狠意。 “如今你既闹出这事儿,母亲也是不能护住你了。要将你,打发到庄子上去——” 贺兰柔顿时俱震,那庄子上,可是下人住的地方。 陈娇接着说道:“你年龄大了,也该嫁人了,好好说门婚事,听说你在外边私下去传,传月儿嫁的不好?可怜见了,我瞧柔儿你也该有门好亲事,免得到处去浪。母亲可是心疼你的,断断不想见你如此。那庄上的罗大,虽然年纪大了些,腿不好,又爱打自家婆娘,可也不算如何。便算从前那个老婆是他打死的,可我们家柔儿,也不同这般村妇,自是,有些手段的。” 贺兰柔抬起头,眼底顿时流转森森恨意。 可她纵然是千般恨意,万般怨毒,统统没有用处。 贺兰柔拼尽全力,不觉恶狠狠道:“陈娇,你这个毒妇!” 然而话语方落,她却也是被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狠狠扯下去,再无力挣扎。 陈娇顿时喝了口茶水,压了压自己心头的火气。 这等贱婢,可当真令自己觉得可气! 一想到为了让贺兰知开心,又送去的美妾,陈娇就说不出的委屈。 正在这时候,陈娇听到下人禀告,贺兰知前来。她顿时收敛了脸上怨愤之色,一派柔和,起身相迎。 陈娇不觉柔语:“老爷,柔儿之事,我已经——” 可她话语未落,贺兰知顿时一巴掌狠狠抽打过去! “贱妇,你还要生多少事端?有一个逆女扯出这般丑事,你还觉得不够,居然还要这档子事儿?” 贺兰知眼底顿时流露几许杀气! 如今兖州风云诡谲,九公主和叶家可谓争锋相对,他不闻不问,却断断没想到,自家这个女人居然私底下给自己闹这个。 伴随贺兰知目露寒光,房间里下人也是不觉纷纷退下去。 陈娇咽下去喉头一抹腥甜,心尖儿却也是越发酸楚了。 从前贺兰知待自己,虽无什么情深义重的情分,却也是十分尊敬。可什么时候,居然是如此待自己了?也许,就是因为那个王珠? 可自己如今身份地位远远不如从前了,陈娇却也是不得不强自挤出了那一丝笑容:“老爷——” 纵然此时,陈娇却也是没来得及说那么一句整话儿,贺兰知已然是一脚狠狠的踹了去。 陈娇啊了一声,不觉捂住了胸口,咚咚咚的退后几步,却也是再次生生咽下了喉头一抹腥甜。 “蠢妇,你争风吃醋也还罢了,还命下人去说些谣言,说陈后居然和那江家家主有些私情,你莫非真没瞧见九公主的手段?” 陈娇心中一凉,犹自嘴硬:“我,我也不曾说些个假话,当初在陈家,本来就是不清不楚的。否则那江余好端端的,为什么不肯改姓?我,我不过是将这画皮给揭破,碍着谁了?” “你当我不知晓,你巴不得当初就是你嫁给如今的陛下,成为皇后娘娘,而不是委屈你,做如今这个知府夫人。所以你这蠢妇,就是心有不甘,一次又一次的挑衅。你若嫌我这个男人不如陛下,干脆就将你休了,我再送你入宫,看你能不能风风光光!” 贺兰知句句的都是诛心之言。 陈娇面色顿时变了,她以为自家男人到底是蠢的,不会留意到这一点。 可是没有想到,自己内心深处这个秘密也还是被贺兰知说出口。 “你说这般谣言,也看别人信不信。江余因为江家一个家奴,得罪了九公主,如今整个京城都说他无情无义,还配是什么大善人?你倒是不懂得瞧瞧这风色,居然还要污蔑皇后娘娘的名声。夫人,你倒是令我大开眼界。” 贺兰知不觉嗤笑,眼角俱是轻蔑之色。 陈娇一时也是无语,她算计这些小九九之前,是绝没想到之后又有这般交锋。 如今陈后安安分分的养病,王珠却是闹得满城风雨。 贺兰知冷冷说道:“月儿还是快些嫁了,你也放下家里管家的事儿,安安分分的修养。若是你再闹什么幺蛾子,我便休了你。这样子会招惹祸事的夫人,我可是当真也不敢再要了。” 陈娇闻言,也不觉心头滴血,想来想去,她到底还是放不下女儿,不觉低声下气—— “若有不是,总是我这个母亲不是,月儿婚事若是匆匆定了,恐怕也是找不到好日子。不但如此,这样子匆匆嫁过去,韩家必定也是会轻视于她。况且如今,那韩飞流还不是被九公主闹得名声都没有了。韩轩也是,据说天天赶着奉承叶家,跟哈巴狗儿也似,就是对叶家的婢女也是点头哈腰,却偏偏对咱们月儿无礼。上次咱们月儿的手臂,也是这厮弄伤的。这般轻狂模样,当真没将老爷你放在眼里。老爷,咱们月儿不能嫁过去,那可是水深火热啊。” 别的什么,陈娇都可以不在乎,可贺兰月却是陈娇的心头肉,爱惜无比。 好好一朵娇花,就送去被人糟蹋,陈娇自然也是舍不得。 “她若不肯嫁,那以后也不必嫁了,咱们贺兰家也不少她一口饭吃,就打发去庵堂,好好的念念佛。”贺兰知厌恶无比的瞧了陈娇一眼,从前自己居然还觉得陈娇端庄? 如今瞧来,却也是活生生是个泼妇,心计又狠,心气儿又高。 都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惦记皇后的位置,当真是不知廉耻。 贺兰知连瞧也懒得多瞧一眼,顿时也不觉拂袖离去。 陈娇顿时泪流满面,心中不觉颇为苦涩。 她想了想,慢慢的用手帕抹去了面颊上的泪水珠子。 陈娇冷漠无比,若没贺兰月这档子事儿刺激,说不定她就收手了。 可凭什么,好端端的,自家女儿被糟蹋,王珠那个公主却还那样子的风光。 再过那么几日,可巧正是陈家做寿。 陈娇眼底蓦然流转几许森然恨意。 当初若非陈家目光短浅,自己早就是人中龙凤,哪里至于如此。还被人殴打吐血,连亲女儿都是保不住? 想到了这里,陈娇不觉心口略略发酸。 更何况如今陈家,一心一意,就是去抱那刁蛮公主的大腿,却全然不顾名声。至于自己,枉自己是陈家的长房嫡女,却远远不如一个偏房女儿。上次自己归家,居然是被劈头盖脸一阵训斥,甚至不得不跪下去认错。此心此恨,确实也是难描难叙。 她陈娇本来天生捏着一把好牌,却被人狠狠的夺走了去。既然如此,也莫要怪她,要让这陈家寿宴蒙羞。 想到此处,陈娇眼底不觉容色幽幽。 最好就是在这寿宴之上,让那九公主名声扫地,沦为笑柄。而这也许并非因为自己的女儿,而是多年来深深藏在陈娇内心之中的不甘。 这么多年了,她内心之中一直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差一点都当上皇后。只差那么一点点! 若不将王珠碾落成泥,她如何能泄自己内心之中恨意? 萧家,萧夫人也轻轻扯住了手中的帕儿,心里不觉浮起深深恼意。 自己算计王珠,可似乎总没什么好事。 枉费王珠是个公主,却居然如此可恨,居然让自己花了一万两银子买首饰。 当然萧家巨富,萧夫人也会拢财,私产可谓颇丰。纵然这首饰贵些,萧夫人也不是买不起。可恨王珠转头居然将这首饰插在了宫女的发间,生生打了自己脸。 原本自己还买通那首饰铺的红姐儿,说王珠受了萧家的东西,必定是有私情的。 可一转头,王珠居然将钗给了下人! 这算什么?萧家不要脸,贴了上去了,给下人送东西? 萧夫人软绵绵的脸颊不觉流转了那几许怨毒之意,面上颇有些怨怼之色。 而在一旁,萧景却十分懒散轻轻躺在了软塌之上,吃着一边萧家姑娘送上来的水果。 他胸口散开,隐隐有些红色痕迹,却也是让人面红耳赤。 萧夫人顿时也不觉软绵绵说道:“景儿,母亲什么都依你,待你千好万好。可只有一桩,那些个外人,不要带到府中。咱们萧家,到底也是名门望族,也是有身份底蕴的。外头那些不相干的人,可不好总往家里面带。这家中,还是有女眷,只恐怕平白惹人闲言碎语。” 萧夫人目光流转,却也是不觉落在了一旁的人身上。 那人身材挺拔,十分威武,可面颊不觉有几分脂粉味儿。这个男子,赫然从男风楼里出来,服侍萧景的。瞧他形容,却也并非是寻常小倌,应当是上面服侍人的—— 而萧景不但喜爱男子,还喜欢人家在上头。 萧夫人说话软绵绵的,眉宇之间却悄然掠过了一丝恶心之色,只不过掩饰得极好。 萧景却宛如养废的猫儿,不觉笑着说道:“阿何规规矩矩的,不会随意招惹什么事儿的。母亲,这几日阿修老是不理我,我可是闷坏了。” 这样子说着,萧景还轻轻的打了个哈欠,一派慵懒姿态。 萧夫人强忍自己内心的恶心,思绪却不觉回到初入萧家时候的事儿了。 那时候,自己虽然嫁入了萧家,可比起那已经中年的萧云,十四岁的萧景更加引起了萧夫人的兴趣。 十四岁的萧景容貌俊美,流转了一丝青涩味道,宛如处子,英秀之中添了几分出尘。 她这个十八岁的继室,不觉升起了一丝情切,甚至灌药勾引了萧景。 可那时候,萧景满头大汗,下面那东西却不听使唤。 他带着哭腔,呜咽说道:“母亲,母亲,我,我喜欢男人。” 这么多年了,萧景这蠢物也早忘记了当年事情了,可萧夫人却也还深深的记得。只因为,这一切都是对萧夫人最深最深的侮辱。 如今的萧景,年纪大了些,却也是越发俊秀。 看得,也是让萧夫人有些心生贪婪。 就算内里是个草包,可萧景还是当真好看的。 这般容貌,在兖州也可谓数一数二,甚至比杨炼还要俊俏几分。 萧夫人垂下头,红唇慢慢的,慢慢的吞下了一口口水。 明明是一盘美餐,可摆在自己面前,却分明不知晓如何动口—— 对她这般**极重的妇人,何尝不是折磨? 而萧夫人恼意更浓,偏偏是个对女人不行的。 那阿何站在一边,眼见萧夫人目光扫了过来,只觉得这个软腻腻的妇人瞧自己目光甚是古怪。 除了司空见惯的厌恶,居然有那么一股子的嫉妒之意。 萧夫人被萧景驳了话儿,也是没有生气的意思。 若别的人家的当家主母,听到这般不分轻重的言语,恐怕早就是要被生生气死了。 然而萧夫人,却淡淡含笑,不置可否。 周围的丫鬟也是司空见惯,并不觉得如何奇怪。 “可你爹若知晓,必定是要打你的。况且你这般模样,又哪里有正经的姑娘愿意嫁给你?” 萧夫人句句相劝,在这些丫鬟眼里,夫人果真也是好性儿。 公子这般不受教,却仍然是如此温柔客气。 萧景原本一副没正经的模样,听到了萧夫人这样子一说,却也是不觉顿时打了个寒颤。 “阿何,你先回去吧,明儿我来找你。” 萧景面上不觉流转几分惶恐之色,谁不知晓,他就是怕打。而在萧家,能打他的也只有萧云。 萧夫人一挥手,也是让这些个服侍的人纷纷退下去。 她盈盈过去,不觉风姿绰约。 萧夫人坐下去,让萧景的脑袋枕在了她大腿之上。旋即,她伸出了雪白的手指,慢慢的为萧景按摩太阳穴。 这样子的举动,实则是分明有些暧昧的,然而萧景似乎也是没觉得不妥。 那张俊秀脸颊之上,一双眸子慢慢的放空,有些空荡荡的,流转几分迷茫意思。 就是这样子眼神,是萧夫人爱煞了的。 无能、慵懒、堕落、肮脏,偏偏又单纯无害。 细细瞧来,倒是一只好宠物。 “娘亲,我还想要娶九公主,可别如你所说那样子,不肯嫁到咱们家里来了,那可是没趣儿得很。这九公主性子可真好,那江家如此待她,还要忍着不肯计较。原先听说她名声不好,我还有几分犹豫,想不到,居然是如此好性子的人。除了她,我真不想要别的女人了。” 萧夫人顿时也是阵阵无语。 别的话儿也是不必说了,这个王珠所为,分明也就是算计什么。 除了那些愚夫愚民,谁也不会相信,这九公主居然会是个好的! 看着萧景那单纯无辜的眼儿,萧夫人内心忽而不觉涌动几许怒意! 就算吃不到,这萧景也是自己的宠物。 萧夫人也是颇有嫉意。 只是随即,萧夫人却也是将自己内心的情愫尽数是生生压下去。 虽对这蠢物似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可万般感情,都不及手中利益。 只要能给自己亲儿铺路,她什么都可以牺牲。唯独这般,方才能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 “你要什么,母亲必定会为你求了去。只要你乖乖听我嘱咐,必定能让你娶这个九公主。” 萧景不觉叹息:“九公主必定也是会十分乖顺的。我自然也会待她,对她和和气气的。母亲,你是知道我的,我是最不爱跟你争执,说句重话也都是会脸红的人。哎,阿修那般待我,我还不是没有说那么一句他的不是。” 萧夫人一阵恶心,却轻轻抚摸萧景脸颊:“我儿说得极是,待人就应当是如此。等公主进门,你得将她好生笼络在手中,这样子对你,对我们萧家,方才是那一桩好事情。” 萧景居然脸红了红:“可是母亲,我从来没娶过妻子,总不知道如何待她。况且,我也是对女子提不起兴趣。” 说到了此处,萧景却不觉微微犹豫:“既然如此,九公主会不会嫌弃于我?” 萧夫人一咬牙,眼底却不觉流转狠意,语调又是软绵绵的:“我儿放心,怎么降服住这九公主,我也是自会教导于你。等到了寿宴之时,到时候你与九公主关在一处,你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哄得九公主知晓你也是被算计的,她必定也是你的人。等到她嫁到萧家——” 萧夫人柔腻的面颊是软绵绵的,然而那双眸之中却忽而流转一丝奇异的狰狞之色:“以后你可以不理睬她,可第一次,你一定一定要跟她好。没了处子清白之躯,她不想嫁人又如何?去哪儿都是破鞋一双。到时候,想不待在我家就好了。” 萧景面颊露出了天真笑意,不觉拍拍手:“那可真好,到时候九公主在萧家,咱们一块儿打双陆,一块儿喝酒,不知道多高兴。” 萧景原本容貌俊美,如今这样子笑起来,更是神采飞扬。 萧夫人也不觉瞧得呆了呆。 若萧景不喜欢男人,她当真会动心的。 可旋即,萧景却流露出苦恼之色:“只是母亲,我,我怕自己不成的。” 萧夫人忽而明白了萧景的意思,顿时不觉一阵恶心。 她强自忍耐自己内心之中的恶心,嗓音柔柔,不觉相劝:“怕什么,到时候吃些药,你就想着,想象她是个男人。然后,也是不必管那么多,就先破了她处子之躯。公主第一次,必定也是会觉得羞怯,就是,就是你时间短些,她也绝无可能说些什么。若当真闹起来,就说她淫荡,不知羞儿。你把她弄痛一些,她就不会缠着跟你做这种事情了。要是应付不了,就告诉母亲,母亲能为你办得妥当。” 萧景点点头,不觉又笑起来:“母亲,你待我也是最好了。” 萧夫人笑得温婉:“那是自然。” 她确信王珠之后必定也是会不甘愿,既然王珠不听话,那么萧景也没那么喜欢她了。到时候,萧景仍然是自己最为乖顺的宠物。 至于九公主,落在自己手里,也就没那么好过了。 这再妖孽的猫儿,落在自己手里,也是会狠狠的拔去其那锋锐爪牙,沦为自己手中玩偶。 一想到王珠那高傲的样子,萧夫人顿时不觉心生快意。 转眼间,就到了陈府贺寿之喜。 陈老太君六十岁寿辰,陈娇作为她最小的一个女儿,也自然前去贺寿。 贺兰月这些日子似饱受折磨,面颊上虽涂抹了脂粉,却也掩不住那神色间的疲惫和憔悴。 两人相顾无言,纵然陈娇想要安慰女儿几句,可也是什么办法也没有。 这些日子,贺兰月想出家门一趟,也是颇为不容易的事情。只是贺兰知不愿意露出软禁女儿的名声,倒也是时不时让女儿出去一遭。 这一次陈家贺寿,贺兰月往年都会去,今年却也不得不去。 贺兰月面容枯槁,不觉说道:“母亲,女儿今天其实不想去陈家,她们那些人,会笑话女儿的。” 言谈之间,也没有多伤心,可却透出了一股子心灰如死的意思。 陈娇内心之中却不觉泛酸,脑子里忽而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当年自己在陈家,那也是养得千百娇贵,万般宠爱。 可是什么时候,这一切都变了呢? 也许就是那一天,那个求亲少年来的时候。 陛下当年,也是姿容俊秀,自己隔着窗户一望,也不觉动心。可知晓当时的陈王不过是个不得志的藩王之后,她也有些不甘心了。说是藩王,名头说出来好听,可是封地又小又贫瘠,也没什么权柄。 其实自己还可以挑个更好的! 就如现在的陈蕊,还能嫁个得势的权贵。 她不乐意,虽然不敢闹,却悄然知晓,原来自己家里人也是支持自己的。 安排个旁支女儿过去嫁了,对方也是应了。 可一遭得登大宝,陈家不免尴尬。 自己婚事也不好十分张扬,挑了贺兰知嫁了。 母亲眼光确实不错,贺兰知虽家世逊色一些,可也是成为兖州知府,也算风风光光的。 可一想到自己险些成为皇后,陈娇就有不甘。 一想到了此处,陈娇狠狠的捏住了扇柄,恨不得将自己手中折扇敲个粉碎。 就在这时,马车挺住了,她随行的嬷嬷过来,不觉凑过去和陈娇说话儿。 “一切如夫人所料,都是安排好了!” 陈娇抬起头,就看到了张嬷嬷挑好的男人。 对方也是身材高挑,面容清秀,只是未免添了些狡诈之气。陈娇也是让张嬷嬷好生的挑选,要挑选那等瞧着有些样貌,又无赖,又有力气的。 张嬷嬷细细的介绍一番,只说这厮名叫赵青,却是个不得志的童生,性子颇为无赖。 赵青已经得了银子,知晓他该为之事。大庭广众,脱了衣衫去握住王珠手臂,一口咬定有私情! 最好是,将王珠衣衫也给撕掉了。 当然对方并不知道要对付的是王珠,只以为是什么内宅之争。得了银钱,他自然也答应了,至多不过挨一顿打,若运气好些还能得个美娇娘。 若赵青知晓要对付的对象乃是王珠,恐怕就不会答应了。 要知晓,如今王珠却也是在兖州有些名声,还是极厉害的名声,寻常人物又如何敢惹。 议论妥当之后,陈娇随手褪去自己手上羊脂玉镯,给了那赵青。 “只要此事办得漂亮,事成之后,我也少不得赏赐于你。” 赵青脸上,却也是不觉添了几分喜色。 屡次不中,赵青早就没了什么廉耻心,更是十分贪婪的人。如今的他,更是盼望这事成之后的丰厚报酬。至于此举会坏了一个人的名节,赵青是绝不理会的。 然而此时此刻,赵青却并不知晓陈娇的心思。 陈娇的盼望,则是这样子的。事成之后,干脆杀了赵青灭口。死无对证,哪里能有什么翻案余地?到时候,还能将这贱人的死尽数给推到王珠身上去。 陈娇一颗心砰砰的跳,这段日子,就数现在她是最为快活的。或者不如说,这么多年来,自从她知晓陈后为后那一天,她都是没有快活过的。 有些东西,原本已经放在她的手心之中,可她却没有在意,反而轻轻的抛开了去。 然而陈娇却并不知晓,伴随她车轮缓缓行驶开了,赵青迅速是被几道身影给死死抓住,按住不知去了哪里了。 咚的一下,一件重物不觉被抛入水中,悄然激起那一缕水花。 碧水之中,不觉夹杂一抹嫣红,煞是好看。 那身子被捆绑了重物,沉沉的不觉一并下去。 一道漆黑的身影悄然收回了掌心的匕首,刃身之上一缕血痕盈盈。 河边,翠柳之下,却也是见那一道极随意休闲的身影。 衣袖如墨,佐以那云纹金丝,也不知是什么材质,仿若流转金属般光泽。 而那衣袖之中,如今轻轻伸出了一片手掌,指骨甚是袖长,按住了一柄翠绿色的碧箫。 那黑影悄然回到了男子的身边,淡漠无比的说道:“宫主,那人已然是除之。” 身为碧灵宫暗部统领,黑灵此生此世,却绝无动过这般轻松的任务。 杀了个,无足轻重的小流氓! 碧灵宫宫主轻轻抬起头,隔着覆面的白绢,依稀可辨他那一双眸子说不尽的明亮,宛如那灼灼的星子,格外动人。 而陈家,今日也是宾客迎门,端是格外热闹。 王珠缓缓下了马车,她今日特意挑了一件广袖粉桃花色的束腰长衫,配上一层淡黄色罩衣,发梳双髻,插了一枚淡粉色流苏珊瑚钗,脑后斜插一双凤凰含珠流云钗,不失公主的华贵气派。而她雪白额头,却又添了一道梅花花钿装饰。 这样子的打扮,淡去了王珠原本年龄上的青涩,平添了几许娇艳与成熟。如此打扮,颜色喜庆而又不会夺人眼球,确实是十分合适拜寿的装束。 论礼数,王珠也是挑不出任何错处。 一抬头,王珠则瞧见了叶灵犀。 叶灵犀一身大红穿月百蝶衣衫,若是寻常之人,只怕压不住这般娇艳的颜色。可叶灵犀既有那倾国倾城的容貌,如此一来,更是艳丽逼人。更不必提叶灵犀穿戴的东西,桩桩件件,都是那奢侈之物。 伴随叶灵犀过来,更是芬芳斗艳,光芒四射。 王珠笑笑,却没有说什么。 她对陈家是没有好感,可既然是来做寿的,就得像个客人的样子。对于在寿宴上出风头,来艳压谁的做法,王珠是没什么兴趣的。 “不知皇后娘娘身子可好,想不到今日却不能前来。” 叶灵犀面上不觉浮起那关切之色。 只是纵然是这般,叶灵犀面上也不觉浮起了那么一丝居高临下的味道。 王珠只是笑笑,陈后如今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了,只是却不好见人。 更何况纵然墨柔说了,陈后现在已经不传染了,然而别人未必没什么顾忌。 “回了兖州,母亲心情舒畅,似乎也是好了许多。等她身子好了,叶大小姐再来拜会也是不迟。” 王珠不卑不亢的,就这般回了一句。 然而叶灵犀的内心,却也是忽而有些不舒服。 在她看来,王珠此语分明也是有失分寸的。自己是何等身份?难道还要拜会夏国的皇后?真是可笑,叶家周游各国,却也是从来不当任何人的臣子。 只是如今到底是在兖州,此时此刻,叶灵犀也不好说什么。她甚至还觉得,自己是受了委屈。 来陈家的女眷也是不少,此刻也是不觉簇拥在王珠和叶灵犀的身边。一行人顿时一并进去,并且谈笑风生。 叶灵犀和王珠本有嫌隙,可是此时此刻,却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样子。 及到了内堂,这些女眷也是纷纷去了面纱,露出了容貌。 陈家女眷迎了过来,陈老太君也是在其中。 只是两相一撞,却也是不觉颇为尴尬。陈老太君今日一身暗红色衣衫,做了松鹤的刺绣,显得仪态雍容华贵。可这颜色,也是红的,可巧叶灵犀也是一身红衣。而且,叶灵犀一身红色却十分鲜润,十分扎眼。叶灵犀的衣衫颜色,更是生生压了陈老太君一筹。 而叶灵犀只觉得周围眼神颇为古怪,一垂头,倒是忽而发觉了什么。 她最初有些尴尬,可旋即却不觉有些生气。 这又算什么,自己并非故意的,只不过可巧穿了一件红色的衣衫罢了。 ------题外话------ 谢谢名花不解语,无情也动人i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2182**7698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31457229231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3朵鲜花 谢谢searchfairy亲投了1张月票 t 117 叶灵犀受辱 陈蕊则去王珠那儿,和王珠说话。 她是陈家的嫡出女儿,也是代表一些陈家的态度。 之前陈家反应稍稍冷漠了一些,如今陈家却也是要补偿一二。 王珠如今可见她一些实力,而这样子的实力也是陈家必须得顾忌一二的。 王珠倒也并不如何奇怪,陈家,那就是墙头草。 前世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如今陈家自觉她王珠还有那么几分价值,自然也是要示好一二。 王珠并未拒绝太多,有时候为人处世就是如此,只是利益的结合而已,而非什么真情实意的情分。 陈家既是有意奉承,那也是好生受着就是。 如此一来,陈家对叶灵犀未免冷落了些。 毕竟陈蕊是陈家最出挑的嫡出孙女儿,如今这名少女却是在王珠身边,围绕王珠说话儿。 叶灵犀自然也是被陈家嫡出的女儿围着,可是比起王珠,却又似没那般尊贵。 想到了这里,叶灵犀不觉面色沉了沉。 甚至连那陈老太君,也不过略略跟叶灵犀说说话儿,打过招呼,就赶着去跟王珠叙话。 诸般事情,也是让叶灵犀内心好生不平。 不就是一件衫儿,陈家人居然是这般计较,当真是小家子气。 实则陈家人虽是有几分膈应,却谈不上刻意冷落,对叶灵犀也是礼数周全。 只不过前些日子陈家人对王珠冷落了些,今天要赶着要将感情笼络起来。 而叶灵犀被捧着惯了,故而难免有些心中失落罢了。 众人寿礼纷纷送上来,也人前品鉴。 其中叶灵犀的东西,却也是令在场之人好奇之极。 毕竟叶家出手阔绰,并且十分神秘,让人无不好奇,叶灵犀究竟会送些个什么东西。 叶灵犀眼见众人注意力再次凝聚在自己身上,不觉浅浅一笑,分外的甜美。 以叶家的底蕴,若要送礼,自然也是绝不会落了叶家的脸面。 想来今日寿礼,自己又是要出风头的。 可是从小到大,这般情况叶灵犀也是司空见惯,并不觉得如何。 众人目光凝聚的时候,那锦盒却也是缓缓打开。 一枚古拙的玉珏也便这般静静的躺在了锦盒之中,样式有几分古朴之意,质地却是十分莹润,瞧着就让人不觉被吸引进去。 众人不觉啧啧称奇,一时纷纷议论。 叶灵犀蓦然笑了笑,这些女眷眼力不过尔尔,有些东西叶家送得出去,别人也是未必识得。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无比清润的嗓音却也是不觉响起:“此物可珍贵无比,乃是云国那枚传说之中的斗光玉珏。诸位自然是知晓,云国盛产玉石,当初云国国君得此璞玉,也是十分喜爱,命工匠雕琢成玉珏。据闻入夜之后,满室斗光,十分神奇。此玉珏当时,是佩戴在云国国君最爱的宠妃赵姬的腰间。纤腰若柳,玉光盈盈。” 说话的正是王珠,只见王珠将这些典故娓娓道来,如数家珍,了然于心。 叶灵犀不觉微微一愕。 早听闻王珠是个草包,却想不到王珠居然有这般见识。 眼见叶灵犀将这传国之物随随便便当做寿礼送上来,叶家巨富可见一斑,众人眼底更不觉添了几许艳慕之色。 叶灵犀虽有不快,然而如今心情却自然是舒畅几分。 触及众人羡慕目光,叶灵犀微微含笑,却也是颇有些矜持之意。 就算心中得意,却也是不必面上露出来,否则旁人瞧见,必定是会觉得自己轻狂。 可王珠旋即话锋一转:“只不过数年之后,因为云帝宠爱美姬幼子,皇后不甘,勾结外戚谋反。云帝身死,赵姬也被剥掉一张人皮。赵姬那从不离身的玉珏也是落到了冷宫多年的皇后手中。然而这位太后娘娘得意没多久,又被臣子做反被迫自杀身亡。连那刚刚扶持上位没多久的云国国君,也是落井而死。这枚斗光玉珏落在当时云国权臣赵光手中,赵光喜爱玉石,却也是爱不释手。可他终究没得意多久,十年之后,他一手扶持的幼帝在赵光进宫入厕时候勾结宦官将他给杀了。赵光全家也是被生生饿死!于是乎,这枚斗光玉珏成为少帝宣誓胜利的战利品。可这玉珏辗转流落,每代主人均也是不得善终。直到那数年之前,伴随云国一名郡王自杀焚府,这枚玉珏也是消失在滔滔的火海之中。” 这一番言语却是听得让人惊心动魄。 这些事儿,陈蕊其实也知晓,只是方才陈蕊震惊此物的珍贵,一时居然是没想到许多。 若换了旁人,未必会将这些话儿说出口,可是王珠却肆无忌惮。 她瞧了叶灵犀一眼,叶灵犀面色铁青,十分难看。 王珠轻轻一笑,她就是张狂,而且张狂到了明处。 明知叶灵犀已经是不快了,王珠却仍然是不管不顾,缓缓说道:“故而此物虽是珍贵,可用来贺寿,难免却有些不吉了。” 陈老太君面色也不觉变了变。 不错,王珠此言倒是当真说到她的心口。 这玉珏虽然珍贵,可到底是不祥之物,血腥气太浓了,每一代主人无不是不能善终。 自己吃斋念佛,如何能佩戴这般凶煞之物? 不若送到佛前供奉,免得给陈家也带来几分灾祸。 叶灵犀送这个,也算是送了一份重礼。然而陈家非但没受宠若惊,反而是大惊小怪。这也是让叶灵犀的内心越发不快了。 当真是不知好歹! 她却不反省自己送东西只顾自己,全然不理会旁的人,反而怪陈家不知趣,还怪王珠多嘴多舌。 许氏见气氛尴尬,身为陈家儿媳,顿时也是说了个笑话打岔过去。 其余的人送的寿礼,大都是中规中矩。 都是权贵之家,寿礼自然是贵重,而且也不会出格,挑选也是费了心思。 无论如何,也没谁跟叶灵犀那般招摇。 至于王珠所送的寿礼,则赫然是一副玉玄真的松鹤双寿图。 玉玄真是本朝书画大家,她的画本来就难求,并且也寻常难得露面。这幅贺寿图寓意吉祥,更是显得难得。更重要的是,整个兖州的人都知晓,陈老太君是喜爱玉玄真的作品。玉玄真是女道士,平时很会养生,还撰写了一本养生的玄真录。坊间却有流言,说玉玄真的画也带了仙气,能助人养生。 唯独王珠身边的宫女紫枝却暗中捏了一把冷汗。 这幅画并非是玉玄真的作品,而是王珠自己画的,冒充的真迹。 连那上面印章,也俱是假的。 最初紫枝只觉得荒唐,可没想到王珠那副画儿画出来,紫枝也是被震慑了几分。 这幅画,倒是真画得好。 众人见到,还啧啧称赞。 紫枝却很是担心,据说陈老太君本来就喜爱玉玄真的话,家中收藏也是不少,说不定会瞧出什么。 然而陈老太君见了之后,却满脸堆欢,不住夸赞。陈老太君不但一眼就认出了玉玄真的风格,并且还张口了,说这画风笔触似乎要比从前还要好。 紫枝察言归色,觉得陈老太君说的并不是讨公主欢喜的客套话儿。 王珠却淡定得很,自己的画技本来就是找玉玄真学的,并且当初玉玄真也说了,自己的画技那是青出于蓝。 叶灵犀内心越发不快—— 不过是一副破画,就因为王珠送得讨巧,居然就被连连称赞。 可惜叶灵犀却并不知晓,所谓千金难买心头好,就是这个道理。 若叶灵犀知晓这画还是赝品,恐怕更是要吐血。 其他的人寿礼,那也是中规中矩,一时也是没有特别引人留意的东西。 然而韩家寿礼打开之后,众人的眼里,却也是不觉流转几分惊艳之色! 那一枚玉钗,不单单是通体莹润,而且也是雕工极好。 钗头之上,不过指甲大小,却生生雕刻了一尊凤凰戏珠。 这凤凰虽不大,却雕琢得十分细致,一根根的尾羽,似比头发丝还要细一些。 若说这玉色莹润,也还在其次,关键是在这个雕工,那可是真不错。 陈老太君细细的抚摸,还当真是有些爱不释手的意思。 韩家的女儿韩慧茹也是面颊含羞,并且隐隐有些得色。 王珠特意还瞧了叶灵犀一眼,叶灵犀居然并无恼色。 以叶灵犀的心性,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她绝不会自己丢脸了还能忽视别人得了脸儿。 可见自己所查探的事儿,多半是真的。 只听闻,韩家得了叶家支持,才有这般手笔。如今瞧着发钗上精致的雕工,王珠越发觉得没趣儿。 这韩家的东西,如今或许已经是等同于叶家的东西,所以叶灵犀方才是并无嫉意。 一番热闹过后,用了宴席,则是各自玩乐的时候。 这男子可射箭投壶赌钱,而女子大都看戏。 陈家取出戏牌子,让在场的客人点戏。 陈娇抚摸自己雪白的手镯子,心中却也是心思不定。王珠之事闹得满城风云,传闻颇多,杨家未必也是会欢喜。既是如此,以杨炼的名义约王珠初来,那王珠一定会去的。到时候,自己安排的流氓就会一把扯住了王珠,玷污了王珠的名声。 而自己这计划还有绝妙的一环,要知晓自己可是陈家女儿,对陈家一草一木,无不是十分熟悉。这最妙的地方,就是陈娇所选择的地方。 到时候等王珠入彀,这桩事情的妙处就一定会显露出来的。 萧夫人也心生盘算,这女人再要强也是会嫁人的,王珠就是如此。江家那桩事情,王珠虽然是赢了,却也是有些得罪杨炼。既然如此,若杨炼邀约,王珠会急切切而去的。 到时候,那么一锁,就没谁知晓是萧家做的手脚。而这桩事情,还可以推给别人,譬如眼前这个陈娇。 此时此刻,两人心思各异,可却居然都不知晓对方的心思。 就在这时候,王珠不觉站起来,轻轻叹了口气:“这几日诸事烦扰,我也有些头疼,老太君,容我先去休息片刻,再来陪你听戏。” 陈老太君顿时不觉流露出关切之色:“可是要我请个大夫,来给九公主瞧一瞧。陈家那几个相熟的大夫,也是极不错的。” 王珠冉冉一笑:“那可是用不着了,我随行的宫女,就有那懂得医术的人,再者这不过是我的小小毛病,也犯不着大张旗鼓。吃颗药丸,休息一阵,那就好了。” 陈老太君轻轻点点头,也不敢强求,随即指了自己身边婢女水芸,前去领着王珠休息。 中计了!陈娇唇角不觉流露出一丝浅浅冷笑。 中计了!萧夫人更是不觉面露得色,等到王珠没脸,以后还在自己面前狂什么。 王珠轻轻垂下头,浅浅冷笑,倒是不知晓谁中计了才是。 水芸既是贴身服侍陈老太君的人,自然也是乖觉无不,领着王珠去了近处一处僻静厅室。 王珠放眼瞧了瞧,陈家果真是富贵,几上摆了鲜花水果,房间也是布置得清雅精致。 等王珠坐下来,就打发水芸去取些热水。 待水芸走了后,王珠居然从袖中掏出了三封帖子!居然,都是杨炼送来的。 以杨炼口气约自己见面,只是所约的地方却是并不相同。 王珠看到这些帖子,简直觉得无比的讽刺。 这两封帖子,一封是萧夫人送来的,一封是陈娇送的,还有一封,估计才是杨炼真正送来的。可是无论是谁送的,王珠都是不会去。她懒得去见杨炼,不但是因为厌恶杨炼,还因为风险实在太大。 更何况,今日自己安排的好戏,更是要在陈家上演。 宴会厅中,陈家婢女也是送来了精细的茶点和新鲜水果。 虽今日是陈老太君的大寿,可陈老太君该操心的事儿,却也是一件都是未见少。 王珠既然生病了,无论生了什么病,若迟迟未好,自己也该寻个人去瞧一瞧。 萧夫人捧起茶盏子,和陈娇套近乎:“怎么不见你们家月儿,她的好事,那也是该近了吧。” 陈娇虽然心计颇深,此刻却不觉微微尴尬,心想连这笑面虎也在自己面前张扬! 她淡淡的说道:“月儿许久没见她这些姐姐妹妹的,自然是要去见一见。倒是萧夫人,如今听闻你也颇为豪气——” 陈娇也不是省油的灯:“那么贵重的玉钗,居然就送了九公主,呵呵,九公主身边的宫女,萧家倒是财大气粗。” 一句话却也是戳中了萧夫人的痛处,萧夫人面颊上也是露出了软腻腻的笑容:“区区一枚钗而已,也值得贺兰夫人说嘴?可不是故意抬着我,让我不好意思吗?我哪里来这么大脸?” 萧夫人却也反唇相讥,说陈娇家里穷酸,眼皮子浅,小家子气。 陈娇反而淡然,不以为意:“我家老爷,那也是清若水,明如镜,自然没萧家那般阔气。对了,你家大郎年纪也不小了,可有挑到什么合心意的姑娘?若是没有,我倒是有几个好的,能给你说一说。” 萧夫人一时难忍,这陈娇什么货色,那点心思如今谁不知晓?都是落毛的凤凰,还来奚落自己。 可巧这时,一名丫鬟过来,一时不小心,顿时将一杯茶泼到了萧夫人身上。 那丫鬟顿时惶恐无比,也是不觉跪在了地上。 萧夫人是贵客,她们这些下人犯了这个错,那可是大错。 反而萧夫人却也是软腻腻的说道:“这有什么要紧,我也不是什么爱计较人。我自带了衣衫,你寻给合适的地方,让我换换衣衫就是了。” 此时此刻,萧夫人心里也是冷静下来。 自己如今身在陈家,就算陈娇可恶,也要顾及一二。更何况今天自己也是算计大事情,犯不着和陈娇斗这嘴皮官司。 待会儿,若是闹将起来,自己还是不去才好。 这样子才能将自己关系撇干净。 反正王珠名声坏了,之后自己再慢慢下水磨工夫。 想到了这儿,萧夫人却也是已经轻轻的站起来了。 就在这时,一道婀娜的身影却也是不觉匆匆过来,人前更是摔了一跤。 这般姿态,也是引起陈家女眷的留意。 陈老太君不觉呵斥:“好端端的,你却是折腾什么?” 那丫鬟名叫五儿,是陈家三等的丫鬟。而这个丫鬟,早就是让萧夫人给收买了,专门这个时候来揭破此事的。 看到五儿如约出现,萧夫人垂下头来,唇角却不觉流露一丝冷笑。 她也没多留,就让那打翻茶的丫鬟领着自己去换衣衫了。 一想到过一阵自己就能听到好消息,萧夫人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我,我方才路过那湖光水榭,听到,听到里面一些声音,却,却不知道是陈家哪个小姐,和人做那档子事儿,奴婢也不敢多瞧。” 五儿垂头,雪白脸颊却也是染上了些许红晕。 这也是萧夫人教导,不能说是九公主。若说是九公主,那陈家必定不肯大张旗鼓。可若说是陈家女儿,陈家的人却必定不肯干休的。 陈娇却有些不乐意去:“母亲,这戏已经快要开场了。咱们陈家的女儿冰清玉洁,哪里会做那档子事。估计就是下人躲懒,私下不堪。找几个丫鬟婆子去,将这件事情先低低的处置了。也是不必大张旗鼓的,闹得你这寿宴也是不顺心。” 陈娇之所以这样子说,是因为她自己本来就有算计。 她可不想让这桩意外的事情,打破了自己原本的算计。 可陈娇这样子说,有人却是不想听了。 许氏顿时冷声说道:“娇娘你这么说,我却也是不欢喜了,这件事情若是低调处置,以后哪个陈家女儿都别想清白。如你所说那般处置,别人还以为咱们陈家心虚,故而方才这样子行事。” 在许氏瞧来,任何事情都是没有自己的女儿陈蕊要紧。 陈蕊本来就十分尊贵,更有一门好亲事,等到陈蕊嫁人,自己的身份地位必定也是水涨船高。 许氏也有些怀疑,怀疑是哪个不长眼的庶女在勾搭男人,为自己铺路。可许氏不介意,一个庶女的名声总是比不上陈蕊。 陈老太君也是没有阻止的意思,许氏所言,却也是未必没有道理。 牺牲一个陈家女儿的名声,也比所有陈家女儿都不清白要好些。 此事此刻,王珠在偏厅轻轻饮了一杯茶,听到远处隐隐有些喧哗声音,却也是不觉一笑。 就在这时,有脚步声向着王珠门口走过来。 王珠眼波流转,若有所思。 来的两个女子以为此处无人,一边过来,一边争执。 偏偏这两个女子,王珠居然是认识的。 一个则是陈家嫡孙女陈蕊,另一个居然是贺兰月。 “贺兰月,你这是什么意思?算计于我,你又有什么好处,却做出那等恶心事儿,你好生下贱。” 听陈蕊的嗓音,分明也是恨到了极点。 贺兰月轻拢发丝,不觉说道:“陈大小姐,你装什么装,我日子不好过了,你也是别想好过。那日你听到韩轩迷恋叶灵犀,你是不是很开心?很高兴瞧我的笑话?可是今天我引着你那位周小侯爷,往叶灵犀那贱妇面前一晃,他还不是看直了眼睛,魂魄都没有了。你劝说我不接这门婚事,口口声声,那是都为了我好。如今我倒是想要瞧一瞧,我的大表姐可是会退亲?” 陈蕊气得嗓音都微微发抖了:“陈蕊,你,你这个贱妇!” “哼,你那样子说,果真不是同情我,只不过想要讽刺我。陈蕊,从来没有人能讽刺我的。你这般待我,我也是要狠狠咬回来。” 贺兰月眼睛里流露那怨毒的光芒。 而陈蕊则捂住胸口,恨恨说道:“周郎君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可是以后却也是必定会给我正妻的尊贵,可是你呢,那韩家已经瞧不上你!” 两人恶狠狠的瞪着对方,可就在这个时候,宫女紫枝却也是打开了门。 眼见王珠盈盈而出,两个人都瞪大了眼睛,都是不觉尴尬万分。 王珠清若冰雪的眸子流转了丝丝的凉意,淡淡的说道:“如今陈家仿佛有什么事儿,两位,可是要去瞧一瞧。” 那可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临近那湖光水阁,里面却传来了一阵子的娇喘呻吟之声,听得当真是令人面红耳赤。 在场的除了夫人,还有些未出阁的小姐,听听也是觉得羞耻得紧。 那五儿更不觉面颊绯红,心忖夫人不是说了,只是关一处而已,怎么会发生这般事情。 莫非那九公主就是这样子贱,不过关一关,就忍不住跟男人好了? 陈娇心不在焉,却盘算自己的心思。 叶灵犀隐隐是有些不屑,慢慢的伸出手指,一拢自己耳边的发丝。 “果真是放浪,好生不知检点。” 一番话,却也是说得好生冰清玉洁,凛然不可侵犯。 这话虽如此,陈家的人听到了,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尴尬。 叶灵犀这样子的话,可是有些讽刺陈家的意思。 门却是根本没有锁住,一推就开。 几个婆子家丁过去,里头两人顿时也是一阵尖叫! 这厮混两人,一个是英挺男子,一个是娇媚女子,居然是众人都认得的! 陈娇原本漫不经心的盘算自己心思,此刻却愕然抬头,并且也是一脸怒意。 方才说话的叶灵犀却也是面容恼怒,一阵恨意流转。 如今偷欢的人,一个是韩家的公子韩轩,另一个则是叶灵犀的婢女牡丹。 众目睽睽,陈娇只觉得自己好似被狠狠打了一巴掌,几乎是要晕过去了。 贺兰月的婚事本来不过是笑柄,可这个笑柄如今却也是生生摆在了台面上来了,令人不由得觉得触目惊心。 大婚前夕,韩轩居然与人私通,胡天胡地的搞了起来。这样子的事儿,可当真是令人觉得恶心。 赶来的贺兰月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韩轩喜爱叶灵犀,对她动粗,贺兰月也是忍了下来。好歹叶灵犀出身尊贵,模样也好,自己原本不如。可如今,韩轩跟人胡搞,看此女衣衫打扮,居然只是个下人! 韩轩!那可是欺人太甚! 贺兰月蓦然用那怨毒的目光狠狠盯住了王珠,王珠,必定是王珠! 若非王珠算计,自己绝不会瞧见这一幕。 就算没任何证据,就算只是直觉而已,可她就是认定,就是王珠! 王珠瞧着贺兰月,看着她苍白脸孔,脸颊上的幽幽恨意,忽而就冉冉一笑。 那笑容分明是幸灾乐祸,却给王珠有些素净面颊平添了几许明艳之色。 彼此,心照不宣。 王珠淡淡的想,更何况,自己不过让别人见到这桩事儿,韩轩和这牡丹早有私情,却并非自己安排。 贺兰月纵然恨到了极点,可又拿王珠无可奈何。 旋即,贺兰月的目光不觉落在陈蕊面上。 陈蕊是陈家的嫡出女儿,素来也是有宽容大方的名声。可是如今陈蕊迎上贺兰月的目光,却连平素的遮掩都没有。 那眼里,尽是幸灾乐祸! 贺兰月仿若狠狠的被抽打一鞭子,却也是轻轻痉挛了一下子。 她抬起头,入目是一张张面孔,可是这里每张脸儿都是透出了嘲讽之色, 贺兰月忽而想起从前,那时候自己站在这些兖州女眷之中,这里每一个人都奉承着她,她也是最引人瞩目。 可这两个月前的风光,仿若一下子成为了前世之事。 贺兰月提起裙儿,不觉走过去,尖声说道:“韩轩,你可对得住我。你不过是个商户,而我则是官家小姐。你嫌弃我名声不好,可我若是名声要好,也不必嫁给你这个下贱无耻的商人之子,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韩轩一瞬间面色也是不觉变得十分难看了。 别的也不必说了,就是从前,贺兰月也没这么这般对自己不给脸。 如今的贺兰月宛如泼妇一般,更让韩轩不觉心生厌恶。 贺兰月更扯过了那韩轩身边的女人,见她妖妖娆娆的,容貌艳丽,不觉更恨到了极点! 她一挥手,顿时啪的狠狠抽打下去。 “是哪里来的**,居然不知廉耻,好好跟人私通,果真也是不要脸的。” 牡丹脸上挨了一巴掌,委屈生气得不行。她原本想要还手,瞧了韩轩一眼,也是楚楚可怜的躲在了韩轩的身边。而韩轩更是怒极,也是狠狠推了贺兰月一把,让贺兰月跌跌撞撞的不自觉退后了几步。 “她是叶大小姐的人,可不是你贺兰月的奴仆,能容你随意殴打的。贺兰月,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那就是个泼妇!” 韩轩一脸鄙夷,自己原先居然还喜欢过贺兰月,那当真是眼睛都瞎掉了。 叶灵犀心中不快之意更浓了,她原本不介意自家婢女做什么,可如此轻狂,却也是会连累自己的名声。 牡丹更不觉跪下来:“贺兰小姐,我与阿轩不过是情难自禁,我不会觊觎你的正妻的位置,只要做个妾就好了。” 虽口口声声委曲求全,可实则就是打贺兰月的脸。 叶灵犀叹了口气:“就算是情难自禁,也不能如此,只是我叶灵犀的婢女,却原本不能让别的人教训。” 她还是想将这件事情引在真爱上面,让这桩事听上去好听一些。 贺兰月却是冷笑:“什么叶大小姐,不就是个婊?你叶大小姐卖艺不卖身,吊着胃口听琴听曲说心事,身边的婢女卖皮买肉,送身子勾搭男人。这荤的素的搭配着卖,难怪整个兖州的男人都被叶家勾引疯了。比起青楼里的粉头,这粉头还不必如叶大小姐贴茶水钱,没叶大小姐这么的,这么的贱!” 这一句句话儿,却是刻薄狠毒之极。 这些话儿,贺兰月原本是不敢说的。若是说了,岂非是有辱之极名声? 可是如今,贺兰月心里充满了怨毒,只觉得自己人生一片灰暗绝望,自然也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王珠冷眼旁观,看着两家互撕。 本来贺兰月的姿态,是显得更加难看一些,然而她的话居然是有些让人认同。毕竟叶灵犀这样子,确实有些招人恨,尤其这些兖州女眷。 ------题外话------ 谢谢b941383253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3朵鲜花 谢谢天空华炎亲评价了本作品 谢谢宫雪殇亲投了1张月票 118 终究疯了 只不过别人是偷偷的笑,王珠却是笑得肆无忌惮。 王珠向来是不喜欢贺兰月的,可是这一刻倒是觉得贺兰月居然顺眼了些。 这个贺府嫡女,想不到能骂得如此圆润悦耳,好听得紧。 叶灵犀面容微沉,一双美眸之中居然也是掠过一丝潋滟杀意! 叶家,是何等尊贵所在,各国国君都是对自己尊敬有加! 可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这等女子辱骂。 叶灵犀眼底顿时掠过了一丝恨意。 略略示意,叶灵犀身旁一名婢女顿时盈盈掠取,手中一柄锋锐宝剑顿时向着贺兰月刺了过去。 眼见剑光森森,贺兰月一阵恐惧! 她尖叫一声,可此时此刻,又有谁肯来救她? 可就在这时,斜斜的一道身影顿时也是掠过来,手中一柄金丝九龙鞭就这样子狠狠的抽打下去! 伴随啪的一声清响,那婢女顿时被王珠鞭笞在地。 王珠这鞭子轻侧鞭柄,就有倒钩露出来,若寻常鞭笞,王珠也不会如此歹毒。 然而此时此刻,王珠却也是并没有手下留情。 倒钩刺出,那婢女顿时也是惨叫一声,后背一片鲜血淋漓。 在场的贵女也是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无论是王珠还是叶灵犀,那一个个的,可都是手段血腥的主。 而此时此刻,王珠却也是转过头去,盯住了叶灵犀,眸子也是更掠出那一丝锋锐之色! “叶大小姐,你不过是大夏的客人,这兖州之地,是大夏国土,不是你叶家的后花园!就算是贺兰月,也不是你叶大小姐说杀就杀。你要一手遮天,可别在我王珠面前作妖!你叶家有私兵,我大夏也有军队,不如试一试,今日闹得个沸反盈天,瞧一瞧可是会怕了你去。” 王珠那鞭子锋锐,一颗颗的血珠顿时渗透落出来,显得有些骇人。 而叶灵犀蓦然死死的抓住了手掌! 王珠,自己必定是能让她后悔的。 叶灵犀淡淡的说道:“九公主,今日此言,你可是要好好的记得。” 想到了这里,叶灵犀心尖儿顿时一阵烦躁。 本来王珠也不算如何,蝼蚁一般的人,现在倒是闹得,闹得好似能跟自己当当对手一般。 这样子的感觉,让叶灵犀非常之不爽快。 贺兰月惊魂未定,不觉浑身酥软,轻轻的偎依在陈娇身上。 那叶灵犀,当真是心狠手辣! 如今王珠为了摆威风,故而拦了拦。可是若王珠不拦,恐怕自己死了也不算什么。 因为受了惊吓,一时之间,叶灵犀瞧着倒是低柔了许多,没有方才的活气儿。 叶灵犀看也不看自己那受伤的婢女,只觉得她既被王珠伤了,那也是没有用得紧。她目光流转,顿时也是落在了那艳丽婢女身上。 “牡丹,你纵然和韩公子两情相悦,原本也不该如此。韩公子,我还以为你是翩翩君子,可你实在是令我失望。” 韩轩也不觉羞愧,叶灵犀宛如女神一般,自己却如此出乖露丑。若不是自己行为不端,也不会让贺兰月那个贱妇有机会侮辱叶灵犀了。 叶灵犀饱含怜悯的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轻柔无比的说道:“可既然情谊无价,我也不好不成全你们。韩公子,你若是辜负了牡丹,我可是不会饶了你的。” 她本来就有意笼络韩家,而且也能给贺兰月添堵,也干脆顺水推舟。 韩轩闻言,顿时也是不觉大喜! 此时此刻,牡丹也宛如叶灵犀的化身。自己纵然是得不到叶灵犀,可是若能得到叶灵犀身边的婢女,他也是欢喜无限。 “那是自然,我这辈子,自然也是会对牡丹好的。” 韩轩嘴里说着这样子的话儿,却也是不觉有些贪婪的看着叶灵犀。 贺兰月面色却越发难看,心中一阵冰凉! 刚刚叶灵犀,可是险些杀了自己! 可韩轩非但没有怜惜自己,反而转头说会对那贱婢好。 这简直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自己脸上! 更不必提,这个婢女别的什么都不叫,居然叫—— 牡丹! 恍惚间,她似乎想起自己初入宫时候,遇到夏熙帝的样子。 那时候她打扮得很是美丽,自认要比那满脸病容的陈后美貌百倍。 可是夏熙帝却是恼怒无比,恨意深深,指责自己不是。 所有的一切,都因为自己后脑别了一朵千金难买的绿玉牡丹! 指责自己逾越,指责自己不配,甚至还将这桩事捅破到了兖州。 一切的一切,都因为那朵轻轻别在自己脑后的绿玉牡丹花。 呵呵,牡丹是百花之主,十分尊贵,自己戴一戴,也是不配的。 可如今,这么一个贱婢,一个服侍的下人,一个韩家小妾,居然也叫—— 牡丹! 贺兰月渐渐又被怒气所激,不觉挣扎着,轻轻的直起了身躯。 她面容微微扭曲,满脸尖酸刻薄:“牡丹?她也配叫牡丹?这牡丹是百花之主,唯独皇后娘娘配,一个丫鬟算什么,能被叫牡丹?明明是山鸡,偏偏要装金凤凰。” 那两个字,好像是锋锐的毒刺,狠狠的刺破了贺兰月的胸口。 牡丹躲了躲,而韩轩不觉互住了她,面颊之上更不觉流转几许厌恶。 这个女人,不但可恶,而且还狠毒。 牡丹这么一个楚楚可怜的人儿,居然也要呵斥。 若非怕得罪贺兰知府,他还真不想要这门亲事。 这样子的一个泼妇,谁想亲近? 贺兰月目光扫过了众人,最后是落在了王珠身上,她眼睛里满是期盼之色。 如今这里这些个人,唯独王珠不会讨好叶家。 最好是王珠跑去撕叶家,两个人狗咬狗,自己也是出那一口恶气! 贺兰月不觉期盼说道:“那牡丹本来雍容华贵,唯独六宫之主能配,区区婢女,叫牡丹难道不是冒犯皇后娘娘。” “牡丹?”王珠唇中轻轻说这两个字,眼波流转。 “其实这不过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名字,这牡丹儿谁也都可以摘来戴在头上。贺兰小姐,你莫非尚不知晓父皇为何如此生你的气,是因为你明明是母后侄女儿,有婚约在身,却趁病爬床。父皇又不是昏聩的人,哪里会笑纳这样子的女子呢。” 王珠言笑嫣然,却是句句讽刺。 贺兰月一瞬间面色血色全无! 这件事情知晓的人虽然不少,可到底没谁当众说这些,可是如今王珠说了。 韩轩原本有些不自在,如今却也是扬眉吐气,只觉得自己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自己能娶贺兰月,那是贺兰月的福气,否则贺兰月就是那么一只没人要的破鞋,谁都瞧不上。 陈蕊更暗自捏了一把冷汗,虽然被王珠践踏的是贺兰月,可是差一点就是自己了。 陈家何尝没这般心思,只不过陈家比那贺兰月要脸皮一些,知道进退一些,所以自己现在还好端端的在这里。 陈蕊原本对陈老太君有些说不出的怨怼,如今却只剩下那佩服的意思在。 贺兰月今日接二连三的被打击,险些生生晕过去了。 陈娇扶着她,却狠狠捏住了女儿的手掌。 贺兰月心痛,她更加心疼女儿! 可陈娇嘴里却不觉说道:“好了月儿,你闹什么,总是要顾全大局的。今日是母亲寿辰,母亲,你可别耽搁了看戏。” 贺兰月也有些愕然,没想到陈娇居然会这样说。 可仔细想想,母亲这样子说,似乎也是没什么可挑剔的。 再闹下去,自己也许会更加丢脸。 别的人瞧在眼里,倒是觉得陈娇是能忍的。 能忍所不能忍,倒是颇为难得。 陈娇眼底,却隐隐有些森然。 自家女儿,那可是已经是作践到了泥地里去了,被人这般糟蹋。 既然是如此,她也是绝不能让别的人好过! 那个王珠算什么?不过是个下贱的人。 现在这样子作践自己的女儿,可等一下,她也是要丢脸的。 所以自己不能闹,一点儿也是不能闹,这样子,才能让自己的计划更加顺利一些。 她瞧着王珠,心里不觉想着,到了这个时候了,王珠也应当会去私会杨炼了吧。 果然王珠慵懒一伸腰,只说自己身上沾染了血腥味儿,要换件衣衫。 陈娇内心不觉一阵欢喜,跟吃了人参果一样,甚至方才对女儿撕心裂肺的心疼也是是忘记了。她满心满眼的,就是那对王珠被作践的幻想,而这样子的幻想也是让陈娇愉悦之极! 而在另外一边,萧夫人已经是换好了衣衫,心里也是好奇,好奇如今那边情景是如何的。 不过萧夫人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也是绝不会急匆匆的过去瞧瞧。 她可是有的是耐心,会慢慢去瞧。 萧夫人面颊一片温腻之色,却又忽而渐渐的,内心之中却添了些许的不平之意。 她伸出手中,轻轻一拢发丝,不觉有些烦躁。 原本自己和萧景,那是在萧家好好的。可是自己,到底是将自己最心爱的宠物给送出去,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那亲生儿子给好生铺路。 一想到了这里,萧夫人的眼底顿时不觉流转了一丝嗜血的光彩。 等王珠落入彀中,自己再慢慢收拾这个小妮子。 她抿唇一笑,风姿嫣然。 从小到大,萧夫人就有那一种说不出的魅力,就是能让男人对她死心塌地的魅力。每个男人,都喜欢她的温柔与体贴,情不自禁的离不开她,就算得不到她,也是将她奉为内心之中的白月光。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萧夫人手腕了得,很会经营这些。 可就在这时,萧夫人面色顿时也是不觉寒了寒。 她虽并不是陈家的人,可是却也是素来仔细,知晓这条路绝非折回去的路。 想到了这里,萧夫人嗓音之中顿时添了几许恼怒之意:“这条路,似乎也是有些不对吧。” 那丫鬟顿时不觉说道:“夫人恕罪,是有人想要见你,所以给了我一些银钱,让我带你前去。” 萧夫人内心之中,忽而就有了个人选,隐隐猜到了是谁。 等到见到了韩飞流,萧夫人顿时也是松了口气。 韩飞流也算是她的老相好了,当初自己与韩家虽有婚约,可是萧夫人却瞧不上韩家穷酸。这原本也是一桩极常见的事,若是别的人家,就会干脆悔婚。可萧夫人偏不,她一边和萧家家主萧云往来,吊吊这男人胃口,表示自己只为妻不为妾,惹得那男人越发厌恶折磨原配。另一边,她却时不时拿些钱周济韩家,并且和韩飞流情意绵绵的,只说家里作梗,方才是有缘无分。 正是因为这个样子,韩飞流还以为她岁数大了未嫁是因为她。这可当真是笑话! 萧夫人不过等着熬死萧家原配后好上位罢了。 既然如此,自然必须云英未嫁,一个寡妇也不好做萧家的填房。 更令萧夫人惊喜的则是,自己的眼光还算不错,韩飞流也算是出人头地,在兖州手握兵权。 她私底下和韩飞流来往,也是颇为受用。 有时候睡觉做梦,萧夫人都会甜丝丝的笑起来,只觉得自己怎么就这样子的聪明。 唯独让她踢到了铁板的,就是萧景那个不能跟女人好的废物! 一见韩飞流,萧夫人顿时露出了柔柔的笑容,也是柔意无限。 “我,我都快两个多月没见到你了。”韩飞流眼睛里顿时流转了炽热之色。 韩飞流贪婪的看着萧夫人雪白脸颊,一阵子的砰然心动。 萧夫人雪白娇嫩的小手顿时握住了韩飞流的手掌,轻柔说道:“飞流,我也好生想你,可你也知晓,我毕竟是萧家的夫人,行事也还是颇多顾忌。” 韩飞流顿时搂住了萧夫人:“说来说去,当初还不是你们萧家,嫌贫爱富——” 说到了此处,他面上顿时流转了一丝恨色。 若非瞧在这善良无比的萧夫人面上,自己早就是会给那萧家一些颜色瞧瞧了。 萧夫人顿时用那一根手指按住了韩飞流的唇瓣:“这话也说了许多次了,他们到底是我父母。我纵然是心不甘情不愿,又能如何?这十月怀胎,养育之恩,总是不能不报。我私底下和你好,那也是对你一番补偿。” 说实在的,比起萧云那中年男人的身躯,还是韩飞流能满足自己。 若是萧云很有魅力,萧夫人也是不会一进府,就瞧中了人家儿子。 韩飞流顾不得那么多,顿时狠狠的吻过去,手掌也是探入了萧夫人的衣衫之中,十分急切。 萧夫人呻吟了几声,却也是娇媚入骨。 她也是有几分情动,若自己不是陈家,她也是想要跟韩飞流翻云覆雨。 可说到底,萧夫人这个女人,可是比那些精虫上脑的男人要有些理智一些。 这里,可不是什么安全所在。 萧夫人左顾右盼,已经是不觉悄然轻皱眉头。 这个地方,倒也清静,只是一旁一片布幕却也是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虽然这里瞧着没人,可也未必安全。 萧夫人顿时一伸手,将这韩飞流给推开。 她整理云鬓,娇滴滴的说道:“只是飞流,你也是太不小心了,怎么可以在陈家约我,连那送信的也是陈家不知底细的丫鬟。” 萧夫人越想,却也是越觉得不安全。 而韩飞流更不觉是那等一片讶然之色:“芸芸,不是你约我的?” 萧夫人顿时啊了一声,不觉也是吃惊,而她那一颗心儿顿时也是不断的往下沉! 必定是中计了! 萧夫人的面色也是不觉暗了暗! 可还没等萧夫人想着如何离开,一边那块布幕也是缓缓的拉开! 灯火通明!一张张脸颊惊愕无比! 整个兖州有头有脸的人,方才都听到了! 这个素来端正,有头有脸的韩大人,居然在跟一个有夫之妇偷情,还偷得这样子的香艳刺激! 萧夫人衣衫不整,香肩露出来,半个浑圆的胸部也是暴露在众人眼皮子地上。 如此风骚模样,哪里有平时的端正支持。 而一旁的韩飞流可更是让众人开眼,这厮平时也是一本正经,一板一眼的! 哪里能想得到,私底下韩飞流更做出这等下作事儿。 韩飞流面色也是不觉黑到了极点。 他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算计,为何又闹成这般。 可就算到了此时此刻,韩飞流还是顾惜萧夫人的,不觉用身子将萧夫人给挡住。 萧夫人却吞咽口水,忽而说不出的绝望! 刚刚自己自认私情,并且还娇喘吁吁,这样子声音这么多人都听到了? 从小到大,她都是那等惯会做伪的人,如今却也是被当众将那张温腻无比的画皮给生生撕了下来! 萧夫人顿时瞪大了眼睛,忽而禁不住尖叫起来。 她满心绝望,近乎崩溃! 而外面人群之中,有一个人的面色也是最为精彩。 萧家家主萧云,萧夫人的夫君,如今他的脸色却也是精彩纷呈! 这男人被戴了绿帽子,还是这大庭广众之下戴了的,萧云也是丢脸到了极点了。 萧云容色难看,心中也不知骂了多少声贱妇! 纵然是这般,也是难消萧云内心之中的怨恨。 当初是萧夫人投怀送抱,勾勾搭搭,又表示只为妻,不为妾。正是因为这个样子,自己方才苛待嫡妻,让她生下女儿后抑郁而终。 方才将这妖孽,将这贱人迎入府中。 可是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背叛自己,还说什么是自己强迫她的。这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萧云要女人,还用得着强迫? 除了萧云,人群之中另外还有一个人的面色十分精彩! 陈娇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切,却也是不觉疑惑万分! 是了,她是陈家女儿,自然也是知道这个秘密。 陈家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陈娇都是不尽熟悉的。而那个秘密,则是关于这座戏台子。这陈家的戏台子修好之后,也不知是那建筑的原因还是风水的原因,若是在帷幕后面必定听不到外面声音,可那里面一声轻轻咳嗽,外面看戏的却也是听得是清清楚楚的。 可这些事儿,原本却不是这样子的。 不应该是王珠被引到了这里,然后被那流氓一把抓住,剥去衣衫,好生羞辱? 可王珠怎么没来,却换成了眼前这个**? 九公主呢,她怎么没来?陈娇不觉在想。 九公主呢,她怎么没到那里去?陈家恶狠狠的想! 可就在这时,一道娉婷身影盈盈而来,并且弯下腰,在陈娇的耳边低声细语:“我不过是换件衣衫,贺兰夫人,我为什么要到那儿去出丑?” 她嗓音柔柔,却顿时让陈娇宛如吃了口凉水,浑身打了个激灵。 陈娇顿时低声道:“是你,你是!” “那韩轩和牡丹之丑事被撞破,在萧夫人的打算之中,其实应该是我。对了,引人去瞧的五儿,也是萧夫人命人收买的,可是跟我没什么关系。” 王珠嫣然一笑,倒也精神。 而陈娇如落冰窖,眼前的九公主一定是妖魔!是妖魔! 这等狠辣入骨,心计深层的人,京城之中居然说她是个草包,这简直是让人笑掉大牙! 陈娇抬起头,瞧见一个丫鬟被捂住嘴拖曳下去。 只不过如今都是乱糟糟的,想来也是没人留意。 而那个丫鬟,正是被收买的五儿。 如今陈家闹腾出这般大的事情,陈老太君自然也是要出手,好生收拾这件事情了。 王珠瞧见陈娇已经是呆住了,也不觉一笑,冉冉离开,懒得理会这乱糟糟的局面。 陈家另外开辟了一处精致雅致的厅室,让王珠休息。 王珠也略略有些疲惫,想要休息一阵。 可就在此时,王珠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盒子上,顿时流转狐疑无限。 若自己没记错,方才这里并没有这么一个盒子,究竟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王珠忍不住若有所思,将这盒子打开,里面放在一粒桂花糖。 夜色已深,陈娇仍然是失魂落魄的在房中。 如今她仍然是在陈家,可她一点儿也不想回贺兰家。 贺兰知那样子对待她,眼神那般可怕,这让陈娇对他失望之极。 就在这时,陈老太君却推门进来,后面还有几个粗壮的婆子抬起了一个不断蠕动的大口袋。 咚的一下,那口袋扔在了地上,却发出了一声惨叫。 陈娇吓了一跳,顿时不觉说道:“母亲,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老太君恨铁不成钢也似瞧了她一眼,顿时让人将这布带打开。 里面一个女子,被堵住了嘴,赫然正是贺兰知的小妾,贺兰柔的生母方氏。 随即陈娇仿佛想到了什么,忽而就跳出去,一伸手狠狠一巴掌打过去:“贱人,今日这些事,可是你捣鬼?” 方氏吐出了嘴里的布团,恶狠狠的说道:“就是我又如何?夫人,是你不给我这个贱婢留活路!你自然瞧不上我,可我在你眼皮子底下折腾这么多年,并且还生了一个女儿,我自然还有些本事,打听出一些。那九公主狠毒,这次没折腾死你,却一定不会饶了你。” 陈娇气得浑身发抖,可算是知晓王珠为何如此了如指掌,她手掌轻轻发抖,再次狠狠一巴掌给抽了过去:“贱婢!你简直不知好歹。” 方氏也已经被抽打得口角流血,可却没一点害怕的样子,只冷冰冰的说道:“我不知道好歹?我这一辈子都是在委曲求全!我苦苦哀求,甚至女儿也不顾,只跟老爷求情,盼望得到他的原谅,可却是彻彻底底的失宠。两天前,我还听说我的柔儿已经是在庄子里自尽了!这都是我的错,她一定觉得连我这个亲娘都已经放弃她了,一点盼望都没有了。听到柔儿死讯那天,我就在心中发誓,发誓一定要给我女儿报仇,我这一辈子,也总是要大胆一次。” 不知怎么的,方式眼睛里流转了一丝逼人的光芒,这样子的光芒,让陈娇也是不觉有些畏惧。 贺兰柔死了?她却还不知道。 陈老太君不觉轻轻叹了口气,使了个眼神,让人将这个小妾给拖下去。 她看着陈娇:“阿娇,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我原本以为,我这几个儿女之中,你是最懂事的。” 陈娇却冷笑不已:“母亲你如今要抱九公主的大腿,还用理会我这个苦命的女儿?” 陈老太君终于深深的看着陈娇:“娇儿,这些年来,你是否始终在记恨。觉得若非运气不好,陈家不好,你就是皇后娘娘,而不是什么知府女儿。你的女儿更是金枝玉叶?” 原本这些话,陈娇却是绝不会在陈老太君面前说的,可是如今她蓦然尖锐的说道:“是,我就是这样子认为的。” “我永远记得,咱们这个皇后娘娘第一次来咱们家里时候的情景。她可真穷酸,我还将自己不想要的玉佩给了她,而她却觉得好。可是若非是咱们陈家眼珠子瞎了,我的福气也是不会被她抢走。” 陈娇指着自己胸口,恶狠狠的说道:“我才是皇后娘娘,我才是。” 陈老太君一时不觉呆住了,过了一阵子,方才说道:“可是当年,你,你是不肯的,你自己也不肯的。” 陈娇冷冷哼了一声,这些想法,何尝不是在她心中想过千遍百遍。 如今陈老太君既然是这样子问,陈娇自然是将自己内心之中的心思说出来。 “当年我年纪小,不懂事,哪里懂得分辨什么好。母亲,你不是成算深,懂得多,女儿不懂,为什么你却任由我胡闹呢?若是你说一句可以嫁,我就会跟今天蕊儿一样,毫不迟疑的相信你的话,就这般嫁过去的。” 所以这么多年来,陈娇方才这样子的痛苦。 陈老太君看着女儿,她实在也想不到,自己女儿居然是这样子想的。 陈老太君眼睛也不眨一下:“如此说来,其实你的心里面,是有些怪我了。” 陈娇含泪说道:“是!若我娘亲当真是果决聪慧的人,女儿这皇后之位也不会白白让给别的人。” 陈老太君在自己寿辰之际,面上终于添了唏嘘之色。 “有些话儿,我原本并不想说的。当年之事,其实你又知道什么呢?” “我打十四岁嫁入陈家,就少年老成,这么多年规规矩矩的,从来没一件冲动的事情。娇儿,你是我最小一个孩子,小时候你身子又不好,我难免对你更上心一些。所有的儿女之中,我是,我是最爱你的。想当年,陈王殿下寻上门来,想要娶你。我见他名头虽然尊贵,里子却是不厚,心里十二万分的不乐意。生平第一次,我有了想要不冷静的念头,那时候我在想,陈家名声算什么,我女儿的幸福方才是最为重要的。” 陈老太君一边这样子说着,一边瞧着女儿的脸颊。 她瞧见陈娇神色不定,似乎是更为不平和恼怒了。 陈娇更不觉脱口而出:“母亲当年,到底还是太软弱了。你怎可忘记,你本是陈家当家主母,而非是一个寻常女人。” 却全然忘记,那一年自己跑去哭诉,哭得十分伤心,哭的母亲终于答应退这门婚事。 “唉,那时候你哭得跟泪人儿一样,我如何忍心呢?我到底答应你了,只觉得女儿幸福比什么脸面都重要。可一转头,老爷却狠狠呵斥我了,说我不知分寸,说我不晓得轻重,说我指不定会为陈家招祸。什么爱女之心,那一刻也不成了,我知道我的女儿不嫁也得嫁。老爷还恐我闹什么幺蛾子,不觉将陈王殿下招来,要立刻定下什么婚事。可是——” 陈娇不觉听得屏住了呼吸。 “可是,陈王殿下来了,他却说,却说自己如今落魄,不敢娶陈家的嫡出女儿,随意给个庶女也就是了。老爷也不知晓他想什么,可无论怎么样,陈王殿下只是笑笑,只说不用。后来也不敢给个庶女,只送去个旁支。如今皇后娘娘,当年也是孤女,十分好拿捏。我还问过了,她实则是愿意的。咱们陈家,是结亲不是结仇,自然也是面面俱到。后来母亲怕你心生怨怼,觉得我与你父亲不将你放在心上,还准备硬许别人,这件事情,我也是没再提了。当时我与老爷也是好奇,好奇好端端的为什么不娶我陈家嫡出女儿,到底也是个臂助。” 陈老太君说的话儿,字字句句让陈娇不可置信。她也迫切无比的问道:“到底是为什么?” 陈老太君无奈笑笑:“先帝也没有子嗣,膝下空虚,朝中太后权重,想要挑选一个过继。其他几个藩王各有各的家族支持,并不能全心全意依附容太后。而这么一个备受冷落,连陈家嫡女都娶不到的陈王殿下,当真是让太后娘娘如获至宝啊。必定是觉得陛下会当个傀儡皇帝,又无什么外援支持。可太后娘娘到底还是想错了,咱们陛下不过是投其所好而已,他只是不想依附,而不是得不到依附。说句公道话,咱们陛下虽不是什么明君,又多疑善嫉,却也渐渐拢权在自己手中,既不爱女色,又不爱享受,很有些本事的。” 房间之中一阵沉默,一时之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陈娇却蓦然抬起头:“我不相信,你,你必定是骗我的!你不过是怕我怪你,所以说出这样子谎话。当时就是你断了我的好姻缘,让我如今这般。” 她这些话儿句句诛心,就算陈老太君对她还有情分,如今却也是一点儿都没有了。 “且不说你性子与如今皇后娘娘并不相同,也未必能被陛下喜爱。就说咱们家若当真做出这等退亲的事情,你可认为当今陛下可是心胸宽广的人?你没曾作死前,还能出入皇宫,陪着皇后说话,陛下也未计较什么。若我们家曾经羞辱陛下,你道陛下还能如此宽容?你道如今陈家还能如此繁盛?你父亲总是对的,没有结仇招祸,过了十几二十年,总能瞧出他的智慧出来。” 这些原因,陈娇从来没有想过的。是了,若当真有拒亲之辱,夏熙帝哪里会如此客气呢? 可这根深蒂固的念头一旦被动摇,陈娇内心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陈老太君轻轻抚摸女儿发丝:“娇儿,皇后之位从前就跟你无关,也没什么阴差阳错,你这多年怨怼,总是没什么缘由,你也好好思量,可别再入心魔。” 陈娇一时之间,却没说话。 陈老太君内心不觉浮起了一缕缕的感慨。 今日自己说破这些事情,无非想要解开陈娇心魔,若然破了,那自然是能自得欢喜。可若然不破,那,那就谁也都救不得她—— 陈娇没见回答,陈老太君也是出了门。 可她没走多远,顿时听闻里面一阵子闹腾的声音。 哗啦啦的清脆声响,却是陈娇狠狠的砸了东西。 “我才是皇后娘娘!” “我才是真正的皇后娘娘!” 这字字句句的,宛如疯癫! “你们都是骗我的!你们一个个的都在骗我!” “你们都是贱人!贱人!” 陈老太君身边嬷嬷不觉担心瞧着陈老太君,这小姐必定是疯了,满口污言秽语。 许嬷嬷伸手欲扶陈老太君,却是被陈老太君轻轻的推开。 陈老太君闭上了眼睛,不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等她睁开时候,眼神之中却也是多了几分坚决。 “去回贺兰姑爷,说娇儿疯癫,暂时留在家中休养,就不回贺兰家了。若过些日子还不好,贺兰家要休妻另娶,咱们陈家也没什么好说的。” 贺兰知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必定能猜测出几分。 这个台阶,到底还是要给他下的。 陈老太君慢慢的抬起头,她对女儿,还是太狠了一点。 可是这就是陈家,永远滴水不漏的,永远,永远懂得见风色。 园中,杨炼等了许久,却仍然未见王珠出现。 想到这里,杨炼忽而微微有些不快起来了。 自己送了帖子,王珠也应当快些来这儿,就算自己那日有些得罪,王珠也不应当能拿什么架子。 就算是金枝玉叶,其实也是挑选有限,除了杨家,王珠还能挑个什么好的呢? 可一想到王珠猜测得到,自己是有意杀了她,杨炼内心就隐隐有些烦躁。 那个女子虽不是什么国色天香,可自己也有几分心动,除了担心别的,他居然也有些担心王珠可是会恨了自己。 杨炼蓦然就闭上了眼睛,月光轻轻照在了杨炼的脸颊之上,却也是越发衬托那一枚红痣格外的鲜润逼人。 自己不知不觉,居然是等了这么久了。 杨炼也是隐隐觉得身子有些发酸。 他忽而觉得,王珠这样子吊吊自己胃口,自己居然也是有些念念不忘了。 就在这时,杨炼听到了轻柔的足步声,似乎是女子。 杨炼顿时流转了那一丝惊喜之情,顿时也是转身。 可来的却并不是王珠。 那女子眸色若水,容颜绝美,月光之下,更让那女子脸颊上浮起了一层朦胧之色。 说是神仙之姿,却也是不为过。 杨炼只瞧得呆住了,那日自己不过远处看叶灵犀,如今近些来看,却是越看越美。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此时此刻,此般意境,也是让杨炼越发动容。 方才心心念念的王珠,一下子也没有再想。 叶灵犀轻笑:“想不到,杨公子你也是在这儿赏月。” 她嫣然一笑,今日自己受辱,想要俘虏杨炼的心思也是更加强烈!这才是对王珠最深羞辱! 而杨炼那有些痴迷的眼神,更是让叶灵犀不觉很是得意。 夜风凉凉,王珠悄然拢了披风,提起小灯,来到那人约的地方。 她原本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可那个人一直这样子的神秘,这样子的好奇心让王珠难以忍受。 便算如今,王珠也不知晓那桂花糖是如何来的。 院子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可是那枝头却开了大片大片的琼花,一眼望去堆堆一片,好似白云片片。 月色之下,这些琼花更似染上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清凛味道。 王珠一步步的走过去,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不想闹出一点儿声音。 她抬起头,就瞧见那花丛之中一片墨色的衣角,甚至能瞧见那衣服角上银线刺绣做成的团团菊花刺绣。 那人手指修长,月光一照,那手指泛起了白惨惨的光芒。可那手中,却轻轻捏了一柄翠色的碧箫。这玉箫通体晶莹,十分秀润,似衬托那片露出的手掌微微透明。 ------题外话------ 谢谢萧引风亲送的3朵鲜花 谢谢云似雪亲投了1张月 119 妖孽来相会 王珠忽而有些后悔,原本不该来这里。 她被那样子的神秘蛊惑了心神,可到了这里,王珠方才隐隐觉得危险起来。 说到底,这个人究竟是谁,自己根本也不知晓,匆匆而来怕也不落入别人算计之中。 满眼都是纷纷如雪的琼花,王珠一颗心却不觉起起伏伏的。她没有风月的心思,一颗心只有慢慢的算计。 蓦然一阵风轻轻吹拂而来,朵朵花儿挤压,发出了沙沙的声响,惹得王珠回过神来。 花瓣儿纷纷垂落而下,一时之间,却也是宛如下了一场花雨纷飞。 王珠伸出了手掌,轻轻的挡住在脸前。 她嗓音冷了冷:“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约我前来。” 那人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宛如溪水轻轻拂上了石头,有着一股子清凛的味道。 他手指轻轻的夹住了两枚花瓣,轻盈的飞出去,不觉打在了王珠腿间。 也不知打到什么穴道,王珠双腿顿时不能动弹。 那人却没理会王珠眼睛里的怒意,轻轻的将箫凑到了唇边,幽幽的吹了一曲。 不过吹出那几个音符,却已经是悦耳动听。 王珠简直气急了,恨不得扑上去,狠狠的将这厮咬上两口。 明明是他约自己前来,行事却是古古怪怪的。 实在是,可恨之极! 王珠眸色潋滟,不觉流转了那几分恨色。 可那人已经不管不顾,轻轻吹了一首曲子。 这箫声呜呜咽咽,居然是说不尽的动听,道不尽的悦耳。余音袅袅,不觉于耳,似让人三月不知肉味。 王珠也是懂音律的人,听到了他的箫声之中隐隐有些缠绵之意,不觉脸红了红。 若非对方展露了一手惊世骇俗的武功,王珠恐怕还会以为是谁指使来勾搭自己的。 只是被他强迫着,却也是不得不听他吹了那一首曲子。 王珠心里也是恼恨! 她早就不喜爱这样子的风月之音了,也不喜欢这样子的靡靡之曲。 若不是被人强迫,王珠才不会听了这首曲子。 而另一边,杨炼和叶灵犀也听了这首曲子。 叶灵犀本来不过是来摆布杨炼,也并无什么真心。 然而此时此刻,听着这首曲子,叶灵犀的脸颊却流转几许盈盈之色,脸颊似也不自觉的红了。 那样子的箫声,仿佛有那么一股子奇异的魔力,让叶灵犀面红心跳,不能够控制自己。 杨炼伸手,轻轻的搂住了叶灵犀,叶灵犀也是没有反抗。 她蓦然轻轻挣扎了一下子,可脸颊却慢慢的浮上了一层红晕。 两个人月下的身影,也是慢慢的融为一道,显得说不出的暧昧。 叶灵犀的眼底仿佛浮起了夏侯夕的影子,那个俊美的公子对自己盈盈含笑,惹得她面红耳赤。 叶灵犀不觉喃喃说道:“那个王珠,又能有什么好的。你不许喜欢王珠,只能喜欢我。” 而杨炼以为叶灵犀瞧的正是自己,也不觉情动。 他喃喃低语:“除了你,我还能喜欢谁呢?那个王珠,王珠——” 纵然是意乱情迷的时候,杨炼想起了王珠,却也是仿佛吃了口冷水,顿时打了个激灵。 可是瞧着叶灵犀宛如牡丹花儿一般娇艳的脸颊,杨炼再也是忍不住,身子轻轻压了下去了。 他的手指,轻轻挑开了叶灵犀的腰带,露出了叶灵犀宛如白羊一般的身躯。 就算杨炼十分高傲,却也是未必不懂他和叶灵犀之间的距离。 既然是如此,杨炼这样子行事,未必没有趁机生米做成熟饭的打算。 就这样子,叶灵犀就将自己那清白之躯,交给了这只有两面之缘,原本准备随意戏弄的杨炼手中。 碧灵宫宫主的箫声其实并不是刻意促成这件事情的,可是这碧海潮生曲本来就会勾起人内心之中的**。 也许是**,也许是贪婪。 可无论是什么,他也不知晓离着琼花林不远的地方,居然有这样子的一对人,最后做了这样子的事情。若稍微远些,听了这曲子只会心绪波动,而不会如此失控的。 王珠也被这样子的箫声蛊惑,她瞧着眼前这些琼花,一朵一朵的,十分雪白,明晃晃的在她眼前晃悠。 那一片片的花瓣,纷纷若雪,而王珠心思流转,那些念头酸的苦的,甜的涩的,一下子都涌了起来。 那些愤懑不平,那些酸楚往事,那些不甘痛苦,一时之间尽数涌上了王珠的心头。 可是旋即,她抬起头! 眼前朦胧的花瓣儿似乎也是消失了,王珠一双眸子又是黑漆漆的宛如冰雪。 她不觉抬起了头,恶狠狠的望了过去。 那男子按着碧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略上了树上,好似整个身躯已经是埋入那琼花堆中。 他手指随意一招,一枚花枝顿时也是被他所折下来了,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一般,轻轻的晃在了男人的面前。 而他则凑过去,轻轻的呼吸一口,唇瓣儿却也是不觉涌动一丝浅浅笑容。 “九公主果真是心性坚毅,不同寻常,居然丝毫也不受蛊惑。我原本还想要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王珠感受到对方散发的强大力量,那样子的力量,似乎也并非凡人,而是什么妖魔神仙。 可她面前却半点不露,唇角更流转那一丝恶狠狠的笑容,冷冰冰的说道:“我在想,想要杀了你。” 她这时候方才瞧见这男子正面,面颊上覆盖了白绢,莫名透出了那么一股子神秘的味道。 伴随夜风吹拂,那男子面上白绢轻轻吹起来一角,露出了下颚。 他下颚形状优美,纵然只能瞧见他半张脸颊,却也是能瞧出他容颜颇美。 王珠蓦然皱起眉头:“那天去皇宫之中,轻薄于我的人可是你?” 碧灵宫宫主也是不觉无语哽咽,寻常女子遇到这般事情,难道不应该羞涩一二? 可是见这王珠直接就问,仿若不见半点迟疑。 这样子的问题,碧灵宫宫主并未回答。 他不觉轻笑,冉冉的掠下来,衣衫轻盈的飞舞,落下来的样子却仿佛飘落的琼花,在风中也不见半点重量。那宽大的墨色衣衫轻盈的展开,宛如一只黑色的蝴蝶展开了翅膀。而那一朵朵银丝刺绣的菊花,却绽放在墨色的翅膀上。 碧灵宫宫主慢慢沉到王珠面前,蓦然捧住的王珠的额头,脑袋却轻轻凑了过去。 王珠顿时气急,袖中的鞭子顿时落入掌心之中,却不见半点迟疑,刷的一下恶狠狠的抽了去! 可这鞭子仿若抽到了什么无形之物之上,并不见那半点伤损。 反而自己唇瓣微热,居然是宛如蜻蜓点水一般,被轻轻的啄了一口。 那温热的呼吸轻轻吹到了王珠面颊之上,让王珠却气得发狂。 碧灵宫宫主袖袍一挥,身子却不觉又提高了几分。 他悬浮在半空之中,腰间插着一枚琼花,一只手捏着一枚玉箫。 碧灵宫宫中伸出了另外一只手,五指张开,轻轻在王珠面前一晃,王珠一双眸子顿时也是失去了焦距。 少女身子一软,眼瞧着要落在地上时候,却忽而有那么一条手臂伸出来,将她腰身给轻轻揽住。 落入碧灵宫宫主怀抱之中,王珠却已经昏迷。 琼花树下,碧灵宫宫主轻轻抚摸王珠面颊。一阵风吹过之后,那些花瓣轻盈飞舞,似乎要将这两道身影给深深淹没。 “等你爱上我,方才能知晓我是谁。”男子忽而轻轻一叹,如此言语。 若是旁人听到,必定也是会觉得好奇万分。眼前的男子也不是什么妖怪,可是说出的话儿,却也是仿若有一股子魔力。 仿佛等待了百年,终于等到了那个给自己解封印的人。 夜色深深,今日酝酿的风暴却并非平息。 也许对某些人而言,方才刚刚开始。 方才回到萧家,萧夫人已经是被软禁。 萧家上下谁又不知,萧夫人可是那等一等一的贤惠人儿,可谁又能料得到居然闹出了这档子事儿。正因为这般,萧家上下瞧萧夫人的眼神可谓是古怪之极。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却踏入了房间之中,居然是萧景。 萧夫人宛如抓住了浮木,不觉死死抓住了萧景,垂泪说道:“景儿,我嫁入萧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母亲被人陷害,求你一定要帮帮母亲。” 这个继子虽然一贯痴傻了一些,可是一直对自己十分柔顺,可谓言听计从,既然是这般,萧夫人也是顿时将主意打在了萧景的身上了。 可萧景却慢慢的,慢慢的将萧夫人的手臂给推开。 他目光流转,眼底居然流转了几许嫌恶之色。 “想不到母亲你居然是如此的**,可别抱住孩儿,坏了我的名声。” 萧夫人听到了这么恶毒的言语,顿时怔住了。 她看着萧景,心想景儿从前也不是这样子说话的。可她忽而就发现,这么多年来,萧景他说话的样子居然有些像自己,总是软绵绵的客客气气说话儿。 萧夫人也是聪慧的,顿时颤抖说道:“这么多年,你是假装的?” 萧景叹了口气,仍然是斯斯文文:“若有个女人,逼得你父亲折磨死你母亲,害死你那小妹妹,还想对你下药奸了你,你总会学得伪装自己,想想怎么保护自己。母亲,你跟韩飞流是姘头,若要对付我,勾结他也能让我死个不明不白吧。你不是一向聪明,怎么就不肯想一想,为什么好端端的,我没去那里,却有韩轩私会的事情?我是喜欢九公主,所以一不小心,就去告了个密。” 萧夫人早就脸色苍白一片,原本以为自己养的是一只猪,可谁能想得到了,自己养的居然是头饿狼。 “难怪,难怪你对我没有兴趣,也,也是你假装的?”萧夫人脱口而出。 萧景笑笑,一时并未回答,可是他眼底却不觉流转那浓浓的污黑! 也许是因为恶心萧夫人的关系,他似乎当真只对男人有兴致了。 这样子的事情,萧景不觉归咎在萧夫人身上。实则他倒是不觉喜欢男人是一桩美事。 本以为自己不过一时心结,若遇到美貌温柔的淑女,必定也是会对女人有兴致。可那一天,他居然有那样子的幸运,揭开那个人面上的白绢。只瞧了一眼,萧景顿时觉得自己的心不觉沉沦了。他顿时也是知晓,自己此生此世,恐怕是再也对女子喜欢不起来。 “母亲,你从来不就爱惜名声?如今你声名狼藉,活着也没什么味道。” 萧景容貌森然,萧夫人听出了不对,一步步的往后退了去。 眼前这只乖顺的宠物,一下子好似变得陌生起来了。 不单单陌生,还可怕的紧。 原本是条饿狼,可恨自己这么多年来,居然将他当成了猫儿。 萧景蓦然掏出了白绢,捂住了在了萧夫人脸上。 那手帕上似沾染了什么药物,萧夫人呼吸了几口气,顿时软绵绵的没力气了。 可是她仍然是有知觉的,耳边却听着萧景软绵绵的说道:“等会儿,我就将母亲挂起来,嘻嘻,明天谁都知晓,母亲你是自尽身亡了。做出那样子的丑事,怎么能不死?你不是最心疼我那二弟萧玉,放心,放心,没过多久他就会因为丧母之痛,不小心跌落枯井。小小年纪,这般聪慧,居然就这么给死了。” 萧夫人唇瓣一开一合,似要想说些什么,可却吐露不出一个完整的字句。 可萧景居然是明白她想要说什么。 萧景不觉叹了口气:“母亲,你是想说,萧玉到底是我的亲弟弟,可别这么心狠。可是换做是母亲你,难道会斩草不除根。就好似我的亲妹子温温,那么小年纪,又是个女子,你也没放过她。父亲糊涂,事后居然信了你那鬼话,说什么照顾不周。这也罢了,其实我也学你行事,不算什么好人。此时此刻,我如此待你,难道自己不能引以为戒?你就是瞧我没用,方才留我下来。我承母亲情分,自然绝对绝对,不能做出与母亲一般糊涂的事儿。” 他一伸手,就将软绵绵的萧夫人打横抱起来。 房中烛火摇曳,屋外只见一条白绫缠上了横梁,然后一具身躯不觉挂上去。 可如今屋子外边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萧家书房之中,萧家的家主萧云却也是在生着闷气。 他此生此世,从未如此丢脸,也没有这般恼恨过。 那个贱妇,自己对她百般爱宠,待她如此之后,可是她却是这般回报自己,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给她戴上。 就在此时,书房的门却被人轻轻推开。 萧云顿时作色:“我不是说了,不许人进来。” 而他耳边却不觉想起了软绵绵的声音:“父亲,孩儿担心你有事,所以,所以来见见你——” 萧景一步步的走过来,灯火盈盈,照在了萧景的脸颊上面,却见他满面关切之色。 萧云素来不喜欢这个长子,只觉得他脂粉气太浓了,又有那档子上不得台面的嗜好,故而并不待见。 此事此刻,萧云不觉迁怒,心中更添几分愠怒。 “你来做什么,还不快快退下。” 萧景却一脸柔和关切:“父亲自从陈家回来,一直都是食水未进,孩儿好生担心。故而送了些茶水点心,只盼父亲稍微用些,好生保重身子。” 他这样子一说,萧云还当真觉得有些口渴难耐了。 示意萧景放下,萧云也自顾自的喝了一杯茶水,略略舒畅了一些。 眼见萧景仍然站在一边,萧云也不觉奇怪起来。 “你还站在这儿,意欲何为?” 平时见到自己,却跟老鼠见到猫儿一样。 萧景淡淡的说:“父亲,那贱妇勾搭外人,与人私通,不但对不住你,我瞧二弟也不见得是你的种。” 这样子话语,却也是戳中了了萧云的痛处,让萧云不觉狂怒:“你给我出去!出去!” 萧景却非但没有出去,反而继续说道:“而且我还想问一问,我母亲是糟糠之妻,官宦之女,你为何这般待她,生生逼死了她?父亲可当真觉得,我乳名温温的妹妹死了是一个意外?” “孽障!你给我住口!”萧云咬牙切齿,额头青筋崩露,却欲起身。 可站到了一半,他忽而腿一软,不觉再次坐下来。 他终于发觉有些不对,目光不觉移在了一边的那壶茶水上面! 萧景容貌仍是恭顺,可烛火扑在了他脸颊上面,却不觉顿时添了几分幽幽之意。 “那个贱妇,留不得,我已经让她自尽在自己屋子里了。”萧景自顾自说道。 萧云顿时容色大变!他还当真没想过,让萧夫人去死。 萧景将他面色尽收眼底,不觉失笑摇头:“父亲,我果真还是了解你的。你果真还是不会要这贱妇的命。可是男子汉大丈夫,本来就该果决一些。我不但处置了这个贱妇,还会将二弟送下去陪她,为父亲你出气,为了母亲和弟弟报仇。” 萧云哇的一声,顿时吐了一口鲜血。 萧景孝顺的过去,轻轻按摩他的肩膀。 “至于父亲你,你脑子一贯不好,不但脑子一向不好使,还有那头疼之疾。对了,这也要怪那贱妇为笼络你的心,总是在那香料添了些虎狼药物。我呀,茶里也没加毒药,而是一些虎狼之药。你吃了后,本来心里就不痛快,这么一冲撞,恐怕也是站都站不稳了。我再说了些让你生气的话儿,你脑子里血就嘭嘭嘭,恐怕就会被激发这中风之疾。” 萧云可当真是气急了,不觉再吐了一口鲜血。 他啪的栽倒在桌上上,半边脸颊染满了鲜血,眸子森然,居然是有些骇人。 萧景却不在意,反而又倒了一杯茶,生生朝着亲父唇中灌进去。 他心似铁,手段更狠,宛如一朵扭曲的花朵,在阴暗血腥的地方悄然而生,开得恶毒和绚丽。 萧云急促的喘着气,眼珠子恶狠狠的瞪着萧景,可萧景笑得十分无辜,一点儿也不在乎。 萧景随意推倒了萧云,忽而尖声说道:“父亲,父亲,你到底怎么样了,那个贱妇,怎么就,怎么就将你气成了这般模样?” 萧景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着萧景。 那些萧家的下人听到了动静都鱼贯而入,一个个的进来。 他们瞧见萧云的样子,也是吃了一惊,实在是有些骇人了。 而萧景那张脸蛋上,顿时也是不觉泪流满面,他脸颊之上满满都是痛楚之色,担心不已:“父亲,何必为这个贱妇生气成这个样子,伤损了自己身子。你们,你们快去请个大夫!” 他慌乱无措,可别人眼中萧景就是这般模样,懦弱无能。 萧云目光扫向众人,竟然是无人怀疑。 他甚至还听到有下人轻轻的说:“如今夫人自己死了,难怪老爷心里生气。” 萧云顿时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天光初明,王珠方才醒过来。 她蓦然起身,昨日之事不觉渐渐浮起在脑海,隐隐有了轮廓。 夜色之中,月光皎皎,琼花如云,一堆堆的宛如云锦。 那人从花里从月中冉冉而来,仿佛仙人。 这一切的一切,原本是有些令人不可置信的,可偏偏是真的。然而王珠心中,却只想将这仙人碎尸万段。 随即王珠不觉警惕,此时此刻,自己究竟是身在何处? 莫非已然是被俘虏了去? 王珠心念转动,妙目流转,打量四周。 这环境也是处处熟悉,分明也是木兰行宫之中。 王珠不觉微微一愕,甚至怀疑这不过是一个与自己住处极为相仿的存在。 她慢慢的坐起身,听到了推门的声音,一颗心却也是不觉吊在了嗓子眼。 一名宫人轻轻推门而入,赫然是紫枝。 瞧来自己当真在木兰行宫,王珠不觉过去,抓住了紫枝的手臂:“昨天究竟是谁送我回来的?” 紫枝眼底不减惊讶之色,似乎也是不明白公主怎这么问。 她想了想,方才说道:“昨天,昨天公主不是说与人有约,也就出去了。也没多时,公主也是回来,并且郁郁不乐的样子。再然后就是回到行宫之中,公主似乎很不高兴,不要我们服侍,就自己休息了。” 显然王珠的话,也是让紫枝一头雾水,甚至还不觉补充了几句:“公主怎么衣衫儿都没有褪去?” 王珠垂头,发现自己仍然是穿在之前赴宴的衣衫。 这一切,似乎当真不过是一个梦? 似乎自己被什么东西给迷住了,有了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印象。 王珠内心困惑仍是不减,伸手一拢耳边的发丝,甚至不觉对镜一照。 可她顿时一怔! 镜中女子面颊犹自有一丝睡时候的海棠春红,可鬓发间别了那一枝琼花,却也是雪白如洗,莹莹若玉。 粉面娇花相互辉映,居然是说不出的动人。 王珠有些吃惊,慢慢的摘下了这枚琼花枝儿。 她记得梦中那个男子随意摘了一枚花枝,然后在月下把玩。而如今这枚琼花,居然就这样子别再了自己头发之上。 王珠甚至疑惑,好奇自己可是疯掉了,居然是梦到了这样子的一个男人。 他到底是谁? 他意欲何为? 无论如何,那男子神通广大,像一个妖怪多过像个活人。 清河茶社,件件细点也是纷纷送上来。 小二哥却也是禁不住有些留意这位女客。 那姐儿衣衫甚是华贵,却不知是什么身份。 只不过,每天总爱来这里用点心。 每一次,都用屏风隔了,慢慢的用些点心。 清河茶社的点心也是很是不错,故而这些兖州权贵也爱命下人买些点心回去细细品尝。 来这儿吃的也是不少,可却总是会上雅间。 像这个女子这般只隔屏风,不去雅室的,倒也少见。 只是这位姐儿给的赏钱也是不好,这小二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来的女子自是王珠。 她每日来这里,一则是喜爱这里的茶点,再来也爱听听这些兖州百姓私底下的议论说话。 忽而王珠眸光凝动,落在了一道极出尘的身影之上。 那人素色衣衫,穿戴简单,虽然是男子,却忽而让人想到那句荆钗布衣难言国色天香这句话儿。 林墨初来到兖州,似乎褪去了京中的意气风发,变得柔和而宁定。 而王珠慢慢的举起了一杯茶,轻轻品了一口。 听说林墨初来到了兖州,就前去书院教书,他才华横溢也是颇受敬重。 原本王珠觉得他随林家一道前来,未必能脱干系。可叶灵犀如今兖州搞风搞雨,这一切似乎跟林墨初没什么干系。 此时此刻,她原本应该不再怀疑,可内心的疑惑却不觉不断加深,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让自己忽略了去。 王珠秀眉轻拢时候,却忽而听到了一阵子喧哗之声。 她顺着这吵闹的声音不觉望过去。只见一名颇有姿色的妇人被个家丁给死死压住了,另外一边一个锦衣公子额头流血,用块帕儿将额头捂住了面颊,面容不觉很是阴冷。 而那锦衣公子身旁,可巧有个娇艳的女子,也是一脸愤愤不平之色。 事情已然是十分明显,就是被那制服住的妇人,一个茶壶扔了过去,可巧就磕破了这男子的头。 这茶水还是滚热的,男子不单单是额头上有伤,面上手臂也有些烫伤的红痕。 王珠不觉笑了笑,还当真是相熟的人。 那行凶的妇人她虽不认得,可另外两个是认识相熟的。 不就是韩轩和那叶家的婢女牡丹? 这两个人方才在陈家出乖露丑,如今两人却是大大方方的站出来,恨不得整个兖州都知晓这件事情。想来待嫁的贺兰月,必定也是心中不悦。 “阿轩,阿轩,你没事儿吧。你这女子,可当真可恶,居然做出这档子粗鲁事情,果真是出身下贱。” 牡丹恨恨说道,一边掏出药膏,轻轻的给韩轩脸颊上敷了一层。 “你们韩家,那都是不要脸,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过河拆桥!我夫君能忍,可我月娘却一点儿也是不能忍。” “在座的老少爷们,你们一个个都在这里,你们吃点心的吃点心,喝茶的喝茶,无妨听我讲讲韩家不要脸的事情,就当听个乐子。这几十年前,我家公公寒水枝和许家的老爷许成风一块儿合作做生意,一块儿凑银子做的本钱,咱们寒假家底本要丰厚一些,本钱出得多一些,还卖了乡下的老屋子。我公公手艺好,做的东西手艺也精巧,所以买的人也多。这可不是我月娘说谎,兖州的老人都应该知晓这件事情。” “可我公公人老实,不计较,外面应酬不会。要说韩家老爷,外面招呼生意,那也不能说没有功劳。可生意做大了,那铺子有了,钱多了,我公公成为他手下伙计,韩老爷成了老板。当初三十两银子本钱也就三十两银子还回来,连一点儿利息都没有加。如今韩家这些手艺人,哪个不是公公一手教导出来的?” “等我公公死了,夫君继承了他的手艺,那手艺更是青出于蓝。诸位也知道韩家首饰的价格,但凡一件,也贵得死人。可你们知晓我夫君每年工钱多少?每月也不过十两银子。可他人老实,不挪窝,就算是钱少,仍然是继续做。前些日子,他手臂断了,做不出首饰了。韩家脸也变了,供给工匠住的屋子也要收了,停了工钱,打发我夫君与我走了,如今只能住在客栈里,连个去处都没有!这天理昭昭,青天白日的,有人披着人皮吸血,当真没天理。我夫君为了你们家做牛做马,连陈家贺寿的那枚发钗都是我夫君打造出来的,最后连个去处都没有,这就是你们韩家的烂黑心肝!” 墨柔在一边听着月娘哭诉,不觉添了几分同情之色。 唯独王珠静静听着,无动于衷。 这人傻,又怪得了谁呢?韩家早就无情无义,却因为老实二字不肯走。 王珠就不信,若当真手艺好,不会有人来挖角。 既然不肯抓住机会,改变命运,那所遭受的一切都是自找而已,又怪得着谁呢? 有时候老实,只是一种懦弱,习惯了一成不变的生活方式,害怕改变生活的风险。这样子的人就算让人同情,可那同情又能帮他几分?还不如靠自己钻营,将自己想要的一切都是紧紧的捏在手中。 不过让王珠感兴趣的却是月娘口中两点,一则是这韩家工匠大半是她公公教出来的手艺人,二则是那韩家贺寿的发钗居然是这月娘夫君做出来的。那手艺,还当真不错。 陈家贺寿,兖州权贵可都是已经来了,就算是如此,韩家送的那枚玉钗却也仍然是十分出挑。 却非那莹润玉色,而是这韩家的一番手艺。 若她是韩家,就干不出韩家这样子事儿。这并非王珠有多好心,而是多少知晓千金市骨,收买人心的道理。 如今这老实巴交的寒工匠,却有个十分泼辣的妻子,闹起来也是颇为不好看。 韩轩又气又恼,一时想让家丁将月娘给打一顿。 只不过这众目睽睽之下,月娘又是个女子,传出去却也是有损韩家声誉。 韩轩自小骄纵,从来就是草包,如今面色却不觉难看,一时倒是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只是他虽傻,身边的牡丹却是不迂。叶灵犀身边的人,又能有几个是省油的灯。 牡丹走向前:“十两银子,那已经是极优厚的价格,若不挥霍,足以在兖州城中呼风唤雨。为何如今你们家没处居住?这其中缘由,可要我说一说?” 月娘脸色顿时不觉变了变。 “诸位可知晓,这个月娘,原本是青楼里的娘们,还不是顶尖那种。只不过偏生有个傻子,买了家里宅子,还舍了家里积蓄,将这妓院里的粉头迎回家里当老婆。如今无家可归,这贱妇又舍不得过清苦的日子,又跑来这里讹人。不过,是不要脸不要皮的,想要咱们韩家舍了银子,买个好名声。果然是青楼出身,能有什么好的?这手段一桩桩的,可是一套又一套,下作得很。” 韩轩倒是有些奇异的看着牡丹,这些事儿,自己居然是半点不知。 月娘也暗暗捏紧了手掌,她是没想到牡丹居然会知道的。 牡丹却不屑一笑,那寒三郎看着虽然老实然而到底有些根底,自己唆使韩轩辞退也是早有后招。 以后叶家慢慢控制韩家,让韩家更依赖叶家的手艺与材料,不但小姐满意,自己在韩家身份也是会水涨船高! “还有一桩,各位不知道吧。那打伤寒三郎手臂的人,是这贱人一个老相好。指不定是两人合谋,借着打伤寒三郎,趁机讹诈银子!月娘,你敢说李三那个泼皮,没有跟你好过?” 牡丹伶牙俐齿的,干脆将月娘的底给揭出来了。 月娘面白若纸,方才的伶牙俐齿却也是不知道哪里去了。 实则自己和李三不过是露水的姻缘,却怎么都没想到,李三居然会下这样子的狠手! 她一个弱女子,丈夫又受伤了,哪里能拿这个无赖怎么样?就算告到官府,关了几个月放出来,这泼皮还是会变本加厉!所以,月娘才想得些银子,远走高飞。 众人此时此刻,对月娘也是再没什么同情了。 什么货色?不过是青楼里做皮肉生意的,那也是没什么好的。 墨柔却不觉皱眉,就算这月娘出身有问题,韩家待人凉薄总不是假的。只是人心就是如此,知晓月娘出身,又疑月娘讹诈,什么同情心都是没有了。 牡丹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却也是十分满意。 若刚才韩家打了人,那是仗势欺人,也会招惹一些不好听的话儿。 可是现在,欺辱了又如何? 牡丹冷笑:“将这女人衣衫都扒了了吧,让大家也是瞧一瞧。” 月娘怒道:“你们韩家,都是这等下流?” 牡丹含笑:“咱们韩家,可是清清白白的。不似有的人,做的是那等皮肉生意。你这身子出来卖,不就是给人看的?我给了钱,给大家瞧一瞧,也是逗个趣儿。” 说罢,牡丹顿时扔出了一枚银锭子。 她还一伸手,将月娘衣衫往下一拉,露出那雪白的肌肤,惹得月娘一声尖叫! 围观的人虽有不妥,可也没人会出头。 不过是个粉头,能算什么?被人羞辱了也羞辱了。 若是个良家妇女,纵然是韩家,出出头也能得一声赞。可若救一个青楼女子,非但是没人称赞,反而是会惹来一身骚。别人传出去,可是不会说见义勇为,而是会说有人脑子不清楚,居然为青楼女子出头。 更何况有些没心没肺的好色之徒,已经是眼珠子溜溜,向着月娘给扫过去! 韩轩顿时也是心中大快!他非但没觉得牡丹做得狠毒,反而觉得牡丹做得极好,让自己狠狠出了一口气。 就该这般待这贱女人,让她如此伤了自己,还当众辱骂。 不过是个韩家下人,却还这般计较,当真是可笑得紧。 韩家的家丁本来也是有些迟疑,他们是下人,倒不是流氓。 这当众扒衣服的时候,确确实实也是没做过的。 可万万没想到,轩少爷的小妾居然比他们要狠,居然亲自动手。 既然牡丹动手了,他们也是不得不动手,否则饭碗还要不要? 月娘更好似要疯了,纵然是青楼,有些体面的姑娘也不会当众脱衣服。而且她跟了寒三郎,倒是想洗去脂粉,好生过日子。偏偏没想到,居然遇到这档子事儿,居然受这般屈辱! 牡丹撕了一下,就干脆在一边看好戏。 她淡淡一笑,这些贱民,还想跟自己闹。自己就要立威,谁要是招惹自己,那一定不好受。这样子的手段,也是她从叶灵犀手上学来的。 ------题外话------ 谢谢susannw亲的评价票 120 良家妇男,好人家的公子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不觉伸出来,握住了那韩家家丁的手腕。 林墨初温和的说道:“无论有什么恩怨,如此行为,却也是过了。” 牡丹微微一怔,她并不知道林墨初的身份。既然如此,在牡丹瞧来,这个大夏的才子也不算什么。叶灵犀来到了兖州之后,连瞧也没多瞧他一眼。可见在小姐心中,早就忘记这个人了。 既然是如此,牡丹觉得也是不必跟林墨初客气。 她眼波流转,忽而浅浅含笑:“林公子,你可是读书的翰林,怎么能跟这么下贱的女子扯上干系?还是你瞧她有几分姿色,不觉升起了怜香惜玉之情?” 林墨初却不以为意,淡淡的说道:“清者自清,一个人卑贱与否不在于这个人的曾经,而在于她如今做的事情。月娘虽是青楼女子,可如今既然从良,不做那皮肉生意,说来也是一桩好事情。相反牡丹姑娘你如今当众辱及别人,瞧着却有些不是。” 牡丹还以为林墨初是读书人,能被自己这样子轻轻几句话挤兑住了。 想不到林墨初这个读书人还是伶牙俐齿的那种。 月娘眼中含泪,却不觉浮起了几许感激。 韩轩却冷冷的搂住了牡丹肩膀,他素来瞧不上读书人,如今也是这般:“牡丹,你和这等满肚子男盗女娼的斯文人说什么,能救那等下贱女子的人,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林墨初却面色不变:“听闻韩家公子功名不就,资质庸碌,其实多读几本书,未必能考取功名,却能多懂些做人的道理。其实若韩家行事没有失德的地方,又怎么会惹人议论呢?寒三郎既然是两家都在韩家做事,那么总有些主仆情分。等他手臂伤了,明知人家家中窘迫,却赶着逐走别人,这始终是刻薄之事。无论月娘从前如何,这些指责也何尝没有道理。更何况韩家就算不想救人水火,那也原本不必落井下石,更不必当众羞辱人家。如此行为,桩桩件件,可是有失厚道。” 墨柔瞧在眼里,听到耳里,眉头渐渐舒展:“公主,这林公子话儿说得真好,不卑不亢,有道理得很。” 王珠淡淡笑了笑,却是不置可否。 而牡丹面色变幻,不觉媚笑:“罢了,既然林公子为了这个贱婢出头,咱们就算是有十张嘴,那也是说不过人家这位大夏才子。” 说到了这里,牡丹那纤足轻轻踩到了地上的银锭子:“这枚银锭子,也算打赏你的,就当你刚刚的买肉钱。你不是哭着喊着说穷?这些钱就当打发叫花子。可别为了顾全面子,不要里子。” 月娘却流露不屑之色,原本想要推拒,可忽而却想到自家相公的手臂。 那手虽然伤了,可未必没有机会救回来,只是自己家里没有银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林公子虽然仗义,到底是个读书人,月娘见他素服衣衫,估计也没什么银钱。 想到这里,月娘却不觉迟疑起来。 牡丹瞧到了月娘面上的神色,不觉笑起来! 这小贱妇,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那银子。 可月娘颤抖伸出手时候,却被一只粗糙的手握住了手腕。那手并不是林墨初的手,而是一只十分熟悉的手掌。 月娘耳边听着寒三郎沉沉的嗓音:“月娘,你也不必担心我那手臂,这银子咱们不能要。” 她也是不知道丈夫几时来的,心中阵阵发酸。 牡丹妩媚脸颊流转了几许娇媚之色,眼波流转:“寒三郎,你来得正好,方才你家这个夫人,可是被林公子一番怜香惜玉,好生爱护。你夫人果真是青楼里出来的,随时随地,都是会勾搭男人。” 那寒三郎样貌平平,而林墨初却是丰神俊朗。牡丹琢磨着,寒三郎听了必定会心里不痛快,回去疑心生暗鬼,收拾这个贱人。 林墨初却微微含笑,不见半点愠怒之色:“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自然也是淫者见淫。否则牡丹姑娘怎么就能成为韩家小妾?” 牡丹和韩轩在陈家胡天胡地的胡搞之事,其实兖州之人也是有所耳闻,连叶灵犀的名声也是受损。林墨初也是个毒辣的,干脆揭破这桩时候,惹得牡丹脸色也是变了变。 而牡丹听了林墨初的话,顿时也是怒了,什么里子面子都不要了,撕破了脸皮就骂道:“你若不瞧上这贱货的姿色,救什么救?不过是个青楼里出来的东西,脏得很。别人都嫌弃污秽,沾都不愿意沾。怎么林公子这个原本应该干干净净的读书人,却偏偏要去沾一沾了?苍蝇不叮那无缝的蛋,谁又知道怎么样?” 她明明毫无证据,可偏生要这样子说,就是要让林墨初名声变得污秽。 就算大半的人不信,这样子的传闻传开,那也是对林墨初没什么好处。 牡丹看似粗俗,跟随叶灵犀久了,心思也比较深。林墨初以后必定是要做官的,如今不过是镀金而已。可他这样子清流,以后却给政敌落了一个把柄。 更何况牡丹的内心之中,那有一丝说不出的心思。 林墨初生得丰神俊朗,是一等一的俊俏,可这样子清俊的人儿,眼底从来没瞧过自己这个丫鬟。如今,更为了个贱婢讽刺自己。 韩轩跟林墨初一比,那可是云泥之别。 可还未等林墨初说话,一旁的寒三郎已经是狠狠一巴掌抽过去! 牡丹娇颜粉嫩,脸上顿时多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儿,身子也不觉退后了几步,哇的吐出了一口血,血中居然有那一颗牙! “哼,整个兖州谁不知晓你怎么爬的床,月娘早就从良,她温柔贤惠,不知道比你这种货色好多少!” 月娘吓了一跳,在她印象之中寒三郎也是个老实人。再如何被韩家欺辱,他也总是说不要跟韩家计较。 可如今寒三郎却为了自己红了脸,动了粗,这可真是出乎月娘的意料之外。 月娘的心里不觉甜甜的,可是又有些担心起来。 韩轩却是气疯了,自己一个小妾居然被这个泥腿子动了手。 “可当真踩到咱们头上来了,方才不是没将这贱人衣服给剥下来,现在给剥了让大家瞧一瞧!” 韩轩眼睛里流露出丝丝的寒芒。 再者他瞧着月娘肌肤雪白,若是剥开,必定十分娇嫩,还当真想要瞧一瞧。 韩家下人纵然不敢十分得罪林墨初,却也是将林墨初围住了,不肯让林墨初帮衬一二。 林墨初从袖中取出一柄漆黑的折扇,缓缓的展开。这扇页如墨,上头点了朵朵桃花,平添了几许绮丽之色。 就在这时,一阵凄厉的惨叫之声不觉想起。 一名韩家家丁却不觉滚到了一边,生生挨了一鞭子。 韩轩顿时大怒,此时此刻,也不知晓是谁这么大胆子,居然如此待他韩家下人。他们韩家,在兖州也是有头有脸,如今却猫儿狗儿都欺辱上来! 韩轩内心之中,怒意也是不觉更浓了些。 可等他瞧见了动手之人,顿时不觉吃了已经,什么怒火都是没有了。 王珠轻戴面纱,手挽鞭子,比之和陈家那时候弹出鞭子里的倒钩,这一鞭子已经是手下留情得多了。 韩轩只瞧了一眼,顿时觉得那么一股子寒意涌上了心头。 若这兖州有个最不要脸的纨绔,许就是这九公主。她颇有手腕,与她做对的人也没一个好过的。 别说王珠这一鞭子打在的是韩家下人的身上,纵然是打在韩轩身上,韩轩也是只能忍耐,什么都不敢做。 林墨初仿若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自始至终,他都是这样子温和淡定的。 “真许久没见了,九公主。” 这一次林墨初原本是与王珠一并到的兖州,可却没机会见一面。听到了这里,王珠也是不觉笑了笑。 牡丹顿时抢口:“公主这样子尊贵的人儿,何必跟这些贱人在一起。一个青楼女子而已,传出去也怕公主名声受损。” “贱人?”王珠眸子流转,轻轻含笑:“这倒是有趣,我倒是想要试试,自己能不能点石成金。今日韩家口中的贱人,明日就是兖州最大的珠宝铺子掌柜。而韩家,却落得不如脚底泥土。” 王珠口气淡淡的,有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味道。 韩轩虽然有些怕她,却也是不觉得动了怒。 牡丹想要嘲讽一二,可是隔着面纱触及王珠目光,却顿时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子的寒意。 她不屑说道:“有些人原本就是烂泥,根本也扶不上墙。九公主银子虽然不少,可也是不必这样子的浪费。” 王珠红唇冉冉,轻柔无比的说道:“反正闲着也是无聊,整日待在木兰行宫,实在闷得慌,不如,随意玩一玩儿。” 说到了此处,王珠目光顿时凝在了寒三郎身上:“寒三郎,你一辈子循规蹈矩,本本分分的,自以为这样子你一生之中就不会出什么差错。可你又得到了什么?无非是被扫地出门,连妻子也保护不了。这人呐,若要得到什么,可是不能规矩。若你当真跟韩家说的那般,烂泥扶不上墙,也是可以不必理会。只是机会只有一次,我绝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 寒三郎冷汗津津,若是往日,他必定不会应允。他是个老实人,只觉得掺和这些权贵斗争,都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可此时此刻,寒三郎眸色微凝,却不觉若有所思。方才发生的一切,却是对他刺激太大了。 想到这里,寒三郎顿时说道:“无论九公主有什么吩咐,我都是愿意。” 耳边却听到那韩轩冷冰冰的说道:“不过是个废物!” 听到韩轩这么样子说,寒三郎内心冷了冷,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周围看客不觉十分兴奋,想不到今日之事居然是这样子一波三折,并且也是出乎意料。 等王珠都走了,韩轩却也是仍是心有余悸。 对于王珠,他素来是有些畏惧之意。 牡丹却轻轻偎依过来,在他耳边娇滴滴说道:“阿轩,咱们可没得罪九公主,不过是处置一些韩家的废物,又能有什么了不起的。是九公主早有偏见,非得要跟咱们计较。况且咱们韩家,也是数十年的基业,才成为如今兖州乃至附近州郡最大的珠宝商。那九公主,一个皇族女子,哪里知道俗务?就算要扶持一个寒三郎,也不知道要多少时日。可皇后娘娘不是正生病来着?要不了几年,皇后娘娘不是好了,就是得病死了。九公主总要嫁人,那杨公子总要升迁。说来说去,她是不会留在兖州多久的。那个寒三郎,如今是气糊涂了。等到那九公主走了,寒三郎总是个笑柄。” 牡丹所言,句句都是道理,韩轩也深以为然。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内心之中却仍然禁不住流转一丝寒意。 这一刻,韩轩内心忽然有些后悔。 早知道会得罪九公主,自己对那贱奴也不必如此刻薄,赏些银两也就是了。韩家卖出一枚钗,都是不止上千两的银子! 可是牡丹说了,不能对这些下人太客气,否则一个个见主家仁善,必定会欺辱上来。 其实牡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韩轩内心越发烦躁,怎么就招惹了九公主了? 牡丹却美眸潋滟,若有所思。 自己方才说的不假,韩家生意做得不错,若要打压韩家并且另起炉灶,恐怕这日子就花得有些久了。 所以,自家小姐方才要想另外的法子。 这韩轩也是个蠢物,以为叶家提供上等玉矿是好心思?还不是要润物细无声,慢慢的从内部蚕食了韩家。 所以这些韩家原本的工匠,是一个都留不得。以后叶家的工匠会替韩家做东西,而这,却只是第一步! 王珠在马车上,轻轻去了头上面纱。 她眸子之中光彩流转,唇角流转那一时冷冷笑容。 别人瞧不破叶灵犀是什么心思,自己如何不明白。 那个牡丹,妖妖娆娆的,又狡诈多智,必定能为叶灵犀做许多事情。这样子一个婢女,却被轻轻送去给韩家当妾,也就韩家愚蠢,不明白其中用意。 那牡丹方才来,就闹得鸡飞狗跳的,不就是为了排除异己? 可这样子一块肥肉,叶灵犀要吃,还得要看跟谁去争。 她要叶灵犀什么都吃不到,反而惹得一身骚。 墨柔则低声说道:“我方才给那寒三郎检查过,手臂伤得确实也是极重,不过我还是能医治好的,只是要费些时间。” 墨柔素来也是低调,这样子伤势别人未必能医治好,可自己却是能有那么几分把握。 不过她说得轻描淡写,并不让这桩事情显得有多大的功劳。 就在此时,外头却也是一阵子的喧闹。 王珠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身影顿时也是闯入了王珠的马车之中。 那男子气喘吁吁,慢慢的歇气,却忽而有些惊讶说道:“九公主,原来是你的马车。” 他笑了笑,似乎是认识王珠的。 王珠不动声色,可紫枝却是实打实的怒了,不觉尖声说道:“你,你大胆,外面的侍卫死哪里去了。” 那男子一身紫色衣衫,伸手捂住了胸口不觉咳嗽了两声:“姑娘莫要怕,我自幼体弱,可是不会伤害你们这样子好看的女子的。” 紫枝面上怒意更浓:“你好生轻薄,无耻之徒!” 紫衣男子自顾自说道:“外边的是我缙云侯府的侍卫黑云,他武功不错,却不是什么刺客。” 果然外边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也是有人短兵交接了。 紫枝此刻也是认出来,眼前的男子正是缙云侯府的小侯爷晏修。 王珠淡然的说道:“紫枝,你出去喝止他们吧。” 紫枝虽不乐意离开,不过公主如此吩咐,也不得不如此。 马车也已经停下来,紫枝也是下了马车去。 而王珠,目光则落在这位大夏军神之子身上。 他一身紫衣,体态不尽风流,乌黑发丝轻挽住了,用一根素色的带子轻轻的系住。 王珠忽而想起晏修在京城花灯会上,轻轻提着灯儿,映衬衣衫辉煌的模样。 这位晏小侯爷脸颊上覆上了白绢,容貌也是瞧得并不如何清楚。 而这样子的装束,也不觉勾动了王珠几许心思。 她秀眉轻拢,静静的看着晏修,连面纱也是没有戴。 晏修侧坐着,轻轻撩开了车帘子向外面王过去。 他面纱轻轻划开,露出了宛如白玉般雕琢的耳垂。 这一切,都是让王珠狐疑万分。 却并没有留意到,她身边宫女也是流转丝丝担切之色。 如今外客闯入,王珠却不见半点羞涩,还不曾戴上面纱。倘若杨炼知晓,也许会怪王珠不知礼数。 而王珠却顾不得那么多了,一伸手就将晏修面颊上的白绢给揭下来。 晏修啊了一声,似有些惶然之态。 而王珠身边的宫女也是吓得不觉惊叫。 晏修那脸颊之上,有那么一道道猩红色的伤痕,横七竖八的,布满了晏修脸颊。 早听闻这晏小侯爷身子有病,每年有几个月必定会脸部裂开,渗透出血水。原本只道这不过是以讹传讹,可如今瞧来,这个传闻居然是真的。 王珠却并不觉得如何。 她回忆起那琼花梦中的场景,虽然只看到小半张的脸颊,可那人皮肉光滑,容貌颇美,并没有什么伤痕。 虽未窥到全貌,王珠也是能依稀分辨得出,那人应当是个俊美男子,甚至不输给夏侯夕。 可那样子的情形更像是梦,而并不像是真的。 她也瞧着晏修已经扯起了袖子,遮住了脸颊,只露出一双灼灼生辉的眼珠子。 耳边,却听着晏修说道:“我本来就生病了,害怕吓着人,方才用白绢将脸颊遮住了。” 这样子望过去,只见晏修面颊遮住了,瞧不见脸上的伤痕,一双眼却生得极好。 那一双眸子,宛如明玉生辉,竟是说不尽的动人,道不尽的明润。 恍惚间,王珠不觉想起那日皇宫之中,自己与谢玄朗纠缠,那个蒙面而来冒充君无恙的神秘男子。 仔细瞧瞧,这双眸子恍惚之间,居然是有几分相似。 只是那月下飞仙,琼花堆中那一双绝世之眼可是眼前这一双,王珠却不能确定了。 她不觉拢起了秀丽的眉头,一伸手就将对方手臂给生生扯下来。 对方仍然是满脸伤疤,可配上这一双眼睛,却似乎也不觉得丑了。 其实忽略那些脸颊上伤痕,依稀也能分辨出对方极清俊的轮廓。 王珠顿时心生狐疑,只觉得事情也不会如此巧合。 她蓦然伸出手,抚摸上晏修的脸颊,细细的摩挲。 紫枝安抚完了外边,撩开帘子进来时候却不觉吓了一大跳。 入目就瞧见王珠伸手抚摸一个陌生男子的脸颊,只觉得自己似乎瞧错了,险些咬了自己舌头。 紫枝目光从王珠身边移开,落在了一旁的含黛、墨柔等身上。 果然这几个宫女儿,一个个都是吓呆了的模样。 王珠却细细的眯起了眼珠子,她才管不得那么多。 既然心中疑惑,她自然是要闹个清楚。 触手所及,确确实实是人的死皮伤痕,而不是弄上去的东西。 手指抚摸,一片凹凸不平。 王珠只觉得指间的触感说不出的熟悉,究竟是哪里曾经感受过,她也是说不上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尖儿蠢蠢欲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一种很久很久,没有过的感觉,忽而轻轻掠过了王珠的心头。 那是一种可惜的感觉—— 对方没有伤痕的肌肤,却也是出奇的柔顺。 若没这些伤疤,也许晏修会是个极俊朗的人物。 王珠陷入了沉思之中,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忽略掉了,却也一时想不起来。 可她周围的宫女,一个个都是吓坏了的模样。 王珠素来有洁癖,一向也不会跟人接触得太久了。 在她们眼里,王珠就是摸男人摸得出神。 更不必提晏修双手反手死死的按住了车壁,结结巴巴,好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说道:“九,九公主,我,我可是好人家的公子。” 几个宫女听了,无不是有些窘迫。 纵然是一心向着王珠,王珠此举也是确实有些,有些轻佻—— 王珠却不以为意,脸色都没变一下,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掌。 她掏出了一块帕儿,狠狠的擦了掌心一下。 “如此说来,小侯爷还是个良家妇男。” 晏修狠点下头,表示他是个规矩人。 王珠再次伸手,忽而扯过对方衣襟,那衣襟之上,有着那么一股子淡淡的清润果子香味,十分好闻。 晏修衣衫被扯开了一点,锁骨也是若隐若现。 几个宫女纷纷扭过头去,内心却是也不觉泛起了嘀咕。 公主这可是怎么了? “那日戏弄谢玄朗的,可别说不是你。” 王珠抬起头,这样子说道。 她原本没留意到了晏修锁骨,可抬头却瞧见了晏修红润的唇瓣,然后看到了那唇瓣浮起了笑意。 忽而才觉得贴得太紧,王珠不动声色松开了手掌,面颊却不动声色热了热。 伴随晏修唇角渲染上了笑意,他整个人的气质忽而就开始变了。 原本有几分宛如鹌鹑的温顺,忽而就染上了一丝神采飞扬,那如明月的眸子更是染上了丝丝神采,令人不可逼视!而那盼顾之间,更有一丝红尘之中少有的不羁与漫不经心。 一瞬间,他那张满面伤疤的脸也是编的生动起来了。 恍若,那些伤疤都瞧不见了,只觉得一股子清润神采铺面而来,那丝丝缕缕的魅力如春风扑面,难描难叙。 使得让瞧着的人不觉可惜起来,为何他居然面上有伤。 晏修轻轻的笑了一下,不觉说道:“公主说是,那就是了。” 那嗓音不羁,宛如美酒一般。 方才他面上伤疤还吓坏了一边的女子,可如今晏修通身的气派却让人不觉忽略此事。 眼前男子气质一变,不觉浑然让人忘记他面容上的瑕疵,眼前之人浑然是一名翩翩浊世佳公子。 王珠盯住眼前之中,心中有许许多多的疑惑,却不觉冷笑:“小侯爷不准备解释一二。” “公主被谢玄朗这个禽兽调戏,我路见不平,为公主出头,公主不必谢谢我。” 面对王珠杀人似目光,晏修却笑得十分随性。 紫枝顿时吞了口口水,瞧公主样儿,哪里有半分要谢谢的样子? 王珠心里却盘算许多,这男子见到自己,那当初自己算计裴家的事情,恐怕这厮心中也必定知晓。 她也不是怕得罪裴家,只是这样子的感觉,让王珠不由得觉得很不舒服。 王珠眼波流转间,却忽而轻笑:“那不知小侯爷当时手中君含剑又是如何来的?” 君无恙乃是陈国第一次的高手,君含剑更是君无恙随身佩戴之物。无论如何,这剑能到晏修手中,亦是证明晏修绝非那么简单。 “小黑他武功不错,一时兴起,偷了一把剑给我。得罪了别人,立刻找到背锅之人,这难道不是应该的事情?” 晏修不但推得干干净净的,而且将卑鄙之事说得也是理直气壮,并无不好意思。 “君无恙是陈国第一高手,想不到缙云侯府卧虎藏龙,区区一个侍卫也是如此了得,倒是让人不得不开了眼界。” 王珠句句试探,盯住了晏修。 晏修冉冉一笑:“既然九公主对小黑赞誉有加,回去给他晚饭加鸡腿。” 王珠压下了心尖儿的一丝烦躁之意。 重生之后,她也可谓是心静如水,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面对这位晏小侯爷,会遏制不住自己内心的丝丝怒意。 王珠容色若水,半点不露心中所想:“就是不知道,晏小侯爷好端端的,跳上我这马车为了什么,莫非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晏修手指轻轻拂过了唇瓣,仿若沾染了蜜糖,嗓音之中也是多了一些甜蜜蜜的味道:“难怪公主对我上下其手,原来误会我是那等轻浮不知礼数的人——” 紫枝顿时呵斥:“你住口,休要胡言乱语。” 此等言语倘若传出去,岂非有损公主清誉。 “只是我也是避无可避,躲不过追我的人,方才,方次跳上了公主马车。我可是好人家的公子。” 晏修漫不经心的说道,他目光漂浮,仿若是山间清晨的云雾,缭绕之间却也是蕴含了几分神秘。这让他那一双眸子也好似躲藏在云雾之后的明月,朦胧而神秘的。 他随口调笑的话语,也好似他的心思,有些晦暗不明。 王珠不觉讽刺道:“以晏小侯爷这般脸皮,居然也怕那狂蜂浪蝶,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有这样子本事。” 晏修轻轻的眨眨眼:“主要是个男的——” 马车之中,顿时沉默下来,在场几个女子面色都是有几分精彩。 咚的一下,一件重物被踹出了马车。 晏修摔到了地上,尘土飞扬。 王珠轻轻的收回了自己的纤足,内心却不觉冷冷一哼。 晏修灰头土脸的爬起来,他却一点儿也不在意的样子,伸手轻轻拍去了身上的尘土,还满不在乎的吹了一声口哨。 他随手撩起了白绢,遮住了自己那伤痕累累的面颊。 马车滚滚,毫不留情的摒弃晏修,扬长而去。 晏修却也是轻轻唱着歌儿:“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反反复复的哼着这样子的调子,而王珠最初听得见,伴随马车行驶却也是渐渐的低了下去。 王珠轻轻的合住那清润的眸子,心里忽而有过许许多多的念头。 她也不知晓晏修为何会哼这样子的歌,可无论如何,自己和晏修不过是一面之缘,晏修也不会心悦自己的。 眼前这位缙云侯府的小侯爷,虽然素来名声不好,可他就好似云雾之后的明月,不觉让人觉得非常的神秘。他身上似乎有一层朦朦胧胧的光彩,让他变得十分莫测。 可王珠却并不能确定对方就是那琼花树下的神秘人。 无他,只因为那个人仿佛并非凡人,高高在上,宛如镜花水月。 而这个晏修,却满身的烟尘气儿,仿佛本来就是在这个红尘之中。 王珠想起了自己所绘制的那副美男图,不由得觉得这些事情更加晦暗不明了。 她伸出了手指,轻轻的揉揉自己的额头太阳穴。 最后脑海之中却想起了晏修唱的那个歌儿。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样子的歌声,又好像是混沌之中的迷雾,仿佛在提点王珠想起什么。 可王珠再如何的拼命去想,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缙云侯府,萧景再次拜访失败,铩羽而归。 他神色仍然是软绵绵的,仿佛一点儿也不介意的样子。 可到了马车之上,萧景面色却一点又一点的阴沉下来了。 他那软绵绵的温柔模样,像极了已经死去了的萧夫人。有时候对着镜子一照,萧景也不觉厌恶自己。只因为这个萧夫人本来就是他一生之中最恨的那个人。 然而这个面具戴得久了,就算想要摘下去,也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了。 萧景眸光涟涟,不觉若有所思。 每次他追着晏修,有些人的眼神就会心照不宣。而萧景从前,也会时不时的拿这件事情来恶心萧夫人。 可是没人知晓,他内心藏着宏图大志,而他相信晏修也是这样子的人。他可以肯定晏修虽被传为纨绔子弟,实则雄才伟略,必定是乱世雄才。自己能辅助晏修,必定能成就大事。区区一个兖州富商,萧景才不稀罕。 原先晏修也肯与他结交,可是如今这态度却是变了。 他好像失宠的嫉妇一样被扫地出门,并且弃如敝履,好似曾经的结交也是已经不值一文。就算萧景从来没看透晏修的心,却也是不觉莫名其妙起来。 其实,也不算如何的莫名其妙! 他忽而想起一个月前,自己与晏修一并饮酒时候说的话儿。 “那个贱妇,其实若要对付她,于我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可是我既不想她死得太轻易了,也要让自己得到最大的利益,不能让别的人有那一丝一毫的怀疑。如今瞧来,却是十分之好的机会。我引导那贱妇,说动她让我娶九公主。那贱妇为了给亲儿铺路,又知道我不好女色,必定会用一些非常手段。到时候,我再投靠九公主,借着九公主的手,将这贱妇除去。九公主本身名声都是不好,以后就算那贱妇我我家老头子都不好了,都和我没关系,我仍然是清清白白的。” 萧景说得也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全然没有人前那温顺如养肥猫儿一般的乖巧。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原本淡淡的不置可否的晏修却抬起头来:“别动九公主。” 萧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晏修一直冷情冷心,什么事情都不介意。正因为如此,他在晏修面前说话粗俗,一口一个贱妇发泄着叫,也知道晏修无所谓。 那个男人,看着好似活人,可是一颗心,也许是石头做成的,也许是冰做成了。 总之无论如何,也不是人的心。 萧景也不是在晏修面前故意粗俗,而是知晓自己粗俗也好,温文也好,对于晏修而言是没有任何分别的。 正因为这样子,他听到晏修说不准自己动王珠,自然怀疑自己听错了。 似乎看出自己内心之中的疑虑,晏修也是再次说了一遍:“别动九公主。” 萧景这次听得清清楚楚了,可他却是不甘心:“这是为什么?” 晏修忽而冉冉一笑:“因为我对她呀,一见钟情。阿景,你是知道我的,我说不能动,那就不能动。” 晏修这样子一说,萧景就知道没什么可反驳的余地了。 就算晏修说得再轻描淡写,可是萧景就知晓这是断断不能反驳的事儿。 这就是萧景。 可是后来,萧夫人还是被捉奸,自食其果。之所以会这样子,是因为晏修前去告密,主动设计。 萧夫人自尽而死,萧云也是气得瘫痪在场。 别人都说萧夫人是九公主算计,方才身败名裂。萧家之所以这个样子,也是因为九公主手段太狠了一些。 而别人之所以会这样子说,是因为萧景放出的风声。 这样子一来,萧家发生了那样子的惨剧,就和他这位干干净净的萧家大公子没什么关系。 以后就算萧家再多死一个人,还是和他萧景没有关系。 萧景之所以这样子做,是因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而且他很不甘心放过。 这件事情别人看来,一切一切都是顺理成章,都看不出算计的痕迹。可是这不过是别的人眼里—— 无论他做得如何的缜密,晏修都会非常轻松的看出其中真像的。 再然后,就是如今晏修对他的冷落,仿佛一切结交的事情都是不存在。 萧景面颊之上不觉挤压出一丝冷森森的笑容:“也不瞧瞧,当初是谁救了你的。” 那一年,他在家里后院之中,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 萧景闭上了眼睛,不觉又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其实那萧夫人没有出现时候,父亲还是很疼爱他的。可是等萧云移情别恋,自己这个亲儿也是再无宠爱。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比起萧夫人,他更恨自己的父亲。 所以他最讨厌的,就是被曾经亲近的人抛弃的感觉。 如今萧云已经是瘫痪了,遗弃他的人,萧景是绝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的。 ------题外话------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6朵鲜花 谢谢桃之壮仔儿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135**1337亲投了3张月票 t 121 叶家再受挫 萧景面上不觉流转几分恨色,就算自己不听话又如何?自己跟晏修这么多年的情分,难道还不如那九公主王珠? 再者王珠也不是什么绝色美女,心狠手辣,在萧景心中也是一无是处。 这等寻常姿色,庸脂俗粉,哪里配得上晏修。 若说晏修因为王珠乃是大夏公主,故而另眼相看,十分留意,萧景怎么也是不信的。 正因为想不如何明白,萧景眸色涟涟,眼底却不觉流转几分恨色。 他原本应该安安分分的回去萧家,可萧景蓦然捏紧了手中折扇。 既然是如此,这倒是有趣,也是能好好玩一玩儿。 想到这里,萧景从怀中摸出一枚香囊。 这是从萧夫人身上搜出来的,做工也是极为精致,只不过有些旧了。 萧夫人也许以为自己隐藏得极好,可萧景却是知晓,这是萧夫人曾经送个韩飞流的东西。 萧景抽出匕首,慢慢的将这香囊切成了两片,又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滴了些鲜血上去。 他取了锦盒子,将这香囊送了过去,命下人将此物给韩飞流送过去。 既然要玩一玩儿,他也能谋算几分。 萧景慢慢的抚摸自己手中的锦盒,每一次见到晏修,他就有一种十分不愉快的感觉。晏修那双眼睛之中,好似自己全部的心思都是被瞧得清清楚楚的。 仿若晏修已经决定的事情,自己必定是要听从。 可是他觉得也许晏修并不如自己所想那般厉害。 晏修要保住王珠,可自己却一定要让王珠身败名裂,死得十分凄惨。 韩飞流自从那日陈家之事后,他也是不肯出门。 对于韩飞流这样子出身卑微的人,原本更将自己名声瞧得要紧些。 如今听到了萧夫人的死讯,韩飞流更是十分伤怀。 可就在这个时候,萧家也有人送了一个锦盒子过来。 那人没有说什么,也不说是谁送来这个盒子的。 韩飞流打开这个盒子,见着里面已经是损坏的香囊,抚摸上面斑斑的血迹,他一时不觉痴了。 萧夫人已经是死了,如今见到了信物,更好使在韩飞流的心口重重的打了一拳。 他不觉捧住了盒子,呜呜的哭了起来。 韩飞流内心之中,不觉萌生去意。 如今自己在兖州名声扫地,连萧夫人也已经死了,在韩飞流想来,自己也没什么可眷恋之处了。 只是韩飞流这个卫所的将领,却是云暖阳一手提拔,自己未免有些辜负了云将军一番苦心。 韩飞流顿时咬牙切齿,眼底也不觉流转那么几许狠色。 王珠,若非王珠手段阴狠,自己何至于落到了这个地步? 他却并没有去想自己几次三番,和王珠作对。而与萧夫人私通,更是他自己的事情,只不过被揭发出来。 在韩飞流瞧来,此事若是没人知晓,自己原本就该是清清白白的。 他心中怅然,写完给云暖阳的书信,更感慨无限。 云暖阳,那可是个温润暖融的人,那可是世上最通融大方的人。 想来,也是会十分可惜自己就这样子死了,辜负他一番期待。 可韩飞流旋即面颊顿时浮起了缕缕阴沉,王珠,若不是王珠,又何至于如此? 韩飞流容色十分难看,却不觉端起一旁酒杯,一饮而尽。 而韩飞流那封书信,则让韩家下人一路送去,千里迢迢,送去那云暖阳的手中。 书桌面前,韩家家丁送上此信,却不觉悄然抬起头来。 那青年男子容色朗朗,眉宇间极是英挺,一身淡蓝色衣衫,却掩不住眉宇间的那缕贵气。只瞧容貌,却像个贵公子多过像将军。 可知瞧了云暖阳眼睛一眼,顿时也会忘记他的容貌,甚至忘记他的身份。 那是一双宛如暖阳的眸子,只眸子轻轻扫了一眼,就会让人觉得整个人泡在暖融融的温泉之中,浑身上下也是无不舒畅。 韩家下人虽然是在心中酸楚之际,可触及对方眸子之中神采,却也是忽而不由得觉得心神俱安,好似找到了主心骨。 云暖阳伸手轻轻抚摸在书信上,叹了口气:“你来之前,我都是已然是听到了消息。飞流,他还当真是有些可惜。” 云暖阳眼中满满都是悲悯之色,瞧得也是让这位韩家下人心中酸楚。 “是了,云将军,我家老爷死得好生凄惨。他是最重名声的,可如今却是在兖州身败名裂,哪里还能活下去。” 说罢,这韩家下人伸手轻轻擦去了面颊上的泪水,眼底却也是流转了几许怨毒:“这都是那个九公主,手腕可恨,为了争权夺利,居然如此毁了他清誉。” 等他哭得够了,云暖阳又给了些银子,让韩家下人离开。 可等人走了之后,他慢慢品了一口茶水,面颊之上那温暖如初阳的神色却忽而消失了,面颊上居然流转了几许阴冷讽刺之色。 韩飞流临死之前写的那封信,他瞧也没多瞧一眼,顿时也是扔在了一边。 “当真是——” 云暖阳顿时流转几许厌恶:“废物一个。” 当真没想到,自己几番提拔,费尽心思引得的一个心腹,居然就被那区区几句流言蜚语给闹得自尽? 早知道韩飞流如此烂泥扶不上墙,自己也是不会如此费尽心思。 只是却没想到,那九公主还当真是有些手腕,如此厉害。 云暖阳慢慢的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盏子,眸色流转,那九公主,自己许多年前也是见过一面。 不过是个有些任性的小丫头片子,韩飞流也算是有些心计手腕,却又居然栽在这小丫头手中。若是有机会,自己还是想要会一会着刁蛮的公主。 兖州,婢女芍药将首饰盒子送上来。 叶灵犀瞧着镜中的自己,也仍然如曾经一般倾国倾城,而且似乎更加美丽了。 若她曾经是含苞待放,如今却好像是开得繁盛了,繁盛之中甚至有一丝荼蘼的味道。 可是叶灵犀瞧着镜中的自个儿,心中却不觉一丝焦躁。 失去了处子之身,自己似乎还当真发生一些气质上变化。 那时候,自己听了那凄艳的箫声,不觉心醉神迷,整个人也是顿时变得不一样了。她眼前浮起的是夏侯夕的绝世容貌,内心却也是不觉砰然而心动。 可是等自个儿慢慢的醒来了后,却发现身边的人居然是杨炼。 杨炼,那算个什么东西。 王珠当成宝贝也似,可却根本比不上自己那一根手指头。 她也不过是随意逗弄,其实也不算如何上心。可却绝没有想到,自己这身子居然是失给了这个下贱的人。 叶灵犀随意抽了一枚发钗,轻轻的瞧了瞧,面颊却忽而流转几许怒色。 咚的一下,那发钗顿时摔到了地上,摔断成了几截。 “这等货色,你也居然拿出啦,让我挑选,那可当真是辱我太甚。” 芍药吃了一惊,顿时也是赶紧跪在了地上,面上不觉流转了几许惶恐之色。 这钗做工上等,只是玉石的质地稍微差了了些。 若是从前,叶灵犀虽素来挑剔,可也是不会如此大动肝火。 只是如今,叶灵犀的性儿似乎也是越发差了些。 叶灵犀面色也不觉冷冷淡淡的,心中十分不悦。 杨炼就好似那么一枚劣质的发钗,浑然无用,也是让叶灵犀心生厌恶。 芍药却不觉呐呐说道:“陈国玉石一直与咱们叶家合作无间,故而最近小姐玉石供应俱是从叶家而来。只是,只是——” 芍药言语迟疑,好奇自己这样子说话,可是会更加触动小姐之怒。 可是她这样子吞吞吐吐说话的样儿,已经是让叶灵犀十分不满了。 叶灵犀脸色顿时沉了沉:“只是什么?” 芍药只得说道:“上次那九公主王珠,为了在裴家面前保住夏侯夕,直言咱们叶家利用陈家做交易赚取银钱的事情。此番言论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并且王珠这样子一个言论,还洗刷了草包之名。” 叶灵犀听到了此处,不觉心中微恼。 纵然早就知晓王珠并非真正的草包,可听到了王珠出风头的事儿,叶灵犀的内心还是极为不痛快的。 “之后因为这九公主一句话,倒是让那些大夏的富商起了心思。甚至太子不觉进言,说如今陈国都已经派了质子,两国关系融洽。此事且不必提以后,现在倒是可以做一做。这番利润,何必让给别人。如此一来,也好充盈国库。” 芍药如此道来,如数家珍。 她原本不过是叶家的一名婢女,可是说起这些大夏的朝堂之事,那居然也是头头是道。 可见叶家对各国朝廷渗透之深! 叶灵犀不觉想起自己初见夏熙帝时候的情景,那时候夏熙帝看着倒是客客气气的,对她也是礼数周全。 正是因为如此,叶灵犀的内心居然不觉升起了几许轻蔑的心思。 可是如今,却想不到夏熙帝早想谋算叶家利益。 她却不曾想,其实这些并非叶家的利益,不过是因为陈国和大夏多年征战,故而给予叶家可趁之机。 王珠随便说说,居然给叶家使了这么个绊子,这让叶灵犀内心更加不快! “那些陈国矿场主人,莫非就如此短视?要知晓大夏与陈国,也并未能和和气气几年。他们却与大夏合作,可是不怕以后惨淡?” 叶灵犀口气之中却也是不觉添了几许轻蔑之意。 这些商户,一个个莫非是蠢物不成。 芍药只得说道:“这些陈国矿产之主,也未必有咱们叶家的眼界,哪里还能知晓这细水长流的道理?故此,他们送个叶家玉石也比往年少了六成,品质,自然也是差了许多。” 然而有些话儿,芍药却是绝不敢当着这叶大小姐说。 这其中原因,还不是叶家仗着自己本事,故而一贯将这些矿石压得极低。 那样子价格,大头都是让叶家赚了去了。 这些陈国的商户,为了能多赚些银钱,必定也是会不择手段,想尽办法的。 叶灵犀死死按住了胸口,恶狠狠的说道:“这些奸商,见风使舵,若不给些颜色瞧瞧,岂能见我叶家手段。既然他们和大夏做生意,那就是勾结大夏,是些个,通敌卖国。此事若是让陈国国主知晓,抄家灭门都是轻的。” 纵然从小在叶家长大,听到叶灵犀这样子说,芍药却也是顿时不觉打了个寒颤! 那些陈国的矿场主人,不过是因为让叶灵犀缺了一枚好些发钗戴,叶灵犀居然要人家满门抄斩。 其实叶灵犀每年都有上等的首饰,件件都是绝好。 只不过叶灵犀性子挑,又喜新厌旧,故而每年都要时新样式,并且件件都是好玉。 就是那公主,也是没有叶灵犀的奢华。 芍药有时候也是觉得可惜,就算再好的玉石又如何? 那些好好的东西,叶灵犀见得多了,那也是就不会如何的珍惜。 绝好玉石雕琢的发钗,叶灵犀只戴了一两次,就不会要了。 稍微次些的货色,甚至还被叶灵犀毫不留情的丢了去。 任由那美玉蒙尘,这岂不是糟蹋东西? “此事,此事恐怕也还是不成。” 芍药明明知道自己这样子说,会更加触怒叶灵犀,可是却也是不得不这样子说。 叶灵犀恶狠狠的看着芍药,不觉怒道:“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陈国国君应当也知晓此事,并且,也同大夏一样,想从这笔生意之中分得一杯羹——” 那陈国和大夏征战多年,双方也是颇为吃力,国库也是不觉空虚。就算是陈国国君,何尝也不想多拢些银子充盈国库? 芍药跪在地上,知道叶灵犀瞧不到她,故而用那颇为可惜的眸光瞧着那枚已经摔坏了的发钗。 “而且奴婢,奴婢还听说,是身为质子的夏侯夕给陈国国君写的书信。说九公主此言,也是无不道理。说纵然陈国不允,民间商贾为了财帛也会私下行事。既然是如此,反而平白让国库少了银钱,便宜了大夏。既然如此,不如暂时与大夏合作,互通有无——” 叶灵犀还没听完,已经是哗啦一下给站起来! 那都是割了叶家的肉!就为了王珠显摆一句话,叶家不知道牺牲了多少。 更何况,居然是夏侯夕为王珠那贱人说话! 王珠那个贱人,凭什么! 夏侯夕可是一贯都是冷情冷心的性儿! 叶灵犀一伸手,顿时狠狠的朝着芍药脸颊之上抽打过去:“贱婢,此事为何你不早说?” 她手指之上更是戴着指套儿,原本就是锋锐无比。 如今这样子狠狠抽打过去,芍药可是何止面颊红肿,甚至还添了三道红痕! 可纵然芍药脸颊之上红痕渗透出鲜血,芍药却叫也不敢叫。 她是知晓叶灵犀的,叶灵犀很少生气,这并不是因为叶灵犀性子好,而是因为叶灵犀总是要什么就会有什么的,原本也是犯不着生气。 可一旦叶灵犀当真生气了,那可是万万不能跟叶灵犀争辩些什么。 叶灵犀有些恼怒的走来走去:“那夏侯夕究竟是瞧中了王珠什么,不过是个贱人,不过是个大夏公主,样儿也是没多好看,怎么就这么帮衬?” 芍药却不觉抬了抬受伤脸孔:“奴婢,奴婢也许知晓一些原因。” 叶灵犀胸口轻轻起伏,不过冷冷看着芍药:“我都不知道,你懂什么?” 芍药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姐身份很是尊贵,自然也是不懂夕殿下的心思。他虽得小姐喜爱,可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个质子。若是大夏和陈国发动战争,他日子也不好过。你瞧他人在大夏,连裴家都能对他欺辱一二,日子当真是不好过。那裴家既然是要对付夕殿下,夕殿下自然也不能干休。如此建议,也是想若无战事,他日子好过一些,顺便也是给裴家一个下马威。” 这几句话儿,叶灵犀到底听得入耳,不觉缓缓坐下来:“你这几句话,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可是我仍然是不明白,就算他要些许庇护,要报复裴家,何不跟我说说?偏偏,要去赞同王珠那个贱人的话。” 芍药嗓音更柔:“大小姐你天仙化人,国色天香,更是见识卓绝。寻常男子瞧你一眼,那都是自惭形秽。试问,谁能在一个娇滴滴的女子面前,说什么求庇护,求帮忙?夕殿下是小姐瞧中的人,自然不同于那些趋炎附势的人。就算他处境不佳,也是不想受女子保护吧。” 这些话儿,则更入叶灵犀的耳!叶灵犀轻轻点点头,算是表示听得清楚了。 “你面上有伤,下去敷药吧,可是不要留下什么伤痕。” 叶灵犀语调柔和起来,扶着芍药起来。 芍药脸上顿时流露出受宠若惊之色,而这样子的神色,却也是取悦了叶灵犀。 叶灵犀更随意抽了一枚发钗,稳稳当当的插在了芍药的头发上。 在她瞧来,自己这个主子也可谓是宽容大方,十分体贴了。就算打了芍药又如何,如今不是很客气很体贴?芍药这份感激涕零,却也是应该的。 ------题外话------ 谢谢囡囡和小乖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3朵鲜花 122 谋害性命 那指套儿沾染了芍药的血污,虽然尊贵,可叶灵犀也是不想要了。 她随手将手指上的宝石指套扔在一边,继而又戴上了新的。 论珠宝首饰,叶灵犀也不知多少,名下产业更是无数。 随意扔了两件,叶灵犀也是并不如何放在心上,更不怎么在意。 这指套儿上的宝石,颗颗都是莹润,也是很好。可叶灵犀不要的首饰,是宁可烂掉了,也绝不会给别的人。 叶灵犀再取了枚发钗,挑了一枚好的,稳稳当当的戴在自己头发上。 镜中女子光彩照人,越发是动人心魄。 她侧侧脑袋,瞧着说道:“这发钗不错,水色听好。” 一旁丫鬟红萼也是奉承:“这等血玉,便是陈国也是难得一见。以前也得过几件,原本也没这般好水色。是,是周小侯爷送的,可见她对小姐有多上心。” 想到了周倾那呆头鹅的样子,叶灵犀顿时噗嗤一下笑出声。 随即,她面色沉了沉:“听说周倾给陈蕊也送了东西,若也是这样子好,我可不想跟你戴一样的花样儿。” 那红萼顿时笑着说道:“小姐放心,奴婢也打听清楚了,可没小姐你的好。这发钗若有一样的,芍药姐姐也没胆子挑来放着让大小姐你选。” 其实说来陈蕊是周倾未婚妻子,叶灵犀心里又没有周倾。既然是如此,就算周倾送给陈蕊东西要好些,那也不算什么。 可是红萼却如芍药一样知晓叶灵犀的性情。 那可是不会分辨什么对错的。 叶灵犀就是那样子,若是见到她,必定要喜欢她。若是喜欢她,必定是要最最喜欢她! 她们这些丫鬟,可是不会自讨苦吃,说些让自己吃苦头的话儿。 听到了红萼这样子说,叶灵犀心情大好。 此时此刻,叶灵犀也不觉抿唇微微一笑,论姿容自己是最为出挑,那些男人一个个的,最后还不是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至于夏侯夕,一定会是自己的。 叶灵犀眸色盈盈。 她虽然恼恨自己处子之躯给了杨炼,却从来不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夏侯夕。 这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凭什么女子就要为不是处子之身而自惭形秽? 那些大户人家的男子,一个个的,成婚之前不是还要找通房?为什么都认为是理所当然。 更何况她原本并不想将身子交给杨炼,只不过被人算计了。 究竟是谁吹的箫声,叶灵犀还想要找出来。 总之无论怎么想,叶灵犀就是觉得自己一点儿错都没有。 她如今所别着的发钗上点缀了一颗明珠。衬托水润脸颊,更是一团盈盈秀丽之气,越发动人。 至于那个杨炼,她倒是一时不想弄死他。 也不是有什么露水情分,叶灵犀只是念着王珠二字,方才轻轻饶了杨炼。 王珠不是喜欢杨炼?自己偏生要将杨炼给吊住。 想到了杨炼,叶灵犀的眼底却也是不觉流转了那几许煞气。 别的也罢了,那杨炼是那等将女儿家贞洁视得十分重要的人。 既然是这样子,杨炼要了自己,可见居心不良。可能杨炼心里觉得,自己若没有贞洁,那就死心塌地跟了他了,一定要嫁给他了。 想得倒是美! 既然杨炼认定自己是死心塌地,那么不好生利用杨炼一番岂不可惜? 至少要让王珠伤心欲绝。 指不定,还能让杨炼帮自己弄死王珠。 叶灵犀想到了欢悦之处,唇瓣冉冉绽放了那一丝笑容,越发是极欢喜的。 只不过,再如何,到了最后杨炼是必须得要死的。 她是不在乎自己是否贞洁,可这世上男儿也太庸俗。 叶灵犀漫不经心的想,总要将杨炼灭口了—— 免得,传出去对自己那好名声有损。 杨炼以为占了个大便宜,却并不知晓叶灵犀已经是将他这条命给盯上了。 一番梳妆打扮之后,叶灵犀也是盈盈出门。 她面颊之上,也是不觉流转几许冷意。 这王珠近日倒是并不深居简出了,反而处处与人结交。 虽然王珠有凶狠的名声在外,可趋炎附势的人居然也是不少。 说到底也是兖州这些女眷眼皮子浅,见到一个公主就奉承得跟什么一样。 然而叶灵犀却怎么也不肯承认,这些兖州女眷之所以依附王珠,也与叶灵犀委实太过于招摇不无关系的。 而王珠却总是提她那要开的珠宝铺子。 这些兖州女眷既然奉承王珠,却也是不免要去捧场子。 韩家这块肥肉是叶灵犀盯上的,准备拢来给自己当私房的,王珠居然要来抢自己嘴里的肉,又如何不让叶灵犀生气? 不过仔细想想,一个公主,懂得做什么生意? 还不是拿脂粉钱出去玩玩,徒自惹人笑话。 清河之畔,绿草如茵,这些兖州贵女出来游玩,地上铺了上等的丝绸,而周围也用绸绢轻轻围住。 席地而坐,焚烧熏香,对江饮酒作乐,倒也是十分快意。 陈蕊在这女眷之中,轻轻坐着,慢慢的品尝酒水。 她倒是有些佩服王珠了,这样子聚会的法子,也是王珠想的。叶家花了那么大工夫,修建了奢华庭院,可是却不及王珠这般,别有一番风味。 虽然王珠所谓的名声,是谈不上如何贤良淑德,然而愿意跟王珠的兖州女眷却也是不少的。 更何况,王珠的聚会不但别致,而且此刻也没邀约那么多男客过来。 不似叶灵犀,男的女的混着请,总是会让这些兖州贵女不舒服不痛快的。 大夏风气如此,这些兖州女眷大都也在内宅打转,至于什么天下大事,各国风物,却也是并不知晓得如何清楚。 论这些方面,谁又能说得过叶灵犀呢? 故而每次叶灵犀的聚会到最后,都会是叶灵犀出尽风头,让一堆呆头鹅衬得风华绝代。 那些男人,都会觉得叶灵犀不同俗流,也绝非一般庸脂俗粉。 这些兖州贵女可能当真是少了几分见识,却并不代表她们傻。 相反,身在高门大户,她们内心之中弯弯道道的比寻常人家更多。 如今宾主尽欢,这些贵女无不在想,九公主不守礼数反而能衬托她们贤惠些,可不似那个叶灵犀将她们当成踏脚石。 再者王珠不守礼数又如何?王珠的不守礼数不是勾搭男人,这就损害不到她们这些女子。 陈蕊默默在想,至少如今兖州这些女眷之中,王珠是更有号召力的。 这样子的聚会,显然不太符合叶大小姐的口味。 可是旋即陈蕊微微一笑,就算这样子,谁在意呢? 叶大小姐若是不欢喜,那可以不来。日子久了,叶灵犀也是会慢慢排斥在这圈子外边的。 叶家为了叶灵犀先声夺人,建了豪宅,花费无数银钱。可最后叶灵犀一番做作,是让王珠显得受欢迎。 只这么一桩,陈蕊就觉得看似鲁莽的九公主手腕更高。 可明明瞧出王珠的心计,明明王珠不肯让自己入宫为妃,陈蕊居然对王珠的观感不错。至于为什么,陈蕊却不觉微微苦笑—— 她和自己分析的那些兖州贵女一样子的吧,都是因为叶灵犀。 陈家长房嫡出女儿,自然也是应当贤良淑德。 大夏虽然风气保守了一些,可是那未婚夫妻倒也是能见面的。 周倾既然来到兖州,陈蕊也见过他几次。 他倒是客客气气的,没什么不满意。 而陈蕊自认自己礼数容貌,绝对不会让人不满意。 可就算是没有不满意,周倾却并没有显得如何热络,反而当着她面夸了叶灵犀好几次。 当着面已经是对叶灵犀赞誉有加,私底下则更是了不得了。 陈家也有一些眼线,知晓周倾对叶灵犀的百般奉承。 可是陈蕊明明知晓,却偏偏都忍耐下来。 老祖宗要自己忍,亲娘也让自己忍,都说正妻只要有尊贵体面,只要是有个儿子,那就不必在意丈夫的心了。 娘亲还苦口婆心的教导自己,说不必自己做出头鸟来对付叶灵犀。 叶灵犀行事张扬,必定是会有人瞧不过眼,到时候自然也是会有人对付叶灵犀,也是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陈家女儿行事,要小心谨慎。 甚至连挑拨离间的事情也是不必做,叶灵犀那么招仇恨,想要挑拨离间的人也是多了去了。 陈蕊微微觉得讽刺,她瞧向了王珠,王珠大约就是这些兖州贵女眼中的枪吧。 也许这些贵女还觉得王珠蠢,她去抗叶灵犀,自个儿是没有事的。 可是触及王珠清秀的脸颊,陈蕊心忖蠢的也还不知道是谁呢。 陈蕊轻轻垂头,手指抚摸上自己衣裙那华美刺绣。 她蓦然有些心酸,有些郁闷。 到底是个年轻女子,没有陈老太君那般深狠心计。 陈蕊不觉默默的想,明明自己在做聪明人的事情,为何还这般痛苦呢? 不似王珠蠢的张扬,还那般张扬开心。 就在这时,陈蕊余光扫过了叶灵犀的裙子角,不觉讽刺笑了笑。 叶灵犀到底还是来了,也许心里是很不痛快吧。 可是无论怎么样,叶灵犀还是来了。 然而如今兖州贵女正热火朝天的聊天,忙着奉承王珠,一时却并未留意到这个尊贵的人儿。 “那如此说来,如今大夏和陈国关系渐渐好了,并且玉石生意也是可以做了。这可都是九公主一个人的功劳。” “以前韩家搭上了叶家的路子,方才有那绝好的玉石,如今却不必依靠叶家。” “朝廷出面,鼓励互通有无,那么这样子以来,东西定然比别处要好些。” “以后那些东西也不必去韩家那里去买了,不如去九公主那里,岂不更好?” 这些兖州贵女未必觉得王珠的东西当真有多好,可是却乐意听王珠奉承。 王珠眼波流转,自然知晓这些女子的心思。 不过若东西真的好,以后也不会再去光顾韩家。 这可又多亏叶灵犀了,若没这位绝代风华的叶大小姐,她这个九公主恐怕还没这么容易支持。 可叶灵犀听了这话儿,心中却好生不痛快。 看到这些围绕在王珠身边的兖州贵女,叶灵犀心里一丝丝的恼意却也是不觉更浓。 无论任何时候,叶灵犀都希望众人的目光都是凝聚在自己身上。 她不觉轻笑,脆生生的说道:“我来得迟了,还请恕罪。” 伴随叶灵犀清脆的说话声音,众人注意力也是被叶灵犀吸引了,尽数是落在了叶灵犀的脸上。 王珠也是抬起头,笑了起来:“叶大小姐也是不必愧疚,不过迟来一些,哪里用得着道歉?以后来得早些,也不来迟,也就是了。” 叶灵犀听到王珠如此言语,却惹得心尖儿恼怒。 她嘴里说道歉的话,可那也不过是客气的话,想不到王珠居然是真当自己道歉。 如此轻轻受了,可当真给自己没脸。 王珠也好意思说不怪罪自己? 叶灵犀脸儿冷了冷,现场气氛顿时微微一僵。 陈蕊算是这些兖州贵女之中身份尊贵,性子又平和的。 她正欲说几句话儿缓和气氛,可目光落在了叶灵犀头上发钗,面颊顿时也是不觉涨红! 一股子热血冲向了陈蕊的脑门,让陈蕊耳朵顿时不觉嗡嗡在响。 陈家原本就善于谋算,许氏私底下也跟女儿提及过,只说武阳侯府有一枚祖传血玉发钗,质地十分柔润,别处也是没有。 每位侯府主母,这枚发钗必定也是会在聘礼之中,一块儿送过来。 这一次周倾虽然送了发钗,可是品质却不似打听到的那一枚。 许氏还和陈蕊议论,可是陈家让侯府有什么不满意的。 然而如今,周倾虽前来下聘,却未将血玉发钗作为聘礼的原因却是找到了。 那枚意义重大的血玉发钗,一时居然是稳稳当当的戴在了叶灵犀的脑袋上! 想来周倾来到了兖州,却被叶灵犀给迷住了。叶家何等富贵,什么样子的稀罕物件没有?周倾虽然是小侯爷,可是却也是未必能在叶家面前招摇。 既然是如此,周倾为了显摆,为了讨得叶灵犀的欢心,干脆将这祖传的发钗送给了叶灵犀。 陈蕊一时脸色苍白,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此生此世,陈蕊都没这样子恨过一个人。 叶灵犀得到了这枚发钗,纵然不知道是周倾家中祖传之物,也该知晓自己与周倾的婚约。既然是这个样子,叶灵犀若有半点为陈蕊考虑,就应当弃了这枚发钗不要戴。 可叶灵犀戴了,这就是专门来打陈蕊的脸。 实则陈蕊想得多了,叶灵犀倒是并非刻意针对她。 只不过这枚发钗确实不错,叶灵犀就戴在了自己的头发上,却根本没考虑别人会受打击。 此时此刻,陈蕊别说为叶灵犀开解,连生生吃了叶灵犀的心都有。 叶灵犀眼见自己虽容色不佳,却无人在意,内心不觉更加增添了几许恼怒。 转念一想,这些女子不过是嫉妒罢了。 比不上自己的绝代风华,也没有自己的才学与富贵,自然也是不得不嫉妒自己,刻意疏远。 叶灵犀也不让王珠给安排位置,也学王珠当初那样子,铺了一块锦缎,轻轻的坐在上面。 “方才听到,诸位说起做做生意,九公主可当真是好兴致?” 叶灵犀轻轻一句话儿,却又让在场气氛更加尴尬了几分。 方才她们奉承王珠,又不知道叶灵犀在这儿,故而说话难免是有那么几分失了分寸。奉承王珠厉害,岂不是对叶家的生意幸灾乐祸? 说到底,纵然她们不喜欢叶灵犀,也不过悄然疏离一些,不敢明着得罪。 叶灵犀却抿唇微微一笑:“九公主原本养在宫中,本来就是十分尊贵,来到兖州一时无趣,随意玩一玩,也是很有趣的。其实说到做做生意,我来兖州都无意为之,每日风花雪月也就足矣,这些事情自然有父兄家仆打理。不似九公主,还亲力亲为。” 叶灵犀眼波流转,言下之意,就是指王珠从前根本没打理过生意。所以如今王珠口中虽然夸夸其谈,然而未必有什么真才实料。 这些话也好似一盆冷水浇过来,让在场的女子顿时也不觉清醒了一些。 王珠描绘的赚钱场景十分美妙,让在场的兖州女子也是不觉砰然而心动。 正是因为这样子,她们有的也想说服家族和王珠一道赚取银钱。 虽然商人低贱,明着不好做生意。然而在大夏,这些大家族明着扶持别人私底下做自己生意,那也是十分常见的事情。 王珠只是将这桩事情弄到了明处,故而也是有些不合礼数罢了。 可如今叶灵犀随口一句话,也是让这些大夏的贵女为之迟疑。 不错,这九公主也是凶残成性,心计又深,可到底是深宫长大,又懂什么商事俗务? 说到底,那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既然是如此,嘴里奉承王珠几句也还罢了,真金白银的支持还是要考虑一二的。 而叶灵犀也是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暗暗窃笑,自以为得计。 王珠却谈不上如何失望,虽然自己是有意借力打力,可是别人若心有疑虑也是正常之事。 就算没有叶灵犀的挑拨,这些女子家族之中老成持重的人,也是会考虑一二。 反正今日不过是一场聚会,不谈俗物,只谈风月。 不过叶灵犀既然张嘴挑衅,王珠也不是那等任由言语挑衅却不还嘴。 “是了,叶小姐你这般清贵人儿,自然不沾染什么俗物。相信你那丫鬟牡丹爬床,你必定也是不知晓的。叶大小姐好生可怜,知道的说你宽容大度,容了自家丫鬟胡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叶大小姐瞧中了韩家,用美人计赚那韩家的财帛呢。” 王珠提起了牡丹,顿时让叶灵犀面容沉了沉,不觉流转几许恨色。 这个牡丹,是她的丫鬟,想不到居然有了外心,还去勾搭韩轩。 其实韩轩这样子的人,叶灵犀也没多上心,赏赐个丫鬟过去也算可以了。 可是自己赏赐可以,牡丹自己去勾搭就是不行。若不是王珠咄咄逼人,她是不会轻轻放过。 更何况这个丫鬟如此有心,想来也不会安分将嘴里的肉吐出来给叶家。 叶灵犀答也不是,不答也是不是。 若是应了一句,和王珠口舌纠缠,就会没完没了说这个爬床的丫鬟,于叶灵犀而言却也是得不偿失的。 说到牡丹,叶灵犀就想要岔开话题,再说别的话儿。 她眼珠子也尖,目光顿时落在了贺兰月的身上。 “怎么贺兰小姐如今还戴着面纱,如此拘谨。这里都是女眷,何必如此?” 实则此时贺兰月已经是嫁入了韩家,虽是全城笑柄,到底已为人妇。 称呼她一句韩夫人,方才也是应应该。 贺兰月曾经是意气风发,可是现在却全然不似从前的模样。 她虽然也来了这儿,却没多少人乐意搭理贺兰月。既然是这样子,贺兰月也好似被忽略了一般,没多少人留意。 如今叶灵犀这样子一说,众人的目光方才也是再次落在了贺兰月的身上。 叶灵犀不提,她们也还没发觉,贺兰月一直是戴着面纱的。 虽然大夏民风拘束,可是如今尽是女眷,贺兰月原本也不该如此。 贺兰月没有回答,面纱后一片沉默。 正当众人无不觉得贺兰月会一直不会回答时候,贺兰月那无比讽刺的嗓音却也是回荡在众人的耳边:“既然叶大小姐想要知晓,我让叶大小姐瞧瞧就是。” 那嗓音之中满满都是讽刺,听着也是让人好生不舒服。 贺兰月慢慢的摘下了面纱,露出了自己的面颊。 她原本容貌可人,是有名的美人胚子,可如今早就容色憔悴,好似枯萎的花儿。 如今贺兰月面颊上虽薄施脂粉,却掩不住脸颊上的伤痕。 身为兖州贵女,贺兰月露出面颊上伤痕,那是有几分丢人的。 可是如今贺兰月容色木然,好似根本没留意别人瞧自己的古怪眼神。 瞧着她的人,内心之中就是不觉浮起了行尸走肉四个字。 就连叶灵犀,一时之间也是不觉浮起了心惊之感。 叶灵犀很快收敛了自己的心神,不过是个区区贺兰月,又算得了什么呢? 叶灵犀淡淡的说道:“贺兰小姐,你这又是怎么了?” 贺兰月死里死气的样儿给谁看呢? 好歹也是个知府家的小姐,却这般样儿,不但难看,那也是有**份。 贺兰月慢慢的抚摸自己面颊上伤痕,稍稍碰了碰,就有那一丝丝的痛楚之意。 自己落得如此地步,还需要什么脸面,更不必讲究什么身份。 贺兰月冷冷淡淡的说道:“还不是叶大小姐身边那个**,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一堆堆的狐媚手段,让我家夫君宠妾灭妻。” 贺兰月说话这样子的粗鲁,众人都是不觉一怔。 不过叶灵犀无论话儿说得多么好听,那牡丹就只是个爬床的妾,这倒是毋庸置疑的。 叶灵犀心中大怒,可面上却露出那不屑一顾之色:“若韩夫人知晓礼数,成婚之前检点一二,别有着婚约还想攀高枝儿,何至于这般。” 贺兰月眸子闪了闪,一时没有说话儿,可贺兰月的眼底却也是流转几许怨毒。 这里一堆莺莺燕燕,娇声细语,勾心斗角。 不远之处,却见一名奴仆点头哈腰,伸手接过一个钱袋子。 那给钱的人虽是在酷暑之时,却也是戴着披风,遮住了容貌。 黑色披风之下,一个有些低沉的男子嗓音却也是顿时响起:“此事你若办妥当,之后报酬自然是断断不会少了你去。” “这匹马自然是已经动了手脚,只是,可是会出什么事情?” 那奴仆也是容色动了动,不觉添了几分担切之色。 黑斗篷男子不觉说道:“只不过是些争风之事,又能如何?” 那奴仆既然是收了银钱,自然也不会是个好人。 可是他忧心忡忡,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担心自身安危。 “这些贵女,一个个出身娇贵,不同寻常。都是娇滴滴的女儿家,平时也是养得娇嫩。就算是磕磕碰碰的,那也是少得很。既然是如此,倘若当真出事,也怕是担当不起的。” 他不过说一说,也是心绪难平而已。 可越是这般,那男子内心却也是越发焦躁。 那奴仆正欲转身,蓦然被人从背后死死的捂住的唇瓣,然后一刀割喉! 鲜血染在了漆黑如墨的衣衫之上,虽然是多了几分血腥气,却也是瞧着不如何明显。 那奴仆手中的钱袋子顿时落在了地上,里面一些金银之物顿时也是跌落出来。 男人大口大口的喘气,他原本不想这样子做的。虽然他也是心狠手辣的人,可是自个儿亲手动手杀人,那却是没有的事。 既然是这个样子,他最初并没有考虑动手。 可这厮唠唠叨叨,还没有出事就已经是这样子的惶恐。以后若当真出了什么事儿,只要问一问,那神色必定会露出端倪。 既然是如此,那还不如死了。 男人并不后悔自己亲手动手,虽然是血腥恶心了一些,可是除了自己,别的谁自己一个都不信。 他知晓这些兖州女眷若是踏青,必定是会骑马玩耍。 这些女眷之中,唯独叶灵犀会带叶家的马,其余那些马儿都是王珠提供。 那几匹比较柔顺名贵马匹,他都已经买通别人,动了手脚、 虽然不知道王珠会挑哪一匹,却必定会从名贵温顺的那几匹挑选。 也并非每个女眷都会骑马,可王珠自幼习武,十分跳脱。无论如何,王珠是会骑马的。 既然如此,王珠也是很容易会中招。 当然这个计策,会连累无辜的女子,毕竟他无法确定王珠会挑哪一匹,更不知晓会不会有别人挑选做了手脚的马儿。 不过那又如何?也许死的人多了,还能分薄别人的怀疑。 果然这些兖州贵女说说笑笑一阵,就要骑马玩耍。 看到王珠骑上了一匹做了手脚的马儿,男人眸光流转,忽而不觉笑起来了。 那些骑马的贵女已经挑好了马儿,男人目光闪动,却落在了陈蕊身上。 除了王珠,还有这个陈家嫡女挑了一匹做手脚的马儿。 看来这次纵然除去了王珠,陈蕊也是会成为牺牲品了。 那死去奴仆的尸体就在一边,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显然满满的不可置信之色。 男人眼底流转了几分厌憎之色,用足尖踢了些落叶,不觉将这尸首遮掩住些许。 走得远了些,他只觉得闷热无比,将漆黑的头蓬扯开了一些,露出了面颊。 杨炼一张脸颊清俊凌厉,额头上一枚红痣却是鲜润欲滴,十分鲜润。 他眸光流转间,流转丝丝冷色。 既然自己得到了叶灵犀,那就不能要王珠了。像叶灵犀这样子女子,是绝不会甘心为妾的。 只不过自己若是弃了王珠,直接和叶家的大小姐一道,必定是会名声有损。 杨家在大夏,那可是有清名。 更何况落了大夏皇族的脸面,必定也是会招惹些许报复—— 既然是如此,除非王珠死了,自己是不好脱身的。 杨炼慢慢的揉着额头,一双狭长的眸子之中却流转几许锋锐狠色。 眼见四周无人,杨炼随手将这披风撤下去,揉成了一团,扔在一边。 草地之上,却也是一朵朵花儿开了,十分娇艳,散步在草地之上,却也是香气扑鼻。 王珠骑马十分娴熟,随意左顾右盼,眼波流转,悄然生姿。 阳光灼热,只见陈蕊手帕轻轻擦过了额头,雪白脸颊浮起了一层晕红。 如今天气渐渐热了,纵然江边凉风习习,却也日光灼热。 故而有些娇贵的女眷,宁可在圆伞下坐着用些水果,也不肯骑马。 这陈家嫡出女儿原本应该是十分守规矩的,王珠也没想到陈蕊居然会挑骑马。 陈蕊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空气之中有那么一股子清润的青草味道,夹杂着淡淡花香。 她忽而轻轻的张扬开自己的手臂,只觉得十分舒服,感觉长长的衣袖被风拂过,好似自己在飞一样。 其实自从陈蕊的婚事被定下来,她的内心都是十分苦闷,郁郁不乐。 陈蕊是不会做什么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如今这样子跑一跑,她似也觉得心里能痛快几许。 想到叶灵犀头发上那枚血玉发钗,这枚发钗就像是一枚锋锐的针,刺入了陈蕊的心口,让陈蕊的心隐隐生疼。 她侧头瞧着王珠,不觉嫣然一笑:“九公主,你瞧这个时节,草长莺飞,花儿开得娇艳,又有蝴蝶蜜蜂,岂非十分令人愉悦?” 陈蕊这样子说着,瞧了王珠一眼,心尖儿却也是不觉流转了一丝寒意。 王珠容颜清秀,一双眼睛黑漆漆的,面颊上甚至有些稚嫩之色。 可是这个年纪不大的大夏公主,一双眸子冰雪之意却是浓得很。明明顶上的太阳明晃晃的,却仍然是让人的内心浮起了一丝寒意。 陈蕊甚至不敢瞧王珠瞧得太久,总觉得这张清秀的人皮之下,隐隐藏着什么嗜血的妖物。 王珠听了陈蕊的话,面色却也是冷了冷。 其实她内心发冷,是因为陈蕊说的话,让王珠想到了别的。 那时候,自己身为皇后,在后宫之中苦苦挣扎。 谢玄朗有个美人,生下了个小公主,取名昭华,生得也是玉雪可爱。 王珠自己又不能生育,所以养着那个小公主,平时也是喜爱逗弄这个女娃儿。 可却没想到,有那么一日,在御花园中,许多蜜蜂嗡嗡飞过来,疯狂来蛰昭华。 那是个十分可怕的场景,那个女孩子身子不知道被蛰了多少下,小小的身躯肿胀成一团。那个可怕的场景,就算是王珠睡梦之中也是记得。 那不过是一场宫中的阴谋,有人在昭华的衣衫上涂抹了药物,事后又污蔑在王珠身上。 可无论怎么样,算计之人狠毒的心思方才是最为可怕的。 那么小一个女娃儿,居然是成为其中一个牺牲品。 王珠瞧着明晃晃的阳光,却仍然是驱赶不了内心之中的寒意。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这不过是一场梦,等到自己醒过来,仍然是在谢玄朗的后宫之中流血喘息着。 王珠手指轻轻一拢发丝,所以其实没人知晓,王珠见着那些嗡嗡的围绕花朵飞着的无害蜜蜂,是有几分厌恶的。 王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可是就在这时候,蓦然一声尖叫,却也是回荡在王珠耳边,让王珠顿时为之神色一震! 只见陈蕊的马儿好似突然发狂一般,顿时疯狂的奔跑起来。 陈蕊的马术也可谓是很不错,可是却没能想得到陈蕊马儿忽而发疯。 周围的女眷都吓坏了,纷纷的退开。 王珠也不觉升起了几许疑惑之色,骤然一凛! 就在这时候,王珠耳边却也是不觉响起叶灵犀饱含嘲讽的嗓音:“怎么好端端的,陈家大小姐的马儿就受惊了?这可都是九公主安排的马儿。莫非九公主瞧不惯陈蕊,刻意要给陈蕊一个教训?” 周围的女子惊魂未定,却也是将叶灵犀的话听到了耳里。 王珠和陈家可是有什么干系,这倒是不足为外人道。也许和叶灵犀所说那般,当真私底下有不和。 前些日子,不是还传出一些话儿出来,只说陈家原本要将陈蕊送入皇宫之中,想要陈蕊为妃,取代陈后。 既然是如此,王珠若想要给陈蕊一个教训,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王珠冷哼一声,她却是比其他女子要镇定得多,给自己马儿加了一鞭子,向着陈蕊追了去。 叶灵犀冷哼了一声,轻轻抚摸自己手中的鞭子柄。 这陈蕊马儿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可是既然是发生了这般事情,自己也是要好生利用一番,绝不能辜负了去。 等陈蕊死了,最好是将这桩事情扣在王珠的身上。 陈家要教导出这么一个尊贵美貌又聪慧的嫡出女儿并不容易,若是自己用些手腕,必定能引起陈家和王珠的矛盾。 叶灵犀心中盘算得越狠毒,面上笑容也是越发甜蜜。 却不知道周围女眷瞧她眼神却也是颇为古怪。 王珠固然是有些嫌疑做做手脚,可这叶灵犀表现也是有些冷血了。 陈蕊也没有得罪过她,那么娇艳一个女孩子,若是从马上摔下来,那也是必死无疑了。可是叶灵犀非但没有丝毫的在意,还有兴致讽刺王珠。 如此冷漠,却也是令人有些齿冷。 王珠策马狂奔,听着风从自己的耳边呼呼的吹过去,容色越发冷漠淡然。 她心念转动,自然是绝不相信这桩事情是什么巧合。 可无论如何,总是要将陈蕊先救下来了再说。 王珠马术了得,渐渐的靠近了陈蕊,想要捉住陈蕊的缰绳。 然而王珠手腕方才捉住,那马儿十分狂躁,不但用力一甩,身子也是侧。 陈蕊原本就已经是有些抓不住了,这样子忽而被一甩,整个人忽而就被甩到了一边。 她听到耳边风声,不觉尖叫了一声,心中充满了恐惧。 那身子被抛在了空中,若是落在了地上,还不摔个粉身碎骨? 陈蕊两行泪水却也是不觉哗啦啦的落下来,沾染了陈蕊娇嫩的脸颊。 然而摔在地上的痛楚却并没有如预料一般而来,一双手臂伸了过来,不觉搂住了陈蕊的身躯。 饶是如此,陈蕊仍是觉得微微晕眩,脑子晕沉沉的,甚至是想要吐出来。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耳边却不觉想起一道男子的嗓音。 “陈大小姐,怎么如此有缘分,一次两次,都是投怀送抱。” 这嗓音实在是有些耳熟了,那个人总是极招惹陈蕊厌恶,陈蕊甚至不乐意多听听。 陈蕊慢慢呼吸一口气,费力睁开了眼睛。 阳光明晃晃的,让陈蕊不由得觉得有些刺眼。 姚蛟那张十分可恨的面容,就可巧映照入陈蕊眼中。 实则姚蛟也算不上什么美男子,可容貌精悍,面颊上也浮起了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这样子的模样,在陈蕊瞧来,实在也是很招惹那些下贱女子的喜爱。 ------题外话------ 谢谢有自己一套亲的1张月票 谢谢周小小亲的4张月票 谢谢帕卡亲的1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的3朵鲜花 t 123 有女贤惠 陈蕊一阵别扭和厌恶,挣扎起身,姚蛟也没有强留。 只是陈蕊稍稍站直,就觉得一阵恶心,让姚蛟伸手扶住。 陈蕊虽然不舒服,可是仍然是不动声色甩开了自己的手臂。 自己要嫁入侯府,成为那当家的主母,既然是这个样子,也不能有损名声。 “姚统领,这次亏得你救我了,陈家必定是会重重谢你的。” 陈蕊努力理了理自己耳边的发丝,让自己样儿瞧着没那般难看。 姚蛟这个色胚,那色眯眯的目光就在陈蕊面上逡巡,让陈蕊很是不自在。 “听说陈大小姐不是要嫁给周倾?既然是这个样子,周小侯爷难道不应该谢谢我?” 姚蛟不觉调笑说道。 陈蕊有些生气了,姚蛟明明知晓自己是有了婚约在身,行事还如此轻佻,当真是可恨。 如今姚蛟这样子调笑说话儿,陈蕊也是不知道应当是怎么回答。 姚蛟不觉一笑:“我可是知道周小侯爷十分大方,不知道给那位叶大小姐送了多少好东西。对了,我在京城时候,都是听说周家有一枚祖传血玉钗,是要历代主母佩戴的——” 陈蕊最羞耻最痛恨的事情,居然让姚蛟轻描淡写的说出来,让陈蕊顿时抬头恶狠狠的盯住了姚蛟。 她向前一步:“你不准说出去!” 这个流氓居然提及这桩事情,必定是不怀好意。陈蕊甚至盘算,陈家到底要出多少银钱,才能封住这厮的嘴。 只是若是这话儿传出去,自己可是成为整个兖州笑柄! 那天陈蕊还在笑话贺兰月,说贺兰月就算这般也不肯退亲。 可这件事情轮到自己的身上,居然也是这样子的。 这件事情,已经是闹得整个兖州都知晓了,若是自己嫁不出去,那可当真是天大的笑柄! 姚蛟蓦然凑过去,呼吸轻轻吹到了陈蕊的耳垂:“陈大小姐真好,这回救了你,非但没给我一耳光,还准备说服家里面给我银子——” 被姚蛟猜测出自己心思,陈蕊顿时暗惊,不觉一把将姚蛟推开,面颊赤红:“姚统领,你可是要待我尊重一些。” 两人这样子拉拉扯扯时候,王珠也是缓缓的骑马过来。 远处几名士兵拉扯住那匹疯了的马儿,瞧来姚蛟等人正在附近。 姚蛟抬头瞧着王珠,王珠方才骑马时候挽住了发丝,用绢带将乌发扎住在脑后。 夏日炎炎,可姚蛟和陈蕊感觉一样,王珠那双漆黑眸子流转,却不觉有几分淡淡的寒意。 “这次姚统领来得可巧,正好救下了陈大小姐。” 眼见王珠来了,姚蛟也是收起了那轻浮姿态,变得规规矩矩的。 陈蕊虽松了一口气,可那心底忽而又不觉得有些恼恨。 怎么姚蛟在王珠面前是规矩着的,在自己面前就这样子张扬放肆。 她心里正恼怒着,却听着姚蛟调笑说道:“却是不知晓陈大小姐到底招惹了什么厉害人,居然是什么都清清楚楚的。” 陈蕊心中不觉一惊,却也是不觉寻思。她样儿好,身份也是尊贵,难免也是招惹嫉恨。可是就算有些嫉恨,也远远到不了杀人的地步。 至于说到有什么谁嫉恨自己,陈蕊脑子里顿时也是浮起了贺兰月那怨毒样儿。 可仔细想想,贺兰月就算要咬了谁,先要对付的也是牡丹那个贱婢。 陈蕊仔细想想,不觉喃喃说道:“也许,不过是一桩意外?” 陈家虽然多的是勾心斗角,可是弄出人命这般算计,倒也是不常见的。 姚蛟轻笑了一声,笑容之中颇多轻蔑之意。 陈蕊听到了,更是心中恼恨,恨不得将姚蛟一口给咬了。 这个姚蛟,好端端的,这样子笑,当真是可恨得紧。 王珠却没理会那么多,轻轻检查陈蕊马匹之后,又检查了自己的马匹,方才说道:“这马儿被蜜蜂蛰了一口,所以突然失控。” 陈蕊略松了口气,果真是一桩意外之事,那个姚蛟果真不过是危言耸听。 王珠却冷笑一声,如今这个季节,花儿开得到处都是,蜂儿蝶儿也是不少。若是查出马匹只因为被蜜蜂蛰了一口发疯,那么这桩事情,就能变成一桩意外之事。 可她方才检查,却发现陈蕊马匹之上被涂抹了一层特殊气味的蜜蜡。 那样子的蜜蜡沾染在了马匹之上,自然也是让这匹马儿招惹蜜蜂蛰了。 当然若是只是这般,那也不算什么。 陈蕊有没有被人谋算,有没有人想要谋陈蕊性命,那其实与她王珠无关,是陈家的人应当去操心的事儿。 可惜同样的蜜蜡,王珠在自己马匹上也是有所发现。 她重生之后,小心谨慎,念及前世昭华小公主死去的凄惨模样,也让墨柔配了香囊,让那些蜂儿虫儿不能近身。 也正是因为这份谨慎,让王珠也是没有中招。 陈蕊不过是池鱼之殃,对方只是并不清楚自己要骑什么马。 杨炼此刻若知晓王珠的心思,必定也是要不寒而栗。 短短片刻,王珠居然将他心计算计得**不离十。 此时此刻,王珠只觉得自己不爱那花香,唯独满腹的药味儿,方才能让自己肺腑舒畅几许。 甜蜜的花香,也许是狠毒的陷阱,唯独这苦涩的药味儿,才能让自己安心。 既然有人要谋算自己,王珠接下来便是要谋算,究竟是谁对自个儿下手。 此时此刻,王珠忽而才发现一桩事情—— 自己也算是招惹了不少仇家,还是如狼似虎想搞死自己那种—— 王珠不觉眯起眼珠子,有些漫不经心的想,若有空闲,她也应当反省自己一二。 王珠目光扫在姚蛟身上,不待王珠嘱咐,姚蛟也是恭恭敬敬的模样。 在王珠面前,姚蛟样子恭顺,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 他在陈蕊面前那浪样儿,此时哪里能瞧出半点。 不止陈蕊,王珠内心也是不觉浮起了丝丝古怪。 “姚蛟——” 王珠轻轻唤了一句,姚蛟顿时亦步亦趋:“小的在。” “这马动了手脚,必定是贴身服侍的人做的事儿,找几个人好生盘问。上面沾染的蜜蜡,也许还没来得及丢了去。” 王珠轻轻一句话,却是让陈蕊内心浮起了滔天巨浪! “至于陈大小姐大可放心,此事并非针对于你,不过是殃及池鱼,你也不必担心。” 陈蕊只得应了声是。 正在此时,叶灵犀等几个贵女也是策马而来。 眼见陈蕊居然没有事,叶灵犀面上也不觉流转几许失落之色。 若是陈蕊死了,这桩事情倒是有趣。 怎么就没死呢? “陈大小姐当真受惊了,瞧来也是九公主处置并不妥当,让陈大小姐骑上了这匹病马。” 叶灵犀眼见陈蕊死里逃生,一转眼就说到了那责任之事。 今日聚会既然是王珠发起的,王珠自然有过错。 再来说到了此事,挑拨几句,说不定陈蕊就会跟王珠生出几许嫌隙。 陈蕊面色却是冷冷,淡淡的说道:“这是我的事儿,就不劳叶大小姐你操心。九公主待我极好,担心我一路追过来,可不似叶大小姐,只恐怕巴不得让我去死了吧。” 别人也还罢了,陈蕊一贯是温文的性子。 她这么刻薄两句,也当真出乎叶灵犀意料之外,顿时也是让叶灵犀面色为之一变! 不待叶灵犀说什么,陈蕊顿时也是福了福:“方才蕊儿受惊,也是惊魂未定,一时失言,叶大小姐宽容大方,必定不会跟蕊儿计较。” 陈蕊这样子正话反话都说了,叶灵犀反而什么话都不好说。 贺兰月居然也是急匆匆的赶来,她目光灼灼,一双眸子之中顿时也是不觉流转怨毒的光彩。 看到陈蕊安然无恙,贺兰月的心里也是顿时觉得有些失落。 可旋即贺兰月脸颊顿时流转了阴冷的笑容:“叶大小姐怎么就这么不知趣儿,自己勾搭的男人太多了,难道就不清楚得罪了谁?连蕊儿的未婚夫都勾引,你道人家会给你什么好脸色?” 如今贺兰月已经是落到了泥地里,言语之间更不会有任何好话。 而叶灵犀只是笑笑,心里却流转了几许狠毒之意。 这个贺兰月,自己必定也是要慢慢收拾的。 虽然不值得什么,却总在自己耳边听到些不中听的。 王珠笑笑:“不过是一桩小事,有惊无险,瞧叶大小姐胆子小的,说得好似行凶未遂。” 叶灵犀目光落在了姚蛟脸上:“想来是这一位军爷,英雄救美,救了这位尊贵的叶大小姐。” 她言谈之间,却不觉隐隐带着一缕调笑味道。 陈蕊不过略略得罪了她,叶灵犀转眼之间,就想要给陈蕊弄出什么风流韵事出来。 姚蛟样儿却不觉轻佻起来:“是不是英雄救美,还要瞧瞧是不是美人儿,若是叶大小姐肯让我来救,那必定是一桩美事。” 男人为叶灵犀倾倒,对于叶灵犀而言已经是一桩十分常见的事情。 可是叶灵犀又嫌弃姚蛟身份不过尔尔,当真调笑起来,她倒是不屑理会。 这番情态落在了那些大夏女眷之中,却也是别有心思。 好似姚蛟这样子轻浮浪子,她们自恃名声,是不屑来往的。不想叶灵犀居然还凑过去,主动调笑。 就在此刻,一队马车缓缓行驶而来。 那马车极是奢华,车壁装饰也不乏金银镶嵌,缀以明珠美玉。 叶灵犀瞧在了眼里,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那么几许不屑之色。 叶家素来富贵非凡,既然是这样子,却也是瞧不上这辆马车其中做派。 如此模样,庸俗得紧! 一片有些苍白的手掌轻轻撩开了车帘,配上有几分慵懒的嗓音:“怎么就这样子喧闹?” 那熟悉的语调,却是让王珠觉得耳熟,那宛若冰雪一般眸子流转几许异色。 这片露出来的手掌,却是让王珠微微有些恍惚。 明知也许是一种错觉,却忽而让王珠联想到那月光落在这手掌上样儿,不觉联想到了大片大片琼花飞舞的模样。 他腰间似系了些玉坠子,动起来叮叮咚咚的。 不过只听听这声音,王珠顿时也是知晓这男子是谁,必定是那位“好人家的公子”。 “小侯爷,是陈大小姐的马受惊了。” 姚蛟避重就轻,并不声张。 那马车帘子撩开,一名黑色衣衫,银丝刺绣十分繁复,点缀珍珠更若一颗颗的星子,十分明润。 出来的一名青年男子面覆白绢,遮挡住容貌。 叶灵犀虽不认得他,却知晓这位必定是缙云侯府的继承人晏修。 早听闻晏修不过是个纨绔子弟,既然是如此,叶灵犀内心却也是不觉升起了几缕轻蔑之意。 晏修朝着这些兖州女眷方向望了去,忽而怔了怔,一时没有说话。 而叶灵犀也自然知晓为何如此,她姿容出挑,容颜绝美。但凡见过她的男子,初见时候必定也是会被震慑。 既是如此,这个纨绔小侯爷也是并不意外。 可晏修却结结巴巴:“九,九公主,许久没见了。” 他纵然脸上遮住白绢,却掩不住言语之中痴痴之意,不必看晏修的面容,就知道他必定一副痴态。 陈蕊听了,险些咳嗽出声。 平心而论,叶灵犀容貌过人,王珠只不过是清秀而已。 想不到这位小侯爷,却一眼瞧中了王珠,却没多瞧叶灵犀。 瞧晏修年纪似乎也是不大,陈蕊微微有些好奇,好奇此人怎么就成为名扬兖州的纨绔了? 叶灵犀回过神来,却也是不觉为之气结。 她倒也并未认为全天下男子都应当爱上她,可是却想不到居然有人留意王珠而不多瞧自己一眼的。 更何况,晏修还是叶灵犀本来就不屑一顾的人。 纵然是夏侯夕,叶灵犀也还是有些能理解。毕竟裴家羞辱夏侯夕时候,王珠挺身而出。夏侯夕既然是质子,必定会对王珠生出感激心思。 姚蛟却也是过去,轻轻一撞晏修,大声说道:“小侯爷,这位可是名满兖州的叶大小姐。” 晏修却漫不经心,随意嗯了几声,仍然是怔怔看着王珠。 王珠不觉有些好笑,晏修莫非是跟叶灵犀有仇,所以故意给叶灵犀没脸? 叶灵犀眼见姚蛟和晏修弄得这般明显,原本清若冰雪一般的脸颊,如今却也是不觉浮起了缕缕怒色。 可叶灵犀到底是心计深沉的人,也不乐意成为别人的笑柄。她面色沉了沉,这样子难看的样子顿时也是一闪而没。 叶灵犀轻整容色,又恢复那高贵冷艳的模样。 王珠忽而察觉有几分幽润目光扫来,轻轻的扫了过去。 晏修马车之后,悄然过来一道婀娜的身影,十分纤弱可人。 那少女戴着面纱,容貌也是瞧得并不如何清楚,衣衫儿也是格外素净。只是她服饰虽是素了些,却瞧出是上等雪缎,可见绝非侯府之中的丫鬟。 如今晏修虽未娶妻,可既然是兖州有名的纨绔,指不定房中已经有人了。 王珠漫不经心的想着,却也没如何上心。 “九公主,今日兖州军营在这里比武,可是很热闹。阿蛟让我来瞧个热闹,不如你也去瞧瞧。” 晏修凑过来,轻轻抬起头。 此刻叶灵犀靠得晏修近些,也将晏修瞧得清楚几许。 晏修脸颊上虽覆盖一层薄薄的白绢,可在阳光照射之下,却也是能隐隐瞧见晏修面颊上道道伤痕。 叶灵犀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念及那一番有关晏修的流言蜚语。 只说晏修,那也是有病的,所以面颊之上方才有缕缕伤痕。 这容貌有瑕疵的人原本不能为官,只不过夏熙帝对晏家颇多恩宠,方才给了晏修一个虚职。 纵观兖州,这晏修也并非是一个值得笼络的人。 而晏修所说的话儿,却也是正好入王珠下怀。 对于那些随王珠前来的御林军,王珠也是想要笼络一二。 “既是如此,去又何妨?叶大小姐,这样子一来,岂不有趣?” 叶灵犀眸子冷了冷,早听闻王珠便是个花痴,原本就爱追着谢玄朗跑。 也不知道用什么狐媚手段,居然是勾引了夏侯夕。 现在大约也要凑过去,搔首弄姿。 她只是不明白,王珠不过寻常姿色,怎么就有这么多人为之动心。 也许王珠当真有些个自己不知道的狐媚手段。 叶灵犀这样子想着,慢慢用手轻拢住自己耳边发丝,越发显得风姿嫣然。 只不过王珠再有些手段,也不过如此。 这般姿容,不过是皇宫之中学的一些内宅手腕,可是远远不够大气。若王珠是后宫之中娇柔贵重的花朵,自己就是历经风雪的大气牡丹。 女人堆中,自己自然是备受嫉妒,可若在男人面前一站,这孰优孰虑,岂非清清楚楚的? 叶灵犀不觉嫣然一笑:“想不到九公主居然也是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儿觉得有趣。” 王珠那一双眸子漆黑如墨,锋锐若雪,静静的瞧着天空:“我素来喜爱习武,自然是觉得有趣。” 可从前自己之所以爱习武,不过是一时兴致。如今她爱习武,却是因为自己内心之中那股子不安全的感觉。 王珠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内心仿若一片荒漠,也许在太子哥哥和母后身上会汲取些许温暖,可大多数时候,自己内心都是荒芜一片的。 叶灵犀触及王珠那一双眸子,内心顿时不觉有些厌恶。 那双眼睛,有时候会觉得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正因为这般,却也是让王珠是更加的难以捉摸。 陈蕊原本也不乐意去的,可眼见这些贵女一个个都有兴致,也是有些不好拂了这其中之意。 触及姚蛟调笑眸子,陈蕊更不觉一怒。 陈家马车已然是过来,几个丫鬟也是将陈蕊扶着上了马车。 丫鬟也是不觉说道:“小姐如今受惊,可是要休息一二?” 陈蕊不觉面露愠色:“也没有了不得的。” 那个姚蛟,似乎在笑话自己,养尊处优,却也是柔弱可怜。 此刻紫枝也是到了王珠身边,王珠接过了面纱,轻轻戴在自己身上。 陈蕊马车之上休息,几个不爱骑马的贵女亦是随行一道,也是纷纷安慰陈蕊。 陈蕊知晓她们只因为礼数罢了,也不见得是当真担心自己,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一番。 “那周家小姐,怎么就被抛下了?” 有女孩子撩开了车帘子,向外往去。 亦有人不得不说道:“当真可怜,好好一个女儿家,却因为欠下了缙云侯府的恩情,跟那小侯爷一道。” 陈蕊不觉叹息,周、韩、江三户都是兖州巨富,周家素来也是安分。 周家嫡出女儿周芸芸自幼学医,更有一手精湛医术,性子也是十分孝顺。 可纵然是如此,周芸芸却整日替缙云侯夫人瞧病,寸步不离。 晏修一直未有婚配,别人都说缙云侯府是瞧中了周芸芸了。既然是如此,周芸芸虽然年纪到了,也是决不能成婚。 周家虽是巨富,可与缙云侯府的地位一比,那也是不算如何了。 更要紧的是,晏修不怎么喜爱这个周芸芸,也不如何理会。 耽误了这好姑娘的青春年华,却又不欲娶之,这可当真是十分可恨了。 如今眼见晏修扬长而去,果然如传闻之中一般,对周芸芸冷漠无情得很。 ------题外话------ 今天又更得不多了,明天万更,哭~ 谢谢帕卡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3朵鲜花 谢谢空军小橘子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kriston亲送了3颗钻石 谢谢youhongbin亲送了一张月票 t 114 以牙还牙,以毒攻毒 草原之上,周芸芸身影也是不觉有些落寞之意。 晏修虽然并不喜欢周芸芸,可是缙云侯府却喜这个女孩子。既然是如此,纵然周芸芸不得晏修的喜欢,那也是绝没可能嫁给别的人。 “周姑娘医术了得,上次我母亲腰疼,还是她亲手医治好的,可是了不得。听闻缙云侯府之中,侯夫人身子也是不好,常年生病,离不开周芸芸。” 周芸芸会些医术,那是颇有用处。虽然周芸芸医术不算如何的绝顶,可是却也十分方便。毕竟一些女眷的疾病,那也是非得女的前去瞧才好些。 那周芸芸眼见王珠策马过来,顿时身子轻颤,不觉有些可怜之姿。 若是旁的人,必定是会对周芸芸生出怜悯的心思。 好好的一个女孩儿家,被抛下去,自然是柔柔弱弱的。 然而王珠只是轻轻点头,就策马前去,并没有安慰这个可怜的女子。 周芸芸抬起头瞬间,面颊之上却不觉流转几许惊讶之色,若非戴着面纱,必定能瞧出周芸芸面上一缕错愕。 想到晏修含笑看着王珠的样子,周芸芸内心又添了几许不快。 这个九公主身份尊贵,又十分倨傲,想来素来不将别的人放在眼里。 周芸芸静静的想,不过是被**坏的公主罢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王族虽然少了几分同情心,却并不代表别的人也这样子。当陈蕊马车行驶过周芸芸的身边侍候,立刻有善心的贵女邀约周芸芸上马车。 如今天气闷热,上了马车之后,周芸芸也去了面纱。 她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儿,样子甜美,容颜温顺,纵然不是什么绝色的美人儿,可是很多男子却是会喜欢这样子温温柔柔的女孩子。 如今周芸芸抬起了,眉宇间有一股子淡淡的轻愁之色,样儿看上去却受**若惊,仿佛是感激涕零。 周芸芸也很明白这些兖州贵女的心思,只要自己总一副十分感激的样儿,必定能满足她们施恩的心态。 陈蕊瞧在眼里,却轻皱眉头。 身在陈家,被陈老太君一手**,陈蕊原本就比别人多一些心思。 其实说到家世,周家也没差到哪里去,周芸芸这样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儿,确实也是过了一些。 周芸芸眼观鼻,鼻关心,却也是听到了周围的人为自己抱不平:“周家妹妹如此可温顺,怎么那晏小侯爷居然如此待你,当真无情。” 周芸芸抬起头,柔柔说道:“小侯爷原本养在外边,这两个月方才回府。他原本就不怎么喜欢我,待我刻薄一些,也是没什么的。” 陈蕊原本也不怎么了解这个周芸芸,听了周芸芸的话,倒觉得她没传闻之中那么柔顺。 她嘴里虽然没怪罪晏修,却提点别人,晏修素来待她不好? 莫非周家,其实想退了这门婚事? 不过这原本不关陈蕊的事,陈蕊也是懒得理会。 周芸芸眼波流转间,多了几分柔润水色。 这些年轻娇艳的女子,凑一堆儿,难免会说着**韵事。 有人就不觉压低了嗓音,忽而低低就问:“我听说,那萧家的嫡长公子萧景,可是喜欢小侯爷得紧。” 言外之意,晏修有龙阳之癖。 周芸芸轻轻的啊了一声,面颊渐渐红了,随即眉宇间却不觉添了几许委屈之色。 就算周芸芸一句话都没有说,可这件事的回答却是肯定的。 众人对周芸芸的同情更多了几分! 如今缙云侯府虽是没落了,好歹也有爵位,可若夫君是个断袖,那可真是不会有好人家的女子嫁过去了。 加之晏修行事荒唐,为人粗鄙,必定是更加惹人厌憎。 陈蕊内心却又再次泛起了一丝古怪的感觉,貌似这个周芸芸,并不介意晏修名声受损。 周芸芸面上一派可怜之色,手掌却紧紧扯住了袖中手帕。 自家父亲和侯夫人是手帕交,当初侯夫人落难还是周夫人动的援手。 原本有这般恩德,却是越发情深。 最初周芸芸跟随侯夫人身边,倒是无甚别的心思。 可是她年纪大了,渐渐也有自己的心思。 她到底是商人侄女,侯夫人再如何喜欢自己,正妻位置也必定不会允了自己。 可自己却想成为侯夫人,攀上这高枝儿。 至于晏修,在他没回来之前,周芸芸就已经是知晓他成不得气候。 可男人算什么,身份地位才是最重要。 周芸芸自信自己若有这个资本,那就必定能爬得更高。 更何况周芸芸也听闻晏修容貌丑陋,总是喜以白绢蒙面。她也相信,既然这样子晏修必定得不到别的女子喜欢,内心自卑而敏感。 只要自己做出不离不弃的姿态,相信晏修必定也是会受**若惊,任由自己一番摆布吧? 周芸芸面色沉了沉,眸色如水,却不觉想起第一次见到晏修时候的场景。 对方衣衫十分华丽,描金绣玉,可面颊上却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绢。 周芸芸甜美的说道:“小侯爷,既然是在府中,也不必遮掩容貌。都是一家人,也是没什么的。” 她一伸手,就要去揭开晏修面颊之上的白绢。周芸芸早就告诉自己,无论这个男子生得如何的丑陋,她都是不会流露出什么嫌弃之色。 然而接下来的一切,却也是出乎周芸芸的意料之外。 一名侍卫过来,啪的将她推到。 而晏修却好似什么都没瞧见一样,对她是视若无睹。 周芸芸内心不觉微微发狠,自己也不是什么无颜丑女。非但不丑,还颇有几分姿色。况且纵然自己不能让晏修一见倾心,可也是会讨得几分喜欢的。 甚至晏修回来没有多久,侯夫人的身子居然是一天天的好起来了。有一次周芸芸听侯夫人提及话头,说原本欲将自己许给晏修,可晏修居然丝毫也不喜欢。既然是如此,不如送些嫁妆,将自己给嫁了。 这让周芸芸的内心之中,是更加的不是滋味。 她固然是瞧不上晏修,却很喜侯夫人这个位置,还能有诰命之身。 更何况晏修既然是如此顽劣,侯爷眼睛已经瞎了,侯夫人又是个病秧子。侯夫人早就暗示,以后这些俗务可能要自己操心一些。自己更是跟随刘管家,学那掌家理事的事儿。 世人会因为自己有一个顽劣无比的丈夫,因而更加同情一些。 和很多女子不同,周芸芸并不憧憬情,更希望自己成为传奇之中的女子。 嫁入豪门,自己必定是要规规矩矩的,那么所学的医术也没什么用。如果抛头露面,必定也是于理不合。可如果嫁的是个废物,自己就会是迫不得已,名声也是会好听一些。 可晏修的归来,却打破了周芸芸全部的幻想。 她第一次认识到,就算自己对晏修挑挑拣拣,可这个面容有损的小侯爷同样能对自己不屑一顾。只因为自己是个商女,身份卑贱,十分可笑。而她所有对未来筹谋,似乎也不过是自我幻想的一场笑话。 正是因为这样子,周芸芸反而对晏修少了几分轻蔑,多了几许兴致。 周芸芸不甘心,仍然是想要博弈一二。 更何况晏修纵然想娶个名门淑女,他面容有损,名声也不好,那些好人家的女儿也是未必愿意娶。 此事此刻,周芸芸人在马车之中,听到那些庸俗的女子说着同情自己的言语,面上也如她们所想要看到一般,不觉流露几许自怜自伤。 她若说得多了,难免也是会惹人疑惑。 可有时候什么都不必说,也是能坏了晏修名声。 “听闻周小侯爷十分钱,原本侯府素来宽厚,一贯都对庄子上长工十分客气,就是年年欠收,也并不十分催促。可小侯爷来了,却,却是不依不饶。当真是与民争利,却也是不知道宽厚大方。” “我也听说了,他还开了赌坊,不但赌钱,还勾得军营里的士兵赌钱,据说还一个个写了借条,任由他要挟呢。恐怕这兖州军营最能说得上话儿不是军中长官,而是这位晏小侯爷。” “何止如此,那何掌柜拖欠了晏小侯爷银子,居然是被生生打断了两条腿。” 听着别人那样子议论晏修,周芸芸反而是柔柔的说了句软话儿:“小侯爷也并没有跟外边传得那般荒唐,素来,素来也是不近女色的。” 这样子的柔柔语调,听起来了,却也好似硬憋着终究给晏修挑了句好听的话儿。 可是这样子的好话,却让人不觉联想篇幅。 晏小侯爷五毒俱全,唯独这桩事情却也是十分洁身自好。 姚蛟他们一个个放浪不羁,晏修却从来不曾沾染。 仔细想想,这桩事情顿时也是变得别扭而且**起来了。 比如,那个追着晏修不放的萧景。 虽然这个萧家嫡出之子不过是个废物,可那却生生有那么一张好皮相。 这车厢之中,就有人悄然失落不已。 纵然是女子,那也是**的。 萧景原本也是一幅好样貌,居然喜欢男人?这可当真是可惜得紧。 陈蕊倒是只是淡淡含笑,并没有说什么。 虽然周芸芸有纯孝的名声,似乎对缙云侯府感情颇深,然而此时此刻,陈蕊却觉得周芸芸也许并不是那么在意晏家的人。 如果是当真惜晏家人,听到这些诋毁名声的议论,周芸芸必定是会坐立不安。可是她却是委委屈屈的坐在一边,让别人的议论是更加的张扬了。 陈蕊甚至禁不住有些狐疑,好奇是否周芸芸内心对晏家颇为怨怼,不想嫁入晏家,故而也是这样子说话。 可惜这些也不过是那一番猜测,况且陈蕊对晏家也没什么兴趣,并不如何在意。 想到了这儿,陈蕊不觉轻轻一拢自己耳边发丝。 她不怎么理会周芸芸,周芸芸却不由得关注起陈蕊起来。 陈蕊姿容秀丽,高贵大方,可这并非周芸芸关注陈蕊的原因。 如今周芸芸盯住了陈蕊,眼前却也是不觉浮起了另外一张十分高贵的面容。 周芸芸不觉想到了王珠,那个高傲的公主,不知为什么却让周芸芸不安起来。 她弄坏了晏修的名声,就是不想让晏修挑别的人。 可别的人她可以不必放在心上,王珠呢?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高贵的公主让周芸芸觉得不安。 晏修对再美貌的女子也没兴致,这甚至也让周芸芸怀疑他可是慕男子。可这个王珠,却不知道为什么入了晏修的眼。 那王珠也不是十分美貌,又如何能让周芸芸甘心呢? 更何况那个九公主,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似乎根本不觉得自己有多可怜。 倘若换做旁人,必定会因为自己的可怜,因此对晏修生出几分不喜之心的。 周芸芸不觉幽幽说道:“陈大小姐,也不知晓,小侯爷是几时认识九公主的。” 周芸芸轻轻一句话,顿时也是让众人联想篇幅。 王珠倨傲的样儿,她们也是瞧见了。 见着周芸芸被晏修这般糟蹋,却也是不如何理睬。 周芸芸瞧着柔顺可人,却也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被王珠如此嫌弃。 既然是这个样子,晏修对王珠的态度就颇为引人遐想了。 陈蕊也不是蠢的,看着周芸芸那等柔弱样子,蓦然升起了一丝厌恶。 陈家虽不乐意掺和王珠那些事,却不愿意扯出来当。 陈蕊面色淡淡的,不觉反问:“周家妹妹这样子问,又是什么意思?” 周芸芸顿时面颊红了红,眼眶之中泪水涟涟。 “我,我只是随口问一句。” 陈蕊似笑非笑,虽如今缙云侯府喜周芸芸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可周芸芸却并没有什么名分。 既不是正妻,也不是什么侍妾,连通房都不算。 周家与缙云侯府,也是并没有定亲。 周芸芸想要争风吃醋,也是寻不到什么理由。 一念至此,陈蕊越发觉得周芸芸这般模样有些令人厌憎,甚至不觉想要讽刺几句。 可是话儿到了唇边,也是让陈蕊生生的咽下去。 周芸芸垂下脑袋,心想王珠金枝玉叶,陈家还是帮着王珠的。 可那又如何? 光脚不怕穿鞋的,王珠不是和杨炼有婚约?要是传出什么不好的话儿,必定也是会对王珠清誉有损。 只要这样子闲话传开,王珠必定会避嫌,也是不能和晏修如何了。 那杨公子丰神俊朗,而晏修却容貌有损,王珠必定是瞧不上。也许王珠当真是天空之上飞翔凤,不屑去抢自己嘴里的腐鼠。 这对晏小侯爷也是一桩好事,王珠眼界高,就算刻意温柔,也不过是一种手段,并非是真心实意的惜。 王珠骑在马上,浑然不知周芸芸背后的编排。 她戴着面纱,纵然是隔着轻轻薄纱,却也是掩不住王珠那一双十分明润的眸子。 叶灵犀瞧了王珠一眼,心中嫉意更浓,王珠原本是处处不如自己的! “怎么九公主天人之姿,居然就迷得人家神魂颠倒?” 晏修容颜有损,并且有龙阳之癖,和叶灵犀那些追求者比起来,却也是什么都不如。 既然是这个样子,难怪会瞧中王珠。 这件事情若传扬出去,必定也是会对王珠名声有损。 “叶大小姐说笑了,论让人神魂颠倒,如何能跟叶大小姐相提并论。就连叶大小姐身边丫鬟,就能将兖州的美女贺兰月给比下去。” 牡丹之事,终究是不光彩的。 王珠提及此事,暗暗讽刺叶灵犀摆布裙下之臣,性子水性杨花。 叶灵犀面色微变,顿时也是眸子涟涟生寒。 “说到贺兰月,如今她嫁入了韩家,听闻九公主居然收留韩家的弃奴,当真是不知挑剔。九公主是金枝玉叶,怎么样子都是无所谓的,唯独却担心九公主那脂粉银子,只恐亏了。” 叶灵犀落在王珠身上,王珠不过是区区大夏公主,居然也跟叶家做对。自己要吃的东西,王珠居然是想要虎口夺食?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区区韩家,也不算什么。可我就是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尤其是,我不喜欢的人东西。” 触及王珠眸光,叶灵犀顿时也是不觉勃然大怒! 当真是,可恨之极! 只是王珠一时没有指名道姓,叶灵犀却也是并不方便回过去。 一来一往,伴随马儿奔驰,这些兖州贵女也是纷纷到了营帐跟前。 众女之中,唯独叶灵犀没有戴面纱,自然也是格外引人瞩目。 叶灵犀不但美貌,而且眉宇间颇有英烈之气,矫健之中不失婀娜多姿,正好似一朵娇艳无比的玫瑰花儿,十分艳丽逼人。 一道倾慕无比的嗓音顿时响起:“想不到叶大小姐居然也是来了,当真是好极了。” 陈蕊正自下了马车,瞧见了周倾对叶灵犀的倾慕,顿时也不觉心里凉了凉。 周倾虽被下人提点陈蕊也在此处,只不过他心中只有叶灵犀,也不将其他的事情放在心上。在周倾眼里,陈蕊一贯贤惠,那是不会说什么的。瞧着自己那家传的发钗如今插在了叶灵犀的发间,周倾内心更是不觉甜甜的。 贺兰月凑过去,对着陈蕊柔柔说道:“阿蕊,你不是劝我退婚,可这般事情若当真落在你的身上,你又如何?” 陈蕊无言以对,再内心如何不平,她却是知晓,自己是万万不能退婚的。 贺兰月冷冷一下,却无比怨毒的看着叶灵犀。 而一旁的杨炼却也是颇有嫉妒之意,很是不乐意周倾献殷勤。 叶灵犀虽然裙下之臣无数,可是如周倾一般招摇的却还是少数。 杨炼早就将叶灵犀瞧成了自己的东西,心中自然郁郁不乐,觉得自己的玩意儿却是被别人觊觎了。 叶灵犀心里一甜,想不到这些兖州的俊彦也是在这儿。 和这些男子在一起,叶灵犀就觉得舒坦多了。那些兖州的女眷,一个个对自己充满了羡慕和嫉妒。不比这些男子,个个都十分慕自己。 对于自己被排挤,叶灵犀并不觉得有何错处。 不过是自己太招惹人喜了,所以方才是被那些嫉妒的女人处处针对。 然而叶灵犀目光落在了杨炼身上,发觉杨炼居然怔怔看着王珠,心中却不觉恼怒! 除了恼怒,还有一丝莫名。 杨炼不是已经对自己许下了海誓山盟,为什么还这样子看着王珠? 岂知杨炼内心之中也是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 眼见王珠安然无恙,杨炼额头上渗透出一颗颗的汗水。 如今炎炎夏日,杨炼却不由得觉得那么一丝寒意悄然掠过了心口,让杨炼一颗心儿砰砰一跳。 王珠戴着面纱,身子婀娜。 杨炼永远记得第一次瞧见她,对方那温柔恭顺的模样。 如今王珠缓缓下了马车,却盈盈走到了杨炼的跟前。 她柔柔说道:“杨郎君,夏日太热,瞧你满头都是汗水。” 众目睽睽之下,王珠也是掏出了一枚手帕,轻轻的为杨炼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虽然两个人早就是未婚夫妻,可是这样子的举动却也仍然是亲呢了些。 杨炼却全身僵直,只觉得好似有什么毒蛇轻轻爬上了自己的身躯,让杨炼不寒而栗。 不但王珠没有事,陈蕊也没有事。杨炼甚至有一份错觉,就是刚才自己所为似乎只是做了一场梦,并非真实的。 可就算是如此,杨炼却也是觉得自己一颗心儿砰砰的乱跳,跳得好似从自己胸腔之中蹦出来了。 莫非那个下人,收了自己银钱,却没有将东西涂抹上去? 若是如此,那也是当真该死。 可就在这个时候,王珠却柔柔说道:“杨郎君,你身上好端端的,怎么有血腥的味道,可是哪里受伤了?” 杨炼顿时好似耳边被惊雷炸了一下,整个人却也是不觉站起来了。 他内心之中充满了狐疑、惶恐,一阵子的不安。 垂头望去,自己衣衫之上,果然有一点血迹。 杨炼是心计深沉的人,任内心翻腾起了滔天巨浪,面上却也是为之不动。 只是血迹罢了,也有很多说辞可以遮掩。 “方才手指被勾了一下,故而也是有流血,九公主对我关心与厚,我必定是铭记在心!” 杨炼已经镇定下来。 王珠给他擦汗水的手掌微微一顿,随即面颊上却流转一丝笑意:“杨郎,你也不必客气。” 别人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暗潮涌动,落在旁人眼里,也不过是王珠和杨炼低低说话儿,情态十分亲密。 姚蛟顿时不由得向晏修望去,当真也不知道晏修是怎么想的。 岂料晏修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心情甚好,不觉笑起来,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 别人关注的地方不同,可周芸芸却是一心一意,关注着晏修。 此时此刻,她看着晏修笑起来的样子,却不觉微微一怔。 也许晏修仍然是疤痕满脸,可一旦笑起来,却有一股子的魅力铺面而来。 周芸芸的面颊顿时也是红了起来,不知为何,忽而觉得心跳加速。 晏修自从回来了之后,她并没有什么机会亲近一番。 正因为这样子,周芸芸方才发现,自己对晏修居然是并不如何的了解。 而叶灵犀看着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亲密样儿,不觉顿时恼怒无比! 她固然是瞧不惯杨炼,只是将杨炼看成一桩可利用的东西,可却因为杨炼失去了一样十分重要的东西。 杨炼已经得到了自己清白之躯,居然还迟疑不定? 叶灵犀顿时一阵不快,面容微微铁青。 在她看来,那就是王珠主动亲热,可是杨炼却也是一点儿都没有拒绝,整个人都呆住了的模样。 可见杨炼虽然说了那么多甜言蜜语,却仍然在权衡利弊。 叶灵犀是这样子的人,自然也是不免这样子想杨炼。 却不知晓,此时此刻,杨炼满头汗水,内心惧意浓浓。 在杨炼看来,王珠虽然是一派柔顺姿态,却好似蓄势待发的毒蛇。 明明王珠为了他擦拭了额头上汗水,可是杨炼却仍然不觉又出了汗了。 杨炼顿时也是退后了一步,不觉说道:“公主身份尊贵,人前,不好跟我太亲近了。这擦汗这等小事,又如何敢劳烦公主?” 王珠却笑起来:“杨郎,你我都是未婚夫妻,又为什么这样子的生份和客气呢?如今天气炎热,连骑马都要担心被蜜蜂蜇了一口,因此送了性命。既然是这样子,杨郎你这么个斯文的人,可当真是要小心一些。” 她句句都是意有所指,却是听得杨炼一阵子的胆颤心惊。 别人却不知晓这其中关系,只觉得王珠句句关切,可见王珠对杨炼十分上心。 贺兰月更不觉冷哼,淡淡说道:“瞧来九公主还当真殷切,生怕杨家不肯要了她一样。” 她这样子说,周围的人听到了。别的人也许会这样子想,可是却断断不敢附和。那个九公主,不但性子张扬,下手也狠辣,若是得罪了九公主,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只有贺兰月,那也是心死若灰,处处得罪人。 可就算是贺兰月,其实也是压低了嗓音,不想让王珠听到。 对于叶灵犀,贺兰月是恨,可对于王珠除了恨以外,还有那么一股子说不出的惧意。 可贺兰月的言语,也是未必没有道理。 九公主再如何招摇,到底也是要嫁人。她名声不好,性子也并不柔顺。既然是这样子,杨炼也算是王珠能挑到的最好选择了。 既然这样子,九公主处处讨好,想要拢住杨炼的心,也是不足为奇。 贺兰月之前看到陈蕊升起的快意也消失了,区区陈蕊,也是不足以让贺兰月解了心头之恨。 她不觉恨恨的想,怎么叶灵犀没去勾搭杨炼? 叶灵犀只觉得杨炼和王珠腻味,心里颇觉受辱。 既然是如此,迎面而来献殷勤的周倾,叶灵犀就觉得顺眼得多了。 周倾只觉得叶灵犀似比平日里更殷切一些,不觉欣喜若狂。 再看到了叶灵犀头发上那枚发钗,周倾更不由得升起了那么一丝欢喜的念头,只觉得自己未必没有希望。 此时此刻,周倾甚至觉得,也许这位美若天仙的叶仙子对自己也是有意。 他心里甜甜的,却浑然忘记自己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周倾和叶灵犀说说笑笑的,走得远些了,那些女子的目光却也是落在了陈蕊身上。 论容貌论家世,陈蕊永远是那样子受人关注的人。 此时此刻,陈蕊内心却也是不由得觉得有些委屈。 贺兰月颇为轻蔑的扫了陈蕊一眼,陈蕊也不过如此。 叶灵犀只要顶着那张漂亮脸蛋,就没有男人能拒绝叶灵犀的**。 贺兰月再次无不遗憾的想,怎么叶灵犀不去勾搭杨炼呢? 而此时此刻,杨炼看到叶灵犀的背影,却一阵错愕! 看到叶灵犀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杨炼只觉得十分嫉妒。 叶灵犀也不在意自己再次招惹了仇恨,心里却想的是王珠和杨炼那亲密的样子。若杨炼只是将自己当成随便的人,玩玩就算,她绝对绝对不会饶了杨炼的。 耳边,却听到周倾小心翼翼的说道:“叶大小姐,你,你可是身子不舒服?” 如今叶灵犀心里满是恼恨和受辱,自然也是魂不守舍,没办法如从前一般谈笑风生。 周倾这样子一说,叶灵犀方才也是回过神来。 她不觉眼波流转,轻轻说道:“我,我只是觉得有些委屈。” 叶灵犀随口这么说,忽而又想起陈蕊对她无礼。 她原本也没将陈蕊放在心上,可陈蕊对她无礼也是有这么一回事儿的。既然是如此,如此凑巧,自己也是应当顺水推舟,给陈蕊一些苦头瞧瞧。 想到了这里,叶灵犀轻轻抚摸自己头上发钗:“周小侯爷,你送我的发钗也是真好,只是,只是我却也是受之有愧。陈大小姐也许知道了这一点,所以——” 实则陈蕊固然知晓此事,然而叶灵犀却并不知道她知道,毕竟以陈蕊的端庄,还是会掩饰得极好的。 说到了这里,叶灵犀美眸之中却也是掠过了一丝泪水:“咱们虽然是风光霁月,可是世上一些庸俗的人却也是不知道会怎么想。更何况周郎君你是有婚约的人,也是不好跟我太亲近了一些。” 叶灵犀并没有说陈蕊对她怎么样了,只有不将话说明白,这样子才有遐想的空间。 果然周倾听了,面上渐渐浮起一丝怒意,不觉沉声说道:“陈蕊她枉费有好名声,却也是徒有虚名。我原本以为她柔顺知晓礼数,想不到这一切居然都是假的!” 叶灵犀掏出了手帕,轻轻擦去了面颊上泪水,感慨道:“身为女子,我又如何不懂?纵然陈蕊她有些嫉妒之意,其实那也是不算如何。周郎君,你可别太怪她了。” 周倾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那浓浓恼意。 他不觉忘情:“寻常女子,哪里有你的通情达理,哪里有你的通融大方。” 周倾伸手,想要握住叶灵犀的手掌,却让叶灵犀轻轻推开。 叶灵犀叹了口气:“周郎君,以后咱们也不要这样子私底下说话儿了。” 实则她内心已经觉得不耐,周倾虽然有家世,出身又尊贵,可是私底下却是个无趣的人。 周倾触及叶灵犀眼底的抗拒,还道是因为陈蕊的关系。 叶灵犀这样子眸子一扫,周倾也不觉轻轻松开了自己的手。 看着叶灵犀离开,周倾顿时也不觉一阵惆怅! 他为了家族,已经是决意去取陈蕊。想不到陈蕊虽然高贵大方,实则却也是这般可恨。 他回过神,瞧着一旁似隐隐有一道窈窕的身影观望,顿时不觉一怒。 那女子细细瞧来,可不就是陈蕊。 周倾强自镇定,心里却也是怒极了。 叶灵犀说得没有错,陈蕊果真是个嫉妇。 自己不过跟叶灵犀多说几句话儿,陈蕊又过来做什么?这可当真是个嫉妇,焚琴煮鹤,扫兴得很。 陈蕊眼见周倾过来,却也是不觉添了几许腼腆之姿。 她对周倾虽无什么太多好感,可毕竟眼前这个青年是自己未婚夫婿,难免是有丝丝腼腆。 虽周倾和叶灵犀一道,难免扫了她的面子,可若周倾说几句软话,她也还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她们这些大家族的贵女,自然是懂得什么叫隐忍。 可陈蕊却万万没想到,周倾非但没说什么软话哄哄,反而冷漠无比的说道:“想不到你们陈家家风,居然是如此不堪。我与别人说话,你却鬼鬼祟祟的偷听,那又是什么道理?陈蕊啊陈蕊,我只好奇你这贤惠名声可是陈家作假的?你若不知晓分寸,我周倾也是不一定非得要娶了你了。” 陈蕊愕然抬头,瞧见周倾十分冷漠看着自己,她不觉泪水花花,颤声说道:“周公子,你说的什么话儿,我当真不清不楚,我什么时候做出那有失体面的事情?” 周倾冷冷说道:“贺兰月想入宫为妃,你又何尝不是这个样子?陈家虽然做得小心,以为我不知道?” 实则,这桩事情他原本当真不知道,只不过是叶灵犀无意间透出来的。 陈蕊浑身发抖,却也是说不出话来。 周倾看她如此模样,更觉得陈蕊虚伪透顶,瞧也不瞧陈蕊一眼,转身就走。 陈蕊心中不觉十分伤心,她再一次想到了贺兰月说的那些话儿。可是贺兰月也许说得没有错,自己在贺兰月面前那时候说的言语,不过是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放在自己身上,那也是绝对不能退亲的。 这样子一来,自己可彻彻底底的没脸了! 陈蕊讽刺一笑,若自己不嫁给周倾,难道还要嫁给那口齿轻薄的无赖军汉不成? 她擦去了面上泪水,正准备离开,却蓦然转过身,面颊上不觉透出了几许疑惑。 叶灵犀婀娜的身影已经是在远处,此时此刻,更有一道身影不觉紧紧的追了过去。 其实叶灵犀裙下之臣也是不少,被人追逐也是不算如何。 可是陈蕊却忽而觉得,那追叶灵犀的人很像是杨炼。 而这个杨炼,不是九公主王珠的未婚夫婿? 陈蕊不可置信,却浑身发凉,心里忽而就有了一个念头,莫非全天下的男子都逃不过叶灵犀的魅力?只因为那张美丽非凡的面孔! 而王珠在离开杨炼之后,却忽而将方才给杨炼擦汗的手帕丢在了一边,淡淡的说道:“给我烧掉了吧。” 如此理直气壮,冷漠森然,哪里有方才半点柔情蜜意的味道? 紫枝也不觉有些无语,不过知晓王珠有些洁癖,这也是没什么。 王珠却嘱咐得仔细一些,认真说道:“这东西一定要烧的,否则风里一扬,难免会招惹一些蜜蜂,那可是会蜇人的。” 紫枝顿时觉得自己手中的手帕好生烫手,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顿时也是一变:“那,那方才公主还给杨郎君擦汗,这岂不是,岂不是——” 王珠眸子冰冷,嗓音却是很柔和:“若这手帕里并没有什么,我又何至于如此呢?紫枝,你要知道,我不会有什么闲情逸致,随意闹这种玩笑。” 这个宫女虽然体贴,可一向并不如何聪明。既然是这样子,王珠也不觉要提点一二。 紫枝顿时面色一变,也是隐隐猜测出王珠言外之意。 其实杨炼看着温文尔雅,又对王珠很是体贴,谁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夫婿。可王珠暗示,这个杨炼却也是没那般简单。 紫枝仔细想想,居然觉得公主的言语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杨炼瞧着什么都好,可是想想杨炼那个美妾,紫枝又觉得也许这完美皮相之下没那般简单。 王珠眼珠子轻轻一眯,慢慢的想着,更何况自己这样子做,还有那么一丝猜测,她是想要印证的。 她总觉得叶灵犀已经和杨炼有了一种十分微妙的关系。 而这样子的关系,虽然人前不露,可是王珠却是个很敏锐的人。 如果自己没猜错,在自己这一番动作之后,叶灵犀必定会动怒,而杨炼必定也会去追寻叶灵犀。若是如此,那尾随的蜜蜂也是必定是会让一切暴露。 紫枝离去之后,王珠也打量四周。 含黛捧着白瓷壶过来:“九公主,那晏小侯爷好生殷切,还命我送上冰镇的果汁,让九公主享受。” ------题外话------ 谢谢tanghexia亲送了1朵鲜花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3颗钻石 t 125 杨炼毁容 王珠不觉轻轻搅动碗里的东西,里面的冰碰撞着,磕着碗,叮叮当当的。 暑期炎炎,王珠喝了一口,里面是桃子汁勾兑的蜂蜜水,酸酸甜甜的,还凉丝丝,顿时觉得肺腑之间一片清凉。 不过王珠让含黛过去,也是志不在此。 含黛走了一遭,也打听出这事情一番原委。 韩飞流死了后,兖州卫所统领之职却不觉空缺。朝廷下了旨意,只说让薛千户与姚蛟一并掌那兖州军事,却并不立刻任命这卫所统领之职。 如此一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王珠漫不经心的,再品尝一口清凉果汁,心里却不觉缓缓转过念头。 对于父皇的心思,王珠也是隐隐能猜测到几分。 恐怕父皇还是属意姚蛟,并不喜欢兖州本地之人任命卫所士兵。 姚蛟留在兖州,明着说是了为了陈后,可未必就是这样子。 更何况之前因为那方瑶黄的事儿,兖州本地士兵轻轻一煽动,居然就围攻行宫。 当时夏熙帝明着虽然不好说什么,可是必定心中有那么一根刺。 只不过如今姚蛟年纪还轻,资历也是不行,所以挑了薛千户做陪衬。 虽然是如此,想来兖州本地的兵士心下也是不服气。不过纵然不是很服气,王珠在方瑶黄案子打压在前,韩飞流出丑在后,兖州本地士兵总是面上无光,抬不起头来。 这一次姚蛟与薛千户相约比武,也算是一场交锋较量。 可是这一切,却也并非最重要的。周倾这个京城贵公子来到兖州,原本是向陈家提亲。陈家女儿貌美,底子也是十分丰厚,配周倾也是不错。 只不过原本晏修在京城已经是惹是生非,早与周倾不和。 如今周倾再次遇到晏修,又生生起了风波。 含黛不觉说道:“正因为这样子,今日正好凑到一处,不但比武,而且还打赌。晏小侯爷和周小侯爷都下了重注。” 王珠这样子想了想,却忽而笑起来。 她美眸之中流转丝丝的寒意,不觉浅浅含笑:“如此这样子一来,那可是有趣多了。” 晏修衣衫深黑,露出了雪白森森的手掌,他轻轻一丢,三枚骰子顿时滴溜溜的在碗中旋转。 若是寻常的骰子,一旦落入碗里面,就会停止滚动。 可如今这三枚骰子不断流转旋转,却也是仿若有生命力一样,不断滚动。 晏修唇瓣轻轻吐了一口气:“阿蛟,这次比试,你可是一定不能输掉。那个周倾,让他给输了个底儿掉。” 姚蛟抽出刀,他用的刀又轻又薄,十分快利。 姚蛟手掌轻轻翻转:“我的好主子,你注下得这样子大,小爷我也是心虚得很,倘若输掉了,那又如何?” 晏修甜蜜蜜的说道:“倘若你居然输掉了,你不是很喜爱那个尊贵的陈家大小姐,我送你去陈家当下人,身还债。只不过你这种"yingun",可不能让你污了陈大小姐的清白。自然,该切的还是要切的。” 姚蛟顿时眯起了眼珠子,什么叫该切还是要切? 姚蛟这辈子都没听到过这么恬不知耻的话! 可被晏修眸子一扫,姚蛟顿时抖了抖毛,不觉升起了一丝寒意。 姚蛟顿时站起来,精神抖擞模样:“小侯爷放心,我生是晏家的人,死是晏家的鬼,自然是不能落了你的脸面。” 晏修笑了笑,不觉抽回了手掌。 碗中的骰子已然是停止转动,安安静静的躺在碗中,俱是六点朝上,一片鲜润若血。 就在此时,姚蛟却也是不觉瞧到了陈蕊捂住了脸蛋哭着跑回来。 这位陈大美人儿虽哭泣得十分可怜,可姚蛟却没有前去安慰的心思。他漫不经心的想着,多半是周倾惹恼了这位美貌佳人。 另外一头,叶灵犀稍稍走得远些,耳边却听到了的的马蹄声音,不觉轻轻回头。 叶灵犀侧头一望,可巧正是看到杨炼,唇角却也是不觉浮起了丝丝笑容。 她就知道,杨炼不可能摆脱自己的手掌心。 杨炼脸上却不觉流转那几许恼怒之色。 就算对方是叶灵犀,杨炼也是并不习惯低声下气。这个叶灵犀,居然勾搭别的男人,杨炼却也是不觉怒火中烧。 从前他尚未考虑如此,只不过是被叶灵犀那惊人的美貌所吸引,因此十分倾慕。可一旦叶灵犀成为了杨炼的女人,杨炼想法也是不同了。 好好的女子,那就应该相夫教子,好生侍候。这样子抛头露面,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的,自然也并非什么好人家的女子。 就如刚才叶灵犀和周倾的亲呢,却也是足以让杨炼心生恼怒。 正因为如此,杨炼不觉沉声说道:“叶灵犀,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好好的女子,却是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出来。” 若是平时,叶灵犀听到了这样子的话,必定是会恼怒非常。可是如今,叶灵犀被王珠刺激了一番,却也是居然不觉心头一喜。 杨炼嗓音里有浓浓占有欲,可见杨炼对自己的看重。瞧来杨炼心中,还是对自己那是颇为有意的。 想到了这里,叶灵犀语调里也添了几分娇嗔之意:“杨炼,你还好意思和我说这样子的话儿。你心里不喜欢我,跟王珠好了去,说过的话也都不算话了。咱们两个人就当一点关系都没有,从来都不认识了。” 叶灵犀娇嗔的嗓音也是甜甜的,听得杨炼心里的怒意也是没有了,面颊之上却反而流露出那么一丝迟疑之色。 叶灵犀盯住杨炼:“我的杨公子,你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会像王珠一样逼着你,哭着嚷着叫着要你娶了我?不会的,我绝不会的。你若不肯跟我好,我就会跟别人。可是莫非要我瞧你跟你那九公主好,还要为你守着一辈子?” 杨炼心中不觉涌动了一缕酸涩,顿时艰涩说道:“你等等我,再等我一阵。” 眼前的叶灵犀如此绝美,可比那温柔却冰冷的王珠好了太多了。 叶灵犀轻轻的翘起了鼻子,不觉说道:“那你人前可不必再跟王珠好了,要对我殷切一些。” 这样子的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叶灵犀这样子美貌可爱的外表下,内心却不觉涌动了一缕恶毒之意。 这样子一来,王珠当众丢脸,这样子的感觉也委实太过于美妙了。 杨炼却不觉轻轻叹了口气,眸光幽幽:“这些事情,你不必理会,只需相信,这一切都有我为你处置。” 王珠给自己擦拭汗水时候,杨炼似是觉得有那么一条毒蛇轻轻爬过了自己的身躯。那一刻,他当真觉得自己内心之中不觉流转一缕惧意。这样子的惧意,甚至让杨炼内心打起了退堂鼓。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可是此时此刻,在叶灵犀那绝美容光,倾国财富的**下,什么畏惧之意都已经是荡然无存。 叶灵犀冷冷哼了一声,她只觉得这不过是杨炼的推脱之词。 这些说辞,不过是应付一下那些涉世未深的无知少女。 对于叶灵犀而言,她自然不会被这样子的说辞所打动,甚至觉得可笑。 杨炼确实十分好笑,一个人若被另外一个人**爱,那就该是明面上的风风光光。对于王珠,自己还需要暗通款曲? 叶灵犀就是这样子的人,挑选的首饰样样都是顶尖,并且要戴着招摇。 什么修身养性,低调处事,对于叶灵犀而言统统不过是废话罢了。 那一个个男人,就跟叶灵犀发间那精致的发钗一般,是用来炫耀,也是用来招摇。 叶灵犀不能接受:“杨炼,你当真不会明着对我好些?” 杨炼曾经拥有的女人,无不是千依百顺,叶灵犀的咄咄逼人,也是让杨炼的内心顿时升起了一缕烦躁之意。 转念一想,杨炼心忖这也许就是叶灵犀的天真可人之处。 自来无虑无虑,自然是这么样子就是最好的。 从不晓得什么是隐忍,什么是筹谋。 桩桩件件,俱是要顺风顺水。 “灵犀,无论如何,我们总能在一起的,你总得给我一些时间。” 杨炼急切无比的说道。 此时此刻,王珠只是他人生道路上的绊脚石。 那些微薄的心动,片刻的赞叹,就好似花朵儿上的露水珠子,就在阳光之下挥发殆尽,再也不见任何痕迹。 所剩下的,只有厌恶和憎恨。 可杨炼急切的握住了叶灵犀的手,叶灵犀却缓缓的将手掌给抽出来。 对于叶灵犀而言,对杨炼最后的兴趣也没有了。 叶灵犀冷冷淡淡的:“杨炼,只当我们从来不认识。” 她转身欲走,其实内心还是有一缕期待,期待杨炼服软,当众打了王珠的脸。 杨炼急切无比过去,正想说些好话哄回叶灵犀,蓦然却一阵惨叫。 那叫声十分凄厉,让叶灵犀也不觉打了个寒颤,不觉回过头了去。 无数蜜蜂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舞过来,疯狂去蛰杨炼! 不过片刻,杨炼身上就添了许多红肿斑点,甚至连那清俊的脸蛋也是不例外! 杨炼啊啊的尖叫,甚至褪去了自己衣衫,去挥舞驱赶那些蜜蜂,可这显然是徒劳无功。 叶灵犀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子,顿时也是不觉瞧得呆住了。 她是个爱惜容貌的女子,下意识就伸出手掌遮挡住自己脸颊。 此时此刻,杨炼的内心之中不觉充满了恐惧,他挥舞自己的手掌,尖声说道:“灵犀,救我,快些救我!” 可是叶灵犀也是怕得紧,甚至不觉一步步的往后退去。 她飞快转身,就骑上了杨炼的那匹马。 这一刻,其实叶灵犀也是微微有些犹豫的。 可是那些蜜蜂似乎是被杨炼身上什么东西吸引,故而这般疯狂。若自己拉了杨炼上马,自己必定也是会招惹那些蜜蜂。 她是爱惜自己的人,更爱惜自己的容颜。 叶灵犀不过略略犹豫,顿时就策马狂奔,再也没多理会杨炼。 杨炼,杨炼,他必定是被人算计了—— 一定是王珠!一定是王珠! 叶灵犀内心顿时浮起了一丝寒意,她之前虽一直觉得王珠对杨炼痴迷。可王珠这个嫉妇,一旦觉得杨炼和自己好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 这个狠毒女子! 从小到大,叶灵犀就学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全天下的人都是绝对比不上自己一根手指头。 王珠算计了什么,自己可是不能一下子跳进去。 她花容月貌,她盈盈之姿,她大好年华,自然绝对绝对,不能陪着杨炼一块儿让蜜蜂给弄死。 可杨炼凄厉的嗓音回荡在叶灵犀的耳边,明明很远了,却仿佛在叶灵犀耳边回响,宛如厉鬼。 叶灵犀死死的咬住了唇瓣,这个杨炼,最好,最好—— 最好被蜜蜂蛰死了才好些。 周倾一抬头,却见着叶灵犀快马飞快掠了来,而那马上的美人儿身躯却也是不觉轻轻发抖! 咚的一下,叶灵犀跳下了马车,哭得也是梨花带雨,颤声说道:“快些,快些救我,好多好多的蜜蜂。” 周倾只觉得自己怀中多了一具热力四射的身躯,那张无比美艳的面孔也是近在咫尺,让周倾蓦然不觉口干舌燥。 一时之间,他脑子天旋地转,甚至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眼前这个美人儿,如此俏丽,如此美艳,令人不觉心醉神迷。 这边闹腾出这般大动静,那些兖州贵女也是纷纷而来。 如此一来,叶灵犀扑到了周倾怀中这一幕,却也是不觉尽收众人眼底了。 陈蕊身子微微一晃,顿时面色苍白。 也许她能忍受周倾和叶灵犀那份所谓知己的**之情,可是如今当众打脸,那是万万不能容! 叶灵犀却顾不得那么多,有男人安慰她,于她而言就好似落水的人捉住了浮木,必定是要死死捉住不放了。 她哭得十分可怜,甚至伸手狠狠攀附上周倾的身躯。 王珠也盈盈而来,漫不经心的欣赏叶灵犀。 杨炼那个男人,果真是一刻也不浪费,果真是去寻了叶灵犀。 若非如此,又如何将这娇滴滴的叶爱大小姐吓成这般模样。 可是如今瞧来,叶大小姐似也对杨炼并无什么真情实意。 此时此刻,叶灵犀只顾着哭泣,却浑然将杨炼抛弃脑后,甚至似乎忘记让人去救救杨炼。 王珠凉凉说道:“叶大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将你吓成这般?” 叶灵犀似乎回过神来,手帕轻轻的擦去了面颊上的泪水,不觉低低惊呼:“方才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许许多多的蜜蜂居然去蛰杨公子。当真是,当真是吓坏我了。” 叶灵犀这样子说,固然是有些吓人,可却仍然是抵不住在场女子的联想篇幅。 方才叶灵犀不是跟周倾?怎么现在却又变成了杨炼了? 叶灵犀慢慢思忖,心中对王珠恨意更深!她不觉在想,可是要让众人猜测,这一切都是王珠手笔? 无论是还是不是,总要栽在王珠身上,总是要让王珠没脸—— 叶灵犀哭得凄楚万分:“好端端的,怎么杨公子就被那些蜜蜂一路蜇了过去了,若是没人算计,必定是不可能的。” 此言说来,却也是有几分道理。 杨炼年少**,意气风发,难免会招惹别人嫉恨。 叶灵犀最初只是对王珠朦朦胧胧的怀疑,可是旋即此刻内心却也不得渐渐清晰起来了。 王珠那时候,不是掏出了手帕,轻轻为杨炼擦拭面颊上汗水?说不定,就是这狠毒女人下的毒手。 叶灵犀眸光流转,心忖此时此刻,自己若是提及,那也是必定能让王珠不能脱嫌疑! 王珠则不觉森然说道:“可叶大小姐骑着杨郎君的马,却,却将他一个人抛弃在那里?你,你,居然如此心狠!” 若非王珠提点,众人也是不会想起,可等王珠提及,众人却也是无不有心。 若是不细细听,如此距离远了,原本并不如何清楚。 如果凝神一听,却隐隐约约,仍然是有那凄厉不绝的惨叫之声。 王珠知道,这一切都归功于自己那手帕,可是王珠神色不动。 她容色不变,踏步向前:“叶大小姐这些露水的知己也是不少,你不讲情分,见死不救,凉薄成性也还罢了。可是却万万不该将唯一一匹马骑走,将我杨郎置于那危险之地!” 不但这些兖州贵女面色变了,就是周倾也是不觉轻轻皱眉,略略有些不安。 王珠虽然可恨,可所言未必没有道理。 这个叶大小姐,怎么就这么凉薄? 众目睽睽之下,叶灵犀却唇瓣颤抖:“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太害怕了。” 她一双眸子微微朦胧,宛如蒙上了一层烟雾。 水色流转,居然是说不尽的动人。 周倾原本也是有些狐疑的,可是只瞧了叶灵犀这样儿一眼,他顿时就心软了。这样子的美人儿,平时都是高高在上,意气风发,如今却也是这般柔柔弱弱的,可当真是可怜极了。 想来,也不过是被吓坏了。 到底也不过是个女人—— 周倾这样子想着,目光却是向着王珠望去。 怎么这个九公主,抓住人家危急时候一个小小错处,却也是不依不饶起来了? 这样子的柔弱姿态,却也是触动周倾一股子保护欲,直想要将叶灵犀呵护入怀。 他不觉挡在了叶灵犀的面前,面颊之上却也是已经流露几分怪罪的味道。 “九公主何必咄咄逼人,人家叶大小姐不过是在危急时候躲了躲,实在也不过是太害怕的关系。你忙着这时候挑她的错处,倘若你遇到什么危险,恐怕还比叶大小姐跑得快些。” 周倾这样子的言语,却也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贺兰月最初的惊愕过去之后,面颊落在之上却也是不由得流转几许快意之色。尤其是,当她将目光陈蕊身上时候。 陈蕊不是说了,她至少有正妻的体面。 如今陈蕊一张脸皮都已经撕下来甩到地上踩,可是却也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陈蕊却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般,样子不觉淡淡的。 叶灵犀躲在了周倾的后面,心安理得。 她瞧瞧的擦去了面颊之上泪水,眼睛里面却是不觉流转几许的狡黠。自己虽然高傲,可是并非不会用这等柔弱的手段。 只要她柔一柔,轻轻一挑眉毛,多少男子都是肯为了她去死的。 王珠唇角流转了一丝讽刺的笑容,却也是不跟周倾争辩,只淡淡的说道:“紫枝,你将我的马儿给牵过来。我要去救我的杨郎!” 她如此姿态也是让众女感慨无限,可见九公主对杨炼当真是情深无悔,纵然这杨炼在和别的女子眉来眼去。可关键时候,那狐媚子自个儿跑了,王珠还是要去救的。 可是紫枝内心却也是不觉浮起了一缕荒唐的感觉。若非之前王珠有所解释,恐怕连紫枝都会觉得王珠是对杨炼痴心无悔了。 紫枝却也是不觉寻思,倘若杨炼私下与叶灵犀亲好,岂非如周倾一般?看着陈蕊样儿,紫枝不觉想了想,也并不觉得这门亲事能有多好。 姚蛟却一笑将王珠拦住:“公主金枝玉叶,何必前去受苦,我们这些兖州士兵在此,必定是会为了你救下杨郎君。” 王珠不觉轻叹,秀丽的眉宇之间却不觉流转了几分悲悯之色。紫枝更不觉知晓王珠心意,盈盈向前:“公主大可放心,倘若你前去,别人还要照顾你一二,反而不美。” 王珠叹了一口气,仿若万不得已一般落下,只是面纱之后清秀面容之上却不觉流转了几许讽刺之色。 叶灵犀惊魂未定,面颊之上却也是流转一丝恼恨。 正在此时,那晏小侯爷却也插口:“既然是蜜蜂,不若用火驱赶。” 王珠扫了他一眼,总觉得这厮看热闹不嫌事大。 叶灵犀却也是面色颇为难看,原本还想指证王珠一二,却没想到王珠居然反咬一口。纵然叶灵犀抛下了杨炼,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她不过是不想被杨炼连累,何错之有? 陈蕊看着安慰叶灵犀的周倾,顿时也是不觉面色微冷。 周倾这样子的样儿,当真是有些折辱自己了。他是京中贵公子,自以为十分尊贵,就能这般待自己,当真是可恨之极。陈蕊那丝对他的懵懂心思,殷殷期待不觉淡了,反而流转了几许恼恨之情。 也不多时,杨炼却是被救回来。 只是那些贵女无不有些吃惊! 在她们印象之中,杨炼是翩翩公子哥儿,样貌更是及好。 可是如今,杨炼浑身上下都是蜜蜂蛰伤痕迹,面容狰狞自然不必提了,连头发也烧掉大半,头皮有些也烧着了,瞧着也格外难看狰狞。 姚蛟有些幸灾乐祸,口中却充满了同情之意:“杨大人真是可惜啊,好好一个人,居然是这般模样。方才烧火驱逐蜜蜂,却不小心烧掉了他的头发。” 杨炼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无一不痛,不觉大口大口的喘气。 可他如今却不似叶灵犀那样子想着王珠,只因为如今浑身的剧痛让杨炼还不能好生分析。 更何况,刚刚叶灵犀绝尘而去的模样,更是给杨炼深深的冲击,让杨炼痛不欲生! 他喜爱的这个女人,在自己最最急切的时候,却是绝尘而去! 杨炼目光搜索,只想找打叶灵犀。 而此时此刻,叶灵犀却居然躲在了周倾的伸后,让着周倾好好呵护。这个女人如今容貌仍然是这样子的美丽,美得令人心醉。可她这样子撒娇模样,却是让杨炼生生气疯了! 这个贱人!贱人! 叶灵犀原本还琢磨怎么让杨炼找王珠麻烦,损及王珠的名声,触及杨炼的目光,她却是不觉倒吸一口凉气! 那样子眸子之中有着深深怨毒,令人不觉十分恐惧。 叶灵犀旋即内心又涌起了不屑,不觉在想杨炼果真是蠢物。这好端端的,却不寻王珠这个罪魁祸首,反而挑自己的不是。 她不过跑得快些罢了,这一个人受伤,总好过两个人都被王珠算计。更何况瞧见杨炼这不人不鬼的样儿,叶灵犀是更加庆幸自己跑得快了些,方才没有被如何。 她宁可死了,也是不想自己这个样子。 陈蕊则在一边冷冷说道:“叶大小姐你作孽不浅,遇到蜜蜂,怎么可以自己跑了,都不理会杨公子。如今身上伤痕也还罢了,在脸上伤痕,可是会毁了杨公子仕途!” 杨炼原本还没想到这一桩,此刻却如落冰窖,顿时也是浑身冰寒。 是了,但凡入朝为官,必定是要容貌周正,不说如何俊俏人物,却不能要个面上有伤痕的丑物。更不必提杨炼最爱完美,最爱美丽之物,就是家中小妾,何尝不是绝色之人。 如今杨炼又没有镜子,瞧不出自己如今模样,可是浑身上下无处不疼,也不知晓自己面容难看到何等地步,一股子绝望之意却也是不觉涌来。 而他,则更恨叶灵犀。 “叶灵犀,你这个贱人!”杨炼嗓音沙哑无比。 事到如今,他自然不会幻想叶灵犀会嫁给自己,这个女人倘若真心筹谋和自己一道,就绝不会毫不留情舍弃自己。想来不过是因为她**多情,和自己春风一度,必定想法子糊弄以后的男人。 不得不说,此时此刻,杨炼对叶灵犀猜测居然是说不尽的准确。 一张口,杨炼自己也是吓了一跳,他嗓音沙哑难听,更如杀猪刀一样,十分可怕。 杨炼一颗心儿,顿时也是不觉往下沉。 叶灵犀面上越发厌恶,口中却柔柔说道:“还是,还是快些让杨公子去医治,倘若,倘若真面容有损,那就是不好了。” 而叶灵犀口里这么说,可周围却扫了几道讽刺的目光。 显然这些人心中,叶灵犀这样子的话确实也是太过于虚伪了。 瞧杨炼这样子伤重的模样,哪里有半点能好样儿? 以后就算能行动自如,恐怕也是医治不好烧伤及蛰伤。 有人却不觉叹息,这位杨家最出色的嫡子,大夏最出色的才子,也许就这样子陨落在这里。 而旁人并不知晓叶灵犀和杨炼的关系,却也是不由得关注起王珠。 毕竟,王珠是杨炼的未婚妻子。 别人也还罢了,王珠可是会如何? 此时此刻,王珠却盈盈过来,小心翼翼却不去碰触杨炼面颊伤口。 “杨郎,杨郎,你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王珠的嗓音里充满了关切。 可那样子柔柔的嗓音,在杨炼耳中却宛如恶魔之音! 他好似受了惊吓一样,不觉挣扎,喉咙里发出了喉吼声音。 王珠摘掉了面纱,露出了清秀的脸颊,却也是越发清润可人。 她漆黑的眸子盯住了杨炼,不觉说道:“杨郎,是我,你是不必害怕的。其实就算你这个样子,又担心什么呢?你医得好也好,医得不好也罢,我王珠既然许你为妻,这婚约也是永永远远的都不会变的。你是大夏俊彦也好,你容貌丑陋也罢,我总是愿意随着你,这份心意自然是不变。” 其实此时此刻,杨炼样貌确实也是吓人,而王珠却恍若未闻,仿佛不觉丑陋一般,不觉这样子看着杨炼。 既然是如此,王珠也是不觉让人万分佩服了。 想不到王珠居然待杨炼如此情深如许,实在是难得一见。 杨炼不知什么时候,却也是没有继续挣扎了。他大大的睁着眼睛,仿若也是被王珠所感动,可是实则他的眼底,却流转了一缕说不出的恐惧。 王珠眼睛很黑,黑漆漆的,显得说不出的深邃。 如今这双黑漆漆的眸子里流转了柔情蜜意,使得冷意稍稍一减。 而就是这双眼睛,靠得近了,也能映照出杨炼的影子。 如今那丑陋、可怖的受伤模样—— 再寻觅不到平时清俊样子。 也许对于别人而言,这不过是一桩痛苦之事。可是对于杨炼这等,因为未婚妻容貌不佳就有意陷害杀害的人,这样子痛楚不亚于凌迟。 王珠似是知晓自己一双眸子生得好,能映住人的模样,还轻轻眨了眨。 而杨炼脑袋一歪,顿时也是晕了过去。 叶灵犀看着天边的云霞,心里却是觉得说不出的恼恨。自己舍掉了清清白白的身子,可是却没想到,居然是套住了这样子的丑物。 她恼恨杨炼,可更恨那个**的混蛋。 若不是那古怪的箫声让自己失了魂魄,自己也是绝不会将这个杨炼当成了夏侯夕的。 叶灵犀瞧着自己,却也是觉得自个儿颇为狼狈。 她是个容貌美丽,并且颇为自负的人。如今叶灵犀就恼恨自己仪容不整,瞧着不是十分整齐。 好在叶灵犀随身带了衣衫服饰,胭脂水粉,并不愁换的衣服首饰。 随行服侍的丫鬟也是知晓叶灵犀心情不是很好,故而也是越发周到。 打扮完毕了后,叶灵犀却不觉对着镜子照了照。 镜中的女子模样十分整齐,瞧着也漂亮。 叶灵犀换了一身装束,却也是不觉心情大好,十分之愉悦。 对于她而言,杨炼就好似一件废弃的发钗,丢了就丢了,本来就丝毫也不在意。 叶灵犀轻轻眯起了眼珠子,想起王珠那清秀的容貌。 若王珠当真与杨炼一道,必定也是一对怨偶,长期相对,必定是心生怨怼。 想到了这里,叶灵犀却也是不觉甜甜的一笑,心情不觉大好。 如此一来,自己必定要四处张扬,非得将王珠捧起来,逼得王珠嫁给那个杨炼不可。 反正杨炼原本就不欲明着和自己相好,今日受伤,却也是未必是一桩坏事。 原本内心的抑郁,却也是顿时一扫而空。 等到叶灵犀梳洗完毕,盈盈出去,抬头之间,居然又见到王珠! 王珠已经是戴上了面纱,不露出原本容貌。 叶灵犀略略吃惊,心里面却不觉烦躁起来。 每次见到王珠,她都难掩内心之中的恼怒之意。 “杨公子方才受伤,我瞧九公主悲愤欲绝,还道九公主是情深义厚,怎么却不见九公主去陪陪你的杨郎君?” 王珠却不以为意,淡淡说道:“杨郎君如今容貌受损,心情必定是不佳,我若陪过去,他必定是心绪不宁,更让他不能好生养病。如此一来,我自然也是不必凑趣。” 叶灵犀内心冷笑,王珠话儿说得十分动听,却也是不过嫌弃杨炼容貌不好看。 “九公主这般镇定自若,知道的说你强忍悲痛,不露什么心绪。可是不知道的,还道九公主眼见杨炼受伤,心里并不在意,更不会有丝毫悲痛。” 叶灵犀一张口,却不觉讽刺王珠。 王珠居然轻轻受教:“叶大小姐说得也没有错,我内心之中,其实并不觉得那是一桩坏事情。杨郎才华绝代,又十分有才学,我心里喜欢他,他也是喜欢我。可是正因为这样子,喜欢他的莺莺燕燕也是不少。他容貌坏了,才学还在,却少了许多狂蜂浪蝶,仔细想一想,我也是觉得这是一桩值得欢喜的事情。” 她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温文尔雅,顿时也是显得理直气壮。 叶灵犀一时之间,居然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可是说什么也不相信王珠居然会当真这样子的情深义重。 叶灵犀冷笑:“那九公主的意思,就是你此生此世,非得杨炼不嫁,那就绝不会另外跟别的人在一起了?” 此时此刻,两人并肩而行,周围的人渐渐多了。 那些兖州的贵女也是纷纷来到两个人的身边,而这也正是叶灵犀想要的。 只要王珠这样子轻轻许了一句,就必定是能让王珠此生此世,是断断不能翻身了。 想到了这里,叶灵犀却也是乐得看个笑话。 而王珠却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叶灵犀说道:“叶大小姐,我方才说的话儿,你不是已经听到了,为什么居然一点儿也不相信呢?我早就说了,无论杨郎君变得如何,他要也好,不要我也罢,我总是要与他一道的,必定是不离不弃。既然是如此,我在不在他身边,够不够殷切,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叶灵犀不觉听得呆住了,要知道大庭广众,却也是说出了这样子的话,必定也是让王珠难以翻身了。 她眉头轻皱:“可是从前我也是听到了,说九公主与谢玄朗纠缠不休,怎么九公主居然会这样子呢?” 王珠淡淡说道:“谢玄朗被我纠缠许久,可是却并不爱我,我纵然不喜欢他,也没有对不住他。既然杨郎爱我,对我这样子好,我哪里能不回报一二。” 叶灵犀纵然不信,可心里也是有些迷糊,难道王珠当真要守着杨炼? 这自然是绝不可能的。 可是,王珠为什么要这样子说? 叶灵犀不觉恨恨的想,王珠到底也是个蠢的。也许她这样子说,不过是因为下不了台,故而这样子情真意切。可惜她既然这样子言语,以后必定是难以脱身了。 然而纵然这样子想,叶灵犀却也是无法说服自己。 因为叶灵犀也不得不承认,她认识的王珠,是极为聪明的。 王珠抬头,看着蓝天上漂浮的朵朵白云,唇角却悄悄挂起了一丝笑容。 退婚?她怎可能这般饶了杨炼。 纵然杨炼现在脸儿不在了,可能也当不了官,又被叶灵犀抛弃,可王珠不会如此心慈就饶了杨炼的。 脸毁了又如何?以后等天下大乱,以杨炼的心计,说不定还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到时候,也许就没有人嫌弃杨炼那丑陋的容貌。就算这机会十分渺茫,王珠也不会为杨炼留下生机。 和自己为敌的人,她一定一定,是要斩草除根,生吞活剥。 更何况,此刻抛弃杨炼,多少显得自己不够地道。 总是要,让别人一点儿闲话都说不出吧。 王珠垂头,一派温良贤惠的姿态。 ------题外话------ 谢谢156**1383亲生投了1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3朵鲜花 谢谢纤月藏龙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yszzh22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kriston亲送了两颗钻石 t 126 倾家之赌 叶灵犀听在耳里,心里却不觉流转几许恨色。 王珠,她实在是辱人太甚,可恨之极。 明明知晓自己有些难看,却偏生在人前装什么贤惠,更衬托自己几分。 转念一想,叶灵犀却不觉冷冷一笑。 说来说去,王珠也不过如此。 她容貌远远没有自己的娇艳,自然也是毫无自信,只觉得杨炼容貌受损,方才能够安心。 可比不上自己,对于男子,样样都是要极出挑的。 甚至连夏侯夕,在叶灵犀眼中也是略有瑕疵的。夏侯夕容貌虽然不错,又才艺出色,然而却是身份上稍微不美。 这样子说着话儿,一群人不觉渐渐到了练武场上。 说是练武场,也是大片草地,绿草如茵,一条河流宛如玉带,缓缓从一边流淌而过。 周倾目光扫过了那些兖州女子,目光自然也是落在了叶灵犀身上。 叶灵犀容颜可人,阳光之下,一张脸蛋儿好似一块美玉雕琢。 周倾瞧在眼里,却也是越发痴迷。 陈蕊容色冷了冷,恍如未闻。 此时此刻,周倾的心全在叶灵犀的身上,又怎么会理会其他人? 只见周倾目光冷冷,落在了晏修身上。 “晏小侯爷,既然说了打赌,可是不能小气了。不知道三十万两银子,你敢不敢赌!” 一句话却也是说得众人面色不觉一变! 周倾虽然是小侯爷,可随随便便,一个赌约就能拿出这般丰厚银钱,确实也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可见他必定是与晏修嫌隙极深,所以方才如此做赌,必须得争那么一口气。 周倾一挥手,匣子打开,里面厚厚一叠银票,可巧正是三十万两。 晏修冷冷一笑,轻轻晃动杯中的酒水,酒液却是鲜红,仿佛红得好似要滴出血来了。 “怎生可好,周家小郎居然是如此无趣的人。” 周倾嗤笑一声:“若是要赌,就请你晏修也将赌资一并拿出来,免得若是输了,那不过输了而已。岂不是,白白忙了一场。” 在周倾心中想来,晏修必定也是拿不出这笔银钱。虽然晏修似乎也是出身尊贵,缙云侯府更是名头大得很。可时至今日,什么都是已经不同了,区区缙云侯府早就是已经没落,晏修更什么都没有,里子也并不丰厚。既然是如此,自然也是会受辱。 唯独姚蛟却也是不觉冷笑,这个周倾,居然还以为自己能跟晏修做对。 碰到这样子的人,实在也是周倾上辈子的不幸,恐怕一身血肉都是会被晏修吸干净。 看着周倾那洋洋自得的样子,姚蛟也不觉眼神悲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了。 周倾不觉讽刺:“晏小郎,若你没这个底子,可就不必这样子玩儿,空口白话,我可是不必奉陪。” 叶灵犀淡淡笑了笑,心想此时此刻,晏修可当真有些丢脸了。 别的也是不必说了,晏修对着王珠花痴,却对自己视若无睹,自然是有眼无珠的穷酸。 晏修却嗤笑一声:“三十万两银子,实在也不是很多,偏巧武阳侯府却如此的小气,居然是不肯给周小郎你。周家向陈家提亲,除了一些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诸般房产地契,其实还有三十万两银子的实惠。陈家蕊儿确实美貌贤惠,周家也是郑重其事。可是周郎君你呢,先是将那祖传的发钗给了叶大小姐,再来就将手中的聘礼和我打赌。” 周倾听了,面色顿时不觉大变。 这些事情本来是周家私事,可是晏修却一口揭破,实在也是让周倾面上无光。 众人仔细想想,又觉得颇有道理。毕竟三十万两也不算是个小数目,周倾更不会随随便便的带在身上。仔细想来,必定也是成婚的礼金了。更何况瞧着周倾如今的面色,可见晏修说得也是不错。 更有一些人目光好奇,不觉是落在了叶灵犀的头发上。 那枚血玉发钗原本就十分尊贵,瞧着也是价值不菲。配上了叶灵犀绝美的容光,更是光彩照人。 叶灵犀却是有些没意思,这枚血钗虽然尊贵,可是她也谈不上如何的爱不释手。如今这样子一说,倒好似自己为了一枚发钗,更对周倾一番示好了。 其实以叶家的巨富,区区发钗,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呢。 贺兰月瞧着叶灵犀,却看到了叶灵犀十分坦然的模样,更是恨得牙痒痒的。这个贱妇如此的不知廉耻,为什么还这么坦然,居然是没有丝毫的羞涩之色呢? 叶灵犀轻轻扫过了陈蕊,心忖这些庸脂俗粉,却不知晓自己这等高飞的凤凰,是不会稀罕她们这些女子嘴边一块腐肉。如今是周倾自己打赌,这些嫉妒的女人,却是会对自己嫉恨了。 想到了这里,叶灵犀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叹息了一口气。 谁让自己既有那绝世姿容,又有那倾国财富,纵然是自己不想要的,也已经是让人十分嫉妒的。 陈蕊慢慢的垂下头去,伸手轻轻的抓住了膝头的衣服料子。 这样子的事情确实也是惹人震惊,可不知道为什么,陈蕊心里居然是没什么感觉。 她怔怔的想,周倾既然能将发钗给叶灵犀,不过是为了这个绝色美人儿笑一笑。既然是这个样子,周倾这样子对待自己,那也就是一点儿都不奇怪了。 她想起陈家的那些教导,周倾不懂事,也是罢了。 这些男人年纪轻轻时候,是没有几个懂事的,一个比一个糊涂,一个比一个荒唐。 武阳侯府既然是如此看重自己,自己嫁过去了,总还是有体面在的。这个小侯爷行事荒唐,自己更应该借力打力,让侯府的长辈管教。 这些陈家教导的手段,一件又一件的浮起在陈蕊的心头。 不必陈蕊刻意寻思,就这样子清清楚楚的浮起在心头脑海。 陈蕊只稍觉安慰,可是内心却忽而有那么一缕掩不住的酸楚。 周倾自知理亏,面色却也是不觉有些不好看。 他不耐烦的说道:“这是周家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晏修,你到底赌不赌。” 晏修悠悠说道:“赌,为什么不赌。可是要这些银子是你周倾的才好。高门婚嫁,从来都是两姓之好,而不是个人的事情。周小侯爷还没见过陈家姑娘,这门婚事就已经是定下来。这笔银子是周小侯爷你公中之物,而不是你周小侯爷能随意使唤的私用银子。既然是如此,这批财物虽然是在你周小侯爷的身上,你不过是个送东西的人,是不能擅自去动的。” 众人目光落在了晏修的身上,却不得不承认他这番言语也是有几分道理。 周芸芸在人群之中,仍然是楚楚可怜的样儿。 可她却听到周围的女子议论:“想不到这晏小侯爷居然是这样子的牙尖嘴利,瞧着至少也是不愚。” “那周小侯爷以势压人,他倒也刁钻,这般应付。” “晏侯爷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也许**爱太过了。” 甚至有人扯着周芸芸的衣袖,十分好奇的问道:“周家妹妹,那个晏小侯爷,样儿当真如何?” “嘻嘻,我方才瞧了瞧,虽然隔着面纱,似乎有些疤痕,瞧着倒也并不如何丑陋。” 周芸芸仍然是那么怕生的模样,可一颗心却也是不断的往下沉。 她淡漠无比的想,这些贱婢也有些活泛了吧。 其实撕开那些口中的仁义道德,许许多多的表面功夫,这些女子挑夫婿何尝是看什么人品道德,无非是看着有权有势,能力本事去的。 只要晏修显得没那般不堪,心里活泛的却也是必定是会不少。 想到了这里,周芸芸的心底忽然就流转了几许森森的恨意。 晏修好好的,招惹这些狂蜂浪蝶,那又是为了什么? 更何况说者无意,听着有心,晏修说什么成婚是结两姓之好,这却似乎戳中了周芸芸的胸口,让她很不是滋味。 她虽然也是姓周,可不过是商户女儿,论那身份却一点儿比不上周倾。如果不是晏修名声坏到了极点,缙云侯夫人也不会想让自己和晏修在一起。 说到底,倘若有更好选择,自己必定也是会被弃如敝履。 周芸芸内心很是不快,晏修容貌又损,名声也不好,却仍然是拘于门户之见,想要娶一名名门淑女。 其实他也不好好瞧瞧自己,人家好端端的女子,名声如若清白,又怎么会瞧中晏修呢。 然而如今,晏修却也是仍然引起了众女的留意。 从前只听到晏修纨绔的名声,并没有几人当真见过晏修。 如今当真瞧了,只觉得晏修反应敏捷,面颊虽有伤口,五官却还不错。不但如此,缙云侯府只有晏修这么一个继承人。这底蕴还是略略有一些。 周芸芸的那些流言蜚语,并不能阻止别的女子觊觎。 更何况不少女子还有和周芸芸一样的心思,晏修容颜有损,也许就没那般挑剔了。 周倾面色冷了冷,从他第一次在京城看到晏修,就被晏修毒舌狠狠修理过。不但如此,他还在晏修跟前吃了几回亏。正因为这样子,如今他在兖州见到晏修,自然也是仇人相见,却不觉分外眼红了。 他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这桩事情,陈家的人还没有说什么,又跟你有些什么关系?” 可是就在此刻,陈蕊却漠然说道:“周小侯爷此言差了,我并非不言,只是顾及礼数,这些事儿,自然该族中长辈处置。我自然不会如周小侯爷这般,自以为是。倘若这笔银钱我能做主,我倒是想赌一赌晏小侯爷能赢。” 周倾顿时大怒,他认识了陈蕊一阵,知晓陈蕊性子温温柔柔的,十分可人。 无论自己如何无礼,陈蕊都是会十分柔顺。 在周倾想来,这样子的女子反而少了几分味道,没有叶灵犀有趣。 可他万万没想到,此时此刻,陈蕊却也是会拂自己脸面。 他并不觉得自己行事太过,反而羞辱陈蕊:“我早就听闻,陈家女儿十分贤惠。可是却也是没想到,居然这样子忤逆不顺的人。这等妻子,我却当真消受不起,当真不想要了。” 他这样子当众说这般言语,也是给陈蕊没脸。 在周倾的印象之中,自己认识的那些高门之女平时再如何强横,可是一说到什么合离,什么退亲,顿时也是会软了下来。 在他看来,自己这样子说了,陈蕊必定是吓得跪在自己面前,哭着求自己原谅。 可是如今陈蕊的反应,却也是出乎周倾的意料之外。 她容色淡淡的,眼观鼻,鼻观心,不觉淡淡的说道:“方才晏小侯爷说得也是没有错,这姻缘之事,是两姓之好。周小侯爷无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都是没什么关系。你若要送退婚书,就回到京城,禀告父母,让侯府同意退了这门婚事。如此一来,那可是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陈蕊的话却是让周倾顿时语塞。 若是回到京城,周家知道自己所为的这些荒唐事,必定是会狠狠将自己责打一顿,然后去给陈家赔不是。 他狠狠的想,这个陈家女儿果真是好心机。 可是陈蕊越是这样子,周倾的内心就越发厌恶。 正在此刻,却听到叶灵犀缓缓说道:“不过区区三十万两银子而已,怎么说陈家姐姐也是高门嫡女,眼皮子劲儿也是这么的浅薄。只为了区区阿堵之物,居然就这般给自己未来夫君没脸,当真是周身的小家子气。芍药,你拿我印信,诸位不妨等一等,不过半个时辰,就会有整整齐齐的银票送上来。” 陈蕊听到了叶灵犀这样子说,顿时也是不觉抬起头来,死死的盯住了陈蕊。 三十万两?半个时辰? 虽然早就知晓叶家富豪,可却万万没想到叶灵犀居然有钱到这个地步。 其实这个聘礼,不但是那一项成婚风俗,更代表未来夫家对出阁女儿的看重与礼遇。 周家的礼数一点儿也不差,可这份不差的礼数,落在叶灵犀面前,那也是成了一件茶水小事。 陈蕊内心一阵悲凉,可是周倾却也是顿时大喜! 他吃吃说道:“灵,灵犀,这可怎么可以。” “我与君相交一场,自然是轻财帛,重情义。不过是写阿堵物而已,又有什么要紧呢?” 叶灵犀这样子说着,样子看着也是落落大方。 周倾早就因为叶灵犀而倾倒不已,此时此刻,他更不觉内心巨震! 此时此刻,叶灵犀早就填满了他的心口,这才是属于他的女神! 别的女子,那不过是庸脂俗粉,因为那些蝇头小利而汲汲营营。而这其中,也包括自己未来的妻子陈蕊。 唯独叶灵犀,她千娇百媚,仗义疏财。 此时此刻,叶灵犀身上更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彩,在周倾眼中却宛如染上了一层光晕。 周倾有些惆怅的想,可惜这个女子,却是不属于自己的。 她仿佛是天边的云彩,每个人都可以仰望,却一点儿也是琢磨不到。 陈蕊面纱之后的俏丽脸颊却不知何时,已经是沾染满了泪水。 她是觉得说不出的委屈,说不尽的伤心。 可就在这个时候,晏修却充满了讽刺也似的轻轻笑了一声:“叶大小姐何必如此,这周小郎又不是你养的小白脸,犯不着这么贴银钱。” 周倾顿时大怒:“你嘴放干净一点,这些银子不过是我向叶大小姐借的,可不是不还。” 他这点骨气,总还是有的。 可是晏修却轻笑:“我的周郎君,我几时说了,不会相信你。你拿出的银两纵然是不能动聘礼,可是只要你说一句愿意跟我做赌,再立下契约,难道我还瞧不上你,认为你会赖账不成?叶大小姐若自己愿意赌,出这三十万两我也是奉陪。周倾,你可是不必非得借钱摆在我面前。” 晏修说话甜蜜蜜的,可是说出的言语可当真气死人不尝命。 叶灵犀为之气结,正如晏修说的那样子,自己是立于那不败之地的。就算输掉了,周倾必定也会将银钱摆在自己面前。自己不费分毫,就能在这些兖州女子面前炫耀一番。 而周倾却也是不觉有些狐疑起来了。 在他的印象之中,晏修并不是这般好说话儿的人。 这个男人,总是嗓音甜蜜蜜的,可是心计比谁都要深,比谁都要狠。 姚蛟似笑非笑,晏修这般体贴,原因可以说有许多。然则最最要紧一桩,却是晏修嫌弃只坑三十万对不住周倾。 “周小郎,你我虽被称一声小侯爷,承爵与否却要瞧朝廷恩**。这周家家产虽然丰富,可是如今也不算全部是你的。然而你是家中嫡出之子,你母亲身为诰命夫人,可巧只有你一个独子。正因为样子,私底下她已经将自己陪嫁若干尽数改了你的名字。加之你如今成婚在即,公中也不觉为你置产,思来想去,算来算去,将周小郎你有的田产地契私蓄加起来,统共也有两百万两银子吧。” 晏修这样子说着,随意一伸手,就有人将那一封清单送到周倾面前。 周倾轻轻的展开,却不觉头晕目眩。 这轻轻一页薄薄的纸张,却将周倾名下属于他的产业列得清清楚楚。连每月赚多少银钱,折合市价几何,居然也是都写得十分详细。 周倾一时之间,内心居然不觉浮起了那缕缕寒意。 而那寒意之中,却又不觉流转了那几缕怒意! 这个晏修,居然敢查周家? 可还未等周倾发作,耳边却已经是听到晏修笑吟吟说道:“既然周小侯爷是个爽快的人,豪气的人,不如我们就玩个大的。就赌,你名下全部财产,两百万两如何?” 一句话,就是周倾也是顿时震住了。 那周围的人,也是无不议论纷纷,似也十分震惊。 周倾的身躯更不觉轻轻发抖! 这个晏修,可是个疯子?他可是知晓自己在说些什么,居然这般肆无忌惮,并且可恨万分。 不,不就是想震慑自己,吓唬住自己? 想到了这里,周倾不觉冷笑:“那晏修你若输掉了,岂非也要赔这两百万两?” 晏修面纱下面容绽放一丝那优雅的,隐秘的甜蜜笑容,不觉轻轻的说道:“那是自然。” 周倾怒道:“当真笑话!你空口白牙,就要空手套白狼不成?总是要将你名下的产业一桩桩的列出来,让大家瞧一瞧,可是当真值这么多?莫非任凭你轻轻一句话儿,就能将这桩事情给定下来?” 周倾心虚,可他面容却越发狰狞,额头青筋更不觉跳了跳。 正因为周倾心虚,故而他言语难免有些激动。 晏修却并不恼怒,反而笑笑,甚至轻抚掌说道:“周小郎果真是聪明绝顶,这事情也远远比旁人瞧得周到仔细一些。我说过的话原本也是算话,若是输掉了,必定也是会赔了这二百万两银子。可惜实在令人伤心,周小郎想来以己度人,必定是不肯相信我的。既然是如此,我也只能让周小郎安心一二!” 说到了这里,晏修轻轻翘起了唇瓣,流露一缕笑意。 一旁黑云轻轻捧来一枚小小匣子,众人的目光不觉都凝在这小匣子上面。 甚至连叶灵犀也有些好奇,好奇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居然能价值两百万两。 那匣子慢慢打开,里面却是半片残令,似是玉石雕琢,上面有莲花纹路。 周倾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随口说道:“一块破玉,又有什么——” 可话儿还没有说完,周倾剩余的话儿顿时也是说不出来了。 他不觉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瞧着晏修。 这个疯子!当真是个疯子! 此时此刻,周倾内心只回荡一个声音。 而那些明白这匣中乃是何物的人,却也是无不和周倾一般想,只能和周倾一个想法。 那就是,这个晏修,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而晏修,却好似怕了别人听不明白一般,不觉微微含笑,缓缓解释:“这枚莲花兵令,乃是北府君掌令之物,其中一半乃在陛下那里,剩余一半却也是在我父侯手中。一处,方才能号令军队。否则就算是调动一兵一卒,那也是视如谋反。原本此物,应当也给如今的北府中云暖阳云大将军手中,只是如今大夏这十数年来没有战事,云大将军也用不着这东西。这兵符陪伴我父侯半生,也仍然在他手中。” 伴随晏修缓缓解释,众人的目光也是落在了这半枚兵令上面。 联想到了缙云侯一生传奇,每个人内心都是浮起了难言的滋味。 大夏战神,半身戎马,如今坏了一双眼睛,却也是幽居在府邸之中,甚至连门也不出了。 曾经他是整个大夏最为传奇的人,惹动无数风云。 而这半枚兵符,似乎也是在提点曾经的风云岁月。 似如今大夏的云暖阳,那也是十分传奇出挑。可这样子的传奇,比起曾经的缙云侯,似乎一下子都为之失色了。 败家子三个字顿时浮起在每个人的心头。 说到坑爹货,却无疑要算晏修这个天字第一号的坑爹货。 晏修唇瓣却笑意不绝:“如今我父侯纵然得到另外半枚,也不能号令军队了。这块兵符,说来也不过是一枚废物,和一块石头也是差不多。” 晏修轻轻的抚摸,嗓音也是说不尽的幽远:“可是这纵然好似石头,也是一块十分要紧,十分重要的石头。咱们家要是没了这玩意,仔细想想,应该也会满门抄斩吧,大家说是不是?” 一时之间,倒是无人应答。 晏修随手合上了匣子,感慨无限:“我不成器,家里也没什么银钱给我。不过倘若输掉了,只要小周你拿着这枚玉令,咱爹就算是倾家荡产,当掉他**,也会凑够二百万两,将这玩意儿赎回来的。” 周倾不觉吞口口水,这等疯狂,他脑子乱糟糟的一片。 叶灵犀冷漠无比的想,晏侯爷虽然愚忠,可到底是有些清名在。 既然是这个样子,晏修这样子行事,可是将他父亲清名尽数毁掉。 看来这大夏朝廷也不过如此,曾经一代将军,却有如此愚不可及的子孙。 晏修笑笑:“我胆子大,可是周小郎你呢?佳人面前,你不会胆小了吧。我全家性命都能拿出来,你却舍不得这些身外之物。若你不敢,那也罢了,以后见到我,那就退避三舍。” 周倾被晏修这样一激,顿时面颊不觉通红,恼恨之意更浓了。 他冷冷淡淡的,面颊却流转了一缕傲气:“身外之物,又有什么不敢赌的。可惜我偏偏担心一桩事情,只恐怕你晏修赌输了,那也是不肯认账。” 晏修却不觉轻笑:“我早说周小郎聪慧无比,什么都想得十分周全。既然如此,咱们立字为据,白字黑子,就算打官司到陛下跟前,那也是没有什么可说的。” 周倾不觉愕然,在他的心中,实则有一缕说不出的惧意。 也许是因为晏修这样子的疯狂,周倾到底有些不自在。 可是这样子念头,不过轻轻在周倾脑海之中转了转,就顿时没有了。 此时此刻,在叶灵犀那绝世的容光面前,周倾早就已经是神魂颠倒,绝对不愿意输掉去。 他顿时脱口而出:“赌就赌,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两人顿时也是当众立下了契约。 按手印时候,周倾其实微微有些恍惚,可是旋即想到了什么,狠狠按下了鲜红的手印。 围观的那些兖州女眷,一个个也是不觉被镇住了。 她们养在后宅,又几时见过这样子事情,顿时不觉有些刺激。 唯独周芸芸却出了一身冷汗,她素来是十分谨慎的性儿,又几时瞧过这样子糊涂的事。 周芸芸是个很会为自己打算的人,原本她一心谋算自己和晏修的婚事,可是此刻她内心之中也是不觉打起了退堂鼓。 叶灵犀甜美的嗓音不觉在众人耳边响起:“我这三十万两银子,不如就交给周小侯爷,也压了出去。” 周倾顿时内心一暖,不觉来了精神。 陈蕊冷笑一声:“我可没有叶大小姐这样子大富大贵,不过这枚发钗压下去,买姚蛟赢就是。” 她这样子说,轻轻拔掉了头上发钗,轻轻的抛了去。 晏修目光灼灼却落在了王珠面颊之上,他一双眸子隔着那薄薄的白绢,却也好似有一股子说不出的魔力。 他嗓音甜蜜蜜的:“九公主,你可愿意给我投注?” 王珠嗓音清清脆脆的:“你的赌约,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过堂堂叶大小姐都已经是如此凑趣,我也意思意思。” 说罢,王珠命紫枝翻动她的钱袋子,轻轻摸出了一枚铜钱,然后小心翼翼的,郑重其事的将这枚铜钱奉送而上。 叶灵犀面颊顿时流转几许不屑之情:“怎么九公主是金枝玉叶,却如此小气?区区一枚铜钱,又能有什么意义?” 王珠不动声色:“别的意义并没有,却是证明我王珠输了,这对于叶大小姐而言,岂非是一桩十分有趣之事?” 叶灵犀微微一愕,可是却不得不承认,王珠似乎说准了她的心思。 如果一开始将王珠践踏在地上,也许叶灵犀就没那么在意了。 可是一次又一次,这个夏朝公主却总是能安然无恙。 正因为这个样子,叶灵犀反而不觉留意,更不觉在意。 她想要看看王珠输掉的样子,想要看到王珠无可奈何的模样。 区区一枚铜钱确实也不代表什么,可是如果代表王珠输掉了,这可真是有趣。 叶灵犀眼波流转:“输赢之事,九公主瞧来也一向不看重的吧?” 王珠面纱后的清秀容颜却说不尽的空灵,她淡漠无比的说道:“我从前虽然输过了,可是从那以后,却也是暗暗发誓,此生此世,我也是再也都不想要输掉了。” 王珠语调隐隐有些空灵之意,可别人却听得有些古怪。 叶灵犀内心冷冷一哼,心忖王珠说了必不想输,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可是自己有叶家做支持,然而王珠却并非是大夏最得**的公主。 王珠轻轻一拢发丝,雪白手指轻轻抚摸那枚铜钱。仿佛这枚铜钱被王珠抚摸之后,就已经是变得光润剔透了。 而叶灵犀的目光却也是顺着王珠这枚铜钱瞧。 王珠说她不想输,这可当真是狂气。 说得好听,可等真输掉了,那王珠面色想来也真是精彩。 叶灵犀目光流连,就在王珠手指抚摸的那枚铜钱上面。 如今这枚铜钱,她倒是当真想要,想要拿在了手中,好好的玩一玩儿。 可那枚铜钱被王珠送出去了,最后却又被一片有些修长苍白的手掌捏住在了手心之中。 晏修拿起了这枚铜钱,纵然他面颊上覆盖了一层白绢,可也是能瞧得出,他那一派羞涩腼腆的样儿。 众人虽然大都和晏修不熟悉,也不觉有些惊讶。就在刚刚,晏修是何等的没心没肺,可是如今他却好像是最温顺的小媳妇,这样子一派腼腆姿态。 晏修用他那特有的甜蜜蜜嗓音说道:“九公主,你放心,这,这枚铜钱,我一定是会好生守护,绝对绝对,不会让别人夺走的。” 王珠本来喝了一口酒水,料想不到晏修居然这样子说,结果险些一口酒喷出来。 晏修看着性子散漫,连涉及家中性命的兵符也拿出来打赌,可是却对这样子一枚铜钱十分爱惜。 他手指轻轻抚摸这枚铜钱,好似这是什么世间难得一见的珍贵之物。 晏修人前这样子样儿,每个人心里却忽而不约而同的浮起了一丝十分奇妙的感觉。 这个男人像个疯子,瞧着绝非良配,仿佛天底下所有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甚至包括自己的性命。可是如今,晏修这样子神秘、丑陋、疯狂的人,却如此爱惜这样子一枚铜钱。这样子的差别,仿佛有一种虎嗅蔷薇的美感。 尤其是在场多情的妙龄女子,内心都不觉颇为触动。 周芸芸死死的捏住了自己袖子里的手帕,心里却一阵一阵,说不出的苦涩,好似有鞭子狠狠抽打她的心脏。 她是个十分会算计的人,可是如今,周芸芸却觉得有些嫉妒。 晏修不似她所想象那种能容她摆布敏感自卑的男人,这个男人桀骜不驯,好似猛兽猛虎,甚至有些挑战周芸芸的征服**。 可对方却是对周芸芸不屑一顾,瞧也没多瞧周芸芸一样。 而叶灵犀更有些不痛快,叶灵犀虽喜爱样貌俊美的人,然而却也是觉得晏修别有风味。 晏修自然配不上她,可是作为自己众多仰慕者其中之一,这倒是可以的。 更何况自己这珠玉在前,为什么晏修居然会瞧中王珠。 叶灵犀想了想,内心之中顿时也添了心思。 说不定王珠就早和晏修有了私情。 她故而嫣然一笑:“晏小侯爷,九公主可是已经有了未婚夫婿,你这样儿,却又是为何?如此一来,九公主岂不是名声有损。” 言下之意,却也是暗示晏修和王珠有私情。 晏修却抬起头,慢悠悠的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并不是有人倾慕九公主,就会有损名节。否则如此说来,叶大小姐岂不是水性杨花?这整个兖州城,哪里有女子比得上你仰慕者众多。我这可是知己之情,高山流水,全然不必有什么污秽心思,这样子男女之情,叶小姐你不是最了解?怎可,说得如此庸俗?” 叶灵犀面颊微微涨红,而贺兰月更是不觉噗嗤一下笑出声。 那些和叶灵犀交往的男子,可不是一个个都这样子说了? 不过是红尘之中的知己,精神上的来往,哪里能有什么私情呢。 这个晏小侯爷一张嘴,可当真是十分气人。 晏修唇瓣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再者我看那杨郎君命中带煞,十分不好,如今走到路上,都招蜂引蝶,闹得不人不鬼。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忽而便死了。到时候,我再和九公主庸俗了,自然不坏名节。” 王珠淡淡说道:“晏小侯爷,可以闭嘴。” 她心里虽然恼意无限,可是就这样子发作,必定也是不好瞧。 王珠下了注,其余的兖州女子都不觉十分腼腆,并不好凑这个热闹。 陈蕊身躯不觉轻轻的发抖,若是从前,自己也是会跟这些女子一样,又是羞涩,又是腼腆。 人前,自然也是要温温柔柔的,十分贤惠样儿。 可是现在,陈蕊却觉得自己已经是有些没办法忍耐了。 她内心不觉浮起了一缕酸楚,很不是滋味。 此时此刻,她忽而在想,自己居然是想要姚蛟赢的。 原本觉得女子不必苛求丈夫的**爱,只要有那体面就好了。 可是到了如今,陈蕊方才发现了一件事情。如果没有丈夫的体面,哪里还有什么所谓的体面。 陈蕊目光顿时落在了姚蛟身上。 如今姚蛟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轻佻的笑容,就和他平时笑容一般。 陈蕊的发钗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也是落入了姚蛟的手掌之中。 他轻轻的晃动了一下,忽而凑到了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陈蕊顿时浑身颤抖,下意识的死死抓住了膝头的衣衫。 陈蕊并没有留意到自己面颊上浮起了两片红霞,心里却忽而浮起了一丝恼恨之情。 也许自己太冲动了,说不定会坏了自己的名节。 陈蕊内心一片迷茫,却也是一点儿不知道以后怎么样子做才好。 那薛千户不觉向前,比起姚蛟,这位薛千户虽然是本地的武将,却还没姚蛟有名气。 他容貌平平,不过却平添了几分精悍之色。 比起姚蛟的英俊,他顿时也是显得失色。 既然是如此,那些妙龄的女子,内心之中,却也是盼望姚蛟能赢了这场比赛。 姚蛟慢慢的抽出了腰间薄刀,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眼底一抹锋锐之色一闪而没。 褪去了面上的轻佻,姚蛟却顿时显出一股沉稳彪悍之态。 ------题外话------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9朵鲜花 抱歉今天更晚了,明天大概中午更 127 小侯爷,死变态 姚蛟年纪轻轻,行事也是素来轻佻,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子,反而招惹别人不觉对他升起几缕轻蔑之心,不屑之情。 可如今姚蛟轻佻之色尽掩,眸光朗朗,不觉轻轻咬住了唇瓣。 薛千户看着沉默,却也是并非是多话的人。 姚蛟所用的刀又快又薄,刀脊之上不觉掠动一缕浅浅绯色。 可薛千户的刀,瞧着却也是寻常多了。 对方容色可谓十分沉稳,只是一身装束却是普普通通的,不见半点出挑。 姚蛟随意叼了根草儿,眼珠子却不觉轻轻一眯,眼波流转,寒意森森。 一场比武开始,姚蛟却也是并不客气,刷的一下,忽而就一下子攻向前去。 而周倾痴迷的扫了叶灵犀一眼,眼中水色却也是不断加深。 想到输掉之后侯府责罚,想到自己那一无所有的结果,周倾心里也是不觉沉了沉。 可是旋即周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底深处却也是不觉流转那么一丝笑意。 一开始他也不曾想到这场比试居然是这般,不过最初为赌那一口气,也是不觉动了一些手脚。 正因为这样子,周倾却也是越发觉得自己有那先见之明。 那个姚蛟,不就是个色胚,又能有什么出挑本事?自己不是买通了春香楼的姑娘,在姚蛟喝的那些酒水里面,轻轻的添了一些东西。 过了一阵子,这个粗鄙的村汉,必定是会双腿发软,就此输掉。 想到了这儿,周倾也不觉落在了陈蕊身上。 陈蕊方才居然送了一枚发钗,去买姚蛟赢了。哼,如此行径,当真也是不守妇道,指不定底下有什么水性杨花不干净的事儿。那个姚蛟几次三番的救下了陈蕊,说不定这其中早就是不干不净了。 在周倾瞧来,自己和叶灵犀一道,无论做出什么样子的事情,那必定是干干净净的。其实他并不相信陈蕊会做出什么不干净的事情,可是却十分不满意陈蕊不够柔顺。好似自己母亲,虽然是侯夫人,夫君在外边无论有什么,那都是一派柔顺。他的心里面已经是不想要这门婚事了,内心更不觉暗暗暗算,要挑个借口退婚。 就在这时,那些贵女不觉尖叫了一声,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倾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姚蛟往后掠去。 他手臂之上,已经被薛千户划破了一道伤口,甚至往外渗透出血珠子。 姚蛟却好似不觉得痛一样,扬起那张精悍的面容,漫不经心的笑了笑。 阳光轻轻的照着姚蛟的面颊,惹得这里众女无不微微心动。 也许他出身不算最尊贵,可这样子武者的矫健,这样子勃勃少年英气,却是别的男人没有的。 姚蛟一只手护在胸前,另外一只手慢慢的将发带绑得紧一些,笑吟吟的说道:“薛千户,想不到你瞧着沉默寡言,却也是武功十分出挑。” 周倾心情很是不错,一脸嘲讽的看着晏修。 那个姚蛟也不算什么,可是晏修却是周倾十分憎恶的。 晏修却举起了杯子,撩开了白绢,将杯中酒水慢慢的饮下去。 “阿蛟武功一贯不错,又怎么会这样子呢?周倾啊周倾,是不是你做出什么下贱的事情。” 周倾冷哼:“无凭无据,你怎么能随意污蔑。晏修,就算你是输不起,那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薛千户平凡的面容却也是流转了几许奇异,他蓦然淡淡说道:“若是身子有什么不适,也可以稍后比武。” 叶灵犀轻轻的转着自己手指上那七彩宝石戒指,却也是冷笑。 别人不知道,可叶灵犀却是清楚,这位薛千户可巧是叶家的人。 叶家虽然明着好似不涉朝政,却暗中扶持属于自己的官员,这个薛千户就是其中之一。 而薛千户之所以这样子说,别人还以为他是追问周倾,其实是追问自己的意见。 叶灵犀瞧着自己那水嫩嫩的手指头,对薛千户很有些不屑。怎么有些男人,就是这样子的迂腐? 赢了就好,这个时候居然还讲什么武者尊严?没趣!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自己轻敌也罢,没顾好身子也罢,那也是自己的关系。若上了战场,还怪别人手段厉害?” 叶灵犀嗓音娇滴滴的,十分不屑的说道。 薛千户心里叹了口气,实则自己又岂会在意所谓的武者尊严?只是这一次只为收复人心,如此欺辱却也是有损自己名声。 更何况他们这些兖州军士却成为权贵打赌的工具,薛千户心底却也是不觉有些不甘心的。 姚蛟却也是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不错,生死无怨,原本也是怪不得别的人。别人打赌也罢,薛千户,这场比武只是你我之事,何必听别人的话。” 姚蛟年纪轻轻的,却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洒脱味道,令人不觉为之倾心。 薛千户实则并没有他所表现这般风光霁月。 此时此刻,薛千户的内心却不觉流转了一丝恼恨之意。 姚蛟,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靠着父辈庇护,方才有如今这般光景。 连那些俏姐儿一个个的,都喜欢姚蛟这个花架子。 其实纵然不下点什么药,这个姚蛟又岂是自己对手。 想到了这里,薛千户面上露出了可惜之色,却也是不觉下手更狠了,那刀锋更快,一下一下,恨不得将姚蛟千刀万剐。 咚一声,那刀锋轻掠,生生斩断姚蛟两缕头发。 陈蕊有些发狠似的,轻轻垂下头去。 这个混蛋,除了调戏女人,又能有什么用呢。 可是此时此刻,她除了最初全然纯粹的厌恶,内心之中却不觉还有一些别的。 也许,她此生此世,都会羡慕一些自己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薛千户却不由得觉得可惜起来,眼睛里不觉流露出了惋惜之色。 若然这一刀再向前了几分,必定能划破姚蛟这张漂亮脸皮。 到时候,瞧着姚蛟也是必定不能再去勾搭那些俊俏的小娘皮。 他心中越发不快了,刀势虽已经是用老,可是却也是不肯停手,反而狠狠一刀加力过去。只要姚蛟散了力气,那可是就一点儿用都没有了。 姚蛟却忽而微微一笑,容色朗朗,轻轻吹了一口气,一双眸子灼灼,华彩流转。 他身法却是比薛千户想得要快得多,趁着薛千户姿势用老,忽而就朝着薛千户腋下砍去。 薛千户顿时瞪大了眼珠子,匆匆回防,却也是有些来不及了。 他虽挡住了姚蛟的刀,可是这样子姿势却也是有些使不上力气。 薛千户心中一恼,这姚蛟简直是作死! 好在他使不上力气,始终也是要输掉的。 可刀锋触及瞬间,一股子巨力传来,却也是掩不住薛千户面颊上惊愕之色! 姚蛟力气大得很,又哪里有半点被人算计的模样? 咚的一声,他身子不觉摔倒在地,手臂之上更被姚蛟刀锋划破,割开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薛千户手臂鲜血淋漓,皮肉翻开,露出森森白骨。 他惨叫着,声声喘息,身躯却也是一阵子的痉挛抖动。 姚蛟扬起了眉毛,笑得也是天真邪气,轻轻吹去了刀锋上一枚血珠子。 薛千户方才慢慢的缓过劲儿来,一只脚却是轻轻踩到了他的肩膀上。 姚蛟眉毛一挑,不觉神采飞扬,足下却也是微微一沉。 咔擦一声,却分明是肩骨断裂开的声音。 “抱歉,下力却是重了些。”姚蛟不觉笑起来,慢慢的移开了自己的脚。 陈蕊一阵晕眩,其实如今太阳并非十分的灼热,让她晕眩的是因为姚蛟的所作所为。 她原本以为,这样子的举动,必定会吓坏了这些兖州贵女,甚至于吓坏了自己。 可是她忽而发觉自己错了,她的内心之中,居然因为这样子血腥刺激的画面油然而生一丝兴奋! 人总是这样子,其实内心深处渴望看到了血腥杀伐的生死搏斗。这样子的画面,其实也是给予十分强烈的精神刺激。 陈蕊身躯轻轻的发抖,她忽而觉得有些恐惧,仿佛人生之中一些东西被生生撕毁。 自己从小到大,都被教导,什么圣贤之道,贤良淑德。就算这其中必定也是少不得一些手段,面子也该如此。 这女子要纯善、隐忍、大度、孝顺、要知晓礼数。 可人的内心之中,为什么喜爱这些嗜血的东西? 陈蕊心尖儿却也是不由得觉得恐惧,她觉得自己面前好似生生打开了一扇大门,大门之后有甜美的刺激,又有血腥的恐惧。 她忽而就惧怕了,今天自己实在也是不应当损了周倾的颜面。姚蛟那样子的人,那样子的人—— 自己实实在在的,也是不应该对这般人物稍假词色。 甚至话也是不必多说一句。 叶灵犀皱起了眉头,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几许怒色。 她暗中咬住了贝齿,面颊一片恼恨。 “纵然是比试,也是不必如此狠毒,更何况是同僚!如今如此下手,难道不该治罪?” 想到了那三十万两银子,叶灵犀却也是一阵子不舒服。 这钱她固然是拿得出来,平白无故的拿了,哪里会心甘? “治罪不治罪,那也不必让叶大小姐一个外人多话儿。我大夏军队,素来有一个规矩,那就是绝不允私下斗殴。可若立下了文书,便是生死无怨。叶大小姐,我对军中的律令可是比你要熟悉一些。” 晏修轻轻的展开扇子,轻轻扇着。 “更不必说了,叶大小姐不是说了,什么手段也罢了,能赢就好。否则到了战场之上,难道容敌人对你客客气气的?” 晏修浅浅含笑,眸子十分动人。 叶灵犀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方才说了这个,转眼之间,居然也是让晏修堵了回去。 正因为这样子,叶灵犀不觉为之气结。 姚蛟哈哈一笑,抛掉了自己手中的刀,轻轻将自己脑后头发再扎得紧了些。 他回到了晏修的身边,又痛快喝了一壶的酒,却没理会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周倾一张俊秀脸颊却微微有些扭曲,举起手中的酒杯,却也没见拿稳,顿时也是咚的落在了地上。 原本在叶灵犀面前,周倾也是应当潇洒些,说些好听漂亮的话儿。 可是如今,周倾却止不住手掌发抖。 “姚蛟,姚蛟他可没饮那药酒。晏修,你好生可恨,居然这般狡诈。” 一想到自己全部东西,都写在了那一纸契约之中,周倾顿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周小侯爷说什么,我可是一点儿都听不懂的。姚蛟好好的,怎么会饮下药酒?莫非是周小侯爷暗中算计,我居然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晏修言语之中,略略有些惊讶之意。 明明知晓晏修这般模样是装出来的,周倾却也是为之气结。 他想着那纸契约,忽而内心之中模模糊糊在想,这样子荒唐的赌约,莫非当真要认? 说来说去,这不过是意气之争,就算自己应允,周家难道肯认? 就在这时候,晏修那甜蜜蜜的嗓音在周倾耳边响起:“周小侯爷,你这般英雄气概,想来不会赖账吧。” 周倾因为叶灵犀在一边的关系,口里也不好落了下风。 他淡淡冷哼一声:“我自然不是赖账的人。” 可此时此刻,周倾已经是盘算好了,等一会儿散了,自己就离开兖州。什么兖州的婚事,自己也是不理会了。这个赌约,他是准备赖过去。就算名声扫地,周家和自己也不能将这些东西给晏修这个混蛋。 就算闹到陛下跟前,那也不过是一场意气之争,玩笑话儿。 大不了周家赔了几万两银子,也是足以打发晏修。 周倾恶狠狠的想,这些银子,也够让晏修胡天胡地的花了吧。 这已经是最坏的打算了! 等自己跪在奶奶面前,奶奶最疼爱自己,必定也是会为了他做主。到时候,周家与晏家交涉,不过是一场权衡利弊。这样子事情,也不过是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奶奶最是疼惜自己,自己只要好生说一说晏修的可恨,说不定自己非但不会被怪罪,还会让奶奶恼恨晏修。 这些念头滑过了周倾的心尖儿,也不过片刻,已经是计议妥当了。 周倾却又听到晏修十分开心的说道:“那就是了,周小侯爷,我就知道你是那等十分爽快的人。你人又好,又豪气,怎么会赖账呢。叶大小姐可是瞧着你呢!” 眼见晏修被自己糊弄过去,周倾原本应该松一口气,可是不知晓为什么,却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晏修轻轻叹了口气,只压低了嗓音和姚蛟说话儿:“武功远远胜过薛千户,也并没有中毒,怎么好端端的,居然演戏起来。” 姚蛟喝过了酒,精悍面容不觉浮起了一片红晕。 他那一双狭长的眸子,却不觉流转丝丝邪气:“那就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了,若真才实学赢了他,让他知晓他不如我,他没有我强,那就真没意思了。如今这位薛千户只会觉得,觉得我是一时侥幸,然后睡觉都不安稳。他会反反复复的,觉得自己若是小心那么一点点,就不会受这样子的羞辱。” 晏修手掌轻轻的托着下颚,淡淡的说道:“怎么这么任性,不是,让你将他给我宰了!只废了一条手,那可一点儿都不好。” 姚蛟抖了抖,咳嗽了两声,离得晏修远些。 死变态,自己要离开他远一些,免得殃及池鱼。 他倒是颇为怜悯的扫了周倾一眼,这周小侯爷肚子里盘算什么,自己都是清清楚楚的,则更加不必提晏修。 这狠辣小变态,还不将周倾肉都吃干净了,连点骨头小渣滓都不吐出来了。 当真可怜,周倾尚不知晓招惹了什么,却也是犹自如此安稳。 受伤的薛千户已然是被抬下去,而一旁的叶灵犀连半点同情都是没给。 这等废物,伤了就伤了,当真一点儿用都没有。 只不过这场比赛之后,却也是未见完。 这一次除了姚蛟和薛千户,还牵涉兖州底下军官升迁。 原本江云海已经是有总旗之职,如今他既然已经死了,自然要从下级军官之中挑选。 而这些军队升迁之中,照着大夏习俗,却也是不免要比武。 如今这些有实力有能力的升迁者,都需挑战比自己品阶高的上层武将。 一名兖州士兵上来,只见他容貌颇为粗豪,样子也极是精神,只是许是身份不高,难免有些局促之色。 王珠漫不经心的瞧着,轻轻搅动自己碗中的冰。 此人名叫陈峰,想来也是要替了江云海的位置。若是往年,这样子的比武不过是虚应故事,可是偏偏今年姚蛟等御林军居然来了。 人心惶惶,这些兖州武将也是不敢怠慢,生怕被捉住了什么把柄,到时候却也是被姚蛟跳起来修理。 正因为如此,这比武也好生上心,绝没有放水的意思。 王珠却不觉伸出手掌,轻轻打了个哈欠。 下面比武虽然起劲儿,可是却让人索然无趣。 之前一场比武若是饕鬄大餐,那如今却也不过是清粥小菜。 就算比武的人一片真情实感,却也是让人没有什么兴趣。 陈峰一番比武,却并不见他赢了,反而身上也是挂彩。 他重重喘了几口气,却也是流转了几缕不甘。原本为了得到这个机会,陈峰也是花费了不少银子。 却没曾想到,几个纨绔子弟闹一闹,争风吃醋,居然让自己一番机会却也泡汤。 陈峰有几分怨毒的目光逡巡,最后却落在了晏修的身上。 姚蛟可谓武功盖世,他内心隐隐有几分惧意,也是不敢招惹,可是晏修却不一样了。 这个小侯爷是出名的纨绔,只会惹是生非,并没听说过有什么本事。 更要紧的则是,他能如此风流,还不是因为晏修出身不错,远远的将自己给比下去了。 这一次若非晏修,自己借来的银子也不会打了水漂。 自己债台高筑,还不是为了博一博。 一想到自己那些债主,陈峰心口却也是不觉一疼。 不知怎么的,一个念头却不觉渐渐浮起在陈峰心头,让陈峰一颗心儿砰砰的乱跳。 若是可以,自个儿也是有一番算计之情。 这个绝妙的主意在陈峰的心口蠢蠢欲动,让他一双眼睛不觉发光。 明明也是有几分惧意,可是陈峰却越想越是不舍得放弃。 他有几分贪婪的目光,如今却是落在了晏修的身上,不觉灼灼生辉。 陈峰压低了嗓音,却也是沙哑的说道:“照着大夏军中规矩,若要升迁,须得挑战武职比自己高的人,并且因此胜过他。晏小侯爷自幼,也有军职在身。” 晏修不动声色,微微一笑:“似乎就是这样子的。我六岁时候,就已经有那四品龙骑将军的职位了,多多少少,还领了点朝廷俸禄,以后还会有我爹爵位。” 叶灵犀顿时目光一亮,似乎觉得有些事情一下子忽而就变得有趣起来了。 而晏修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刺激陈峰。 这个晏家的小侯爷,枉费是大夏战神之子,自小就是得天独厚,什么都有,可是却是如此放肆。 他明明手握那么多资源,可是偏偏却成为一个废物。如果这些资源给了别的人,那么别的人也不知道会多么的风光! 越是这样子想着,他眼底恨意不觉更浓。 “既然如此,我向晏小侯爷挑战,还请晏小侯爷赐教。” 而这样子话说出口,陈峰一颗心却也是砰砰乱跳,居然是说不出惊惶。 可是那惊惶之中,却也是有一缕说不出的兴奋之情! 晏修,他不过是个废物! 连缙云侯珍而重之,视为自己一生性命的兵符,他都轻轻抛开,简直都是可恨至极。 这样子的混蛋,又岂能不好生处置了去呢? 自己若与他比武,必定能赢!一定能赢! 姚蛟漫不经心将手中刀一挥,冉冉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 “住口,你是何等身份,小侯爷是多么多么的娇贵人物,哪里能跟你比武呢?要想沾他一片衣服角,不如就先跟我比划比划。” 姚蛟这样子的话,落在别人的耳中,自然是自恃身份,仗势欺人。 身为权贵,却依仗身份,将卑贱之人踩到足底,当真是可恨至极。 陈峰也是这样子认为,一张脸却也是不觉涨红了。 然而姚蛟内心之中却是感慨无限,感慨自己最近可是美女见得多了,越发心肠柔软起来。 瞧瞧自己,不过是将对手打个残废,瞧着陈蕊美人儿的面子,都没有取人性命。 更不必替自己如今大发慈悲,一番开恩,为眼前这个找死作死的陈峰开脱。 方才姚蛟虽然用的是诡计,可是实力也是在那里。 这个陈峰武功平平,也就只能欺辱这个武功差劲的晏小侯爷,哪里还是姚蛟的对手? 陈峰一时颇为狼狈,不觉恶狠狠的朝着晏修说道:“小侯爷若不坠你爹的名声,就应当和我比武一番。让别人为你出头,那又算什么?莫非姚大统领,是你身边一条狗吗?” 姚蛟却笑起来了,手指凑到了唇边,轻轻嘘了一声,不觉说道:“我就是晏小侯爷身边一条狗,他让我摇尾巴,我自然会摇尾巴。” 这样子恬不知耻,简直是让人叹为观止! 陈蕊忽而内心,觉得很是不快。 一股子郁闷之情,顿时也是浮起在这陈家美人的心头。 叶灵犀那空灵的嗓音顿时也是在众人耳边响起来:“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若是无才无德,纵然是身居高位,那也是没人能心服口服。小侯爷,你父亲闻名天下,可是却没想到是虎父犬子。没武功也还罢了,连与人比试的勇气都是没有。” 这样子一个绝色美女忽而开口为自己说话,陈峰纵然已经是有了个妻子,此时此刻,却也是不觉砰然而心动。 这等美艳家佳人,当真并非尘世中人,令人不觉是心醉神迷。 周倾更是借机讽刺:“谁不知晓,晏修你本来是个废物,缙云侯的耻辱所在,我瞧着也觉得污眼睛。没本事答应人家比试,我瞧明日也要将你这个官儿给辞了,否则岂非可笑?” 这句句言语,声声讽刺,生生是人前给晏修没脸。 正在此刻,王珠却忽而开口:“晏小侯爷,我想瞧你比武,不知好不好?” 她顺水推舟,其实是因为王珠好奇,好奇晏修实力如何。 这个晏家的小侯爷,身上似乎总是带着一股子淡淡的神秘光环,让人捉摸不透,也是瞧不明白。 晏修却好像突然鸡血打上身,顿时精神起来了:“九公主,想不到你居然如此瞧得上我,你既然想看,我比武就是。” 一言既出,叶灵犀等人也俱是一怔。 在他们想来,就算自己冷嘲热讽,也无非是让晏修没些脸面。却没想到,晏修居然是一口就将这件事情答应下来了。 这样子一来,若比武受辱,岂非更加难看。 一时之间,现场气氛却也是不觉为之再次热络! 姚蛟左瞧瞧,右瞧瞧,只觉得如今似比自己方才比武更受关注,更为热络,心里也是不觉感慨无限。 而晏修却不觉轻柔说道:“其实打打杀杀的,又有什么趣味,我想来也是不喜欢与人争执的人。” 别人听到晏修这句话儿也还罢了,周倾听到了之后,却也是顿时怒火中烧! 这样子睁着眼睛说瞎话,简直是令人难以忍耐。 众目睽睽之下,晏修却也是浅浅含笑:“其实大夏兵丁自然应该勤习武艺,可是身为将领,原本也是不必武功卓绝。攻城为次,攻心为上。在我想来,就算是武功天下无敌,也是抵不过心计算计。为将者,知晓兵法,能用谋略,那才是上上之选,而不单单的是靠勇武之力。” 他侃侃而谈,这番话居然也是说得有那么几分的道理。可是如今此时此刻,他这样子说来,却也是难免让人误会,误会他终究还是胆怯,还是怕了。 原本有人猜测,晏修必定也是会龟缩不战,可是却没想到晏修居然也是慢慢起身。 他慢吞吞的起身,还解了姚蛟的刀,甚至颇为理直气壮的说道:“我素来是不爱习武,遵纪守法,自然也是没有带什么兵器。” 而眼见晏修居然答应了自己的挑战,陈峰内心之中最初那丝快意不觉淡了去,心尖儿反而流转了丝丝迷茫。 “陈峰,你必定是能赢了我的,可是若是赢了我,你以为自己能如何?其实你武功本来就寻常,就算你恃强凌弱赢了我,难道就会有人觉得你十分厉害,因此崇拜于你,甚至让你出出风头?我仔细想想,却也是不由得觉得,也许反而有会鄙夷于你。更何况你得罪了缙云侯府——” 看着陈峰面色大变,晏修却笑吟吟说道:“若是寻常权贵,必定也是十分恼怒,甚至将你一番处置,让你前途尽毁。可是缙云侯府十分清廉,我爹又是个好人,他爱惜羽毛,一定不会将你怎么样子的。我的人品,你要放心。” 叶灵犀冷冷讽刺:“晏家的本事,就是威逼利诱?” 晏修却笑起来:“叶大小姐说错了,我当然没有威逼,不过利诱却是可以有的。今天我赢的银子太多,若有人肯认输,叶大小姐输给我的三十万两,我随意送他都是可以的。陈峰,你几个兄弟早对你十分失望,这次让你举债也是怨声载道。听说,你的妻子也是对你格外不满。若非你生活窘迫,也不会这样子失态吧。” 晏修说得这样子轻描淡写的,可周围之人面色却也是不觉都是变了! 三十万两银子? 晏修可是当众许了人了。 这个奇葩,简直是不可捉摸,简直是不可理喻。 陈峰脑子一瞬间却也是晕头转向,甚至有些急切的问道:“你,你说得可是真的。” 晏修指天发誓:“自然真得不能再真,倘若你愿意输了,我自然不会亏待了谁去。这样子好机会,可是没那么容易得到。” 陈峰脑子虽然晕沉沉的,却忽而觉得晏修说的是很有道理之事。 别的也是不必说了,自己就算离开军队,那也是衣食无忧。 可是他到底也是有廉耻之心,纵然晏修许诺的事情十分诱人,可是他却也到底还是不好当众答应。 若是私底下的交易,只恐怕陈峰早就点头了。 晏修不觉笑起来,好似瞧见了什么十分有趣的事情。 趁着陈峰精神恍惚时候,比试却也是开始。 晏修慢吞吞的将自己鞘中之刀抽出来,他动作生涩,谁都瞧得出来他并不会什么武功。 可是陈峰偏偏动也没有动。 在陈峰眼中,晏修浑身都是破绽。可是正如晏修所说那样子,若是自己当真动了手了,那就得罪缙云侯府,并且那么大一笔银子也是不翼而飞。 晏修好似开玩笑一般,轻轻的将刀比在了陈峰的脖子上:“哎呀呀,事到如今,你向我挑战,却是轻轻认输了。” 叶灵犀冷哼一声,心里骂了一声无耻。 晏修都没有什么真才实学,不过是靠一些收买人的手段,当真是无趣至极了。 晏修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方才不是说了,咱们大夏比武,上了台,就算杀了人,那也是生死无怨。大兄弟,你忘记了吗?” 他的话让沉醉在矛盾心思之中的陈峰面上不觉流转一缕惊恐之色! 可是还没有等陈峰反应过来,在晏修开口说话儿时候,他就用力一挥,咔擦一声,顿时鲜血飞舞! “做人便不能没决断,若早跪下来要奶吃,认输了后,我也不好动手。哪里有那里子面子都周全的事?” 那一腔鲜血喷到了晏修衣衫之上,点点烟烟,可那黑色的衣衫深得很,沾染了鲜血也是并不如何明显。 晏修轻轻的,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陈峰没有死,却死死盯住了晏修,眼底不觉掠动怨毒之色。 晏修随手将刀插刀了草地上:“你别觉得我哄了你骗了你,那三十万两银子,我会给你家人,给你老娘,给你兄弟,给你妻儿。不过你死了,你的兄弟收回银钱,说不定觉得你死了比较好。你的夫人,我听说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大约也是会改嫁的。如今你是否觉得,纵然没有财富,被人鄙视,宁可什么都没发生,还是好好活着好些?其实人生在世,什么家人,什么财帛,什么功名,都没自己一条命重要。你说,是不是呢?” 晏修朝着陈峰冉冉一笑,他面颊上白绢也是染了点点的鲜血,恍如桃花一般鲜润灿烂。而此时此刻,陈峰头一歪,顿时也不觉气绝身亡。而他临死之前,是认同晏修的话儿的,什么都没有自己一条命重要。 只是再后悔,也没什么机会。 ------题外话------ 抱歉抱歉,今天临时有事,外面下大雨,回来时候浑身都湿透了,喝杯姜茶后继续奋战 本来想打一万字,最后还是没能做到呜呜呜 128 和叶家斗富 晏修转过身,面容略对了对周倾。 周倾顿时寒毛直竖! 从前他许是对晏修有几缕轻蔑之情,可是如今,这缕心思却也是不觉淡了。 他实在也是很想要离去,一想到自己和晏修那般赌约,他内心不觉略有惧意。 原本他没将这桩事情多放在心上,可是如今自己耳边却好似响起了晏修那甜蜜蜜的嗓音,似乎也是在跟自己说,相信自己这个周小郎一定不会欠下赌约。 一时之间,周倾一颗心儿不觉起起伏伏。 可晏修并没有多留意周倾,他不过略瞧了瞧周倾,旋即便眸光流转落在了王珠身上。 “九公主,,九公主,你瞧我赢了。” 晏修不觉过来,招摇得紧。 王珠叹了口气,轻轻眯起了眼珠子,只恍若未闻。 她不知道这个小侯爷,为什么一见面就对自己产生非同寻常的兴趣。 对方神秘莫测,王珠心底也颇为好奇,可是自己却并不想要放任这般好奇的念头。 叶灵犀身躯轻轻的颤抖,这个晏修,简直是将自己视若无睹。 周围的兖州女眷被晏修吓得花容失色了,就连陈蕊身躯也不觉轻轻颤抖。 此时此刻,陈蕊内心更坚定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原本不该和姚蛟这样子的人有什么十分多余的兴趣。 周倾站起身来,尖锐无比的说道:“晏修,你当众杀人,擅自杀人。此事,此事我绝对轻易饶了你去,我会取了折子上书,将你那诸般可恶的事情说出去。你,你是罪责难逃。” 这个恶魔,怎么能轻轻巧巧的,毫不掩饰的,当众杀人? “周小郎可当真是纯良无害,这军中素来因为有比试而致人性命不保的事情。只不过照着历年来的处置,最多不过是鞭笞之刑,只需缴纳赎银,就能避免的。咱们家里,还是能给得起这笔钱的。” 晏修淡淡一笑,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这般风轻云淡模样。 正因为这个样子,周倾也是总掩不住内心之中厌恶。 叶灵犀那空灵无比的嗓音却是响起,饱含了丝丝悲悯:“小侯爷若是想要杀人,自然能随心所欲,轻轻松松。可以为什么要用金钱利诱,如此羞辱一个人,然后方才是杀了他?你高高在上,就可以玩弄人命?将这些人视为蝼蚁? 实则叶灵犀这样子言语,却也仿佛在说她自己一样。 叶灵犀本来就是倨傲无比的人,她自视甚高,将自个儿瞧得比谁都要尊贵一些。 可明面儿上,这些话她却并不能宣之于口了。 人前,她自然是温和美丽,通透大方。 她虽奈何不了晏修,却能让晏修名声扫地。 晏修却浑然不在意的模样:“叶大小姐身为女子,自然是妇人之见。不过这贪财**的心人人皆有,如叶大小姐这样子的商人之女,就算庸俗不堪一些,那也是人之常情,不必在意。可身为我大夏军士,却如此贪婪,许以重贿就能收买。日后上了战场,也是废物一个。纵然是废物,也比这等可收买的小人还有用一些。陛下为什么要处置我?别人为什么要鄙视我?是因为我杀了一个贪财之人?” 晏修不单单是善于辩论,并且甚至还将叶灵犀给损了一顿。 叶灵犀一阵无语,内心却也是不觉十分恼恨。 当真可恨! 这许多有本事的男子,是不屑跟女人争辩的。他们会觉得,纵然争辩赢了,也显得毫无风度。 更何况叶灵犀这样子一个绝色美人儿。 如此容色明艳,男人就是让了几分,那也是越加显得有风度。 怎么这个晏修,居然是一点儿也不懂呢? 晏修唇瓣吐出了一口气,忽而又是一笑:“不过这些,却也是废话——” 他眼波流转:“大夏军队**不**,跟我没关系。” 瞧着众人十分精彩的面颊,晏修再慢吞吞的补充一句:“主要,就是他得罪我了。” 晏修含笑:“叶大小姐说得没有错,我就是这等,这等很可恨的人。无视人命,手段无耻。我初来兖州,大家难免对我不熟悉。难免,觉得我性子比较柔软,比较好说话儿。这一点,却是有些不好了。” 周芸芸面颊微微涨红,原本自己还存着一缕拿捏晏修的心,可是如今却是被狠狠打脸。 周芸芸的内心之中,却也不觉涌动几缕酸楚。 原本对晏修那丝淡淡的轻蔑没有了,如今周芸芸的内心却忽而浮起了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这样子的晏修,固然让周芸芸吃惊,可这份吃惊之中,却似乎包裹住迷雾之中一缕期待。 她这样子的女子,其实并不如何甘心委身一个不那么出挑的懦弱男儿。 从小周芸芸内心就不觉期待,宁为英雄妾,不为庸人妻。只不过她是个商人之女,能挑选的对象也是有限。 这么多年,自个儿也是用心了。她知晓自己选择有限,纵然心里面当真有一个疙瘩,这缙云侯府已经是属于能攀附上的最好权贵了。可如今周芸芸却忽而发现,自己那一片荆棘的之中,却隐藏了一枚明珠。 想到了这里,周芸芸的脸颊却也是不觉红了红。 叶灵犀接着就说道:“那九公主想来,就是十分赞同晏小侯爷了?想不到,你们居然也是有这样子一份知己之情。” 这话语之中,却隐隐有一缕说不出的恶毒之意了。 说什么知己之情,王珠可是那等已有未婚夫婿的人。如今王珠赞同晏修,眉来眼去的,必定也是会留下那等水性杨花的名儿。 可若王珠失口否则,那也是无异于当众打晏修的脸。 王珠却冷冷含笑:“叶大小姐你这样子说,那就是妄自菲薄了。这天底下的男儿,哪个不是你的知己。我那贺兰家表姐,不是两次险些被叶大小姐的家仆给杀了。怎么如今,叶大小姐居然也是心慈手软。” 叶灵犀脸色也是变了变,自己第一次命手下动手,那原本在京城,也是没什么人知晓。 可是那日在陈家,因为贺兰月满口的污言秽语,叶灵犀也是暗示自己下属杀人,却是被王珠狠狠一鞭子抽坏了。 那丫鬟躺在**上,据说也是已经坏掉了。叶灵犀对于没有用的下人,一贯也是没多么上心。可是自己少了一件合用的东西,到底也是让叶灵犀不痛快的。 这件事情,知晓的人也是不少,正因为这样子,那些女子眼睛里却也是不觉流转些许讽刺。 怎么到现在,叶大小姐居然满口仁义道德,口口声声,都是慈悲的话儿? 这不是打自己的脸? 论嗜血狠辣,恐怕谁也是比不过眼前这个叶大小姐。 叶灵犀冷冷哼了一声,面颊之上怒意却也是不觉更浓。 这个王珠,当真是伶牙俐齿! 周倾也是听闻这件事情,可是他却不那么想。在他想来,贺兰月说话十分可恨,侮辱了叶灵犀,叶灵犀方才是这样子的生气。 叶灵犀却想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王珠身上:“我那婢女挨了一鞭子,背后仍然是血肉模糊。只是她既然不遵我吩咐,如此妄自行事,妄图伤了人命,这也没什么可说的。当日贺兰月话儿本来就说得十分难听,也是难怪我身边婢女动怒了,一时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这一切都是她自讨苦吃,与人无尤。” 叶灵犀如今学乖了,也是觉得一个女子手上血淋淋的,到底并不如何的好看。 如今她这样子说,也是将一切推托为这个婢女的自行其是。 周倾更不觉舒展眉头,不错,叶灵犀果真是干干净净的,并不是个狠辣的人。 将自己摘了个干净之后,叶灵犀方才说道:“我更好奇的是九公主,怎么一会儿救,一会儿就不救了。之前还义正言辞,如今却是视若无睹。莫非同样一桩事情,九公主居然是两种标准。还是因为动手的是晏小侯爷,这人既然是不一样了,九公主也就变得和气了些。” 叶灵犀不觉讽刺,说来说去,王珠还不是刻意跟自己作对罢了。 她就撕破王珠这虚伪的面具,让王珠当面难堪。 杨炼如今那么丑陋,王珠若是喜欢别人,必定会让人觉得王珠十分凉薄。 王珠却眉头也不挑一下:“不同之处在于叶大小姐因为一语不合就要人的命,此事有违大夏国法。可晏小侯爷如此行事,却是大夏军中规矩,私下斗殴自然是断断不能,当众挑战比武却是与人无怨。若是叶大小姐身边这些叶家的人懂得敬重大夏律法,那也是就不会觉得我是有心针对了。如今,你可明白了,叶大小姐?” 叶灵犀再次落得没脸,一张脸颊不觉涨的通红。 她更隐隐觉得,只因为王珠这样子的一句话,自己好似就变成了所谓的外人了。 这个念头,让叶灵犀的内心之中更是不平! 周倾却为佳人说话:“九公主,你是什么样子的人,大家不是很清楚?何必口口声声,拿大夏律法来压人?” 王珠毫不客气:“商人之女,不知礼数,原本不奇怪。是我错了,与她计较,是自折身份。” 叶灵犀顿时言辞锋锐:“九公主,你与我说什么都可以,莫非你还要羞辱叶家不成?” 她这样子的话,顿时也让着周围不觉安静些。 叶家,到底是有些分量的。叶家的神秘与实力,更好似巨石,沉甸甸的压在了人心头。 这样子的话,确实也让人心头升起了几缕威慑之意。 仔细想想,王珠到底还是太轻狂了。叶家两字,又岂是能轻轻说出口的? 王珠却泰然自若,石破天惊:“叶家,原本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纵然曾经觉得了不起,见过了叶大小姐,也是顿时大开眼界。” 叶灵犀顿时为之气结,眼眶也是微微发红,恼恨无比道:“你,你——”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晏修却含笑,轻轻拍拍手掌:“不错,不错,我也是觉得,所谓叶家可笑得很。遮遮掩掩,不过是跟搅屎棍一样,随意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有人附和,纵然只有晏修这个疯子,叶灵犀也是顿时觉得自己好似被打脸了一般,面上火热热的疼痛。 她眼眶红红,越发招惹人怜。 这样子绝色的美女,居然被王珠给逼哭了。 叫人瞧了,不觉在想,王珠可当真是太狠。 怎么就将这个绝色美女给逼哭了? 周倾怔怔的想,红颜薄命,叶灵犀既有倾国之容貌,自然也是会招惹一些嫉妒的。 尤其是那些,不如叶灵犀的,容颜平平的女子。 恐怕,也当真是嫉妒得疯了吧。 正因为这个样子,王珠方才也是发疯一样嫉妒叶灵犀。 王珠却不介意自己做这个恶人,甚至觉得自己还能更加恶毒一些。 她不觉嫣然一笑:“之前叶大小姐不是说了,我插手这兖州的脂粉生意,做这些钗环首饰,那也是不过玩玩而已。言下之意,必定也是会经营不善。也是了,叶大小姐家里是多年经商,眼界自然也高,觉得我这个大夏公主做不好这样子事情。我若以公主身份压你,你身为商户之女,身份卑贱,那是自然也要吃亏一些。就算将你压住了,那想来你的心头,必定也还是不服气。听说叶家生意做得不错,家底也丰厚,不若,咱们当众斗斗宝。你们叶家不是也经意首饰生意,掌控陈国的矿产,做些精巧首饰拿来大夏贩。咱们各自取一枚首饰,瞧瞧谁的贵重些,若谁输掉了——” 王珠眼波流转,唇齿间却也是不觉透出了缕缕笑意。 叶灵犀顿时说道:“若谁输掉了,那就干脆下跪认输,学三声狗叫,就瞧你敢还是不敢。” 她内心流转深深的恨意,而这些恨意在叶灵犀心里蠢蠢欲动,似乎将叶灵犀那一颗心都是咯得生生发疼。 王珠这个贱人,此时此刻,说的话儿为什么就这样子让自己熨帖。 要羞辱王珠,她也是不知道想了多少次了,可是每一次,都是让王珠这个贱人给逃了去。 和叶家斗富?王珠那是吃撑住了。 叶灵犀一双眸子流转那缕缕寒意,森森逼人。 王珠嗤笑了一声:“叶大小姐你这么咬牙切齿,吓死我了,这有什么,我也没什么不敢的。我只担心一桩事儿,到时候也不知道多少男子,埋怨我,说我居然不懂怜香惜玉。” 叶灵犀却无比担心,她目光闪动:“若九公主输了却不肯认,那又如何?” “不就下个跪,学个狗叫,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说过的话儿,却不肯认账?叶大小姐,你实在小瞧我了去。就算写那一纸契约,若我是不想认,莫非叶大小姐还要去官府求个公道?” 王珠不觉盈盈一笑,一双盈盈眸子闪动,流转了几许狡黠之色。 叶灵犀容色变了变,又换了一张脸儿。 她冉冉一笑,宛如异花初开,千娇百媚,万花吐蕊,分外娇艳。 “既然九公主都是这样子说了,我自然是拭目以待。” 叶灵犀冉冉起身,忽而又轻轻的侧过头去:“还要一桩事情,我却也要提点九公主一二。我身有云国使者的身份,你岂可如此辱我?连大夏之主,也是对我毕恭毕敬。九公主,你眼界太低,心思太差,却实在不应该这样子行事。” 王珠也是福了福:“叶大小姐一番教诲,我却也是铭记在心。只不过父皇敬重的是云国使者,却并非叶家大小姐。叶大小姐既无科举功名,又无出挑武功,倒是有那倾国容貌,绝世财富,靠着自己实力做官,和靠着家世捐官,这其中不同,倒是能细细体会。咱们大夏,倒也不至于如云国那般,靠着商人捐钱,就能有个官做一做。” 一番辛辣讽刺的言语,顿时也是让叶灵犀的脸颊涨得通红! 而她心中,也是浮起了丝丝恼恨之意。 王珠,王珠,她实在是羞辱自己太多了。 从小到底,她以叶家嫡出女儿为荣,无论走到哪里,也均是备受敬重。她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那么一天,有人会狠狠践踏自己的尊严。 王珠,王珠,她发誓一定一定,要王珠跪在自己面前。 叶灵犀愤而离去,周倾痴痴的看着叶灵犀的背影,那也是不由得醉了。 陈蕊努力的抬起头来,暗暗心忖自己今日落了周倾的面子,可是要赔罪一二。 可是她抬起头来时候,却也是看到了周倾绝尘而去的身影! 陈蕊心中顿时不觉浮起了一缕恼恨之色! 就在此时,姚蛟那道精悍的身影却也是掠入陈蕊的眼中。 自己那枚发钗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已经是落入了姚蛟的手指之中。 姚蛟晃晃手中发钗,微微含笑。 陈蕊强自压下了自己胸中一口怒气,不觉愤愤不平的说道:“姚统领,既然我赢了,这枚发钗那也是没有输掉,还请将发钗还我!” 陈蕊本来就被陈家**得极好,纵然如今心中不悦,却也是仍然客客气气的,说话儿更是万分有礼。 姚蛟却轻轻一笑,连丝毫争辩也没有,他捧起了这枚发钗,轻轻一吻。 陈蕊面纱之后的容貌顿时一片盈盈红润,自己也觉得热得发烫。 她转身就走,再也不如何理会。 这个姚蛟,分明就是个无赖。若是自己留下来,姚蛟还不知道会做什么。 到时候,自己那名声,可是当真会被这个无赖给坏掉了! 王珠慢慢的抚摸自己面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即就起身告辞了。 今日发生的这些事情,对于这些兖州贵女而言,也是未免太刺激。故而此时此刻,也还是有些兖州女眷回不过神来,微微有些恍惚。 而王珠和叶灵犀的赌约,更是今日重点。那些探寻的目光之中,却也是不乏好奇的意思在了。 王珠却也未曾多解释什么,她上了马车,耳边却听到晏修有几分急切的嗓音:“九公主,九公主,你等一等,我有那许许多多的话儿要跟你说。” 晏修别人面前十分狠辣深沉,可是在王珠面前却居然是如此的天真活泼—— 王珠眯起了眼珠子,却也是不觉一丝恶寒,禁不住抖了三抖。 这个混蛋,也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难道没觉得十分违和? 她也不理会,任由那马车行驶。 可是这位晏小侯爷十分废材,似乎真的武功好生差劲,跑了几步路,顿时咚的跌掉在地,摔得好生狼狈。 王珠想了想,让车夫停了马车,并且也是盈盈来到了晏修的身边。 这位小晏侯爷,当真一点武功也不会? 王珠内心充满了怀疑。 她见识过许许多多的人,唯独这个晏修,无论怎么,居然也是看不出他的深浅。 然而这位跑步都会跌倒的晏修,此时此刻确实也是凄凄惨惨的,手臂上的伤口种种,似乎也并不像是假的。 王珠不觉叹息,随即捧起了晏修脸颊,去了他面上的白绢。 对方面上仍然是伤痕累累,可那一双眼睛,却好似最柔和的黑玉雕琢而成,散发出一股子绮丽的魅力。 此时此刻,王珠眼前的一双眸子宛如那一泓清泉,仿佛就能如此将人溺毙在其中。 王珠却漫不经心的样子,伸手摘取了晏修头发上沾染的那一根儿草。 “晏小侯爷,你这样子追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晏修甜蜜蜜的说道:“阿珠,我赢了之后,你还没有称赞过我呢。我细细想来,也是觉得好生委屈。” 而王珠的唇角,却也是不觉轻轻抽搐,忽而却噗嗤一笑:“疯疯癫癫的。” 她却没有再理会晏修,不觉轻盈的起身,再次上了马车,顿时也是绝尘而去。 晏修却慢慢的站起来,满不在乎的派去了自己身上的尘土和草屑,他痴痴的望着王珠离去的方向,忽而取出了袖子里的那枚铜钱,轻轻的吻了那枚一下。 这个动作,也是让匆匆赶来的周芸芸顿时一愕,旋即周芸芸的脸儿也是不觉红了。 晏修背对着她,漫不经心的说道:“怎么周家小妹妹,居然也会来这里。” 周芸芸轻轻福了福:“我只是担心小侯爷,所以,所以方才来瞧瞧。” 其实刚才那副画面,周芸芸也是尽收眼底。 她心脏沉甸甸的,而周芸芸其实知晓,自己是有些嫉妒了。 这个男人,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会执着于那个九公主。 王珠容貌没有叶灵犀的俊美,而且手腕又恨,更何况从前两人也是并没有什么交集。 晏修撤下了污秽的白绢,再换了一张新的,方才转过头来。 他负手而立,轻轻侧身,阳光照在了晏修的身上,好似让晏修的身躯染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笑得十分爽朗,漫不经心的说道:“周家小妹妹,我能有什么事呢?” 那口气,倒是温温柔柔的。 周芸芸听得心里微微一动,却忽而又浮起了一缕酸楚。 只因为周芸芸也听出来,那嗓音虽然温温柔柔的,却空荡荡的没一点儿在意。 她看着晏修不理不睬,又这样子走开了,周芸芸慢慢的跑了过去,心尖儿浮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郁闷。 “小侯爷,你如此聪慧,想来一定也瞧出了我的心思。可是如今,我的心思又是不一样了。我服侍夫人多年,因为听信了外面的闲言碎语,所以方才起了偏见。其实这么多年,我服侍夫人,感情一直好得很,当真是舍不得离开侯府。小侯爷,我自知自己不过是那蒲柳之姿,不算什么绝色姿容,也没有显赫身份,故而也能安分守己,绝不敢觊觎自己不能得到的东西。” 周芸芸言下之意,那也是十分明显了。 她权衡利弊,既然晏修不是那等好拿捏的废物,那么自己要成为他的正妻,恐怕已经是一桩并不那么容易的事情。 既然是如此,周芸芸懂得变通,权衡利弊,不如就委身为妾。 晏修身上有一种十分特别的气质,让周芸芸不觉心生向往,更觉得晏修以后一定会像是翱翔天空的凤! 只有留下来,得到晏修的**,那方才有那么一丝翻盘的机会。 在周芸芸看来,如今小侯爷虽然看似对九公主十分倾心,自己也是远远比不上。可两个人均是心计深沉,性子强硬的人。凑到了一块儿,日子久了,总是会有不是的。 而自己温温柔柔,以夫为天,日子久了,晏修的心到底能拢到自己手中来。 晏修似乎听到了,又似乎一点儿也没听到。 周芸芸跌跌撞撞的跟上去,面上不觉流转一缕恼怒之色。 怎么晏修对那九公主如此倒贴,却不肯给自己一丝温柔? 好在她也并不愚蠢,内心虽然是这样子想着,却也是一定不会宣之于口。 她只柔柔说道:“我母亲早些时候就去了,虽然是周家的小姐,却几乎被父亲忘掉,还受继母责罚。若非侯夫人救下我,还教导我医术。如今我只恐怕早便是已经死掉了。小侯爷,我真的是,舍不了离开夫人。若是离开她,我就好像是离开家人了一样。” 周芸芸这些日子冷眼旁观,小侯爷倒是很会顾全夫人的感受,故而刻意这样子说。 这样子的话,平时她在侯夫人面前是说得多了,自然也是并不陌生。 晏修好似听到了,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 周芸芸却是觉得很是不甘心,更凑过去说道:“倘若,倘若离开侯府,我只觉得自己好似也活不下来。” 然而这个时候,晏修却是停下来,而周芸芸却险些生生的撞在了晏修身上! 她啊的尖叫了一声,面颊之上顿时浮起了一片红晕,十分娇艳。 晏修转过了身,甜蜜蜜的说道:“芸芸,你刚刚说的话儿,实在也是动听极了。说离开我的母亲,你都好似活不下去。” 周芸芸正想要说是,可是一想到这个小侯爷可怕的手段,顿时打了个寒颤。 想来想去,她不觉斟酌自己的词汇,这样子说道:“我,我若能天天见到侯夫人,心里,心里就会觉得安稳,也会觉得平安喜乐。” 晏修却是笑了起来,嗓音好似温柔得滴出水来了:“我只是觉得,多少还是委屈了你了。” 周芸芸顿时听得眼睛一亮,不觉抬头:“这又如何谈得上委屈?” 她心中十分得意,志得意满。 这天底下的男儿,也是没哪个不荤腥的。眼前这个小侯爷,又何尝不是这样子呢?刚刚还对王珠一片情深,现在却愿意纳自己为妾。 说不定,晏修也是对自己有意思的。 这一转眼功夫,周芸芸的内心已经是转过了许多的念头。 可是此时此刻,晏修却是甜蜜蜜的说道:“原本你虽然商女出身,也是良家女子,好歹也是正室嫡出。不过你既然都活不下去了,什么体面自然都是虚的。今天你去侯府,就去签个死契,身为奴吧。当个奴婢,好生伺候我娘,那也是不错。” 周芸芸的笑容顿时凝结在脸孔之上,不可思议的瞧着晏修。 这个晏修,居然是说出了这样子的话儿! ------题外话------ 今天收藏破了1000了,还是挺高兴的,谢谢大家支持哦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3颗钻石 谢谢纤月藏龙亲评价了本作品 谢谢lin7300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jj88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空空798011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有自己的一套亲投了1张月票 129 算计杨炼 周芸芸想来,自己就算做妾,那也是做良妾。5v八5v八5v读5v书,.●.●o 那些府邸之中奴婢爬**,成为枕边人的,生死契约都是捏在了主子手里,那可是贱妾。 更何况兖州周家的家世虽然远远不及缙云侯府,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 周芸芸甘心为妾,已经是稍稍有些委屈,却没能想得到,晏修一张口居然是要让自己身为奴。 她一颗心儿砰砰的跳,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可是那心尖儿上,到底不觉有些恼意了。 自个儿一心一意的,只盼能得缙云侯府的好,可是这个小侯爷怎么就这么对待自己。 莫非自己是那等商女,居然是就被看轻了去。 周芸芸轻轻跺脚:“小侯爷,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你岂可这样子羞辱我?” 她一脸委屈。 周芸芸这样说话,却让晏修顿时打了个寒颤。晏修不觉想到自己在王珠面前自称好人家的公子,莫非王珠看自己,就跟自己瞧周芸芸一样? 他微微有些尴尬,难怪九公主居然说自己是疯疯癫癫的。 晏修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面颊上浮起了几许红晕,却仍然甜蜜蜜的:“我听说你都肯为我娘死,连做奴婢都舍不得,你若不愿意,咱们缙云侯府也怎么会勉强你呢?想着周姑娘为我娘端茶递水,熬药服侍,连个正经下人名分也没有,所以想给一个正正经经侯府婢女的名声。倒是,我错解了周姑娘的心意了。” 周芸芸面色一变! 晏修一张嘴就是这样子的毒舌,若听晏修损及别人,自然会觉得有趣。 可是当这些话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似乎就没那么有意思了。 周芸芸只觉得晏修损及自己,当真是言语刻毒。 不就是讽刺自己这个好好的小姐,居然如此殷切,做侯府下人的活儿。 可是自己对侯夫人无微不至的照顾,难道晏修就不当成一回事情了? 就算自己是别有心思,可这给的照顾总不见得是假的。 原先晏修出门在外,久久也是不能回来,还是自己陪着侯夫人说话儿,让她开怀解忧。 现在晏修一回来,有了亲儿子了,那也是将自己弃如敝履? 周芸芸有些恨恨的,却底下头没说话。 晏修转过头,静静的看着眼前这道纤弱的身影,蓦然说道:“周姑娘是替人瞧病的,有些事情,那也不必自己做,以后交给下人做吧。若是别人知晓了,还以为咱们侯府这样子欺辱你。” 他嗓音忽而就温柔几许:“这些年来,你照顾我母亲,我自然是感激的。如今母亲身子好了,你也不必总是来了,兖州那些流言蜚语,我是没有法子。寻个合适的人家,好生嫁人了,也不失一桩美事。等你出嫁时候,母亲说了,会出五万两银子为你添嫁妆。别人问起来,我就是你的哥哥,必定能让你依仗一二。” 晏修这样子熨帖的言语,忽而让周芸芸一颗心不觉微微发软,几乎都是想要哭出来了。 她的内心浮起了一丝丝的酸楚,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苦的甜的,酸的涩的,什么都有。 周芸芸面上一副十分感动的样儿,可是她的内心,却是浮动别的心思。 她怔怔的想,区区五万两银子,放别的人家是一笔巨款,可是对于侯府这样子富庶人家,那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吧。 好似方才晏修跟人打赌,一张口就是二百万两银子! 自己在一边瞧着,也是兴奋得轻轻发抖。 而自己,若是挑了寻常人家,这样子的世界,可是再也跟自己没有任何交集。 一想到了这里,周芸芸又怎么舍得离开呢? 她觉得自己似乎触及了什么,慢慢的想,晏修虽然毒舌又可恨,其实内心深处也许也有一抹说不出的柔软吧。 就算只触及一点点,那也是让周芸芸兴奋得身躯微微发抖! 是了,自己也未必没有机会的。 她垂下头,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抹去了面颊上的泪珠子。 “记得第一次入侯府,夫人手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布娃娃,轻轻叫小侯爷你的名字。我想到那个场景,都是不由得觉得心酸。” 却暗示因为自己的陪伴,侯夫人方才重新振作起来了。 一片手掌按住了周芸芸的肩膀,随即又慢慢的松开。 周芸芸面颊满是红晕,听着晏修十分怅然的叹了口气。 自己猜测得果然没有错,其实小侯爷是一个孝顺的人。 只要自己捉住了晏修的软肋,慢慢的折腾,未必没那等出头之日。 周芸芸是个十分聪慧的人,也不会此时此刻,再自荐枕席,说那愿意为妾的话儿。 来时方长,自己有的是机会,用那水磨工夫,慢慢的将人收拢在手中。 这样子的手段,周芸芸却是很擅长的。 她再次轻轻擦去了面颊上的泪水,却是盈盈告辞了。 一旁却有人轻轻拍手,慢慢的走出来。 姚蛟面上满是戏谑之色:“晏小侯爷,认识你这么久,方才是第一次知晓,你居然是这样子温柔的人,瞧得我都是醉了。” 晏修叹了口气,还伸出手指轻轻擦去自己眼角那么点泪水花花,悠悠说道:“瞧你说的,我一向都是这般体贴细致,待人极好。况且怀念母亲,我也是会动情一些。” 姚蛟一笑:“可是我只觉得,你不肯放过周芸芸而已。轻轻打发出去,你都不肯,非得要这么对待一个对侯夫人照顾有加的女人。人家虽有些心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晏修轻轻的摇摇头:“她若肯点点头,我说的话儿也不是假的,母亲为她添嫁妆,我也是会待她十分客气。就算是做做戏,我也是会做得十分周到。可是你可知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姚蛟打了个哈哈:“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怎么能为了区区财帛,放弃心上人?不过说到猜测人的心思,做别人肚子里的虫子,我哪里比得上晏小侯爷。” 晏修叹了口气:“这世上许多人,都是自己不肯放过自己。这位周芸芸在缙云侯府这么多年,自然知晓侯夫人是个仔细俭朴的人,可是她不会感激侯夫人为她添妆,反而觉得,这区区五万两银子,根本不够什么。她只会瞧见今日咱们在这里豪赌的风光刺激,喜欢这样子千金一掷的感觉。” 若然周芸芸在这里,必定是会被晏修吓住了。 她的心思,居然是被晏修猜测得清清楚楚。 姚蛟抖了抖,晏修用得着感慨周芸芸居然是不知好歹? 说来说去,他这么许诺周芸芸,不过是肯定周芸芸必定是会拒绝。 纵然是要做戏,周芸芸也不配让晏修长长久久的做戏的。 都不过都是晏修计划好了的事儿,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姚蛟漫不经心想,这个死妖孽,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人,方才能将他给降住。 而晏修那一双眸子,隐藏在白绢之后,却也是说不尽的幽远深邃。 叶家马车之上,今日这些叶家的丫鬟,却也是服侍得越发小心翼翼的。 叶灵犀人前美丽高贵,可是私底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性儿,却是远远没有她们这些丫鬟明白。 若心情愉悦时候还好,说到打赏,叶灵犀倒是从来不如何吝啬。 可是一旦心情不好,叶灵犀就是个十分暴虐的人。 一旦有小小的错处,必定是会被叶灵犀狠狠惩罚。 今天叶灵犀再次被那九公主羞辱了,必定也是气愤难当,拿自己这些下人出奇。 叶灵犀轻轻用自己那修长手指揉揉脖子,淡淡说道:“今儿梳的发式是怎么弄的,沉甸甸的,压得我脑袋都疼了。” 芍药赶紧过去,轻轻为叶灵犀解开自己的头发。 可许是被吓住了,芍药也不觉有些心神不宁。 她手指轻轻一抖,却也是不知触及了什么地方,叶灵犀顿时皱起了眉头,露出了痛楚之色。 其实不过是叶灵犀发式繁复,头发梳理得紧了些,故而也是将叶灵犀弄得痛了些。 可芍药顿时大惊神色,不觉匆匆跪下来,颤声说道:“都是,都是奴婢的错。” 叶灵犀挑出了自己一缕头发,漫不经心的说法:“这有什么,不过是区区小错,我也不会将你如何的。” 芍药方才也是安心下来,只觉得叶大小姐今天的心情居然是颇为不错。 叶灵犀心情确实也是不错的。 王珠实在也是可恨,几次三番,居然也是不能将她如何。 可是王珠自己作死,好端端的,居然张口要跟叶家斗富。 真是可笑,和叶家斗富,王珠必定也是脑子坏掉了,方才也是会如此。 可是她却是将这让自己收入她的机会这样子亲手送上来,叶灵犀又如何不十分愉悦? 叶灵犀已经想到了,到时候叶家那些奇珍异宝,必定也是会取出来,闪瞎众人的眼。 至于那个王珠,虽是公主,其实什么都不是的。 只因为王珠作死,叶灵犀也是有些快意。 可是很快的,她的念头就顿时转在了晏修身上。 那个晏小侯爷,虽然面容有损,可是手段却也当真漂亮。谁要是招人了他,必定是会啃得人骨头都是不剩。 叶灵犀是个喜完美的人,晏修面颊之上有瑕疵,她原本应当厌恶。 可是她却极了晏修这样子的性儿! 若是自己身边一柄漂亮的刀,那必定是能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又快又利,十分有趣。 想到了这里,叶灵犀面颊顿时浮起了一片嫣红,内心之中涌起了一股子热流。 如今晏修虽然是倾慕王珠,可是叶灵犀并不觉得是一桩十分为难的事情。 自己抢男人的心,是从来也没有输掉过。 她也是曾经遇到过一些看着倨傲,对自己不屑一顾的男子。可是这些男人,其实心里也是对自己颇为留意,甚至不过是刻意为之,想要引起叶灵犀的注意力而已。 最后叶灵犀使一些手段,还是将这些人变成了自己的裙下之臣。 叶灵犀的手指轻轻抚摸过自己面颊,只要有这张脸,那也是什么问题都没有。 寺庙之中,夕阳西下,晚钟轻鸣,照着那一旁的九层浮屠。 草堂之中,林墨初一身素衣,甚至挽起了裤子脚,侍弄菜地里的那些菜苗。 叶灵犀到来的时候,林墨初已经赤足而归,正取了井水,慢慢洗掉身上的泥污。 夕阳洒在了林墨初的身上,给林墨初的面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可是叶灵犀瞧在了眼里,却十分嫌恶。 “好歹是个读书人,这么样子素衣素食也还罢了,居然还下地种菜,当真是可笑!” 叶灵犀有些嫌恶的看着林墨初,却不得不承认,就算是这样子,林墨初也是晚霞之中的一块美玉,是那样子的莹润剔透。 天地之间,似乎已经是蒙上了一层黑色,也让林墨初隐隐有些朦胧之姿。 “这有什么,每月我都会挑上几日,来这里吃些粗食,自己种地,抄写经书。其实想想,也不算如何清苦。” 那晚风之中,似隐隐传来了和尚念经的声音。 这一切都是这么宁静,却无法遏制叶灵犀内心之中的嫉妒之意。 她实在也是不知晓,林墨初为何能如此柔和宁静。 可是这样子的气质,却是自己这个叶家女儿不能有的。 进入草堂之中,此处虽然简陋,却也是让林墨初收拾得十分干净。 竹台之上,整整齐齐的堆着一卷卷的经书。 几上一片薄绢摊开,上面有抄写了一半的佛经。 叶灵犀左顾右盼,只因为她实在是不相信,林墨初居然是会安安分分的在这里抄写经书。 可是纵然是不相信,叶灵犀再如何看,也是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叶家的大事,你似乎是忘记了,整日却在这里,做这些没有用的事情。林墨初,你可是不要让叶家失望。” 叶灵犀口中责备,内心却泛起了一丝丝别的心思。 她左顾右盼,只盼望能瞧出些许端倪。 林墨初点燃了油灯,放在了房间的一角。房间之中如墨色一般的烟雾团团之中,却也是顿时染了一层朦胧金色。 “大小姐不必介意这些,这些我原本不会让你知晓的。” 叶灵犀为之气结:“你可知晓,今日我被人羞辱,不但将我侮辱,还辱及了叶家。” 说罢,叶灵犀就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告知林墨初。 她自然也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描述之中,自己却也是那等万分委屈的人儿。 林墨初听完了,轻轻倒了一碗茶,自顾自饮下去一口。 “大小姐当真是天纵之姿,方才来到兖州,就得罪了整个兖州的女人。如今去一去,还将叶家埋在军中一颗棋子给毁掉了。” 叶灵犀惊愕抬头,她是万万没想到,林墨初居然是会讽刺自己的。 真是可恨,这个林墨初算什么?说好听点,是叶家的掌令人,是叶家那些有权势成员认可的叶家执行者。可是说到底,那不过是叶家的家奴。 如今区区家奴,却是羞辱自己。 然而她抬头时候,林墨初已经是站起来,并且转身过去。 叶灵犀冷笑:“全城的女子虽然厌恶我,可是全城的男子却是喜欢我。所以那些女子不过是嫉妒我罢了。林墨初,你也是不必阴阳怪气的,这样子和我说话儿。人家因为我优秀了些,因而嫉恨于我,莫非这都居然是成为了我的错?还有那薛千户,不过是个废物,自己技不如人,连个纨绔子弟也是斗不够。咱们叶家,原本也不必养这些废物。” 叶灵犀意有所指,母亲私下与她言语,说最好自己是许婚给林墨初。 若是寻常女子,见识浅薄的,眼见林墨初容貌十分俊俏,说不定会半推半就。 可是叶灵犀却是见过世面的人,此时此刻,她自然是内心不平,更不愿意应承这件事情。 可叶灵犀这样子埋怨,林墨初却恍若未闻。 他轻轻的摸索柜子,取出一枚小匣子,数了数后,又添了几张。 旋即林墨初召唤了一名小厮,嘱咐了几句,那小厮顿时也是离去了。 眼见林墨初将自己视若无物,叶灵犀面上却也是不觉流露那几许娇嗔之色:“林墨初,你这是什么意思?干什么不理睬我?” 她虽然并不乐意嫁给林墨初,却并不妨碍叶灵犀在林墨初面前总是那么一片娇嗔之色。 林墨初转过身,看着叶灵犀:“三十万两银子,帮叶大小姐还赌债,剩余一万两,是给薛千户养伤的银钱。” 叶灵犀不屑:“我的事儿,你也是少理会,不必你插手。三十万两银子,我虽然不稀罕,可是这样子白白给了王珠,我却不甘心。更何况如今要跟王珠斗富,这又算什么?” 林墨初淡淡说道:“以后大小姐瞧着周小侯爷,就会知晓,为什么我会这样子了。” 意思就是那个晏修不是好招惹的,若是不肯付这个银钱,说不定叶灵犀就会颜面无存。 叶灵犀本来面颊之上颇有怒意,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颊上怒意却也是淡了:“墨初,你待我真好。我知道自己在你眼里,也并不是那么聪明。你倒是总为我收拾这些事情。可是那个王珠,实在是欺辱得我太狠了,我都受不了了。求你,求你帮衬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说到了这里,叶灵犀甚至伸手,轻轻覆盖在林墨初手掌上:“杨炼如今面容毁掉了,也不是那么俊俏。那个九公主,本来就是水性杨花,十分俏儿。她一定受不了杨郎君容貌受损,若是此时,有一个俊俏的公子献殷勤,必定也是会为之心动。这个人,若是墨初你这样子的人物,那她必定不能拒绝。可是这等庸俗女子,哪里能配得上墨初你。到时候,你就,就狠狠甩了她。那这样子一来,必定是有趣得很。我都是不由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叶灵犀这样子说着,眼底顿时流转了潋滟水色。 “若是你肯为了我如此,我就会明白,这全世界的男人,没谁比你待我更好了。我呀,一定是将你刻在我的心里,怎么都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 叶灵犀容光艳艳,笑得也是越发可人。 这样子朦胧的灯光之中,林墨初容颜有些模糊了,眼神也是有些模糊了。 “大小姐,我在叶家,是因为叶家为了我付出了不菲的报酬。其实我就是为利所驱的小人,叶家让我杀人也好,灭城也好,我都不会拒绝。什么仁义道德,我也是不会在乎。可是,可是我是很贵的——” 林墨初一点一点的,将叶灵犀手推开:“那后面的匣子里,还有一些银钱。大小姐你可以买个男妓,或者买个专门勾搭女人的男人。要请我林墨初,你呢,恐怕是付不起这代价。大小姐,至于你自己,在我心中,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值钱。” 林墨初的话,好似重重给了叶灵犀一个耳光,让叶灵犀身躯不觉轻轻颤抖。 “林墨初,你可别太过分了。” 叶灵犀跳起来,狠狠一巴掌朝着林墨初打了过去。 林墨初没有反抗,任由这巴掌狠狠的抽打在他那白玉也似的面颊之上。 那白玉似的脸儿,如今更不觉添了一道淡淡的红痕,触目惊心。 叶灵犀愤愤不平,扬长而去。 而林墨初不觉眯起了眼珠子,嗓音仍然是十分平和:“不送。” 那一双眸子,宛如漆黑墨玉,皎皎而生辉。可是如今这双眸子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那一缕森森杀意! 可那些杀意,渐渐也被柔润的的雾气所淹没了。 过了一阵子,一辆马车却也是匆匆而来,林墨初却并没有什么意外。 而林墨初甚至无不讽刺想,幸亏叶灵犀走得早,否则就会撞见了这个人。 也许这一切都怪叶灵犀,她原本也不该这个时候,这个时候来这个。 男人浑身在斗篷之中,只露出了几许怨毒的眸子。 杨炼沙哑的唤道:“林兄,有劳你了。” 于杨炼而言,他并不相信这些兖州名医。王珠能买通那些大夫,陷害自己的小妾朝凤。当初杨炼觉得王珠手段了得,自己也是颇为欣赏。 可是如今,十分讽刺的是,杨炼却担心这样子手段最后是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风光时候,将自己瞧做和王珠一样的人,并不觉得如何。 可一旦落魄,当他代入那些被王珠折腾的人,这心里恐怕就并不如何快活了。 林墨初这个同窗,似乎一向倒是不争执,并且也会些医术。 林墨初目光涟涟,先为杨炼检查面颊之上的伤口,方才叹了口气:“伤口先被蜜蜂蜇了,又是沾染了火毒,纵然能伤口痊愈,健康无虑,却也是终究还是会落下疤痕的。” 杨炼目光顿时流转几许怨毒! 他好好一个玉面郎君,最后却也是落得这般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心里自然也是不尽恼怒委屈。 “怎么伤得这样子重,若未被蜜蜂伤了这般严重,可是不会这么难治。杨兄,你实在应该跑得快些,哎,当真可惜。” 林墨初目光微微闪动,他刚刚知晓,是叶灵犀夺走他的马,所以杨炼方才没法子跑得快些。 果然林墨初这样子说,杨炼眼底顿时不觉戾气一闪。 他不觉想起叶灵犀弃了自己,绝尘而去的身影,内心恨意更浓。 林墨初暗暗笑了笑,却打开药箱,去弄自己那些瓶瓶罐罐的,叮叮当当的响动。 杨炼看着林墨初,这些同窗之中,似乎只有林墨初低调不争。他明明是状元之才,却因为不善于经营,因而也是官位不高。对于这个人,他原本没什么可怀疑的。 可是如今,杨炼瞧着林墨初的背影,却疑窦顿生。 他不觉试探说道:“林兄,以你才学,怎么如今倒在兖州隐居起来。这样子的你,岂不是明珠暗投?” 林墨初不觉叹了口气:“如今,我可是心灰意冷了。” 杨炼目光灼灼,不肯相让:“这又是为什么?” “这桩事情,实在是难以启齿。可如今既然没有外人,我自然也无妨说一说。杨兄,你在兖州,想来也是听过那叶灵犀的名字。叶灵犀容貌出挑,姿容绝世,想来杨兄虽然一心慕九公主,也听过此女的名字。说来也是可笑,岂不闻,书中自有颜如玉。第一次见到这位叶大小姐,我也就惊为天人。人生在世,若能娶这么个完美的女子,岂非此生无憾。我自动请命,随她来到兖州,一路之上,她对我若即若离,似乎是有意,似乎是无意。让人求之不得,却也是欲罢不了。可是当她到了兖州,结识了那些兖州贵公子,她就将我抛去在脑后,置之不理。仿佛,已经是对我腻味,我这个大夏的才子,已经是被她弃之不理。” 林墨初一边这样子说着,一边取了几样药粉药膏,合在一处,慢慢的搅拌。 杨炼听了,身躯微微一震。 “这位叶大小姐,也是将我是弃如敝履。恐怕她对别的男子也是如此,总是施展温柔,却并不是当真上心。” 林墨初一句句的话儿传入了杨炼的耳中,让杨炼一颗心砰砰的跳,只觉得怒意在脑子里跳动,跳得似乎要炸裂开了。 可纵然是如此,杨炼内心还有一个疑惑,若叶灵犀对自己只是玩弄之心,有一处却也是说不明白了。 杨炼轻轻的揉揉额头,脑子却不觉乱糟糟的。 而林墨初却是那样子的聪明,仿佛一下子就瞧出了杨炼的心。 纵然不是全部,却也是**不离十了。 林墨初面颊上微微流露出迟疑之色:“况且有那么一桩事情,我心里虽然这样子觉得,可是倘若说出口,未免也是毁人清誉,有些不好。” 然而杨炼听到了清誉两个字,顿时激动得挣扎起身。 “是什么时候,究竟是什么事情!” 林墨初似乎是吓住了,不觉面露惶然之色,旋即叹息说道:“你可别说出去,若是叶家知晓了,必定不能放过我。” “就是我与叶大小姐相处时候,她,她总是好生微妙。就是那种,那种不同寻常大家闺秀,将所谓的贞洁瞧得十分重要。我呀,就会有一点甜头吃。比如,伸手捏住我的手,又或者其他。总之,那般举动也是十分**。我原本就觉得,若她对我无意,怎么会给我这些甜头吃。可是这一切,却也是不过是我想得太多了。哎,我都不知,她私底下跟其他男子是什么光景。” 杨炼抬起头,眼睛之中流转骇然光芒。 林墨初却好似什么都没察觉,面颊上颇有嫉意。 随即林墨初将药捣好了,一点点的涂抹在杨炼面颊之上。 杨炼脸颊上伤口原本是火辣辣的,涂抹了林墨初的药,顿时不觉凉丝丝的,似乎连伤口也是没那么疼痛。 杨炼疑心尽去了,不觉向林墨初道谢。 而林墨初却不由笑了笑,这些药膏,自然也是能去除火毒。可是伤好了后,那些伤口也是会十分难看,并且绝难治愈。原本杨炼伤口好生调理,纵然不会恢复如初,也不会变得这般恶心的。 杨炼脸上涂抹好了,林墨初再给他涂抹手臂。 林墨初内心之中,却冷冷讽刺。这样子的伤越是难看,杨炼心中的恨意必定也是会不绝的。 这个男人,叶灵犀没有半点放在心上,也许就是觉得,对方是那样子的端方君子。 她可不知道,杨炼究竟是什么人。 替杨炼涂抹好了伤口,林墨初又送了一些药膏过去,让杨炼好生休息。 杨炼一派感激之情,却也是不觉告辞了。 林墨初一步步的靠近灯火,这柔润的灯光轻轻的摇曳,照在了林墨初的脸颊上面,让林墨初的身上顿时焕发了一缕说不出的味道。 这房间里一切,都是不尽古朴。唯独这房中的人,却也是宛若珠玉。 他从抽屉之中轻轻掏出一枚人偶,手指轻轻的抚摸。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林墨初就学会了利用别人,达到自己的目的。 杨炼虽然是凶悍,可是却宛如自己掌中人偶。 林墨初慢慢的动刻刀,细细的下去,雕刻出的人偶眉宇间栩栩如生,十分生动。他轻轻吹去了木屑,神色却不觉复杂难言。 木兰行宫之中,夜色已经是深了,王珠却也是仍如没见有丝毫睡意。 她轻轻一拢发丝,若有所思。 一名年幼的少女被带上来,她容色枯槁,年纪虽轻,却好似吃不饱饭一样,样儿十分憔悴。 如今,她不觉吃吃说道:“见过,见过九公主。” 如今她也是换了衣衫,可却也是掩不住面上菜色。 一见到王珠,她泪水顿时也是哗啦啦的落下来,凄然之色十分明显。 王珠走了过去,却不避讳什么,伸手拢住了这少女头发,轻轻往外边划拨。 只见对方额头上面,赫然有个青色的印记。 也许是日子久了,这个印记却也是有些淡了。 “你是北狄的奴隶。” 王珠瞧着这个印记,却也是肯定了些。 “娜云见过九公主。”这女奴样子虽然单薄了些,嗓音却是清脆好听。 “咱们大夏,还有云国,都是一种语言,你倒是说得不错。” 娜云点点头:“我,我虽然是北狄之人,可是五岁时候,却也是已经来到了陈国了。那一年打仗,我的一家均是沦为奴隶,然后辗转贩,我们族人总共几百个人,都是被叶家买下来,送到了陈国。” 王珠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既然是如此,你说说你在陈国的那些事儿吧。” 娜云知晓这位尊贵的姑娘想要听叶家的事情,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那一年,我们到了陈国,也就被送到了矿上。陈国百姓俱是自由身,纵然是身为奴婢,奴婢若身死,官府也是要责罚的。可不似北狄的奴隶,就算被主子杀了,也是不能反抗,一点儿用都没有。原先陈国矿上,是一些陈国的苦力做活。可这些陈国人,收入虽然微薄,到底也还是需要给工钱。若是有什么矿难,还要赔一笔银子。等到这些矿场主人遇到叶家,他们对叶家十分恭顺,而我们则是叶家买下来的奴隶。其实我们这些北狄的奴隶,照着陈国的律法,在陈国也算是自由身。可是若到了矿上,可是别想出去了。就算被人杀了,其实陈国官府也没什么理会处。” “从那以后,我们都是一股脑儿,拼死拼活的做事情,全没有休息的时候。不但没有工钱,还时常吃不饱,穿不暖。我们这些奴隶是从北狄军中买来的,价格低廉,就算死了,那也不值什么。就这样子,陆陆续续的十年光景,我的阿妈阿爹,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可都是死了。只有我的二哥还活着,和我相依为命。他时常省下自己口粮给我吃,所以我才能活下来。” 叶灵犀漫不经心的想,这些陈国贵族,自然对这件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因为能从中获取丰厚的利润。更何况,损及的也不是什么本国百姓,既然是如此,也不必担心造成民变。这些矿工数目不多,又饱受凌虐,自然也是不必担心他们有力气造反。 可这些矿工奴隶,浑身血肉,均也是化为泥土,埋在了那片土地上。 如今兖州宴会上,叶灵犀锦衣华服,美艳万分,端是艳光四射。 可那一身衣衫华贵,实则却是沾染了别人的斑斑血泪。 叶家的人,真可谓将商人本色发展到了极致。只要能赚取银钱,什么仁义道德,什么人命,都均可以抛之于脑后。 那些做工的奴隶,就是叶家眼底一只只猪羊,和畜生也是差不多的。 “二哥他是个熟练的矿工,十分善于断玉,知晓什么样子的石头里面才有绝好的玉石。正因为这样子,他的待遇其实也还是不错的。有一日,他就悄然和我言语,说遇到了一块绝好的矿石,质地柔润,价值万金。他想过了,这样子玉石纵然送上去,也不过赏赐些鸡腿美酒。二哥就想着,携带这玉石走了,以后能许多银钱。可是他要是走了,我必定会被处死。兄妹情深,我们是唯一的亲人,自然也是相互舍不得。然后咱们也就一块儿出去,趁机逃走。” 娜云泪水却也是哗啦啦的流下来。 “二哥他精心策划,还是离开了那里。我见过他那块玉石,打磨之后,居然有七种色彩,十分奇异。我们顺利逃出了陈国,然后到了大夏。可是却没想到,叶家财雄势大,各国均有势力。我和哥哥逃出去也是没有用的,那日,他到底还是被,还是被叶家的人捉了去。而我,若没有公主救命,我也是一定会死了。” 王珠不置可否,她内心是知晓的,只因为自己随时监视叶家,方才救下了这个小女奴。 她不觉问道:“你们这些逃奴,那是一定会死吗?” 娜云泪水迷蒙,却不觉轻轻点下头。 “是,是一定会死的。而且好似我二哥这样子罪孽深重的逃奴,那也是会死得更加的凄惨。他必定会被人从后背划开一道,慢慢的,慢的剖开身子。再,再将那骨头一根根的挖出来。最后,最后还有师傅将他肋骨做出一把扇子,然后任人观赏。这样子画面,我,我曾经见过。罪孽深重的逃奴,都是,都是这样子处置的。” 说到了这里,娜云再也是忍不住呜呜呜的哭起来。 “你方才说了,你的哥哥,发现了一块玉石,十分柔润,并且也有七种颜色,可是当真?” 王珠不觉如此问道。 娜云虽然是哭得泪水迷蒙,却也是不觉点点头。 “是了,那块玉石,美得,美得好似天上的彩虹一样。所以哥哥才会被蛊惑,带着玉石跑了。” 紫枝心中一柔,将这女孩子脸上泪水擦了干净。 “七种色彩的玉石?”王珠再询问几句,方才让人带着这个女子下去。 墨柔跟随在王珠身边,忽而说道:“这可当真是天助叶家,若是早些救下这对兄妹,兴许就能得到这枚玉石了。” 王珠不置可否,却忽而微微一笑。 ------题外话------ 谢谢kawaymmna3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3朵鲜花 谢谢纤月藏龙亲评价了本作品 t 130 贵客来临 可王珠却微微笑起来:“这你就错了,就算早些遇到,眼前这个瘦骨伶仃的少女,可是比那么一块玉石要紧得多了。” 墨柔不懂,面颊上不觉流转几许困惑之色。 王珠轻描淡写:“傻姑娘,若当真只是斗富,为什么要挑叶家。说到财帛,这整个大陆之上,又有谁比叶家要丰厚?” 墨柔听了,叹了口气,也是不觉轻轻点点头。 可是自家公主究竟是什么心思,她也是一点儿都不明白的。 王珠手指轻轻一拢秀发,掠到了耳边,却不觉若有所思。 若那枚七彩玉石,当真是有娜云说的那样子珍惜,又在兖州附近出现,王珠也是能够想象,叶灵犀这一次会挑什么东西来斗富。 想到了这儿,王珠眼底更不觉流转了一丝讽刺之色。 她随手摘下了自己耳边的翠玉石耳环。 这些首饰虽然精致,可是对于王珠而言,似乎一切都已经是淡淡的了。 明明是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却似乎已经无法让这些珍奇首饰所取悦。 而墨柔见到眼里,更隐隐有些古怪的感觉。 这个美丽的公主,似乎已经是没有一点活人气息。 她或嗔或怒,似乎也是没有到自己的心里面去。 晏家,晏修施施然回到府邸。今日他杀完了人,追完了王珠,还和姚蛟玩乐了一番,方才是回到了家中。 这些侯府家丁,瞧着晏修的眼神却也是说不出的古怪。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晏修今日的所作所为,亦然是传遍了这平素冷冷清清的缙云侯府了。 这些侯府下人,无不暗暗思忖,恐怕这一次,小侯爷是要受些责罚了。 侯爷虽然已经不理事儿了,眼睛也不好,可到底是军伍出身,也是有些性情的。 更何况,这一次晏修还将这样子要紧的东西拿来打赌,一不小心,就会连累合府上下的性命。 晏修却漫不经心的模样,他手里拿着一枚水润多汁的梨子,一张口顿时狠狠啃了一口。 “父亲如今,那是在何处?” 晏修随便抓住一个下人,就如此说道。 那人却不觉暗暗的心忖,想来小侯爷也是知晓怕了,意欲躲开侯爷。 “侯爷,他,他如今正在书房之中。” 那下人结结巴巴的说话,听着晏修道了一声谢,随即就瞧着晏修扬长而去。 可他内心却不觉疑惑万分,只因为晏修所去方向,居然正书房。 他顿时目瞪口呆,小侯爷这厮,那是皮痒了不成? “父亲,父亲,儿子前来请罪了。” 晏修说话的嗓音由远及近,可是书房里面却是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咚的一下,却是晏修将门一脚踹开。 房间里的男子容貌俊美,鬓略染霜,却无损精悍。他气质冷肃,面颊之上却系住了一条带子,蒙住了一双眼睛。 晏侯爷正在书房之中,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做,只让周围变得静悄悄的,任由那阳光轻轻的滑入了房间之中。 等那门扇合上去,晏侯爷却也是恭恭敬敬的行礼。 “属下见过宫主。宫主不过借着缙云侯府少主的身份在这儿,也不必如此称呼。” 晏修将他扶起来:“晏侯爷,你何至于这般拘谨。我不是说过了,咱们在一起,原本也是不必如此客气。我留在缙云侯府,你就跟我亲爹一样。” 他嗓音甜蜜蜜的,透出了一丝天真的味道。 明明是个岁数不大的少年,可晏侯爷却瞧不出他的深浅。 他的内心蓦然流转了一缕讽刺,既然是这一任的碧灵宫宫主,那自然也就是踏着血肉尸骨,一路向前。 一次又一次的淘汰,所有的人性,所有的善良,早就消失殆尽。 而晏修这样子甜蜜蜜亲亲热热叫自己父亲的样子,却也是不知晓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晏侯爷淡淡的道:“属下不敢当。” 晏修走过去,甜蜜蜜说道:“侯爷总是这般客气,我叫你爹也十多年了,你却总是守这上下之礼。还是娘好,她可疼我了。” 饶是晏侯爷早就心如古井,听到晏修这一口一个娘,顿时也是不觉唇角轻轻抽搐。 每一代的碧灵宫宫主俱是有一些怪癖的,而如今,晏修这样子的人,也许也并不算最为奇怪了。 晏修伸手抓抓自己后脑,一副羞涩腼腆的姿态:“孩儿今天不怎么听话,不但杀了人,还将爹,呜,还还将侯爷你最要紧的莲花兵符去赌,侯爷,你,你不会怪我吧。” 他的足尖轻轻的擦着地面,好似当真是个天真的少年儿郎,做错了事情,却怕别人责罚。 整个侯府,甚至整个兖州的人,都会以为此物是晏侯爷十分要紧的东西。 毕竟,他是大夏战神,又是忠心耿耿,忠心之命满天下。纵然已经是不能掌兵,可仍然得到夏熙帝的信任,将兵符赐给了晏侯爷。 既是如此,晏修此举,必定也是触及逆鳞,并且损及这晏侯爷的名声。 更不必提此物若是输掉了,晏家上下必定会满门抄斩。 可晏侯爷听到晏修这样子说,却是那样子的冷漠。 “这件东西,于我而言早如路边石头,早不知道扔在哪里去了。却不知晓宫主辛辛苦苦的,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寻来这东西,还摒弃灰尘,拿这兵符去打赌。” 世人皆传,晏侯爷虽然是领兵的人,却是君子风度,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可如今,若晏侯爷那些崇拜者听到他尖酸、刻薄的言语,也是必定会认定自己听错了。 而这尖酸之中,却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心灰意冷的味道。 他摸索着,打开盒子,捏住了兵符。 忽而,晏侯爷却冷冷一笑,将此物扔在了地上,坠于地面。 晏修单手负于背后,轻轻的弯腰将此物捡起来,不觉吹了口气。 他好似漫不经心:“废物利用而已。” 随即晏修看着这位曾经的大夏战神,眼底却也是流转几许探索味道。 一生戎马,叱咤风云,到最后却也是不觉沦落于此,褪去了曾经的光环,也许他也不过是一个真正的瞎子。 晏修不觉静静的想,他除了一身伤痕病痛,实则什么都没有的。 所以,有些事情,那也是已经变得顺理成章。 房间气氛顿时一凝,不觉有些尴尬起来了。 晏侯爷淡淡的道:“那个周芸芸,宫主不喜欢,打发走了就是,实在也不必费心纠缠。我性子沉闷,原本留了她在府之中,无非是因为给夫人解闷儿,并不是当真喜爱。如今她不知好歹,居然觊觎宫主,实在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这种蝼蚁一般的人物,宫主何必用些心计,这些心计,用在这等低贱的人身上,那简直是自折身份。” 晏侯爷抬起头,很多年以前,他的眼睛已经是不好了,睁开眼睛也就是雾蒙蒙的一片。当然也不是一点儿瞧不见,瞪大了眼睛,总能看见一点模模糊糊的影子。可若要瞧得清楚些,就一点都不能够了。 “只需轻轻一声嘱咐,就能让她不上门。若是纠缠不休,就打断她腿就是。私闯侯府,本是重罪。若宫主觉得名声不好听,干脆命人除了她,让她死在河里,弄成失足落水,那也一点儿也不稀奇。” 说到了这里,晏侯爷也是觉得有些可笑。 怕名声不好听?这似乎也并非说的是晏修。 就算顶着自己亲儿的名字,这晏修也没见得多爱惜自己的名声。 而晏修则甜蜜蜜的说道:“父亲,可是这样子,你却让娘怎么想呢?她一向孤单,芸芸一直陪着她,也是一桩慰藉。有时候人的感情,也是不能任意自如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谁也没能真的这样子狠心。父亲,人心不是棋子,能随意舍弃,可是要好好呵护的。” 这样子的听着,晏侯爷蓦然升起了一缕烦躁。 这些年了,自己一颗心早就死了,好似古井之中的石头,沉沉闷闷的。别说生气了,让他挑一挑眉毛,也是并不那么容易。 可是如今,他听着晏修这样子虚伪的话,却不觉莫名有些烦躁。 晏修这是干什么,究竟有什么意思呢? 也许这就是晏修的恶趣味,故作神秘,刻意如此。 可是纵然是如此,自己心尖儿也是不觉掠过了一缕不悦之情。 “谈什么情分,无非是一场交易。周家让女儿出入侯府,却也是何尝没有好处。这兖州韩、江、周三家,谁家背后没有那等支持的人。若无缙云侯府的人脉,周家早就是一番生吞活剥,而周家意图送些财帛,我却也是断然拒绝。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不想跟此等家族扯上任何的关系。无非,是给秋娘找个玩物。” 世人俱知,那容秋娘也是世家嫡女,温柔贤惠,于晏侯爷贫寒之时都慧眼识珠,之后纵然晏侯爷生病沾染眼疾,那也是不离不弃。 可此时此刻,晏侯爷提及容秋娘,口气里却是有淡淡的轻蔑。 纵然对容秋娘费尽心思,甚至还让个周芸芸讨了容秋娘的欢心,晏侯爷仍然是有些轻蔑的。 而晏修却不觉笑了笑:“娘亲?她是个很温柔的人了。” 晏侯爷正欲说什么,一道柔弱身影顿时推开了门,嗓音却不觉有些急切:“侯爷,侯爷,你可别伤了修儿。” 一名妇人轻轻推开门,莲足轻移,步伐之中却难掩几分匆匆惶急。 她肌肤白润秀气,被阳光一照,似乎也是有些透明了。 而这位进来的女子,正是这缙云侯府的女主人容秋娘。 她眼波流转,也许不是绝美,却是秀气柔和,似乎总笼罩一股子淡淡的病气。 一见到晏修,她顿时又惊又喜,不觉轻轻拢住了晏修的手臂,好似落水的人捉住了一块浮木。 “侯爷,你若要处置修儿,不如先处置我好了。” “这孩子自幼就被你送走,如今却也是好不容易才回来了,又知冷知热,又孝顺父母。他面上有伤,也不知多少人要欺辱他。侯爷,你可是要为他做主啊。” 说到了动情说,容秋娘不觉掏出了手帕,轻轻抹去了面颊上泪水。 慈母多败儿,这句话说来,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容秋娘而设的。这个美丽柔弱的女子虽然一向为善,可是却又偏执的对儿子所有的恶事视而不见。 在容秋娘眼中,纵然晏修面颊之上满是伤痕,又是恶名满兖州,那也是她眼底一朵白莲花。 晏侯爷面上肌肉轻轻抽搐,从他第一次认识容秋娘,却从未跟这个女子商量什么正经的事情,只因为知晓她就是这样子单纯无知。 “你若要动修儿,不如,不如将我给杀了!” 容秋娘不觉挡在了晏修面前,一脸凛然之色。好似,晏侯爷却是那等罪孽深重的恶人,要害那无辜柔弱的人。 此时此刻,晏侯爷只觉得说不出的讽刺,更觉得十分无语。 不错,自己确实不如外边所传,是那等忠君爱国纯善君子的耿直之人。 可是比起容秋娘护住的那一位,他顿时显得干干净净,宛如白莲。 自己夫人可又知晓,她护住的人是何等恶魔,手段心计,当事绝伦。 可这位碧灵宫宫主,却似乎十分享受的样子,他握住了容秋娘的手臂,甜蜜蜜的说道:“娘,你可是误会父亲了。他不过觉得人言可畏,只让我在家躲了几日,好避避风头,怎么会是故意责罚我呢?这一切,可都是为了我好。” 而晏侯爷在一边,却是眼观鼻,鼻关心,继续无语。 自己倒是几时有这个狗胆,软禁堂堂的碧灵宫宫主? “他会为了你好?这好好的一个人儿,就因为别人几句闲话,就要将亲生儿子拘在家里面。说来说去,他就是爱惜自己的名声,胜过爱惜自己的亲儿。侯爷,你一生一世,做个好人,妾身也是愿意陪着你。可是,可是你怎么能这样子待自己的儿子。孩子很小时候,你就带走了这个孩子,让他离开了我的身边,等他回来时候,却已经是一脸伤痕。幸好我的孩子十分孝顺,你最初居然说什么,什么我这个母亲不必对孩子太亲近!这世上怎么能有你这个父亲。” 容秋娘句句指责,惹得晏侯爷说话不能。 在他想来,晏修既然并非自己亲生儿子,也是不会如何乐意亲近一个索然无味的女子的。既然是如此,自己叮嘱容秋娘几句,也是一桩对两个人都方便的事情。 可是又怎么能想得到,晏修居然是这样子的奇葩呢。 此时此刻,他自然是什么话儿都是说不出来了。 晏修倒是做起了好人,卖乖讨好,轻轻说道:“母亲,我待在你身边,多陪陪你,又有什么不好。我仔细想了想,这些日子我天天和阿蛟去玩,也没有做什么正经事,也少了些陪娘的时间。” 容秋娘却含笑说道:“你要做什么正经事情,你什么正经事情都不用做,就这样子陪在我的身边就好了。你可知你爹,从来征战时候,我都会,都会害怕得不得了。我生怕他回不来了,只要想一想,就害怕得紧。” 容秋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时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晏修也微微一笑:“是了母亲,我也跟母亲你一样,最是厌恶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我呀,就是希望陪在母亲你的身边,和你说说话儿,欢欢喜喜的,那可比什么都强。” 容秋娘被晏修哄了几句,也是心绪平复。其实儿子能多多的陪着自己,她也是十分欢喜的。 两人也离开了书房,晏侯爷听着两个人脚步声渐渐的远去了。 也不知道晏修说了什么俏皮的话,惹得容秋娘笑出声来。 若是不知情的人,瞧见了眼前一幕,必定也是会觉得是母慈子孝,温馨和谐。可是晏侯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却也是渐渐的难看起来了。 晏侯爷本来写了一半的字放在了桌子上,却被晏侯爷手掌慢慢的缩紧了,揉了一团。 他忽而想起一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因为日子太久了,让他似乎觉得自己都忘记这些事情了。 年轻时候,晏侯爷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并且加入了碧灵宫。 这也还罢了,也许因为耳濡目染,他十二岁的独子也因为总听晏侯爷的那些宏图大志,对碧灵宫心生向往。 最后他不但也加入了碧灵宫,还加入了碧灵宫的兽营。 而所谓的兽营,是残酷的生存淘汰,是十分可怕的生死搏斗。 活着的人,必须要染上了同伴的鲜血,方才能活下去。 那皑皑雪山,那生死搏斗,这一切的一切,均是这样子的可怕。可是当年的晏侯爷,却是从兽营之中脱身,并且也是成为大夏战神! 知晓兽营的可怕,他也这么想着,想要阻止自己的儿子晏修。 可是那个时候的少年人,却也是一腔热血,更不会听晏侯爷的劝阻。 每一个少年人,都会觉得自己是世界的王,都会觉得别人是炮灰,而他才是故事的主角。 更何况,那时候的晏修,却也是不由得觉得,父亲可以,儿子也可以。从小生活在父亲的阴影之下,他更是想要证明自己,做出一些厉害的事情。 晏侯爷却没办法阻止自己的儿子! 更何况,他的内心之中,也未必没有跟儿子一样的心思。 父亲能做到的,儿子也许也能做到。 他的血脉,也一定是最为优秀的!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也许就是这样子的讽刺。 晏修进入那兽营三天,居然就人给杀了。 晏侯爷赶去为儿子收尸的那天,却也是瞧见了那个杀死自己儿子的凶手。 那少年比自己儿子还小一些,自己见到时候,他正坐在一株花树下慢慢的擦去自己剑身之上的血迹。 他年纪轻轻,却是容貌绮丽,好看得不像活人。 这样子一张漂亮的脸,谁都不会觉得他是狠辣的杀手。 晏侯爷那时候脑子空荡荡的,耳边却听着碧灵宫的同僚说道:“阿齐,你也别伤心了,这就是碧灵宫的传统。就算你的儿子死了,那也是他技不如人。就因为这样子无情淘汰,丝毫不顾忌这些参与者的家族身份,碧灵宫的力量方才是能一代代的传下来。” 这些道理,从晏侯爷初入碧灵宫,他都是听过了。这些年来,他听得多了,却一点没觉得不对。然而那些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时候,他能够冷眼旁观,一番讽刺,却永远不会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候究竟是何滋味。 “而这个孩子呢,他是碧灵宫中安排要入世的人,以后也必定能成为大陆上呼风唤雨的风云人物。如今,却也是还差一个身份。虽然十分讽刺,可有名有姓,又能天衣无缝顶替的,合适的也只有一个。就是,就是刚刚失去儿子的晏侯爷你呀。” 那个孩子却是走过来了,抬起了那张漂亮的脸儿。 阳光照在了他了眼睛里,却是清亮无垢,好似彻彻底底的干净和单纯。 那个少年顿时甜蜜蜜的说道:“父亲,以后呀,我就叫晏修了。” 明明手上染血,可是这个少年笑起来时候,却没有一点不自然。 这些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些远古的记忆的尘埃,如今轻轻的翻腾,却也是一点一点的沉淀。 晏侯爷慢慢的揉着自己太阳穴,却也是一句话儿都没有说。 容秋娘被晏修哄得十分开心,只是说了一会儿话,容秋娘的身子也不是很好,不觉有些困倦之意。 晏修也并没有如何打搅,一步步的退了出去。 容秋娘院子里种了许多美人蕉,夏天的时候这些美人蕉开了花儿了,娇艳欲滴,十分的鲜润灿烂。 可晏修看着这些娇艳如许的花儿,却也是不觉细细的眯起了眼珠子。 他忽而想起自己初遇那位真正晏家小侯爷的样子。 十分的肆意张扬,意气风发,并且居然来碧灵宫有许多朋友。 “我叫晏修,却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少年就盯着自己的脸颊,好奇询问。 而他却不觉甜蜜蜜的笑着说道:“我呀,从小到大,那是没有名字的。” 他想起了周芸芸,那时候为了博得自己自己的心,说的那些话儿。 “记得第一次入侯府,夫人手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布娃娃,轻轻叫小侯爷你的名字。我想到那个场景,都是不由得觉得心酸。” 而那时候姚蛟见自己一脸郁郁之色,面上满是戏谑:“晏小侯爷,认识你这么久,方才是第一次知晓,你居然是这样子温柔的人,瞧得我都是醉了。” 姚蛟无非是在调笑,说自己为了戏弄周芸芸,做出那般样子。 晏修慢慢的摘了一朵开得繁盛的美人蕉,轻轻的别在了自己的鬓发之间。花滚流火,朱染鬓发,而晏修却吃吃一笑,嗓音仍如是柔和的:“人生,不过如此。” 短短几日,这王珠欲与叶家斗富之事,也是传遍兖州,整个兖州也是俱都是议论纷纷。 那叶家富庶的念头,不觉已然是根深蒂固,王珠挑衅叶灵犀原本也是那么一桩十分可笑的事情。然而这些兖州百姓议论起来,却也是不见得是一面倒。 无他,也是因为王珠来到了兖州之后,一次两次的,俱都是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 更不必替,这场赌约,居然是王珠提议。 若是王珠提议,那必定别有心思。 据闻这次斗富,双方俱可邀约大陆上位高权重的人,作为裁决之用。 如此一来,此次斗富能邀约什么裁判,那也是十分引人注目。 木兰行宫之中,王珠一边听着紫枝回禀这些兖州百姓的议论,一边慢慢的咬了口莲花糕。 这莲花糕里面,添了些莲花花瓣,吃到了嘴里,却也是有一股子淡淡的莲花香气。 说到了这里,紫枝面上却也是不觉流露几分十分担切之色:“叶家人脉极广,叶灵犀这个叶家女儿也是极为受宠,倘若叶家插手,岂不是必定能请来十分厉害的人来镇场面。九公主,你瞧此事可是要告知陛下,说这般事儿。” 王珠嫣然一笑:“叶家请得厉害一些,我也是没要紧,若不闹大一些,那挑衅叶灵犀也是没见能有什么用处。” 王珠非但没什么忧色,反而显得颇有兴致。 紫枝想了想,也是觉得是这个道理。 若这斗富之事是叶灵犀提及的,那分明也是叶灵犀有意折辱王珠。可偏生,这桩事情居然是王珠提及的。 既然如此,以公主的心思,必定也是有所算计。 只是王珠既不求陛下帮衬,又不搜罗什么奇珍异宝,这样子想着和叶家斗富,究竟打的是主意,倒是未免令人有些不解。 然而王珠既然是不说,王珠内心之中什么心思,自然也是无人能知晓。 匆匆几日过去,亦是到了那斗宝之日。 叶家发出帖子,自然是每一张都逾越千金,兖州权贵也是无不前来。 周倾今日前来,却也是不觉想起了叶灵犀的倾城之姿,温柔言语。 他自认自己出身尊贵,原本有意作为裁决之人,只是和叶灵犀提及此事,叶灵犀却是婉言谢绝。叶灵犀话儿也是说得好听,周家到底也是大夏臣子,纵然身份尊贵,可是得罪皇族,也没见得有什么好的。 周倾再次不觉感慨,叶灵犀果真是蕙质兰心,通透大方。 她也是处处为人着想,可谓心思纯良。 相反陈蕊这个未婚妻,却也是十分可恨,不但心思狭隘,而且还不懂顺从之道。甚至连陈家,对自己也是隐隐有些质问之意。 周倾不觉嗤笑,想到自己从叶灵犀那里听来的,陈家原本欲将女儿送给夏熙帝,心中怒意也是不觉更深。 不过是个庸俗女子,攀附权贵罢了,哪里有叶灵犀万分之一的冰清玉洁。 而这琼华阁,原本就是叶灵犀邀约兖州青年才俊的地方,所来的这些个青年才俊,也是无不心思涟涟,心里偏向了叶灵犀几分。 相反这些兖州贵女,一个个都已然将叶灵犀憎恶到了极点。 这绝美女子一次又一次被王珠打脸,在她们瞧来,这些男子必定是傻了,方才会觉得叶灵犀居然是冰清玉洁! 叶家的富贵,这些兖州女儿如何不知道,可是却也是禁不住升起了几缕期盼,盼望王珠能再次落了叶灵犀的脸面。 众人心思各异时候,叶灵犀却也是盈盈而来。她今日一身水色衣裙,看似素净,裙摆却也是点缀清灵珠子,越发衬托她灵秀宛如精灵。 只是往日叶灵犀总是露出面容,与寻常大夏女子不同,落落大方,脸儿也是不遮。 今日她却是戴着一张薄薄的面纱,那绝美的面容若隐若现。 正是这份若隐若现,却是让叶灵犀人前更是添了一缕说不出的神秘气息,更加诱人。 反而王珠,却是干脆一身红衣,十分鲜润灿烂,灼灼动人。 叶灵犀眼波流转,顿时也是落在了王珠身上:“就是不知道,九公主可是请了什么裁断之人。” 王珠却不动声色:“我相信叶家所请,必定也是尊贵公正,何必自己画蛇添足?” 叶灵犀冷笑,王珠说得好听,还不是因为她和自己是那云泥之别。 区区一个大夏公主,又怎么能有自己的人脉呢? 如此一来,只是显得王珠十分可笑罢了。 原本,自己是不必理会自己这鞋边尘土一样的人,可是谁让王珠一而再再而三的惹自己生气。 小小的尘埃,那就今日让自己将王珠狠狠的踩下去! 叶灵犀眼波流转,更添了几许森森之色。 “我请来的几位评断之人,自然也是十分尊贵公平。叶家,还是有这个脸面了。” 言下之意,就是王珠并没有这个脸面。 更有一层意思,叶家也是有这个底蕴的。 王珠却只淡淡说道:“我早说过了,是相信叶小姐的。” “只是我虽一时任性,请了这几位之人前来,他们却绝不好露出真容。毕竟,这不过是一桩游戏的小事,说出去,却也是不好听。这一点,九公主还请见谅。” 叶灵犀越发得意,再次损了王珠。 纵然她用了些力气,可是实则王珠仍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这些人来看王珠卖弄,实则极为丢来,说来说去,那也是瞧着她叶灵犀的面子。 王珠嫣然一笑:“既然是这般,那就是更加有趣了。” 无论叶灵犀如何挑衅,王珠都是没有什么十分动容的样儿。 这样子一来,也是让叶灵犀觉得更加无趣。 正自这般说着,此时此刻,一辆装饰古拙的马车,却也是缓缓的行驶而来。 来客手指抓住了车帘,随即也是缓缓的扯开。 一身素衣,面上覆盖面具,而那人行至琼华阁前,随意一伸手,一旁两名叶家的奴仆顿时也是不觉流露出尊敬之色。 那人轻描淡写的伸出手,中指之上却轻轻挂了一枚紫玉令牌。 而这枚玉牌,就是叶家送出的信物,正是这次比赛裁令之人。 此人身后,四男四女,各自传黑白双色,盈盈跟在了他身后。 纵然是奴仆之身,这八个青年男女也是遮掩不住身上的高贵之气。 而那主人面颊之上,更覆盖了一张面具,遮挡住面容。 果真如叶灵犀所言,来这里裁决的人,都是遮掩住真容。 伴随此人缓缓而来,这琼华阁里也是不觉安静下来。 叶灵犀嗓音甜美,回荡在众人耳边:“九公主,可是会怀疑这位贵客是否有资格?” 而王珠那清清脆脆的嗓音,却也是不觉响起来:“此人衣服角上,绣着紫金花的刺绣,这样子刺绣,大陆之上可谓极为少见。唯独中辰皇族,方才有资格有此等刺绣。中辰皇朝的国力,在大陆之上可谓矫矫不群,这世间也是绝没有人能有这个胆子冒充。更何况,既然是叶家邀约,更不会是那等欺世盗名之徒。” 叶灵犀面色一变,原本还想瞧着王珠见识浅薄,出乖露丑,想不到王珠居然是一语道破。 随即清脆拍掌之声不觉响起,是那人轻轻拍掌,那人已然开口:“九公主猜得不错,不过今日前来,也是不必暴露身份容貌。不若,就唤我紫金。这紫金之花,原本就是中辰王朝的皇族象征。” 他这般开口言语,嗓音十分特别,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磁性。 诸多好奇的目光顿时落在紫金身上,却也是不觉流露几许探索。 中辰皇朝位于大陆之中,资源也是十分富庶,兵力更是十分强横。若眼前之人当真是中辰皇族,那身份也算是贵不可言了。周倾也不觉面色变了变,就在刚刚,自己也还没瞧出什么端倪,王珠也是一口道出真相。 在他眼里,王珠不过是草包公主,当初王珠痴缠谢玄朗的样儿,周倾可是比谁都要清楚一些。 可是一次又一次,王珠都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周倾却也是有些忿忿不平,不觉恨恨在想,王珠可不就是凑巧而已。 那位紫金,却也是入了雅间,轻轻的放下了帘子。那些目光落在了帘子之上,却也是没能瞧出什么端倪。 “叶大小姐,我似来得迟了一些。” 说话的女子嗓音十分柔和,听得也是让人舒服。 这样子温柔的嗓音,未免让人联想篇幅。 特别是在场的男子,却也是更想瞧瞧,这个女子的真面目。 也许,这些男子也未免觉得,有那么好听的嗓音,样儿一定也是俊俏的。 可等那女子来时候,这些男子却也是无不有些失望之色。 那女子嗓音虽然柔和好听,可是岁数却也是不轻了,也隐隐有了雪白发丝。 虽然瞧不清她容貌,却也是绝非是年轻女子。 中辰皇族来此处之时,气派十足,可这女子身边只有一个小婢女,轻轻扶住她而已。 她一身素色衣衫,十分朴素,甚至没什么尊贵的服饰。只是这中年女子虽然打扮寻常,却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不但嗓音柔和好听,见着也是令人不觉心生舒畅。 “远道而来,我哪里能见怪,就不知道九公主如何了?” 叶灵犀说到了这里,眼角隐隐有些挑衅之意。 那位中辰皇族到底倨傲,纵然隐瞒身份,却也是舍不得弄掉身上的皇族印记。 可眼前这位中年妇人,却是没见什么特别的打扮,哪里还能瞧得出来。 王珠居然起身,盈盈一福:“贵客来这儿,我欢迎也还来不及,却也是如何会见怪?” 只是众人内心却也是别有心思,甚至不觉吃了一惊。 王珠这样子客气,倒也是很是难得。 可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是让王珠这般礼遇? 就是那中辰皇族,王珠也是淡淡的,并没有什么在意。 怎么如今,反而是一反常态。 对着众人十分疑惑的目光,王珠却也是说道:“这位贵客虽然什么都没表示,可是身边的小婢却也不尽然。她时不时的留意自己的发丝,只因为她是一名比丘尼,并没有头发,只不过戴着假发掩饰出家人的身份。眼前这位贵客语调柔和,气质温润,应当也是一名有道女尼。前些日子,我听身边宫女提及,那清隐庵也在附近救济染了瘟疫的难民。若是叶家要请,这些日子能赶来的,又身份足够的,也应当是清隐庵堂的比丘尼了。” ------题外话------ 谢谢182**7093亲评价了本作品 谢谢263500337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纤月藏龙亲送了1颗钻石 谢谢萧引风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朩槿蓅哖゛暧陽钣の嶶笑。亲评价了本作品 谢谢双木成林001亲投了2张月票 131 粗大腿 如今大陆之上,各国征伐不断,好似如今的大夏,其实也算是颇为安宁了。而那些战火不断的国家,百姓日子不好过,那也是乐于信奉佛教。 这位清隐庵的女尼玉秀师太,也是在佛门颇有名声。 她原本是大家闺秀,锦衣玉食,更有十分美满姻缘,却肯舍弃荣华富贵,甘愿削掉了三千烦恼丝,这般艰苦修行。 清隐庵在各国名声极显,并且这位玉秀师太也颇多信徒。 如今乱世之中,佛门的势力已经是不可小瞧。各国佛教信徒结成联盟,平时救济灾民,甚至一些大的寺庙,还有僧兵护院。 如果叶家当真将玉秀师太请来,确实也是一桩十分难得的事情。 毕竟传闻之中,这位玉秀师太十分清高出尘。 叶灵犀面色变了变,这原本是昭然显露叶家实力的事情,却被王珠三言两语,抢过了风头。 如今众人留意的,是王珠的聪慧伶俐,所猜测之事是否正确,可不是叶家的人脉风光。 叶灵犀忽而觉得自己已然是上当了,王珠什么也没有做,却借着叶家竭尽心力请来的贵客出风头。 一想到此处,叶灵犀面上更不觉有森森恨意。 众目睽睽之下,那女子轻轻叹了口气,去了假发面具。 只见这个女子果真是女尼,年岁似不轻了,衣衫也十分简单。 王珠想起了京城之中,那位慧如师太。 这位曾经名扬大夏的女尼宝相庄严,容貌好似庙里的观音一样,一身衣衫也是上好的丝绸做成。 可这位玉秀师太,容貌却微微有些倦意,只是神色出奇温和罢了,无论是谁,瞧见了也是不觉心生好感。 “师太为救济灾民,施衣赠药,十分上心。叶家也感念师太的仁善,故而捐助了一笔银子。师太乐意沾染这俗尘之事,也是给了叶家脸面。诸位又可知晓玉秀师太未出家之前,乃是中辰容家的女儿,十三岁时候,断玉之名就扬名天下。而容家,原本就是中辰王朝有名的珠宝经营之人。” 叶灵犀嗓音甜美,也是缓缓解释,表示自己请的人不但人品高尚,绝无偏私的嫌疑,对什么珠宝首饰,那也是颇有研究。 无论怎么样,叶灵犀也昭示,今日自己所寻觅的人,绝无偏私之情。 旋即叶灵犀却又望向了王珠:“只是九公主明明如此聪慧,俱也是认出身份,怎么就对中辰皇族如此怠慢?” 正因为叶灵犀态度不同,叶灵犀不觉心存挑拨之意。 对方既然是中辰皇族,必定也是十分受人尊崇,既然是如此,难免会对王珠不满。 王珠不动声色:“玉秀师太为灾民治病,救治我大夏百姓,礼遇于她,理所应当。若她救治的是中辰百姓,就轮不到我礼遇了。” 一番言语,倒是不卑不吭。 实则玉秀师太乃是化外之人,故而纵然是尊敬一些,其实也是不算如何。 可若是中辰皇族,王珠有意纡尊降贵,岂非降低了公主身份? 大夏之人,却也是并不知晓如何看待王珠。 眼见王珠应对如流,叶灵犀心中不悦,转脸却也是微微一笑:“九公主果真是蕙质兰心,聪慧可人。只是这一次请来评定的人,俱是叶家请来,只怕九公主不会放心。若是九公主也能请人前来,倒也能让自己安心几许。” 她口中说着句句体贴的话儿,实则却是在讽刺王珠虽与叶家作对,却是全无底蕴,连个正经的裁决人都是请不来。 王珠却是不动声色,早知晓以叶家的人脉,必定能请来不俗人物。 若是自己随意请一些,那也是更加难看,分明也是自取其辱。 然而叶灵犀只顾着羞辱王珠,却忘记了她这样子的话儿,会得罪别的人。 那位中辰皇族虽然身份不明,却也是十分尊贵,如今他悄然在幕后未曾言语,可随行而来的侍从却格外不满。 一名年纪轻些,满脸稚气的女侍,面上不觉流转了几许怒意。 自家主子来此,是因为叶家的脸面。可是却没想到,叶灵犀居然言语不恭敬。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自家主子得了叶家的好处,就会偏私也似。 自家主子是何等人物,怎么会瞧得上叶灵犀那么点小恩小惠? 只是虽得罪了人,叶灵犀自个儿却是全无察觉。 就在这时,每个人耳边却是传来了清脆的笑声,隐隐有些冷意。 一道雪色的身影,却是缓缓而来。 那名雪色男子姿态雍容,轻带缓袍,纵然不知其身份,却也是能瞧出他必定身份尊贵,故而气质不俗。 唯独一张面颊,却用半片银色面具遮挡住,一边的弯弧轻轻的拢过了男子下颚。这样子的打扮,却也是让他顿时添了几分妖异的魅力。 男人眼波流转之间,却似有勾魂夺魄之能。 那些兖州年轻的女眷只瞧了一眼,却也是不由得面红耳赤,阵阵心跳。 眼前男子,如此姿容,却也是不觉添了几许轻佻的味道。 他嫣红的唇瓣微微一笑,嗓音说不出的低缓悦耳:“谁说九公主,没有邀约什么人来。我不就是九公主所请的人?” 王珠面纱后清秀的面容却也是不觉轻轻皱眉,更不觉若有所思。 这个男人,自己可是一点儿不认识。 这样子突兀的出现,王珠甚至是不觉怀疑,怀疑这个人必定是什么人算计自己,所以刻意出现。 也无怪王珠这样子想,前世今生的经历,已经是让王珠内心之中不觉会怀疑任何事情。 可是细细打量对方,王珠内心却忽而有一种十分莫名的感觉。 仿佛有些熟悉,又仿佛有些陌生。 王珠脑海满一阵刺痛,忽而就不觉伸手轻轻揉揉自己的额头。 一股子熟悉的感觉,顿时涌起脑海。 那一日,自己匆匆的逃出了皇宫,那些属于裴娇的恶犬一路跟随,恨不得将自己狠狠撕碎。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名雪衣的仙人打伞缓缓而来。 他随意一挥手,就让那些恶犬纷纷倒下了,而这样子的武功,王珠却也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王珠努力的抬起头,可是那人的面容染了阳光,却也是一片模糊,根本瞧不出清楚。 之后许许多多的日子,王珠也会是回忆那一幕,怎么都是忘记不了那个仙人。 可是纵然是无法忘记,王珠却也是并不觉得这个人是真的。 她永远记得,那个时候,纵然自己是瞧不清楚那人的容貌,却是肉眼可见,那人的头发一点点的,从乌黑慢慢的化为了雪白。 朝如青丝暮如雪! 可是如今,那记忆深处的片段,似乎一下子就回到了王珠脑海之中。 虽瞧不清楚眼前这个白衣男子的容貌,可他体态风流,宛如仙人,这个的感觉,却是王珠从来没有过的。 就算叶灵犀见多识广,见识过无数的美男子,此时此刻,叶灵犀却也是不由得微微出神。 眼前之人风姿美妙,就算是在讽刺叶灵犀,叶灵犀也是不由得为他而吸引。 更不必提对方虽半遮面具,可是露出的另外半张面容却也是十分俊美,必定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只是纵然如此,对方既然是为了王珠而来,叶灵犀也不觉遮掩下内心之中的嫉妒之意。 既然是王珠的人,叶灵犀口中自然也是不免要打压一二:“想来既然是九公主邀约的人,必定也是身份不俗,也不会是什么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能来的。” 在叶灵犀想来,中辰皇朝本来势力颇大,而这位玉秀师太名声颇好,更隐隐有大陆上佛教领袖的风范。能挑出比这两位身份更高的,那也是凤毛麟角,少见的很。 眼前之人虽然是风姿绰约,可若身份有差,那么也是自然落入叶灵犀话中圈套,成为了那所谓的阿猫阿狗。 王珠却不以为意:“叶大小姐不是聪慧可人,素来有那聪明过人的名声,寻常闺阁女子,又岂能如你一二?既然是如此,此人的身份,叶大小姐想来随口就来,并不会觉得有什么难猜。” 可叶灵犀听到王珠这样子说,却顿时皱起眉头,倒是不知如何的言语。 眼前之人虽隐隐有些妖异,却没有什么特征可供猜测。 在叶灵犀瞧来,这就是王珠故意跟自己为难,让自己没脸儿。 如今叶灵犀眉头轻皱,却也是不悦起来。 王珠当真是狡诈,这样子的小小事情,居然也是要趁机落自己脸面,当真是心计深沉。 而叶灵犀的口中,却也是不肯认为:“那灵犀也是见识浅薄,一些没那么有名的人,还当真是想不起来是谁。” 只是之前王珠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儿,轮到了叶灵犀,却是诸多借口,甚至趁机鄙视打压,倒是有些高低立见了。 王珠倒是隐隐猜测出一些,只是想着自己和这股势力从来也没有什么交集,对方为何会寻觅上自己?这样子想着,王珠倒是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那雪衣男子却忽而微微一笑:“叶大小姐虽不认得在下,在下可是见过叶大小姐几次,这是你与碧灵宫宫主的一件信物,想来这桩叶家之物,叶大小姐也还是记得的吧。” 他随手一挥,一件东西顿时也是扔在了叶灵犀的面前。 此人的武功卓绝,已经是让人震惊,更是让人觉得出乎意料之外了。 叶灵犀捏着叶家曾经送给碧灵宫的玉佩,心中惊骇却也是难以形容:“你,你居然是碧灵宫的人?” 以叶灵犀的傲气,说出此语却也是不觉结巴。 然而纵然有人胆敢冒充碧灵宫的人,那件信物却也是绝非假物。既然是如此,此人必定是碧灵宫的重要成员。 只是碧灵宫行事一贯都是神神秘秘的,就是那碧灵宫宫主,人前也是藏头露面,躲躲闪闪。既然是如此,叶灵犀也是不知晓他是哪一位。 然而无论是谁,这足以让叶灵犀内心泛酸,很不是滋味! 王珠这样子一个区区大夏公主,却是趁机攀附上碧灵宫,这当真是不知如何形容的好运气。以后王珠行事,自己也是更难对方!难怪王珠居然敢这般招摇,趁机羞辱自己。 想来想去,必定是有碧灵宫背后撑腰! 一想到了这里,叶灵犀也不觉隐隐有些嫉妒之意。 她虽然是天之骄女,生下来什么都有,可是有些东西,叶灵犀却也是注定得不到的。 叶家和碧灵宫素来为仇敌,她的美颜动人也是无法倾倒碧灵宫之中的那些个怪物。 叶灵犀再次忍不住在想,怎么王珠就抱上了碧灵宫这条大腿了?怎么偏生就是王珠给抱上了? 而连叶灵犀都有些嫉妒的对象,顿时也是让在场的人为之震慑了! 碧灵宫!大陆上传说中的碧灵宫! 若叶家还只是靠着利益关系,成为黑暗之中的帝王,那么靠着杀人发家的碧灵宫,俨然就是血腥杀伐的代名词。 原本长于西域,崇拜圣火,靠着杀手营杀手发家的组织,如今却早就张扬得可怕。 这些兖州贵族们,一时一个个的,话儿都是不敢说了。 今日这两个女子,那方才争奇斗艳,各县手段,请来的人一个也比一个厉害。 而雅阁之中的紫金,他身份为中辰皇族,原本也是漫不经心。纵然是叶灵犀出语侮辱,他也是神色淡淡的,并不如何放在心上的模样。 可是如今,紫金却流露出几分兴致,甚至不觉缓缓摘下来自己的面容,露出了一张英气俊美,艳丽逼人的面容。 他通身的气派彰显皇族之意,浓墨般眉毛下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觉流转丝丝精光。 “既然大家都爱藏匿自己身份,我又未被叶大小姐指名道姓的认出来,这真实姓名,真实容貌,也是不必交代了。我也取个代号,叫我银伞即可。” 雪衣人微微一笑,更好似充满了一股子莫名的吸引力,让在场少女为之面红心跳。 他足尖轻点,不必叶家的人引荐,顿时也是占据了一处雅间。 曾经叶灵犀身边的婢女牡丹,此时此刻,却也是不觉陪着韩轩在一起。 贺兰月容色木然,却也是一句话儿也没有说。正因为这个样子,却也是说明了成婚之后,韩轩已经彻底冷落这个正房夫人。 眼见银伞来到,韩轩内心之中不觉更为郁闷了。 得罪了一个九公主,已经是让韩轩内心之中担惊受怕。怎么除了一个九公主,还有一个碧灵宫? 这些大人物,随便一根手指头,也已经足以让韩轩粉身碎骨了。 更何况这位九公主的手段更是了得,寒三郎如今虽只是一个废物,可是在工匠之中居然也颇有威望。如今寒三郎出面招揽,原本在韩家的那些工匠,如今却也是一个个的,都是走得没影儿,都是投靠了王珠。 一则是盛强难却,再来就是王珠这般招摇,实在显得她大腿很粗,很值得抱一抱。 寒三郎被韩家如此苛待,兔死狐悲,难免令人心碎。更何况韩家对这些工匠也是十分刻薄,谈不上如何的好。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若有更好的出路,是谁也都不会留在韩家这个无情无义的地方。 韩家骤然没有这些手艺高超的师父,也是十分尴尬。 幸好,牡丹靠着和叶家的人脉,也是招来了一些叶家的工匠。 虽这些工匠脾气大些,要的银钱也多,韩轩也是不得不捏着鼻子忍了。 就算是这样子,韩轩心情不好时候,到底也还是意难平的。 他不觉埋怨:“这些手艺人可是猪油蒙了心了,九公主也不见得在兖州久留,怎么就投靠过去了?以后纵然是后悔,那也是来不及了。” 贺兰月在一边冷眼旁观,险些是嗤笑出声。 这个韩轩,实在也是再愚笨没有。就算王珠到了别处,这些工匠也是用得着的。难道这位九公主,到了别处就不可以开铺子? 怎么这么浅显的道理,韩轩居然会不明白呢? 可是韩轩虽是蠢猪,贺兰月却已经没有想要提点的心情了。 这蠢猪整日只顾着和牡丹一道,自己没必要自讨没趣。 此时此刻,叶灵犀不觉压下了内心之中一缕焦躁。 她仿佛有些明白了王珠的意思,既然王珠找到了碧灵宫这么一个粗大腿,自然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可笑资本,能在自己面前是耀武扬威了。 说不定,还靠着碧灵宫收集了一些奇珍异宝,想要艳压自己。 清楚了王珠的手段,叶灵犀方才也是不觉松了一口气。 就算背靠碧灵宫又如何,想来王珠也不过是碧灵宫的一枚棋子,更何况碧灵宫虽然是实力强横,却没有叶家那样子的富庶。 更何况,自己运气实在也是太好了,临近这个时候,居然得了一块绝好的玉石,做出了一件独一无二的首饰。 这天底下,也绝没有第二件东西,比她叶灵犀的首饰显得珍贵了。 王珠可能想出风头,可最后的结果,就是沦为她叶灵犀的踏脚石而已。 这一次,王珠可是失算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想到了这里,叶灵犀绝美的面容却不觉再次冉冉绽放了笑容。 ------题外话------ 谢谢z71250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囡囡和小乖亲投了3张月票 谢谢20100513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3朵鲜花 132 叶灵犀惨败 叶灵犀冉冉一笑,容光绝美:“既然是如此,今日比试,那就是要开始。原本这不过是小赌怡情,可是九公主既然这样子说,我也是不得不听了。” 她内心之中对王珠充满了憎恨,谁也是不能阻止她让王珠履行诺言。 如今叶灵犀这样子说,也为了过一会儿的自己铺垫几分。 到时候,自己纵然是不依不饶,那也是王珠自找的。 既然是自找的,那也是与人无尤。 自己自然是干干净净的,手上什么都不沾。 王珠却道:“叶大小姐既然应了,如今却说这样子话,这莫非就是未比先怯?你若怕了,也可以不比,只说一句不如我了,那也可以。” 叶灵犀冷冷一哼,自己不过是想要将自己摘得体面一些,不比显得如此咄咄逼人。却未曾料想,王珠居然是顺势而上,口中作践自己! 这个王珠,还当真不知晓天高地厚! 她眸子轻眯之间,却也是不觉流转潋滟狠色。 “九公主说笑了,既然是有损于咱们叶家名声,别人再如何霸道,叶家必定也是会应了,至少也不会输不起。” 叶灵犀心忖王珠这样子的咄咄逼人,既然说出这样子言语,过了一会儿,想来也是不会有什么推脱之词了。 “既然是如此,那么叶家就先献丑了。” 叶灵犀这样子说着,却也是缓缓摘去了自己的面纱。 她今日乌发梳起,却巧妙挑了一整套素净的头饰,宛如众星捧月一般,应承发间那枚七色玉钗。 而这枚玉钗,七色过渡,雕琢精细,玉色浑然天成,颜色也是绚丽多彩。 如今轻轻的别在了叶灵犀发间,光彩艳艳,配上了叶灵犀绝世的姿容,更是不觉光彩夺目。 美人与玉钗相互辉映,更是衬托这个美女也好似美玉一般,盈盈盛辉。 在场的男子,更好似瞧得痴掉了。 如此美人儿,如此绝色,纵然并非第一次见到叶灵犀,却也是不由得为之而砰然心动。 叶灵犀那甜美无比的嗓音却也是不觉响起来:“这枚发钗,乃是一枚七色玉石给雕琢而成,手段巧妙,也自然是不必说了,然而这样子的玉石,却也是难得一见。只恐怕整个天下,也是寻觅不到第二枚这样子的发钗。” 这样子的美人儿,出口这样子的介绍,又如何不让人为之心醉神秘? 美人儿、珠宝,如此站在一道,那就是绝世稀罕,又有哪个男人不心动? 许多道炽热的目光落在了叶灵犀的身上,让叶灵犀不觉微微一笑,面颊也不觉红了红了。 其实叶灵犀也是用了一些小心思的,她姿色可人,如今美人如玉,更为这枚发钗增了辉煌之色。 这女子既然是生来容貌美丽,那也是应当利用一番。 而陈蕊目光不觉轻轻的望了去,望向了周倾,看着这个男人脸上的痴迷之色。 身为陈家的女儿,她对自己容貌和家世,一向都是自信的。 就算叶灵犀初来兖州,她虽有小小不快,却也是谈不上如何疯狂的嫉妒。 可是如今,陈蕊任由自己内心的怨恨好似蔓草一样疯狂的滋长。 总觉得自己好似落入了沼泽之中,再如何努力的挣扎,也是不觉起不了身子,整个人一片窒息。 而叶灵犀目光流转,更是落在王珠了身上,隐隐有些得意之色。 这世上有些东西,原本就是要瞧几分机缘,原本亦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纵然是叶灵犀见多识广,见识了许多珍贵的玉石,这等天然七彩,也是可遇不可求。 她目光扫过了眼前这些人,随意之间,却也是流转几许莫名的优越之感。 叶家巨富,寻常人家也是难以企及。既然是这个样子,这些人在自己面前,却也是只能仰望。 她侧头,看着王珠:“九公主如今,可有什么稀世珍宝?” 想来王珠也是竭尽心力,弄出的东西也是不俗。若先让王珠拿出来,自己固然可以艳压,多半也让王珠得了几许称赞。 如今王珠无论拿出什么,想来俱也是十分可笑。 此等笑柄,也足够让叶灵犀开心了。 叶灵犀盯着王珠,鬓发间那枚发钗光彩流转,映得叶灵犀面颊越发娇艳。 也许是因为叶灵犀实在也是太开心的关系,她似更增了几分艳丽之色。 然而王珠面纱之后,容色也是沉润,叶灵犀也是瞧不清楚她神色变幻。 王珠却轻轻拍掌:“是了,叶大小姐鬓发之物,确实也是珍贵得紧。这块玉石的来历,我可是比在场诸位要清楚一些。” 王珠这样子说,却引得众人微微狐疑了。 叶灵犀眼珠子轻眯起,忽而又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 想来,王珠也是有抓住那个逃奴,比不过自己,却弄这些手段。 果然王珠不觉说道:“那日我身边宫女,见着有人在兖州追逐一个女孩子,立刻命侍卫相救。救下了那女子之后,询问之下,方才知晓对方竟然是叶家的逃奴。” 叶灵犀冷笑:“既然是逃奴,九公主也是应当还给叶家,怎么就这样子行事了?” 王珠也不理睬,命人将那云带上来。 这个女孩子养了几日,微微有些肉了,也不似之前那般瘦骨嶙峋。 可饶是如此,她这般面黄肌瘦的模样,也是触目惊心。 王珠不顾叶灵犀有些难看的面色,却也是说道:“娜云,你将自己来历,也是好生说说。” 娜云顿时将那日她所言所语再说了一遍,却也是字字血泪,触目惊心。 而叶灵犀本来娇艳的面容,此刻也是沉怒不已,甚至越发难看。 不待王珠说什么,叶灵犀就已经是说道:“九公主你好生令我失望,若是比不过我,那也是不必比了,却使出了这样子的下三滥的手段,当真也是无耻得紧。这个逃奴,乃是北狄所出,叶家正正经经的花了银子买了,如何使唤又岂容别人言语?这大陆之上,一个个买奴隶的也不单单就是叶家,既然是这个样子,九公主也要都去打抱不平。” 娜云顿时含泪说道:“不错北狄确实有那贩卖奴隶的风俗,可是阿爹却曾经告诉我,若在北狄,奴隶多半会被送去打仗。倘若有了军功,也能脱了奴隶的身份。可是若是买到了叶家,除了被凌虐到死,那是绝对绝对,没有脱身的机会了。大家若是不信,就去叶家的矿场上去瞧一瞧,在那里面,都没有上了五十岁的老人。因为,因为,他们都是已经死了啊。咱们这些奴隶,吃不饱,穿不暖,更不能结婚生孩子,一个人一辈子就是跟畜生一样。等这个人死了,又会买了新的奴隶过来。” 她抬头,死死的看着叶灵犀头上发钗:“你,你杀了我二哥,这发钗上面,还有我二哥的血,还有我二哥的血!” 叶灵犀心中一阵烦躁,她知道这个女奴说的乃是真的,可是这一切又与自己有何干系呢?这些人出身卑贱,一身的血肉,却可供自己灿烂繁华。 这一切只因为有些人生而卑贱,许多事情一开始已经是决定了。 “若你不委身为奴,被人贩卖,叶家此举自然是有违律法,如今又有什么可说的。” 叶灵犀容色冷漠,一副轻蔑无比的样儿。 可是叶灵犀的心尖儿,却也是不觉流转那几缕厌恶。 总觉得那发钗之上,似有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味道。也许是这个贱奴说的话,让叶灵犀似乎是觉得,那样子的血腥味道,已然是染上了自己的鬓发。 她一阵子的厌恶,甚至一时之间,恨不得将这枚发钗给拔下来。 可是纵然是如此,叶灵犀也还是强自忍耐。 此时此刻,自己又如何失态。 “娜云,叶大小姐说得也是没错,叶家既然出了银子,你就是叶家的人。” 王珠红唇轻启,不觉缓缓说道。 娜云也没想到九公主这样子,不觉一怔。 可王珠随即说道:“可你们既已到了大夏,北狄的奴隶身份,也是不必当真了。大夏虽有卖身契约,可是却决不可私害奴婢性命。若叶家在大夏如此行事,死了一个人,主家也是会鞭笞三十,徒刑一年。” 虽然仍是不平等的,可已经不能轻伤人命了。 娜云不觉伸手,轻轻擦去面颊上泪水。 王珠继续问道:“那当初叶家买你,又花了多少银子?” 娜云颤声答道:“我,我不值什么钱的,二两银子买的小丫头,父亲和大哥二哥值钱一些,能有十两银子呢。” 王珠嗓音也是清清脆脆:“诸位可知,叶家在陈国,其实并没有玉矿。只不过,叶家租赁了陈国矿产主的玉矿,自己派人开采了。每年,一个中型的玉矿不过一万两银子。只因为陈国虽矿产丰富,当地却没什么手艺人儿,四处除了接壤的大夏皆为蛮夷,也是不会对玉石有兴致。那些美丽的玉石,在陈国不过是一些美丽的废物,实在也是一点儿用都没有。而大夏从前与陈国连连征战,只要靠着叶家才能贩卖这些美玉。” 想到了这里,王珠也不觉想到了什么,眉头更是轻轻一拢。 无论哪个国家,本国的权贵都对土地有一种狂热的喜爱与迷恋,觉得这是财富与身份的象征。 然而叶家这个奇特的商业帝国,却似乎并不怎么热衷于收拢土地。 据说叶家的创始人,就已然说过,有土地的乃是国王,而叶家也只是商人。 陈国这样子的情形,也并非没有发生过。 那个时候叶家靠着租赁的方式,以蝇头小利让当地权贵租出了矿产,却不知节制的疯狂开采,直到资源枯竭再无利润。 最后这块被叶家蹂躏的土地,就好似被咬出水后剩余的甘蔗,再无任何汁水。 而现在,叶家就好似蝗虫一样疯狂挖掘陈国的资源。 甚至连正经的工人也是不去请,只请那些挖矿的奴隶,死了一批,又补了一批,发疯也似的索取。 王珠从前虽亦有所觉,可是从陈国打听到实情之后,还是不可置信! 区区一万年银子的租金! 叶家,还真是将赚钱的法子发挥到了极致了。 王珠目光流转,向着四周望去,自己既已经震惊了,在场这些听众显然也是被震撼。 是了,人血换取金钱,这也许不算什么。 这些奴隶的性命,也许更不算什么。 在场的,可不是那些小老百姓,不会兔死狐悲,感同身受。 甚至连寻常百姓,比如那些陈国百姓,何尝不是对娜云这些奴隶的悲惨视若无睹。 说不定,那些陈国百姓还觉得,那些权贵压榨别处的奴隶,总比压榨本国的百姓要好些。 王珠不觉冷冷在想,卖惨?可有人理会你? 纵然会得到什么同情,可是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控诉也好,别的也罢,都是一点儿用都没有的。 这世上,最根本之事,是利益! 被叶家所能获取的利润所震惊,王珠都似乎能听到周围那粗重的呼吸之声。 她面纱后的娇颜,却也是不觉冉冉绽放一丝笑容。 很好,好得很! 叶灵犀,那是个美人儿,绝色的那种。 就算用道德要求那些男人,可追逐美人,本来就是人心如此。 那样子的绝色红颜,是男人不会拒绝的诱惑。王珠也深谙人性,知晓如此。 可是比起美人,男人天生对金钱,对权势的渴望,也是更加强烈。 王珠看着叶灵犀鬓发间那枚发钗,那枚发钗,却也是象征着叶家所占据的利益,是一块肥得不能再肥的鲜肉。 眼见眼前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了,王珠再给这炽热气氛,深深的加了一把火! 她嗓音微微低沉,仿若带着无限的诱惑:“而我听娜云提及,这样子的中型玉矿,每年能出近乎五万块上等玉石,大小不一,每块均能切几件首饰。更不必提那些次等的玉矿,每天都能拉出好几车。” 周围男人的眼神,让叶灵犀微微有些慌乱:“九公主,你何必顾左右而言其他。” 王珠不觉嫣然一笑:“叶大小姐不喜欢听这个,无妨听听别的,紫枝,你将寒三郎给带上来吧。诸位从前虽然不认识这位工匠,可想来如今也是打听清楚了吧。” 王珠此语,却也是不假。 那寒三郎虽不过区区工匠,手艺不错,原本也是入不得这些人的法眼。 只是如今,因王珠与叶灵犀一番争斗,最初却因为寒三郎的一番冲突。 韩轩目光触及,却也是不觉咬牙切齿。 只见寒三郎缓步而来,气色好了许多,衣衫也是鲜光。 这个叛徒,原本是韩家的人,废物一个,却让九公主给了银子,就挖了韩家的墙角,甚至还耀武扬威。 “寒三郎手艺出色,陈老太家寿辰时候,所送的那枚发钗,便是寒三郎的手艺。相信他在兖州多年,在场夫人小姐许多都戴过寒三郎弄的首饰。可是这样子一个手艺不错的工匠,在韩家是何待遇,寒三郎,却也是无妨说一说。” 寒三郎原本是个胆怯的人,可也许是在王珠身边走了一遭,这气质也均是不同。 此时此刻,面对着这么多人,他也未见有什么怯弱之意,不觉朗朗说道:“原本在韩家,我每月有十两银子,算是工匠之中工钱最高,其余工匠,次一些的不过三两五两,也没什么别的赏钱。” 韩轩原本不乐意说话,可听到寒三郎这样子说,嗓音顿时也是不觉尖酸起来:“好个寒三郎,此时此刻,你竟仍然是不肯知足,说出了这样子的话儿。十两银子,放在兖州,那可是够富庶人家花销了。你自己不肯检点,要了个青楼女子,自甘下贱,居然还说韩家薄待了你,这样子话儿,你居然也是说得出口,当真不要脸。” 他当众揭破了寒三郎的脸,只想要这汉子知难而退,却没想到寒三郎却不见最初羞愤之色。 被王珠调教过的人,那自然也是不一样了。 “我夫人原本书香门第,家道中落,方才沦落风尘。如今她从良随我,不离不弃,轮不到韩公子评头论足。若要讨论这风月之事,何不议论一下韩公子你前去别人家寿辰和美婢胡闹,如今宠妾灭妻之事?我在韩家数年,想赎个妻子也是颇为不容易,不似韩公子,去年喝个花酒,居然也就上千两银子。” 韩轩也万万没想到,寒三郎这个王珠身边的狗,居然也是当众打自己的脸,简直岂有此理! 可还不等韩轩呵斥,王珠已经假惺惺的道:“寒三郎,也不必争吵了,今日前来,可不是让你跟韩公子这样子说话儿。既然韩家待你们刻薄,才让你们良禽择木而栖,那叶家工匠,想来也是收入不菲了?” 寒三郎却也心满意足,不觉回道:“这倒也不尽然,我悄悄和韩家的旧相识打探,却也是不算很高,好些的工匠,一月也不过三十两银子。可就算这个样子,已经是让韩公子心疼得不行。” 王珠眼波流转:“紫枝,如今你无妨当众算算,叶大小姐这头顶发钗,大约价值多少银子?” 紫枝顿时开口:“叶家在陈国所取玉料,一整年租金也不过一万两,所买能干活的奴隶一辈子不过十两,加上车马护卫,送来兖州,叶家工匠一月,也不过是三十两银子。公主,算来当真是便宜得不能再便宜。这发钗做工不错,工费不少,加了又加,叶家只需百两银子不到,就能得这枚发钗。” 王珠更淡淡道:“叶大小姐客气了,怎么能这样子让着我呢。” 一番话,简直是让人目瞪口呆,匪夷所思。 王珠这番话无疑是诡辩,任谁都知晓,叶灵犀这发间玉钗乃是世所罕见之物。 可是让王珠这样子从原材料到加工成本一流水算下来,这番言语,居然是有那么一点点儿的道理。 好似,好似当真只要这么点儿?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反应。 雅间之中,那位来至于碧灵宫的贵客银伞却毫不客气,噗嗤一笑。 叶灵犀更是怒极,不觉一拍桌子:“王珠,你,你——” 叶灵犀心中怒极,言语之中却也是不觉添了几许不恭敬的意思在,连那九公主三字也是不曾叫。 王珠却只不过是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她轻轻一挥手,紫枝却不觉将一旁那锦缎盒子打开。 里面一枚朱钗,却是纯金打造,沉甸甸的,分量不轻。一朵沉甸甸的金花儿,虽用足了金子,可那样式却并不出挑,反而有些俗气。 “公主有意相让,以足金打造了这枚发钗,哪里想得到,叶大小姐如此客气,居然是不肯赢了公主。” 这样子发钗虽然是足金,可放在叶家的眼里,那实在也是不算如何了。 叶灵犀气得端是浑身发抖,想不到王珠居然是如此辱及自己。 只是王珠一时满口歪理,她也不知如何辩白。 叶灵犀不觉冷冷讽刺:“九公主纵然是舌灿莲花,却不过是一番歪理。这珠宝的行当,岂非就是这般?做生意,自然是互通有无,叶家做得起这样子的生意,方才供得起这样子的首饰。莫非九公主自家开了铺子,几十两银子就能买得到这样子好的发钗?” 叶灵犀手指轻轻抚摸发间玉钗,水色流转,更衬得容貌极好。 王珠目光流转,落在了韩轩身上,轻描淡写说道:“这么多年了,叶家将此等廉价首饰添了高价卖给咱们大夏贵女,想不到叶大小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是将咱们大夏贵女身上的银钱挂下来,贴在自己身上?难怪瞧着要富贵一些。几两银子的本钱,就能买出几百上千两的价格,真是无耻!” 叶灵犀一张脸颊顿时涨红,宛如天边红霞,煞是好看。 可她身子一阵子冷,又一阵子热的,只觉得说不尽的难受。 王珠一挥手,身边宫人井井有条的捧着托盘,一水招摇出去,里面的首饰件件均是精致。论水色通透,论手艺精细,也绝不比韩家之前卖得差些。 王珠手指轻轻捉起了一枚碧玉发钗,是上等翠玉,雕琢的精细,镶嵌了银丝,更增了一分精致之感。 “这枚发钗,做得也精致,瞧着也好看,就这样子样式,若是拿去韩家的铺子里卖,那可得要两千两。如今我银楼之中,却只需区区一千两银子,就能得到这枚碧玉簪。” 叶灵犀原本就被王珠刺激得心思激动,如今却不觉来了精神。 她顿时讽刺:“怎么九公主口口声声说我叶家吸血坑人,却自己也要卖得这么这么昂贵?既然不坑人钱财,这发钗几两银子不就卖了?我瞧,挤走了叶家,九公主这发钗必定也是会卖得再贵起来吧。” 叶灵犀冷笑,王珠说来说去,话儿说得再好听,还不是为了点散碎银子。 王珠不怕叶灵犀质问,若非叶灵犀质问,也不好扯开这个话头。 她轻抚掌,不觉含笑:“叶大小姐,你当真会蕙质兰心。这样子的心思,果真是想得说不出的周全。只是咱们待人,可是绝不会如叶家这般刻薄。寒三郎,不若说一说,你每月银钱如何?” 寒三郎心情甚好,精神也是不错:“九公主不但每月给了一百两银子的工钱,而且每件首饰,均也是会抽十分之一,可要是样式做得不好,那也是不成。” 王珠轻拢头发:“手艺好些,方才值钱。寒三郎的手艺,自然价值这些。” 韩轩目瞪口呆,不觉瞧着寒三郎,莫非这个贱奴,手臂也是好了不成? 叶灵犀听到王珠开出的重酬,不觉心惊。 叶家对工匠,素来也是节省,虽不至于和韩家这般,那也是一点儿谈不上大方。 如此一来,不但韩家工匠走得干净,便是叶家的工匠,恐也是无心做事。 王珠轻轻一挥手,含黛知情识趣,顿时也不觉将匣子打开。 “此番契约,乃是和陈国部分矿产主签订,每月从陈国开采矿石,契约中玉矿价格以质量相论,并且此张契约规定,必须聘请陈国当地百姓,聘请那价格必定也是不低于每人每月二两银子。这些工钱,也由我等支出。如此陈国矿产主人,不必担心什么,也是会有银子上门,自然也是十分乐意。至于叶家所谓一万年银子一年采矿,那也是恐怕不能。更何况以这等酬劳聘请当地百姓,这些陈国的百姓就会觉得,叶家这些奴隶,是会抢走了他们一个不错的饭碗。在座各位,亦可以检查这些契约,更可以前去陈国打听,瞧瞧真还是不真。” 娜云瞧着王珠,眼睛里不觉充满了佩服。 是了,等到叶家不能在陈国用那些奴隶,这些北狄的奴隶的悲惨方才也是会结束。 只是想到了这里,娜云内心却也是不觉有些酸楚。 这么多年来,这些陈国百姓都是冷眼旁观,纵然也是有人同情,可是到底不能干涉。 可一旦发现叶家那些奴隶,占据了陈国百姓工作机会,陈国百姓又如何能同意? “如此条件丰厚,我这一枚发钗,自然绝没有叶家价格低廉,这样子一枚发钗,叶家若弄来,不过些许银子,可我手中发钗,也少不得七八百两银子方才能拿得下来。比之叶家,又有什么不地道的。” 银伞瞧着王珠那俏生生的身影,唇角却也是不觉流转一丝笑容。 他手指纤长,总是冷冰冰的。如今这手指,却也是轻轻抚摸一枚白玉盒子。 原本还想王珠不能应付,自己也为王珠准备好东西。 只是,自家九公主确实也是聪慧,自然也是不必自己出面。 寻常女子,喜爱的无非是用那胭脂水粉,金银首饰,夫婿家世来争奇斗艳,艳压别人。 可是他的九公主呢,却也是并非如此的。 这番眼光,这番谋略,这番算计—— 却也是生生衬托叶灵犀愚蠢不堪。 胜了也好,败了也罢,从一开始,王珠不过是借着叶灵犀造势罢了。 而这位叶家大小姐,却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果然,接下来王珠方才说道:“如今陈国与大夏意欲经商,陈国那些矿产也不过签下些许,我的脂粉银子,原本也是不足。兖州也是人杰地灵,财帛丰厚,倘若有意分一杯羹,更不必让叶家专美于前。” 这就是以利益挑拨眼前诸位与叶家的关系了。 叶灵犀容貌绝美,可是在利益跟前,这绝色佳人似乎也并不如何。 她超脱也罢,空灵也罢,却也是抵不过王珠这俗气之极,金钱堆砌的谋略。 叶灵犀此生此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子的委屈。 她戴着那最珍贵的首饰,展露绝美的容貌,却任由王珠羞辱,甚至连头上的七色发钗却也是不觉是一件令人羞耻之物。 叶灵犀压下了心中一缕缕了的烦躁之意:“九公主,你好歹也是个大夏公主,尊贵皇族,怎么就这个样儿?张口闭口,就是什么银子,就是什么财帛之事。” 王珠却是笑容盈盈:“叶家若无财帛,如何能堆出叶大小姐这样子尊贵人儿。” 叶灵犀恨不得将王珠给撕碎,面色却也是越加难看:“纵然九公主舌灿莲花,那也是掩不住这次赌约输赢。九公主借着叶家做筏子,踩着叶家招摇,可是不能赌输不认。” 王珠今日侃侃而谈,那又如何? 再精妙的说辞,却也是比不上王珠当众丢脸,没了脸面。 王珠却不动声色:“叶大小姐,我已经输掉了吗?为何自己居然也是丝毫不知?” 她气定神闲,和气若兰,却越发让叶灵犀恨得牙痒痒。 今日之后,王珠一番言语,必定也是让叶家损失不菲。 这损失究竟巨大到了何等地步,叶灵犀也是猜测不出。可是只要想一想,叶灵犀也是不觉心尖儿发疼。 既然是如此,那就一定一定,必须得让王珠付出那几许代价才是。 叶灵犀一咬牙,这次评审之人,其中两位也是叶家请来。 更何况自己这枚玉石发钗本来就是十分尊贵,远远胜过王珠那枚金钗。 她就不信,有人能昧着良心,说王珠东西好些。 紫金却不觉开口:“九公主只是一枚寻常发钗,却也是远远不如叶大小姐小姐玉钗尊贵,这自然也是毋庸置疑。” 他这般开口,叶灵犀面颊之上,顿时也是不觉流转了那一缕喜悦之色。 她轻轻一拢发丝,面颊也不觉染了几缕艳色。 这位贵客虽不露真实身份,可叶灵犀阅人无数,心下却不觉肯定,必定是个年轻男子。 指不定,已然为自己美色所迷,为之倾倒。 想到了此处,叶灵犀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露出几许自得之色。 只是紫金却旋即说道:“然而大夏九公主的眼界心计,才是无价之宝,若在我国,若九公主是男儿身,我必定是重重提拔。” 听他口气,想来在中辰皇朝也是身份尊贵,不同寻常,言语之中,更是对王珠充满了赞美之词。 而他身边侍女,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那叶灵犀虽然绝美,可其他方面却也颇为平庸。 说是游离各国,眼界手段,那也是不过如此。自家主子爱惜才学,更胜过容貌。他对王珠虽无什么爱慕之心,却不觉颇为欣赏王珠的才华。 叶灵犀容色却微微一僵,到底也是叶家请来客人,怎么就帮着王珠言语? 她口口声声,叶家所请,也是不必会偏私。实则叶灵犀内心深处,却觉得对方既然是叶家所请,当然要帮衬自己。 紫金虽然选自己发钗更好,可是却怎么都不应该去称赞王珠。 王珠又算什么? 只是纵然如此,自己到底还是赢了。 想到此处,叶灵犀却不觉冉冉一笑,眼底更流转几许恨意。 王珠输掉了,再出风头,也得给自己跪下。 正在此刻,却听到银伞开口道:“九公主一枚发钗,就能让叶家损失良多。就算这枚七色玉石发钗再珍贵,也是比不上陈国那些廉价的矿产。既然是如此,这场比试切磋,自然也是九公主赢了。” 他既然是王珠请来的人,帮着王珠说话,自然一点儿也是不奇怪。 而他这样子说了,还不觉侧头向着玉秀师太方向望去:“师太是仁慈之人,自然也应该明白,叶大小姐头上这枚发钗之上,沾染了斑斑血迹。若是赞同叶家所作所为,莫不是要眼看着叶家牺牲更多的人,只为了获取利益。既然如此,纵然师太得了叶家银钱,救了许多百姓,可让你救活百姓,却也是用另外的人性命换来的。” 玉秀师太面色顿时不觉为之一变! 她是佛门中人,身份尊贵,并且颇有名望。 此事若是传出去,岂不是看着好似她支持叶家不义之举? 身为出家人,一言一行也是不同世俗的人,也绝不能跟中辰王朝的皇族一样肆意妄为。 想到了这里,玉秀师太不觉轻轻叹了口气。 纵然是化外之人,玉秀师太也不得不爱惜羽毛,爱惜自己的名声。 此时此刻,她也只能说道:“叶大小姐请我前来,其实原本请得错了。既然入了空门,什么金银财宝也如尘土,在我眼里,无论什么首饰,那都是没什么差别的。只不过九公主一枚金钗世人瞧来虽然俗气,可是到底要干净得多,似乎也比叶大小姐头上别的发钗要好些。” 叶灵犀顿时面色大变!她几乎要脱口而出,说玉秀师太是个贼尼。 明明得了叶家的好处,一转眼却也是不认得人了,只为了顾全自己名声,简直也是可恨得很。 她险些要破口大骂,若不是为了顾及自己的名声,这样子的话儿也是会要骂出口了。 如今,叶灵犀却也是不得不强自隐忍,生生咽下去这口气。 然则她的心中,到底也是不悦之极。 此时此刻,王珠嗓音在叶灵犀耳中却宛如恶魔:“想不到居然是赢了,叶大小姐,你可还记得我们的赌约,若是谁输掉了,那也是得下跪认错的。” 叶灵犀脸色顿时白了,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露出委屈之色。 自小她也是金尊玉贵,又有什么时候,居然是受过这样子的委屈? 什么下跪认错,王珠以那诡计处处逼迫,还想让自己认输,可是一点儿道理都没有的。 她也是知晓,自己容貌本来很好,一旦做出委屈的样子,也是分外惹人怜爱。 和王珠熟悉的白薇薇截然不同,白薇薇是无时无刻,显露自己楚楚可怜。别人瞧得多了,也是会觉得腻味起来了。 然而叶灵犀平时高贵大方,轻易不会脆弱。正因为这样子,一旦她脆弱下来,也是更加惹人怜惜了。 叶灵犀没说什么求助的话儿,可她眼眶泛红,贝齿却不觉轻轻咬住了红润的唇瓣。 王珠虽以利益诱惑人心,暗自动心的男人必定不少。 可被王珠利益所动是一回事,对叶灵犀的怜惜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这男人,固然不会因为美色影响利益,可又总觉得美人是游离于利益之外,也是值得可怜和保护的。 至少这叶家美人儿,是这样子的柔弱可怜。 众人之中,周倾却也是不觉抢先开口:“九公主何必咄咄逼人,想来你是精心算计,想着折辱叶大小姐。其实这又是何必,纵然你不喜欢这个绝色美人儿,却也是原本不必如此欺辱于她。” 王珠漠然的想,这又是成了自己欺辱叶灵犀了。 可叶灵犀又算得了什么,她若是真端正大方,就不会答应这可笑的赌约,更不会如此郑重其事,当真想赢。 倘若自己输了,叶灵犀可是会放过自己? 王珠不必去想,就知道绝对绝对也是不会的。 而那个时候,自己又算什么呢?自取其辱?似乎倒好似是这个样子。 毕竟,可是自己主动提出这个赌约的。 然而如今,周倾开了口了,心里面赞同周倾的男人居然还不少。 在他们瞧来,王珠这个九公主,未免也是心计太重了一些了。 ------题外话------ 谢谢xiao123ppp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帕卡亲送了5朵鲜花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3朵鲜花 谢谢有自己的一套亲投了1张月票 t 133 当众退亲 既然是心存怜惜,自然也是禁不住要为那叶灵犀说那么几句话儿。c∮八c∮八c∮读c∮书,.⌒.o≈ 纵然不会好似周倾这样子说到了明面上,却也是仍然是要为了叶灵犀说那么几句的。 “周小侯爷说得过了,不过此事本来也不过是一桩玩笑,若是闹得大张旗鼓,却也是反而不美。” “九公主气量恢宏,哪里会当真为难叶大小姐。” “是了,九公主见识卓越,是个有大志的人,自然也不会在这些小事之上斤斤计较。” 言语之间,却无不是吹捧王珠,挤兑王珠不必再理会这桩事情。 而这,却也是不觉让王珠唇瓣轻轻一翘。 也许自己应当感动一二才是。 至少如今,这些还是些个奉承的话儿,可不似从前,一水指责的嗓音。 王珠淡漠无比的想,其实自己在这些心中的样儿并无半分变化的。 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兖州,自己在这些男子心中,那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如今却能让自己感动,一个个都说好听的话。 之所以态度不同,是因为实力关系吧。 王珠不觉有些恍惚的想。 纵然自己是大夏皇族,公主之躯,可那又如何呢? 有些人的心里既然是不喜欢你,自然也是会作践你,还能名正言顺正大光明—— 你虽出身尊贵,到底是个草包。 这样子的话,王珠从小到大,那也是听得多了。 有些人嘴里虽未如此言语,可是心里却自然是这样子想的。 可如今,这些男人想要帮衬叶灵犀,却也是得好好儿的说话了。 在王珠听来,这居然是一桩十分有趣的事情。 说实在的,她也并不羡慕这些男子对叶灵犀的吹捧。就算这些男人,也算是大夏权贵,出身尊贵。可王珠只觉得高高在上,只觉得这些人不过是“庸脂俗粉”。 叶灵犀的眼底,却也是有些光彩流转。 这些男人的反应,叶灵犀自然也是满意的。 王珠聪慧又如何,能干又如何?可是她在自己面前,永远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王珠却不动声色,这些人如此吹捧叶灵犀,她就将这些男人虚伪的面具给扯下来。 毕竟,说一说,那也是无妨的。 也能同时在叶家面前卖个好。 王珠面纱后的清秀容貌却不觉流转丝丝冷意,唇角泛起了一缕笑容:“诸位这样子说,倒是令我有些不好意思了。罢了,既然如此,我也就稍微,稍微不那么逼迫叶大小姐。” 叶灵犀倒是不觉神色一亮,心里更加得意了。 在她看来,王珠到底还是软了。 说来说去,这世上的女子,也没谁愿意成为男人眼中的恶毒之意。 可不待这些人再言语,再吹捧,王珠已经是抢先说道:“也不必是叶大小姐,只要有谁能代替叶大小姐下跪,顺便再学学狗叫,我也并不计较,计较这个究竟是不是叶大小姐。当然叶大小姐也可谓是身份尊贵,在我想来,替她之人,必定不能是那粗鄙之人。必定,得是哪家正经的公子小姐。什么庶出的,那也不要了吧。” 叶灵犀心尖儿的喜悦之意还未消散,就已经是听到了王珠这样子说。她绝美的容貌顿时一僵,内心不觉顿时在想,王珠果真是个狠毒之人! 叶灵犀眼里不觉浮起了一缕薄薄的雾气,嗓音如玫瑰花儿一般柔软和:“九公主,好好一个女儿家,你怎么能行这么恶毒的事情?” 仿佛,她是不会这么逼迫王珠的,她是会待人和气的。 王珠却没理会叶灵犀,嗓音微微有些低哑:“叶大小姐可谓容光绝色,姿容美艳,莫非就没人能怜香惜玉,舍弃自己这小小的脸面,成全这可人儿的一番尊严?人家娇滴滴的女孩子不好意思,莫非怜香惜玉的男人们也这样子爱惜脸面。” 这一次,伴随王珠目光扫过,却也是一片鸦雀无声。 王珠虽戴着面纱,没人瞧见王珠眼神。可伴随王珠面孔朝着谁,那个方向的男子却也是均会垂下头去。 这一次,连那求情的话儿,也是没有人说了。 眼前这个大夏公主,本来就是个疯狂的人。 若说了一句话,被王珠纠缠上,扯着叫着让自己替了叶灵犀,那可是难看得紧。 这位九公主,行事倒是颇为泼辣。 有人心疼叶灵犀这个柔弱女子,却一咬牙,实在也是不好说什么了。 叶灵犀容貌再俏丽,若为了这个女子下跪学狗叫,那必定是沦为笑柄。 更何况,这些男子的心中,未尝不知,纵然为叶灵犀做出牺牲,恐怕也是得不到这个总是若即若离的绝色美人儿。 为叶灵犀说那么几句话也还罢了,当真为叶灵犀去下跪,那可当真才是愚不可及。 这后半辈子,恐也传出去并不那么的好听了。 耳边,却听着王珠那讽刺无比的嗓音:“我大夏的男儿,难免是让叶大小姐失望了。不过是跪一跪,学学狗叫,都已经不能为了美人儿分担。倘若当真遇到了什么危险,却也是还能依靠谁呢?到时候,岂不是抛弃这位叶大美人独自逃生?” 一番话,倒是让方才为叶灵犀说话的男人面红耳赤。 王珠这些言语,倒好似在讽刺他们的虚伪了。 可是这份尴尬之中,这些男子内心却也是不觉有了一缕别样的心思。 在叶灵犀的绝世容光之下,他们也是纷纷觉得,叶灵犀对自己很是不同。 似乎,还不同于那些庸脂俗粉。 甚至连身边自己定下来的女子也比不上。 可当真到了这个时候,若说为了叶灵犀跪一跪,受此羞辱,必定也还是不肯的。 或许,叶灵犀在他们的心中,那也是没那么重要? 王珠的目光,最后也是落在了周倾的身上:“周小侯爷,方才你如此激动,想来别人虽然是无情无义,可你却也是能为叶大小姐替跪的吧。” 周倾也是面颊不觉涨红,恼恨无比:“九公主,你这等心思狠辣,难怪,难怪当初谢玄朗不喜欢你的。” 一言既出,倒是招惹来许多惊讶之色。 如今的王珠,在兖州可是个人见人怕的主,可没想到周倾居然还这样子得罪王珠。 他们却并不知晓,当初周倾也是跟随在谢玄朗身边,见了不少王珠痴缠谢玄朗的样子,自然也是少了几分恭顺之心。 王珠不但对谢玄朗极为讨好,而且还放下身段儿,全无公主的尊严。 就连周倾等几个臣下之后,时不时讽刺王珠几句,王珠也能当做全没听到。 在周倾想来,议论一下王珠,实在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只是周围的气氛微微凝固,倒让周倾忽而觉得有些不对了。 一时之间,周倾脑海微微有些糊涂了,怔怔的向着王珠忘了去。 他不觉怀疑,那个痴痴缠着谢玄朗,那样子和谢玄朗说话儿的九公主,当真是如今面纱下冷冰冰的人儿? 想到了这里,周倾也是不觉有些困惑了,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而在另外一边的银伞一瞬间,眼底却不觉流转了一丝戾色,面具露出的眼眸,却也是隐隐有些血腥狠辣之意。 王珠却轻轻叹了口气:“周小侯爷,若是有心,无妨跪了,我自然是狠辣,你又何曾对叶大小姐当真有什么情分?” 周倾面颊通红,一时之间,倒好想要当真跪下去。 他一直觉得,若能为叶大小姐欢喜一些,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可以不皱眉头的。 可是如今,他才惶然发觉,有些事情自己居然是当真做不到。 为什么会这样子?连周倾自己已经是觉得十分古怪。 他这些日子,早就为了叶灵犀神魂颠倒了,甚至不觉想过,退了婚事。纵然是被周家责备,气坏父母,也是在所不惜。可是为什么事到如今,他却觉得自己绝难如此呢? 周倾内心浮起了一丝丝的涟漪,然而心口流转念头,纵然能欺骗别人,却到底还是瞒不住自己了。 实则这件事情是十分明白的,陈家退婚也好,让父母生气动怒也好,一切的一切,不过损及他的未婚妻子,损及他的家人心肝。伤了别人,却成全他对叶灵犀的追逐,只为了自己快活。 可当真轮到了自己脸面,真正要自己为叶灵犀舍弃什么时候,周倾自然觉得事情也是不那么容易了。 而那些兖州贵女,忽而心中一缕快意。 这些男人,自从叶灵犀到了这儿,就处处追捧,好似要将叶灵犀捧上天。叶灵犀容貌出挑,又有财帛,举止风流,又有见识。桩桩件件的,也自然是比那些闺阁女儿要招惹人一些。 纵然深恨叶灵犀,这些兖州贵女的内心之中,也未尝没有自惭形秽的心思。 可如今,眼前的叶灵犀容光动人,仍然是那么样子的美丽。可这样子的美丽,却一点儿也不让人嫉妒了。 追着捧着又如何,纵然是那周小侯爷,岂不是还是冷眼旁观,不肯稍稍委屈? 其实说到底,他们对叶灵犀的情分,那也是不过如此! 如此而已! 叶灵犀原本晕红的脸颊如今血色褪去了,却也是苍白一片。 她容貌动人,向来也是备受追捧。 而事到如今,在场男子对叶灵犀的打脸,却也是让叶灵犀面颊之上血色全无。 不过是,不过是小小牺牲而已—— 这些男人总是含情脉脉的瞧着自己,说着这样子动听的言语,总将自己当女神。 可是对着自己这个女神,就是如此相待? 他们一个个,都是这样子的虚伪,又是这样子的可恨。 王珠仿佛揭破了叶灵犀一个虚伪的光环。 男人就是如此,见着别人追捧,自己也是趋之若鹜。 可是如今,倒是无妨想一想,叶灵犀如此,到底是否值得了。 叶灵犀瞧着王珠一步步的走向了自己,听着王珠讽刺无比的冷漠嗓音:“叶大小姐,可是不要怪我,对你不够怜香惜玉。为什么没了别人,对你承担此事呢?” 叶灵犀心尖儿蓦然就流转一缕酸楚,明明知道王珠是来刻意刺激自己。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也是当真不由得觉得心疼。 出色的美貌,诱人的风姿,可这一切,也不见得就是真的。 叶灵犀轻轻咬住了自己的唇瓣儿,朦朦胧胧的美眸之中,两颗晶莹的泪珠子顺着眼眶滑落下去,轻轻的滑过了苍白的脸颊。 她的眼泪,曾经也不见得是真,有时候也不过是那一种策略,不过是为了让男人心疼罢了。 可是如今,叶灵犀的内心之中,却也是真的有些痛楚。 只因为眼前的王珠当着是撕开了她的面具,践踏她的尊严,真的逼得她不由得哭了出来了。 这绝色美人儿的泪水,却也是不由得让人为之疯狂! 周倾更是看得心神欲狂,恨不得为了叶灵犀去死了。 可那也只是他自己以为的,能为叶灵犀去死—— 他发狂也似的目光,在这些兖州贵女之上逡巡,心中充满了恨意。 在周倾看来,这些女人也不过是庸脂俗粉,为什么绝色之姿的叶灵犀受这样子羞辱,这些女子却也是一点儿事都没有。 她们还能隐藏在那些面纱之下,嘲笑叶灵犀,讽刺叶灵犀。 用她们那些丑陋的嘴脸,去讽刺这么一位单纯无垢的绝世红颜。 只要想到这里,周倾都恨不得狠狠打这些女人的耳光。 而就在这个时候,陈蕊的身影,却也是映入了周倾的眼中。 周倾的心里,却不觉冷冷的讽刺。 这一位,就是自己的未婚妻,那整个兖州有名的贤惠端庄的人儿。 可是如今,想来陈蕊必定也是在面纱之后流露出得意的笑容,笑得不知道多开心。 可这样子一个浅薄庸俗恶毒的人,却仍能披着那美人皮有着贤惠的名声,而叶灵犀却沦为笑柄? 为什么,受辱的却不是陈蕊呢? 周倾发泄似的想,却忽而想到了什么,不觉瞪大了眼睛。 一个念头顿时涌起在周倾脑海里,虽然已经是荒唐到了极点,可周倾却偏偏也是想要发泄一番。 他大步流星,向着陈蕊走过去,忽而死死抓住了陈蕊的手臂。 “陈大小姐,你可是瞧得十分开心?” 周倾这样子行事,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原本在陈蕊身边的贵女,却也是不觉纷纷退开。 就连王珠,也不觉侧目,只因为此事,也是出乎王珠的意料之外了。 周倾不觉森森说道:“陈大小姐,事到如今,想来你也是十分开心了。想来在你心中,必定也是乐不可支。瞧着别人落魄,你就这般欢喜?” 陈蕊此时此刻,也是目瞪口呆。 平时周倾连那么一句多余的话儿都难得和自己说,可如今却捉住了自己的手臂,一句句的质问。 她瞠目结舌,一时不觉有些结巴:“我,我自然也是没有的。” 然而陈蕊内心忽而就涌动了一丝委屈,自己确实高兴又如何,心里欢喜又如何? 莫非自己就不能高兴,不能欢喜? 她如今对周倾全无情分,也不知道周倾想要做些什么。 而周倾一伸手,却也是顿时掀开了陈蕊面纱,露出了陈蕊那么一张高贵美丽的面孔。 纵然周倾早就被叶灵犀迷得神魂颠倒了,这么近的距离一瞧叶灵犀,他也是不觉微微一怔。 眼前的少女正当妙龄,娇嫩的脸颊宛如花蕊。虽然没有叶灵犀的绝色容貌,可却有那么一股子说不出的秀雅味道。 陈家嫡出女儿素来守礼,便是周倾上门,也只知道屏风之后有个女郎就是自己未婚妻。说来也当真可笑,他对陈蕊诸般嫌弃,这还是周倾第一次看到陈蕊的脸。 无论如何厌恶,周倾还是不觉怔了怔。 然而周倾纵然是怔了怔,却仍然掩不住内心之恼怒。 “早听闻陈家大小姐温良贤惠,可是据我瞧来,却全然不是这个样子。陈大小姐不是想要攀附陛下,求而不得,方才对我是退而求其次。只凭借这一桩,我们周家就可以不要你,悔婚不要你这等无耻女人。” 陈蕊原本就惊慌失措,听到周倾这样子的话,脑子更是不觉轰然一炸。 周倾私底下说这样子话儿也还罢了,可是她却没想到,周倾居然是当众这样子言语!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周倾了,居然这样子恨自己,居然当众毁了自己的名节。 陈蕊身躯轻轻发抖,眼睛里不觉流转几许惊恐之色。 她脑海一片空白,陈家素来就重清名,而自己一举一动,无不也是十分符合规矩。可是,周倾却是到处嚷嚷这件事情。 陈蕊面上的血色顿时也是不觉褪得干干净净了。 自己本来是看叶灵犀的笑话,为什么自己却要遭受这样子的羞辱呢?其实只因为,自己的夫君乃是周倾而已。 看着陈蕊惊惧的样儿,周倾内心不觉有了快意。 做贼心虚,若非陈蕊心虚,怎么就这种样子? 生了这么一张文秀俊雅,大家闺秀的脸,心思却怎么这样子的庸俗不堪? 简直是,俗不可耐! 周倾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更加怒不可遏! 他无暇体会内心怒意的莫名,顿时也不觉恨恨不平道:“若要我周倾不嫌弃你这等女子,只要你,只要你——” 陈蕊顿时不觉掠动了一缕惧意,一颗心儿不觉砰砰乱跳。 自己所有的尊严,所有女儿家的尊贵,已经被眼前这个锦衣小侯爷狠狠践踏在地上了。 可自己仍然是恐惧着,恐惧自己会遭受那更多可怕之事。 周倾原本暴怒嗓音平和了些,一双眸子却有缕缕鬼火流转:“只要你,代替叶大小姐,下跪认错——” 陈蕊如遭雷击,面无人色! 这样子话开口,周倾也是不觉心中烦躁,却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也不敢去瞧陈蕊。 “我自然知道你是受了委屈,若你肯如此,那我也是待你客客气气的。自然,无论如何,也愿意迎你进门,好好让你当个侯夫人。陈蕊,你做出这样子事情,我还肯如此的宽容大度,已经是待你十分之好了。” 周倾最初也是十分惶然,可伴随他缓缓言语,内心却也是顿时添了几分底气。 越说,倒是越发觉得自己是好心肠了。 毕竟陈蕊欲入宫不遂,这件丑事别人都知道了,必定也是没什么好人家的公子肯要这般货色。 就是那贺兰月,还不是乖顺嫁给了一个区区商户,整日被个婢女凌辱,却一点用都没有。 好歹,自己知道了,居然还这样子的宽容大度。 还愿意娶了她,给她正妻之位。 不过,是让她一时被羞辱,为自己的女神挡羞。 周倾面上愧疚之色渐渐没有了,一派大度姿态。 自己到底,还是宽容大方的。 越说,倒是越发觉得理直气壮起来了。 陈蕊唇瓣轻轻颤抖,身躯也轻轻颤抖:“我若,若是不肯——” “你若不肯,我周倾对天发誓,任是家里面如何同意,我也绝对不会娶你陈蕊。” 他咬牙切齿,嗓音森森。 这女人,最要紧的不就是姻缘二字? 周倾冷冷的想,娶了陈蕊也还罢了,最要紧的,是要这个庸俗女子知晓分寸。 在场不少的人,都觉得周倾是失了分寸了,可到底不过是周陈两家之事。 旁的人,怎么也是不好多言的。 而陈蕊却不觉容色怔怔,眼前这个男子,自己素来也不相熟,相识也不过数日。可是为什么他能主掌自己的命运,能让自己生不如死? 他毁了自己的名声,逼迫自己替叶灵犀受辱。家族劝说自己处处忍让,一次又一次,无非是因为荣耀体面。 母亲打小就在自己耳边说,说什么正妻只要那嫡妻的名头就够了,什么宠啊爱的,那都是虚的假的。 只有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方才是争什么宠,什么爱。 陈蕊不知不觉,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儿,就好像蜡烛一样,寸寸飞灰。 她慢慢的,慢慢的,抽出了自己手臂,冷漠无比的说道:“周小侯爷,和九公主打赌的人原本并不是我,叶大小姐不顾叶家名誉,非得要打这个赌,原本就是自己将脸放在地上作践。如今作践自己的人并不是我,凭什么要我下跪。” 陈蕊掏出了手帕,慢慢的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珠子。 她不似众人所想,悲痛欲绝,寻死觅活。她反而盈盈一福,向着叶灵犀行礼,不觉说道:“叶大小姐,若照着陈家家风,这赌约是九公主提议的也罢,别的人提议也罢,是绝不会接受的。若是输了,岂非丢了一家子的脸?只是叶家家风不过如此,自然也是不懂得这些。” 陈蕊若非蕙质兰心,也绝不会让陈家舍得这么些个资源培养调教。 否则空有美貌,只是草包,陈家何至于下这等心力。 只是陈蕊自幼被教导,要藏拙而已。 这好好的女孩子,有贤惠名声也还罢了,才名太盛,始终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可是如今,陈蕊什么也顾不得了,锋锐也罢,逼人也罢,为什么自己一定是要畏畏缩缩的呢? 那些同情陈蕊的人,听到了陈蕊的伶牙俐齿,却也是顿时都不觉升起了一缕快意。 而叶灵犀更是面色苍白,恼怒无比。 今日到底怎么了,为何一个个的,都是与自己作死? 王珠也罢了,这个陈蕊又算什么东西。 别说放眼大陆,就是在夏朝,陈家也不算第一流的世家。 区区陈蕊,居然如此议论自己? 叶灵犀面上寒意更浓! 实在是可恨之极!一定一定,要让陈蕊付出代价! 什么陈家嫡女,最好是周家退亲,然后声名尽毁,一番凄惨,方才能顺了自己心意! 周倾也不觉吃惊起来。 他自从到了兖州,这位陈家的嫡出女儿,一直都是低眉顺目,安安分分的。 怎么样子去瞧,都是那等俗气得不能再俗气的世家女儿。 任是自己如何张扬,明着和叶灵犀亲近,陈蕊都是隐忍的。可却也是万万没有想到,陈蕊居然胆敢当众如此言语! 这也是让周倾顿时瞪大了眼睛。 从小到大,他身边的女子也许就如陈蕊这样子,生得高贵,又端正大方。一举一动,都要顾及家族的体面。正因为这个样子,周倾不由得觉得这些女子十分的虚伪,那些美丽高贵的脸蛋,宛如一张近乎完美的画皮。 而正因为这个样子,叶灵犀的出尘脱俗,不觉惹得周倾为之倾心。在他心中,这世上又怎可有这等绝世脱俗的人儿。 然而陈蕊的忤逆却分明得不到叶灵犀的待遇,周倾不觉咬牙切齿:“住口,你给我住口!陈蕊,你瞧瞧你此等模样,又如何还有半点世家女子的风采?你如此品行,当真是可恨之极。莫非不知晓夫为妻纲,贤良淑德之道?等到明日,我一定一定,要去陈家退婚,将你这等不贤淑的女子给休掉。” 叶灵犀听得心中一喜,眼睛里顿时流露出一缕狠色。 如此这般,倒是极好。陈蕊被退婚了之后,想来也是会后悔难当,深深懊恼自己对自己的无礼。 她的目光顿时也是不觉落在了周倾的身上,这个男子对自己可谓是神魂颠倒。 只要自己稍稍用些温柔的手段,他必定也是任由自己摆布。 周倾也许是一时气话,可只要自己轻轻的摆布几句,那么所谓的气话,也许就并非气话了。 就怕就是这个陈蕊,方才趾高气昂,如今却是服软,想要哄得周倾回心转意。说不定周倾心软,一时也是不肯退婚,舍弃这个陈蕊了。 想到了这里,叶灵犀秀丽的眉头却也是不觉轻轻的皱起来了。 而周倾此刻,心中想法却也是和叶灵犀一般。 只要自己咬死了退亲,陈蕊必定会后悔难当,随即就会认错。母亲早就说过了,当初挑中了陈家,除了陈家和皇后娘娘的关系,再来则是陈家家风善于隐忍,而这个陈蕊更是个乖顺听话的人。 可陈蕊却容色淡淡的,那姣好的容颜之上已经没有泪痕了,只不过眼眶仍然是有些微微发红。 她轻轻的一笑:“若要退婚,那就退了吧!” 一语既出,众人皆惊! 陈蕊不觉想起,那时听到贺兰月与韩轩的言语,那时候她不免觉得,若嫁给这样子的一个夫婿,还不如不成婚就是。 轮到自己了,也许没好许多。可是这个贺兰月,岂非是前车之鉴。 陈蕊目光落在了周倾面上,眸子之中清光流转,却瞧得周倾居然生出一丝狼狈之情。 周倾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狼狈之余不觉追问:“你,你到底有说什么?” “我只是想说,周小侯爷你呢,不必拿退亲两字如此吓唬。若要退亲,退了就是。其实你有什么好,聘礼也为了叶灵犀而赌,家产也输给了缙云侯府。像你这种不肖子孙,若是在陈家,一定是陈家笑柄。听说周小侯爷在京中,名声也并不是那么好,你家中让你三次参加科举,却并无功名。说到武功,也并不是那么出挑。可是你是周家嫡出之子,许多事情,你唾手可得,自然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 “我陈蕊长于陈家,三岁就启蒙习字,十岁就能熟读诗书,十二岁就是兖州有名的才女。之后家族说我不可风头太盛,故而人前再没有写一首诗,没张扬过自己才学。我学习管家理财之道,学习如何应酬,如何教育子女,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以后的夫婿,未来的相公。如今,呵,如今上天告诉我,告诉我陈蕊,辛辛苦苦学习这么多年,就为了侍候你周倾,侍候你这个,这个废物?还要我跪着学狗叫,才有那么几许资格,做你这废物正妻?” “周倾啊周倾,你当真让我觉得恶心,让我陈蕊人生觉得讽刺。” 陈蕊字字句句,却也是不觉刺得周倾面颊通红。 从小到大,他耳边听的都是阿谀奉承的声音。 那些人都说他生来尊贵,既是嫡出,又是侯爷血脉。娘亲手腕了得,后宅十分安稳。若不出什么意料,这个侯爷爵位却也必定是属于周倾的。 可是如今,却有人指着他的鼻子说,说他其实没有那么尊贵,说他不过是个废物。 周倾又何时受过这样子的侮辱,面颊顿时不觉红了! 陈蕊如此侮辱于他,让周倾内心顿时巨怒,甚至不觉想要给陈蕊那么几分颜色瞧瞧。 可此刻陈蕊却轻轻拔出一柄剪子,惹得周倾不觉后退一步! 这个女人,必定是疯了,所以方才做出这样子糊涂的事情。 既然是如此,陈蕊这样子拔出小剪子,谁也不知道会如何。 说不定,这个疯了的女子,会攻击自己。 陈蕊瞧见周倾如此情态,却不觉嗤笑一声。 自己不过是个纤纤弱女子,她爱好逗弄花草,这小剪子也不过放在荷包里面,随时也好修建那枯萎的枯枝树叶的。 这枚小剪子并不锋利,样式也小,连刺破皮肤也是费力。想不到,呵,想不到周倾居然是怕了。 陈蕊颤抖,轻轻拔去了头发发钗,乌黑的发丝顿时轻盈的泻落。 她手指拿着剪子,不觉静静在想,想起在陈家,那些丫鬟都说自己是个文静的姑娘。 陈蕊剪刀轻轻剪短了一缕秀发,又收回在荷包之中。 “断发绝情,今日不是你周小侯爷不要我陈蕊,而是我不肯要你这无良的未婚夫婿。明日你退亲也罢,不退亲也罢,这一切一起都与我没关心。你退不退亲,我都已经不当你是我夫婿。陈家怎么想的,我一点儿也是不知道的。以后我做姑子也罢,连削发为尼死了也罢,也不乐意与周郎君这样子的男子过一辈子。” 说到了此处,陈蕊却再懒得多瞧周倾一眼,向着周围之人不觉福了福:“今日既有这样子事情,蕊儿也是不好再留在此处,就此告辞了。” 她言辞虽锋锐了些,可至始至终,却也是不乏大家闺秀温柔款款的气质。 周倾瞧着她盈盈而去,忽而就不觉添了几许不甘。 不是真的,一定不能是真的。寻常女子也还要在意自己姻缘之事,这个陈蕊又怎么会毫不留意? 无非是欲擒故纵,用尽心机! 可她既然是如此羞辱自己,周倾又如何能干休? 周倾不自觉的,就想要追上去,要将她追了回来,再好生议论。 此女不守妇道,简直是可恨! 可他朝着陈蕊追了过去时候,一旁却也是斜斜的过来一人,将周倾生生撞歪了身子。 周倾不觉大怒,心中更也是不甘! 却听到那人懒洋洋的说道:“抱歉抱歉,一时不慎,居然撞着了周小侯爷。” 那人嗓音说不出的慵懒,明明是说那抱歉的话儿,却也是没曾有那丝毫的诚意。 周倾定睛一瞧,眼前之人赫然正是姚蛟。 姚蛟性子原本不好,本来就是个军痞子。 纵然周倾心中愠怒,却也是不好朝着这个人发作。 那日比武,姚蛟狠辣伤人,周倾可是明明白白的瞧在了眼里。这样子的粗鲁兵汉,又岂能比得上自己一根手指头。 想到了这里周倾不觉轻轻一哼,一时倒也是不好再言语什么。他心中暗暗盘算,等到了明日,就等着陈家来跟自己赔罪,压着陈家那不孝女儿。至于要还是不要,却要瞧自己心情。 只是周倾虽然不愿意理会姚蛟,姚蛟却笑嘻嘻的凑过来:“今日周小侯爷虽然受了羞辱,可是那陈大小姐可是个美人儿,想来你也怕得罪陈家,定然会忍了这口气,明日前去赔罪。” 对于这个晏修的走狗,周倾已经是说不出的厌恶了。想不到如今,姚蛟居然还说出这样子的话儿来。 周倾顿时大怒,不觉怒道:“这等庸俗女子,泼辣之极,我又怎么会要她?这门婚事,我自然是绝对不会要了,那样子的女子,又如何配得上我。” 原本周倾还没想到明日如何,此时此刻他却不觉已经是下定了决心了。 连这晏修的走狗,恐都会笑话自己,那就更加不必提别的人了。 周倾内心,更不觉隐隐发恨,面颊之上更是流露一丝狰狞之色:“等到了明日,哼,那个陈蕊,就是个没人要的女子了。” 姚蛟目光却不觉隐隐闪动:“周小侯爷这样子说,方才也有几分英雄气质。” 他一旦笑起来,眼睛里不觉有几分狡黠的味道。 说来最初调戏陈蕊,无非是觉得她样子漂亮,瞧着也是很正经,调戏起来也当真有趣。 不过方才陈蕊那个样子,倒是让姚蛟当真觉得有些趣味了。 他轻轻的哼着哥儿,继续看戏。 这个九公主,还当真会折腾。 折腾了陈国的生意,折腾了兖州的生意,折腾得人家好好一堆金童玉女的婚事也是给吹了。连他,就是他姚蛟也是不觉为陈大小姐惋惜。 如今姚蛟更不知道,九公主今日准备折腾个什么花儿出来。 这个大夏公主,莫非当真是要让叶灵犀汪汪汪? 想到了这里,姚蛟更不觉轻轻的吹了一声口哨。 周倾已经没了什么精神,王珠再次将目光落在了叶灵犀身上,柔柔的说道:“叶大小姐,你也是可以叫了。” 叶灵犀顿时大怒!这个王珠,居然还阴魂不散了? ------题外话------ 谢谢等待花开0913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帕卡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3朵鲜花 谢谢斑布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wxr100200wc亲投了3张月票 134 到底跪了 叶灵犀面颊却也是不觉流转缕缕恨色,心中委屈无限,只觉得王珠这样子不依不饶。 她嗓音清冷:“九公主,人生在世,却也是应当知晓与人留留余地,行个方便。如今你坏了别人姻缘,如此行事,莫非也不怕有报应?” 王珠嗤笑:“叶大小姐既然是人美心善,怎么方才也就眼睁睁瞧着,不愿意说一句不必逼迫陈大小姐。这话儿怎么就说不出口呢?人家大好姻缘,也是比不过叶大小姐你的面子吧。” 叶灵犀却不觉得自己能有什么错。 王珠这样子说话儿,确实也是十分可恨。 这一切不是周倾自愿的?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难道别的男人待自己好些,那就已经是十恶不赦的罪过了? 叶灵犀看着周倾那失魂落魄的样儿,此时此刻,居然也不能为自己挡一挡,不觉暗骂周倾是个废物。 这等废物,简直可恨之极。 陈家婚事又算什么,纵然没有了,那也不过是一桩无足轻重的小事。 而这样子小事,周倾原本不该在意,倘若有那么几分在意,只显得周倾有些在意陈蕊罢了。 眼见王珠离自己离得近了些,叶灵犀内心之中更流转一缕畏惧之意。这样子的畏惧之意,却是叶灵犀耻于承认的。毕竟从头至尾,叶灵犀都觉得王珠不过尔尔,更是不配跟自己相提并论。 想不到,自己瞧不上的草包,居然能将自己逼迫到如此地步。 想到了这里,叶灵犀脑子微微有些晕眩,可脑海之中却忽而不觉有了一个念头了。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若是自己当众昏迷,岂非能躲过此事。 这件事情,必定也是没谁能怀疑。毕竟眼瞧着王珠咄咄逼人。这份姿态,逼晕了自己,那也是一桩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别人说起来,也只会觉得王珠实在是太过于凶狠可恨,自己却是委委屈屈。 可叶灵犀内心正转着这样子念头,耳边却响起了王珠饱含讽刺的声音:“叶大小姐可千千万万,别跟那等寻常庸俗的女人一样,遇到什么事儿,居然是生生的晕了过去,此处却是不缺冷水。” 叶灵犀顿时也是不敢晕过去了。 别人她不知晓,可是王珠是必定能做出这样子的事情。譬如,当众浇自己的冷水。 自己衣衫打湿了之后,身材曲线毕露,十分的明显。就算叶灵犀是个十分招摇的人,却也是不乐意这样子。 一时之间,她脸颊绯红,不觉染上了那一片红霞。 可叶灵犀的心里,却也已经是怒意不觉。 王珠,她实在是,实在是欺人太甚! 叶灵犀只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刁蛮的九公主,生生的逼出了骨子里的那么一股子的傲气。 叶家,决不可辱! 她倒是觉得自己孤傲锋锐起来。 “九公主,你可是休要羞辱叶家,这等折辱叶家的举动,我是断断也不会应的。今日,我也不会对你客气,更不会向你低头!” 叶灵犀一瞬间,眼底也是煞意森森! 她轻轻一咬唇瓣,眼底俱是那等狠毒之色。这个王珠,实在也是可恨之极!就算自己屠尽整个兖州,也是绝对绝对,不会被王珠所羞辱。 王珠这等人物,这等眼界,又怎么会理解自己的高贵。又怎么会理解,理解那等高高之人愤怒起来,究竟又是意味着什么? 她嫣然一笑,唇角却浮起了丝丝的冷意。 王珠不动声色:“这么说来,叶大小姐纵然是输掉了,也是一点儿也不准备认账?” 叶灵犀却不言语,她就是这样子认为,并且觉得王珠十分可笑。 这个世界上,本来一切的一切,都是靠着实力说话罢了。 王珠没有实力,靠着什么口头上的赌约,居然是想要让自己认输,当真太过于天真了。 也许一开始,自己就是这样子认为的。 王珠输掉了,那么这个奇葩的赌约是一定一定,就是要答应的。可是若是输掉的是自己,那又是为什么要答应呢。 叶灵犀准备离开,可王珠却正好在叶灵犀面前。 若要前进,便是要跃过王珠。 叶灵犀眼底流转一缕狠毒之色,暗中示意,身边会武功的婢女对王珠动手! 这个剑婢瞧到了叶灵犀的手势,心中却不觉一凉。 叶灵犀的意识,分明是必处之! 她们这些叶家的婢女,自幼训练,也是十分厉害,对叶家也可谓忠心耿耿的,更不会做出丝毫对叶家不利的事情。 主子怎么吩咐,她们就怎么做。 可再如何,却也是知晓王珠身份不同。 当众杀一个大夏公主,别说王珠是那等受**的公主,纵然是不得**,大夏也是绝不会轻轻揭过这件事情。 毕竟,此事可是涉及大夏的颜面。 想到了这里,那婢女也是颇为迟疑的向着叶灵犀望过去。 可叶灵犀只是恼恨的看着她,面颊颇有不悦之色。 既然是如此,那婢女也明白叶灵犀的心思了。 实则这桩事情,必定非同小可。叶灵犀身为叶家嫡出女儿,也许不必为此负什么责任。可是自己这个小小的婢女,却已经俨然是成为别人的靶子,替罪羔羊。 饶是如此,那婢女也不得不依照叶灵犀的法子行事。 若是不听,叶家有的是残酷的刑罚,处置那些不听话的下人。 那婢女心中苦涩,却暗中拔出了,死死的捏住在自己手中,故作骄横说道:“九公主,我家小姐要过去,还是请你让一让。” 一边这样子说,这名婢女悄然拔出了,向着王珠胸口刺去—— 一瞬间,叶灵犀的眼底也不觉流转森森血腥快意。 王珠只觉得一股子寒意铺面而来,仿若森森水汽拂面,却也是不觉自己打了一个激灵。 她心中恼怒,倒是没想到叶灵犀大庭广众之下,居然也是当真动手。毕竟叶灵犀虽样子狠辣,可是却人前端庄。 一念至此,王珠也是悄然捏住了袖子之中鞭子柄,面颊不觉透出绯红英烈之色。 可还未等王珠出手,却已然可见一道银色的身影蓦然扑了过去。还不及众人反应过来,那婢女嘤咛了一声,喉头却顿时被割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一腔子鲜血就已经喷涌而出! 一柄晶莹剔透的剑却也是盈盈捏在了银伞的手中,惹得银伞不觉嫣然一笑。 银色面具之下,男子唇瓣却不觉绽放了笑容,眼底更隐隐有些深邃之意。 他嗓音微微沙哑,却也是说不出的轻柔:“我说输了,居然有人胆敢赖账?” 那婢女身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倒下去,喉头那一抹鲜红却也是越发触目惊心! 叶灵犀瞪大了眼珠子,她也并非没见过杀伐之事,叶家杀人的事情多了去了。叶灵犀见到了这些杀伐之事,非但不会心生同情,还会瞧得颇有一些兴致。 可是如今,自己这么近瞧见杀人之事,倒是第一次了。 那婢女一腔子的血,要巧不巧,可巧就撒在了叶灵犀的身上。 今日叶灵犀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衫,点点烟烟的,沾染了鲜血,宛如桃花花瓣,胭脂痕迹,越发妖娆。 叶灵犀轻咬唇瓣,她原本就是个绝色佳人,如今瞧着也是不觉更加美了几分。 只是如今,叶灵犀却浑身不舒服。 一身的血腥臭气,惹得叶灵犀身子很是不舒服。 她退后了一步,面颊之上流露一缕惊惶之色。 这个银伞,莫非是个疯子。 叶灵犀更不觉尖声道:“杀人了,王珠你杀人了,你,你当真是,是心狠手辣。” 王珠又怎可如此? 叶灵犀却全然不曾想到,就在刚刚,自己也是要杀了王珠。 银伞淡淡的说道:“杀人的是我,叶大小姐怎么糊涂了。” 他这样子说着,也是不觉慢慢的转过身来。 他面颊之上戴着一张银质面具,眼波流转,似也有一缕淡淡的寒意。 寻常男子见到叶灵犀,都会为了叶灵犀的美色所倾,不觉为之动容。可是如今,叶灵犀却瞧不清楚那男子眼底光芒。 这一双眸子,倒是深深黑黑的,深不见底。 正是这样子一双眼眸,倒是让叶灵犀莫名生惧。 耳边,却听着银伞含笑说道:“叶大小姐,你既然答应了这样子事情,还是我瞧见的,那就无论如何,应当遵守。你们叶家怎么财雄势大,想要报复,你瞧瞧我,怕也不怕?若你不肯答应,只与眼前这个死人一般下场。” 叶灵犀死死的搅住的手中的手帕,额头升起了一丝丝的汗水。 她是叶家的女儿,又怎可折辱尊严,这桩事情若是传出去,叶家也是颜面无存。 不错,不错,自己一定不能让银伞给吓住。对方虽然是碧灵宫的人,可是天底下原本也没有谁能动自己这个叶家的嫡出女儿。 叶灵犀并不相信眼前男子胆敢杀了自己,冷哼一声:“你虽是出自碧灵宫,可到底是谁,可是知晓分寸?就是你们宫主,我也见到过,他也是对我客客气气的。” “当真胡说八道,咱们家宫主是何等英明神武,大陆无双,怎么会瞧中你这种下贱货色。叶大小姐,你虽然娇滴滴的十分美丽,可是我却从来不会怜香惜玉的。” 他这样子说着,一股子狂傲之气顿时扑面而来,使得人顿时也是相信,他的言语必定不假。 银伞一边这样子笑吟吟的说道,一边比着手中淡淡绯色的水晶剑身,轻轻的架在了叶灵犀的颈项之间。 这样子随意模样,更显得他并不将叶家放在心上。 叶灵犀一颗心儿砰砰乱跳,瞧着一边的那具尸体,那心跳不觉更为厉害。 可是她随即又想,这个银伞虽然狂傲,所杀的不过是叶家一个婢女。而这个婢女冒犯王珠,必定也是会要死的。纵然杀了个婢女,也没什么了不起,也不代表他不惧叶家。 如今此人吓唬自己,若是自己被唬住,必定也是会颜面无光。 叶灵犀内心之中不觉这样子言语,原本惊惶的面孔也是顿时不觉淡定了几许。 可还未等叶灵犀反应过来,银伞令一只手看似随意一挥,一旁茶盏子顿时被他震碎,两片碎瓷片顿时也是不觉飞来! 咚咚两声,却是那瓷片硬生生的打入骨肉里的咔擦声音。 旋即,众人耳边顿时传来了叶灵犀生生惨叫! 两片脆瓷硬生生的打入了叶灵犀的膝盖上面,叶灵犀又几时受过这样子痛楚,什么风度也顾不得了,顿时惨叫出声! 而她却也是再忍耐无能,咚的一下不觉跪在了地上! 一片鲜血润湿,跪下去瞬间那脆片更是生生的更加刺入膝盖一些。 叶灵犀再次发出一声尖叫,那绝美的面孔却也是顿时一片苍白了。 她额头脸颊顿时生生渗透出汗水,不但脸颊早就雪白,连唇瓣也是失去了血色了。 她牙齿轻轻的打颤,不觉咯咯的响动,脑海里一片空白。 除了羞辱之意,叶灵犀还不可置信。 这人世之间,居然,居然还有这样子的疯子,居然对自己这个绝色的美人儿下手? 原本只道,这人世之间,也没一个人能,能跟叶家作对的。 也没一个男人,能抵挡自己那绝世姿容的。 可是,可是为什么偏生就有这样子的一个人,居然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众人不觉惊骇欲绝,可是此时此刻,也许被银伞凶残的手段所震慑,居然也没一个人前去英雄救美。 叶灵犀虽然是个美人儿,可是碧灵宫却并不是好惹。 叶家有天下巨富,可是碧灵宫却是有这世界上最最厉害的杀手。若是当真招惹了碧灵宫,说不得,**之间,满门上下都是会被灭得干干净净的! 为了个美人,去得罪碧灵宫?这里也没人是傻子。 说来也是可笑,连为了叶灵犀下跪出丑的人都是没有,又怎么会有男人肯为了叶灵犀冒着全家被灭的危险。 男人有时候薄情,会因为叶灵犀这虚幻的女子薄待自己有婚约的女子。 可是有时候,也是现实得可怕。 轮到了自己,可能便是不舍得为叶灵犀动那一根手指头了。 “叶大小姐,瞧来你虽然倨傲,如今却终于懂得一些礼数,知晓向着九公主给跪下去。” 银伞手中剑尖轻轻点了叶灵犀的肩头两下,嗓音之中不觉充满了戏谑之意。 眼瞧着这个美人儿如此凄惨,银伞竟无半点动容。 叶灵犀早就疼得不觉流泪,如今她泪眼朦胧,银伞已经退开,自己已经是货真价实,跪在了王珠跟前! 从小到底,叶灵犀也是娇生惯养,并且也是金尊玉贵。即使如此,她此生此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跪在王珠跟前。 那些怜叶灵犀的慕者,此时此刻,也是心疼万分。 在他们瞧来,自己旁观之人也已经是悲痛欲绝,叶灵犀必定也是会感觉万般的羞辱。 却是不想,此时此刻,叶灵犀并非他们所想之心境。 不错,此等光景,叶灵犀是应当觉得被羞辱。 可她既是娇生惯养,从小到大,被花刺儿轻轻扎了一下,就已经是莫大的痛楚,更不必提如今这般光景。 叶灵犀已经难有什么羞耻之情,只觉得膝头传来的剧痛,却也是已经让她难以忍耐。那样子的痛楚,更已经是让叶灵犀双眼阵阵发黑了。 “若叶大小姐不肯学学狗叫,我就一剑送你归西,也算是全你叶家的气节。” 银伞仍然是漫不经心的样儿。 正因为漫不经心,却也是能衬托出他的随意不羁,丝毫也没将叶灵犀放在心上。 此时此刻,叶灵犀照样可以想想,银伞只伤不杀,说不定是不敢,她这个叶大小姐的名头还是有用的。然而养尊处优的人,一旦受了什么痛楚,所谓的自傲与自信也都是已经荡然无存。 额头的剧痛如此难忍,旁人又如何晓得,她是如何惧怕眼前这个宛如恶魔一般男子。 一时之间,叶灵犀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耳边听到自己汪的叫了一声,终于还是叫出这她原本以为自己死了也不会叫的声音。 王珠听到了。 周围的下人也听到了。 全场的宾客更是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叶灵犀啊的叫了一声,这一次却也是当真货真价实的晕了过去。 一场比试,跌宕起伏,终究还是散去。 王珠正欲上马车,身边的宫人却不觉轻轻扯了一下王珠的袖子。 此时此刻,别的宾客已经是走了,这条道路也是已经颇为安静。 纵然有还没走的,眼见王珠在这儿,还不赶紧避着走着,不去招惹。 街道两旁并无人家,也无灯火,只有公主身边侍卫提着薄纱灯笼。 而街道另外一边,一道孤零零的身影,打着银色的伞,却也是缓缓走了过来。 银伞淡淡含笑,未带灯笼,手中的绸伞也是不知道涂抹了什么东西,月色之下不觉盈盈生辉,有着那一层朦朦胧胧的光晕。 对方,可是传说之中的碧灵宫之人! 碧灵宫这三个字,原本就蕴含了无限的神秘,也蕴含了无限的血腥。 今日对方前来,处处的帮衬王珠,原本就是十分奇怪。可是最近九公主也变了不少,手段了得,这似乎也并非一桩十分奇怪的事情。 就连王珠,也微微一怔。 自己身边这些宫人,一个个的,无不在猜测自己手段了得,居然认识这位碧灵宫的能人,将那叶大小姐折腾得只剩下半条命。 唯独王珠,内心之中却也是清清楚楚。 眼前之人,自己从来不认得。 所谓的碧灵宫,自己也没有半点交情。 可那人这样子走过来,浑身似乎也是染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显得也是说不出的温润柔和。 这样子的模样,却好似仙人下凡,朝着自己一步步的走过来。 仿若,他从月下而来,足下踏云,盈盈生风。 明明他手段血腥,宛如嗜血修罗,可是此时此刻,却也是浑然让人忘记了他身上的血腥之意,只觉得他不过是那一位飘然而来的仙人。 王珠内心深处,却也是不觉记忆翻腾。 那时候,自己被恶犬追逐,匆匆的逃亡,只觉得内心之中充满了绝望。 母亲受了那么多的羞辱,可是最后死的时候,却只是轻轻的握住了王珠的手,颤声说道:“九儿,九儿,你可是要努力的活下去。” 可是那个时候,自己却似乎觉得,一点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斗志,都一点一点,慢慢的消失掉了。 纵然想要活下去,到底还是一点儿都做不到啊。 恶犬跑得那样子的快,她耳边已经听到了那汪汪汪的狂吠之声。 她似乎都能感受到恶犬口中传来的热气,那锋锐的牙齿就已经咬上了王珠的手臂。 而那个人,就是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出现,让她绝处逢生。 那时候,王珠轻轻一抬头,对方的面容似乎隐藏在明亮的眼光之下,她无论如何的努力,也是一点儿都是瞧不清楚。 王珠不觉怔怔的想着,这个男人,也许是神仙吧。 若不是神仙,又怎么会突然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怎么会就这样子救了自己呢? 若是她死了,母亲的仇恨,大夏的一切,都是会消失得干干净净的啊。 既然是神仙救了自己,那想来就是上天的旨意,想要自己活下去。若是如此,自己就一定一定,也是不会死掉了。 后来的日子里,王珠有时候也是会想到,也许救了自己的那个人,并非什么神明,而不过是一个武功高强而风姿颇美的武林高手。 可是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仿佛王珠自己也是不肯去细细的想。 也许那个时候,相信是神仙救了自己,方才能好好的活下去吧。 可如今,就是在这条大街之上,那个雪衣的男子打着伞,一步步的走过来,却忽而也让王珠有了那么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 仿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自己衣衫褴褛,后面有恶犬追逐,而那仙人盈盈而来。 王珠不自觉的,就忽而好似那时候一样,不觉抬起望去。 可所见到的,却是银伞戴着面具的生涩面容。 王珠明明是知晓他一直戴着面具的,却也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的自己居然也是忍耐不住,抬起头来,轻轻的望了望! 她手指不觉轻轻按按额头。 许是自己,到底还是糊涂了。 这样子想着,银伞已经是慢慢的走到了王珠的跟前,在王珠一丈以外的距离轻轻的站着。 夜风微凉,却也是轻轻吹拂过他的衣襟。 他淡色的唇瓣,却不觉轻轻低语:“九公主,我来了。” 仿若,是一种莫名的契约。 仿若,是一种无名的诅咒。 仿若,是千年轮回方才见面的劫数。 银伞之下,男人却也是不觉微微含笑。 他手臂抬起,手指之间却也是蓦然添了一枚发钗,惹得王珠身后的宫女也都流露出惊诧之色。 这枚发钗月色之下,居然华光盈盈。 若只说夜里增添光彩,方才寻常人家,也许是稀罕的物件儿,可在叶家眼里,也许并不算什么。 可是这枚发钗,雕琢并蒂莲花,月色之下,玉石般的莲花竟似冉冉绽放。 如此奇异,明明是玉石雕琢,可却恍如活物,实在也是令人震惊。 王珠却知道这不过是一种巧妙的雕琢手法罢了,靠着光线的折射,让此等玉莲轻轻晃动时候,仿佛花瓣儿一片片的舒展开放。 “中辰皇朝传国之宝,碧玺双莲钗,历来就是庙中圣物,十分尊贵。据说此物乃是天外奇石的石中玉髓所雕琢,有着十分神奇的作用。若九公主拿这枚发钗与叶家相争,叶家必定会认输,中辰皇朝必定也是会偏私。那个什么中辰皇子,必定也是绝不会承认中辰圣物不如叶家。只要再有我一票,九公主必定也还能赢的。” 银伞言下之意,却对那位紫金的身份,颇为心知肚明,而且口气还是不屑一顾。 可是他这样子随意一番言语,却也是让王珠身边的人顿时变了脸色。 无论是王珠身边侍卫,还是王珠贴身宫女,都无不让银伞这样子的话儿弄得面无人色。 这个奇葩!到底在搞什么? 王珠却也是不觉轻轻一挑眉头:“若当真如你这般,纵然斗富成功,岂不是惹下大祸。这可是对中辰皇朝不敬之罪。” 银伞却轻描淡写:“其实是假的——” 众人顿时呆滞,呵呵哒,自己等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银伞恐怕别人没听清楚明白一样,继续好心肠解释:“世人均觉得月下莲花开十分稀罕,可是我却瞧出这其中工艺,个种端倪。我也不过是细细的模仿,重新又做了一枚罢了。等到折腾完叶大小姐,你道那位中辰太子还会自讨没趣回去大肆张扬,让中辰皇族都知晓他亵渎祖先,连圣物真假都不会分辨?” 此人不但胆大包天,而且心思也是颇为的细腻,想的事情也是好生周到。似乎连后续反应,都尽数在他算计之中。 王珠淡淡说道:“阁下好生卑鄙。” 银伞却不以为意,唇角笑意更深了:“叶大小姐可并不值得对她认认真真的。这枚发钗与那圣物其实一般模样,也算是罕见的珠宝。可是在九公主的聪慧对比之下,其实这世上的珍稀也是浑然失色了。” 他手指轻轻一弹,不偏不倚,那发钗划开了王珠的面纱,轻轻的插在了王珠的鬓发之上,却未伤及王珠半点。 月色下,白玉生辉,那样子的明润光辉,却似乎慢慢的染上了王珠的脸颊,让王珠的容貌也添了一份柔润之色了。 银伞忽而这般行事,王珠却没有受到半点惊吓,容色仍然是十分沉润,不见半点动容。 寻常的女子,都自然而然,喜这珍奇的珠宝。 这枚发钗虽然是仿制之物,却也已经是十分尊贵了。 可是王珠却似乎冷冰冰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对那些珠宝首饰而动心了。 她淡淡的说道:“既然是让我衬托得为之失色,为什么还将这劳什子戴在我的头上,岂不是将我玷污了。” 银伞轻笑:“怎么九公主对我这样子大敌意,让我想来,当真不觉伤心啊。” 王珠不动声色:“碧灵宫和叶家,又能有什么区别?” 叶家压榨别人血肉赚取荣华富贵,而碧灵宫何尝不是用人命来堆积自己的富贵。 同样是将苍生视为蝼蚁,同样将世间一切都是轻视鄙夷。 王珠是个淡漠冷血的人,然而却很清楚一个道理。 一个人总觉得自己是人世间最特别的,可未必就是故事的主角。 站在叶家和碧灵宫的角度,自然也是高高在上,可是那神明眼底下的蝼蚁,却未必是同样的心思。 而她,不会自以为就是人上人。 她也是别人眼中蝼蚁,当然也绝不会有什么好感。 银伞却不觉低笑,没有生气的样子:“自然是有很大很大的不同的,所不同之处不在于仁义道德,不在于曲折是非,而在于同样两股强大势力面前,叶家定然想将九公主处之而后快,而我,则能做九公主的朋友。” 王珠无语,却不得不承认,眼前之人说得可谓非常现实。 忽而那银伞身影宛如鬼魅一般,就这样子顿时掠到了王珠跟前,更是让王珠不觉吃了一惊! 那人在王珠耳边低语,呼吸更吹在王珠耳边,言语却充满了戏谑之色:“若非真货,怎敢献给九公主?原本是做了个假的,让我跑去以假换真,现在中辰国那些傻子还都朝着那个赝品磕头呢?” 王珠那冰雪也似的眸子,到底也是添了一缕惊讶之色了。 倘若是真,此人的武功,又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明明此事荒唐之极,明明此事不过是对方一句戏谑之语。 然而王珠不知道为什么,内心之中却也是忽而有一种十分莫名的感觉,觉得眼前的男人说的那都是真的。 这样子的事情虽然惊世骇俗,却也未必不真。 这世上,就是有些人,有些事,听着不可能,却实实在在的,乃是真的。 可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她素来有洁癖,原本也并不乐意对方向自己靠得这样子近。 这般想着,王珠眼里顿时也是有了愠怒之色。 还未等王珠有所反应,那混蛋已是不觉轻轻一笑,顿时也是飞快的掠开了。 王珠身边的侍卫倒也反应过来,不觉纷纷的围了过去,尽忠职守。 银伞袖子颇长,长长的袖子轻轻挥洒开来了,层层叠叠的,却也是宛如宝剑。 他轻轻一扫,王珠身边的侍卫顿时感觉一股子巨力不觉扑了过来了,整个人也是纷纷避开。 而银伞更好似一只白色大鸟儿,轻轻的展开了翅膀,身子几个纵越,顿时也是消失不见了。 这样子惊世骇俗的武功,确实也是不觉令人瞧得那目瞪口呆。 王珠甚至不觉在想,指不定,这个人的话儿说的是真的。 当真是,飘然若风,到了人家中辰皇朝圣庙之中,轻轻偷盗了别人一件圣物。 这样子想着,王珠却容色微冷,轻轻的将这枚发钗拔下来。 月色下,这枚发钗光华盈盈,轻轻一晃动,似乎当真有并蒂莲花在眼前开放。 王珠手指儿不觉一松,那枚发钗顿时咚的落在了地上,摔断成了几截。 她冷冷的,一脚狠狠踩下去,再狠狠一踩,不踩得粉碎,誓不罢休。 而这样子的发钗,王珠居然是如此的对待,周围之人,一个个的,均是面露讶然之色。 王珠却冷漠无比的想,这个银伞,分明就是个坑货! 倘若给自己的是赝品,王珠纵然是不喜欢,也不见得就舍得毁了。倘若了,也能的一些银钱。 可偏偏,这居然是真的—— 还是那传闻之中中辰皇朝里面圣庙之中的圣物! 呵呵,她可不是什么碧灵宫的人,既然如此,也不想招惹这样子的祸事。 王珠身边的人,只当王珠心中生气,恼恨那厮的轻佻无礼,故而也是如此。只是这发钗瞧着本就珍贵,这样子生生毁了,却也是未免有些可惜之意。 倘若他们知晓,这王珠手中发钗,居然是所谓的真货,只恐怕下巴都是会掉下来的。 这枚发钗也传承百载,被奉为圣物,如今被轻轻毁了去,又有谁可信? 王珠却是觉得,这样子的一枚发钗纵然留在手中,可那也不过是一件烫手的山芋。 什么圣物,什么尊贵,自己可是一点儿也不在意。 纵然是玉皇大帝用过的东西,自然损及自己安危,王珠也是必定就会毁了去。 王珠再狠狠的踩了几脚,随后又一鞭子抽打过去,顿时也是粉末飞溅。 圣物,就算是圣物,也是让王珠弄得个粉碎。 而这样子的碎屑,恐怕叶家先祖来了,也是寻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珠也是毁得可谓理直气壮! 只是王珠的内心,还是觉得一阵子的不愉快,很是不舒服。 如此一来,都搞得自己好似和碧灵宫勾搭上了一样,可是自己和碧灵宫实实在在的,却无半点。 只是自己和叶家不对付,想来正是因为这个样子,碧灵宫方才也是赶着让自己当。 王珠眼波流转,眼底却也是顿时添了几许狠辣之色。 当又如何?碧灵宫瞧中了自己,自然也是需要出出血。 到时候,还不知道谁利用谁呢。 王珠眼底,一抹嗜血的光彩顿时也是一闪而没。 韩家,夜色已深,可韩老爷却仍然是没有睡意。 韩轩跪在了地上,神色有些委顿,却不得不打起了精神。至于他那个备受**的小妾牡丹,如今更是早就打发到了一边去了。 韩轩轻轻垂下头,眸子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几许惶然之色。 韩老爷更是恼怒之极:“阿轩,我早就和你说了,那个叶家的丫鬟,你是一定不要招惹。可是你呢,却总是不肯听,总是认定我是在奉承九公主。不错,那贺兰月是不能进宫,名声也坏了,方才不得不嫁给你。可是你以为父亲为了让你娶这门亲事,就是害你不成?贺兰月容貌不错,好歹也是清清白白跟了你。只要哄好了她,也能和陈家与贺兰家扯上关系。如今贺兰夫人已经是疯掉了,贺兰家仍然不肯退亲,这都是因为家族的利益。可是你倒是好,一点儿也不懂,居然还**妾灭妻。你自己名声坏了不说,退一万步讲,叶灵犀可是不会一直在兖州的。” 韩轩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话儿,可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其实他如此讨好叶灵犀,除了被叶灵犀那绝美的容颜所倾倒,又何尝没有什么利用之意? 只要攀附上叶家,自己就能更上一层楼。 更何况牡丹容貌,也还是不错。 韩轩不觉低声道:“父亲,可是你之前,却也是乐意我如此行事的。” 韩老爷顿时怒道:“我何尝乐意,只是你都将人得罪光了,只能依附叶家。而叶家,也算得上是财雄势大。可是事到如今,你不如想一想,叶家行事可是妥当?那些老工匠,若是我在,必定不会如此行事。寒三郎算什么,给些银子就是了,何必传的咱们韩家如此的刻薄。我早就瞧出来,那牡丹巴不得咱们韩家工匠走了,她更好行事。就是你的脑子糊涂,什么都瞧不出清楚” ------题外话------ 谢谢囡囡和小乖亲投了1票 谢谢189**4958亲投了1票 谢谢桃之壮仔儿亲投了1票 谢谢kimsook亲投了1票 谢谢zhouhao0313亲投了4票 谢谢b941383253亲投了1票 135 誓不认错 韩轩听了后,目光却不觉微微闪动,不禁若有所思。▲-八▲-八▲-读▲-书,.◇.o≧ 若是往常,韩轩必定也是会极力反驳,只说牡丹绝不会是那样子性子的人。 可是如今,韩轩面色却也是不觉冷了冷。 他到底也不过是个商人之子,若是衣食无忧,自然也是乐得和牡丹一道轻怜蜜。 然而若是什么都没有了,牡丹这美人儿也就没那么重要。 叶家既然少了几分底蕴,这个叶灵犀身边的婢女,也就没那么诱人了。 更何况纵然最初喜牡丹,一旦真上手了,睡了那么几日,自然也是觉得腻味一些。 父亲说的,那也是没有错。 那九公主手段厉害,自己也是瞧在眼里。连那么厉害的叶大小姐,都不是这位九公主的对手。 得罪了王珠,韩轩本来就是忐忑不安。 只不过原本牡丹一直在说叶家如何了得,叶家必定会支持她这个婢女。韩轩也方才相信了,方才安心了几分。 可是到了现在,韩轩却并不这样子认为。 想到了这儿,韩轩也微微迟疑:“可是儿子这些日子,也是将贺兰月糟践够了。这个,这个女人,可是会为了咱们韩家筹划?” 韩夫人不觉轻轻扶住了韩轩,轻柔的叹了口气,不觉说道:“轩儿,你这可就错了。要知晓这世上的女人,没一个不盼望夫婿的惜。你从前糊涂,所以也瞧不透。所谓姻缘,对于咱们这样子的人家,那是一种利益的交还。你**妾灭妻,那就是得罪了陈家和贺兰家。可是若你与贺兰月示好,贺兰月必定也是会答应了。她一个女人,若不好好侍奉夫君,还能怎么样呢?如今和你和好,对你们两个都是一桩实惠的事情。” 韩轩也不觉轻叹,自家这个娘一张口,那就是所谓的利益。 自己从小听得多了,难免有些腻味,当初和叶灵犀说说什么抱负,韩轩更觉得自己好似上天了一样。 可是那样子的热情褪去了后,韩轩还是觉得自己亲娘的庸俗能让自己觉得熨帖。 也许那个美丽的叶灵犀,宛如镜花水月,并不是很真实。 到了贺兰月所在院子,韩轩倒是微微迟疑。 这些日子,自己对贺兰月也是太狠了。 这院落之中丫鬟,见到了韩轩,都不觉露出了讶异之色,顿时也纷纷行礼。 韩轩心中微微有些烦躁,不觉踏入了房间之中。 贺兰月脸蛋儿微微发白,头发散着。她取出了梳子,慢吞吞的梳理了自己的头发。 韩轩也是不知道说什么,轻轻咳嗽了两声。 贺兰月轻轻的侧过了脸孔:“夫君既然来了,怎么这么拘谨。” 韩轩也不觉面颊微微发热,放软了嗓音:“这些日子,倒是委屈夫人了。” 贺兰月不觉嗤笑:“我就知道,早晚有一日,夫君知晓牡丹那个贱婢是靠不住的。她在叶家,几时又为叶家做过什么好事?” 韩轩自然是尴尬,却不觉松了口气。 这些女子自然是这样子,相互争**,要恨也只恨女人。 想来,自己倒好。 贺兰月盈盈一福:“夫君若能想通,也是月儿的福气。从小我也有不好,到底心高气傲,可如今的我,自然也是安安份份的做这个韩家妇。咱们两个在一道,也是对我们都好。” 贺兰月也知晓男人是要颜面,自己也先给韩轩一个台阶下。 她心里也是不觉微微发酸,这些手段,从前的自己何尝不懂,只是从来不屑于如此, 区区一个韩轩,他应当跪在自己面前,恳求自己的喜。至于自己主动放低身段儿,主动求好,贺兰月想一想都是奇耻大辱。 然而虽然这样子想着,贺兰月面色却不露半点端倪。 她若乐意,讨好一个韩轩,自然也是不在话下,那也是十分轻易之事。 这样子开了头,接下来的话儿就好说了。 韩轩想了想说道:“如今九公主咄咄逼人,如此待我韩家,咱们韩家又该如何自保?” 贺兰月嗤笑:“夫君胆子不是一向很大,明明知道九公主和叶灵犀水火不容,你傻子一个,还收留叶灵犀的婢女。” 韩轩顿时面色一变,贺兰月这话儿,其实也说中了他内心有时候会浮起的想法。 原本觉得九公主是个草包,而叶大小姐又是尊贵无双,所以韩轩方才纳了牡丹。 可是如今,那个美貌的小妾,如今已经是成为了一个累赘了。 只不过贺兰月和牡丹一贯水火不容,这样子的言语,也未必没有私心。 贺兰月不动声色:“若是夫君觉得,我是因为存了什么心思,方才胡言乱语。那也是不必理会我贺兰月了。” 韩轩顿时赔笑:“我又如何会这样子想?其实仔细想想,牡丹对咱们家不怀好意,可是我从前被这个贱人蒙蔽了,一点儿也是不知道。如今瞧来,咱们韩家也是容不得这个叶家的婢女了。” 男人一旦薄情起来,却也是可怕得紧。 可贺兰月心中却是冷笑。 那个牡丹,侮辱自己太深了,又怎么能容她好端端的活着出去? 作为小妾被逐出去韩家固然可笑,可是仍然是好端端的活着。 若不将这个女人千刀万剐,又如何能消贺兰月内心之中的愤恨之情呢? 贺兰月心里这样子想着,面上却不露半点端倪,反而轻轻的过去,伸手为韩轩按摩肩膀:“夫君傻了吧,这个牡丹,说到底也是叶家的人。叶灵犀也许早就不这个婢女了,可是打狗都还要看主人。如此当众扫了叶家的面子,咱们小门小户,可是受不起叶家的怒火。” 想起叶家生气的样儿,韩轩顿时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自己,到底也是有些不是了。 仔细想想,贺兰月顾全大局,思绪周密,确实要比那牡丹能上台面一些。 说到底,这叶家的婢女—— 也不过是个婢女而已。 比起那真正的大家闺秀,那自然也还是有那么些个差距在此。 “除非,除非这个妾,死得不明不白。而且,她的死跟夫君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贺兰月一边这样子说着,一边轻轻的靠了过去,嗓音柔柔低声。 韩轩面色顿时一僵!而他的眼里,也是顿时流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两人肌肤相亲,到底也有些情分。倘若当真让她如此就死了,韩轩也颇为不忍心。更何况贺兰月说出这样子的建议,韩轩还是觉得她狠辣了一些。 眼见韩轩迟疑,贺兰月却没有丝毫催促的意思。她的心里,那是十分能肯定的。最后的最后,韩轩还是能做出自己想要的选择。毕竟就在自己开口之前,韩轩已经想将那玩腻的牡丹花给弃掉了。 那人也说得不错,自己动手固然有许多法子,可是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呢? 她冷冷的想,这一对渣男贱女,如此对付自己,自己绝对绝对,都是不会轻轻的饶了去了。 在从前,贺兰月原本还觉得此事是可以容易的。可是不知为什么,见到了陈蕊决然退亲,她内心的不甘顿时也是油然而生! 陈蕊当初也说过,韩轩这样子的人,不如不嫁。 如今似乎应证了这件事儿,这也是让贺兰月更恨陈蕊了。 眼见韩轩仍然是在纠结,而贺兰月的心思漂浮,却也是不自觉的向着陈蕊飞了过去。 贺兰月静静的,陈蕊想要退亲?那可是想都不要想了。 陈蕊当真可笑,她一时意气,陈家又怎么会同意呢? 只有反反复复这样子想着,贺兰月方才会觉得自己能透一口气出来。 天光初明,陈家渐渐也是有了人气儿。 此时此刻,这些陈家下人但凡得了空闲,都是憋不住议论一番。就算陈家各房主子都是下了禁口令了,却也是挡不住这些陈家下人想要议论的心思。 纵然叶灵犀昨日含羞忍辱,对于这些陈家的下人而言,却也是陈蕊之事更受关注。 别人不知道,陈家下人又如何不知? 陈蕊容貌美丽,这自然不必说了,一向也是温柔文静,顾全大局的性子。 如果不是这样子通透的性子,当初陈家也是不会挑了这么个女儿,送去皇宫争**。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个知书守理的孙小姐,居然是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出来。 她当众拒婚,并且还狠狠羞辱了周倾一番。 这些陈家纵然是听人转述,仍然是觉得不可思议之极了。 平时陈蕊对人温温柔柔的,待下人也是和和气气的。 孙小姐素有手腕,只要温温柔柔的嘱咐一句话儿,便是没人胆敢违逆。 陈蕊谈不上不食人间烟火,却也是素来温柔,绝不会待人不客气。 周倾既然是未婚夫婿,陈蕊居然会那般说? 甚至有些下人,那心里却也是不觉泛起了嘀咕。莫非此事,是以讹传讹,传出了什么问题不成?他们所认识的大小姐,却也不像是会呛人的人。 陈家守门的门子如今还轻轻打着瞌睡,正在此刻,却也是被管事的叫唤请来,命他开了大门。 门子顿时也不觉诧异,这大户人家的大门原本也是不会随便就开了。 寻常往来,迎接客人,均是从大门旁边的小门给抬了进来的。 今日这么大清早的,居然将门打开,莫非今日居然是有贵客上门? 正在此时,一名锦衣公子哥儿骑着白马,在奴仆的簇拥之下来到陈府。 门子擦擦眼睛,心里却也是不觉犯了嘀咕,这来的人可不就是周小侯爷? 只瞧这浑身通透的气派,也与众不同。这位周小侯爷也曾上门提亲,陈家一些下人自然也是将他放在心上。 周倾漫不经心,随意挥舞鞭子,仍然是那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儿。 昨日他虽被陈蕊气得够呛,可是今日却也是能找回场子。 昨天夜里,分明也是那样子的晚了,可是陈家的人却也是仍然满脸堆欢的,过去恳求周倾见一见,并且说了许多服软的话儿。 这也让周倾内心之中不觉舒坦。在他想来,这桩事情也不过是陈蕊一个人的糊涂。 陈蕊他虽不想要了,却是很想要看看陈蕊那窘迫的样子。 昨日这个陈蕊,不是趾高气昂,高傲得很?现在却也还是不得不服软,在自己面前垂眉顺目。 陈蕊一直在他面前都是垂眉顺目的,周倾从前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可是如今,周倾却也是不觉有些兴趣看一看陈蕊这个样儿。 眼见周倾方才下马,这府里的大管事顿时向前,十分殷切的将周倾引进去。 而周倾一挑眉头,看着陈家开着的大门,内心却也是不觉颇为愉悦。 自己猜得没有错,看来陈家就是这个意思。 也是了,自己若能娶陈蕊,陈蕊必定也是能嫁得最好。陈家不但虚荣,而且浅薄,当然也是希望能得到自己自己的**。 周倾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有何不配,顿时也不觉大咧咧的走了进去。 就连迎接周倾的大掌事,内心都是想要骂娘。 虽然陈家主子嘱咐过,要将这周倾好生招待。可是周倾这样子的模样,实在也是令人觉得恶心。更不必提,周倾瞧着陈家礼遇,那唇角不觉流转的一丝得意洋洋的表情。 而等周倾进去之后,陈家大门也是准备慢慢的合上,可是就在此时,却另有一只队伍前来。 领头的正是晏修,他身着紫色衣衫,面颊之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绢,隐约可见一道道的伤疤。而那头号的狗腿子姚蛟也是跟随晏修而来,身后还有二三十个闲汉无赖,军中泼皮,跟随在晏修身边。乍眼一看,倒是颇有气势。 眼见这陈家大门快要合上了,晏修不觉过去了,一提脚顿时也是将这门给踹开了。而晏修顿时也是不觉甜蜜蜜的说道:“今日当真可巧,我也是要来陈家做客,这门也是不必关了。” 陈家几个关门的下人顿时也是一副苦瓜脸,一时倒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晏小侯爷若来陈家,陈家自然也是说不出的欢迎。只是若是从大门进来,未免,未免也是有些个于理不合了。” 陈家的下人顿时吞吞吐吐的,小心翼翼的解释。 晏修面纱后的一双眸子轻轻一眯:“如此说来,你是定然不会让我进了?” 那陈家下人却也是赶紧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自然也无这个意思。只是,只是若是私自如此,恐也是保不住饭碗,还请小侯爷见谅。” 而这陈家的下人,自然内心也是有属于自己的小九九。 晏修虽然有爵位,然而身份不明显,别人想法也不一样。 在这些人的眼里,晏修也只会闲散度日。 倘若当真从正门迎接进来,陈家也是不知道会被多少人瞧笑话。 而晏修顿时也是不觉一片惶然之色:“莫非陈家眼中,我居然是不曾有半点价值?” 陈家下人顿时吓得唬了一跳,这些话儿心里想想也就是了,哪里能说出来。 一旦是说出来,岂非也是可笑得很。 晏修故作姿态,可是让他们这些小人物不觉难办得紧了。 缙云侯再怎么样,那品阶身份,原本也就在哪里,谁也是诋毁不了去。 而他独子,自然也是身份尊贵。 可就在这时候,一辆奢华马车轻轻行驶而来,伴随车帘被撩开,也顿时露出了一个戴着面纱仍然是十分冷漠的女子。 王珠她已经是在兖州颇有名声,此时此刻,她一出场,原本吵杂之音却也是不觉没有了。 此时此刻,谁又不知王珠好大的本事,居然将堂堂的叶大小姐,逼迫到那般地步了。 王珠走了门口,顿时冷漠无比的说道:“让开!” 陈家下人不觉迟疑。 王珠顿时冷冷讽刺说道:“连周倾那样子的货色,居然都能从陈家大门进去,莫非我堂堂大夏公主,居然也是不能吗?” 她这般诛心言语,更是让一旁的下人不觉吓了一跳,又哪里还敢阻拦一二。 王珠也是没理会那么多,顿时盈盈而入。 晏修面纱后的唇瓣冉冉绽放一丝笑容,立刻忠心耿耿,随着王珠身后一道进去了。 陈家门子却也不觉惊呼:“晏小,小侯爷,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晏修甜蜜蜜的说道:“我看周小郎一水的人都一并进去,自然也是可以的。” 门子不觉失笑:“可跟随周小侯爷的,那也不过是一些下人罢了。” 而晏修顿时笑得十分欢愉:“可是我原本也是九公主的下人罢了,又能有什么差别。” 陈家的下人如遭雷劈,一时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晏修好歹也是一个小侯爷,怎么一点儿节操都没有? 这但凡男子,素来都是最惜脸面。既然是如此,又有谁能如晏修这样子一般说话? 晏修仿佛是什么大型犬类动物,欢欢喜喜的说道:“九公主,九公主,你等等我,我也来了。” 也不知是否是错觉,这些个陈家下人仿佛觉得晏修好似有了尾儿一样,一股脑的向着王珠摇来摇去,十分活泼。 姚蛟瞧着这呆如木鸡的陈家下人,叹息似的轻轻摇头:“我是阿修的小跟班,自然也是九公主的人。” 说罢,他也是一撩袍子,轻轻巧巧的进了陈家大门。 跟随在姚蛟身后那一堆兵痞子,自然也成了“九公主下人的下人的下人”,浩浩荡荡的,进了陈家大门。 而那一旁的陈家门子,却也是伸手抹去了额头上汗水。 其实并不是他迂腐,不懂得变通,而是因为他这个陈家的奴仆,确实也是有为难之处。 陈家如今,家世也不过那样儿,其实也是算不得如何的出挑。 若是能让陈蕊嫁给周倾,那也是更添了一股京中的贵气。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周倾虽然不堪,可是家世显贵,并且还跟裴家谢家均有交情。而陈后如今虽然受**,却是染了恶疾。 退一步讲,就算陈后**不衰,也难保不会因为这个恶疾而亡。 既然是这样子,陈家自然也应当有别的打算了。 这门婚事,陈家自然想要谈下去。 可是陈家这个样子,九公主必定不悦。如今九公主前来,想来就是为了阻止这门婚事了。 到时候若是争执一番,双方脸上,那也是没什么好看的。 陈家无论如何,也不敢将九公主如何。可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这些放了王珠进来的人恐怕也会成为出气的对象。 如今众人也无不知晓,是王珠执意如此,原本也是怪不得别的人了。 陈家内里面,此时此刻,丫鬟春闺轻撩开帘子,听着一声声清脆的竹条抽打皮肉的声音,却也是不觉肉疼。她暗暗心惊,只觉得平时还当真瞧不出,陈蕊居然是这般性情的人。 孙小姐平时温温柔柔的,谁也不知道陈蕊是这么样子的倔强。 如今陈蕊跪着,许氏身边的张嬷嬷,用那柔韧的竹条儿抽打陈蕊的后背。 陈蕊面颊之上流露出痛楚之色,却咬住了唇瓣,一声不哼。 她裙摆轻轻的散开,露出了一小截小腿,那小腿肚子已经是抽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了。 这柔韧的竹条,打在了肌肤之上,生生的疼痛。可这样子的疼痛,却也是不至于损伤了筋骨。用这样子的玩意儿,来**不听话的小姐,却也是最为合适的东西。 更何况许氏身边的人,自然懂得许多,知晓如何才不会伤了姑娘家的根本。 譬如眼前的竹条一下下的抽打下去,连陈蕊穿的丝绸衣衫也没见破。可那衣衫底下,必定也是青紫一片了。 许氏身边虽然有这个能人,却从来没想到,会将这些手段用在自己最惜疼**的女儿身上。 想到了这里,许氏内心一阵子泛堵,都是说不出话儿来了。 平时陈蕊伤了一点油皮,许氏都是会心疼得不行。可是如今,许氏却也是硬撑着没见阻止。 在她瞧来,此时此刻自己喊停了,方才是真正的害了女儿一辈子。 陈家的老祖宗,又怎么会有错呢? 陈老太君轻轻放下了手中茶盏子,衰老的面容却也是不觉有了一些疲惫之色:“蕊儿,从小到大,你都是最让我省心不过了。可是如今,你却当真是让我失望得很。罢了罢了,如今我再问你一句,可是愿意去向周小侯爷道歉?” 陈蕊却不觉抬起头,嗓音微微干哑,神色却说不尽的坚决:“无论如何,蕊儿绝对绝对,也不会向那周倾道歉,也绝对绝对,不会与他成婚。” ------题外话------ 谢谢王世子zz亲送了10颗钻石 谢谢747804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纤月藏龙亲送了1颗钻石 谢谢baba2009亲送了1朵鲜花 谢谢帕卡亲投了1张月票 t 136 这门婚,不能结! “祖母,从小到大,你都是待我呵护备至,十分的爱惜。可是纵然是这个样子,我也绝对,绝对不想嫁给周倾。只要瞧见了贺兰月,我的心里都是明白,明白倘若一声嫁给这个男子,就再无半点尊严。” 陈蕊话儿还没有说完,背后却不觉被狠狠抽打了一记。 她猝不及防,终于哀呼出声,两行泪水簌簌流下来。 许氏已经不觉跪下来:“求老夫人饶了蕊儿的糊涂。” 到底是心尖子肉,许氏也是不觉十分凄楚。 陈老太君宛如古井一般面容却无半点波动,不觉呵斥:“你道陈家家大业大,就能任由你十分任性?蕊儿啊蕊儿,从小到大,你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又请了绝好的师傅教导,让你举止优雅,让你体态婀娜。金山银山,方才堆出了你这样子一个美人儿。可是你呢,你却一心一意,只想要自己快活。你能享得比别人多的好处,轮到你为家族贡献,难道小小的苦楚,你就不能受一受?” 她主动伸手,用手帕擦去了陈蕊面颊上的泪水。 “昨日之事,我如何不知道,你是受了委屈了。我也没有说,我家蕊儿拒了周小侯爷,有什么不对。倘若你真叫了,岂不是践踏了陈家的名声。可是这门婚事,到底还是要结的。蕊儿,你素来懂事,那就去与那周小侯爷道歉,以后呀,再慢慢用些手段,将他给笼络住。那周小侯爷并不算如何聪慧的人,一定一定,逃不出蕊儿你的手掌心。” 此时此刻,走廊之上,王珠已经到了。 她走到了门帘口,一时却没有进去,就是这样子听着。 闻言,王珠却不觉微微一笑,陈老太君果真是个很会说话的人。硬的不行,那就来来软的。 晏修有些无聊,轻轻的逗着一边的鸟儿,戳着那白羽的鹦鹉,戳着那翅膀一下一下的。 姚蛟靠着那湘竹帘子,听着陈蕊颤抖的,绝望说道:“可是老祖宗,我,我不成的。一想到周倾,我就说不出的恶心,我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荣华富贵也不要了,就算打发我去庙里面,小姐也不做了,我也,我也不想嫁给周倾。” 姚蛟听到了,却不觉嗤笑。 这个陈家大小姐,又懂什么叫不要荣华富贵? 也许呀,这花儿一般姑娘,一去庵堂的菜园子,就会被里面的污秽之物给熏晕了。不过那也是没有什么关系,到时候,倒是方便自己去寻她。 咚的一下,却也是许氏跪了下来:“我儿你当真糊涂啊,娘也给你跪下了,何必是如此?” 阳光清澈明润,却也是让姚蛟不觉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 这些世家女儿,也不过是那个样子。 她们衣衫鲜美,并且美艳如花,却宛如寄托依附的浮萍,柔弱无依。家族的意见,永远是她们的归宿。 既然是如此,陈蕊昨日虽然闹了闹,那也不过是,不过是说说而已。 陈蕊嗓音也是充满了惊讶之色:“娘,你何苦如此?女儿可是受不起你这大礼。” 许氏却凄然说道:“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娘?我瞧你只是图自己快活了,什么家族,什么父母,你都是不必放在心上了。那个周小侯爷,年轻俊美,又有权柄,又绝不可能娶了叶灵犀为正妻。可是你呢,偏偏要硬起性子,好好前程不要,你可知道母亲有多伤心?况且得罪了周家,你可知道周家底蕴?不必说谢、裴两家,那云家方才是周家真正臂助。你可真当陈家有了一个皇后娘娘,那是谁也都不放在眼里。” 眼见陈蕊还闷不吭声,许氏更加不觉动怒。 这孩子从小素来乖巧,事事以家族为重,又是蕙质兰心,十分聪明。怎么好端端的,如今又变得这样子倔。 如今陈家这个老祖宗在这儿,许氏却顾不得那么多:“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你不想嫁,陈家许多年轻的姑娘家眼巴巴的想要嫁。陈家不止你这个女儿,这门婚事也不见得就非得要你陈蕊不可。老夫人也知道,我也不必遮掩。三房的陈月,更是想要凑过去。以后人家穿金戴银,你去庵堂吃苦,那可别羡慕人家命好。也不想想当年,要不是你大姑奶奶没那个命,皇后娘娘都换人当,你可如今使劲儿在这里作。” 陈蕊垂下头,容貌柔顺:“老祖宗,母亲说得没有错,其实陈家,也不差我这么个女儿。没有了我陈蕊,难道陈家都找不到别的女子。” 许氏可是生生气笑了,一股子恼意不觉涌来。 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障。 姚蛟暗自嗤笑了一声,如此说来,陈家纵然有了个皇后,居然也还不知足? 瞧来陈家这心思还当真不少。 只是虽然是这样子,姚蛟却不觉暗暗存了一缕幸灾乐祸的心思。 这个九公主,可不正在一边瞧着? 一旁的那只大白鹦鹉被晏修逗弄得受不住,不觉叫了几声,终于开了口。 “客人来了!客人来了!” 陈家下人被王珠止住,不允禀告,可是这只鸟儿却哪里懂得这个。 王珠轻轻的扫了一眼,晏修顿时流露出无辜的样儿,轻轻的抛弃了手里逗鸟儿的棍子。 没去理睬晏修,王珠却也是缓缓的撩开了竹丝帘子。 一室皆惊。 尤其是许氏,方才她的言语却也是有些不恭敬的地方,却不知这个九公主可是会多心。 客房之中,周倾慢慢的品着香茶,心中却不觉慢慢寻思。 过会儿见到了陈蕊,必定是要好生羞辱。 叶灵犀自是高高在上,尊贵得紧,可陈蕊凭什么给自己面色瞧? 母亲早就说了,当初要娶陈蕊,还不是因为陈家殷切有加。 陈蕊性儿好,武阳侯府也不需让他娶一个让他受委屈的妻子。 可是这个美丽的女郎,却并不如传闻之中那般贤惠。 想到了这里,周倾眼里也是觉得有那么一缕淡淡的鄙夷。 就在这时,佩环声响,却也是见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到来。 那窈窕的身影之后,还跟着一名中年妇人。 此女也颇有窈窕之姿,瞧着不是下人。只是既然不是陈蕊,周倾自然也是觉得索然无味。 “陈家三房女儿陈月,见过周小侯爷。” “陈家三房之妻何氏,见过周小侯爷。” 眼前女子轻轻取了面纱,她容颜姣好,虽然没有陈蕊的秀雅,却多了几分艳丽。 陈月眼珠子水汪汪的,颇为含情的扫了周倾一眼。 以周倾身份,自然也是少不得那些向他献殷勤的人,如今也瞧出陈月的意思。 陈月虽然生得不错,可那却十分俗气,谈不上如何出挑。 何氏更是柔声说道:“其实周陈两家联姻,也不必要这位陈大小姐。” 陈月取过丫鬟捧着的托盘:“月儿做了一些点心,却不知是否合周小侯爷的胃口。” 她偷偷看了周倾一眼,周倾容貌俊雅,样子贵气,又有小侯爷尊贵的身份,这顿时让陈月面颊红了红。 若自己有机会嫁给周倾,那么必定是千方百计笼络住周倾的心,又怎么还会跟周倾置气。 可陈月做的点心虽然精致,周倾却瞧也没多瞧一眼,只微微冷笑。 何氏顿时打圆场:“周家既然让小侯爷来陈家联姻,总不好结仇。我家月儿,虽然不是什么倾国绝色,也是个标致美人。若是小侯爷纳了月儿为妾,那也是周陈结亲,小侯爷就是不娶蕊儿,回京之后也说得过去。” 原本陈月举止轻浮,又是旁支出身,周倾也暗自嘲笑,只觉得陈月不自量力。 可是如今陈月自荐枕席,居然是为妾,这倒是让周倾容色一动! 不错,不错,若拒了陈蕊,让陈蕊跟别的男人风流快活,他也咽不下这口气。 那个陈蕊,那含羞忍辱的样子若只瞧一次,却也不够。 不如跟陈家提议,将陈蕊贬低为妾,纳妾进入周家。 她无才无德,又当众顶撞,原本也只配当个妾。 陈月眼见周倾目光落在了自己脸蛋之上,顿时面颊不觉红了红。 “大姐姐她心高气傲,却不知柔顺之德,枉费外面居然有贤德的名声,却不知女人最要紧的是顺从夫君。” 陈月这样子乖巧听话,倒是让周倾颇为满意。 周倾伸手,轻轻抚摸陈月脸蛋:“你倒是懂得不少。既然如此,陈家女儿,也不见得非要那陈蕊不可。” 周倾也并非一点心思也没有,若当真绝了和陈家的关系,自己回去,必定也落个不是。 周家结亲,又何尝没有自己思虑? 可若纳了一个陈家女子,难道陈家大方就为了陈蕊的尊严,就拉着整个陈家和周家不对付? 只恐怕陈家大房肯为陈蕊这样子,陈家别的族人必定也是会不满意。 更何况周倾早就听闻,陈家大房的老夫人素来小心,绝不会将路做绝。 眼前这个陈月,不过庸碌之姿,可自己若是纳了,就有了和陈家讨价还价的本钱。 想到了这里,周倾也对陈月做的点心有了兴趣,不觉取了筷子夹了一块点心,慢慢的尝了一口。 “手艺还当真不错,想不到你不但知书达理,而且蕙质兰心,又肯这么服侍我。有你这个可人儿,我也是有福气。” 陈月面颊红晕更浓,眼波流转。 她知道自己勾搭周倾的方式十分轻浮,本就是靠着陈家与周家之间的矛盾,趁机取利。 可那又如何?只要能达成目标,她才不会理会别人的闲言碎语。 从小到大,陈月听到最多的就是自己与陈蕊的比较。 陈蕊姿容出挑,名头太盛,生生将陈家其他的女儿当成的踏脚石。 可陈蕊也许从小顺风顺水,难免也有些不知惜福。 陈月不由的想,代表陈家,和周家交好的陈家女儿,也不见得一定是陈蕊。 母亲说了,若周倾纳了自己,必定也会提出要求,让陈蕊也是为妾。 此刻就算陈蕊后悔了,那么也是只能为妾。 陈蕊自幼尊贵惯了,说到为妾,那也不见得能如自己会争。 陈月心里恨了恨,心里不觉在想,昨日陈蕊行差踏错,可是就是陈蕊这么一点儿错,那也是能让自己抓住了。 何氏也是如此寻思,若是不博一博,自家三房,那不就是始终被大房狠狠压着? 爵位已经无份,陈老太君一向又偏心,连自己提出让月儿为妾作为陪嫁,居然也是不允。 这一次,自己倒是要闹一闹,纵然陈老太君生气,可那木已成舟,谁也都没法子。 正在这时,陈家女眷也都是盈盈而来。 陈月虽然已经豁出去,可多年来耳提面命也并非假的。 更何况陈老太君多年积威之下,她自然也是有些惧意。 她赶紧如受惊的小鹿跳开,轻轻躲闪在周倾背后。 周倾原本没将她放在心上,也不如何在意。 而如今,周倾眸光流转,却扫到了陈蕊身上。 不愧是陈家嫡出的女儿,陈蕊这一身气派,只是站着而已,似也比那个陈月显得尊贵一些。 如今陈蕊面颊涂抹脂粉,受伤的唇瓣也用口脂掩饰,并且戴着面纱。 别人眼里,她与平时也并无不同。 然而陈蕊实则自己知晓,每走一步,身上顿时生疼。 只不过这么多年,陈蕊素来隐忍,倒也好似并不觉得如何。 那些竹片,一下下的抽打在身上,似乎也比不得亲人声声言语讨伐难以忍耐。 周倾捕捉到一道原本不该出现在这儿的身影,顿时一愕。 “王珠,你又如何会在此处?” 王珠不觉冉冉一笑:“我母后也是陈家旁枝,周小侯爷莫非还不允我走走亲戚。” 周倾顿时心中生恨,正因王珠实在可恨,自己方才也是迁怒陈家。 “陈家家主何在,说的是退亲的事情,可是有能做主的。” 周倾干脆对王珠不理不睬,一张口就说那退亲的事情,也是有意将陈家给压一压。 这也是冲着陈家的软肋,如今狠狠的打压。 陈家笑脸相迎,陈家三房赶着送女儿做妾,这一切均表明,陈家是不敢让自己退婚的。 也是了,自己是京中权贵,而这陈家也不过是地方的贵族。 就算是皇后娘娘,也不是正经的亲戚情分。 赶着上着,这才是陈家该有的姿态。 周倾十分自负,容色也不觉微微有些讽刺。 陈老太君咳嗽了一声:“小侯爷放心,有些事情,我倒是能做些主的。只是何氏,好端端的,你又为何在此?” 看到何氏和陈月在此,陈老太君是有些心生不悦的。 在她瞧来,陈家每一个人,原本就应当安安分分的。 三房纵然有心,可是陈老太君却原没想到,三房居然是如此的大胆。 何氏微微一窘,倒是有些惧意。可是随即,何氏也是下定了决心。 这一步既然是踏出去了,那自然也是富贵险中求。 想到了这里,何氏却也是踏出一步,柔柔说道:“妾身,妾身也不过见周小侯爷是贵客,所以尽心尽力的招待。莫非招待贵客,还做错了什么不成?” 她睁着眼说瞎话,陈月面纱都摘掉了,谁不知道三房是什么心思。 又不是那叶家女郎,抛头露面全不当回事儿。 随着陈老太君而来的几房陈家女眷都是微微冷笑。 好一个陈家三房,居然是这般胆大包天! 不就是让女儿使唤这狐媚的手段,居然还这样子的理直气壮。 然而实际上,有人却暗中后悔起来。 老夫人虽然厉害,可是那也是不必句句都听。 三房拼着脸皮不要,却还不是有许多机会? 今日被陈老太君召唤起来,她们既然不知发生何事,自然不必联想篇幅。 周倾冷笑不已,看着这些陈家女子私底下暗潮汹涌。 这些女人,一个个,私底下斗得跟乌眼鸡一样,表面上还故作高贵。 周倾这样子想着,内心却也是不觉鄙夷无比。 他更幸灾乐祸,趁机火上浇油:“我要纳妾,纳陈月为妾。” 一语既出,周围的人面色顿时一变。 就是陈月,那也是又惊又喜。 实则方才周倾虽然松口,却不冷不热,并未被她容貌温柔倾倒。陈月心里面,也是七上八下,没把握得紧。 想不到,周倾居然是当众说了这句话。 既然是这个样子,自己所筹谋那事儿,那倒是有谱了。 陈家一些妙龄适婚的女子,更是后悔无限。 说到底,她们姿容也未必逊色陈月,所输地方却不过是不如陈月不要脸。 虽是妾室,可却代表陈家,侯府也要高看一眼。如果有了庶长子,就是以后主母也要忌惮三分。 实则周倾内心也知,自己原不该这样子说。 可是瞧见陈蕊淡淡的站在一边,周倾自然也是压不住自己内心之中的火气。 这样子平静的模样,实在让周倾不舒服。 这个陈月,自己也是要了。 陈老太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将自己胸中的怒意不觉压了下去了。 她无不失望之情,原本想来,这些陈家女眷均是十分尊重自己,可是倒是各怀心思的模样。 陈老太君看着陈月:“小侯爷,你此言此语,恐怕是于理不合吧。纵然你瞧中月儿美色,可月儿自己也未必愿意。我说月儿,你说是不是呢?” 陈月听到了耳里,更是觉得十分讽刺,老祖宗当自己傻了不成? 好好的婚事,自己为什么不答应呢?莫非让老祖宗这样子吓唬一下,自己就要放弃到手的大好前程? 故而陈月顿时跪下:“我只求能跟在小侯爷身边,身份地位均不重要,还请老祖宗成全。” 周倾面颊之上,更不觉有了得色。 他心里嗤笑,只要是自己随意为之,陈家必定也是会斗个不休。 接下来,陈蕊必定是要下跪认错,此时此刻,陈蕊必定也是要慌了。 再来就是一番筹谋,一番争斗,权衡利弊,想再争取这个正妻之位。 那得瞧瞧自己乐意还是不乐意了,就跟在陈家面前吊了根胡萝卜似的。 可他既没有等到陈蕊哭泣求饶,也没等到陈老太君所谓借一步说话。 陈老太君只是当着众人的面,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成全就是。小侯爷也不是娶正妻,就算是奔者为妾,我也万万没有阻止周小侯爷纳妾的道理。” 陈月母女顿时大喜! 可是周倾却是面色僵了僵,这可是与周倾所料想的场景并不相同。 周倾对陈月兴趣平平,不过是想借着陈月刺激陈家。 若陈家和陈蕊都是无关痛痒,周倾也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而陈家其他女眷,也是一时被震住了。 有些人内心失落之意更弄,早知晓老祖宗会这么容易松口,她们也可以如此筹谋,嫁入侯府。 周倾却越发不甘,他不甘之余,更拿出致命的法宝,冷哼道:“方才我不是说了退亲之事,此事你们陈家也还是早些回答,免得拖拖拉拉,反而不美。” 可事实证明,陈家再次出乎周倾意料之外。 陈老太君亦是点头:“既然两看生厌,这门婚事也不做就罢,若是做了怨侣,这两家结亲的美事,就是会变成了那一桩不幸。更何况周小侯爷将发钗送与叶大小姐,更将周身银钱拿来打赌,这聘礼未送,那也不算过了文定。连官府去一遭也是不必。从今以后,蕊儿与你,那是再无关系。” 便是那惊喜交加的陈家母女都是已经瞧出几分不对,则更加不必提周倾了。 周倾眼睛瞪得大大的,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实在也未想到,这陈家居然是如此行事! 顺利退了亲事,他非但没有什么快意,反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更隐隐有些不安。 得不到叶灵犀,反而纳了陈月这样子庸俗的妾,周倾实在也是一阵子的迷茫。 更何况若是失了陈家的心,自己又将会如何交代呢? 陈老太君不觉说道:“小侯爷若没什么事儿了,那侯府就不必多留你了。” 如此言语,却好似巴不得周倾快些离去。 可是就是在刚刚,陈家还大张旗鼓,一脸热络的邀约周倾进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戏谑的男子嗓音却不觉响起:“周小郎,你如此愚笨,连我都快要瞧不下去了。想不到你都要被赶出陈家,却居然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会被赶出去,实在也是让我觉得十分可笑。既是如此,我倒是要好心跟你说一说了。如今呢,你也已经不再是周小侯爷。早被褫夺了继承爵位的资格,你的家族也早就将你放弃了。既然是这样子,陈家又怎肯将那金贵的嫡女嫁给你,让你带走那不听话的旁支女儿也就够了。” 说话的男子缓缓而来,他面覆白绢,面有伤痕,赫然正是周倾最痛恨的晏修! 陈老太君却不觉皱眉,此人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她虽打发了周倾,却并未言明真实原因。 周倾一时不明白,那就不会在侯府闹。 怎么这个晏小侯爷,居然还唯恐天下不乱,这般言语? 陈家女眷个个面面相觑,只觉得这倒是有可能的。 昨日陈蕊归家,竹片侍候。 在大家族之中,原本也是耳目众多,此事也没能瞒过人。 既然是如此,陈老太君一改常态,轻轻巧巧的退婚了。 若是如晏修言语,这倒是十分有可能的。 唯独如此,方才能解释陈老太君一番举动。 周倾不觉冷笑,他倒是从来不觉自己会被褫夺爵位。 自己再如何胡闹,也是周家受宠的嫡子,并且也是唯一的一位嫡出儿子。 “晏修,你积些口德吧,整日里就胡言乱语,莫非其实在你的心中,对我嫡出侯府之子的身份其实颇为羡慕?毕竟,你这小侯爷也不过是虚衔。纵然打赌,也要拿代表全家性命的兵符出来了。” 晏修却啧啧做声:“周小郎啊周小郎,你实在也是无趣。亏得你还记得,你跟我打赌,还输掉了两百万两银子。你莫非以为,我不向你追债,此事就这样子算了?莫非以为,我讽刺你几句,你自以为所遭受的屈辱,就能弥补这赌债。我的小郎君,你怎么就这样子天真呢。既然你是欠下的赌债,我自然也是向着能做主的人去要。” 周倾在打赌之后,也命家人送信,只是却一直并无音讯罢了。 此时此刻,他听到了晏修提及,却也是不觉目光闪动:“就算你去周家告状,那又如何?” 晏修微微一笑:“你是周家的孩子,你爹怎么会为了别人家的孩子主持公道。我不过是向大理寺上书,又托人给陛下上折子,求朝廷为我做主,为我要回这笔赌债。周小郎你要是现在回到京城,必定能听到街头巷尾的议论,那可是精彩得紧呢。” 周倾顿时一脸的愠怒之色! 既然如此,自己丑事传遍京城,岂非丢脸之极。 他恶狠狠的看着晏修:“当真是可笑之极,晏修,你可荒唐无比,居然上折子要赌债,你将陛下当成了什么了?我倒是从未听闻这般荒唐之事。再者,你私自拿这兵符做赌,莫非不担心陛下责罚?” 晏修不觉笑笑:“那我如何知晓,若非九公主提醒,我也不会跟陛下告状。陛下不是我亲爹,自然不会为我做主。可他既是九公主的亲爹,当然是会对九公主好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封折子上去,非但没有获罪,还得到了陛下的嘉奖。” 周倾森然的目光顿时了王珠的身上。 “傻孩子,跟陛下上折子,又岂能这样子言语呢?我只不过在奏折之中言语,说从前北府兵伤残的士兵,与家人生活艰苦,朝廷虽每年有抚恤银子,却难解一家之困。这些老兵,如今多在兖州附近。而云大将军心中仁慈,心怀宽厚,每年也自掏腰包,救济这些老兵。谁不知晓,云大将军是清如水明如镜的人,他虽然自掏腰包,却是财帛不丰。而这些救济老兵的财帛,一多半都是从与云大将军交好的周家手中掏出了。既然是如此,何不将周家这些赌输的财帛用来救济老兵,不但心怀仁慈的周侯爷能继续做做好事,就连我父皇也是有个好名声。” 王珠笑语柔和,可就算是蠢钝如周倾,可也是听出那么一些不对劲儿来了。 陛下眼见周家和云家私下勾结,救济老兵,必定会觉得是收买人心。 夏熙帝素来多疑,自然也会会心生疑惑。 只是此事既然是好事,若是夏熙帝强加干涉,反而会损及自己的名声。 就在这时候,自己那张赌约被捅到了御前,被王珠和晏修那么一提醒,那简直是,简直是—— 送上门的把柄! 就这样子,一场荒唐的,原本不可能兑现的赌约,如今居然也是变得没那么可笑起来。 周倾冷汗津津,浑身发抖。 偏生此事,晏修好似怕他不够恐惧,继续添油加醋:“而且,偏偏这个时候,不知为什么,居然有御史上了折子。说周家虽是文臣,却与武将勾结。云大将军虽然忠心,可周家却居心叵测。好端端的,这些御史台的官儿可当真会寻不是。” 王珠淡淡说道:“可这自然是误会了周侯爷了,他当真是立刻雷厉风行,愿意兑现赌约,并且成全这桩美事。周郎君,听说你的母亲虽不姓云,却是云家表中之亲,甚至连云暖阳也要叫她一声姨母。” 晏修一笑,顿时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如今周夫人被休,已经是下堂之妻。知道的自然是说周侯爷秉公处事,因为周夫人管教儿子不严,故而让她下堂。不知道的,还以为周侯爷让夫人下堂和云家划清界限呢。” 王珠叹了口气:“只不过周郎君你必定是认为,就算母亲不是嫡妻,你也是嫡出儿子。可周侯爷说你行事荒唐,已经奏请褫夺你承爵资格。” 周倾已经双眼赤红,恶狠狠的疯狂说道:“不可能,你们说的,统统都是骗我的。我若不能承爵,那还有谁会有这般资格?当真是可笑得很。” 晏修惊讶状:“你家里不是还有庶出儿子?我听到风声,其实你父亲新夫人人选也定了,是那比你爹小了二十多岁的赵侍郎家千金。人家一过来,据说就会将个庶子认到自己名下,到时候也算是嫡子了。至于赵小姐自己以后生了,到底怎么和认下来的闹,就不必周小郎你操心了吧。” 咚的一下,是陈月腿软倒地的声音。 陈老太君容色木然。 方才也是这么一些话儿,就让陈老太君立刻改变了心思! 这门婚事,不能结! ------题外话------ 谢谢kriston送了1颗钻石 谢谢王世子zz送了22颗钻石,21朵鲜花 谢谢慕沐galaxy送了1朵鲜花 谢谢柯尼斯卷毛猫送了1朵鲜花 [2016—07—03]王世子zz送了 谢谢qq052118pc41f0b5送了9朵鲜花,两张月票,1颗钻石 谢谢皇甫冷璇投了2票 谢谢昏睡妹妹64投了2票 t 137 扔出门去 周倾容色也不觉隐隐有些狰狞,俊雅面孔之上,青筋却也是不觉跳动。 他是小侯爷,这两个人胡说什么?当真是可笑之极。 “我是小侯爷,尊贵的小侯爷。” 他目光轻轻的扫过了这些陈家女眷。 可是目光所及,这些女眷却也是好似受了什么惊吓,不觉纷纷退开,并且避开了周倾的目光。 本来腿软的陈月,此时此刻却也是悄然站了起来。 她与何氏对视一眼,只觉得没趣,正欲悄然离开。 然而可巧此时,就听到了陈老太君悠然说道:“周公子,无论你是否承爵,方才我既应允你了,必定也是要将月儿送你为妾。你们既然是两情相悦,无论如何,总不能苛待了你了去。” 陈老太君虽容貌慈和,可是言语却不觉添了几分森然之意了。 三房胆敢来这里邀宠?那是将自己这一张脸往地上踩。 陈老太君虽轻易不会动怒,此刻却也是冷笑不已。 蕊儿这孩子,到底还是有些福气的。 若没昨晚那么闹一闹,今日陈家还不知道如何是好。 倘若就此退亲,也会给陈家添了一个顶红踩白的名声。 可若当真嫁了过去,陈家失了一个美貌出挑的嫡出女儿,那也还罢了。这样子嫁了女儿,却也是分明和陛下过不去。失了帝心,那也是不知晓会如何。 如今周倾上门来退亲,岂非是可巧? 别人纵然知晓了,也会说是周倾苛待陈家女儿,对陈蕊不厚道。 唯一美中不足之事,却是晏修居然当众扯出了此事,一番打脸。陈家素来低调,如今到底有将人得罪。 只是这晏小侯爷虽家世凋零,却抱住了九公主的大腿,耀武扬威,倒是十分可恨。 想到此处,陈老太君顿时也是不觉扫了晏修。 晏修这陈老太君眼中抱大腿之人,如今更是恋恋不舍的瞧着王珠,更让陈老太君面上黑气深了几分。 陈月不觉花容失色:“祖母,月儿不嫁。” 周倾顿时大怒,此等贱婢,方才可恨之极。 陈月方才百般殷切,可如今却将自己撇在一边,恨不得不再理会。 陈老太君却容色不变,缓缓说道:“这自然是不成的,陈家恪守礼数,又怎么能食言而肥。方才家里上下均是听到,你要与周小侯爷在一道。” 陈月不觉哑然! 方才在场诸女确实也是听到了这样子的言语,当时她们心中充满了羡慕,可是现在却是不觉得了。 周倾仍然是容貌俊美,可他一旦没那么有小侯爷的头衔,那就什么也不是。他性子轻浮,追逐叶灵犀,还如此苛待未婚妻子,谁要是跟了他,必定有说不尽的苦头吃。更何况如今周倾既然被陛下厌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周倾所连累了。 陈老太君淡淡的说道:“倘若你不想嫁,除非周公子不想纳了你,我自然也不会相强。” 周倾怨毒的目光扫过了陈月,顿时恶狠狠的说道:“为什么不纳?这等贱人,我必定不能放过。” 陈月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咚的软倒在地。 她方才心里惶急,言语难免对周倾不恭敬,一旦被周倾所纳,以后日子也是不知晓有多难过。 旋即周倾目光顿时也是不觉落在了陈蕊身上,冷冰冰的说道:“你们陈家的女儿,一个个的,那都是些贱人。陈蕊,我可是总算明白,昨日你为何主动挑衅,欺辱于我了。这一切一切,都是因为你早就知晓我没了爵位,故而刻意为之。陈家女儿,什么贤惠,什么清名,那都不过是假的,你们陈家,那都是势利眼!” 陈老太君不觉说道:“周小郎,此等言语,你却慎言。是你不要蕊儿,却非蕊儿要跟你退亲。你赌掉聘金,送走信物,作践蕊儿,难道这些都是陈家逼迫你不成?就算如今,你要纳了月儿,陈家也是无不应允。” 然而陈老太君内心却也是恼恨,此事扯出来,其实也是并不那么好听的。 就算周倾千错万错,可是别人一旦听闻周倾没了爵位,陈家就退了婚事,传出去也并非一桩美事。 他再次恼恨,怎么晏修就闹出声来了。 陈家好端端的名声,就让这样子一个不知轻重的纨绔子弟给坏掉了。 晏修笑吟吟的,却也是不以为意。 王珠将陈家情态尽收眼底,却不置可否。 陈家永远是她记忆之中的那个样子,永远站在最为有利的地方,为了利益可以卖儿卖女,一旦无利可图就当弃置。陈家这样子做,却永远理直气壮,美其名曰世家风范。 王珠面纱后的清秀容貌悄然绽放一丝笑容,什么世家风范,不过是给人性的虚伪和自私添加了美丽的外衣,给了合适的借口。 陈蕊身上淤青犹在,陈老太君却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周倾更讽刺无比的说道:“我虽然不好,却掩不住你陈家虚伪。若我今日仍然是小侯爷,陈蕊,陈蕊这个贱人,还不是会跟自己下跪。只能说你们陈家眼皮子太浅,就算一切都是真的,我母亲当真下堂,哪里没有什么底蕴。可是我看陈蕊这个贱人,还有谁会要了她。先是欲图入宫为妃,又是攀附侯府接亲。你陈蕊这等见风使舵的样儿,可不知道多难看。什么贤惠之名,说出去那还不是让人笑掉大牙。陈蕊啊陈蕊,我就瞧着,你顶着这样子无耻的名声,还能嫁给谁呢?此生此世,你也不过笑柄一个!就算有人娶了你,还有谁能心里敬重你?我瞧你以后夫君,必定是防着你,恨着你,一生一世也不会爱你。只因为,他永远永远,都是不会知晓,不知晓你什么时候会大难临头各自飞。” 周倾这样子恶毒的说着话儿,听得陈蕊却也是不觉微微晕眩。 陈老太君更不觉轻皱眉头,是了,那些庸俗之人,必定也是会这样子想。 若不是怕触怒君心,将陈蕊嫁出去又如何?反而能为陈家博得一个好名声。 陈蕊从前是十分金贵,可那是因为陈蕊名声很好,又是嫡出女儿,才学容貌俱是出挑。可是女人容貌不过是附属,贤惠名声与家族支持方才是最为要紧的。 周倾双目通红,宛如癫狂,不觉尖声说道:“你陈蕊就是贱人!贱人!我就瞧你,必定也没人要的。” 一句句辱骂,陈老太君听得也是没趣,却也是没有阻止的意思。 在陈老太君瞧来,美玉也是如何能跟那石头碰撞。 周倾无论说什么,那也是说说罢了。 这样子没前程的人,又如何能与之计较? 若是陈家狠狠将周倾打发,别人还会说陈家不仁,有意对周倾落井下石。 陈蕊轻轻福了福:“周倾,想来你此生此世,都是会觉得,觉得我知晓你爵位不保,方才不乐意跟你结亲。实则你是小侯爷也罢,不是也罢。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与你一道,做你的夫人。” 陈蕊句句都是真心实意,可是周倾听来,那却也是说不尽的讽刺。 他蓦然抓住了一边的茶盏子,狠狠的向着陈蕊扔了过去,不觉恶狠狠的道:“陈蕊,你这个贱人!” 陈蕊不意他居然如此,身子微微一侧,那茶盏正好落到了陈蕊的身侧,飞溅了陈蕊一身茶水。茶盏子哗啦啦的落在了地上,摔得个粉碎。 一旁陈家女眷,无不是纷纷让开,都是被周倾吓了一跳。 有人更不觉在想,周小侯爷瞧着容貌俊俏,却没能想到,居然是这样子性子不好。 更不用说,周倾现在已经不能称为小侯爷。 晏修原本只站在一边,只瞧着王珠。周倾这样子在陈家放肆,他也是笑吟吟的,并没有十分生气的样儿。 可是如今周倾摔了杯子,晏修却也是顿时神色一变。 王珠离得陈蕊颇远,其实也并未被如何波及。她只手背上被飞溅了两三滴水珠子而已,自己掏出了手帕缓缓擦了去。 晏修顿时甜蜜蜜的说道:“周小郎君,你也是好人家的公子,怎么这么点儿礼数居然都是不懂,竟然是,竟然是如此粗鲁!阿蛟,阿蛟,你死到哪里去了,怎么还不过来,护住你的主子?” 陈家之人还不知晓发生何事,就见到数位军汉如狼似虎的跑起来。 姚蛟顿时吐出了唇儿里含着的那根草,眉飞色舞,蠢蠢欲动:“给我绑了!” 周倾顿时暴怒:“陈蕊,你抱上了大腿,居然这样子冷漠无情?” 陈老太君眼皮跳跳,不觉向着王珠说到:“九公主——” 王珠顿时不觉冉冉一笑:“老夫人放心,处置区区周倾,又算得了什么。” 陈老太君顿时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其实在她瞧来,自家无妨饶了周倾,免得传出去话儿不好听。 可是这许多理由,在王珠的面前,却也是一点儿都说不出来了。 这位大夏的九公主,什么时候又将名声两字放在心上。 周倾还欲挣扎,就被两名三大五粗的军汉给按住了膀子,居然是当真捆绑起来了。 姚蛟三根手指头轻轻拍了周倾脸颊,举止充满了轻佻之意。 “叫什么,就算叫破了喉咙,那也是没人来帮你。周家小郎,你如今只是庶民,只是白身,却在陈家大喊大叫,这简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更何况,纵然你不传,别人也都会觉得陈家不要你这个废物,而不是你不要陈蕊。这可当真是有趣,无妨让整个京城都知晓,知晓周倾你这个废物,连个陈家女儿都不肯嫁给你了。” 周倾怨毒的目光顿时落在了姚蛟身上,这个军汉身份粗鄙,十分可笑。 可是他当真也想不到,连这样子粗鄙的人,居然也能羞辱自己。 只要想到了这里,周倾内心顿时不觉心生恼怒。 姚蛟对周倾那怨毒的目光视若无睹,仍然是笑吟吟的说道:“至于陈大小姐能不能嫁出去之类的话儿,周小郎,你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想这个?只要陈家门第还在,那么陈大小姐这个陈家嫡女就少不了那攀附的人。贺兰月再不济,也是嫁给兖州富商之子。可是周小郎你这个输的干干净净的庶民,还有什么好人家的女孩子会嫁给你呢。” 周倾恶狠狠的说道:“你若当真有胆,那就对我周倾下手,若不然,此生此世,我必定会报复回去——” 可他嘴里的狠话还没说完,他的面颊顿时被狠狠的打了一个耳光。 姚蛟轻轻的朝着自己手掌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我这辈子长这么大,还没有听过主动求打的。既然如此,我就顺了周公子心思又如何?” 陈蕊待在这儿,只觉得说不出的尴尬,说不出的难受。 最初的退婚,她只是凭着一腔血气之勇。 可是事到如今,当真不用嫁给周倾了,陈蕊反而内心一阵迷茫。 她蓦然轻轻的捂住了面孔,一溜烟的跑开,眼角渗透出了晶莹的泪水。 陈老太君瞧在了眼里,却也是不觉轻轻叹了口气:“当真是可怜的孩子,实在也是受委屈了。” 可她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周倾所言,未必没有道理。如此一来,蕊儿婚事也是变得十分尴尬。只是虽是如此,还是快些为蕊儿再另觅一桩婚事才是。 周倾挨了一巴掌,内心却不觉震惊无比。 从小到大,他也是娇生惯养,又几时受过了这样子的委屈? 事到如今,他可是当真被抽了,一张脸还是**辣的生疼。 可不知怎么了,挨了这一巴掌,周倾反而也是不好说些什么。 他的傲气,无非是觉得别人不敢对他如何。 然而一旦有人当真敢动手,周倾也是顿时软了下来。 他纵然内心之中,仍然是充满了怨毒,可一时也是说不出话儿。 姚蛟心里也是对周倾十分瞧不上,陈家爱惜羽毛,喜欢有个好名声,方才也是对周倾束手束脚。 花园之中,陈蕊到了僻静之处,不觉掏出了手帕,轻轻的哭泣。 今日自己挨打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害怕。可是事到如今,陈蕊反而一阵迷茫酸楚。 自己不但是陈家的笑柄,还会是整个兖州的笑柄。 可自己从小都是小心翼翼,知书达理,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陈大小姐,今日我可是助你良多,连你那个未婚夫,都是我帮你打发,你可准备如何答谢?” 姚蛟那戏谑的嗓音在陈蕊耳边响起,让陈蕊内心之中顿时升起了怒意。 她抬头,恨恨说道:“如今连你也来瞧我笑话。姚蛟,你可是瞧得十分欢喜?” 姚蛟轻笑:“美丽的女孩子成了没主的人,说不定我也是有些机会。既然是这样子,我当然也是会很高兴了。” 人家悲痛欲绝的事情,姚蛟却说得轻描淡写。陈蕊止住了哭泣,不觉向着姚蛟望去。 方才确确实实,也是姚蛟逐走周倾。若是陈家,说不定会让陈蕊委屈一二。 姚蛟英气勃勃,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却也是显得非常孩子气。 鬼使神差,陈蕊不觉说道:“姚蛟,你不是觉得我样儿好看,既然如此,你去向陈家提亲,我嫁给你如何?” 陈蕊一边这样子说着,一边轻轻将面纱摘了去,露出那一张十分的面容。 姚蛟听罢,虽仍然是玩世不恭的样儿,眼神却不觉有些深邃。 他单膝蹲地,一双眸子瞧着陈蕊,却轻轻一笑:“能娶陈大小姐这样子的美人儿,别人必定是会对我羡慕有加。” 姚蛟伸出了手,轻轻捏住了陈蕊的手。姚蛟容貌俊雅,原本不输给那些名门公子。可他手掌粗糙,却并不如何细腻,生了厚厚一层茧子。 那样子硬邦邦的茧子,却也是刺得陈蕊娇嫩的皮肤微微生疼。 陈蕊一瞬间,内心颇有惧意,甚至想要抽出了自己的手掌。 可是自己方才向姚蛟示好亲近,又哪里如此生疏。 陈蕊微微有些后悔了,眼前男儿似乎是一头猛虎,自己似乎也并不应该去撩拨他。 姚蛟盯着陈蕊娇嫩的脸颊,轻轻笑着:“我向来放浪不羁,喜爱寻花问柳,更爱招蜂引蝶。如果娶了一个美貌端正的女子,自然也会一心一意待她,什么外面莺莺燕燕,都绝不会在多看一眼。” 姚蛟顿时凑过去,在陈蕊耳边轻轻说道:“可惜这些,你可千万别当真。这世上的男人,倘若是个混账,是决会为一个女子变成好人。什么浪子回头,原本也没那么多好事。” 陈蕊慌忙无比,匆匆将姚蛟推开,抽回了自己的手掌,面颊却不觉红了。 是了,这世上有许许多多的女子,听闻了浪子回头的典故,必定会觉得自己是终结风流男人的那个真爱,其实最后也不过是对方的过客。 这个道理,陈蕊原本也明白,只是,只是—— “只是陈大小姐从小到大,都是那样子的拘谨,从未被男子爱慕追求。如今被周倾视若敝履,并且百般羞辱,难免会怀疑自己的魅力。一时之间,倒是想寻我试一试,看看是否能让我神魂颠倒。” 陈蕊心里不是滋味,连个轻浮浪子,都是这样子的聪明,根本不会对自己十分着迷。她不知道叶灵犀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让那么多男子都是为了她而神魂颠倒。 陈蕊不觉为之气结,轻轻扭过头去:“是了,连你也觉得我很是可笑,很是自私,瞧我不起。我身为世家女儿,自幼养得尊贵,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一举一动,都是名师教导。可是这世上,又哪里能有什么平白得到的东西。既然享受了家族的好处,那就应该为家族出力牺牲。祖母那时候也是这样子和我说,可是那个时候,我居然觉得,自己的感受比整个家族都要重要。就算自私又如何?我也是不能,不能松口。如今,想来祖母心中,也是厌憎我这个自私的孙女儿,会觉得我枉费她的教导。” 如今陈蕊内心之中惶恐不安,这些话儿,她似乎原本不应当给姚蛟说。 可是除了这个姚蛟,陈蕊居然并不知道应当给谁说一说了。 就是她亲生的母亲,那也是向着陈老太君。 一旦为了陈家的利益,陈老太君连最心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舍弃,什么血缘的情分,那也是算不得什么了。 “陈大小姐,这你可就错了。家族在你身上投资,你自然也应当回报。可是什么样子的锦衣玉食,就够买你一生幸福,够买你的人生未来呢?你身为陈家嫡出女儿,调教得贤惠可人,与高门联姻,自己得了尊贵,家族得了助力。从小到大,你家里人是这样子告诉你的吧。这就是陈家与你订的契约,说的条件。他们又没跟你说,要你嫁给一个要你当众下跪的未婚夫婿。既然如此,这笔买卖,也是陈家无礼要求在先。你纵然是毁约,那也是陈家抬高了价钱。” 姚蛟轻巧的顺了陈蕊腰间系住的那条汗巾子,轻轻去擦陈蕊面颊之上的泪水。 陈蕊从来没有想到,有人居然会这样子说话。 可这样子的话儿,却又似乎有些道理。 “就好似皇室的公主,何尝不是锦衣玉食。可是难道派皇家公主前去和亲,这些公主就应该被牺牲。什么责任,什么体面,这统统不过是弱小国家的借口。靠着以女求和,谄媚别人。就好像如今的陈家,他们卑躬屈膝,是因为陈家实在没有什么出挑的人才,只能靠着家族供养。” “这人世间最最重要的东西,既不是家族,也不是别的,而是自己的人生。因为这是只有一次,属于你自己的,失去了就回不来的东西。陈大小姐,其实呢,你是个比世上大多数女子都要聪明的人。纵然是被礼教所误,却知晓顺从自己的内心的不能。” 陈蕊慢慢的抓住了姚蛟递过来的汗巾子,却也是不觉死死的收紧。 她轻轻的抬起脑袋:“想不到姚公子看着玩世不恭,却是个有内慧的人。平时我将姚公子看成了轻浮的人,实在也是有眼无珠。姚公子,其实,你对我的兴趣也是假的。我在你心里面,只是一个没趣的世家女,你根本对我毫无兴致。” 姚蛟哈哈一笑:“陈大小姐怎么会让人没兴致呢,你在我的心目中,永远都是那样子美丽高贵的。” 陈蕊唇角含着一缕笑容,眼睛里却有着晶莹的泪珠子:“你当真觉得,我永远都是美丽高贵?姚蛟,你居然会像个君子。” 姚蛟哈哈一笑,退后一步,向着陈蕊一鞠躬:“陈大小姐称赞,我当真是愧不敢当。” 看着姚蛟离去的背影,陈蕊内心忽而有一丝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正如姚蛟说的那样子,就算姚蛟答应了,陈蕊内心也是必定会后悔。 她是世家女儿,绝不会习惯和姚蛟一起生活的。 以后自己的姻缘,陈家也是会安排。 陈蕊止住了泪水,却也是不觉寻思起来。其实如今周倾没了爵位,也未尝不是一桩好事情。 自己姻缘不顺,名声有损,陈家也不算什么高门大户。既然是这个样子,自己如今可议论的婚事范围顿时也能小了很多。 虽然是如此,也未必没有选择的余地。陈家其他各房,如今必定也是会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可是她陈蕊,却也是绝不会在人前再落一滴眼泪了。 纵然选择范围有限,陈蕊也是绝不会随意挑了个人就嫁人。 总要挑个人品敦厚,又能跟自己过日子的人。至于那等因为流言蜚语,因此瞧不上自己的人家,那也是断断不能容。无论如何,自己也是绝不会像贺兰月一样日子过得十分辛苦。 不知怎么,和姚蛟说说话儿,陈蕊又是鼓起了重新生活的勇气。 她一旦回过神来,不过一瞬间,陈蕊脑海里就浮起了这些念头。 就在这时,陈蕊身边的小婢四月不觉匆匆赶来。 今日陈家连连出事,然而四月脸上却也是不觉平添了几许喜悦之气。 “小姐,如今正好有人前来议论小姐的婚事,你可知晓来的是谁?那来的人,可是萧家的嫡出长子萧景!据说昨日他也是为小姐委屈,只觉得小姐这样子好的人,若被周倾有眼无珠退了婚事,岂不是十分可惜?他今日前来,只是打算,倘若小姐被周倾退婚,他就前来提亲。” 萧景?陈蕊顿时不觉一惊。 自己和萧景素来没有交际,话儿也没多说一句。说到萧景会对自己心存爱慕,故而一番亲近,陈蕊自己都是不那么相信这件事儿。 不过陈蕊转念一想,似乎也是明白了一点。萧家虽然是官宦人家,可如今已经是没落了。和别家嫡出女儿订婚,也是一桩不错的选择。更何况打着义愤之意前来提亲,名声上也是会显得好听得多。陈蕊原本听闻萧景不通俗务,可是如今瞧来似乎也是并非如此了。 虽然萧景也是别有用意,然而陈蕊内心,居然也是并不如何的反感。 其实这世上婚姻,大半都是有所求,有所欲。 就连她陈蕊,何尝也不是要看看对方家世如何? 萧家如今虽然有些衰败,可是底子还在,说出去也是官宦之家。萧景样貌不错,并且父亲母亲都没有了,上头也没有正经的长辈管束。就算有旁支的长辈,也是走动有限。 不但四月有些惊喜,就连陈蕊自己,也是觉得这是一桩不错的婚事。 萧景人在兖州,也算是知根知底,知晓他脾气软和,十分好说话儿。 女孩子略略嫁低一些,有时候还会自在一些。 只是唯独一桩,陈蕊还是有些担心的。 那就是萧景私底下有一些不堪的传闻,只说他喜欢男子。不过陈蕊又听闻,那是因为萧景的继母不是什么本分的人物,萧景不得不借此躲避。 若此事是假,萧景也还是可以接受的。 陈蕊内心,倒是想要查一查。她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毕竟以陈蕊对陈老太君的了解,陈老太君不会一口答应下来。 别说这桩事儿有疑惑,就算陈老太君十分满意了,对方家底略低,陈老太君也是会等一等。这样子,才显得矜持和尊贵。 等陈蕊盘算完了,不知怎么,脑海里又浮起了姚蛟的影子。这也是让陈蕊甩甩脑袋。 她略略清醒了一些,就顿时知晓,自己和姚蛟原本不是一路人。 如果不是周倾太过于离谱,陈蕊原本也并不如何反对家族的安排。 陈家园林虽然比不上木兰行宫,可也算是别具一格。 晏修走到了桥上时候,只见白玉石廊桥两旁,池水一片碧绿,上面飘了一片片的翡翠也似的荷叶。 一阵风吹拂过来,却也是阵阵的清香。 晏修抬起头来时候,正巧就见到了萧景。 萧景仿佛没有跟晏修争执过一样,反而温和和晏修笑了笑:“小晏侯爷,我就知道,周倾既然得罪了你,今天必定会不顺。恐怕,那所谓的婚事,也是让你给弄没了。既然是如此,我早就做好准备,借着可趁之机,将陈家这个嫡出女儿婚事弄在手中。” 晏修叹了口气:“阿景,陈家这样子的货色,你居然也要出卖自己的身体。朋友一场,我也是好生为了你难过。” 萧景淡淡的说道:“我原本就什么都没有,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为了自保还得自污装傻。区区陈家,以你眼界自然瞧不上,却是对我十分要紧的。阿修,我原本以为自己还有你,可是连你都离开我了。” 萧景口气十分平淡,可是内心却充满了仇恨。对不起他的,待他不好的,他都绝对绝对,那也是不会放过的。 可晏修却不觉抖抖,认认真真的样儿:“如今我已经是九公主的人了,晏修,只盼好自为之。” ------题外话------ 谢谢婳凉亲送了9朵鲜花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2颗钻石 谢谢747804亲投了5张评论票 谢谢王世子zz亲投了1张评论票,10颗钻石 谢谢yszzh202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裸水玉毛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慕沐galaxy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wangxj1025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猫er朵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187**2165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有自己的一套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红笺香残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慕容青璇亲投了1张月票 137 搭救良家妇男 萧景实在也没想到,眼前之人居然是会是这般言语。他原本以为自己会觉得可笑,只因为眼前之人居然是做出这样子的可笑姿态。 然而一瞬间,涌上萧景内心的,却也是那一股子的酸楚难当,怨愤不平,甚至是滔滔不甘。 这个人,他吟风弄雪,孤傲冷漠,仿若全世界没谁能入他的眼。明明是有绝世之姿,只要展露些许,便是挑一挑眉毛,这世上却也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能为他去死。 然而他却如此模样,姿态丑陋,疯疯癫癫的。 可那一句我已经是九公主的人了,那也是让萧景顿时内心酸楚。 萧景垂下头,却不觉轻轻的捏住了手掌。 他嗓音却不觉有些暗哑:“小侯爷,你实在是,实在是可笑得很。说到底,只因为我是男儿之躯,你就一点儿也没将我放在心上。” 晏修轻轻的抬起头,薄薄白绢之后,那一张满是伤痕的面容之上,一双眸子轻轻一眯,却也是不觉涌起了绝代的风华。 萧景只瞧了一眼,忽而就痴了。 就是这样子的绝代风华,让他入了魔魇。 小时候对萧夫人的厌恶,更是让萧景对女子深恶痛绝。 晏修嗓音却不觉涌动了些许的空灵的味道:“阿景,其实你错了。我不喜欢你,并不是因为你是男人。其实你是男还是女,我的心里那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的。也许你会觉得,咱们相识这么多年,总该有些情分,如果你是女子,咱们说不定就好了。这一切,都是人之常情。可是我呢,却没有所谓的人之常情的。在我眼里,你就跟路面的石子一样,实在是没什么区别。” 说到了这里,晏修轻轻的踢了一枚小石子,让这枚石子咚的一下落入了水中。 而萧景看着水面浮起的一圈圈的涟漪,心中却一阵又一阵的不舒服。 认识晏修不过三天,他就知晓,眼前的男子就是一个怪物。就算有千张万张俊秀的人皮,也是掩不住他那冷漠没心躯体的冰冷。 可是这样子,于萧景而言也是没什么关系。 虽不会喜欢自己,可却也不会喜欢别人的。 他不甘心:“你当真喜欢九公主。” 晏修轻柔的说道:“这是自然的,无论九公主是男是女,就算他是九殿下,我也是会喜欢的。” 萧景一瞬间眼底顿时流转了缕缕暴戾之气,甚至想要伸手,揭开晏修面上的白绢,却是被晏修轻轻躲开。 晏修轻轻的笑了一声,那笑声回荡在萧景的耳边,让萧景一阵悲凉。 是了,晏修那样子的武功,又怎会让自己得逞呢。 正在这个时候,王珠却不觉盈盈而来。 她笼罩面纱,一身大红色衣衫,衣服佩饰也是十分华贵。只见王珠缓缓而来,也是顿时显得说不出的贵气。 王珠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眼底却不觉流转几许柔顺水色。 晏修却轻轻一笑,掠到了王珠的身后,甜蜜蜜的说道:“九公主,你瞧有人要非礼我。” 如此景象,却是让王珠抖抖,顿时联想到了几许不好的印象。 譬如那时,那楚楚可怜躲在男人身后的白薇薇。 譬如那时,娇滴滴撒娇故作柔弱的谁谁。 王珠不觉眯起了眼珠子,晏修这贱人样儿给谁瞧的? 罢了,自己此生此世也没这柔弱撒娇的机会。如今倒是有机会做那么一回呵护娇花的霸道主子。 王珠轻轻的拔出了鞭子,细细把玩手中的九龙金丝鞭子,玩味无比的说道:“是么?萧公子,你强迫好人家的公子,这却也是有些不好吧。” 萧景看着王珠,眼神却冷漠无比。 一直以来,他都对女子没什么感觉。 如今王珠这一身灿烂辉煌,更是让萧景阵阵嫌恶。 他当真不知道,自己心目之中宛如妖神一样子的人,为何会愿意选择王珠。 萧景冷冷森然的看着王珠背后的晏修,而晏修一脸满足,面纱之后容貌更流转一缕得意的笑容。他冷漠无比的说道:“九公主说笑了,我并无龙阳癖好,想来是晏小侯爷胆子太小,所以误会了我。” 王珠分明也知晓这不过是晏修的故作柔弱,她心中禁不住对晏修充满了鄙夷,明明是那等腹黑无比的人物,却偏生装什么柔弱小白莲,实在也是可笑万分了。 然而纵然是如此,王珠脸皮也是厚得很,柔柔说道:“你既然知晓他胆子小,吓他做什么?” 晏修顿时在王珠身后嗤笑了一声。 王珠不觉黑线,很想回过身去将这混账妖孽抽打一番。 而萧景一时却也是说不出话来。 他对王珠并不熟悉,这位大夏的九公主传言颇多,可谁也是不知晓她当真是什么样儿。 然而这样子厚脸皮的样子,却依稀让萧景隐隐有些熟悉之意。 萧景内心翻腾,一时却说不出话儿来了。 这样子的感觉,让萧景不觉想到了另外的一个人,而那个人如今也是笑吟吟的,正好在王珠的身后。 就是这种莫名的契合,让萧景更隐隐想要做呕,甚至觉得自己胃部翻腾,有些不舒服起来了。 这个九公主,言语是永远都这样子的淡定自若的。那份淡然之中,又似乎有一股子淡淡的凉意,仿若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萧景就是想要撕破九公主的假面,让她露出那等惶然之态。 看着王珠,萧景容色却也是冷了冷:“想来纵然九公主告知陈家,我确确实实的,有那龙阳癖好,陈家也是必定不会相信的。九公主不是想要救陈蕊?可惜如今,九公主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有些女子,她的命运就是这样子,出了虎窝,又入狼群。有些人想要救她,可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 萧景越说越低:“当然这只是因为九公主对我有所误会,我自然也是会对陈蕊很好很好。” 王珠简直莫名其妙! “萧公子,你搞清楚,陈蕊如何,与我可是没半点关系。我几时又想要救下她的?” 王珠叹了口气:“她嫁给阿猫阿狗,嫁给周倾也好,嫁给你萧景也好,这都是陈家自己的事情,和我又能有什么关系呢?成婚之时,一份礼钱,总还是要给的。” 说到底,萧景对着空气,好似打她的脸一样,确实也是何等莫名。 别说陈蕊姻缘不幸,就是陈蕊死了,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反而言之,就算她王珠姻缘不幸,就是死了,陈大小姐同样也不会有什么样子的感觉。 真当自己仁慈贤惠,普度众生? 萧景顿时不觉为之语塞。 也许今日王珠和晏修前来,算是让陈蕊顺利脱身,这也是让萧景生出了一丝这样子的错觉。 可是他犹自不甘心:“陈家到底是你的母族,九公主,你自然是不会不上心的。” 母族? 王珠听到了萧景这样子言语,顿时不觉有些可笑。 当初将旁支之女嫁出去,未尝没有牺牲品的意思在。 前世也是陈家的人,生恐被连累了,生生被推了下去。 重生一世,陈家还未主动加害,王珠也不会去为没发生的事情前去报复。也许自己一辈子位高权重,陈家也会一生一世,不会做对她们母女不利的事情了。 权利越稳固,陈家就越为忠心。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利益的结合,和这亲戚情分没什么关系。 对于陈家,王珠既没有憎恶之心,也没有喜爱之情。 虽瞧不清王珠容颜,萧景却也是只觉得她是个冷冰冰的人儿。 难道正因为这个样子,晏修才会喜欢她,喜欢这个像极了他的女子? 萧景内心不觉沉了沉,心中却不觉一阵子的迷茫。 此生此世,晏修于他而言都是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却是自己永远都瞧不穿的。 他突然就觉得十分可笑,就在刚刚,自己还意欲将娶陈蕊当成一种筹码。可这样子的筹码,无论是王珠还是晏修,都并不会如何放在心上。这样子冷漠的人,那又怎么会将别人的人生放在心上呢? 萧景不觉恨恨:“既然如此,九公主为什么来陈家,难道就是因为一时兴起?” “陈家若与周倾结亲,就与裴家这些贵戚更加亲近了,以后陈家行事,也是会多了几分别的考虑。如果陈家的嫡出女儿嫁给一个,一个没落的世家公子。陈家会因为萧家,考虑自己行事?” 王珠冷笑,这个陈家,她没多稀罕,却不愿意给别人添了臂助、 她眼波流转:“所以萧公子,你不会是以为,我是因为陈家蕊儿的终身幸福,方才来此处的吧。” 萧景无语,他不知道王珠为何身为女子,居然是这样子的性儿。 冷情冷心,没有一丝一毫女儿家的情态。 这一刻,萧景内心甚至有一个感觉,王珠眼界开阔,才智出众,看得实在有些深远。自己与之比较,实在也是差些层次。这样子的感觉,有时候竟有些像晏修给予自己的奇异感觉。 可是这个念头,不过略闪了闪,就被萧景内心铺天盖地的羞耻之意所滔滔淹没。 没有谁能瞧不起他萧景,一个也没有。 王珠漠然的抬头,轻轻的看着枝头的红花。 是了是了,也不过如此。 陈家筹谋陈蕊和周倾的婚事,是想另辟人脉,多条出路。所以陈蕊纵然被羞辱,也用那竹条一下下的抽打陈蕊的身躯。如今陈家干脆退了这门婚事,是因周家既已经招惹父皇忌讳,周倾又没了爵位,陈家也不好招摇。 王珠讽刺似的笑笑,陈月为妾,看似是陈老太君一番报复,可何尝不是埋下了一线机会?这个妾,以后还是陈家搭上话的机会。想来陈老太君还会为陈月备好丰厚陪嫁,甚至是洗脑一番。这个老妇,倒是多年成精的。 一旁的萧景失魂落魄的,王珠却不理会,与萧景擦身而过。 萧景手掌捏紧了又松开了,不觉转过身。 王珠一身大红的衣衫,十分灿烂辉煌,而晏修懒洋洋的,不疾不徐,十分慵懒的跟随在王珠身上。 可是这副画面,是让萧景觉得说不出的刺眼的。 自从母亲死了,他都戴着面具做人,人前都是十分乖顺的样儿 唯独在晏修面前,他方才会透出了一口气,并且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是了,晏修他没什么感情,可是他既不会出卖自己,也是不会伤害自己的。 然而自己这种内心的寄托,却被这个来到了兖州的大夏公主生生夺走了。 “小瞧我?”萧景站在花树底下,容色隐隐有些晦暗阴沉,莫名森然。 王珠啊王珠,你瞧不上我,以后必定也是会后悔的! 嫌弃他眼界不阔? 嫌弃他家族没落? 总有一日,他一定一定,都是要让王珠后悔的。 耳边却也听着脚步声声渐渐近了,应当是陈家婢女。 随即果真听着那婢女娇声细语:“萧公子,我家老夫人有请。” 萧景缓缓抬了头,又是那温和又略略有些腼腆的样子,谦逊温和,温文有礼。 这样子的模样,他已经是装了许多年了,自然是能做得浑然天成,一点破绽都没有。 “还请领路。”萧景不觉温文而笑。 那丫鬟只觉得他温柔和气,不觉面颊也是红了。 这位萧公子虽然家世并不如何显赫,可是却比那周倾好了许多。孙小姐虽然姻缘不顺,可到底也是个有福气的人。 王珠踏出了陈家门口,瞧着迎接自己的墨柔,却也是忽而轻轻一拢眉头。 这世上许许多多的事,自己也是理会不了。 自己和陈蕊,更是没什么交情。 前世自己也感受过许许多多的恶意,可是到底有一些人,原本没什么干系,却肯救自己。 譬如眼前这个墨柔,前世就曾经捏住了自己手掌,将自己从那一堆发臭的尸体里面生生拉了出来,然后将苦涩的药汁灌入了自己的口中。 想到了这儿,王珠内心却也是一阵烦躁。 她雪白娇嫩的手指慢慢的摸索,轻轻抚摸到腰间的玉玲珑,随即也是死死的捏住。 无论自己用什么样子的衣衫,这枚玉玲珑就一定会佩戴。 当时王曦是这样子说的,不求自己这个妹妹能事事善良,只要自己做什么事情时候能想一想他。 王珠手指儿提着这枚玉玲珑的碧丝绳子,轻轻的提了起来。 这枚玉玲珑被阳光一应,光润剔透,似乎好似要被这样子的光晕给吞没了。 风儿轻轻的吹,那玉玲珑却也是不觉发出了清音。 聒噪的晏修跟随在王珠身后,居然也是没有多嘴。 王珠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轻轻的将这枚玉玲珑给系住在腰间了。 “墨柔,你是个有分寸的人,你去见一见陈老夫人,就这样子言语。” 王珠压低了嗓音,墨柔听罢,面容顿时流露了惊诧之色。 也没如何迟疑,墨柔转身就去。 随即王珠上了马车,晏修也跟随一并上了马车。 马车上,王珠也摘掉了面纱,露出了清秀的容貌。 晏修目光却微微一动。 也许王珠自己也觉得自己不是什么绝色姿容,故而十分坦然。 不错,那张容貌只可称清秀,难怪阅尽美色的谢玄朗也瞧不上眼。 可一个人气质变了,容貌似乎也有一股子说不出的韵味。 王珠眸若冰雪,这这样子静静坐着,就透出了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 只不过纵然气质有变,王珠自己却一点儿也不自知。 晏修顿时也是甜蜜蜜的说道:“九公主真是心存仁慈,还去提点一二,当真心底善良。” 王珠淡淡的说道:“小侯爷,你说笑了,这门婚事我也只是如此,绝不会再多做什么。” 她手指轻轻抚摸那枚玉玲珑,内心却不由得觉得一阵子的温柔。 自己的太子哥哥,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儿。就算隔了老远,王曦送自己的东西,也能让王珠内心平添几缕淡淡的暖意。 晏修嗓音宛如缕缕春风:“能与九公主合作,那更是一桩十分幸运的事情。九公主,当初我们本就约好,你替我上书,要回的银子,咱们好好分一分。” 王珠不动声色:“此事自然是需要慢慢的商议——” 晏修点点头:“我自然是相信九公主,纵然我赢的银子居然变成安抚军中老弱病残。想来也不过是九公主一个由头?” “这自然并非一个由头——” 王珠略略迟疑,若是这样子,哪里躲得过别人耳目。 如今盯着自己的人,那可别不少。 晏修干脆拍手:“想不到九公主居然是这样子高风亮节,慷慨解囊。那么九公主是从自己私囊掏出一百万两银子给我?这可怎么好意思,九公主,当真破费了。” 王珠面无表情,心血却翻了翻。这怎么可能? “事到如今,大家都是坦诚之人,如今这桩事情,确实是有些委屈晏小侯爷。只是晏小侯爷放心,只要是我的人,我必定绝不会亏待。” 王珠斟酌词语:“方才你不是说了,你是向我投诚的人,更何况你被人非礼,还是我救了你。” 她面皮厚得很,这样子说话,也是面不改色。 晏修却哼哼唧唧:“九公主这样子说,我还能说什么呢?就算我是拿全家性命赢来的一点儿钱。就算我一颗真心对着九公主。九公主说怎么样,那就怎么样。” 什么向她投诚的人,好端端的,将原话添一句加一句的,又是几个意思? 王珠脸皮再厚,面颊也是热了热。 “晏小侯爷看似癫狂却是有心思的人,想来眼界必定开阔。些许得失,想来也不会计较。” 晏修修长手指轻轻拂过了唇瓣,甜蜜蜜的说道:“既然九公主待我是如此的称赞,我自是欢喜。只是纵然得不到一百万两银子,若能得到些小小的补偿,那也是足够的。” 王珠也觉得晏修的厚脸皮与无耻很合自己胃口,故而不觉说道:“这是自然。” 晏修手指轻轻指了自己脸颊,不觉说道:“只要,只要九公主这样子亲我一下子,什么银子,人家才不在乎。” 咚的一下的,却是晏修被踹了一下,咚的摔在了地上。 耳边却听着王珠讽刺无比的嗓音:“晏小侯爷既然是好人家的公子,那就合该去学学礼数,怎么能说这么轻浮的话儿。” 女郎雪白的手掌轻轻抓住了车帘,随即又扯开,露出了王珠那有些气恼的面孔。 晏修赶紧拍去了身上的尘土,咳嗽两声:“九公主留情,我是知晓错了。” 王珠冷哼一声,倒也没好似上次一样,让马车扬长而去。 “晏修,你若再这么口齿轻薄,我也是绝不会轻饶。” 晏修何等聪明,哪里听不出王珠的言外之意。 他规规矩矩的收起了自己的狐狸尾巴,十分乖巧的说道:“我自然绝不敢再轻薄九公主。” 再次爬上王珠的车,晏修倒是也未十分轻薄。 王珠是个拘束的人,更喜爱与合作者干干脆脆的议论什么利益。 小小调戏即可,可是若是说得十分露骨,恐怕王珠会当真动怒。 “九公主若是有心,无妨去缙云侯府一遭,至少让外人知晓,我是九公主的人。否则我跟着九公主,那可是无名无分。” “或者说得再清楚一些,九公主救济孤弱,收买人心。这份好名声,咱们缙云侯府也是得沾一沾。父亲老了,他什么事儿也不理会了。周小郎说得真没错,我这个小侯爷无名无分,我也是不想要一直做一个闲散小侯爷。九公主只需去一去晏家,吃一碗我娘亲手做的阳春面,那就是够了。” 晏修虽一副贪图名利的样儿,可是反而让王珠觉得一股子的安心。 说到了利益,王珠方才也是会觉得可靠几许。 王珠轻轻点了一下头:“既然如此,我自然不会亏待了晏小侯爷。” 晏修又懒洋洋的:“周家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兖州城中周家背后支持的人原本隐秘,实则他们乃京中周家的旁枝。周家私下置办家业,靠着旁支做掩护,这虽然隐秘,其实也不算一桩十分奇怪的事情。私下置产,不过是为了不那么招眼。可我若再告知九公主一个消息,那就会十分有趣——” 王珠清秀的容貌十分淡漠,眉头也不挑一下。 晏修啧啧做声:“九公主,你的反应当真是没趣儿。周家一直资助云暖阳,只是这些银钱,若由着周家明着支出,也是会露出痕迹。周家远在京城,暗中支持一个旁支,那就隐秘得多。” 王珠终于多了几分兴致:“那你是如何知晓这些。” “周家有个女儿,名唤周芸芸,性子温和,又十分孝顺,总是侍候我娘,似乎对我有些意思。为了九公主,我色诱了一番。” 晏修一脸认真。 王珠眯起了眼珠子,这厮当真不要脸。 “真的?” “自然是假的。” 王珠顿时木无表情。 晏修不觉笑起来,甜蜜蜜的说道:“周芸芸只是周家一个女儿,怎么会知晓那么多呢?只是周家这么巴结,也是利用缙云侯府行事。一来二去,也是让我瞧出几分的端倪了。” 说到了这儿,晏修眼底顿时流转几许狡黠的味道。 “比起周小郎的那么点当家,周家在兖州置办的私产怕少不得四五百万两银子。如今周家已经是惊弓之鸟,只要九公主去质问几句,周家必定会被九公主要挟。周家也借着还赌债的借口,将这些地产送给九公主。到时候不但能充个仁义道德的面子,剩下的东西,咱们还能分一分。” 王珠不得不扶额,可见方才晏修那样儿都是假装出来的德性。实则晏修早就盘算如何收拢周家的钱财。 王珠更大胆推测出事情真相:“小侯回到兖州没多久,别人一个个都觉得你是草包纨绔,自然也没什么提防,所以小侯爷很快发现周家的勾当。想来小侯爷也是知晓,只要一番要挟,就能逼迫周家吐出这块肥肉。父皇素来多疑,如果知道周家和云暖阳勾结,甚至私下赠送银钱,必定不会饶了周家。只是周家无缘无故,将大笔财帛送给小侯爷,那可是连傻子都会糊涂。所以小侯爷假装疯疯癫癫的,刻意惹恼了周倾,让周倾跟你打赌。事后周家赠送你重金,也是没谁会怀疑。” 晏修虽然想要假装矜持一下,却也不得不说道:“九公主当真聪慧,我这样子小小的手段,怎么能骗得过九公主。” ------题外话------ 谢谢zyy19841012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小仙灼之亲评价了本作品 谢谢王世子zz亲送了10颗钻石4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6朵鲜花 谢谢昏睡妹妹64亲送了1朵鲜花,2张月票 139 枉费心机 王珠不动声色:“可是晏小侯爷有这样子天纵之姿,又怎么会要与我合作呢?” 晏修嗓音甜蜜蜜的:“我自然是要找个靠山,否则周家请个杀手来,岂不是好生危险?更何况父亲既然帮过周家几次,必定是有一些利益纠葛,否则总不会因为周芸芸将我娘侍候得好,所以这样子的帮衬。九公主,你不知道我亲爹多厉害凶残。” 说到了这里,晏修还顺势抛了个媚眼。 王珠对晏修说的话儿,却也是并不如何相信。 这个晏小侯爷瞧着也是十分汲汲于名利,可是他身上似乎一直笼罩了一层淡淡的迷雾,瞧不出他的真面目。 至于这位晏小侯爷当真想要什么,王珠却也是瞧不明白。 从他提及周家谋算之前,王珠只当他与自己是各取所需。 可是如今王珠方才知晓他是深谋远虑,步步为营,心机深沉是王珠见过的人之中最为厉害的。 偏偏晏修总是甜蜜蜜笑着,姿容暧昧,总是让人并不知晓晏修的真正心思。 寺庙之中,小沙弥见到杨家的马车又来了,却也是不觉叹了一口气。 这位杨家的公子哥儿自从面容受伤,却也是总是会来寻林施主。 可是林施主也不是什么华佗在世,又有什么法子。 那般温润如珠玉一般的人儿,却是被这位受伤的杨公子缠住了,那可是当真可惜、可惜。 这位小和尚也是悄悄见过杨炼一次,那面纱之下,面容却也是说不出的难看。 如此丑容,又怎么能再医好? 小和尚却也是不觉叹息起来。 据说这个杨公子,当初也是个丰神俊朗的人儿。 镜子面前,林墨初将那纱布一条条的摘了下来了,露出了杨炼的容貌。 杨炼脸颊上斑斑伤痕,瞧着当真是说不出的可怕。 尤其是那一道烧伤的痕迹,宛如一条蜈蚣一样爬在了杨炼的脸上,瞧着更是说不出的恶心。 杨炼只瞧了镜子一样,就扭过头去,再也是不乐意多看一眼了。 可这样子的他,却也已经是平静之后的结果。 记得杨炼第一次摘下去自己的纱布时候,他也是被自己丑陋的容貌给深深震惊了。 从前是何等漂亮,可那样子的面容,却也是被彻彻底底的毁掉了。 杨炼闭上了眼睛,一时之间眼前似乎浮起了许多女子的面容,有王珠,有别人,最后却落在了叶灵犀身上。 自从他受伤之后,叶灵犀连见都没多见他一面。 原本杨炼内心还有微薄希望,如今却是全没有了。 叶灵犀,那贱妇,那贱妇居然没多瞧自己一眼。 据说自己父亲,向来淡薄女色,只好权柄,如今居然连纳了两妾。 而这两个妾,据说都有宜男之相! 杨丞相不过四十,再调教两个聪慧的儿子,那也是极不错的。 想到这里,杨炼心中恨意更浓。 杨夫人也是说要回京,只是父亲一时不允,说如今回来又损杨夫人的名声,而自己也是需要杨夫人的照顾。 杨炼顿时死死的捏住了手掌,掌心也是不觉流转了痛楚。 他从小被杨夫人视若珠宝,可是一旦容颜被毁,没了前程,母亲都是有些不那么在意他了。杨夫人如今居然想抛下自己,回去固宠,其实心里已经是分了几分高低。 “林兄,我原本听你说了,若有一块绝好的美玉,调和在药材之中,涂抹在我面颊之上,说不定对我面上之伤有用。这样子的话儿,却也是不知晓真还是不真?” 杨炼说到了这儿,目光轻轻的闪动。 “这不过是那异志之上有所记载,有用没用,我原本也并不是十分清楚。只是据说,那美玉碾碎之后轻轻抹在脸颊上面,能除掉面上伤疤,只是这绝好的美玉,自然是难求。” “这一块美玉,乃是戴家送来给杨家的聘礼,你瞧如何?” 杨炼这样子说着,轻轻摸出了一块玉佩,晶莹剔透。 林墨初容色微微一凝,面上虽然不露,心尖儿却也是不觉冷笑。戴家那位公子年纪大了,足上又有残疾,脾气也不好。他以前有过妻子,却死得很早,兖州都说戴家以前那个夫人死得有些奇怪。别人说亲,见戴家公子没了夫人,说了些门第不如的女子,却均被戴公子给逐出了。 如今杨薰说给戴家,却也有些糟蹋这花儿一般的闺女儿。 若是平常,杨家当然是看不上戴家的门第,更不会将杨薰给许过去。 可是任谁都知晓,戴公子父亲生前爱玉成痴,更喜爱美玉,收藏的玉石也是绝好。 杨炼素来喜爱完美,对自己那一张脸皮更是爱惜无比。如今他为了能医治好自己这张脸蛋儿,将亲妹妹的婚事许出去,林墨初也是一点儿也是不奇怪。 林墨初笑了笑,什么话儿都没说。 可是什么美玉医治面容,那也是一点儿用都没有的。 “叶大小姐如今和九公主打赌,输得十分难看,客人也是不见了。杨兄,你的未婚妻子,当真是厉害。” 林墨初一边给杨炼脸颊上抹药,一边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儿。 杨炼没有说话,心里对这两个女人都是充满了愤恨之意。 这两个女子,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自己面颊上伤痕,是都拜他们所赐。 “不过那叶家大小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必定是会想要对王珠大肆报复,可是这位叶大小姐纵然是动手,也是绝不会沾染了自己的手,她必定会挑一个替死鬼。杨兄,你如今吃了暗亏,可是不能再上叶灵犀的当了。” 林墨初给杨炼敷药了后,又用纱布轻轻给杨炼缠上。 可是他心里也是默默加了一句,其实自己,也是这样子的人。 杨炼听了林墨初的话儿,虽没有说话,一双眸子却不觉涟涟闪动。 只因为此时此刻,杨炼想起了一个接近叶灵犀的绝妙主意。 叶灵犀既然是自己的女人,如今容貌有损,那么叶灵犀绝对绝对,也是不能成为别的男人的人。就好似,他的那只手,狠狠的卡在了五公主的脖子上,将自己糟蹋后的身躯扔入皇宫的荷花池中,激荡起了那一蓬水花。 暑热浓浓,周芸芸走到了走廊上,头上却也是不觉透出了汗水。 她慢慢的送上了一碗汤药,盈盈而来,心中却浮起了许多念头。 那个九公主,明明有未婚夫婿,却是对晏修亲近起来。整个兖州,谁不知晓晏修就是王珠身边的狗腿? 反而自己,晏修却并不上心。 周芸芸轻轻咬住了红润的唇瓣,心中却也是若有所思。 自己出身卑微,虽然是兖州富商,可是也不算如何出挑。 她中等姿色,小侯爷又是一个十分有自己主意的人。纵然自己用心,恐怕也是拿捏不住晏修。既然是如此,侯府的正妻,纵然不可能是王珠,那也一定会是别的人。 可自己这个小妾,倘若小心谨慎,侍候好侯夫人,未尝也是不会没有机会。 想到了这里,周芸芸内心也是多了几许欢喜之色。 容秋娘的身子一向都是不好,纵然是盛夏酷暑,别人浑身燥热,容秋娘却是手足冰凉。 所以就算是夏日里,原本容秋娘也是会喝一些温补的药材。 可是药三分毒,这些药吃得多了,对身子也是不见得有什么好处。 周芸芸年纪虽小,却很有心思。 她取了一些温补的食材,慢慢的炖入食物里面,喝汤吃肉,却没有什么药味儿。如此一来,不但能够补身,而且还少了对身子的损坏。 这些年来,容秋娘体弱多病,自从周芸芸来了,容秋娘这身子也是好了许多了。 快到了容秋娘的门口,周芸芸正准备推门进去,却听到了容秋娘身边的张嬷嬷正和她说话儿。 “夫人,奴婢大胆,原本小侯爷的事情,我也是并不该说。只是如今,他与九公主的事儿,传得沸沸扬扬的。九公主虽不见得就一定跟他有什么私情,可是小侯爷自己却似乎是情根深种了。这么一桩缘分,却也是不知道是好是坏,是对是错。” 张嬷嬷这样子的话,句句都是说准了周芸芸的心口。 在周芸芸看来,晏修看似不驯,却是孝顺的人。如今如果侯夫人不喜欢王珠,那么晏修也是一定不能顺利和王珠好起来。 故而周芸芸干脆也都没进入,就在一边听起了墙根儿。 “我自然并不乐意,可是修儿既然喜欢,我又还能说什么呢?这孩子命苦,小时候就被送出了府去了,好不容易回到我的身边,我怎忍责备于他?别说和九公主厮混,这也算不得十分大错。纵然是他当真犯下大错,我也是会顺了他的心意。这个孩子,生来就十分的命苦,当娘的若是不疼爱他,还有谁会疼爱他呢?” 容秋娘一脸天真,可是说起了这些话儿来时候,却也是理直气壮。 可见她平素虽然好心,一旦原则和儿子有所违逆,她就一点都是不在乎。 张嬷嬷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夫人安排下周芸芸,总是让小侯爷有了那么一个归宿。却也是没想到,小侯爷回到了家里来,居然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一点儿都没瞧上周家姑娘。这件事情,也是一桩难事。” 张嬷嬷一边这样子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瞧着容秋娘:“不过此事,若是说难,其实也并不十分的为难。男儿哪个不三妻四妾,小侯爷就算有了正妻,也是可以纳妾的。” 可容秋娘却不觉摇摇头,叹了口气,不觉说道:“纵然是为妾,也要我儿喜欢。若是他不喜欢,平白塞给他一个妾,岂不是难受?我虽然喜欢芸芸,可是总不能因为我的喜欢,就让我的儿子受了这份委屈?不错,这两年芸芸侍候我,那也是有些功劳的。可是有这么些功劳又如何,我儿子的快活,也不是用来论功欣赏的。” 容秋娘爱子情深,自然也不容自己那饱受折磨的亲儿,受到了那一丝委屈。 可是却不知隔墙有耳,外边偷听的周芸芸已经是听得泪流满面,手掌也是轻轻发抖。 若不是周芸芸心机深沉,颇会克制自己,只恐怕手里这碗精心炖煮的肉汤就会撒出来。 她原本以为,就算晏修很有自己的主意,可是容秋娘性子十分温润柔和,一定是会更喜欢自己。 可是自己错了,这个晏家,一家子都是冷血无情的怪物! 容秋娘瞧着虽然是温柔仁慈,可是实则何尝不是冷酷得很? 这两年自己对容秋娘可谓十分用心,侍候得比自己亲娘还要周到一些。可是纵然是这个样子,容秋娘为了讨亲儿的欢心,居然也是半点没将自己放在心上。 一想到了这里,周芸芸也是不由得觉得酸楚难当。 “我早就想好了,既然修儿不喜欢,寻个好些的机会,就让芸芸不要上门了。如此一来,也是免得外边的人议论纷纷,说些坏了她名节的话儿。此后她成婚,我必定要给她添嫁妆,不但给她一笔钱财,抬若干柜东西,还将一个庄子当陪嫁。” 容秋娘如此温温柔柔的说道。 此时此刻,既然周芸芸也是没在跟前,那么容秋娘所说的话儿,那也是自然并非假的。 可是就算是这样子,周芸芸的内心之中非但没什么感激之情,反而不觉平添一缕恼怒之意。 就算容秋娘说得是真的又如何?这晏家究竟有多大的产业,自己不是不知道。 容秋娘也让她接触过晏家的账本儿,这件事情,也是没谁比周芸芸更为清楚。既然是这样子,周芸芸的内心顿时升起了酸楚,越发难当。 这点东西,那可当真是打发叫花子? 却浑然忘记了一点,那些她瞧过的侯府的东西,是从来也没有属于过周芸芸的。 张嬷嬷顿时奉承道:“夫人你当真是菩萨心肠,谁不知道你的仁慈大方呢?那周芸芸不过照顾你两年,这女孩子未必没有别的心思。可是你呢,全然不跟她计较,纵然是计较也只是记得她的好。这样子的好心肠,也不是谁都能有的。你送这么些个东西,买不知多少个调教体面的丫鬟照顾你,那也还是绰绰有余。” 平心而论,张嬷嬷这样子的话儿虽属于奉承的话儿,却也是不见得没有真心,没有道理。 周芸芸虽然服侍周到,可是容秋娘给出的东西,那也是十分的丰厚了。若是旁的人,原本应当是感激满足的。 可是周芸芸却不以为意,也许并不是太如何上心。 她反而是觉得愤愤不平,只觉得自己所得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 耳边,她甚至听到了张嬷嬷的话儿:“实则夫人,这桩事情,在我瞧来,也是可巧了。如今夫人你身子好了许多了,其实原本不必让周家小姐这样子殷切的服侍。倘若别的人瞧见了,心里有了别的心思,还会觉得咱们侯府作践人呢。” 容秋娘顿时也是点点头:“你若不说,我竟然是没想到这一点儿了。她一个好人家的女孩子,在咱们的府里,端茶送水,熬药熬汤,做那下人的活儿,当真也是没趣。别人若是听到了,不但说咱们缙云侯府不慈,还会损及芸芸名声。这件事情,我自然也是会好生安排,免得让别人说不是了。” 其实从前容秋娘未必没想到这一点,只是那个时候周芸芸那是处处主动,容秋娘也是不好推拒。更何况,她觉得为儿子准备好一个女子,自然也是不似寻常客人相待了。 如今她对周芸芸看法不一样了,自然也是觉得自己从前对周芸芸态度也是有些不好。 周芸芸一瞬间,那张清秀的面颊顿时流转了几缕恨意。 如今她心绪难平,这样子的一碗肉汤自然也是再也送不出去,转身就走。 回到了厨房,周芸芸将一碗肉汤喝得干干净净的,心中却也是气苦。 自己这碗肉汤,是费尽心思为了容秋娘所炖煮的,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人家一颗冷冰冰的心,自己就算是用尽了手段,也是捂不热的。 周芸芸的内心,顿时也是不觉充满了丝丝的酸楚之意。 就算如今她觉得颇为受辱,可是最想要的,还是留下来,继续享受这侯府的荣华富贵。 有些人越不想让她留下来,周芸芸的内心之中,越发觉得不可干休。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侯府的丫鬟进入了厨房,一边走着,一边说话儿议论。 “据说那位九公主,要来咱们侯府了,这儿也是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嘻嘻,这自然是真的。咱们那位小侯爷,可是十分殷切准备。哎,想想咱们这位周姑娘费尽心思,如今只能做妾了。” “你当真傻了。我瞧就算做妾,那也是没她的份儿。小侯爷想讨九公主欢喜,怎好在家中胡搞?那位周姑娘,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你道九公主又没什么艳名在外,却讨小侯爷喜欢?一多半就是因为九公主身份尊贵。难道,还当真笑纳那位周姑娘,那不就是个商人之女?这个周家,那是暴发户出生,据说十多年前,还是穷光蛋一个呢。” “这倒是有几分道理,可是我听说那位九公主的命很硬。既然是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咱们缙云侯府,能不能将她给压一压。” 这两个丫鬟一边议论着,最后踏入了厨房。 她们瞧见了厨房的周芸芸,顿时也是吃了一惊,面容更不觉有那么几分尴尬。 这私下议论,到底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周芸芸心计颇深,就算一个字不漏都听到了,脸上却也是半点不露,却也是不觉含笑告辞了。 等到周芸芸方才踏出厨房,她的面色顿时也是阴沉无比。 此时此刻,她忽而想起张嬷嬷的话儿,说正是因为夫人身子好了,所以也是用不得她了。 还有就是这些个小丫鬟说的,这个九公主是个命硬的人。 想着这些,周芸芸的内心更是不觉添了几缕的怨毒。 周芸芸伸手抹去了额头上汗水,心中一股子烦闷,心忖这鬼天气,居然也是越发闷热了。她一抬头,天边的乌云暗沉沉的。 这见鬼的天气,这样子的闷热,乌云也是有了,却居然也是迟迟不下雨。 过了两日,一辆马车从木兰行宫轻轻的行驶出来,最后却也是听到了缙云侯府。 王珠轻轻的从马车中下来,旋即就被迎接入府。 她妙目流转,轻轻打量。 缙云侯好大的名头,却也是府邸并不算如何的新。 庭院虽打理得干净,可有些地方,却也是不觉透出了丝丝破旧之意了。 好在这府里的下人举止有礼,可见平时倒是管束得极好。 容秋娘年逾四十,却仍然是温婉秀丽,瞧得出性子的温和柔顺。 而如今,容秋娘也是不觉打量这个儿子喜欢的女子。 眼前的女郎姿容不过清秀,却有着一股子宛如冰雪的清亮味道。 若没王珠眉宇间的神韵,王珠至多也不过是中上之姿,可有了这般风韵神态,那就顿时宛如锦上添花。 容秋娘打量王珠,内心却不觉叹了口气。 王珠容貌清凛,模样儿尊贵,瞧着性子也英气。若儿子的口味是这样子的,难怪也是瞧不上周芸芸了。 ------题外话------ 谢谢xlsemi135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纤月藏龙亲送了1颗钻石 谢谢y19890901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63500337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135**1337亲评价了本作品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三颗钻石 140 煞星克人 因为这样子,容秋娘瞧王珠越发顺眼,态度也是很和气。 别说王珠身为公,原本姿容不俗。 就算王珠当真庸俗,只要是晏修所喜爱的,容秋娘必定也是会带她好得很。 “九公主名满兖州,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九公主,当真不由得觉得十分欢喜。我身子不好,平时也是极少出门的。这一次,还是修儿体贴,将九公主请入府中。” 说到了这里,容秋娘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尴尬。 别的也是不必说了,这么多年来了,缙云侯府闭门谢客,除了一个周芸芸,居然也是没别的人上门。 正因为如此,容秋娘待周芸芸好了些,方才也是让周芸芸有了那等原本不该有的心思。 “第一次初见,原本也该送些礼物给九公主,只是我这儿,可是没什么好东西。” 说到了这里,容秋娘轻轻摘下了自己那水润的手镯,主动套在了王珠的手腕之上。 王珠的手腕本来就是雪白莹润,配上这手镯子,更是温润剔透了。 容秋娘虽然是说得轻巧,可这枚镯子,原本也是珍贵。 王珠轻轻的抚摸自己手腕上的镯子,一颗心里却也是不由得若有所思。 自己来到了兖州,就是那陈家也是对自己隐隐有些隔阂。 可是容秋娘初次见面,送礼还是其次,这份姿态,却也是与众不同。 王珠来到兖州,还没当真瞧见过对自己有这样子善意的人儿。 想到了这里,王珠眼底水波流转,不觉隐隐有了几许光彩。 可见容秋娘爱儿成痴,而且晏修也在容秋娘的面前说了不少好话。 晏修如今也在容秋娘的身边,正与容秋娘说话儿。 晏修说话儿甜蜜蜜的,又很会讨人欢喜。 他说着玩笑的话儿,也都是逗得容秋娘时不时的笑出声。 王珠感慨,眼前这一幕,当真是好一副母慈子孝图啊。 原本应该十分美好动人,可是王珠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隐隐觉得有些别扭。 晏修这小浪蹄子本来就十分会做戏,至于容秋娘—— 这个妇人说话温温柔柔的,看着儿子的眼睛里,似乎却有几分痴态。 仿佛是失了幼子的母雀儿,一旦失而复得,那澎湃的母爱,却也好似怎么都止不住了。 王珠清秀的面容之上浮起了淡淡的笑容,压下了自己内心之中一缕别扭之意。 她悄然打量,那传说的大夏军神晏侯爷却也是并未出现。如今晏侯爷赋闲在家,想来也应当没什么事儿好做。 这一副和乐融融的家庭相处画面,似乎差了一个重要的人物,可是容秋娘却浑然不觉的样子。 不过这缙云侯府纵然有些古怪又如何,王珠其实也是并不那么在意。 她之所以来这儿,只是为了应约而来,并不关心缙云侯府的家事。 周芸芸端着几碗糖水过来时候,可巧正好见到这一幕,顿时觉得一阵子刺眼睛。 在她瞧来,这就是一家三口的和乐融融。 而自己这样子站着,却分明像是个外人了。 周芸芸目光落在了王珠手腕上玉镯子上,心中嫉妒之意却也是不觉更浓了一些。 这枚镯子,周芸芸也是有些印象,原本应当是套在了容秋娘的身上。 可是如今,这九公主才一进府,容秋娘为了讨好就将这镯子套了上去。 周芸芸内心不觉发酸,自己身为商女,出身卑贱,容秋娘自然也是更偏向出身尊贵的公主王珠身上。 就是这样子的一枚玉镯子,刺得周芸芸的内心生生发疼。 “芸芸,我早就说过了,这些事儿,你交给下人做就好了,何必这个样子呢?” 容秋娘十分温柔的说道。 周芸芸的脸颊之上,顿时不觉浮起了一抹红晕。 “夫人,侯府对周家本有大恩,我也是十分感激。既然是这个样子,若能为侯府做那么些许事情,我也是心里觉得好生欢喜。” 从前容秋娘这么询问,周芸芸也是这么回答,自认为自己能博得容秋娘的喜欢,会觉得自己十分乖巧。 可是如今,周芸芸却是并不这么看了。 她觉得自己经常做这些下人的事情,容秋娘口里这么说,心里却已经瞧不上自己。明明自己为容秋娘费尽心思,可是容秋娘居然也是将这份恩德抛诸于脑后。 其实周芸芸所想原本也没有错。 不单单是容秋娘,就是这侯府的下人,也均是觉得,周芸芸这样子有些失了尊贵。 别的不说,就是容秋娘有时也会下厨洗手做羹汤,可那也不过是做那么一道两道的菜,怎么会事事亲为。 然而纵然如此,周芸芸原本也不应该怨怪别人。 容秋娘原本也是没有这样子的不知礼数,甚至嘱咐府中下人,让他们对周芸芸礼遇一二。 可是周芸芸自行其是,别人也无可奈何。 其实周芸芸就是想要博得更多的喜爱,所以方才自折身段儿。 她对容秋娘的用心,未尝没有利用心思,可惜周芸芸自己却也是全部都忘记了。 周芸芸心尖儿顿时掠过了这些念头,自己却也是神色不动,仍然是那等温温柔柔的,神色腼腆的样儿。 周芸芸将托盘放在一边的丫鬟手中,再亲手奉送上自己炖煮的甜汤。 “这碗银耳莲子汤,其中莲子是我亲手去了芯,只恐怕旁人弄得不干净。只因为夫人身子怯弱怕凉,还添了些枸杞在羹汤之中。夫人吃不得桂花蜜,所以没有加,只用了冰糖。” 周芸芸缓缓介绍,若说用心,原本也没别的人能比得上她。 容秋娘也不自觉喜欢她,眼神越发温柔。 虽然儿子不喜欢,她也不会相强,可容秋娘自己还是更喜欢这样子温柔妥帖,小处仔细的人儿。 容秋娘其实也是庶出,当初在家族之中生存,也是靠着那小处用心。 这样子的周芸芸,也是容秋娘自个儿爱惜的。 反而是眼前的这位九公主,她神采飞扬,卓卓不群,容秋娘一个少出门的妇人,是没什么太多话题与王珠说的。 容秋娘内心却也是不觉感慨,只可惜,修儿喜欢的是九公主。 她心里不觉酸酸的,心想自己虽然说不上话,可儿子必定与这个九公主有许多话说。 既然如此,修儿喜欢就是了。 然而眼见周芸芸如此用心,也是触动容秋娘的心肠,不觉温和说道:“芸芸,你可当真是有心了。这些年来,我身子本来就是不好。若是没有你小心翼翼,为我调理,我原本也是好不了。你倒是小心妥帖,又温柔体贴。” 容秋娘口里说了不会逼晏修纳妾,可内心心思却也是不同。虽然修儿娶个商女为妻是已经不能,可若有一个妾,这么温柔仔细,搭理他的饮食起居,她这个做娘的也放心。 就算这样子的事儿不能明着说,可容秋娘却不介意有机会称赞几句。 周芸芸更似是害羞,轻轻的垂下头去了。 她刚才那样子说,也是故意为之。自己在晏家这几年,也未尝没有点依仗。她就是要让王珠知晓,自己这个商女,那也是很让侯夫人顺心,并且对容秋娘的身子了如指掌。 她偷偷瞧了王珠一眼,王珠仍然是容如冰雪,没什么表情。 周芸芸羞涩得很:“夫人你这样子夸奖,我却也是不敢当。只是母亲自幼教导于我,说我身为女子,自然应该体贴温柔。这些易牙之术,女红手工,原本也是女儿家该学该做的。这些东西,原本也是担不起夫人你的称赞。” 一番言语,却不觉有些讽刺王珠。 谁不知道,这个九公主素来骄纵,喜爱练武,什么女红手工,洗手做羹汤,王珠却也是半点也不会。 只不过周芸芸这些话儿,好似只说自己,明着也好似听不出什么讽刺之意。 晏修甜蜜蜜的不觉说道:“母亲,周家妹妹当真谦虚。她这些年来,好好服侍你,不如,不如我认她做妹妹,添了嫁妆让她嫁出去?” 说到了这里,晏修目光落在了周芸芸的身上。 周芸芸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如果自己和晏修确实有那兄妹的名分,说来也是十分风光。可是若不能嫁入侯府,一个干妹妹,分家产都没自己的份儿!除了侯府添了的那点嫁妆,自己还能得到多少? 一想到了这里,周芸芸就已经坚定了决心,什么干妹妹的,她才不要! 自己就是要做妾,而且要做独宠的那种妾。 不过晏修既然提议说了,要让自己做干妹妹,那么想来也并不是十分讨厌自己。 而晏修这样子说,也总不是什么极坏的事情。 想到这里,周芸芸故作暧昧的说道:“好大哥,你可是想要我快点嫁出去,可我却舍不得咱们的娘。” 晏修不置可否,容秋娘却也是笑出声。 周芸芸一语双关,若是自己嫁给了晏修,容秋娘岂非也是她的娘? 不过容秋娘常年独居在府邸之中,心思比较单纯,未必也是能听出来。 周芸芸幸灾乐祸的想,可是这个九公主,未必听不出来吧。 真是可笑,堂堂九公主抢不来谢玄朗,未婚夫婿面颊也是毁掉了。怎么手里没男人了,就来抢自己的晏修? 她虽然是商人之女,身份卑贱,可这商人之女也是有商人之女的手腕。 周芸芸虽瞧不出王珠的面色有所变化,却猜测王珠心里有些不舒服,故而不觉有些得意。 她脑袋轻垂的时候,唇瓣儿却也是不觉勾起了一缕笑容。 周芸芸轻盈的转身,随即将一碗红豆沙糯米丸子送上来。 “小侯爷爱是甜食,口味比别的人偏甜一些。这糯米丸子里面包了桂花沙馅儿。厨房原本没有红豆沙,是我自己熬了一个时辰,去了豆皮,细细弄成沙。” 周芸芸慢慢的将这碗甜汤送上来。 容秋娘瞧了周芸芸一眼,轻轻叹息了一声。 其实自家儿子回来也没多久,便是自己,也是因为总盯着这个孩子,见他将甜食多吃两口,方才让容秋娘知晓晏修是嗜甜。 想不到,芸芸这孩子,居然也是瞧得如此仔细。 容秋娘眉头轻皱,心里却也是不觉为难起来。 她既然已经发现周芸芸对自家儿子那是情根深种,此时此刻,自己倒是也不知晓如何是好了。 倘若能娥皇女英,享尽齐人之福,那却不知道多好。 只是自家儿子本性天真,还一派少年气,恐怕对这情事,那也是一窍不通了。 晏修轻轻的搅拌碗里面的红豆沙,唇角却也是不觉掠动丝丝的笑容。 是了,这碗甜汤那可是寻常之物,可是小处却也是颇见功夫。不但这碗的红豆沙比旁的人做的要细腻一些,而且那些个红豆沙之中,还夹杂了一朵朵细碎的桂花儿。 容秋娘吃不得桂花,所以缙云侯府根本没准备。 可是这个周芸芸,还当真是观察得体贴入微。 那一天,她撞见自己吃桂花糖,当时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心里却记住了,并且还准备了桂花,加在了这甜汤之中。 可是周芸芸并不知道,自己对桂花虽无讨厌,也没有特别喜爱。 至于他为什么总是喜欢津津有味的品尝桂花糖,那只是因为王珠一贯喜爱这桂花糖罢了。 他轻轻的搅拌这碗红豆沙,惹得周芸芸一颗心儿,也是上上下下的。 可是越是这样子,晏修偏偏没尝一口,反而慢悠悠的说道:“九公主,你不是喜爱吃桂花糖?这府里原本没桂花糖的,我却也为了你备了一些。你若来了,也是不会没有糖吃。” 王珠顿时颇为狐疑的扫向了晏修。 那桂花糖,王珠却也是忽而想起那日突然出现的那个盒子。 那个人,也不知道是谁,居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皇宫之中,对自己轻薄无礼。 王珠的心里面,却也是不由得觉得很是不舒服。 晏修有时候,倒是让王珠有所怀疑。 只可惜这样子一朵小娇花,她都不知道这厮怎么能爬到守卫重重的皇宫之中。 故而王珠虽有怀疑,却也不过是怀疑罢了 周芸芸听了,面色微微一僵。 晏修这样子亲呢的口气,好似对王珠多亲近一样,她的内心也很不是滋味。 王珠好好一个公主,居然是这样子的不矜持,水性杨花,十分可恶。 她只觉得王珠瞧着冷冰冰的,可是自家小侯爷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周芸芸内心之中,酸意冲天,却也是面上半点不露。 “至于九公主,因为从前没来过,我倒不知九公主的口味,所以准备了这一碗白玉羹。” 周芸芸伸手端起来,这碗羹沉沉的,似乎也没什么热气儿。可这碗羹里分明也是另有乾坤! 这一道甜点,本来就是芋儿去了皮,蒸熟之后与油糖化了做了一道。故而入口即化,并且十分香甜。 只不过这样子一道甜点,外面瞧不出热气,其实烫得很。 周芸芸面颊之上顿时也是流转了一抹怨毒。 这九公主,一身肌肤,可谓是雪白柔腻,若是被轻轻泼了上去,岂不是要烫脱了一层皮? 周芸芸手指碰着那碗,顿时指尖一缕刺痛,她眼底蓦然就流转那一缕狠色。 啊的一声,周芸芸不觉一声尖叫,身子微微一倾,不觉往后倒了去。 而她一双眸子,更不会流转缕缕恨色。 这碗白玉羹,可是正好向着王珠给泼了去。 周芸芸却也是姿态柔婉,那娇柔的身躯,正好倒在了晏修的方向。 这一刻,周芸芸也是算得极好。 自己凑得近,就算是下意识的,晏修也是会伸手,扶一扶自己的。 到时候,王珠被热物泼伤了,而自己却也是落在了晏修怀中。 周芸芸甚至不觉得意起来,这样子的画面,那必定也是十分有趣。 可惜事情的发展,却远远不如周芸芸的期待。 她没有如预期的一样,跌在晏修怀中,反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自是将周芸芸摔得七荤八素,险些便起不来了。 她额头顿时升起了汗水,死死的咬住了唇瓣。 喘息几声,周芸芸抬头,却瞧见了一旁两道身影。 晏修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王珠的身边,揽住了王珠腰身,扯着王珠躲在了一边。 自然,周芸芸那碗白玉羹,也是没泼到了王珠的身上。 如今两个人贴得极近,晏修蓦然凑过去,嗓音不似平时那么甜蜜蜜的,反而隐隐有些沙哑:“九公主,你没有事吧。” 王珠只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块冰,可是听着晏修有些沙哑的嗓音,她蓦然觉得心也砰砰跳了一下。 一股子莫名的焦躁涌了上来。 自己来缙云侯府不过是做戏罢了。 王珠缓缓的推开了晏修:“多些小侯爷了。” 此时此刻,有什么东西似乎在周芸芸的内心之中蠢蠢欲动,让周芸芸几乎想要哭出来了。 原本她至少觉得,自己在晏修心中未必没有分量。 然而此时此刻,周芸芸却也是满心的酸楚。 明明自己离晏修那样子的近,明明晏修轻轻一伸手,就能抱住自己。 偏偏,他却对自己视若无睹—— 反而抱住了王珠了。 纵然是自欺欺人,似乎也是欺骗不了自己了。 咚的一下,周芸芸也是跪下来,颤声说道:“都是,都是芸芸不好,就算这盏甜食再如何烫手,也是不应该如此失态。只差一点,就险些伤了九公主。” 其实此事说来,也是全无证据。纵然王珠想要处置,轻轻一句不小心谁又能如何? 可是周芸芸偏偏就是要跪下来,只因为如今容秋娘正在这儿。 如此一来,岂不显得九公主跋扈? 不错,王珠身为九公主,那再如何跋扈,其实也不算如何。可如今容秋娘是侯夫人,而晏修又偏偏是个纯孝的人。 一边这样子想着,周芸芸却也是悄然将自己的手指藏于袖子之中。 她那纤纤素指,如今却也是有一颗颗的水泡。 方才,她明明知晓这碗白玉羹奇烫无比,可是周芸芸一咬牙,仍然是狠下心肠,将这碗白玉羹给捧起来了。 如今自己十根手指,也是不觉已是烫了一颗颗的水泡了。 偏偏周芸芸也不喊疼,只是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 容秋娘与她相处久了,喜爱周芸芸的温柔体贴,心中也是实在不忍,不觉为周芸芸说那么几句话儿。 “幸好九公主无事,九公主,这丫头什么事儿都亲手去做,方才如此,还盼九公主莫要见怪。” 周芸芸脑袋没有抬起来,心中却顿时不觉有几缕喜色。 瞧来容秋娘虽然薄情,可这情分到底还有些。 想来王珠也是心中泛堵,原本就是想要处置,如今也是不好处置。 当然,王珠若当真要处置自己,那样子方才好些。 如此一来,必定会跟容秋娘起了冲突。那样子晏修再怎么喜欢王珠,也是不能不顾自己亲娘吧。 小侯爷虽然方才回侯府没有多久,可是却显得十分孝顺。 若王珠当真拂了容秋娘的面子,晏修也是会有不悦。 越这么想,周芸芸就越发觉得,王珠还是要处置自己才好。 可就在这时,王珠却不觉淡淡说道:“周家小姐客气了,你又不是真正下人,又什么大不了的呢?更何况,我也没有受伤。” 周芸芸听了却有些不是滋味,王珠是在讽刺自己? 容秋娘心情更是不错:“九公主果真是宽容大度,真正是极好的性儿,外边那些传言,想来也是当不得真。” 周芸芸不意王珠居然博得容秋娘的好感,心中更不是滋味。 自个儿为了能得容秋娘的欢心,却也是不知道废了多少心。可是王珠呢,她的一切就是来得那么轻易。自己又没当真将王珠如何,可是王珠随意宽恕一句,就被容秋娘称赞。 转念一想,周芸芸的心中,又是在想王珠心中必定有气,只不过为全颜面,方才故作大方。 想来王珠内心必定是极为不好过。 想到了此处,周芸芸的心里方才也是不觉痛快了几分。 就在此时,晏修却甜蜜蜜的说道:“母亲,你说得十分正确。九公主性儿也好,怎么会随意怪罪别人呢?只是外边那些人并不如何了解,自然也是胡言乱语。如今快到了正午,自然也要留饭。” 容秋娘也是满面堆欢,不觉说道:“倒是说得极是。这一次因为九公主前来,自然也是早就命厨房准备妥当。九公主若是不嫌弃,就留下来吃顿便饭。” “再说了,芸芸不过是一时不小心。既然如此,也是不必好生责罚。不如,让她再做两样桂花蜜藕,作为赔罪,让九公主食用,不单是九公主,就是我也是爱吃甜食。” 晏修一笑,不觉提议。 “如此自然是极好,九公主无妨尝一尝芸芸的手艺,那也是确实极不错的。” 容秋娘亦是这般言语,不觉满脸堆欢。 只是她并未多问周芸芸一句,就替周芸芸决定此事,周芸芸心里虽有些不舒服,一时却也是不好说些什么。 自己在容秋娘眼中,莫非就只是一个下人? 他们一起用饭,自个儿却要在厨房为他们准备什么桂花蜜藕。 只是此时此刻,若自己不肯,必定让容秋娘觉得自己不如何大度。 想到了这儿,周芸芸眼观鼻,鼻关心,轻轻应了一声是。 饶是如此,周芸芸内心却不觉恨意深深,眼底更不觉流转几许怨毒。 侯府厨子将这早备好的菜肴送上去,周芸芸则慢慢的做这碗桂花蜜藕。 也不多时,周芸芸听到外边一阵喧闹,忽而隐隐有些悦色。 那厨房帮衬的宋嫂不觉过来,面露忧色:“周小姐,夫人身子忽而又不好了。” 周芸芸顿时轻轻的啊了一声,似乎不可置信。 她自然蜜藕也不做了,匆匆赶去了容秋娘的院子之中。 容秋娘身边几个丫鬟立在厢房,周芸芸轻轻一扫这一桌子菜,随即却十分惶恐说道:“听说夫人身子忽而不好,这又是如何一回事情?” 丫鬟碧痕顿时说道:“夫人原本身子还好,这些日子,也是更好了些。只是今日中午,她用了一些膳食,忽而就身子不快,也是不知道怎么了?” 周芸芸目露惊讶之色,不觉颤声说道:“这又如何是好?夫人的身子,不是早就痊愈了?哎,这两年来我精心服侍,好不容易才将夫人身子条理好些,怎么就,怎么就如此了?莫非,是我学艺不精?还是好端端的,冲撞了什么呢?” 一旁丫鬟月儿趁机说道:“我听说,听说那九公主煞气太重,沾染她的人都是非死即伤,十分不好。京城之中,五公主王姝死在皇宫的荷花池里。之所以来兖州,还不是因为陈后生了疾病。如今她的未婚夫,那张脸也是毁了。这,这可不见得就是巧合。” 周芸芸垂下头,淡淡的笑了笑,心里不觉在想,果真这许多事情,原本不必自己主动去说的。花了些财帛,买通个丫鬟,让她们私底下议论。 恐怕明日,整个兖州都会传闻,这九公主是个灾星,是个祸害。 “住口,九公主是府中贵客,哪里能如此议论?”碧痕是容秋娘身边大丫鬟,性子自然是沉稳了一些。此时此刻,她自然也是要呵斥。 然而纵然如此,碧痕内心之中,也是无不怀疑。 若非九公主这周身的煞气太浓了,好端端的,又怎么会发病呢? ------题外话------ 谢谢tanghexia亲打赏了100点 谢谢136**1622亲评价了本作品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3朵鲜花 谢谢153**5056亲投了1张月票 t 141 逐出府去 周芸芸将这些婢女神色尽收眼底,却也是不觉垂头笑了笑。 从前王珠跋扈之名传遍兖州,之后王珠洗清自己身上罪名。可是这不吉之事,可就没那么容易能洗清楚了。 煞气冲撞,方才来到缙云侯府,就克得侯夫人生病。 此事若是传出去,王珠名声必定也是不好听。 更何况—— 周芸芸不觉淡淡的想,自个儿从前也是太傻了,一心一意调理好容秋娘的身子又有什么用?容秋娘身子不好,自己方才有侍候的机会。 倘若容秋娘身子好了,自己还当真不知如何自处。 可不就一门心思,有意打发自己出去了? 周芸芸唇瓣轻轻一翘,眼底却也是不觉流转几许得意之色。 碧痕轻轻咳嗽了一声:“如今夫人都已经病了,你们一个个的,居然还有心在这里磕牙,那可是十分不敬。” 想到小侯爷的嘱咐,碧痕也打发这些丫鬟做事儿。 旋即,碧痕又是对周芸芸福了福:“周姑娘,你通晓些医术,求你瞧瞧夫人吧。” 周芸芸顿时温温柔柔的说道:“这不过是一桩小事,何足挂齿?更何况,我一向就尊敬侯夫人,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娘一般。” 碧痕似也有事,说了几句话儿,顿时也是告辞了。 周芸芸不觉嗤笑了一声,一双眸子灼灼生辉。 四下无人,她之前面上的震惊担切之色顿时没有了,反而添了一股子得意之色。 桌上摆放,是今日午膳的菜肴。 一时间,周芸芸的面颊颇有些嫉妒之意。 自己都没跟晏修一个桌子吃过饭。 似想到了什么,周芸芸不觉轻皱起眉头。 她眼前不由得想起晏修那张满是伤痕的面颊,想起白绢后面那一双眸光灼灼的眼睛。 想到了这儿,周芸芸不觉打了个寒颤。 那一双眸子,仿佛是什么东西都逃不过晏修的眼睛。 想到了这里,周芸芸掏出了手帕,提了一双筷子,在鸡汤里面搅拌,似乎夹出去其中几片东西。 可是她正这样子做着时候,耳边却忽而听到了一道懒洋洋的嗓音。 “母亲,我说得没有错了吧,果然是芸芸动的手。” 咚的一下,是周芸芸手中的筷子不觉坠落在地。 周芸芸匆匆转身,可就看着晏修扶住了容秋娘。 容秋娘脸颊仍然是那样子的苍白,却不似有病的样儿。 如此一来,自然也是瞧得周芸芸微微一呆。 王珠淡淡道:“想来周家小姐对小侯爷颇为有心,既想要名正言顺的留下来,又想要诋毁我的名声,故而在这碗鸡汤里面懂了手脚。” 容秋娘没有说话,一脸失望之色。 “胡说八道!” 周芸芸却也是一脸狠色,不甘说道:“九公主,你虽然是身份尊贵,可是却万万不能诋毁于我。这里的东西,怎么会有毒?就是这碗鸡汤,我也是可以当着你面喝了下去。免得,让你说里面有什么毒。” 王珠啧啧做声:“这里面的东西,可不是什么毒药。在侯府下毒,只有那最最愚蠢之人,方才也是这样子做。周姑娘精通药性,人又十分聪慧,怎么会做出这样子愚蠢的事情呢?这桩事情,原本是这个样子的。侯夫人素来身子不好,故而一直食材之中都放了温补的药物。可是你却将大热的老参换了温补的红参,这样子吃到了肚子里,侯夫人本来是寒性的身子,冷热相冲,必定也是会生病的。周家姑娘,刚才你挑了这些老参出来,藏在手帕里面,那就是做贼心虚,生怕别人瞧出了这其中端倪。” 周芸芸心里充满了恐惧,她原本觉得眼前这些人不懂医术,还能含糊过去。可是万万没想到,王珠居然一口说出了自己的手段! 她一时惶恐,手中的帕儿轻轻跌落,不觉散开,露出了藏在了里面的老参片。 王珠轻轻的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不单单是这人参片儿,还有别的物件。譬如这碗藕羹之中,有碾碎的桂花添在里面。只是被其他的味道遮掩住了,并不能如何吃出来。” 晏修勺起了一下藕羹,轻轻的品尝一口:“芸芸,你手艺当真不错,可是里面却添了不该添的东西。你明明知晓,母亲身子不好,吃了沾染桂花的东西,就会因为过敏而浑身不适。而这府中原本没什么桂花,只有你借口给我做甜食,外面弄了一些。” 周芸芸浑身轻轻发抖:“不是的,不是的,小侯爷,我没有下毒的。是,是九公主,她故意弄这些,反而污蔑于我。只因为在她的心中,不容我这个卑贱的商女亲近于你。” 晏修再次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你还在说谎。九公主若是不容你,多的是法子。为什么要让母亲身子受损?就为了让你污蔑,说她一上门,就克了母亲?更何况,你若不是心虚,悄悄挑走那些人参片,又是为了什么?” 晏修口气淡淡的,他虽然是小侯爷,可是却极少有疾言厉色的时候。 然而就是这样子温柔的言语,却顿时让周芸芸身子顿时升起了一股子的恶寒。 周芸芸终于崩溃,咚的一下跪下来了,不觉凄然说道:“夫人,夫人,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太害怕了。” 周芸芸的言语里面,却也是不觉充满了急切之意了。 可是容秋娘面色却有些冷淡。她自认自己对周芸芸,是没有什么不好的。想不到,周芸芸居然是这样子对待自己。 容秋娘再怎么纯善柔和,却也是有些厌恶了。 周芸芸却也是轻轻的哭泣了起来,身躯轻轻的颤抖:“夫人,夫人,我一直在您的身边,在我的心中,早就将您当成了亲生母亲了。在我心中,早就认定了,认定了小侯爷就是我未来可以依附良人。可是小侯爷却说了,要将我嫁出去。我只是一时糊涂,想着若是你需要我的服侍,那就是不会赶着我走了。” 她哭得十分伤感,一抬起头,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有道道的泪痕。 这样子凄然的模样,让人瞧着也是心中酸楚。 甚至让人禁不住再想,也许这个孩子当真是太害怕了,只希望成为一家人,方才做出这样子的错事。 容秋娘对她并未无情,见到周芸芸这个样儿,心中却也是不觉有些动容。 只是说到原谅周芸芸,想着周芸芸想要自己伤损,容秋娘到底也是说不出口。 一时之间,容秋娘不觉颇为迟疑,不觉踌躇起来了。 周芸芸瞧见了容秋娘面色的神色,顿时面色一喜,不由得升起了一缕希望。 夫人素来慈和,说不定会心软。 也许她会心里有个疙瘩,可自己只要是温温柔柔的哄着容秋娘,容秋娘必定是会回心转意的。 她正准备再求求,却忽而听到了晏修甜蜜蜜的说道:“母亲,我当真是没想到,芸芸居然是做出这样子的事情。我待芸芸跟亲妹妹一样,可是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这样子待我。” 晏修嗓音虽然是甜蜜蜜的,可是周芸芸的一颗心儿却也是不断的往下沉。 容秋娘最是爱惜儿子,就算不计较自己要算计她的身子,可又怎么会容忍自己可能损及晏修一丝一毫。 果然容秋娘的面色顿时变了。 周芸芸这样子的性儿,自己居然还想让她待在晏修身边,那可是当真不好。 自己哪点对不住周芸芸,周芸芸居然就在饮食之中动了手脚。自己儿子若是纳了她,周芸芸争风吃醋的时候,指不定会对修儿做出什么样子的事情。 一念至此,容秋娘内心之中些许同情之意也是没有了。 只是容秋娘的性子,一向都是温温柔柔的,此时此刻,她倒也想不到,应当如何处置这个周芸芸。 晏修叹了口气:“母亲,修儿倒是无所谓,可是想来你的饮食,必定不能让她沾染。” 容秋娘原本没想到了此处,此刻却也是不觉心中微凛。 周芸芸不过心存怨怼,就对自己饮食下毒手,以后若让周芸芸继续在府中走动,岂非不好? “芸芸,从今以后,你也不必进府了。”容秋娘忽而轻轻的说道。 对于周芸芸,她却也是没曾想十分严苛的处置, 只是,这样子性情的人,再上侯府,却也是不好。 说不定,还会对修儿记恨在心,弄出许多不是。 周芸芸眼底原本有薄薄的希望,如今却流转不可置信。 自己,自己居然当真被逐出府里去? 若是被晏修这样子言语了,周芸芸也许还不觉得如何。只要容秋娘有心,自己还是有机会上侯府。可是偏偏,不许自己上门的人,居然是容秋娘。 周芸芸的泪珠子顿时好像是断线的珍珠一般,一颗颗的落下来。 她凄然无比的说道:“夫人,夫人,你怎可这般待我。这几年来,我可是尽心尽力的服侍你的。莫非因为小侯爷不喜欢我,你就将我弃如敝履?” 晏修叹了口气:“芸芸,你怎可这样子说,说得好似母亲有什么对不住你一样。今日你如此伤害我母亲的身体,原本就应该将你送去官府,一番处置。可是母亲呢,却也是对你这样子的温和大方,没有一丝一毫责罚你,甚至连句重些的责备的话儿都是没有说。可是你呢,居然一点儿都不念情。” 容秋娘细细一想,果真觉得如此。 自己对周芸芸宽容如此,可是却没想到,周芸芸居然是一点儿也是不领情。 原本自己还觉得周芸芸宽厚温柔,却没想到周芸芸居然是这么一个不知分寸的性儿。 容秋娘的内心,也是不觉更为失望。 周芸芸一时也是回过神来,察觉自己的话儿说得不对。 她嗓音微微一颤:“夫人,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惜此时此刻,她姿态再如何可怜,也是已经无法让容秋娘的内心升起半点波澜。 “母亲,你身子不好,就好生回去休息吧,我让人将芸芸送走。” 晏修的嗓音却也是在容秋娘的耳边响起。 容秋娘虽然单纯一些,却也是知晓,晏修那所谓的将芸芸送走,恐怕送走的手段也谈不上如何温柔。 可是,那又如何? 是周芸芸不依不饶而已,所以方才如此。 倘若周芸芸知晓进退,早就会因为羞愧万分而离开。 想到了这儿,容秋娘内心之中,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王珠随着容秋娘一并回去,只留下了晏修。 晏修看着跪着的周芸芸,忽而微微一笑,凑过去在周芸芸耳边低语。 “芸芸妹妹,恐怕你也是再也是进不了这儿了。” 周芸芸原本还在寻思,寻思之后再上侯府,再用那水磨的功夫让容秋娘心软。可是晏修忽而这样子说,就好似看穿了她的内心一样,让周芸芸后背顿时不觉透出了一层汗水。 晏修贴近了她的身前,她也嗅到了一股子甜甜的果子香。 那股子果子的清香,让周芸芸有些留恋,眼底也是透出了一缕贪婪之色。 正因为她工于心计,颇有手腕,所以周芸芸绝对绝对,不会就此甘心。 以后她一定是会再来侯府,一定一定,也会让容秋娘心软。 周芸芸的内心之中,却也是顿时不觉流转几缕怨毒与坚定。 然而她还想多看晏修几眼,晏修已经是站起来了,并且也是退后了几步。 周芸芸内心之中,忽而觉得有几缕失望。 只见晏修微微含笑,随意示意,几名粗使的婆子却也是不觉过来,想来也是要将周芸芸打发出去。 可是周芸芸却自己站起来,拂去了身上的灰尘,转身都是离开。 晏修手指轻轻的拂过了唇瓣,眼底却也是不觉流转丝丝笑意。 周芸芸可能还以为能来这儿,可是从今以后,都是不能踏入侯府大门一步。 容秋娘被扶着回到房中,丫鬟碧痕也赶紧送了安神茶。 方才碧痕也是听了晏修的吩咐,方才也是借故离开。如今周芸芸的事儿,碧痕也是听得清清楚楚,也是不觉心惊。 在碧痕的记忆之中,这位周家姑娘,性子也是温柔可人。 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可是没想到,这位周家姑娘居然是这样子的人。 碧痕的目光,不觉轻轻落在了王珠身上。方才这些侯府丫鬟,议论王珠克人,也是不知道王珠听到了没有? 可是王珠容色始终也是淡淡的,容色十分的柔和凝定,谁也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容秋娘身子骨弱,就算并没有当真用下周芸芸准备的东西,可是也是受了惊吓,面颊一片苍白。 喝了一杯安神茶,容秋娘方才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今日多亏九公主了,若非九公主瞧出什么端倪,那可是不好。” 王珠轻轻的嗯了一声:“夫人是个有福气的人,不会有事的。” 容秋娘却不觉伸手,握住了王珠的手掌:“九公主啊,你这样子的聪慧,以后好生照顾修儿好不好?他,他好可怜的,脸儿坏了,性子又很单纯,父亲对他也是淡淡的。我只恐怕自己若是哪一日有事,这个孩子就无依无靠。” 王珠听得唇角微微抽搐,虽然早知晓容秋娘是个爱儿成痴的性儿,却是万万没想到,容秋娘这眼珠子能瞎到这样子的地步。 晏修单纯?全兖州只恐怕只有容秋娘一个人怎么想。 王珠更比别的人多了解晏修一些。 这厮,这厮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只不过虽是盛夏酷暑,容秋娘的手掌却也是说不出的冰冷,让王珠不觉打了个寒颤。 “今日芸芸,她居然是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出来,可修儿人好,不会见怪。若不是因为芸芸要谋算的人是我,他甚至不会如此处置。傻孩子,放在那个周芸芸到府里来,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可是他呢,他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此时此刻,王珠自我反省,却也是不觉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是呀,单纯可怜的修儿自然是不会说一句重话,却卖了周家让周家倾家荡产的。 这可是,可是一桩十分有趣的事儿。 王珠忽而觉得晏修变得有趣起来,他若笑起来,仿佛全身都涂抹了蜜糖,瞧着也是甜蜜蜜的。可是这个人,内心却又血腥又狠辣。虽然不知道晏修到底想要什么,王珠内心之中却也是对晏修的兴趣越发浓重了。 容秋娘身子原本不好,此刻也有些乏了,王珠也未久留。 她离开了房间,轻轻抬头,却见天气阴沉沉的。 王珠伸手抹去了额头的汗水,这样子的天气,当真令人不舒服。 她缓步在荷花池上,就在此时,却亦见一道英挺身影缓缓而来。 明明天气炎热,可那人身上却似乎涌起了一缕莫名的森寒之意。 就连王珠,也是莫名觉得其不可忽视。 此人轮廓凌厉,容貌俊美,只是鬓发间已经有几缕银丝,面颊上缠着一条带子,遮住了容貌。 无需介绍,王珠也知晓眼前之人就是曾经的大夏战神缙云侯。王珠身边的侯府丫鬟纷纷行礼,而那晏侯爷却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不愧是曾经的大夏战神,此时此刻,他纵然退隐已久,身上却也是不觉透出了一缕锋锐之气。 “王珠见过了晏侯爷!” 虽明明知晓眼前的大夏战神瞧不见,王珠也是没失礼数。 只是王珠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嘀咕,这个大夏的战神,却也是当真有趣。 这侯府无论发生什么事儿,他也好似不理会。 就连晏修拿出那兵符打赌,似乎这缙云侯府也是波纹不惊。 “九公主客气了,今日你来侯府,也是寒舍荣幸。” 晏侯爷如此回答,虽然也是十分客气,却总让人觉得莫名疏离起来。 他一步步的靠近了王珠,也许因为曾经作为大夏战神的关系,王珠只觉得伴随他靠近,一股子血腥之意却也是扑面而来。 王珠忽而觉得心跳快了几分,嗓子也是微微发紧。 她不知道,为何自己居然有这样子紧张的感觉。明明对方只是臣子,并且也只是一个瞎子。 也许是对方身上的煞气,让人自然而然,不觉心生紧张。 就在这时,晏修那甜蜜蜜的嗓音却也是顿时响起来:“父亲,想不到你居然也来了。母亲虽然心中委屈,可是身子应当没有大碍。” 说罢,晏修还笑吟吟的瞧着王珠,显得心情不错模样。 王珠慢慢的侧过头去,不知道为什么,方才内心的别扭,却也是消失不见了。 今日缙云侯府也没什么好留的,晏侯爷既然是冷若冰霜,王珠也是没兴致多说什么话儿,亦然是不觉告辞。 可晏侯爷在王珠离开之后,容色慢慢的却也是越来越冷了,好似戴了一张冰雕的面具。 那些往事,一件件的,顿时也是涌上了晏侯爷的心头。 初入大夏,步步高升,为求攀附上更高的位置,他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可是除了杀人,还需要谋略,需要算计,将那些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当成踏脚石。 比如那位云大将军,还有清王,俱都是由着自己处置的。而那云家女儿,还被夏熙帝收养为义女,也就是那白薇薇。说来说去,这也不过是一些收买人心的手段。 “爱卿,你劳苦功高,以后呀,朕可是要对你颇多倚重。” 夏熙帝的嗓音仍然回荡在晏侯爷的耳边,这一生一世,他都是不会忘记这句话儿。 可那个时候,自己却是漫不经心,志得意满,满脑子都是属于自己的宏图大计。 他觉得自己手握兵权,大权在握,以后必定是前途不可限量。 至于眼前这个夏熙帝,他手段卑鄙,并且行为不堪,靠着女人的裙带,自己挑中他的运气,方才也是步步高升。什么大夏皇族,那也不过是属于自己的踏脚石。比起已经死去的云将军,夏熙帝这块踏脚石也不会如何高明。 那时他容貌虽然恭顺,却也是打定主意,等到根基稳固,就篡权夺位,将什么大夏皇族都杀得干干净净。自己背后有碧灵宫支持,一定一定,能十分妥帖的。 这一切还十分妥当,可他万万没想到,在自己还未可称之为威胁时候,夏熙帝却也是已经一杯毒酒送过来。 当时他饮下了烈酒,顿时昏迷,醒来时候,自己一双眼睛却是瞎掉了。 其实他算计没有错,演技也没有错,错就错在,夏熙帝实在,呵,实在是个太过于多疑的人。 “爱卿,你知晓太多,便是如今羽翼未丰,忠心耿耿,哎,我也始终不能用你。” 昏迷之前,晏侯爷也隐隐约约听到了这样子的话儿。 他实在是很想要吐血,自己的绝代智慧,聪明才智,最后居然是败给了一个十分庸俗却多疑的人。夏熙帝固然薄情,可这样子的薄情,似乎正好给了夏熙帝幸运。也许纵然是夏熙帝,也是浑然不知自己曾经避开了何等大祸。 可能到底心存愧疚,夏熙帝也未要他的性命,只夺了他的兵权。 王珠已经走得远了,晏修挥挥手,却也是让下人散开。 “宫主,好端端的,为什么将那,将那九公主带入府中。” 晏侯爷一伸手,却也是将一块儿石狮拍得粉碎。 他这样子说话儿,一张脸颊却也是仍然冷冰冰的,没什么活气儿。 “阿爹啊,不是说放下仇恨,方才能内心清平?我呀,觉得父亲就应该好好的忘记过去的事情。至于别样的事情,何必想得那么多。” 晏修这样子说话,嗓音甜蜜蜜的,却隐隐有些轻佻。 “我能如何,就算是九公主,总不能死在我的府中——” 说到了此处,晏侯爷面色却也是深了深:“可是宫主,你无论做什么,我也原本没有言语的余地。” “父亲,你说什么呢?我也是为了你好,你不领情,那也是罢了。” 晏修轻轻的这样子言语,旋即摇摇头。 ------题外话------ 谢谢哈利波特与浅浅亲评价了本作品 谢谢emma1608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有自己的一套亲评价了本作品 谢谢纤月藏龙亲送了3朵鲜花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3朵鲜花 t 142 针锋相对 晏侯爷实在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眼前这个人说话甜蜜蜜的,一口一个父亲,叫得不知道有多亲热。 可是呢,他却总在自己心里戳刀子。 就是秋娘,那安安分分的秋娘,陪着自己冷冷清清过日子的秋娘,如今却也是有了活气儿了。 晏侯爷抬起了头,只觉得自己这一双眼眸又是隐隐生疼了。 这些年来,自己就好像是古井里深埋的铜钱,心脏不觉结了一层伤疤。 可是伴随这个面上覆盖了白绢的少年到来,他总是笑吟吟的,一双春水似的眸子也看不出深浅。 然而伴随这个人的到来,自己的内心,却也是被他一刀一刀的剖开,一刀一刀的慢慢的刺下去。 晏侯爷内心之中忽而就升起了一缕烦躁之意,嗓音在这黑沉沉的乌云里面隐隐有些暗哑:“宫主,求你以后,不必称呼我为父亲。” 晏修负手而立,甜蜜蜜的说道:“父亲,你为什么始终不肯原谅我呢?其实咱们在一起,父慈子孝,开开心心的过日子,那也是不知道多好。” 晏侯爷一时之间,却也是并未回答。 好半天,晏侯爷方才说道:“你这样子逐出周芸芸,那又是为什么,总是行事多余的。” 晏修则温温柔柔的说道:“父亲你是个鲁男子,难免有些不懂怜香惜玉,更不懂女儿家的心。这些年来,你霸道惯了,对身边夫人总是自行其是,从来不肯解释一句半句,平添几许摩擦冲突。倘若是你,必定将这个周芸芸送走。倘若母亲问起来,你非但不会解释,反而鄙夷她的愚蠢。这样子,可是一点儿都不好。” 晏侯爷内心之中,烦躁之意却也是不觉更深了。 他还要说些什么,晏修忽而将手比在了唇前,轻轻的嘘了一声。 薄绢后的一双眸子,却也是神光盈盈。 容秋娘不知什么时候,跌跌撞撞出来:“夫君,夫君,你又在欺负修儿了,修儿他不知道多单纯和气,你,你可别听什么人乱说。” 她身子微微一软,晏侯爷只得伸手将容秋娘给揽住在怀中。 虽如此,晏侯爷心中也是不觉凉了凉。 晏修,晏修,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儿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 明明他的眼底有着血腥之意,明明他是个志向高远的人,明明有那么一双变幻莫测的妖异眸子,偏巧对这内宅之事,妇人的心思如此上心。 晏侯爷内心却也是狐疑不定,不知晓究竟是为何。 怀中的女子身躯,却似有些冰凉,少了几分温度。 晏侯爷忽而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的场景,怯生生的,既单纯,又愚蠢。 那个时候,自己淡淡的想,就是她好了。 这么多年了,这女子陪着自个儿,虽然从来不了解自己的心,却也是一直安安分分忍受这冷冷清清的日子。 想到了这儿,晏侯爷忽而对她微微有些怜悯之意。 晏修笑吟吟的瞧着这一对相拥的身影,一双眸子之中的光彩,却也是不觉晦暗莫名。 缙云侯府之外,天气阴沉沉的,王珠正欲上车,忽而一滴雨水啪的打在了王珠的额头之上。 旋即噼里啪啦,更多几点雨水滴落。 正在这时,却也是可巧见晏修打着伞,一步步的向着王珠走过来。 阴沉沉的天空,空气之中隐隐有一股子土腥味道,可这侯府小侯爷,偏生打着一把大红的伞,似乎将这阴沉沉的画面划破了一道口子。 那股子艳丽绮丽之色,如此的鲜润,似乎是有些刺目。 王珠一时之间,却微微有些恍惚。 不觉想起了前世那个撑伞的仙人,却也是不觉想到那撑伞而来的碧灵宫高手银伞。 “九公主,既然已经是下雨,我特意前来给你送伞。” 晏修的嗓音在王珠耳边响起,顿时也是让王珠打了个激灵,不觉一下子惊醒。 是了,是了,自个儿想得差了。总不会全天下打伞的人,都让自己联想篇幅。 思虑之间,晏修已然将那伞遮住在她头上。 夏日的雨水来得极快,滴滴答答的打在了伞面之上。 “九公主,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可是要好生仔细自己的身子。” 晏修唇角露出了甜蜜蜜的笑容,将一柄精细竹骨,描画山水花草的油纸伞儿送到了王珠的手中。 滴滴答答的雨水声,就这样子回荡在王珠的耳边。 此时此刻,一辆停在一旁的马车,却也是有人轻轻撩开了车帘,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虽雨水纷飞,帘子轻撩时候,却也是能隐约见到半张俊朗无比的面容。 只是那人一张面容之上,却隐隐流露出几许嫉妒之意。 王珠,王珠!她可当真是个水性的人儿。不是已经许了杨炼,现在还与别的男子这般暧昧。更不必说从前一副对自己倾心的样儿,如今却也是移情得那样子快。 杨炼也还罢了,怎么如今居然还和别的男子? “阿朗,阿朗,你一定要帮帮我。你也知道,这个王珠是什么下贱的货色。她,她当初不知廉耻,就这样子缠着你,赶也是赶不走的。可没想到如今,她居然又和别的男子一道,算计我周家的家产。” 马车之中,周倾却不觉抱怨,并且朝着一旁那丰神俊朗的男子望过去。 初见谢玄朗,周倾也不觉吃了一惊。 如今谢玄朗已经是成婚,纵然周倾早就与他相识,却也是觉得如今的谢玄朗更平添了几分说不出的味道。 曾经的谢玄朗,虽然是容貌十分俊美,可是就好似一块太过于单纯的小溪,一下子就能将他瞧到底了。可是如今,些许日子不见,谢玄朗却似乎变得成熟而内敛,就好像一块青涩的玉石,如今却也是彻彻底底的打磨成熟,散发惊人的光辉。 若是从前,谢玄朗只是美在了皮相,那么如今的谢玄朗,就好像是深邃无比的潭水,有着属于自己的神秘,期待被人所探索。 而一旁的白薇薇,如今已经是妇人之躯。她成婚之后,褪去了少女的青涩,迅速添了一份成熟的妩媚。白薇薇原本就是个绝色的美人儿,如今更是美艳可人。 就算是此时此刻,周倾心情不佳,却也是忍不住偷偷的瞧了白薇薇一眼。 两人凑在了一处,更好似俊男美女,一对璧人。 白薇薇如今也是低头顺目,坐在了谢玄朗身边,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儿。 成婚之后,她方才知晓,谢玄朗居然是对裴凰有意。只不过正如王珠所言,这谢玄朗所差的就是全心全意,爱着他的人儿。只要白薇薇这个样子,谢玄朗虽不至于如何宠爱,倒也谈不上讨厌。 “这九公主,离开了京城,居然是这样子会折腾?” 谢玄朗淡淡一笑,一伸手,就捧住了白薇薇送来的薄荷酒。 他唇瓣轻轻饮了一口,身上似乎是也是有了一股子熏熏酒气。 可谢玄朗的一双眸子,却似晕染了一层层的黑漆漆的味道。 想到王珠和那晏小侯爷的亲呢,他忽而有些说不出的酸意。 也许王珠自己还不觉得,可是如今的王珠,比起那低眉顺目的九公主可是有魅力得多了。 谢玄朗轻轻的擦拭唇瓣的酒痕,唇瓣却也是不觉冉冉绽放了一丝笑容。 周倾愤愤不平,更恨不得将王珠作践在泥地里面。 “她方才来到兖州,就与叶大小姐为敌,还不是瞧着叶大小姐姿容绝世,追求的男子又多,故而也是十分不服气。所以,所以狠狠作践灵犀,让灵犀到现在都是不敢见人。就因为我不被她魅力所这幅,居然是勾结那个晏修,让我如此难堪。此仇不报非君子,我定然饶不得她。” 周倾这样子恶狠狠的说道,俊秀的容颜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扭曲。 白薇薇在一边瞧着,却也是漫不经心在想,如今这位周郎君,也早就不是什么周小侯爷了。 既然是如此,对于一个失势的人,怎么谢玄朗居然还是如此客气?若是自个儿,方才懒得理会,更不想听这疯狗乱叫,简直是无趣之极。 白薇薇雾蒙蒙的眸子顿时扫过了谢玄朗面容,其实谢玄朗纵然不说,她也是明白。 如今这些谢郎君,那可是与从前不同。 他心计颇深,思虑也比从前要多。纵然眼前的周倾已经是一个废物,可那也是不必给点脸色,将周倾给得罪了。 需知,这疯狗那也是会咬人。身为美玉,又如何要跟瓦片碰在了一块儿? 君子既不立于危墙之下,谢玄朗分明也是如此。纵然是条疯狗,还能让他去咬咬别的人。想到了这儿,白薇薇唇角却也是禁不住绽放一缕笑容。 “阿倾,你也不必十分担心。你母亲手腕了得,纵然下堂,手中私产也还不少。这些东西,将来就是你的了。更何况,你还有云家做靠山,更是不用愁。” 谢玄朗非但没有做出看不起周倾的样子,反而对周倾安慰有加。 既然是这个样子,更加让周倾觉得谢玄朗十分熨帖。 更何况谢玄朗一句句话儿,都说到了周倾心里面。别人不知晓,他可是知晓,自家母亲有一大笔私产,就是父亲也是不知道。 云暖阳的军资,那就是从这里面掏出来。既是如此,自己那位举世闻名的云表兄,必定也是要对自己照拂一二。 如今他虽没了爵位,可是以后的日子必定也是不会差。 不过这些东西,周倾自然也不会跟谢玄朗交代。 想到了王珠,周倾仍然是不解恨,恨不得将王珠千刀万剐,狠狠的折磨:“这个九公主,实在可恨,我瞧她如今这样儿,也没谁会喜欢她。可不似叶大小姐,那么招人喜欢。除了那个面容有损的晏修,我瞧也没人像她献殷勤。谁让她,整日那样子的孤傲,对谁都不假辞色。” 谢玄朗微微含笑,对周倾这些话儿,那却也是不以为然了。 说到叶灵犀,他也见过几次,虽然容貌绝好,可是谢玄朗却并不喜欢那种对每个追求者都若即若离态度的女子。 反而是那等平时对男子不假辞色,一旦有了喜欢的人,顿时也是有所不同。这样子的女人,方才有些味道。 想到了这里,谢玄朗内心忽而又有些异样。 从前王珠喜欢自己的时候,对别的男子瞧也不多瞧一眼,纵然是夏熙帝许婚,王珠也是绝不肯应。可是如今,王珠却似乎对那个满脸伤痕的晏小侯爷另眼相看。只要想到了这一点,谢玄朗内心就是有些不舒服。 他早就打听过了,其实王珠对兖州其他的男子也是寻常,却去了缙云侯府。 谢玄朗漫不经心的想,王珠就算改了口味,喜欢容貌丑陋的,不是还有一个毁了容貌的杨炼?为什么却是晏修呢? 一想到了王珠,谢玄朗下腹一热,面颊却也是渐渐浮起了红晕。 他再次饮了一口酒,别人纵然瞧见了,也只是会觉得谢玄朗是酒饮得多了,冲得面颊发红。 可是谢玄朗的内心之中,却也是有别样的心思。 这些日子,有时候他也会做梦。那些梦零零碎碎的,很多都是荒唐不堪,比如自己似乎杀光了大夏的人,成为皇帝,却偏偏娶了王珠。 其他的事儿,在梦里都是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的。他如何当上皇帝的,谢玄朗也是记不住了,可是那些和王珠欢好的片段,居然是夜夜入梦,一日比一日清晰。 谢玄朗也是不知道怎么了,居然会做那些奇怪的梦。 那些梦,让谢玄朗心神不宁,连带对王珠的心思也是不觉有些微妙起来了。 他微微有些恍惚,犹自记得梦中片段。 啪的一下,王珠被他打飞在地,他听着自己淡淡说道:“皇后何必这样,你失踪那一年,便是毁了清白,我又如何不知?满朝的文武,又有谁不知?只是朕并没有怪罪,你为何居然迁怒霜妃,居然打了她?” 那高傲的女子抬起头,一脸凄艳之容:“陛下,陛下,那一年我虽然十分辛苦,可是却并没有失去清白啊。至于那个霜妃,她害死了玉儿,我,我实在不能容。” 其实谢玄朗是知道的,纵然是梦中,在那个世界,其实是自己指使白薇薇害死这大夏的血脉。 看着王珠那个样子,他蓦然就血脉贲张,轻轻的松开了自己领子口,又去扯王珠的衣衫。 “皇后何必在意,那不过是你一个侄儿,可是如今,朕就将你好好恩宠,让你再怀了一个。” 他伸出手,慢慢的扯开了王珠的衣衫,就在地上宠幸了王珠。 那种感觉,实在是美妙难言啊。 其实他知道,自己就是喜欢这种折磨王珠的感觉。 这些梦中的片段,和方才王珠躲避在晏修雨伞上的画面重叠在一起,这更是让谢玄朗眸中添了几缕森然之意。 无论王珠有些什么,自己必定是会狠狠撕碎,一点儿也是不会给王珠留下的。 而周倾目光在谢玄朗和白薇薇的身上逡巡,眼睛之中,渐渐染了几许讶然之色。 越瞧,倒是越发觉得这两位气质似是不同,仿佛染了几缕沉稳尊贵之气。 却并不知道,如今的谢玄朗和白薇薇,已然越发像前世的青冥之主与后宫妖姬霜妃。 马车开始行使,王珠手指儿轻轻抚摸过手中这柄雨伞,随手有放在了一边。 “杨公子如何了?”王珠忽而问道。 紫枝想到了此处,却也是不觉微微拢眉。也别怨她无情,从前她觉得杨公子不错,可是如今杨炼一张俊俏脸蛋却是毁掉了。公主是金枝玉叶,这么样子嫁人,岂不可惜。只是紫枝也是知晓,倘若此刻悔婚,别人必定是会觉得九公主是落井下石。 说不得,这门婚事也只是允了? 也许,这门亲事就是九公主的命? 看着王珠还命人送些东西过去,紫枝就觉得说不定九公主也是无意退婚。 她总觉得九公主冷冷淡淡的样儿,似乎对男女之情,并不是如何上心。 紫枝看着王珠容颜,王珠脸上也已经是没什么稚嫩之色了,可王珠到底岁数也不大。 也许,也许九公主虽然稳重,到底并不曾真正懂什么男女之爱吧。 “王珠嘱咐我,送几样绝好的药材过去,杨公子命下人收了。听说他面颊伤得极重,所以也是未曾见客。只不过,倒是手书一封,说是对九公主十分感激。”紫枝此刻对杨家的婚事也是不好说什么,只是偷偷瞧着王珠神色。 王珠嫣然一笑:“瞧来杨郎君虽然面颊有伤,可是精神却也还是不错。” 紫枝显然不知道个中差别。 倘若这位杨炼,将自己送去的礼物打个粉碎,并且拒不见客。这无非说明杨炼已经是心灰意冷,并且已经决意和王珠撕破脸皮。 可是如今,杨炼还这样子客客气气的将东西收了,并且还以书信感激。 杨炼想来也没那么愚笨,必定是知晓那些蜜蜂,分明是自己做的手脚。 既然是这样子,杨炼还假意客气,必定是,必定是恨毒了自己!并且对方还不肯干休,想要从自己身上讨回了这一点。 这位杨公子若是撕破脸皮,那么王珠就干脆退婚,也不想再多理会这个人。 可是如今,既然杨炼还要玩一玩儿,王珠也是会彻底奉陪。 不将对方吃得骨头都不剩,自己就不叫王珠。 只是看着外面哗啦啦的大雨,王珠眉头却也是不觉轻拢。 最初一场大雨是解了一场暑气,可是雨水若是大了些,那也并不是一桩美事了。 前世王珠居于深宫,那时候的她还只是个妙龄女子,满心满眼都是谢玄朗,对这些朝堂俗事,她可是知晓得不清楚。 饶是如此,王珠也是略略有些印象。 大暑之后,雨水不断,顿时也是酝成水患。只不过这水患之地,原本也是并不包括兖州。否则若是如此,王珠也是绝不会让母亲来这儿养病。 想到了这里,王珠内心之中,忽而不觉滋生一缕不安之意。 回到行宫,王珠撑住那细骨竹伞,一步步的走出来,任由四周一股子水汽盈盈。 这雨下得好大,王珠裙摆也是被润湿了一片。 换了衣衫,王珠又问了陈后是否可好,听说陈后吃了碗药已经是睡着了,王珠方才回去歇息。 一夜过去了,那暴雨似也止住。 王珠醒来时候,却也是听到了一阵子的喧哗。 她整理好了衣衫,来到了花园里面,只见这行宫的下人都是围着水池子,悄悄的指指点点。一些宫女的面上,甚至是不觉流露出了几许惊惧之色。 王珠随之望去,只见那水池里添了一具女子尸首,已经是泡得隐隐发胀了。 大约是昨日大雨,这尸体顺着院中水道,飘到了这儿来了。 这具尸首很快被勾了过去。 王珠顿时也是向前,想要瞧一瞧。 含黛不觉劝阻:“九公主,瞧着污秽,你是千金之躯,只恐怕委屈了你。” 王珠却轻轻摇摇头,前世自己什么事儿没瞧过,区区的尸首又算得了什么? 她轻轻掏出了手帕,包住了几片清凉的药材,轻轻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这个死去的女子,如今容貌泡的胀开,自然也是谈不上如何的好看。只是说到容貌,倒也好似不错。 仔细瞧一瞧,居然是王珠认识的一个人,可不就是那叶灵犀身边的婢女牡丹? 这个牡丹,姿容出挑,心思也是不少。当初虽然是在叶灵犀的身边,却勾搭上韩轩,成为韩轩的小妾。 就是这个小妾,挑衅王珠,最后还连累了叶灵犀。 如今这个牡丹的尸首,居然是冲到了王珠的园子里面了? 更不必说这具尸首虽然已经是泡得微微厉害,却也是仍然能瞧出,那牡丹脖子上隐隐有一道红痕,分明是勒痕。 王珠目光潋滟,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水色光芒。 昨日虽然下了大雨,今日却并没有天朗气清。一块块儿的乌云凑一块儿,瞧着也是沉甸甸的。 园子里的尸首已经是处置了,王珠随手摘了一朵沾染了露水的花儿。 牡丹被人杀死之后,方才抛入水中。 至于她在兖州的仇人,除了她王珠,不就是她王珠的下属。 既然是如此,外边会如何言语,王珠内心也是十分清楚。 更不必提,这具尸首居然是如此巧合,居然落到了自己池子里。 王珠叹了口气,有些人又是不死心,自己来到了兖州,那可是没有片刻安宁。 如今虽不过是一具尸首,却隐约可见那阴谋者的布局。 王珠慢慢的将自己手里的这朵花儿轻轻的揉碎,任由那嫣红泄落了一地。 既然有人想要玩儿,那就一定一定,好好的玩儿。 清晨的清和茶楼,一道屏风之后,晏修轻轻的夹住了一块千层糕,不觉就这样子咬了一口。 在他细细品尝自己的小甜点时候,一旁的姚蛟却宛如卷风残月,已经吞掉了四五个灌汤小笼包。 唯独晏修,他吃东西的样子,很用心,很是仔细。一口一口,慢慢的品尝甜点。 那种样子,居然很有一种宁静、优雅的味道。 就是早茶,晏修也是极喜食甜点的。 虽对方是自己货真价实的上司,姚蛟却没有好好表现,以显斯文的样儿。 从他认识晏修开始,他都知道晏修怪癖,只吃甜食,并且也是小口小口的食用。 实则从兽营之中活着出来的人,饮食之上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怪癖。好似晏修这样子,只爱吃甜食,已经是十分正常。 每一代的碧灵宫宫主俱是怪物,眼前的晏修也不例外。 无论,他这人皮批得多少,样儿瞧着是多么的正常,实则内里都是怪物罢了。 “晏郎君,可是能一道用用早茶。” 一道饱含磁性的男子嗓音响起,谢玄朗笑吟吟的过来。 他长身玉立,风度翩翩,身边更跟随一名绝色佳人,容色柔顺。 谢玄朗目光灼灼,落在了晏修身上,却也是不乏打量之意。 晏修慢有条理的咽下了唇齿之中的糕点,方才也是缓缓说道:“谢公子,怎么来到兖州?当真是贵客。” 谢玄朗一笑,缓缓落座:“哦,想不到晏小侯爷居然认得我,倒是让我受宠若惊了。” “我本到过京城,还见过谢郎君。琼花玉树,京城第一美男子,自然也有人指给我瞧。不过是我无名小卒,谢郎君自然也是不会留意到我了。” 晏修这样子说话儿,不觉透出了几缕漫不经心的味道。 谢玄朗目光灼灼,他是前朝旧贵,身上自然而然,便是带着一股子尊贵味道。故而有些人见到谢玄朗,却也是不觉自惭形秽。 谢玄朗也见过气势能与自己分庭抗衡的人,可是却没遇到好似晏修这样子的人。 他好似漫不经心,所有的压力均如清风铺面,一点儿也不在意。 无论谢玄朗是否承认,对方就是已经将自个儿视若无睹。 “能博得大夏九公主的芳心,想来晏公子也不是寻常人物。” 谢玄朗忽而就这样子加了一句,可既然知晓晏修到过京城,想来晏修也听过王珠痴恋谢玄朗的事儿。 突然这样子说了一句,自然无不试探之意。 晏修却是一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自然喜欢九公主。就算她如今有了婚约,可是云英未嫁,杨郎君说不定天降横祸,就这样子死了。思来想去,我总是会有机会的。” 谢玄朗不动声色:“如此言语,未免对杨郎君恶意了些。” 晏修朝着谢玄朗微微一笑:“九公主贤良淑德,又怎么会做出那等弃了杨郎君的不义之事?既然如此,我自然只能祈求上天,求杨郎君早些死了。” 姚蛟听着两个人议论过来,议论过去的,句句试探,虚情假意。晏修虽然喜爱以此佐餐,姚蛟却是倒尽胃口。 他叼了个包子,顺便顺了一碟点心,就跑出去自食。 谢玄朗瞧着姚蛟背影,不觉略有尴尬,更目露询问:“这又是何意?” 晏修面不改色:“可能有了,所以犯恶心。” 谢玄朗顿时默了默,只得说道:“晏小侯爷身边之人,倒也是颇为有趣。” 清和茶楼生意本就不错,如今一大早,自然也是早就挤满了人。只不过姚蛟一张脸蛋讨喜,嘴又甜,很快就拼了一个位置。 而这些吃早茶之人,却也是悄然议论昨日那牡丹之死。 这位牡丹姑娘,好好一个美人儿,却也是香消玉殒。 “听说是在九公主行宫之中找到的尸首,寻觅到时候,身子都是泡胀了,当真是可怜。” “可怜?我见也没什么可怜的。这个牡丹,我也是见过。那日在茶楼,不但对寒三郎颇为无情,还要扒了人家妻子衣衫。若没林公子阻止,只恐怕那妇人也是活不下去了。” “是了,她区区商人小妾,居然胆敢责罚九公主,还不是仗着自己是叶家出身。可是如今,就是这个叶家大小姐,那也是被王珠羞辱,当众学狗叫。这区区婢女,哪里还能容呢?” “我也是听闻,这个牡丹如今虽然泡得厉害,脖子上还能瞧出勒过痕迹。只是九公主发了话儿,这件事情谁也是不能说。” “如今无凭无据,凶手哪里去寻呢?九公主既然说了,是水冲到行宫池子里的,那必定是水冲的。咱们这位九公主,那是万万不能小瞧了去。自从她来到了兖州,你可见她几时又吃亏过?得罪她的人,总是没什么好下场。” 姚蛟慢慢的啃盘子里的包子,心里却也是渐渐觉得狐疑起来。 不过是今日清晨的事情,居然是沸沸扬扬的,传得到处都是了。 这可是怎么一回事情? 况且如今这些人,虽然不敢说王珠不是,显然也是被九公主调教得服服帖帖,一个劲儿吹捧九公主厉害。可这一个个的,认定王珠动的手,那又是如何一回事情? 别的不说,至少王珠,却也是从来没掩饰牡丹的死因。 怎么这些人说得,王珠好似要按头让人溺水而死一样? 姚蛟想了想,顿时也是觉得这桩事情没那么简单的。 他也是一个早饭吃的无聊,心里不觉琢磨。 正在这时,一名女客从屏风之后出来,付了茶钱,匆匆就走了。 虽那女子用面纱遮挡住了容貌,然而姚蛟这色胚瞧她身段儿,倒是觉得颇为熟悉。 仔细想一想,他顿时认出来,眼前的女子,可不就是贺兰月? 贺兰月是韩轩的正妻,韩轩宠妾灭妻,十分苛待贺兰月。原本整个兖州,最想牡丹死的人是贺兰月,可是如今却似没人想起。 韩轩摸摸下巴,顿时也是觉得这桩事儿变得是十分有趣了。 说不定,是贺兰月花了点银钱,一番打点,方才也是引导这些人如此议论。 之后,贺兰月再借着吃茶的机会,前来听一听。 更何况若贺兰月当真只是来吃早茶,她为何连个丫鬟也没有带? 姚蛟发觉自己确实也是颇为无聊,早餐也不吃了,尾随贺兰月而去。 姚蛟离去后不久,谢玄朗也是缓缓从二楼下来。 他容貌出挑,姿容好看,就算别人并不认识他,却也是禁不住多瞧谢玄朗两眼。 至于一旁的白薇薇,也是已经戴上了面纱。饶是如此,白薇薇衣衫华贵,身子窈窕,一瞧就是那么一位尊贵的夫人。 这些惊叹的目光,谢玄朗也是见得多了,也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可是不知为什么,谢玄朗却忽而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情。 那时候自己去了大夏宫中,被宫女领着过走廊时候,忽而被一道窈窕的身影撞了一下。 “你,你没有——” 那颗撞在自己胸前的脑袋蓦然抬起了,一脸的惊诧之色,原本清秀的面颊顿时不觉红了。 那样子痴迷的样儿,谢玄朗也是见得多了,只是笑笑,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可那女孩子,却忽而在自己身后脆生生的说道:“你,你是谁呢,生得真俊俏啊。我叫王珠,是宫中九公主,你,你可是要记得我。” 想到了从前的事儿,谢玄朗却也是不觉笑了笑,眸子之中光彩流转。 来到了马车之上,白薇薇轻轻去了面纱,露出那张秀美可人的面容。 她温柔体贴,去了面纱,就轻轻为谢玄朗打扇子,根本不必让下人沾手。 嫁给了谢玄朗之后,她纵然不算备受宠爱,倒也算相敬如宾。可是这对于白薇薇而言,却也是根本不够。 想到了这里,白薇薇的眼睛之中,顿时掠过了一缕精光。 “薇娘,你倒是说一说,这个晏修,究竟如何?” 谢玄朗只觉得白薇薇不但美貌,而且很是聪慧,就算在他心中比不过裴凰,也是可以商议一些事情的。 “瞧着虽然是有些奇怪,可在薇儿瞧来,此人却必定是十分聪慧,心计颇深,绝不是传闻之中的纨绔子弟。” 说到了这儿,白薇薇内心却不觉发酸。此等人物,对王珠喜爱必定是假的吧。 她就是见不得,见不得有人居然是会恋慕王珠。 这样子想着,白薇薇却也嫣然一笑:“不过薇儿却发现了一桩有趣的事儿,却不知道夫君可是有发现这桩有趣的事儿。” 谢玄朗顿时微微好奇,瞧着白薇薇。 白薇薇手指轻轻一拢自己的发丝:“这位晏小侯爷,似乎十分喜爱甜点,并且每次,都是小口小口的吃?薇儿倒是见过一种人,那就是那种特别训练的杀手。许多人关在一处,相互的厮杀。故而有些杀人,在那样子的坏境之中生存,总爱带着些容易充饥饱腹之物,譬如甜食。并且每次食用,都是小口小口的品尝。并且每一次,只吃八分饱。” “杀手?这可是一桩十分新鲜的猜测。这位晏小侯爷出身尊贵,又备受宠爱,据说侯夫人更是宠爱他宠爱得不得了。这样子的一个人,又如何能是杀手?” 谢玄朗这样子言语,眼底倒是流转一缕玩味。 一个尊贵的侯府嫡出之子,居然有可能是杀手?这可当真是有趣儿。 谢玄朗却不觉想起晏修那薄薄面纱之后的累累伤痕,既然晏修养得娇贵,这些伤痕又是如何来的?谢玄朗原本就有一张好容貌,想起晏修那张丑陋容貌,隐隐也是有些鄙视之意。 白薇薇手掌轻抚胸口,娇柔的说道:“妾身是个妇道人家,自然有许多地方不懂。可是别人都说女子感觉原本敏锐一些,那也是不知道真还是不真。只是妾身见到这位小侯爷,明明对方是一个尊贵的公子哥儿,为什么觉得他的身上隐隐有些血腥味道。瞧着,就觉得好生可怕。” 其实晏修虽然面颊之上有些伤痕,可是他谈笑风生时候,当真会给予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和他说那么几句话儿,顿时也是会忘记他面颊上的伤痕,而是不由得觉得他风姿十分潇洒倜傥。 可是白薇薇却说了,瞧见了晏修,居然是会有些个害怕。 这样子寻思着,白薇薇的眼底却也是顿时不觉添了潋滟的精光。 她按住了胸口,心里不觉琢磨,这个晏修也不知是不是当真喜欢王珠。 更要紧的是,王珠是不是对晏修有意。 倘若王珠对晏修有意,那这件事情,也是越发有趣。 比起王珠,自己可是更能懂男人的心。只要自个儿用些手腕,就能让,让晏修彻彻底底厌弃王珠了。 只要一想到王珠,白薇薇心尖儿顿时掠过几许怨毒。 街道上,姚蛟亦是一路追随,顺便买了个芝麻烧饼,狠狠咬了一口。 只瞧贺兰月的去向,绝不是会是回贺兰家。 姚蛟狠狠的将烧饼咬了一口,不是搞阴谋,就是搞男人。 想到了这儿,姚蛟更是兴致盎然。 无论贺兰月搞什么,他都是有兴致瞧一瞧。 贺兰月到了一处十分华美的酒楼之中,轻轻拿了一枚令牌,便被小二满面堆欢的迎了进去。 想来对方早有接口信物,不过这也是难不倒姚蛟。 他三下五除二,顿时将手中烧饼吃了个干净,施展轻功,悄悄的施展轻功就到了二楼。 瞧了好几个房间,姚蛟方才寻到了贺兰月。 “放心,你我的约定,自然是早就说了。” 贺兰月垂下头,不觉幽幽说道。 姚蛟内心之中不觉十分好奇,好奇这与贺兰月言语的人究竟是谁。 这间酒楼本来就十分奢华,就是地面也是铺了柔软的地毯。 一枚香炉之中,冒着缕缕的香气,嗅着也是令人精神为之一震。 屏风之上,映出一道婀娜的身影,显然与贺兰月说话的应当是个女子 ------题外话------ 谢谢萧引风亲的3颗钻石 谢谢王世子zz亲的10颗钻石,2张评价票 谢谢yangtian亲投了1票 谢谢gyaojing亲投了1票 谢谢慕沐galaxy亲投了1票 谢谢qq062210pcd06358亲投了3票 谢谢zhlong518亲投了1票 t 143 公主阴狠 姚蛟内心不觉更加的好奇,好奇与贺兰月私会的人究竟是谁。 贺兰月必定是酝酿了一个极大的阴谋,而这个阴谋,说不定就与这个女子有关系。 只可惜这道身影隐藏在屏风之后,一时瞧不清楚。 姚蛟顿时漫不经心的想,不会是叶灵犀吧。 想来叶灵犀就是这样子仇恨王珠,所以联合仇恨王珠的贺兰月,一块儿给这位九公主下套子。 姚蛟感慨,这位九公主的招惹仇恨本事当真不差。 就在此刻,那屏风之后身影缓缓踏出来。 见到这女子真面目,姚蛟惊讶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 那女子容颜若雪,眸子深邃,颇有些幽幽之意。 除了王珠,还能是谁? 姚蛟此生此世,都绝没有这样子惊讶。 贺兰月如此仇恨王珠,就是傻子都瞧得出来。可是如今,贺兰月还客客气气的和王珠说话儿。 “贺兰月,我真怕你,怕你不乖呢。那牡丹之死,可是并不在你我协议范围之中。” 王珠慢慢的走到了贺兰月跟前,盯住了贺兰月。 而贺兰月却也是不觉得垂下了头去:“那个牡丹,是叶灵犀这个贱人身边的人,又得罪了九公主。这个贱婢,就算是死了,那也是死不足惜。只是这个贱婢的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九公主,我可是没有杀她。” “若是你乖顺听话,我答应你的好处,那可是必定不会少了你的。” 王珠不觉低笑。 贺兰月顿时也是福了福:“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也是自然会乖顺听话,哪里敢和九公主作对?答应九公主的事,我必定是竭尽全力完成。” 王珠轻轻一笑,不觉将贺兰月扶住:“是了,你若乖巧听话儿,我自然绝不会亏待你的。贺兰月,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自然也是会待你极好。那个韩轩,哪里又配得上你呢?” 说到了这儿,王珠轻轻拔下去自己一枚发钗,插在了贺兰月的鬓发间。 看这两人的样儿,却也是十分亲密。 谁能想得到,贺兰月曾经恨不得将王珠狠狠吞了。 如今贺兰月这个样儿,却也是温温柔柔的。 贺兰月离去之后,姚蛟仍然是好奇不减,对王珠充满疑惑。 王珠弯下身,轻轻抚摸一枚灯罩。 这灯罩做工精美,里面却无灯芯,只有那么几只蝴蝶,生得十分艳丽。 如今这些蝴蝶轻轻的翩飞,王珠眸子也是微微莹润。 她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枚淡黄色的圆筒,按动机关。 刷的一下,一蓬银针顿时也是射出来,并且朝着姚蛟方向。 姚蛟唬了一跳,顿时一跃而下,却也是顿时咚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耳边,却听着王珠天真无邪的嗓音:“哎呦,方才怎么没射中?” 姚蛟一抬头,就瞧着王珠那淡黄色的针筒可巧正对着自己。 他朝着方才自己待的方向望了去,只见那一蓬蓝汪汪的毒针刺在了木梁上。 姚蛟小心肝顿时扑扑一跳,有些结巴说道:“九,九公主,我,我并无恶意。我只是担心,担心贺兰月对你不好,哪里想得到,她居然已经当了你的狗。” 老子,老子真是怕了你了。 这九公主年纪也不大,怎么就这样子的变态? “瞧你一片忠心,倒是叫人感动得很。” 王珠嫣然一笑,轻轻的收回了针筒。 “九公主,你当真是武功高强,居然瞧出我在屋顶之上。”姚蛟狐疑,却也是不觉试探起来了。 王珠轻轻的抚摸灯罩子。 “这里面的蝴蝶,却也是十分敏锐,察觉到了什么,必定是会扑扑翅膀。我这武功,只是寻常,不过是练着玩儿。如今这个年纪,也是没什么多余的功夫这样子练习了,自然也是要花些心思。” 姚蛟站起来了,却也是不觉将那身上尘土轻轻的拍了干净。 他眼珠子一转,却也是不觉添了几许好奇之色:“那贺兰月说的话儿必定比真,莫非九公主当真会相信,牡丹之死与她没有关系?再来,九公主为何又与那贺兰月结盟?” 王珠不觉低低一笑:“你当真是想要知晓?” 姚蛟顿时干笑一声:“九公主若不愿意说,那也罢了。” “其实都是自己人,我自然不瞒你。姚统领的履历,我也是瞧过了,你虽然出身不错,却是到过北漠戍边。” 王珠一番话,倒是让姚蛟微微讶然,忽而一笑:“想不到,九公主居然对我经历也是这般有兴趣。” “随行官吏,可用之人,甚至能打得上交道的人。履历如何,自然也是要一个个的瞧清楚,不独你姚蛟如此。更何况姚统领颇有军功,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王珠这样说着,话儿听上去轻描淡写,可是姚蛟却也是知晓,要将这些卷宗看完,也并不是一桩十分容易的事情。 这位九公主,看着聪慧,更是一位十分用心的人。 姚蛟不动声色:“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些北漠的皇族,驯养的宠物却是与咱们大夏不同,喜欢养一些狮子老虎一样的猛兽。这些猛兽能杀人吃肉,可是正因为这些北漠皇族偏偏爱驯养这些。说来说去,都因为驯养这些凶猛之物,方才是一桩刺激又有趣的事儿。” “可猛兽吃人,怎么也都比不过人心歹毒。比起猛兽,我更爱驯服一些,一些恶毒之人。这样子一来,岂不是更加有趣。牡丹必定是贺兰月杀的,我又岂会不知?姚统领,你觉得可是有趣?” 王珠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望向了姚蛟,顿时也是让姚蛟打了个寒颤。 有趣?他可是一点儿也不觉得有趣,只觉得王珠实在生猛,口味也重。 明明是个容颜清秀的稚弱女子,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之中,却隐隐有些嗜血味道。 王珠冷冷的想,唯独恶毒之人,才会不择手段,才是那最为锋锐的刀。至于贺兰月这条毒蛇的反噬,王珠也是有的是法子制服。 这种游戏虽然有些危险,可也十分刺激。王珠甚至不由得觉得,自己很有些喜爱这样子的游戏了。 姚蛟微微晃神时候,王珠嗓音却也是不觉提了提:“至于贺兰月背后,必定是另有指使的人,就劳烦对我忠心耿耿的姚统领,好生去查一查了。” 明明是个弱质女流,然而正面相对,姚蛟却感觉那一股无与伦比的压力,惹得他心肝儿不觉微微一颤。 此时此刻,他巴不得快些走了才好,顿时将胸口拍得啪啪响:“九公主放心,我立刻尾随贺兰月,查出她私下勾结,对你不忠,脚踏两条船的人究竟是谁。” 王珠听了,却也是不觉轻轻皱眉:“尾随?姚统领,你功夫只是寻常,这也罢了,我也不好如何嫌弃。可你的脑子,能不能动一动?你尾随贺兰月,可是有瞒过我?” 姚蛟顿时一窘,心中却也是阵阵无语。 说到武功,他原本就十分出挑,更不必提自己在军中还有那狡狐之称。 可是落到了王珠口中,自己居然是应当动动脑子的人。 思来想去,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姚蛟倒是老老实实的,聆听王珠教诲。 “九公主有何吩咐,我听着也就是了。” 王珠则轻轻碰出那蝴蝶:“这些蝴蝶,会追随贺兰月身上香料。你去遛个弯,再放出这蝴蝶。只需,让我知晓,贺兰月究竟是去了兖州哪些地方。” 这样子说着,王珠一双眸子却也是越发幽深。 早知晓贺兰月必定不会安分,只是贺兰月性子一贯愚蠢,这一次贺兰月倒是举止得宜。这愚蠢之人也是绝不会忽而就变得十分聪明了,想来背后必定是有人指点。 此人必定是心计极深,王珠也是是不想打草惊蛇。 姚蛟瞧这蝴蝶轻飞,也是不由得顿时有了几分兴致。 “这些蝴蝶,倒也是生得十分漂亮。若没了一只,倒也十分可惜。” 他暗中盘算,可要偷偷藏了一只蝴蝶,去讨相熟的姐儿欢喜。 王珠那清秀的脸蛋儿顿时一板,冷冷淡淡的说道:“若是少了一只,要你赔一根手指头。” 姚蛟一时没话儿好说,只得讪讪然离去。 王珠回到了木兰行宫,心中却也是有些不快。 据说如今兖州雨水虽然停了,可别的郡县却也是未必。 房屋摧毁,灾民流离失所,活下来的非但没有什么家私,连口粮食都没有。 瞧着十分凄凉,可怜得很。 朝廷虽有救济,却也是谈不上如何周道。 她轻轻的摊开了羊皮地图,说不得再过几日,就会有灾民前来兖州了。 如今灾情虽不见得波及兖州,却也是让王珠一颗心儿沉了沉。 王珠是个公主,此事之上能说的话儿也是有限。 紫枝将那一封帖子顿时送上来:“九公主,这是江家姑娘江采送来的帖子,只说如今兖州虽是无事,不日就有灾民前来。江家开了宴席,请了满城的有头脸的人,还请了满城的贵女名媛,只商议筹钱救济灾民的事儿。” 王珠对这个江采并没有什么印象,只是略略听人提及过。江采是江家的女儿,江余没了夫人,不愿意续娶,就养了一个孤女在身边。 上次江余分明得罪了王珠,而这些日子,江家素来低调,兖州的人也渐渐将这桩事情忘记了。 纵然还有人记得,可也是不过觉得是一场误会。 实则江家在兖州扶危济贫,名声实在也是好得好。王珠还不过略略想一想,这边就已经请人饮宴说话儿, 这桩事情上,倒是将王珠风头给遮掩了。 不过风头不风头的,王珠实则并无十分在意。 如今王珠略略寻思,微微有些好奇:“我来兖州有些日子了,怎么一直都没见过这位江家姑娘,莫非她行事低调,所以我才没留意?” 紫枝福了福说道:“许是公主初来兖州,就与江家起了冲突。这位江姑娘年纪虽小,却精明能干,为人也是大方。别人口中议论,她名声倒是不错。” 王珠秀眉轻轻皱了皱。 若她没听过墨柔的言语,又没江云海的那档子事儿,也许她也是会觉得江家是个好人。 可是如今,王珠自然不这么觉得。 想了想,王珠就让人将墨柔请过来。 说到了江余,墨柔面上自然颇有怒意,可是问及这位江采,墨柔脸上不觉微微有些迟疑思索。 “江采?其实我倒是还记得的。那时候江余入赘也没多久,收养了个六岁的小女孩儿。江余说怕姐姐不喜欢,故而养在外边。家里下人议论,说若不是岁数不对,说不定这女孩子就是江余的私生女儿。” 墨柔想了想,瞧着王珠:“她比九公主大上**岁,却是云英未嫁。别人说她能干,到底抛头露面,坏了名声,而她也是不乐意屈就,故而就这样子耽搁下来。小时候我见过她两面,话儿不多,总是郁郁不乐的样子。我分给她甜糕吃,她也不要。” 紫枝在一旁微微迟疑:“她不过是个商女,以帖邀约,那又如何?公主是金枝玉叶,纵然是请城中的夫人小姐做做善事,也轮不着她出风头。九公主若是去了,岂不是以自己尊贵成了她的威风?” 说到底,紫枝到底是宫里面出来的,自然也是有些瞧不上商贾。 更何况听闻江采云英未嫁,又抛头露面,不免让她联想到叶灵犀,更加是有些不喜。 王珠用团扇轻轻拍了紫枝的脑袋一下,不觉说道:“你呀,也别小瞧人家商女了。何不想一想,为何这兖州的女眷,都乐意赴约?这个江采,既没有叶灵犀尊贵的出身,能够如此,必定也是有些本事。更何况若是赈济灾民,却闹的一心一意,自己出风头,要是传出去,别人也是瞧不上你的。” 更何况,这样子的风头,王珠原本也没什么兴趣。 墨柔想起了江余,觉得那江采也必定不是什么好女子,眼中不觉隐隐有些恨意。 次日王珠赴约,墨柔也是跟随其后。墨柔也怕自己容貌被认出来,不觉将皮肤擦得黑些,又画粗了眉毛。她低眉顺目,跟在了王珠的身后,却也是没多少人留意了。 江家不似叶家那样子的富庶,虽然是如此,也包下了一处园子,以酬宾客。 庭院中种了许多树木,又有曲水流觞,虽然夏日炎炎,却并不让客人炎热。加之如今院子里许多花儿开了,清香馥郁,令人不觉为之心醉。 王珠方才踏入,就宛如众星捧月一般,这些兖州女眷纷纷向前来讨好。 而她目光所及,这些来参加宴会的女眷,一个个无不涂脂抹粉,穿金戴玉,打扮得十分妥当,一个个争奇斗艳。 说是赈济灾民,可对于这些兖州女眷而言,何尝不是一次出风头的机会。 不过王珠来之前,已经是有所预料,并不如何的在意。 江采既是商女,名声也有瑕疵,居然能邀请这么多兖州女眷,必定是个有手腕的人。 王珠正这么想着,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娇柔嗓音:“九妹妹,咱们是许久没见了,当真思念非常。” 语调温柔,却又十分伤怀。 来的女子素色衣衫,耳坠明珠,腰系碧玉。王珠走时候她还是姑娘装束,如今却已经梳理了妇人发髻。除了白薇薇,又还能是谁? 白薇薇柔柔的,却好似一阵风似的轻轻掠了过来,忽而一伸手就将王珠揽入了怀中,不觉轻轻哭泣:“九妹妹,当日你因皇后娘娘身染瘟疫,并且因此出宫。如今能见到你,当真是恍如隔世。却不知,不知皇后娘娘身子如何,我当真是日日的挂念。” 旁人见她两人如此亲呢,心中都是不觉惊讶。传闻之中,王珠与白薇薇素来不合,水火不容。可瞧今日的情态,似乎也是并非如此。 如今瞧来,谣言也是不真。 王珠任由白薇薇搂住了自个儿,心中却也是不觉感慨。 自己这个薇薇姐姐,那似乎比从前更厉害了些,唱作俱佳,端是真情流露,还哭得梨花带雨呢。 “母后来到兖州,好生调理了后,已经是好了许多。只是却不知道,白姐姐为什么居然会来这儿。” 王珠静静的瞧着白薇薇,慢慢的将白薇薇推开。 白薇薇本来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儿,似并未察觉王珠将自个儿推开一般,轻轻叹息道:“皇后无事,不知多好。我来到了兖州,也是应当去拜会一二的。我与谢郎成婚之后,自然是要回乡省亲,途遇大水阻道,故而也是滞留在这儿。” 说到了此处,白薇薇眼角轻轻抬了抬,不觉透出了几许妩媚妖娆:“如今谢郎也是到了兖州,九妹妹久未见他,可是要见一见。” 王珠和谢玄朗那点儿风月之事,如今早便是传遍了兖州。白薇薇这样子轻轻说一说,更是让周围的人竖起耳朵来。 纵然是王珠拒绝,必定也是让人觉得,王珠是不乐意见这个另外娶了别人的谢郎了。 更何况说什么男女之别,授受不清,当初王珠追着谢玄朗时候,可是没理会这一点。既然是这样子,礼数两字别的人都是可以用,偏生王珠是不能用的。 白薇薇看似漫不经心,可实则那一双妩媚的眸子却是落在了王珠的身上,隐隐有些探寻之意。 王珠虽说得无情,可是未必能当真放得下谢玄朗。 而王珠的内心却也是不觉笑了笑,白薇薇果然还是白薇薇,一点儿都没有变的。 她仍然是从前那样子,瞧着温温柔柔的,可是绵里藏针,总是想悄然毁了了你的名声,来做她的踏脚石。 王珠如今虽然不怎么在乎名声两字,却更不想让白薇薇心意顺遂。 此时此刻,王珠嫣然一笑:“那些鲁男子,又有什么好见的。不过白姐姐如今已经是嫁人了,自然是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夫君,一刻也是离不开。” 她这样子轻松随意的姿态,别人瞧了,顿时也是泛起了嘀咕。 九公主和白薇薇亲若姐妹,又如此轻忽谢玄朗,哪里有传闻中半点痴恋谢玄朗的样子。 若是在京城,目击的人太多,自然是人人知晓这事儿。可是若在兖州,便有人觉得王珠也许并没有纠缠谢玄朗,只是传言而已。 伴随王珠一笑,白薇薇也是微微一怔。 王珠那一双眸子亮晶晶的,黑漆漆的,宛如两潭深泉,瞧着不见底,却也是在阳光之下晶晶发亮。 这样子的一双眸子,不但亮晶晶的,似乎也是寒沁沁的。 如今王珠微微一笑,却好似一朵冰莲花儿轻轻绽放,有着一股子别样的风情。 白薇薇从前总是觉得,也许自己也不算绝色,可是不但姿色胜过王珠一筹,而且更有女人味儿。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这个粗鲁的九公主,一旦笑起来时候,居然也是有一种异样的风情了。 白薇薇瞧在了眼里,心里忽而颇有嫉意。 周围兖州女眷也是瞧得一呆。 瞧惯了王珠平素的样儿,记忆之中,这位九公主似乎并没有真正的笑过。 一旦笑起来,倒是别有一股子韵味。 幸好附近均是女眷,并无男子。若是有男子见到,也不知是否会对这个九公主生出那异样的心思。 白薇薇眸色沉了沉,蓦然咽下了心中一缕嫉意。 与谢玄朗同床共枕,有时白薇薇也会知晓谢玄朗的心思。谢玄朗喜爱裴凰也还罢了,这裴大小姐确实也是个厉害的人儿,可是她还知晓,谢玄朗是对王珠隐隐有些心思的。 凭什么?谢玄朗不是一直对王珠不屑一顾? 白薇薇正自想着时候,耳边却听到王珠的话儿:“是了,如今白姐姐新婚燕尔,自然是蜜里调油,离开片刻,那也是不行的。想来你们夫妻两人,感情可是好得很。” 王珠一句句话儿,那是自自然然,可是这些话儿,都是字字去戳白薇薇的心口。 什么新婚燕尔,蜜里调油?自己与谢玄朗的婚事,从一开始都是一场噩梦。 裴凰嫉意极大,婚前就毁掉自己清白。 新婚之夜,新郎官居然没在房中陪着她洞房花烛,而是去抚慰伤心欲绝的裴凰。 可自己呢,悲凉之中居然还有些庆幸,庆幸未曾发觉自己已非完壁之身。 不错,她那楚楚可怜姿态,满心满眼只有谢玄朗的样儿,终于是博得谢玄朗的几许同情。 可谁又能知道,自己在这之前是受了多少的委屈。 且不说自己未成承宠,府中下人的轻慢和议论。谢家自命前朝贵族,规矩多得很,并不怎么瞧得上白薇薇这个孤女。 自己那个婆婆,每日晨昏定省是免不得,且总爱教导自己规矩,处处挑自己不好。 她最初莫名,之后方才知晓,婆婆心中不喜陈后,谁让自己是所谓陈后教导出来的人儿。 这许多苦楚,她都忍下来,只因为白薇薇内心有恨又有怨。 她人在侯府,至始至终,都是温温柔柔,谢玄朗渐渐也没那么厌恶她了。 直到有一日,谢玄朗喝醉了。她抓住这个机会,趁着谢玄朗神志不清时候做了那事儿。 事后她洒了羊血,遮掩自己不贞事实。 谢玄朗原本没那么厌恶她了,男人就是这样子,纵然是喜欢裴凰,却也是不怎么反对这样子。此事事后,谢玄朗非但没生气,反而偶尔会宠爱一二。 自己日子,却也仍然不见好过,有觊觎谢玄朗容貌不安分的丫鬟,也有气疯了的裴凰欲要报复自己。 白薇薇柔柔弱弱的,却施展好几个计策离间谢玄朗与裴凰。 裴凰吃亏了几次之后,方才收敛了那嚣张气焰。 可以说自从她成婚,那都是步步惊心,没有片刻安宁。 白薇薇睡觉时候脸孔都带着柔柔笑意的,可是她纵然入睡,那也是充满了警惕和戒备。 如今王珠明知故问,却说她成婚之后,蜜里调油,这岂不是暗中打她的脸? 可是她非但不能反驳,反而不觉轻轻的垂下头去了,面颊一片晕红。 别人瞧来,自然是因为王珠那些话儿说得白薇薇脸儿都红了,又如何瞧得出白薇薇心尖儿正在滴血。 她忽而觉得可笑,自己还盼望王珠嫉妒自己嫁给谢玄朗。王珠变得聪明了,知晓谢玄朗是什么货色,又怎么会羡慕自己嫁到谢家呢? 白薇薇心里很不舒服,可是人仍然是温温柔柔的:“你这小妮子,从前就是个狭促鬼,如今居然还这样子淘气。你若说什么新婚燕尔,早些寻个人嫁了,自然是知晓了。” 人前两个人言语亲呢,瞧着不知道有多少。 白薇薇伸出了自己的手,慢慢的握住了王珠的手掌,两个人的手掌顿时也是不觉交叠在了一处了。 王珠眼尖儿,就瞧见了白薇薇手腕上的镯子殷红若血,十分艳丽,更是衬托得手腕雪白。可是这样子一枚手镯,却应当有些古怪,就是不知白薇薇知道还是不知道。 顺着王珠的目光,白薇薇的眸子也是落在了自己手腕上的镯子上,眼底蓦然流转一缕讽刺之色,却也是不觉慢慢的收敛。 是了,其实谢家无论受何等苦楚,永永远远,不是最让白薇薇难受的。 可是最让她难受的是什么呢?白薇薇微微有些恍惚,就是自己那么的那么的痛苦时候,姜翠影那个贱人却总是和太子哥哥出双入对。 她嫁人了,描抹了胭脂,样儿也是漂亮了。可是王曦就是天上的明月,自己只能瞧到水中的倒影,却并不能伸手捉住。自己只能在梧桐树的阴影下,瞧着这两个人恩恩爱爱。 没了贞洁又如何,嫁了人又如何?她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就算是落到了泥地里,也是绝不会放弃王曦的。 这枚镯子里,中间挖空了,再塞了麝香。那麝香是赃物,能让她容貌变得好看,可是却不能生育。明明知晓麝香是脏物,可是白薇薇仍然是戴着。 她是不会为别的男人生孩子的,自己那肚子是绝不会为了王曦以外另一个男子鼓起来。 白薇薇松开了手,旋即又轻轻晃动手腕,言笑晏晏:“九公主,你瞧这镯子,是不是十分好看?我也是十分喜欢这个镯子,自从成婚以后,那就是不想摘下来了。” 一条小河轻轻将庭院隔成了两片,男女各自在一处庭院之中。 如此一来,自然是也是能各自自在一些。 周倾伴随谢玄朗一并而来,他如今虽没了爵位,人家也不好意思称呼他一声小侯爷。可是周倾到底有些底蕴,如今谁也是不知晓周倾的深浅,自然也是不好太过于轻慢。 况且今日周倾是与谢玄朗一块儿来的,自然也是招人留意。 谢玄朗一身浅蓝色缎子衫儿,银线勾勒,花纹繁复。这一身的装束,更是衬托得谢玄朗十分精神,丰神俊朗。 隔着引入湖水造成的园中小河,一些妙龄的兖州少女却不觉在花丛后偷偷瞧着谢玄朗。 虽然明明知晓谢玄朗已经有了妻子,可是他丰神俊朗,不但容颜俊美,而且形容英挺,自然也是招惹了一大片的注意。 此时此刻,这园中的男子也是各自嬉戏。谢玄朗拔出一枚箭,搭箭上弦,咚的一下射过去,却也是正巧中了红心。 也因为这样子,围观的女子脸颊顿时也是红了,更不觉对白薇薇生出了几缕嫉妒之情。不过是个孤女,居然能嫁给谢玄朗,为什么白薇薇居然能有这样子的福气呢? 此时此刻,王珠与白薇薇一道,一并来到了水边。 王珠淡淡的扫了谢玄朗一眼,随即又落到了一旁那些痴迷的女子身上。 这些女孩子,就跟曾经的自己一样,都是被谢玄朗锦绣皮囊所吸引。 可是谢玄朗除了这锦绣皮囊,又能有什么好呢?一旦切开了,里面都是一片污秽,其实什么都没有。 谢玄朗也瞧到了水边那道身影,他甚至没留意自己的夫人白薇薇,而是将目光落在了王珠身上。 许久不见了,因为有些距离,王珠的容貌也是有些模糊。 可是那纤弱冰雪一般的身子水边一站,倒影朦胧,却也是有那么一股子说不出的韵味。 看着这道身影,谢玄朗蓦然心尖儿微微发热,却也是不由得怅然若失。 曾经这个少女,目光灼热,就这样子瞧着自个儿。 如今王珠远远望过去,那道身影却也是不觉添了几缕漠然之意。 王珠眸光轻侧,谢玄朗一时虽不知她瞧着谁,却发现她脸蛋儿并没有向着自己。 谢玄朗顺着王珠脸蛋儿朝着的方向望去,临水之处,原本就站在一个人。 晏修轻轻穿着一件雪白的衣衫,阔袖黑襟,轻带缓袍。 此处来的男子,个个都是衣衫光鲜,唯独晏修却只是随意用那一条淡绿色的绸带子绑住了发丝。那头发大半松松的挽住了,小半落在了脸颊边。 他面覆白绢,只轻扬面孔时候,隐隐露出了下颚。 明明他面颊满是伤痕,可是这样子一站,只临水站着,似乎就宛如珠玉,占尽了风流。 谢玄朗不知怎么了,蓦然胸口怒气勃发,一阵子不舒服。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不舒服,莫非就是为了王珠多瞧了这个晏小侯爷几眼? 不错,这个晏小侯爷并非什么纨绔,也许还有一些小聪明,可是谢玄朗并不觉得,这个晏修能比得上自己。 也许好奇谢玄朗在瞧什么,在场不少人俱是向着晏修望去。 晏修来到兖州,只与那些军中的无赖军汉厮混,并没有什么正正经经的交际。 正因为这个样子,如今晏修似也没什么相熟的人。 可是他就这样子站了站,好似一下子就变得与众不同起来了。 随意不羁,自带风流。 众目睽睽之下,晏修手指儿轻轻捏起了一枚卵石,忽而就轻轻抛去了水面。 这卵石轻轻的,一下一下,就在水面上点了一个个的窝儿。 这园子里的水原本就清澈碧绿,上面浮着那一片片的翠色荷叶,还有成双成对的鸳鸯游来游去。 原本一对儿鸳鸯正自十分快意,却被一颗卵石弹过来,可巧就被隔开,咚的一声水花响动,那两只鸟儿顿时被惊得飞开。 围观群众顿时阵阵无语,一时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这厮居然是这样子无聊。 周倾目光落在了晏修面上,不觉恨恨,眼底怨毒流转。 是了,从京城初遇晏修,他就瞧不上晏修。可是一次又一次,自己在晏修手上吃的亏也是越来越大。 “小侯爷既然是缙云侯府之后,想来也是技艺非凡,可是胆敢和阿朗比一比?还是没这个胆子,比也不肯比?想来小侯爷也就这个样儿,只会勾结那种无耻的女人,骗人财帛,瞧着就不是正经人。” 周倾虽不敢指名道姓,可是这样子说话儿,谁都知道他指的是王珠。 可如今王珠在兖州也是个有名声的人,故而现场一片安静,却也是不好附和。 谢玄朗心中略略有些不快,他虽不好明着疏远周倾,却绝不喜欢周倾这招惹是非的样儿。 周倾如此议论王珠,可那又有什么用?除了显得自己粗鄙,那也是一点用都没有。 “周小郎,其实我以后虽会有个爵位,也不必总是称呼我小侯爷。” 晏修转过身,冉冉一笑。 一句话,快很准,直刺周倾的痛处。 别的也还罢了,财物也还罢了,可是以后不能承爵,却也是让周倾内心不觉十分郁闷。 “晏修,你不必顾左右而言其他,你若想不坠你爹的名声,让缙云侯府被嘲笑,那就与阿朗比一比。”周倾抬头,眼底顿时流转几许怨毒。 “我爹为什么要被嘲笑?他又没生个败家子儿,输掉钱财,名声也坏了。周小郎,就算要赌,你能有什么赌资?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空口白话,又算什么?” 晏修言辞毒辣,损得周倾面颊顿时一片通红。 “我,我跟你赌下跪,谁若输掉了,就学狗叫。” 周倾双眸顿时通红,只恨不得将晏修生吞活剥。 “我是谦谦君子,怎么会稀罕你学狗叫呢?我们家旺财,可是比你叫得好听多了。” 晏修不觉奸笑,斜斜的扫了周倾一眼。 周倾险些被晏修生生给气晕了,实在也是恼恨得紧。 正在这时,谢玄朗那温润的嗓音却也是不觉响起:“两位不必一时意气,闹那口舌之争,伤了和气,可是不好。” 他语调柔柔,宛如春风,实在也是让人觉得温柔舒畅,似乎也是情不自禁的放缓了自己的心神了。如今出口解围,自然也是让晏修内心尴尬减少了几许了。 晏修不动声色:“是了,谢郎君是翩翩君子,当真是云泥之别。” 虽未明说这泥是什么,可谁不知道指的是周倾。 周倾这样子没本事,言语又鲁莽,自然也是让人瞧不起。 谢玄朗不动声色:“晏世兄如此人物,何不与大家一块儿玩乐,何必凭水而望。” 晏修嗓音也是温软柔和:“谢公子既然这样子说了,我也是自然乐意奉陪。” 周倾不觉冷笑:“听说晏小侯爷从小是养在别处的,却是不知晓,到底是因为什么。如今晏小侯爷容貌有瑕,并且也是性子孤僻,莫非是因为没好生教导,所以只与那些兵痞子为伍。” 实则他虽然是这样子,心中却难掩一缕嫉妒之意。 周倾虽然面容上微微有些瑕疵,却也是难掩举止的绝世风姿。 更何况晏修不但口齿伶俐,并且十分聪明,有时候周倾也是不觉油然而生一缕自惭形秽之情。 就是这样子的感觉,也想让周倾恶狠狠的作践晏修。 王珠身旁,白薇薇却也是娇滴滴的说道:“那位就是晏小侯爷?九妹妹,我听闻他行事粗鄙,和军汉厮混。这样子的人,如今却也是缠着你,当真可恨。你是金枝玉叶,何必自折身份。” 白薇薇嗓音不大不小,可是周围的人俱都是能听见。 在白薇薇瞧来,王珠无论如何言语,都是不妥。 如今杨郎君那张漂亮的面颊已经是毁去了,可是仍然是王珠的未婚夫婿。 若王珠为了别的男子说话,传出些风言风语,原本也是怪不着别的人。 可王珠若不加辩白,便是认可自己对晏修评价。今日人多口杂,这话儿少不得要传出去。更何况纵然是没人传出去,白薇薇也是会想办法闹得人尽皆知。 就算,这个晏小侯爷当真对王珠有什么倾慕之情。可是这样子的话儿若是传出去,必定是什么倾慕之情也是没有了。 ------题外话------ 谢谢帕卡亲投了3张月票 谢谢yangtian亲投了1张月票 t 144 当众下跪 岂料王珠只是笑笑,不觉说道:“缙云侯不但武功盖世,军功出挑,并且还是虚怀若谷,淡薄名利,实则是我们大夏的功臣。如今大夏能安居乐业,你我能如此安泰,也是曾经缙云侯的功劳。父皇素来爱惜功臣,对晏侯爷也是十分重情。既然缙云侯英雄盖世,想来他的子孙家风必定不差。白姐姐前些日子,一门心思就想要嫁人,自然也不知道晏小侯爷被父皇召见,并且被父皇赏赐东西。想来晏小侯爷人品也不差,所以方才得了赏赐,你说是不是?” 王珠先谈及缙云侯的功德,又借着夏熙帝的由头说事儿。 白薇薇再怎么样子,也是不能说夏熙帝赏赐错了。既然如此,她自然也是挑不出什么错处。 只是王珠言语之间,对晏修颇为维护,到底是利用之意,还是一份真情? 白薇薇思索之间,居然也是分辨不出来。 不过王珠既然为晏修张了张口,想来晏修也是有些分量了。 这一刻,白薇薇的内心之中,已经是不觉打定了主意,必定是要将晏修摆布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从小到大,同时瞧见自己和王珠的男子,都是会挑中自己了。 相信这个晏修,那也是并不例外。 想到了这儿,白薇薇冉冉绽放一丝十分娇艳明润的笑容,越发也是楚楚动人。 “九妹妹这样子为之辩解,想来对小侯爷十分了解。据说前些日子,妹妹还去缙云侯府拜访。可是有这件事情?” 白薇薇顿时想起了那大雨之中,晏修轻轻为了王珠遮挡雨水的模样。 不过王珠既然已经有了婚约,居然还如此的不知避讳,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那也当真水性儿。 王珠已经是微微一笑:“是了,白姐姐你是不知晓。我十分尊敬晏侯爷,只是男女有别,也没好意思与晏修说话儿。原本想寻侯夫人说话儿,只是听闻侯夫人总是拘束在家中,必定不肯轻易出来,故而方才过去。” 白薇薇明明知晓王珠去缙云侯府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可是偏偏又不知如何引导。 莫非自己还能明着说,自个儿亲眼瞧见王珠盈盈从缙云侯府里面出来,还有晏修为她遮雨? 原本自己十分好摆布王珠,轻轻一句暗示就能坏了王珠的名声,王珠自己居然还是一点儿也是不知道。 可是如今,眼前的九公主巧舌如簧,无论自己怎么明示暗示都是让王珠轻轻反驳过去了。 既然是如此,白薇薇倒是当真堵得一句话儿都说不出。 正在这时,一道幽幽嗓音不觉想起:“九公主果真是不拘小节,听说你是爱极了杨郎君,想来也是会不离不弃。” 这嗓音听来,居然还有些熟悉,眼前女子盈盈而来,容貌绝美。 她缓缓而来,就算是草地之上,似乎也是染上了一层光彩。 这等绝世姿容,除了叶灵犀,别的女人也不会有。 白薇薇吃了一惊,暗自感慨原来这世上居然是有这样子的美女。 想到了这儿,白薇薇的心里也是不觉颇有嫉意。 叶灵犀那日与王珠打赌之后,方才也是第一次现身人前。 她容色仍然是这样子美丽,只是脸蛋儿苍白,微微有些憔悴之色。 这样子模样,倘若落在了男子的眼中,必定也是会禁不住心生怜惜。怜爱这样子一个绝代佳人,居然遭受到如此羞辱。 可是在场的既然是女眷,自然没人如何同情叶灵犀,反而微微有些鄙夷之情。 人前都那样子不堪,学了狗叫了,这位叶大小姐,居然还厚着脸皮来赴宴。 四周围的目光让叶灵犀格外不快,从前无论她走到了哪儿,周围都是无比羡慕的目光。 到了如今,似乎也是如此,可是这些目光之中却隐隐有些嘲讽之意。 什么叶家的尊贵,自从叶灵犀嘴里传出一声狗叫时候,叶家似乎也是没那样子高不可攀了。 这样子的目光,让叶灵犀也是几乎想要疯狂。 她从来觉得,自己就合该千娇百宠,众人的焦点所在。可是如今,从前艳慕的目光,如今却也是渐渐变了味道。 这般屈辱,她从前也没曾经受,如今心里自然一阵子的不舒服。 王珠也是不觉嫣然一笑:“原来竟然是叶大小姐,前些日子,是我不是,言语鲁莽了一些,实在不够怜香惜玉。若非那些碧灵宫的粗鲁之人,我也不会让叶大小姐如此没脸。” 她一句句的,说着这样子的话儿,看似道歉,却也是生生揭叶灵犀的伤疤,让叶灵犀的面颊却也是不觉红了。如此受辱,于叶灵犀而言原本就是那么一桩十分难堪的事儿了。 “九公主初来兖州,不知结交些名人雅士,反而与晏小侯爷那样子的人厮混。好好一个金枝玉叶,当真可惜。” 叶灵犀眼底顿时不觉添了恼意。 这个晏修,手段狠辣,居然还那样子的听王珠的话儿,也是王珠身边的一条好狗。 “那这位晏小侯爷倒是有心藏拙了,人在兖州,似乎也是低调得很。” 白薇薇语调柔柔的,却也是不觉隐隐有些讽刺之意。 晏修平素行事,却也是和低调二字全无关系。 他讹诈人钱财,行事更是狠毒。 至于什么才学,似乎也是总没见到。 至于晏修仰慕王珠,更不知是什么目的。 白薇薇淡淡的想,但凡男子,纵然自己再如何的狠辣有加,总是会喜爱纯善的女子。 王珠行事那样子的狠毒,怎么会有人真情实意的喜欢她。 此时此刻,晏修也入亭中,和那些贵公子坐在一道。 江家的下人得了嘱咐,笑吟吟的过来:“这是给晏小侯爷寻来的玉箫。” 这柄玉箫碧绿通透,十分晶莹,触手也是一片温润剔透。 晏修手掌轻轻抚摸,触手光润滑腻,应当也是什么古物了。这枚玉箫底端,有一个小小的采字,让晏修忽而目光闪动,眉头不易察觉的轻轻的皱了一下子了。 他用丝帕沾了酒水,缓缓将这枚玉箫擦拭了一遍,方才轻轻的吹起来了。 周倾原本脸上隐隐有些轻蔑厌恶之色,可是听了几个调子,忽而神色就是有些迷迷糊糊的,仿若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曲子调子。 晏修年纪轻轻的,可是吹出来的曲子,却也是颇有些幽幽之意了。每个人的耳边仿佛都响起了这些曲子,空灵幽幽,月晕初染。 一时间风清月灵,风韵幽幽。 这眼前的绿树红花,眼前的亭台楼阁,似乎也从眼前没了。 那满院子的花香盈盈,酒气脂粉,似乎也是嗅不到了。 这世界之上,似乎只剩下晏修那幽幽的箫声。仿若一根细细绒毛的羽毛,轻轻的撩拨心口,弄得心口略略是有些酸楚。而这片羽毛却也是不觉扯碎了,轻盈的撒在了夜色之中,一片片的,飘絮一般,扯得到处都是。 那琼楼玉宇,卷风碎月,似乎被一场清风吹去了天上。 一曲罢了,却也是徒自留下几许悲凉之意。 白薇薇似被什么魇住了,慢慢的回过神来。 这曲子十分奇怪,仿佛勾勒出自己内心酸楚之事,让她心中甚至不觉又念及王曦。 她慢慢的捏紧了自己手中的帕儿,忽而笑了笑:“想不到晏小侯爷,居然有如此技艺。” 若说晏修吹得不好,别人也只会以为她心存嫉意,倒不如落落大方。 白薇薇原本只远远瞧了晏修一眼,上次也并未瞧给分明。她只听闻晏修名声不好,面颊之上又有瑕疵,心中自是瞧不上。 如今瞧了来,晏修如此临水而站,虽面颊上覆盖白绢,却仍然是风姿绰约。 一些年轻的少女,瞧着晏修的样儿,面颊却也是不觉红了。 正在此时,一名年轻少女过来,不觉说道:“江采见过九公主。” 一名年轻女子盈盈来,她皮肤微黑,容貌却是十分俊俏,一双眸子水灵灵的,十分灵动。只见她举手投足之间,更不觉透出了几许的爽利味道。 “你就是江家小姐?这倒是十分有趣,我来兖州许久,居然不曾瞧过你。” 王珠口气不善,却隐隐有些试探的意思在。 江采却也是落落大方:“九公主初来江州,传出了一些闲言碎语,父亲不查,居然当真,实在是没面目见九公主了。我也不好现身九公主面前,生怕九公主瞧见我就生气。” 王珠口气不善,咄咄逼人:“既然是如此,如今江小姐送上请帖,想来也是终于肯瞧我了。” 江采福了福:“江家不是,自然羞于见人。九公主深明大义,怎么会不理会赈灾的事情?江家惶恐,借着这个由头,请了九公主前来。如今见到九公主,江采再向九公主赔不是。” 王珠虽咄咄逼人,可这江采却言辞谦卑,怎么都挑不出错儿。 江采见王珠面上怒色稍减,察言观色,顿时也是不觉说道:“如今可巧江家开了几坛新酿女儿红,滋味绝好,九公主若是有兴致,无妨无品尝这美酒。” 王珠轻轻点了头,江采就迎着王珠一块儿前去。 今日王珠是故作愠怒之色,可这江采却应付自如,满面堆欢,至始至终,都是极为客气的样儿。 一路之上,这江采谈笑风生,便是奉承于谁,那也是并不十分明显,也不显得小家子气。更何况江采除了和王珠说话儿,也没见得冷落别的什么人。 如此本事,原本就难得一见。这个江采,确实也是个长袖善舞的人儿。 墨柔虽对江家充满了敌意,可是江采说话有趣,又总是带着笑容,说话儿可亲。加之安如意的死,总和当初江采这个女孩子没关系。墨柔瞧着江采,眼睛里的敌意也是淡了不少。 江采虽是个商女,可她未语先笑,笑容可亲。 这些官家女儿,虽然不见得十分喜爱江采,却也是乐意和江采说那么几句话儿。 江采命人送来白玉杯,里面盛着女儿红。 她甜甜的笑了笑:“这女儿红原本是江南名产,埋在了地上,过了许久,女儿出生时候埋了下去,嫁人时候才挖出来。若要饮时,将陈酒与新酒各自兑了一半,入口方才香醇。此酒入口软绵,甜甜的,只是后劲儿才不少。” 说起这江南风物,江采是头头是道。 王珠不喜饮酒,只小小的饮了一口,江采性子却是爽快,一口就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了。江采皮肤微黑,俏丽得很,如今被酒气一熏,面颊却也是不觉浮起了盈盈红晕,瞧着好似涂抹了一层胭脂,更是增加了几许俏丽。 “瞧来江家虽是商户,却也是十分忧国忧民,对这赈济灾民,均是这般上心。牵头赈灾,可是比官府还有些本事。” 王珠眸子流转,瞧着江采。 江采好似没听出王珠的言外之意,脆生生说道:“九公主可是给咱们江家面上贴金。官府牵头,让商家筹集赈灾物资,一不小心,就传出个官府压迫富户的名声。如今遍请客人,那么这也不过是民间一桩美事,江家虽然做了牵头的,可是却也是担不起什么。” 王珠目光闪动:“既然是如此,往常又是如何行事的?” 江采又福了福:“身为商户,所为之事也是有限。兖州漕运发达,船只来来往往。如今到了兖州的粮食药材,只进不出,尽数买了下来。等到灾民到了,一半以平价卖出去,使得本地百姓不至于买到高价米粮,一半用来开设粥铺,赈济灾民。如今城中大小商户都是来了,纵然捐赠有多有少,却个个约好,不抬高米粮价格。” 王珠轻轻一品这女儿红,果真如江采说的那样子,入口软绵绵的,是十分好喝的那种酒。 “商人追逐利润,这原本是天性,既然是如此,本州的商户又岂肯如此吃亏?” 王珠不觉向江采垂询。 “公主说笑了,今日来的都是达官显贵,谁敢得罪官府,以后吃下去的还是要吐出来。如今九公主来了,更是不需担心。更何况既有平价的米贩卖,那么抬高了价钱,那也是没人光顾,只会折了自己的银子。更何况兖州本来富庶,既然有余钱,今日这些商户也乐意在官家人面前卖个好。所以江家算什么,九公主来了,方才是这一次的主心骨。” 江采侃侃而谈,说得头头是道。 她虽然是女流之辈,可是说起话儿来,却也是确实不输给那些带巾的男儿。 “可江家运营如此,谁知道会不会私下操作,行什么不端之事。” 王珠却十分不客气,目光落在了江采身上。 江采却顿时一片欣悦之色:“九公主果真是蕙质兰心,聪慧无比,就是说到了关键之处。实则无论是官府,还是别的商户,均会有人查账。如今若九公主也命人监管,那就更好不过,这样子一来,更不会有人说江家的流言蜚语了。” 无论王珠说出何等刁难的问题,江采都面上堆欢,说得可谓十分妥贴。 更何况照着江采的言语,若当真实施,和百姓也是一桩很好的事情。 只是若是如此,江家想来在百姓之中更有威望了。 况且除了这个,王珠其实还有一桩未曾想得十分明白的事情,心里也是不觉有些迟疑起来。 就在此刻,一道婀娜的身影却不觉盈盈而来。 王珠瞧了瞧,并未如何上心。 来的女子容貌清丽,温婉可人,虽然不是什么绝色美人儿,却也是平添些许风致。 周芸芸原本生得可谓清清秀秀的,如今那么一张脸儿上面,却也是不觉流露一缕忧愁之色。 何止周芸芸将晏修看成了囊中物,就是周家也何尝不是如此? 周芸芸被打发回家,顿时也是不觉成为家中的笑柄。 这一次,周芸芸更是听闻,家里似有意为自己说一门亲事,却也是并非极好的亲事。 她原本想要求求容秋娘,让容秋娘对自己心软。岂料自己去了侯府,如今连大门也不许自己踏入,生生被逐走了去。周家几番上门,也都是吃了闭门羹。 想到了这里,周芸芸内心不觉堵了堵,更是想要搏一搏。 众目睽睽之下,周芸芸顿时也是跪下来,十分凄然说道:“九公主,我服侍侯夫人多年,一直一直,都将自己当成晏家的人。我从没想过什么正妻的位置。别说小妾了,就算是个丫鬟,我也是心满意足。可是如今,我进不得侯府大门,实在实在,也是很想见见侯夫人。侯夫人身子骨弱,我,我实在是担心得紧。” 周芸芸这样子做,是自己什么脸面都不要了。 只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自己若是不博一博,自己又有什么运气呢? 可是王珠却不一样,她一个大夏公主,好歹总是要脸面的。更何况如今王珠那未婚夫婿脸儿虽然是毁掉了,却仍然还在。如果传出王珠争风吃醋,为难自己,那么王珠顿时也是会落下那么一个背信弃义的名声。 周芸芸并不觉得容秋娘能狠下心肠,必定是王珠一番算计,方才让自己没机会踏入大门。 ------题外话------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6颗钻石,1张月票 谢谢qilovebigbang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o^蓝魅儿^o^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roxanne93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帕卡亲投了3张月票 [2016—07—11]萧引风投了1票 t 145 当众毒舌 更何况如今周芸芸的内心不觉气苦。 自己原本在家族之中,那也是趾高气昂,可是如今却被一番嘲讽,步步维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王珠所赐,她纵然不能嫁给晏修为妾,那也是要污了王珠的名声。 还不等王珠言语,白薇薇已经是抢先一步,不觉说道:“住口,九公主金枝玉叶,哪里能容你如此羞辱?你既然是好人家的女子,口口声声,却说为妾的事情,岂不是不知羞耻?更何况,更何况九公主也是有未婚夫婿的人。” 说到了这儿,白薇薇一双眸子却不觉盈盈闪动。 是了,她这一句话,却是提点众人,王珠是有未婚夫婿的人。 可王珠不知检点,却与一个商女争风吃醋,那可是颇为难看。 如此行事,自折身份,端是可笑之极。 周芸芸也是跪在了地上,轻轻说道:“我蝼蚁之身,怎么敢冒犯九公主。九公主什么都有了,就算瞧不上杨公子,也能有更好的。想来也是瞧不上晏小侯爷,为什么为难我这个柔弱女子,跟我这个苦命的人儿争一争。” 王珠照样没说话的余地,只因为白薇薇再一次代她言语:“九妹妹何等倨傲的性儿,哪里会与你争了,此事你若不当众说个明白,岂非招惹了许多流言蜚语。如此一来,更会诋毁九妹妹的名声。若你没凭没据,就诋毁九妹妹的名声,我可是不会依你的。” 白薇薇这样子说话儿,看似句句为王珠据理力争,却纵容周芸芸在这里言语。 她一句句话儿,都是光明正大的。若是王珠不允周芸芸言语,岂非显得心虚了。 人群中一些心细稳重的女子,就已经是觉得有些不妥,悄悄的皱起了眉头。 白薇薇瞧着和王珠好得很,可是未必就是什么真情实意。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面上看着好得很甜蜜蜜的好姐妹,私底下勾心斗角,也是屡见不鲜。 不过瞧着白薇薇那张担切秀气的脸儿,纵然是心存怀疑的人,一时却也是不觉有些疑虑。 只瞧白薇薇这样子的脸儿,怎么也不会觉得白薇薇是那样子精于算计的人。 看白薇薇这样子柔柔弱弱的,也许白薇薇当真只是蠢了些罢了? 有人内心,却也是不觉这般寻思。 白薇薇目光落在了王珠脸上,王珠容色之上,却也是并无愠怒之色。 她反而朝着白薇薇一笑:“白姐姐,果真只有你最是知晓我的心意了,别的人可也是半点儿不知。周芸芸,你要说什么,但说无妨。事无不可对人言,若是藏头露尾,岂非显得心胸不坦荡。” 王珠这样子言语,让白薇薇很有些不舒服。 一旁的周芸芸,更是不痛快。 此时此刻,王珠也是应当愤怒欲绝,十分恼恨才是。 可王珠却气定神闲,风轻云淡,自己跪在地上,污王珠名声,她竟然好似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 转念一想,王珠此刻必定也是愤怒欲狂了,只是故作无事,做出那风轻云淡的模样。 自己虽然卑微,可若狠狠一口咬下去,那也是能咬下去王珠那么一口肉的。 “我虽然只是商女,何尝不知晓廉耻,只是从前侯夫人生病,我衣不解带的照顾。之后侯夫人言语暗示,说了要将我许给小侯爷,我一个商人之女,又能有什么辩驳的余地?此事虽然没有明着下聘,可是整个兖州谁不知晓?侯夫人也是爱惜儿子,希望芸芸好生侍候小侯爷。小侯爷回来之后,虽然不喜欢我,我也只想为妾留在侯府,一心一意的,侍候着侯夫人。如今被逐出府去,芸芸还能如何,名声都是已经没了。以前整个兖州都说了,我是晏家的人,以后哪里还有正经人家娶我?九公主,我什么也不敢要,不为自己,也实在是不想让家里蒙羞。若不能进这个门儿,芸芸却也是不得不死了。” 一番话,虽然有些不知羞耻,可也是有些道理。 原本晏修没回兖州,周芸芸就已经是他房里的人。如今晏修不要,这个周家女儿还能何去何从。 一些心肠柔软的女眷,却也是不得不有些怜惜周芸芸了。 若非迫不得已,好好一个女儿家,怎么会不要自己的名声,跪下来自甘为妾呢? 白薇薇也不觉流露出几许悲悯柔和之色。她微微有些迟疑,不觉瞧着王珠:“九妹妹,她瞧着,也是,也是有些可怜。不如,不如就答应她了。她若不本分,再打发也是不迟。” 白薇薇看似糊涂,其实内心不知如何通透。如今她这样子的言语,本来就是刻意为之。 王珠和杨炼有婚约,可周芸芸进晏家大门,却要王珠点头。 如此一来,岂不是说王珠早就不检点了,和晏修已经有了私情。 稍稍不慎,明天也不知道传出多少闲言碎语。 王珠却笑了笑:“白姐姐你是糊涂了,原本也轮不到我做主晏家的事情。更何况此女为什么被逐出侯府大门,为什么又跪在了这儿,我可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周芸芸,你为什么被逐出晏家?我也是十分好奇。” 眼见王珠不上当,也没接这个话儿,白薇薇倒是没如何惊奇。 如今自己这个九妹妹变得聪明了,不是从前那个蠢货了。她总是言语陷害王珠,那已经是一种习惯,只为了给王珠添堵而已。 王珠眼底顿时掠过了一丝嘲讽。 周芸芸触及了王珠的眸子,心中却也是不觉冷笑不已。 是了,王珠觉得自己陷害容秋娘,食物之中添了相克的药材。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自己必定是会名声有损。 可是王珠却是不知,同样一桩事情,要瞧着怎么说了。 周芸芸泪水盈盈,泪珠子一颗颗的滑落下来:“我对侯夫人多年调理甚至,让侯夫人身子渐渐也是好了些了。可是那日九公主来了,夫人食物之中忽而就多了会损伤夫人身子的食材。并且九公主来了一次,我就被逐出府去——” 王珠冷笑,好一副伶牙俐齿。 如此含糊说话儿,有些地方略略一带,事情似乎就是周芸芸说的这样子。可是别人听了,却也是另外一番意思了。 说得王珠一来,照顾侯夫人十分妥当的周芸芸,忽而就犯了错,并且被逐出府去。 听上去,好似王珠故意陷害,寻这个周芸芸不是。 周芸芸泪水盈盈:“芸芸十分愚钝,也是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只是纵然芸芸错了,这么多年,小心翼翼的服侍,总该有些功劳。如今侯夫人没有误食东西坏了身子,怎么我的错就变得罪无可恕了?连再次上门儿,也是被拒之门外。回到家中,连父兄也是认定芸芸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方才是被逐出侯府。九公主,我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不可挽回的恶毒事情了?” 周芸芸眸子清澈,眼睛里似含了泪水,就这样子楚楚的瞧着王珠。 纵然王珠一口咬定,放那人参自己是故意的,可是别人听来,这不过是王珠刻意将重罪栽赃在自己身上。 她面若美玉,一双眸子却也是晶莹剔透,越发显得可怜。 白薇薇目光闪动,想不到这兖州之地,居然也是有这样子的角色。 可是王珠既然是自己的好妹妹,她又如何能不好生熨帖帮腔? 这样子的事儿,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做得惯了。 “你胡说什么,九妹妹怎会跟你这个商女计较。如此卑贱之人,又如何能配让九公主计较。这天上的老鹰,又岂会去争夺你口中腐鼠。周芸芸,你以为当个妾是天大的福分,可是所谓晏家,九妹妹也未必瞧得上。” 白薇薇面上顿时流转郁郁不平之意,亦是护住了王珠。 周芸芸也恼恨这个白薇薇,也不过是个假公主,却这般招摇,简直不知斤两不知自己的轻重。 饶是如此,周芸芸也只有以那可怜姿态,回应白薇薇的话儿:“九公主虽然不喜晏小侯爷,可是,可是大约也不喜欢晏小侯爷身边有别的人。更不用说,好似我这般出身卑贱的商人之女了。” 言下之意,王珠行事颇为霸道,纵然自己不想要,也是不容晏修喜欢别的人。 叶灵犀原本在一边听着,此时此刻,却也是不觉说道:“九公主,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纵然你不喜欢晏小侯爷,人家乐意当妾,那也是人家的事儿。” 叶灵犀唇角噙着一丝冷笑,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一缕讽刺之意。 原本叶灵犀就是这样子的性儿,此时此刻,叶灵犀也是信了。 想来正和周芸芸说的一样,王珠必定吊着这位小侯爷。虽不见得会嫁给晏修,却不乐意晏修跟别的人好。尤其是,眼前这个商女。 王珠随口说道:“我和叶大小姐又不是一样的性子,又怎么会这样子想呢?” 叶灵犀秀丽绝伦的脸颊顿时染了一片通红,气恼无不说道:“王珠,你如此诋毁我的名声,可是有什么凭据?我素来是清清白白,不过和男子多说几句话,就让你们这样子的诋毁。” 王珠却轻轻一笑:“叶大小姐真是小气,我随口说说,你若不心中有鬼,就该和我一样,一笑置之,怎么这么大反应。周芸芸攀不上侯府的大腿,就赖账在我的身上,可这又有什么意思呢?叶大小姐和我那未婚夫婿把臂同游,他容貌被毁,叶大小姐安然无事,我可对你有一句半句的责备?可疑心你私下勾搭杨公子,不清不白?怎么我对叶大小姐处处宽容,叶大小姐就如此待我呢?” 王珠轻轻叹了一口气,挽住了白薇薇的手臂:“白姐姐,瞧我来到了兖州,可是尽受被人欺辱。” 叶灵犀自从当众受辱,似乎也是少了几分精神了。好不容易到了人前,叶灵犀总是觉得别人眼神古怪,难免疑神疑鬼。 如今被王珠这样子抢白一番,叶灵犀更是不觉气得哭了出来了。 白薇薇笑笑,不好说什么。 这时节,却偏有一道讽刺的嗓音插口说话儿:“是了九公主,可别对叶大小姐说什么话儿。你客客气气的跟她说话,她却给你哭出来,弄得好死你欺辱她一样。叶大小姐这娇贵人儿,好似水做的一样。” 这插口之人,帮着王珠,损了叶灵犀。可是众女瞧清楚开口的人是谁,一时之间也是以为自个儿听错了。 贺兰月一身淡蓝色衣衫,前些日子她容光憔悴,并不如何精神。如今她却没了从前的憔悴,容貌似乎又有了从前的样儿,瞧着鲜亮多了,只是眉宇间似泛起了些许幽幽之意。 贺兰月虽然深恨叶灵犀,可是与王珠也是不和睦,如今不知怎么的,居然也是帮着王珠说话儿。 一时之间,倒是当真有些让人瞧不如何明白。 “就是不知道叶大小姐受辱过后,是否和从前那样子,仍然是男子心头之好,皎皎白莲。否则,为何我家那位,如今非但不向叶大小姐那里跑了,反而对我颇为殷切。还是男子成婚之后,就会懂得什么叫温柔体贴。” 叶灵犀微微默了默,轻轻的擦去了面颊上泪水,眼中微微生出恨意。 这个贺兰月,如今夫妻和顺了,得了一个小小的韩轩,就在自己面前招摇,当真是小家子气。 可是叶灵犀内心仍不觉有些惶然,虽然贺兰月可恨,可是有些话儿倒也是没见有错。自己那丑态被人瞧见了,如今向她献殷勤的男子似乎也是少了许多。 叶灵犀喜欢被人追捧,此时此刻,更是心中不悦。 周芸芸跪在地上,心中渐渐不是滋味。 自己不是在逼迫王珠? 王珠原本该惶恐不安,想着如何处置。 可是这位九公主却轻描淡写,一转身就跟别的女子斗口,居然也是未曾将自己放在心上。 可是如今,自己不还是这样子跪着? 一股屈辱的感觉染上了周芸芸的心头,让周芸芸甚至不由得想起自己初涉这个圈子,听得最多的一句话话儿。 商人之女,原本卑贱!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戏谑的嗓音却也是不觉响起:“周家大郎,你说这儿酒好,莫非就是想让我们听听这些女孩子斗嘴?” 那周羽站在一边,不觉微微有些尴尬。 他身为周芸芸的大哥,原本有心让人瞧见周芸芸楚楚可怜,跪着在王珠跟前一幕。 纵然并不是王珠让周芸芸下跪,那画面必定也是让人不觉对周芸芸心生同情。 只是如今,眼前场景虽与周宇设置得差不多,却不觉隐隐有些差别。 周芸芸虽然已经跪了,一副十分可怜的姿态。可是王珠和别的人一番言语,却也是分明不曾如何将周芸芸放在心上。 这样子莫名的气氛,却也是微微有些尴尬。 周宇顿时不觉说道:“小侯爷,芸芸如此待你,可谓是痴心一片。你可是,不能待她不好。她虽然是个商女,可是对侯夫人这些年来,那也是照顾有加。总不能因为夫人菜肴里多了人参和桂花,就说她不好。她好好一个女孩子,也不奢求别的,只想做个妾侍候你罢了。” 周芸芸瞧着虽然是说不出的可怜,可周家如此放低姿态,送女儿做妾,大庭广众之下,也未免有些让人瞧不起。 在场的大夏贵女微微含羞,有些还吩咐婢女取了面纱戴上。 虽然如此,这些妙龄女郎却也是纷纷打量这些大夏的年轻俊雅。谢玄朗初来兖州,又十分俊俏,难免十分招眼,更是让在场女子纷纷嫉妒白薇薇。 可晏修往谢玄朗身边一站,这个素来让人熟悉的小侯爷,今日忽而让人不由得觉得陌生起来。 晏修虽面容上有瑕疵,可是白绢遮面。如此一来,反而让人隐隐觉得有些神秘。他个头高挑,站在谢玄朗身边,却似比谢玄朗隐隐多那么几许仙气。 周芸芸怯生生抬头,蓦然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晏修一身衣衫雪白,手指按着一枚翠色的玉箫。比起平时,却分明多了几分清冷除尘的感觉。 周芸芸静静的想,这个小侯爷心计深沉,又心狠手辣,想到了这儿她面儿一红,更不觉有一种心醉神迷的感觉。 这男子狠辣,有时候似乎并不是一桩缺点,反而是一桩说不出的魅力。 她瞧见晏修瞧着自己,目光轻轻的滑过,却并没有在周芸芸的身上停留。明明滑过了周芸芸,却是一点儿也没入眼的模样。 晏修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周家为什么如此尽心尽力,照顾我娘。莫非就是因为周芸芸与我娘有缘,所以才这样子费心?周家大郎,你家从前惹了官司,你欠下赌债,生意上受人逼迫,芸芸总在我娘面前哭诉两句。这些事儿,你说侯府没有出力?” 晏修嗓音里面,始终有些甜蜜蜜的味道。 可是如今,他眼角轻扫,却似乎有些冷意。 周宇一时不觉讪讪然,也说不出话儿。 别人瞧着缙云侯府已经是没落了,可是对于他们这样子的商户,却是一柄保护伞。他原本想着,以名声要挟,让侯府纳了周芸芸。自己这个妹子聪明,手段也厉害,想来侯府纵然有气,她也能重新得宠。 然而周芸芸就算是跪在了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眼前这个小侯爷居然也是没半点动容。 周宇觉得没趣,只认为自家妹子,那当真是没什么本事。平时不是在家中吹嘘,说侯夫人是如此的疼爱宠爱于她,其实人家并没有半点将周芸芸放在心上。 更何况那个九公主,也不是什么绝色。 周芸芸跪在地上,她目光却是仔仔细细的瞧着晏修。虽然晏修面颊上覆盖白绢,却依稀能分辨这位小侯爷有一双挑起的凤目,笑起来时候,眼角却也是不觉轻轻上扬。 她的心儿,忽而有些酸楚,可是对方却瞧不上自己。 周倾看着一旁叶灵犀宛如西子捧心,楚楚可怜的样儿,忽而不觉心疼。 身边下人都劝说,说他这个样子,就是因为这个叶大小姐。可是周倾却并不如何觉得。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都是王珠这个心狠手辣的九公主。 他忽而开口,语调之中顿时添了浓浓的讽刺味道:“九公主,怎么每次瞧到你,总是有人被你欺辱。如此狠辣,不觉得人前站在无趣?” 王珠叹了口气,眼中充满了悲悯之色:“周公子,你爵位都没了,母亲也下堂,你站在人前,都没觉得无趣,更何况是我呢?” 周倾顿时眸中寒芒大作! 其实今日暗中笑话周倾的人不少,可是却没谁明着如此讽刺周倾。 毕竟无缘无故,原本也不好结仇。 所以到了今日,明着讽刺周倾的,居然只是王珠。 而样子一句话儿,周倾更好似被狠狠打脸,容色十分的难看。 这个毒女,如此待自个儿,当真狠毒心肠! 王珠还幽幽说道:“更何况我性子向来很好,上次周公子得罪我了,我也并没有如何。可是第一次得罪我了,你就这样子不幸,因此迁怒于我,这一次又来得罪我。倘若,倘若周公子你什么都没有了,难道又认定是我的不是?” 王珠明明语调温温柔柔的,可是这样子说话儿,却让周倾忽而打了个寒颤,尤其王珠那无辜加了一句什么都没有时候。 ------题外话------ 下章虐渣哈 谢谢zyy19841012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橄榄忘忧草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182**7093亲评价了本作品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3朵鲜花 谢谢砂图tracy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187**2165亲投了2张月票 t 146 倾家荡产 周倾顿时压下了心中一缕说不出的惊疑之色。 王珠,她想来不过是说说罢了,哪里能有这种本事? 这九公主虽是刁蛮凶狠,可到底不过是女眷之流。自己身为男儿,原本眼界宽阔,就是比王珠高一些,王珠又能耐自己如何? 想到了这儿,周倾却也是不觉冷笑:“九公主,你若当真是个和气的人儿,怎么无论到了哪里,总是会有人说你不好?” 王珠面色不变:“自然是因为这世上记恨我的,误会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她眸光流转,顿时也是落在了周芸芸身上。 “就好似,好似这位周姑娘,因为倾家荡产,故而不觉对我心存怨怼。” 周芸芸听了王珠的话,却也是不觉莫名。王珠此言何意,她却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王珠微微一笑,漆黑的眸子之中却不觉流转几许狡黠的光彩。 落在了谢玄朗的眼睛里,眼前的少女却宛如灵狐。虽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姿色,却也是颇有些灵动韵味。 一时之间,谢玄朗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恍惚,什么时候那个总是遥遥在自己身后追逐的少女,却也是变成了如此模样? 王珠不觉示意,紫枝顿时不觉送上了一张薄纸,上头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小字。 “这一份,是兖州周家,在本地的全部资产名单,名下一多半是田庄店铺,还有存在柜台之中若干银子。除此之外,周家还囤积了不少粮食与药材。” 王珠嗓音清脆,而紫枝却也是将这封名单送入了周宇的手中。 周宇顿时不由得觉得一阵烫手,心里隐隐有些惧意。随意一展开,匆匆扫了一眼,周宇更是不由得觉得触目惊心。 这上面所记载,不但有周家明面上的资产,还有挂在别人名下,实则是周家之物。这些东西,周宇原本没想到有人能知晓,想不到如今尽数被王珠记载在这片薄纸之上。 眼前的少女明明年纪尚轻,可是周宇却蓦然觉得一阵恐惧。原本自己对周芸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非觉得这位九公主年纪小,脸皮薄,可以好拿捏。 纵然听说过这九公主的手腕厉害,可在周宇想来,这女孩子别处再厉害,男女之事上总会有几许羞涩的。 可是如今,周宇却忽而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是错了。 他顿时伸手,将这一片薄纸糅成一团,也不顾自己是否人前失态。毕竟这些东西,是周家隐秘,周宇实在也不想别人知晓。 可等这纸揉成了一团,周宇方才不觉回过神来。 是了,这片薄纸既然是王珠所给,这其中内容,王珠必定是了然于心。 想到了这儿,周宇顿时不觉抬头说道:“九公主,你此举又是何意,当真令我觉得困惑不解。我们兖州周家虽不过商户,十分卑贱,可何至于,何至于让你如此作践,将,将周家家底查得十分清楚。” 他嗓音轻轻颤抖,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 白薇薇一脸惶恐,不觉伸出手,握住了王珠的手臂:“九妹妹,姐姐知晓你向来就是恣意行事。可是若是此事,却莫要怪我多说一句,身为大夏皇族,那可是莫要与民争利啊。” 一张口,就是王珠行事糊涂,贪图好处,进而压迫商户,图谋人家家产。至于王珠为什么能这样子做,那是因为王珠乃是大夏皇族。 白薇薇嗓音娇滴滴的,说得十分好听。可是实则,白薇薇那是眼睛都不眨,就踩王珠行事狠毒。 王珠侧过头,就这样子的看着白薇薇。 她忽而就伸出手,慢慢的将白薇薇握住自己手臂的手掌轻轻的推下去。 “白姐姐错了,这个并非是与民争利。这些资产,也并非是商户之资。” “周郎君不是与晏家打赌,输掉了两百万两银子?这些东西,是武阳侯府送来,给晏小侯爷抵赌债的。以后这些银钱,也是会用来救济伤残的大夏兵士。” 王珠这样子轻轻一句话,顿时在人群之中引起的轩然大波!在场之人,也是都不由得议论纷纷,周围一片嘈杂之声。 一瞬间,周宇面颊顿时苍白,没有一点儿血色。 周芸芸隐隐约约,只觉得说不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儿,可是却也是宁可自己一点儿都不知道。 她隐约间,察觉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却希望自己猜测错了。可是周芸芸抬头瞧着周宇,看着自家大哥脸色,一颗心顿时也是不觉凉一凉。 不是的,一定不是这样子的。 “兖州周家,原本是京城周家的旁支,不过却刻意遮掩,并不如何让人知晓。短短数十年间,这个周家旁支,就迅速积累财富,成为兖州富商。这既不是因为祖上积德,备受庇护,也不是子孙能干,能赚大钱。至于什么原因,却十分简单,因为这些都是武阳侯府暗中置办的产业。对外,留个瞧着不相干的人应付场面罢了。” 不但周芸芸和周宇面色苍白,就是周倾,也是死死捏住了折扇,掌心出了一层汗水,也不觉滑腻腻的了。 此事居然事涉武阳侯府,自然也是有人不免留意周宇。 周宇此时此刻,容色却也是不觉难看起来。这些事情,他一点儿也不知道。可是他却不觉想起了母亲和自己说过的话儿。母亲告诉他,原来她名下有一笔私产,与侯府无关。只要有这笔私产,她就能永远牢固和云暖阳的关系。 周倾也知道云暖阳这个小舅舅,那可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 故而如今,周倾就算没了爵位,其实也还不是十分慌乱。 可是听到王珠言语,他的心尖儿却也是不觉微微一颤。 难道这些,就是母亲最后的底牌,就是这兖州周家? 不会的,肯定不可能的! 那些目光落在了周倾的身上,周倾自己却浑然不觉。 今日所发生种种,早就令周倾心中惶恐。别人如何看待,他居然也是无心寻思了。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九公主,我瞧你是骗人的,你一定是骗我的。” 一句句凄厉的话儿回荡在耳边,似乎正是周倾内心之词。 可是这样子叫的,却是跪在地上的周芸芸。 原本周芸芸跪在地上,为了引人同情,却也是不觉故作柔弱姿态。 此时此刻,这份柔弱却没有了,她反而生生尖锐,句句逼问! 什么不能嫁给晏修,就人生无望,要绝望而死了,那却并不是真的。 晏修津津有味的欣赏周芸芸如今的样儿。 此时此刻,周芸芸的这样子模样,这才是所谓绝望的样子啊。 “这些,当然是真的。芸芸,难道不是因为你知晓这些,为了刻意报复,所以如此诋毁我与缙云侯府?这可是错了,纵然你连个富庶的商女也不是,可是有些东西,原本就不是你的。” 周芸芸咽下去喉头一抹腥甜,只觉得一阵子的晕眩。 从前自己和这些兖州的贵女交陪,已经是觉得自己商女的身份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可如今,如今连此等地位都没有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的。 她恶狠狠的瞧过去了,眼底不觉一阵子的怨毒。 这样子的恨意森森,王珠却浑然不觉。 含黛将一个小小的匣子打开,里面有那么一张张契约。 “这些房产地契,甚至银号取银子的凭证,如今武阳侯府均是取出来,送到九公主手中,用来抵周小侯爷的赌债。虽然小侯爷是荒唐了些,也是造福大夏的伤病,这,应该也是一桩善事吧。” 含黛对这个周倾很没有好感,原本在京城时候,周倾就已经是对王珠冷嘲热讽,并不怎么客气了。 如今到了兖州,这个周倾所做的一桩桩事情,没一件是好事儿。 如此人物,就算含黛只是个宫女,心中也是瞧不上,不觉讽刺了几句。 周倾原本心情激荡,瞧着这盒子里的一叠叠东西,也是顿时不觉微微有些晕眩。 周芸芸已经是失控:“王珠,你好生狠毒,弄虚作假,就是要,要我们周家倾家荡产啊?你以为威胁京城周家,然后勾结官府,就能为所欲为?你,你简直可恨,想也别想。” 王珠却并不介意周芸芸这些不恭敬的话儿。 如今的周芸芸,显然是已经疯掉了。 既然是这个样子,王珠又怎么会跟这样子的人计较呢。 “这些契书,自然也就是真的。官府鉴定,别的人谁来瞧,都是真的。至于要挟武阳侯府,哎,周姑娘,你想得太多了。不如让你们兖州周家,也拿出所谓的地契房契,瞧瞧真还是不真?恐怕,这些事情,你的哥哥却还是比你清楚一些吧。” 王珠不觉扫向了周宇,周宇已经是一脸惧意。 旁人听了,并不觉得周芸芸的话是真的。其实兖州三大富商,背后都有别的势力支持,这原本也是一桩心照不宣的秘密了。周家若是武阳侯府暗中置产的遮掩,这也是一桩顺理成章的事情。 只是京城周家,私自置产,未免也是别有心思。如今周家如此干脆,将私产全部送出来救济伤兵,未尝没有避祸之意。 陛下瞧京城周家如此知趣儿,说不定还网开一面。 难怪,难怪! 不过一场豪赌,周倾爵位没有了,侯夫人也被休弃。那也是周家,一心一意,和那云暖阳划开了关系。 如今周芸芸虽然嗓音凄厉,然而一些聪明的人,却也是并不觉得如何了。考虑到一些深层次的东西,这个周芸芸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弃子。 当然既然考虑到如此,王珠这个九公主心计未免更显得深沉。 只是既然如此,缙云侯府不肯再要这周芸芸的理由,也是十分明显。 且不说如今周芸芸不过是个寻常民女,连个富商之女都算不上。 这样子一颗博弈失败的棋子,拿捏在手中,谁知道陛下可是不会对缙云侯府起什么心思? 想到了这儿,众人均是不觉对周芸芸起了那疏离之心。 周芸芸姿容清秀,倘若肯委身为妾,纵然是不能嫁得十分之高,也是有些男子愿意讨要的。更不必提,周芸芸那一手养生调理的本事原本也是不错。 此时此刻,周芸芸纵然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可也隐隐察觉,眼前气氛颇为不对了。 晏修嗓音之中颇有怜惜的味道:“芸芸妹妹,你多年来照顾母亲,就算一时所用食材不慎,我母亲对你也是没什么怀疑。若是要怪,不如怪我,怪我怀疑你知晓什么,所以待我母亲不好。” 晏修的话虽然充满了怜爱之情,可是周芸芸非但没有什么感动,反而不觉浑身冰冷,如落冰窖。 她为容秋娘调理多年,任谁也不会相信她是有意害容秋娘的,还在王珠上门的那一天,刻意为之。 可是如今,晏修的这番关怀的话儿,顿时也是给周芸芸找了一个理由。 兖州周家因为晏修的赌约,故而倾家荡产,周芸芸身为周家女儿,心怀怨怼,所以对容秋娘下手,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王珠顿时说道:“可是周芸芸,这就是你不好了,晏小侯爷并没有图谋你家财产,只不过是真正的主人将这些东西拿来抵债了。若是因此,对侯夫人下手,可枉费了侯夫人对你疼爱之情。” 周芸芸早忘记要继续那楚楚可怜的样儿,此时此刻,她已经是一脸怒气。 这样子的样儿,别人自然会觉得,周芸芸是当真心中怨恨,所以对容秋娘下了手。 若是如此,此女之毒,确实也是令人不觉心惊。 周芸芸死死的盯住了王珠,又瞧了瞧晏修。 就算周芸芸曾经对晏修动心,可是此时此刻,这内心的爱意却也是荡然无存了,只剩下了浓浓的怨恨。 自己对晏修也是一片真心,可是为什么晏修却如此对待自己,不念及一丝一毫的情分呢? 这个小侯爷,一口一个芸芸妹妹,那样子口吻,也是让周芸芸曾经有过那么一丝期待。让周芸芸觉得,晏修对自己也是未必无情。 可是如今,周芸芸却是彻底知晓,这个晏小侯爷,那也是根本对自个儿没丝毫感情。 他冷血无情,简直是无情无义! 周宇却忽而跪下来,不觉向王珠哀求:“九,九公主,求你饶了周家,饶了我家二老。得罪你的,是芸芸这个贱人。她去侯府的次数多了,难免乱了心思,所以才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九公主。” 在周宇看来,若非自己妹妹得罪了王珠,那是不会发生这样子的事情了。 区区一个商女,就是个下贱的东西。 父亲母亲就是被这个祸害给蛊惑了,居然被哄得起了高攀的心思。 如今鸡蛋碰石头,九公主一生气,那周家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想到了此处,周宇顿时将所有的怨恨发泄在周芸芸的身上。 周芸芸!都是这个妹妹不知道好歹。 周芸芸抬起了头,却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当初去侯府服侍容秋娘,她也是花朵一样的女孩子,也是并不乐意服侍一个总是病恹恹的夫人。正因为这个样子,周芸芸原本不乐意去的。可是是父亲母亲,是眼前这个兄长,说自己的所作所为,均是为了家里面。说家里面好了,自己才能好。 那时候,自己也是相信了,甚至将进入侯府当做了自己的执念。 可是没想到,一旦有什么事情,不但自己遭受那冷言冷语,如今自家这个亲哥哥,还将那所有的过错都尽数的推在了自己身上! 周芸芸内心之中,顿时也是无比的酸楚! 王珠瞧在眼里,心里却也是不觉一阵子的厌恶。 其实她也没这个闲情逸致,就为了和周芸芸争风吃醋,就为了周芸芸那点得罪,就去折腾这么多。说到底,还是为利益,还是晏小侯爷这个死变态的功劳。可是如今,自己却被晏修推到了台面上,成为一切设计的人。 可是周宇偏不懂这一点,偏偏恨上了自己的亲妹妹了。 也许周宇也未必不懂,只是他心中十分惶恐,总是要迁怒于谁。 偏生他性子懦弱,故而也是不好迁怒王珠,居然就迁怒他的亲妹妹。 反正打小周家二老就心疼儿子,轻忽女儿,周芸芸在家里也没什么打紧。 周芸芸面容痛楚,心若刀绞。 而周宇却是容色十分淡漠,眼光里流露出恼恨之色。 眼前这亲生兄妹居然推诿起来,这也是出乎王珠意料之外。 不过这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王珠也并未如何的放在心上。 然而接下来的话语,却也是出乎王珠意料之外。 周宇居然不觉说道:“九公主,倘若你实在心中恼恨芸芸,不如,不如我们家将她卖给你做奴婢,随意你欺辱打骂。只要九公主你能出气,我什么都是乐意的。只求你,求你饶了周家。” 这样子言语,连王珠都是没想到,周芸芸自然也是更加没想到了。 周芸芸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不觉悲愤说道:“大哥,大哥,你,你在说些什么?你凭什么卖我?这么多年来,我在周家为了你们讨好那病秧子,方才让周家得到庇护。若没有我,你们还能如何?大哥,你不过是我哥哥,你,你凭什么卖我——” 然而她话音方落,啪的一下,脸颊上顿时被狠狠挨了一个耳光! “下贱东西,若非你如此招惹,怎么会闯下大祸?这一桩事情,我是饶不得你了。就算父亲母亲知晓,也是饶不的你。他们开了口,想将你卖去哪儿,就将你卖去哪儿。养你这么大,还能如何?” 周宇面颊上的肌肉,一时之间却也是轻轻颤抖。 王珠从前瞧过周宇的资料,知晓这位周公子虽然懦弱,却也是薄情。 如今做出这样子事情,倒也是开了眼。 为了让自己出气,就居然想要卖了妹妹? 周芸芸一颗心顿时跌落在了谷底,只因为她发觉周宇所说的话儿,其实都是真的。若是周宇开口,父母必定会听这个宝贝疙瘩的话儿,将自己这个赔钱货女儿给卖掉! 那个九公主,为人这么狠辣,自己落在王珠手里,那又能有什么好? 她心中顿时空落落的,一时也是没力气了。 忽而想起那日,容秋娘许了自己,给她添嫁妆,让她好好的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只是那个时候,她是不屑的。什么添嫁妆,自己才不稀罕!她想要的,是风光的嫁入了那侯府之中,过上好日子。 可是人就是这样子的,等到自己失去了,方才会知晓什么东西是最为珍贵的。 比如如今,周芸芸就是如此。 她忽而觉得,自己那时候若是应了,就算现在周家什么都没有,自己却有侯府置办的嫁妆,更有侯府做靠山。 可是如今后悔,却也是来不及了。 周宇顿时挪动了膝盖,不觉颤声说道:“九公主,只要你给些散碎银子,不给钱也可以,我将芸芸给你,我把芸芸给你啊。” 这样子的话儿,周芸芸听得几乎想要晕过去了,内心更不是滋味。 自个儿为了周家,舍弃了那么多,可是到了如今,却也是什么都没有了。 王珠叹了口气:“周宇,想不到你居然会说出这样子话。我说过,我对兖州周家,可是并没有什么恶意。到底是血脉之亲,又如何能卖了你的亲妹妹?兖州周家,若以后有出挑人才,未必没有出头之日,不必如现在这般,做别人的傀儡。白姐姐,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一边这样子说着,王珠顿时不觉向着白薇薇望去。 至于周芸芸,王珠内心不觉冷笑。 她可没兴致将周芸芸买下来,再好生折磨。母后那样子的性儿,一定不会喜欢的。更何况瞧着周家对周芸芸的狠毒,留在周家,周芸芸所受的折磨恐怕更多。 从前兖州周家享受了锦衣玉食,如果从高处跌下去,心中更是有许多郁郁不平之气。说道了报复,周家必定不会敢对她王珠心生怨怼,那么这个周芸芸,岂非是最好的出气对象? 白薇薇叹了口气:“九妹妹你这样子做,自然是对的,好好的女儿家,怎么可以折辱于她?做人性子若是宽容一二,那才是好的。兖州周家,到底有些可怜了。” 白薇薇一张脸颊顿时不觉透出了悲悯之色,好似画儿上的观音,寺庙里的菩萨。 言语之意,却是隐隐暗示王珠有些不慈。 毕竟周家一夕之间,一无所有,那却也是确实可惜。 正在这时,江采却脆生生的说道:“所以难怪九公主如此宽容,以德报怨,明明周芸芸得罪了她,却也是如此通透大方,并不计较。而京中权贵暗中置办的私产,不如用来救济伤兵,诸位说一说,这是不是大善的事情?” 江采本来就十分伶俐乖巧,如今这些话儿更是说得十分巧妙。 用周家私产来救济伤兵,谁又能说不好呢?这不但本身就是一桩好事,而且还是夏熙帝应允的。 “更何况九公主名声被这女子污蔑,她却一点儿也不计较,也没有落井下石,可谓心胸开阔。” 江采更是称赞王珠,居然说得有几分道理。 一道微凉的嗓音顿时附和江采:“九公主已经饶了这大胆民女,并且维护她的名声,想不到这女子居然跪在地上,说什么九公主居然跟她争风吃醋。当真可笑,也不瞧自己配不配。九公主一番宽容,此女居然是如此作践。” 说话的是贺兰月,更是将王珠捧上了天。 白薇薇容色变了变,心中却也是有些不悦。 王珠方才来到兖州没多久,怎么就添了这么一些狗腿? 当真是可笑之极! 想来是瞧中了王珠的身份,觉得王珠是金枝玉叶,所以如此奉承。 不过其他的兖州之人,此时此刻,居然也是大开眼界。 江采和贺兰月这样子一说,众人亦是不觉对王珠纷纷称赞起来。 “九公主果真是宅心仁厚。这周家女儿,那也是自取其辱!” “救治伤兵,可见陛下英明神武,泽被苍生。” “如今虽有天灾,可是有九公主在这儿,那也是就不算什么了。” 句句奉承的话入耳,周芸芸却是容貌沮丧,十分黯然。 为什么,王珠将自己害成这个样子,这些人还如此称赞王珠呢? 这个九公主,不就是身份高贵一些,又能算如何? 莫非一旦身份尊贵,就能为所欲为,将自己给狠狠践踏在脚底之下? 周芸芸不觉站了起来,她站得久了,膝头自然也是有些酸软,却也是不觉跌跌撞撞。 “我们周家的财产,却也是绝不会让给别人,绝不会!” 她这么一说,周围的人不觉安静起来,就是这样子的看着周芸芸。 周芸芸这个样儿,瞧着也是有些疯癫,似乎有些不清楚了。 她瞧着王珠,眸子之中却不觉添了几许狠辣之色,忽而跌跌撞撞的,似想向王珠扑过去。 此刻周芸芸虽没有什么利器,却很想用自己手指甲抓花了王珠的脸。 可那身子只冲到了半途,蓦然被一只手握住了手腕。 一股子巨力传来,咚的将周芸芸给摔倒了地上。 一时之间,却也是将周芸芸摔得七荤八素。 王珠的手掌轻轻抚摸鞭子柄,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她可没那么愚蠢,就算没有人阻挡周芸芸,王珠也是不会被周芸芸伤了。 可是王珠却没想到,拦住周芸芸的居然是眼前之人。 谢玄朗那道高挑的身影拦住在王珠跟前,挡住了周芸芸。他素来温文尔雅,也是不会沾染女子一根手指头,可是就是在刚刚,谢玄朗却是对周芸芸如此的可客气。 他转过身,一双微润眸子瞧着王珠,看着也是并不如何凌厉,却莫名有些摄人之意。 王珠目光与谢玄朗相对,谢玄朗不觉微微一笑:“九公主,你没有事吧。” 此时此刻,谢玄朗脑子里忽而就浮起了梦中片段,容色不觉冷了冷。 王珠手指慢慢的松开了手指,忽而轻轻一笑:“那就多谢谢小候爷了。” 她口中说着谢谢的话儿,眼睛里却不觉浮起了一缕浅浅的凉意。谢玄朗想要瞧出王珠眼睛里的情绪,可是却也是什么都没瞧见。 想到了这儿,谢玄朗不觉向着王珠踏了一步,想要将王珠眼睛里的情绪瞧得清楚些。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却不觉挡在了王珠和谢玄朗之间。 晏修甜蜜蜜的说道:“谢小候爷,你果真是个怜香惜玉的性儿。九公主是为我晏家之事备受连累,我呀,可是要代替九公主谢谢你了。” 隔着晏修面颊之上薄薄的白绢,这样子一双眸子,却也是说不出的深邃,仿若将谢玄朗魂魄给震慑住了,不觉一阵子的心凉。 晏修耳边,仿若又想起了白薇薇那凉丝丝的话儿,只说也许这位小侯爷,是个杀手? 周倾瞧在了眼里,却也是不好待下去,心中一片乱糟糟的,故而就悄悄离去。 叶灵犀看着周倾离去的背影,目光轻轻闪动,却也是不觉离开。 ------题外话------ 谢谢红笺香残亲送了50朵鲜花和1张月票 谢谢纤月藏龙亲送了3朵鲜花 谢谢天空华炎亲投了一张评论票 谢谢youhongbin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浮华暗淡失色的美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qqf5c499a2d7128d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问号baby亲投了1张月票 t() 147 性命最重要 周倾心下颇有惧意,纵然不乐意承认,却也似隐隐有些不安。⊙√八⊙√八⊙√读⊙√书,.2●3.o≥ 他方才出来,就碰着匆匆而来的老家奴周丁。 “公子,公子,可是寻着你了,夫人可是担心你得紧,特意让我来报信。” 说到了此处,周丁却不觉感慨,夫人果真是爱子之人。 他原本也是夫人张氏陪房,到了侯府,改姓成周,成为周家的家奴。可说到出身,周丁仍然是夫人这边的人。 周侯爷本性多情,府邸之中也是颇多内宠。张氏身子不好,好不容易生个儿子固宠,自然也将儿子宠坏了些。饶是如此,周倾仍然是张氏的心头肉。 张氏如今位置,原本来得不容易。 可叹周倾,非但没为夫人分担一二,更是为了夫人增添了许多麻烦苦楚。 周倾不觉心烦意乱:“母亲让你前来,想来是有些话儿,要你跟我说了。” “夫人借着娘家,借着武阳侯府,借着云大将军实力,好不容易攒下这些家底儿,悄然安置在兖州,这些事儿,公子素来是不知晓。” 周丁盯着周倾,他就是个下人,也是恨铁不成钢的。 周倾如遭雷击:“那王珠这个贱人,她,她搜刮的不是侯府的财产,是我母亲的私产?” 这私产,周倾知晓一些,却不知道所以然。 自己就算离开侯府,不能继承爵位,只要有张氏这份私产在,也是不愁钱花。而且母亲透出口风,只要有这个私产在,云暖阳必定也是会对周倾有所帮衬。 可是现在算什么?没了? 周倾眼睛喷火,嗓音却也是不觉有些沙哑:“可是,可是那不是说是侯府私产?母亲不是说了,这些私产是侯府不知晓的?这些,这些里面还有云将军投的钱财!” “不错,侯爷原本是并不知晓的。可是,九公主一封帖子送过去,却写得十分详细。侯爷瞧了瞧,知晓夫人攒下了这偌大私房,更不觉气煞了。这么多年夫妻情分全无,只觉得夫人对他全无情分。他狠下心来,逼着夫人,将这一处处的东西改了在武阳侯府名下。若夫人不肯,他就揭发夫人私自和云大将军勾结,送那些财帛米粮给云大将军练兵笼络人心。夫人,夫人最后不得不从了,饶是如此,她还是被侯爷生生打断了两根手指啊!” 说到了这儿,周丁不觉举起袖儿,轻轻擦去了面颊上泪水。 周倾恍恍惚惚的,心中却不觉想起王珠所说的那些话儿。 话儿之中内容,周倾也是全记不住了,脑海里只反反复复,有那倾家荡产四个字。 倾家荡产! 周倾这样子想着,一口血顿时也是不觉涌上的喉头,隐隐有些腥甜之意。 他颤抖着,死死的抓住了周丁的衣袖:“父亲如此折辱母亲,我只想要知晓,知晓他不怕云大将军为我母亲撑腰?” 周丁看着周倾,好似看那么一个傻子:“云大将军莫非敢明着闹这桩事情?更何况这次出了这么大纰漏,惹得云大将军也是损失良多。他若不与夫人计较这桩损失,那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周丁不觉心忖,只能说小主人实在也是养得太好了。 生得如此娇贵,全不知外面的风风雨雨。 他一点儿也是不知道轻重,当真枉费张氏的心血。 周倾退后了几步,旋即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想不到如今私产没了,居然还与那云大将军结仇,以后日子更会过得说不出的忐忑。 可是这一切,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假山之后,悄然隐藏一道婀娜的身影。 阴影凉凉,叶灵犀那张绝美的脸蛋却也是不觉有些森然。 这样子悄然跟随,一个丫鬟都没带,叶灵犀自然也是别有心思。 那个王珠,如此羞辱自己,实在也是太可恨了。她也曾跟叶家申请,用那杀手除掉王珠。可惜叶家却并未应允此事。 叶家第一代女家主,是个十分神秘漂亮的女子。她一手创立了这个商业帝国,并且也是立下了叶家古怪的家规。这叶家许多家规之中,其中有一点,却也是说明,若非对方先下杀手,叶家决不可用杀人的手段解决仇家。 说到底,叶家只是商户,若每一件事情俱用杀手解决,必定会惹各国忌惮。 树大招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样子家规,若王珠知晓,必定会佩服这位叶家先祖。可是对于叶灵犀而言,立下这样子规矩的人实在是可恨得很。 她不觉恨恨跺跺脚,王珠还当真没雇佣杀手,也没曾想杀了自己。 甚至如今叶家上下,都觉得是叶灵犀委实无能,实在不必为这个废物再行浪费。 其实叶家这条家规,传了这么多年了,也不算如何牢靠了。叶灵犀身边养的剑婢,肆意杀人,也不是一次两次。可是这些婢女虽然会武功,也不能动得了王珠。论起身份,王珠也是尊贵得多,不似以前叶灵犀随随便便处置的那些人。至于叶家高级杀手,叶灵犀也是调动无能的。 她心中充满了恨意,叶家不允,也许觉得王珠毕竟有些分量,犯不着为了一些女子争执而显露出叶家霸道。 叶灵犀心中阵阵发苦,若是要对付王珠,她总不能自己动手。 得想一些小小的技巧,譬如,譬如寻一个炮灰。到时候纵然王珠死了,自己也是无辜的人。 眼前这个周倾,就是绝好的人选。 以周倾如此的性情,必定是心中愠怒,充满了憎恨。 他既然原本已经是对王珠厌恶之极了,那么只需小小的挑拨两句,这个蠢物必定是会成为自己手中一把刀。 自己既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的容貌,迷倒一个周倾,让他为之神魂颠倒,也是理所应得。 周倾心中郁闷,挥挥手,不觉让周丁退下。 他很想要静一静,心中自然有些不想见到别的人了。 叶灵犀瞧准了机会,盈盈过去了。 她言语娇柔,充满了怜爱之意:“周郎君,你一心一意护住我,可恨王珠居然这样子待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叶灵犀深谐男人的心。知晓若是这样子说话儿,这个男人反而是对你死心塌地的。 她轻轻的掉了几滴泪水,柔弱可怜了。 可惜叶灵犀却是错了,她所懂的,是那些身份尊贵,处境优渥的男子。这样子的男子,方才也是有本事怜惜女子。女子将错揽到自己身上,他非但不会觉得这个女子有错,反而会心生爱怜,爱惜得紧。 对于那些什么都没有的男人,叶灵犀从前不屑于结交,更加不会懂了。 如今的周倾,那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人。 听了叶灵犀的话儿,周倾内心之中不觉有个声音在想—— 叶灵犀说得很对,这一切都是叶灵犀的错! 若非叶灵犀,自己不会去打赌。 若非叶灵犀,自己不会去退婚。 若非叶灵犀,自己不会再去挑衅王珠。 王珠说自己要倾家荡产,自己就倾家荡产了。 周倾听到了叶灵犀这样子言语,他的内心却不觉热了热。 叶灵犀此时此刻,吸引她的并不是那仙子也似的容貌,也不是那出尘脱俗清纯不做作的举止,而是令人眼热的利益! 叶家,家底丰厚。 莫非叶灵犀心中愧疚,决意对自己补偿一二。 想到了这儿,周倾压下了内心对叶灵犀的恼意,容色渐缓和。 “叶大小姐,你当着是个,是个不错的女子。” 周倾违心称赞了叶灵犀几句,可是从前那种对叶灵犀的迷恋之情不知什么时候消散了。他却想起了叶灵犀学狗叫的模样,那可是很丢人。 陈蕊就是以退婚相逼,也是不肯学狗叫。他也听人议论过,那一日陈蕊被竹片抽打得浑身是伤,却也是仍如不肯妥协。 虽没谁对陈蕊性命要挟,可这个女子,似乎也是,也是没自己想的那么可恶。 叶灵犀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周倾内心所想,还道周倾又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了。 她内心顿时不由得流转一缕轻蔑之情,却仍然是继续卖弄自己姿色。 “那个王珠,实在也是可恨,怎么能饶过她?她羞辱我也罢了,居然还这般待周公子。周公子不过是对我好些,护着我一些,居然就被她这样子。” 叶灵犀嗓音轻轻柔柔的,眼底似也笼罩了一层淡淡的水雾之气。 她宛如雾里的玫瑰花儿一样,轻盈又美丽。 周倾听到自己因为她而一无所有,再次心中恼怒。他琢磨叶灵犀话中之意,莫非要给自己一些财帛,支持自己跟王珠做对? 周倾迟疑不定,对于那个王珠,周倾是当真有些怕了。不过若能将叶家的捐助拢在手中,那是一桩不错的事儿。 可是此时此刻,叶灵犀的话儿又回荡在周倾耳中:“我,我真想杀了她。这个女子,简直是个祸害。这等祸害留在世上,还不知道要害多少人。可惜我只是一个女子,这样子柔弱。若我是须眉男儿,一定不能忍,一定会会杀了她了。” 叶灵犀如今说出来的话儿,句句都是对周倾的嘲笑和讽刺,更是不觉让周倾打了个激灵。 他抬起头,瞧着叶灵犀那张俏生生的脸儿。突然间,他就已经明白了,这个女子虽然顶着这般如玫瑰花美丽的面容,却对自己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之心。 她顶着这仙子般的面容,对自己施展温柔,那是瞧着自己最后剩下的东西,那就是自己的这条命。 她,她是毒妇! 这世上怎会有这般女子,自己已经因为她如此,居然还不见有半点温软柔情,而琢磨将自己推下地狱。 周倾原本一直糊糊涂涂的,可是这一刻,他福至心灵,好似一下子都明白过来了。 叶灵犀见他神色变幻不定,还道周倾虽然心中恼怒,却下不了决心除掉王珠。叶灵犀顿时也是觉得周倾懦弱无能,半点血性之气也无。 都被王珠那贱人搞得倾家荡产了,不就是杀了个人,怎么还这般犹豫?果真是个娇惯得过分了的公子哥儿。 叶灵犀不觉在想,若要周倾听话一些,无妨给周倾一些甜头。 如此一来,这厮方才能对自个儿死心塌地。 她顿时伸出那雪白无暇,柔软如绵,温腻无骨的两片手掌,轻轻的握住了周倾手掌。 “阿倾,阿倾,我当真好心疼你呀。” 叶灵犀顿时也泪如雨下:“阿倾,我真的好怕王珠,怕得不得了。你,你帮帮我好不好。” 更多的事情,叶灵犀也不会做。 所谓女孩子,那就是应当矜持一些。 男人握握自己的手,那已经是一桩福气了。 所谓欲擒故纵,男人得到太多,也就没那么稀罕。从前她打发周倾,连根手指头都没让周倾碰一碰。 可是周倾却发抖似的,慌忙不及的甩开了对方手掌,并且颤抖着,离开叶灵犀远些。 叶灵犀手掌一空,顿时也是错愕无比! 周倾满脸讽刺,艰涩无比说道:“叶大小姐,你若是十分想要王珠死,你就自己谋算。我,我什么都没有了,剩下一条性命,也还是需要好好爱惜的。” 周倾的话更好似给了叶灵犀狠狠一个耳光,让叶灵犀盈盈朱颜,不觉流转几许错愕之色。 她红唇轻启,嗓音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那几许空灵之意。 “阿倾,阿倾,你在说什么呀。就算你什么都没有了,何必这样子自暴自弃呢。在我心中,你仍然是铮铮铁骨,英朗男儿。你,你可不能气馁。” 叶灵犀一边说着这样子言语,一边轻轻的向前走了一步。 可周倾却慌忙不及退开。 这一刻,他心灰意冷,什么样子感觉都没有。 什么样子的意气风发,自以为是,那可是一点儿都没有了。 “叶大小姐,我生下来,什么都有。如今这侯府爵位,什么尊贵身份,积蓄私产,也都没守住。” 周倾伸出手,轻轻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可是这一条命,我还是想要,好好的,好好的守护住。” 叶灵犀轻柔而美丽的面颊却也是不觉僵了僵,周倾这样的话儿,让她也是品尝到了从来没有过的羞辱之感。 她容貌美丽,又是自认尊贵,从来觉得,别的女子只该是自己脚边泥土,从来觉得自己一挑眉毛,别的男子都应当是为自个儿去死。 那日自己被王珠羞辱,当众学了狗叫。此事叶灵犀固然是十分受辱,可是如今她觉得四周虽然一个人都没有,那种被羞辱的感觉并不输给那时候。 周倾,周倾这个蠢货,居然是十分干脆的拒绝了自己。 叶灵犀一时之间,只疑自己在梦中。 她不但觉得自己梦中,周倾的话儿更是在叶灵犀耳边回荡。 “叶大小姐,若早知道对你倾慕,会是如此,我宁可从来没曾见到过你。” 周倾没去瞧叶灵犀的脸蛋儿,匆匆离去,留下了呆若木鸡的叶灵犀。 叶灵犀想过了周倾会不敢,也会拒绝,可却从没想过,周倾会对她不屑。 那个傻头傻脑的周倾,在自己这样子的美人儿面前,男人的尊严也是不要了,只指着自己胸口说要活下去—— 这样子模样,让叶灵犀脸颊也是**辣的。 这样子废物,原本连喜欢自己也是不配! 叶灵犀摸着自己如花面容,眼睛里也失去了从前的骄傲和自信,眸子不觉黯淡了些。 莫非自己,已经是没那种魅力了? 叶灵犀迟迟未回来,她身边丫鬟也是寻觅过去。 眼见叶灵犀那失魂落魄的样儿,这些婢女一时担切,却也是不知道发生了。 而叶灵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底顿时不觉掠动了涟涟光彩。 周倾虽然让她觉得自己受辱,可是她却不甘心就此罢休。 周倾不肯做,只因为周倾秉性懦弱罢了,并不是自己魅力有什么问题。 这样子想着,叶灵犀却不觉轻轻抚弄自己的发丝。 她手中钱财颇丰,只是王珠身边有碧灵宫的人,就算用了杀手,难免会留下后患。 更何况纵然是周倾乐意动手,也不能顺利除掉王珠。 说来说去,自己方才确实也是有些糊涂,方才居然唆使周倾。 比起血淋淋的买凶杀人,叶灵犀更喜爱行事雅致一些。 叶灵犀方才还心中郁闷,此刻内心的郁闷却不觉荡然无存。 只因为此时此刻,叶灵犀内心之中忽而有了那么一个绝妙的对付王珠的人选。 她甜甜的笑了笑:“对了,杨郎君面容受损之后,似乎也来寻过我。” 杨炼脸儿坏掉了后,叶灵犀对他厌憎无比,自然也懒得多瞧一眼。她素来就喜欢俊美的男子,如今也是不例外。 原本叶灵犀盘算,等自己离去之后,再要了杨炼的性命。免得杨炼心生不甘,胡言乱语,诋毁了自己那清白的名声。 如今叶灵犀庆幸自己并未动手,这个杨炼另有妙用。 芍药等也不知晓叶灵犀突然这样子问,究竟是什么意思。 想到了此处,芍药却也是小心翼翼说道:“杨公子面容有损,原本也是来寻过小姐,只是我说小姐身子不是,客客气气的打发他走了。” 此事是叶灵犀嘱咐,纵然她们这些丫鬟也觉得叶灵犀薄情一些,可是这样子的事情,怎好言语? 叶灵犀一张脸颊绯红流转,语调温软:“芍药,既然是你拒绝了杨郎君,当时他可是有生气的样子。” 叶灵犀嗓音之中并无愠怒之意,这也是让芍药胆子略大了些。 她不觉轻轻的抬起头来:“奴婢,奴婢当时所见,杨公子似乎也是有些郁郁之意。这天底下的男子,被小姐冷落,都是会无不失落的。” 芍药嘴甜,又小心谨慎,就算叶灵犀私底下性子不好,她也能安安稳稳的。 如今芍药虽然不知道叶灵犀为什么问这个,可是回答叶灵犀时候,却仍然不觉轻轻的哄了叶灵犀几句话儿。 小心谨慎,也总没有错的。 叶灵犀轻轻的笑了笑,似乎对芍药的应对颇为满意,并且十分受用芍药的奉承。 她叹了口气,轻轻的拔下了发钗。 此处僻静,原本也没什么人来往,周围静悄悄的。 可是蓦然一道惨叫之声响起,却是芍药嘴里发出来了。 她捂住了面颊,跌跌撞撞退后了几步,手指指缝之中却也是有鲜血渗透而出。 芍药眼睛里满是恐惧,可是她却仍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灵犀轻轻的吹去了发钗上一颗血珠子。 就是在刚刚,叶灵犀也是用这枚发钗,轻轻划破了芍药的脸颊。 “杨公子受了冷落,心中不痛快了,这冷落的人一定不能是我。芍药,那可是委屈你了。” 叶灵犀口中十分温软的说话儿,可是那些婢女听了,却也是不觉一阵惧意。 “你这就去杨家,跪在杨公子跟前,好生的说话儿。若他不肯原谅,你也是不必起来了。” 叶灵犀手指轻轻捏着这枚发钗,只觉得上面血腥味,心里也是不喜。 她随手一扔,那枚发钗顿时咚的一下,不觉落入了水中了。 芍药心中痛楚,自己虽然是小心翼翼,却也是被叶灵犀欺辱得这么样子狠。 叶灵犀心中寻思,杨炼容貌有了瑕疵,毁掉了丫鬟容貌,如此一来想来杨炼也是能消气。 杨炼原本容貌俊俏,被王珠毁去了容貌,想来心中必定生了怨恨之情。 只要自己挑拨一二,必定能唆使杨炼毁掉王珠。 ------题外话------ 谢谢红笺香残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b941383253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2颗钻石,1张月票 t() 148 九公主露脸 叶灵犀原本就喜爱俊俏的儿郎,此时此刻,内心也是不觉有些不快。想到杨炼容貌受损,她心中不悦之情更浓。如果不是杨炼容貌被毁,其实叶灵犀也是绝不会对杨炼如此凉薄。 想到了这儿,叶灵犀更不觉秀眉轻皱,恨上了林墨初。 这个林墨初,不是专门为了叶家做事?不是要毁掉整个兖州?怎么到了此时此刻,林墨初反而是什么事儿都是没有做? 想到了此处,叶灵犀眸子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恨恨之色。 什么我很贵,叶灵犀却并不知晓林墨初贵在了哪里。 此刻另外一边,庭院之中,谢玄朗不觉有些恼恨的瞧着眼前的晏修。 他素来是个心计深沉的人,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对晏修颇有一些恼恨之情,深深不喜。 也许是察觉王珠对晏修那么一丝说不出的暧昧,谢玄朗心中不悦渐升。 王珠已经有了婚约,可还是跟别的男子暧昧,可见这个愚蠢的九公主,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子单纯了。 晏修低低一笑,和谢玄朗擦身而过,不轻不重的撞了谢玄朗的肩膀一下。旋即他弯下了身子,就这样子瞧着周芸芸。 周芸芸一张面颊雪白俏丽,还挂着两行泪珠子,盈盈生辉,可是一张脸上却不觉有些怨毒之意。 她一脸不甘,神色颇有些倔强之意,更添了缕缕幽幽之色。 别人瞧在眼里,觉得晏修也许会对周芸芸说那么几句软话。毕竟周芸芸服侍容秋娘许久,对容秋娘也是十分用心。这个妙龄女子,也许只差些许,就是晏修的妾。 周芸芸瞧着要修离自己近些了,忽而不觉心口砰砰一跳。 她不知道晏修若是柔言软语,自己是否能原谅他? 晏修嗓音仍是甜蜜蜜的:“芸芸,纵然你不肯,纵然兖州周家不肯,这卫所士兵,随行侍卫,也是不由得你们不肯。人家如狼似虎,你这样子柔柔弱弱的,好生令人担心。” 周芸瞬间面颊苍白,没什么血色,咚的一下就软倒过去了。 可她纵然晕倒,却也没谁有什么同情之心,怜悯之情。 谢玄朗瞧着王珠,王珠唇瓣轻轻翘了翘,似乎笑了一下子。 她的动作弧度,也是不大,笑意也并不是很明显。 可是因为谢玄朗盯着王珠,偏偏就瞧在了眼里。 王珠笑时候眼底流转几许狡黠之意,身上冰冷之气稍减。这样子的举止自然谈不上雍容大度,反而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谢玄朗胸口轻轻的起伏,侧过头时候,面颊却也是不觉涌起了一片潮红之色。 他的内心之中,自然很是不快。王珠从前虽然鲁莽,却是心高气傲。陈后也为她挑了别的男子,王珠却瞧也不多瞧一眼。 可是如今,王珠眼界低了,反而瞧上了一个兖州流氓。 晏修不过去了京城一阵子,可是整个大夏京城都知道这厮是个无赖。 想不到—— 想不到王珠如今居然是这样子的眼光。 “赌约之事,我也略有耳闻,这些资产如何救济兖州的伤兵,想来九公主早就胸有成竹。” 谢玄朗压下了面颊一片潮红之色,负手而立,眸光流转。 言语之中,却隐隐有些挑衅味道。 王珠虽是聪慧,可到底是养在深宫之中,未必就懂这州府政事。 至于晏修,他虽然是个废物,到底是缙云侯府的种。 若是让缙云侯府出面施惠,岂不是有收买人心之嫌? 当今的陛下,却也是心思深沉,颇为多疑的。 晏修只要胆敢沾染此事,那就是自寻死路,满门抄斩那是或迟或早的事儿。 就是太子王曦,也不能出面此事。 唯独王珠,她是一介女流,又是公主之身,又是大夏血脉。 只有王珠,方才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可是王珠虽是最合适的人选,她可有这个本事,就不得而知了。 谢玄朗这样子询问,自然也是有那逼迫的意思。 王珠倒是并不意外,谢玄朗本来就对自己颇为厌恶,刻意刁难,也一点儿也不例外。 这个男子,不过觉得自己曾经连喜欢她的资格都没有,都厌恶万分。 如今王珠对他却浑然无感。 重生之初,她见到谢玄朗,都不觉回忆起前世刻骨铭心的恨意。每次见到了谢玄朗,内心之中就颇为郁郁。 可如今不知怎么的,伴随重生日子久了,前世的记忆居然不自觉慢慢的淡去。 如今她对谢玄朗非但没有喜欢,连厌恶都没有。 对方于她而言,也不过是个对手。 谢玄朗目光灼灼,盯住了王珠那娇嫩的容颜。 阳光下,王珠一双眸子好似黑石漫过的清泉水,清凛而淡漠。 谢玄朗内心蓦然不觉流转几许恼恨。 他就不信,不信如今王珠对自己丝毫无感。 王珠福了福:“谢小侯爷说得是,我自然早有筹谋,否则岂不是对不住父皇那一片好心。紫枝,去取笔墨纸砚,既然今日满城的官宦俱是在这儿,这岂不是很好的机会。此事,还多些谢小候爷提点。” 众人兴致不觉已经起来了,对王珠更是添了几许好奇。 朱亭之中,青石桌上,如今已经轻轻铺了一层雪白的宣纸。 王珠手指轻轻执笔,沾染了香墨。 “田地、店铺,均重新招聘长工、掌柜,每年十成收益,聘请之人可以占据四成之利。” “原先周家之人,优先考虑,但须考量品行,相互之间,可以举证人品。原先周家主事的人,均是不留用。” 此语一出,一旁悄然跟过来的周宇面色却也一变。 周家在兖州,也是许多人的衣食父母。一旦动了,不知多少人,会丢了饭碗。到时候若小小挑唆,恐怕就会造成民变。周宇虽然性子怯弱,那阴狠的性子却也是和周芸芸一样子,并不甘心将手中家产双手奉送。 到时候自己只要放出谣言,这些周家的伙计长工必定会闹一闹。 如今这些底层的下人有了留下来的希望,必定会千方百计讨好王珠。而上层的掌事一个不留,他们虽没有饭碗,可若唆使底下的人闹,底下的人必定也是不允。 人心已经不齐,又如何还会闹起来? 王珠小小的手段,就能顺利吞下周家的产业。 这样子的年纪,王珠怎么能这么有心? 更何况周家一向压榨得极狠,这些佃户只能得三成半的收成,王珠稍微放了利润,这些蝇头小利更会蛊惑那些贱民。 周宇心里跟吞了苍蝇一样子的不舒服,却不敢发作。 王珠冉冉一笑,红唇盈盈:“正因为父皇仁慈,周家名下的产业均是免了税收,所以也是能得利更多。” 一句话,更让众人如吃了一颗定心丸。 如果王珠强横霸道,非得闹得鸡犬不宁。 这些当地的乡绅,也是不乐意见到州府不宁。 谢玄朗眸光轻轻动了动,却不觉若有所思。 这不过是一些威逼利诱的手段,大夏的贵女,应当也是学过些个管理内宅的手段。 以王珠的心计,倘若做了周家主母,一转眼将这些家产弄来自己掌控,那也是一点儿都不麻烦。 王珠纵然聪慧,可仍然是不脱内宅手段,如今如何安排这些兖州伤兵,方才可见手段。 这也绝非一个区区女子,弱质女流能做得到。 谢玄明明知晓王珠绝不擅长如此,反而不觉咄咄逼人。 “九公主既是得了周家资产,怎么不将这些田地分给这些伤兵?莫非九公主虽然是金枝玉叶,却生恐得罪了人?” 王珠笔锋微微一顿,淡淡一笑:“谢小候爷虽然有仙人之姿,却并不明白这些曾经的大夏伤兵。这是因为谢小候爷你高高在上,并不懂别人心思。曾经征战沙场,又怎么会对耕田之事有兴趣?就算分了田地,他们也不如这些有经验的佃农,能更好产出粮食。” 却讽刺谢玄朗出身尊贵,不懂这些俗务。 “更何况倘若士兵受伤,就分以田地,试问征战频繁的时候,大夏哪里来这么多田地来分。倘若有些士兵能分田地,有些没有,这又如何能。这世上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谢小候爷一口一个分田地,那是要我大夏大乱吗?” 王珠冷冷的看着他,眼珠子黑漆漆,唇角浮起了清凛的笑容。 “我也是才疏学浅,可却知晓此事应当小心以待,细细寻思,绝不会如谢小候爷这样的轻狂。” 以谢玄朗的骄傲,自然也很少听到人这样子议论于他。 如今被王珠当众这样子损了一道,他自然也是心中不悦。 只是王珠说得有理有据,他也是实在不好说什么。 眼前的少女侃侃而谈,却也是让谢玄朗神色微微有些恍惚。 这个清秀可人的少女,从什么时候,居然能有这样子的风华气度了? 王珠却不觉垂下头,笔锋轻轻在那雪白宣纸之上一点。 “但凡伤兵,每月均能领米半斗,钱五十文,上了五十岁的伤兵,领米一升,钱一百文。” “开设社学,设置药铺,请会识字的读书人启蒙,纵然不成为饱学的秀才,也能识文断字。至于这些伤兵与家眷瞧病的药材与诊金,均从周家店铺所取利润之中所出。” “每月出银出粮,让这些没在军队之中兵士,搭建新村,伐木砌石,以安住处。新住处修建之后,就是他们住所。如此缓缓修建,照着兖州附近需安置的规模,断断续续,约莫三五年,大约能够功成。等到他们住处修建完毕,就以比寻常工匠丰厚一些的工钱,聘请他们修河筑堤,建塔修寺。” “后辈中有乐意从军者,由卫所士兵组成连团,传授武艺,协助乡里的捕快捉拿盗匪。闲时为民,乱时为兵。” 王珠侃侃而谈,一气呵成,手中的笔锋轻轻滑落,写下了一个个端正的小楷。 谢玄朗也是听得不觉心惊,明明是个养在宫中,不知世事的公主。可是如今,王珠句句锋锐,哪里好似什么不懂庶务的无能女子,反而比那些任上的官员都精通这些门门道道。 这个女子,自从那次落水,似乎总能给自己一些惊喜之事了。 其他的也还罢了,尤其是挑选新兵,还有出钱修堤这两桩,简直是神来之笔。 要知晓如今大夏虽然免了王珠手中这些资产的赋税,可是如今一举两得,也是代替了官府的一些事儿。 如此一来,大夏国家的资产,其实并没有真正损失。 此时此刻的王珠,已经没有人留意到她并没有戴面纱。 叶灵犀总是不带面纱,可人家留意到的是叶灵犀绝美容色。 然而换成了王珠,顿时也是有那么几许不同。 别人之所以忽略,是因为王珠展露了她的才能,让在场这些男子恍惚觉得是对着一位上位官员,而顿时少了几分轻忽之心。 很快,一张宣纸也是被王珠写得密密麻麻的,王珠方才也是罢了手了。 她轻轻搁下了笔:“这不过是我的初想,还需在场诸位鼎力协助,才能完成了这桩善事。” 江采站在了一边,目光略略一动。 王珠今日如此,出尽了风头,可是全然忘记了,今日江家方才是主客。 江采这样子想着,眼底却也是不觉顿时有那么几分的玩味。 不过江家之事,原本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位九公主的光华,原本也是遮掩不住的。 谢玄朗的眼底已经是不觉流转了一丝忌惮之色。 原本他所忌惮的人是王曦,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眼前的王珠也是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压迫力量。眼前这个女子,说不定以后还会是十分让人忌惮的对手。 王珠落落大方的态度,更是让人不觉将她和叶灵犀相比较。 叶灵犀看似不同寻常女子,可是言语之间,仍然不过是和男子那些事儿。 反而王珠,却分明是显得内心之中有些丘壑存在的。 至于跪在了一边的周芸芸,早就是被众人抛在了脑后。 这样子无足轻重的人物,又哪里还值得别人费心去关注? 周芸芸膝盖跪得酸痛了,终于也还是忍耐不住,缓缓的站了起来。 瞧着王珠好似众星捧月一般,出尽风头,她内心一阵子恨意流转。 没谁多瞧周芸芸一眼,周芸芸也是不乐意留意在这儿。 她一步步的顿时离开,却也是浑然不觉,这暗中顿时有那一双眸光悄然关注。 而这样子一双眸光,也是更阴更冷! 来到了僻静之处,周芸芸更是不觉恶狠狠的说道:“王珠!你这个贱人!贱人!我一定一定,绝对绝对,是不会放过你的。” 此时此刻,周芸芸简直想要吃了王珠的肉,喝了王珠的血。 人前那温温柔柔的样儿,自然也是荡然无存。 可是就是在这个时候,周芸芸的耳边却也是不觉响起了那么一道无比讽刺的嗓音。 “你要对付王珠?也不瞧瞧你那蠢样儿,居然也是还敢大言不惭。周芸芸啊周芸芸,此生此世,我竟然没曾见过比你更为愚蠢的人。” 那女子冷冷含笑,轻轻的走出来,一张清秀的面颊却不觉有些阴冷。 贺兰月如今没了憔悴之色,容色淡淡的,面颊之上似乎打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所以有那么一层十分奇怪的晕红。 周芸芸却是不忿:“贺兰月,你被王珠闹得如此凄惨,莫非你的心中,竟然是没有半点怨恨?说来说去,我却也是一点儿也是不相信的。你不过是没有骨气,所以才心甘情愿做王珠的走狗。” 对于贺兰月,周芸芸却是没有半点惧怕之意,一个没骨头的女人,那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贺兰月不觉垂下头去,似乎是被周芸芸的这么几句话儿给堵住了。 只是贺兰月既然是来了,周芸芸也是顿时觉得留下来颇为无趣。 她懒得理会,侧身而走,与贺兰月擦肩而过时候,却忽而一股子的巨力顿时不觉传了过来。 咚的一下,好大一蓬水花,却是周芸芸被推落下水。 周芸芸又惊又怒,挣扎着准备起来,可是一抬头,却也是可巧见到贺兰月那蹲下来的,和自己面面相觑的面容。 那张面容十分冷漠,微微扭曲,透出了森森的寒意。 一片手掌伸出来了,按住了周芸芸的脑袋,忽而就深深的一按—— 咕隆咕隆,水里面传来了咕咕的声音,周周芸芸的唇中吐出了一连串的气泡。 可惜贺兰月按住了周芸芸的头顶,让周芸芸一点儿力气都是使唤不上,纵然是拼命挣扎,那也是于事无补。 她的手指狠狠的去挖贺兰月的手腕,可惜纵然是被抓得鲜血淋漓了,贺兰月也是没有放手的意思。 贺兰月容色也是十分僻静,纵然是已经受伤了,她那一张脸儿,却也是没有半点波动。 可她眼睛里带着快意,心里面也是在笑。 周芸芸不是想要找王珠报仇吗?其实这个样子,自己大可以帮忙周芸芸一二。这样子的蠢物,就算闹腾一辈子,除了让王珠当傻子玩,恐怕也是伤不了王珠一丝一毫。 贺兰月心里默默的想,其实她也是非常厌恶王珠的。 水里的挣扎,此时此刻也是渐渐变小,分明也是因为贺兰月没有力气了。 贺兰月不觉眯起了眼珠子,倘若此时此刻周芸芸死了,别人自然也是会怀疑王珠。 既然是如此,这个卑微的女子之死,倒是有些卑微的用处了。 ------题外话------ 谢谢meimeiya1983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qq4cd2545a9d5e0b亲送了1朵鲜花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3颗钻石 谢谢187**2165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myh2003亲投了1张月票 149 恶名再起 那具身躯轻轻颤抖,水中扭来扭曲,可渐渐的,那手掌也是软趴趴的落下来。 周芸芸的嘴里吐出了一连串的水泡,最后整具身躯也没了动静,最后方才软软的落入了水中。 贺兰月咬住了唇瓣,眼睛里面却也是不觉流转几许狠意,笑得也是越发开心。 她慢慢的擦拭了手腕上水准,又将那湿哒哒的袖子放下去,随即又一拢脸边湿乎乎的头发。 那雪白手臂上尽数是斑斑血痕,就是那袖子下伤痕却也是格外鲜明。 然而贺兰月眼底并无丝毫怯意,反而却不觉流转那几许狠色。 “贱人,谁让你,居然不知丝毫知情识趣呢?” 她鬓发已经乱了,也是不好留下来,匆匆离去。 可一旁,此时此刻一道身影走出来,眼底却也是不觉流转那一缕惶恐。 周宇刚刚站在一边,瞧着和贺兰月杀人,居然是被吓得动都不敢动。 贺兰月如今是王珠的人,这一点儿谁人不知? 周宇牙齿轻轻打颤,必定是王珠,必定是王珠指使的。 周芸芸虽然是他的妹妹,然而如今名声尽数毁掉了,他又怎肯为了周芸芸去得罪王珠。 此时此刻,贺兰月这样子狠辣之事虽然被人瞧见,可鬼使神差,这个目击的人仍然是十分薄情,认定贺兰月也是王珠去指使的。 九公主这样子一手遮天,周宇也是断断没有与王珠作对的道理。 贺兰月喘了几口气,可是面颊却不觉涌起了一抹红晕。 做出这样子恶毒的事儿,她反而容色十分娇艳,越发兴奋。 离开了江家,她跳上了一辆马车,里面有一个男子。 他面容在阴影之中,形容也是瞧得并不如何清楚。 只是朦朦胧胧,应当是个年纪尚轻的男子。 “果真如你所料,什么周芸芸,什么叶灵犀,全然不是九公主的对手。” 贺兰月红润的唇瓣,却也是顿时涌起了一缕冷笑。 “那个周芸芸,我,我抓住了机会杀了她,别人发觉,必定也是会觉得是九公主杀的。” 贺兰月身躯不觉瑟瑟发抖。 那人不觉轻轻皱眉:“为何如此鲁莽,倘若你遇到什么事儿,对我们计策也是有损。” “是你说了,一定要了坏了九公主的名声,我不过是顺了你的计策。我每次对王珠忍气吞声,你可知晓我的心里怎么想的。” 贺兰月目光灼灼,宛如什么凶狠猛兽。 那男子轻轻叹了一声,这一声叹息居然也是说不出的柔和。 他拢开了贺兰月的手臂,挑了些药粉,就涂抹在贺兰月的的手臂之上。 贺兰月面上的凶狠渐渐消散了,神色却也是有些淡淡的朦胧。 对方总是如此温柔,明明知道他对自己是利用之意,可是却也是禁不住沉溺其中。正因为这个样子,对于韩轩,贺兰月也是早就毫无眷念。 淡淡的光线轻轻的扑在了男子的面容之上,对方眉宇柔和,带着一股子书卷味道,瞧着居然是说不尽的俊俏。 贺兰月纵然如今心中早冷,瞧着林墨初,一颗心却也是不觉动了动。 那日自己离开京城,叶家险些要杀了自己,就是林墨初挡在自己面前,用那一片温润手掌握住了那锋锐剑锋。 那时候,林墨初的手掌滴落了一滴滴的鲜血。而自己也被林墨初那俊俏的容貌所动,不觉砰然而心动。 如今她也是知晓林墨初也绝非表面那般纯白,可却仍然不觉一颗心为之沉沦。 林墨初不但为贺兰月涂抹了药粉,还掏出手帕为贺兰月包扎了手臂上伤口。 贺兰月手掌轻轻抚摸这块手帕,心中却也是不觉甜丝丝的。 她怔怔的想,林公子这样子好的性儿,若不是被王珠欺辱狠了,怎么会对王珠下手。 “就算是毁了九公主的名声,那又如何?她就算名声狼藉,可是既然是金枝玉叶,也是不能如何。江家不是也想这般对付九公主,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贺兰月心恨,有些人就是命好罢了。出生尊贵,就是名声污秽不堪,那也是能安然无恙。 林墨初淡淡的笑了笑,却也是不置可否。 他语调也是越发柔和:“放心,放心,一定是会有用的。” 等到布下天罗地网,等到将那一切吞噬。 至于王珠,那不过是自己计划需要牺牲的一枚小小的棋子。 林墨初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不觉想起那一日皇宫之中,自己瞧着这个九公主纤纤身影的一缕好奇与心动。 这样子微妙的情愫,对于林墨初而言,那也是极为少见的。 可是如今,他毫不迟疑的将这些东西给舍弃掉。 他呀,可是个很贵很贵的人,不过如果为了合适的价格,林墨初是一定能将自己彻彻底底的卖掉。 江家今日宴会,似乎也是已经没了什么新意,宾客们议论的也已经是王珠的手段,也没谁能留意区区江家。 好在江采长袖善舞,仍然是宾客尽欢。 晏修离去的时候,江采却居然主动来送行。 她嫣然一笑,一招身边婢女,就将一枚长方形的锦盒子拿在了手中。 此枚锦盒轻轻的打开,里面一枚翠色的玉箫静静的躺着,流转了莹润的光彩。 “晏小侯爷今日的箫声,可谓技惊四座,这枚玉箫原本是我的东西,所以不如,不如赠送给晏小侯爷。只盼这件小玩意儿,能得晏小侯爷的欢心。” 她正当妙龄,又是容颜俏丽,这样子送东西,也分明有淡淡的暧昧,允身之意。 晏修叹了口气:“人家都说江家小姐十分会做人,可我却觉得,江家小姐胆子不小。” 江采嫣然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晏小侯爷说的是周芸芸的事情?我呀,越是危险的事情,可是越是想做。若九公主没这么厉害,我还不乐意动九公主的东西呢?” 她在王珠面前,那是十分乖顺,可是如今,江采脸上的笑容就是既大胆又邪气,一双眸子也是灼灼生辉。 晏修手指轻轻抚摸这柄玉箫,忽而咚的一下,这枚玉箫顿时也是摔在了地上,断成了几截了。 江采却容色不变:“这玉箫既然已经是送给了晏小侯爷,小侯爷想要如何处置,均是小侯爷的事儿。” 看着晏修马车扬长而去,江采面上并无愠怒,不知为什么,反而不觉盈盈含笑。 琉璃软榻,锦绣流苏。 萧景慢慢的起身,神色不觉微微一动。 他上半身未着衣衫,只缓缓拉了一件衫儿遮挡住身躯。 行房之前,萧景吃了一颗药,如今仍然觉得腻腻的很不自在。他如今轻轻的捧起了一杯补茶,慢慢的饮下去半盏。 等和陈蕊成婚,他必定是要与女子行房。可是对于女子,再美貌又如何?他也是绝不会有半分兴致的。原本在萧家,萧景也挑了容貌出挑的美婢试过,却只觉得乏味。况且对于美貌妩媚的女子,他都打心眼儿的恶心反胃。也许就是那个软腻腻的萧夫人,让他此生此世,已经是骨子里厌恶女人。 故而以后自己若要应付陈蕊,总是需要试一试。 吃了药,对付个女子,也还是可以的。 虽然时间也没多长久,可对付那羞怯的处子,应当也是足矣。 靠着助兴的药物,他慢慢的幻想,幻想躺在自己身上的是自己喜欢的那个男人。等到身躯有了感觉,再闭着眼睛,胡搞几下。弄破了那女子处子身躯,也不顾她疼不疼,那也就够了。 弄疼了也好,若不喜欢那样子事儿,也就不会缠着自己做了。 萧景慢慢的想,自己再如何喜欢晏修,这儿子总还应当要一个。如果能让个大家闺秀为自己生下一儿半女,想来这子女也是会十分优秀。 所以对于娶陈蕊这件事儿,萧景也谈不上如何反感。 陈蕊容貌、气质也是不错,倒也配给自己生下孩子。 那流苏之下,却传来一声轻轻嘤咛。床上一名妙龄少女,身子如乳鸽一般苍白,面颊绯红,一脸**绵绵的样子。 她略做收拾,就来到了萧景面前,柔柔的说道:“公子,从今以后,月锦就是你的人了。” 这个月锦,是青楼里的清倌人,原本只卖酒卖艺,从来没跟男子睡过。 如今萧景不但给她开苞,还将月锦给买下来了。 月锦年纪如今还小,自然也有一些别的想法,更不觉添了一丝说不出的期待。 她知晓以自己的身份,做个正室,那也是绝不可能。可是自己是清白的身子,清清白白的给了萧景,应当还是能做个外室。 陈家家大业大,想来那陈家小姐也不是好招惹的人。 如果自己当真进门为妾,恐怕还是会处处不自在。若用个小宅院,将自己好生养起来,岂不十分自在? 当然为了前途,如今月锦自然也是要费心讨好。 月锦轻轻抚摸自己手臂,其实昨个儿自己并不舒服,不但下面还疼得很,身上也有一些咬伤撕裂的痕迹。 可是她到底是院子里调教过的,知道无论客人如何粗鲁,自己都是要做出一些享受的样儿,这样子才能让男子对她更加倾心。 只是萧景身为她的第一个男人,态度却未免冷淡了一些。 他非但懒得给月锦说什么甜言蜜语哄一哄,反而淡淡的说道:“待会儿,自然会给你一百两银子,我若要你时候,自然也是会来寻你。” 月锦呆了呆,虽不觉有些委屈,也是轻轻嗯了一声,显得越发柔弱可怜。 这样子的柔弱姿态,若是落入了一个正常男子的眼里,自然也是不觉会添了几分怜惜爱意。 可是这样子姿态,落在了萧景眼里,却也是让萧景说不出的厌恶。 而萧景自然是知晓,知晓自己为何会挑中眼前这个女子。 那日晏修在云香楼饮酒,他并未留宿,却称赞了这位月锦几句。说这个月锦别的姿容平平,可是一双手却生得极好,又白又软,很像那句古诗里的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晏修只是说话儿甜蜜罢了,说过了就忘记,并没有如何上心。 可是那个时候,他听到了耳里,心中一股子嫉妒之意。 其实那样子的女子,又有什么可称赞的。 花些银子,就能将这个女子买下来,然后随意糟蹋,对方还认同含笑,一副讨好的样儿。这女人,可不就是贱? 月锦轻轻垂下去头,落得一个十分完美的弧度,瞧着也是柔柔弱弱的。 她眼波流转,轻轻闪动:“月锦,月锦如今心里只有爷。只要能侍候爷,真是我一生一世的福气。我,我知道爷内心有别的人,可是没有关系,月锦可以等,月锦可以不介意当别人的替身。” 月锦觉得萧景年纪尚小,必定感情用事,自己试探一二,说不定就能博得萧景的真情。 可是她抬头一瞬间,却顿时被萧景面色神色吓了一跳。 萧景面若寒霜,容色不觉微微有些狰狞,瞧着十分可怖。 方才萧景只是容色淡了些,可是从没露出这般愤怒狰狞的姿态。 月锦这样子瞧着,一颗心儿却也是不觉砰砰乱跳。 萧景不觉站起来,深深呼吸一口气,向着月锦走了一步。 月锦不觉腿软,一时话儿也是说不出来。 萧景死死的捏住了月锦的手腕,目光通红:“你如何知道,我是有心上人的。” 月锦泪水盈盈,不觉轻轻哭泣:“爷,你,你捏得我手疼。” 她只觉得自己手腕骨头好似要断开了一般,很是不舒服。 萧景嗓音却也是不觉沉甸甸的:“你如何知道的。” 月锦顿时说道:“我,我听到爷那时候,那时候,就那么叫,叫阿修。” 啪的一下,月锦面颊顿时狠狠的打了巴掌,面颊红肿一片。 萧景一向都是极会掩饰自己的人,可是他也是绝没想得到,自己最深处的秘密,居然被眼前这个下贱女子知晓。 什么阿修,月锦虽然如今不知,可是她这么爱打听,必定也是会寻出几分端倪。 萧景一伸手,就抓住了月锦的头发,忽而用力一撞,咚的撞在了柜子角。 那脑子里磕了了窟窿,血珠子顿时也是冒出来。 “贱人,你若多说几句,我必定也是不会饶了你。” 月锦浑身是血,匍匐在萧景的脚边,却也是一句话儿都是说不出来。 萧景这样子殴打这么月锦,他内心蓦然就流转一缕快意。 人前他总是温良无害,可这样子的假面具戴得久了,内心之中不觉郁郁不平。 将这样子的郁闷发泄在更为柔弱的女孩子身上,这似乎也是更加有趣。 再过些日子,就是去陈家的文定之礼,到时候,他必定也是会温文尔雅,什么错处都是挑不出来。 萧景一伸手,捏住了月锦那雪白的下巴。 月锦面颊染了鲜血,轻轻的在萧景面前哆嗦。 眼前女子,和王珠半点不像。王珠那张脸儿,可是傲气得很,随随便便的,就带走自己的阿修。可是终究有一日,自己一定一定,也会让王珠好似如今这般模样,任由自己欺辱。 陈家,眼见王珠到来,许氏也是极殷切。 这个九公主,如今在兖州可谓风头大盛,厉害的名头十分响亮。 想到了这儿,许氏面前神色也是更加讨好。 “今日是蕊儿的文定之礼,这套首饰,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王珠慢慢的品尝了一口茶水,却也是不觉缓缓说道。 一旁的紫枝凑过去,取出了那锦盒子,缓缓打开。 里面一整套的水色玉件儿,颜色沉润,样式也是不错。这样子的礼物拿出来,怎么也挑不出礼数上的错处。 许氏自然也是受宠若惊,再次向王珠道谢了一番。 初见王珠,许氏只觉得王珠年纪还轻,就算是身份尊贵,那也是可以拿捏一二。 可是如今,许氏自然再也不会这样子想了。 王珠年纪轻轻,可那就是个妖孽,就那么一坐,身上就有那么一股子上位者的压迫之力。 只是今日虽然是陈蕊的文定,许氏容色却不乏郁郁之色,并不是十分欢喜。 陈蕊是她女儿,从小调教到大,却也是不知晓花费了多少心血。她的蕊儿就好像是一块美玉,被精细的打琢之后,却也是不觉灼灼生辉。 可惜这块美玉如今许给萧玉,却也是一点用都没有。 萧家早就没落,萧玉以后恐怕还是会依靠陈家出人头地。 否则这好端端的,萧景也不会赶着靠着来娶陈蕊。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如今的用处少了大半,许氏自然是不喜。 正在此刻,陈蕊也是盈盈而来。 她穿了一身粉色的衫儿,点缀了朵朵云纹,裙摆下点缀了细细的雪纹。如此模样,更有了一种高贵典雅的美丽,一时间瞧得让人惊艳。 只是陈蕊眸子淡淡的,一双妙目流转,却也是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和王珠初见陈蕊时候,陈蕊也是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安静味道。 眼前的少女,就好似一尊近乎完美的木偶,虽然瞧着十分美丽,可是整个人儿好似没有魂魄一般。 她不觉朝着王珠盈盈一福:“九公主到了,当真是蕊儿的福气。” 许氏微嗔:“你这孩子,虽然平时不爱十分艳俗之物,可是今日这头上首饰未免也是太素净。到底是你大喜的日子,总是要穿戴得有些喜气儿。” 许氏一边这样子说着,挑了一枚白玉蝴蝶金丝钗,下边点缀了几颗红宝石。 她这样子说着,就轻轻的插在了陈蕊发间。 这样子轻轻一晃动,陈蕊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增添几缕明艳光彩。 那白玉也似的脸儿,也似乎添了几许的红晕。 许氏这样子嗔怪,看似为了陈蕊好,其实心中确实也当真有那么几缕记恨之意。 若周家没有没落,这个美丽的女儿不但能给她的面上增加光彩,还能给自己亲儿招惹一个臂助。虽然如今周家没落和陈蕊没有关系,一切一切都是逼不得已,可许氏还是觉得意难平,更是心里面有所不甘。 自己费尽心血,养出了一个绝色女儿,可惜一点用处都没有。 想到了这儿,许氏其实对这个女儿的心思也是淡了些。 王珠是个聪慧的,隐隐也有些明白。 她在想,其实陈蕊也是颇为聪慧,这其中变化,陈蕊未必不知道。 可王珠目光轻轻的扫过去,发觉陈蕊容光淡淡的,好似什么也是不知道。 走廊之上,如今正是夏日,花儿开得正好。 那些丝丝缕缕的鲜花甚至也是长入长廊里面,吐露芳华。 如今大夏有水灾和瘟疫,可如今王珠踏足陈家这走廊,只觉得这一切都是这样子富贵安宁,仿佛外边的事儿跟这里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王珠非但没一点羡慕,反而觉得十分可笑。 其实不单单是陈家,大夏的皇宫也是如此,人若待在富贵安逸的地方,那就会对外边的事儿疏离万分。 王珠也要警醒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儿,自己均不能沉醉在这富贵乡中。 可是陈家却喜欢这样子的富贵气象,只觉得无论牺牲什么,都是值得了。 许氏走在这走廊之上,一颗心渐渐的,却也是平复几许。 正如王珠所想的那样子,许氏觉得陈家的富贵,方才是属于自己的依靠。 走廊转角之处,却也是听到几个娇嫩的嗓音在议论。 “哎,阿蕊原本心高气傲,如今却也是说了这样子一门亲事,当真是可笑得很。” “可是我瞧过萧公子一眼,人家不单单是官宦人家,而且容貌也是十分俊俏。在我想来,也不是很差。” “是了,阿蕊过去是不必受婆婆的气,说来也是不差。可这门好婚事,是要分谁。若是别的人,这门婚事也许是一门好婚事。可是阿蕊心高气傲,哪里显得好呢?” “她原本是老祖宗的心尖尖,还准备入宫为妃,跟皇后娘娘争一争。就算不能入宫为妃,还是嫁入侯府,做一位风风光光的侯夫人。只是谁知道天意弄人,想不到这位周公子居然是这样子的不堪。” “挑来挑去,也是挑花了眼,谁能想到阿蕊最后挑中了这个。” “要我说此事又还有什么可嫌弃的,若非这位萧公子,还不知道怎么遮羞呢。” 许氏一瞬间,容色也是不觉变得十分难看。 这些小浪蹄子,一句句的话儿,却也是讽刺陈蕊。 也是陈蕊这门婚事实在也是拿不出手。 这陈家家族里面斗来斗去的事儿确实也是不少,正因为如此,陈蕊如今落魄,自然也是少不得被人讽刺。 正因为许氏这样子想,故而不觉短了气势。 许氏心中生气,不觉狠狠扯住了手中帕儿。 “不过想不到今日九公主居然来了,想来也是为这门婚事增添颜色。也是,这未婚夫婿有些拿不住手,就扯九公主做大旗。” 只是那议论的人提及了王珠,语调之中却也是顿时添了几许酸味。 毕竟如今王珠在兖州风头正盛。 “瞧着在九公主面上,有些话儿也是少说。人家这位九公主,那可当真是个嗜血厉害的人物。这整个兖州,谁不知晓,牡丹和周芸芸两个人均是九公主杀的人。可是知道又如何?人家心狠手辣又如何?既然是金枝玉叶,什么样子的律法也管不住她,她仍然是逍遥自在。” “照我讲来,九公主这性儿未免太狠毒了一些了。那周芸芸,虽然是不要脸,不过只是想当个妾,却让人家家产散尽,连人给弄死了。九公主未婚夫婿还在,莫非就已经是瞧中晏小侯爷?这样子行事,当真一点顾忌都没有。” “咱们都秉性柔弱,又如何会懂九公主那样子的女子行事。” 许氏听了,当真是面色发白,话儿都说不出来了。 这些小蹄子,平时争风吃醋也还罢了,居然私底下议论王珠。 无论是周芸芸,还是牡丹,在许氏心中,这一切均是王珠所为。 可是纵然是王珠所为有又如何?这样子私下议论,偏偏又被王珠听到了,岂非招祸。 陈蕊听到了这些议论,她面上却也是一点儿表情都没有,既不显得愤怒,也不显得受辱。 她一步步的,缓缓的走过去。 这些议论陈蕊的,果真也是陈家其他房里的小姐。 今日陈蕊订婚,私底下磕牙说闲话的人儿也是不少。如今这几个女子,也是如此行事。 眼见陈蕊过来,想到陈蕊居然都听到了,不觉微微有些尴尬。 等王珠现身她们人前,这几个女子顿时也是面无血色。 王珠的凶残狠毒,她们听得多了,心中自然害怕,更没想到如今居然亲眼看到王珠过来。 陈蕊轻盈的福了福:“各位姐姐妹妹,私下如此议论,可是有违陈家家风,身为陈家贤淑女子,又怎么做出这等不堪的事情。” 这些个女子一时面颊赤红,也是不好言语。 陈蕊目光轻轻的扫过了这些女子,如今她们虽然是说不出话儿来,可是却是不知道如何在内心诽谤自己。可能还会觉得自己嫁得下贱,还这样子招摇。 她眸子轻轻扫过这些人,说是自个儿的亲人,可是她的内心之中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陈蕊向着许氏说道:“母亲,今日这些女眷犯了妄犯口舌的罪过,女儿大胆,求母亲惩罚她们掌嘴十记,幽禁一月。” 许氏听了,却也是不觉迟疑。 自己这个女儿,不是一向聪慧通透,如今说话儿却也是变了不少了。 她虽然有掌家之权,可是若是这般处置,别人就会说她处事不公,手段狠辣。 可是说到底,陈蕊的婚事,总是不能不让人议论一二。 自己这个女儿,不是一向懂这些,怎么今日言语却也是这样子出格。 莫非因为她嫁人嫁得不好,所以行事已经是少了几分顾忌了? 想到了这儿,许氏眉头轻皱,这个女儿还当真不懂事儿。 可这时候,陈蕊却也是轻柔的说道:“母亲纵然是想要责罚她们重一些,念着她们不懂事,也是没必要如此。想来这些姐姐妹妹,必定是能懂母亲的心思,知晓母亲是一心一意,原本是为了她们好。如此口齿轻薄,以后少不得要为自己招祸。今日女儿可以不计较,九公主素来宽宏,也是不会计较。可是倘若遇到一个计较的人,那可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许氏顿时被陈蕊的话儿堵住了。 是了,陈蕊受辱,也还罢了。可是眼前这位,还是兖州有名的煞星。她能代替女儿大方,总是不能代替九公主大方。 在场女子也是想到了这一点,面色顿时白了白。 许氏瞧向了王珠,而王珠也是不觉对着许氏笑了笑,笑容冉冉,甚是可人。 许氏却顿时不寒而栗,不觉说道:“既然是如此,今日就小惩大诫,如蕊儿说的这样子处置。” 这些陈家女儿个个觉得委屈,却连话儿都不敢多说一句。 王珠这样子厉害,她们还能说些什么呢? 甚至有人不觉庆幸,就算得了些惩罚,可是若能让王珠满意,这也不算是多么坏的事儿。 陈蕊一颗心不觉砰砰的跳。此时此刻,她内心之中忽而有一种渴求。其实女孩子什么贤惠,什么贤淑,那都是假的。她也很想跟王珠一样,有着权利,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而不是被安排去嫁给别人。 ------题外话------ 谢谢箫引风亲投了3颗钻石 谢谢jane3000亲投了1张月票 150 叶灵犀身亡 一个人的人生,若总让别人安排,那就什么都不是。 你的价值,你的未来,都是别人思量。 从前陈蕊觉得,陈家是一个整体,自己只要乖顺听话儿,那也是少不得自己的好处。 可是如今,陈蕊却并不这样子觉得了。 若是王珠,就算现在杨炼容貌有损,可那又如何?如今这位九公主,还不是跟别的男子暧昧。杨炼纵然是知晓,却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倘若,倘若自己能做主,一定一定不想嫁给萧景。 陈蕊心中一阵子的不舒服。 许氏虽然已经打发了那几个乱嚼舌头根的小蹄子,心中却也是有些不舒服。自己这个女儿素来乖顺,瞧着温温柔柔的。如今陈蕊却是行事狠辣,瞧着没以前那么温柔。 这陈家私底下行事如何,面上总是要温和大气。这个道理,陈蕊原本懂的,可是现在却不那么做了。 许氏瞧着陈蕊背影,却也是忽而觉得这个女儿的背影有些陌生。 陈家府门之外,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而来。 叶灵犀轻轻的垂下头,慢慢的垂下头,瞧着似乎有些羞涩。可是其实,她却是不敢去看杨炼那张脸。 虽然早知晓杨炼容貌被毁,十分难看,可她却并不知道,杨炼这样模样,一张脸居然是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样子的丑陋,自己就是瞧一眼,也是不觉心惊胆战。 她让芍药去赔罪,芍药素来也是服侍得温柔体贴,原本叶灵犀也是没想要芍药去死。 丫鬟给主子顶罪,这是应该做的事情,叶灵犀从来没觉得这个有什么不对。 可是她却没想到,杨炼居然是弄死了芍药。 一片手掌轻轻的握住了叶灵犀的手掌,杨炼嗓音有些沙哑:“叶大小姐,你可是心疼你那婢女?” 想到芍药那冷冰冰尸体,想到那尸体上斑斑的凌虐痕迹,叶灵犀笑容也是不觉有些勉强:“芍药虽然可恨,得罪了你,死了也应当。可是她到底服侍我多年,这样子死了,我自然也是难免有些伤心之情。” “那个丫鬟,实在也是个可恨,如此跋扈,岂不是有损你叶大小姐的名声。我还误会,是灵犀你要这样子待我。” 杨炼淡淡的说道,一双眸子宛如凶兽,轻轻的在叶灵犀面颊之上逡巡。 叶灵犀不知为何,背脊更是流转了缕缕寒意。 她慌忙的说道:“是了,芍药这个丫鬟若是做错了别的事儿,瞧着主仆一场,我还是能原谅她。可是却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子的离谱,居然如此羞辱杨郎你。我呀,就算是心里十分不舍得,也必定狠狠责罚于她。” 这个杨炼,这样子阴狠,让叶灵犀心中也颇有惧意。 其实此时此刻,她的内心也不觉有些后悔了。 这样子可怕的男子,就好像是凶兽,自己也是躲避不及。 可是正因为这样子,叶灵犀内心顿时不觉浮起了一缕兴奋之情。 想到了芍药身上的斑斑痕迹,叶灵犀幻想这些痕迹出现在王珠身上,心中就是说不出的快意。 “杨郎,从前是我不懂事儿,所以心思不定。可是如今,你面容受损,全是因为我的关系。我是没办法了,只能嫁给你了。那个王珠,嫉妒你对我的情意,面上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私底下却是对你下这样子的狠手。” 叶灵犀不但这样子情深意切的说着,还强忍自己心中的恶心,伸手轻轻抚摸杨炼脸颊。 “我虽是叶家长女,可是叶家家风森严,是绝对不允我抢了别人有名有份的未婚夫婿。杨郎,无论如何,我都是会等你的。若我不能嫁给你,那也是不能嫁给别人。只是,只是你当真要去,去对九公主下手?” 叶灵犀面颊之上,却也是流转几许关切之色。 她就是这样子性儿,明明自己内心想要得要命,可是却仍然是故作担心。 “王珠这个狠毒女子,将我面容伤了,陷害我至此。无论如何,一定要除掉她,否则岂非是永无宁日?” 杨炼慢慢的将叶灵犀搂入了自己怀中,目光冰冷,却也是不觉有些阴冷。 这些女人,一个个的,那都是些贱人。 叶灵犀水性杨花,王珠虚伪狠毒。 若是可以,自己两个女子都是想就这样子的除去了。 可是谁让这两个自己深深恨着的女子都是出身不俗,当真杀了,自己恐怕没有那立足之地。既然如此,自己可是要小心筹谋,将这两个女子尽数除去。 今日陈家陈蕊文定,原本萧家也不算如何招眼,可是也许因为九公主的关系,陈家也格外招摇,并且还邀约满城的权贵。 杨炼先下了马车,叶灵犀轻轻转动自己头上发钗。 芍药心灵手巧,并且对首饰是十分的精通。 自己衣衫首饰,一贯是芍药打理,故而样样精美。 如今芍药没有了,换了人为自己准备,叶灵犀总觉得自己头面不如从前鲜光,衣衫也是不如从前漂亮。她虽然呵斥了新人几次,可却没什么长进。 想到了芍药平时的乖巧,叶灵犀忽而也是有些恋恋不舍。 早知道,不如送一个另外的丫鬟过去让杨炼出去,也是不必折了这么个芍药。 叶灵犀沉浸在自己思虑之中,却浑然不觉周围丫鬟眼神顿时变了。 芍药性儿很好,这些丫鬟也是与芍药情分不浅。 正因为这个样子,芍药无故就死了,这些叶家丫鬟的忠心却也是不觉打了个折扣。 叶灵犀踏入了陈家之后不久,另外一辆马车却也是缓缓而来。 谢玄朗缓缓踏出了马车,跟随在谢玄朗身边的自然也是白薇薇。 谢玄朗方才来到兖州不久,可他姿容出挑,气质尊贵,很快就成为了人群之中十分招眼的存在,也是融入了兖州的圈子。 身为京城第一俊美儿郎,谢玄朗不但身份尊贵,原本也是个长袖善舞的人物。 白薇薇轻盈的跟随在谢玄朗身后,心中却不觉若有所思。 王珠来到了兖州,似乎也是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她眼波流转,暗中盘算,最好是早些算计杨炼和王珠退婚。听说那位杨郎君,如今不像是人样子了,这样子的丑物,配王珠方才也是最好不过了。 待谢玄朗入了陈家,陈家自是招待殷切。 而谢玄朗更不觉内心思忖,其实区区一个文定之礼,那也是不算什么。可是陈家大张旗鼓,那也是为了和周家划清界限,以表忠心。 陈家想要与周家联姻,除了外戚,却也还有另外一般心思。 聪慧之人,想来也是能想个明白。 陈家这个样儿,也是补救之策。 在谢玄朗瞧来,陈家不过是二流世家,本地土著,眼界魄力也不过如此。陈家虽然小心谨慎,可是等到以后风云变幻,这样子没魄力的世家,那也是会被淘汰。 他目光流转,看着亭子里面,王珠那道熟悉婀娜的身影。 如今王珠和晏修正在下双陆,晏修看着兴致勃勃的,王珠却容色淡淡的。只有轮到王珠时候,王珠方才会掷骰子。 谢玄朗不知怎么的,一步步的走过去。 “九公主,我瞧这陈家什么都不好,唯独这只雪白的鹦鹉,真是又美丽呀又可爱,乖巧得不得了。” 晏修输了一盘棋,也没有恼怒的样子。他从随身的绣囊里面扣出了一颗花生米,给那白鹦鹉一吃。这只鹦鹉是王珠来陈家在走廊上报信那只,原本是老太君的爱宠,也许因为被迁怒,如今已经是没那么被疼爱。 那白鹦鹉砸吧砸吧的,吃了晏修给的那颗花生米,顿时侧着脑袋说道:“九公主好美丽!” 它那嗓音实在是学得像,谢玄朗瞧着王珠唇瓣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这个笑容虽然并不是十分明白,可是谢玄朗却是瞧见了。 王珠今日并没有戴面纱,她笑时候,左边脸颊有一个米粒大的酒窝,其实十分可爱。 只是若不细细去看,根本也是瞧不如何分明。 从前谢玄朗从来没去留意王珠面上的表情,如今却瞧得十分仔细,连王珠唇角一个小小的酒窝,都是瞧得这样子的清清楚楚。 他自己却没觉得十分不对,反而白薇薇看着赌气。 白薇薇瞧着,心中不觉在想,莫非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从前谢玄朗对王珠不屑一顾,如今却也是这样子的关注有加。 论容貌论性情,王珠哪里比得上自己呢?就算谢玄朗移情别恋,不喜欢裴凰了,那么心思也是应当转到自己的身上,而不是对着那个王珠。 谢玄朗心里却在想,王珠如今变了,冷若冰霜,不苟言笑。就算她在人前笑一笑,那笑容里总是有一股子别的味道,并不是什么真心微笑。那眼睛里的笑意,也是并未到达眼底。 唯独对着晏修时候,晏修总是说一些甜蜜蜜的俏皮话儿,总是能逗得王珠有些情愫波动。 发现了这一点,谢玄朗心里不觉有些怒意。 王珠用一边的银筷子,慢慢的夹起了一片玉露糕,轻轻的咬了一口。 她就是爱吃这些酸酸甜甜的点心,只是一向没人发觉罢了。 方才咬了一口,王珠却也是见到谢玄朗过来,心里顿时觉得没趣儿,只觉得很是倒胃口。 “九公主,你年纪还小,从前在京城虽不懂事,如今也应当不那样子的模样。如今你未婚夫容貌有损,此刻你与别的男子说话儿,难免是让人误会一些。知道的觉得公主风光霁月,不知道的,还以为九公主水性杨花。” 谢玄朗眼睛里顿时流转了几许嫉意。 王珠不以为意:“谢公子,既然你说了,知道的觉得我风光霁月,那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样子说着,王珠抬起了脑袋,冉冉一笑。 那笑容仿若阳光之中轻柔的花儿,又美丽又明亮。 “只是谢小侯爷既然是有这样子的顾虑,不若离了我远些,免得令自己名声污秽。” 谢玄朗顿时怒气涌起,王珠简直是不知好歹。 而王珠和谢玄朗在一边斗口,晏修却也是漫不经心的在一边逗鸟儿。 晏修吹了声口哨:“九公主——” 大白鹦鹉扑扑翅膀:“九公主好美丽,好美丽,好美丽!” 晏修眉头一挑:“叶灵犀——” “丑八怪,丑死了,丑死了。” 晏修作死继续张口:“谢玄朗——” “贱人!贱人!” 王珠和谢玄朗都不觉沉默,此时此刻,均无什么言语。 晏修乐滋滋的,用根棍儿戳了那大白鹦鹉肥肥的肚子一下:“死畜生,谁叫你说这些话儿,好生没教养。当心得罪了人,有人将你给炖了。” 白鹦鹉抖抖,羽毛却也是不觉抖起来。 这畜生想来也是十分不喜欢晏修,鄙夷之余,不觉将脑袋给扭过去。 晏修再次摸出了一颗花生米,在这鹦鹉面前晃了晃。 大白鹦鹉忽而就侧过头,一下子将这花生米给叼住了,又迅速扭过头去。 谢玄朗心计深沉,面上却没有什么愠怒之色。 他淡淡的笑了笑:“晏小侯爷原本是兖州之人,却似有些北漠一带的口音,如今说着软绵绵的江南话儿,口音却似与兖州本地的口音不同。” 十分明显,这只大白鹦鹉,也是晏修这样子的口音。 可谢玄朗却并不在意这扁毛畜生说什么。 反而晏修那神秘的身份,说不定是有什么暗示。 晏修再戳了一下这白鹦鹉的肚皮:“既然白牡丹不讨人喜欢,提它下去吧,免得有人小气,性命不保。” 谢玄朗瞧着晏修的身影,却也是不觉心尖流转了一缕戾气。 是了,自己就是想要,想要狠狠的扭断晏修那脖子。 王珠却不觉狐疑,白牡丹?这么肥的鹦鹉居然是个母的? 她吃了几口糕点,又饮了一杯菊花酒,面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一缕红晕。王珠寻了个饮酒失态的借口,故而就此告辞。 花园里的花儿开得十分娇艳。 陈蕊静静的坐着,忽而轻轻折了一朵娇艳的鲜花。 这枝头上的花儿还十分娇艳,可是如今的自己,却已经不那么鲜润。 她觉得自己的心里冷冰冰的一片,也没什么滋味。 曾经她和贺兰月是兖州最尊贵的女儿,众星捧月,十分耀眼。 可是如今,也是是命运,也许是一种讽刺,自己和贺兰月的姻缘都是十分不顺。 也许自己比贺兰月好一些,却也是没什么滋味。 她轻轻的抽出了手帕,擦去了面颊上的泪水。 陈蕊取出了粉盒儿,慢慢的补了一些脂粉,让自己瞧着没哭过的痕迹。 花丛之后,一道身影窥测陈蕊。 叶灵犀看着陈蕊哭泣的样儿,非但没有同情,反而有些不屑。 什么兖州最出挑的贵女,却也是连自己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了。周倾对自己神魂颠倒,方才不想要陈蕊。 如今叶灵犀内心之中充满了郁闷之气,若是平时,自己必定要过去讽刺陈蕊几句。只因为叶灵犀自己心中也是不悦,想要寻个人发泄一二。 可是今日,叶灵犀还有一桩十分要紧的事儿要做,故而也是不好和陈蕊一番纠缠。 等到了陈蕊离去了,叶灵犀才悄然出来,轻轻提着锦绣裙摆。 她身边跟着一个婢女,腰间缠剑,也是叶灵犀身边剑婢。 这个剑婢名叫阿木,是叶灵犀身边武功最好的侍女。 如今叶灵犀只带着阿木一个人,自然也是心有算计。 阿木平时沉默寡言,又格外听话,对于叶灵犀而言,也算是个十分好用的手下。 叶灵犀见识过阿木的剑术,那也可谓十分高明。在叶灵犀想来,对于杨炼也不是问题。 杨炼从前温文尔雅,虽然不是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可是绝对不会是阿木的对手。 唆使杨炼杀了王珠,可是杨炼此人也是让叶灵犀心里害怕。 至于和杨炼长长久久,那不过是杨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杨炼自个儿的痴心妄想罢了。 杨炼先杀了王珠,这个让自己害怕的男子绝对不能留。 在叶灵犀想来,那也是要杀人灭口的。 除掉杨炼,再将两个人弄成互相拼杀模样,而自己,那就能一口气除去两个厌恶的人。 想到了这儿,叶灵犀面颊不觉流转一缕嫣红的红晕,隐隐有些兴奋。 杨炼那样子的变态,居然将自己丫鬟芍药折辱成这个样儿。这样子的手段,若是一样一样的,用在了王珠身上,那却也是不知道多美。 来到了约定之处,杨炼果真在这儿等候,却并没有别的什么人在。 叶灵犀目光逡巡,左顾右盼,却并没有瞧见王珠。 “杨郎,怎么,怎么没见到王珠?” 杨炼不觉叹了口气:“王珠这般蛇蝎心肠,你以为若是我出面邀约,难道还能请到她?她是早就已经没将我放在心上了。” 叶灵犀一腔期盼顿时也是落了空,面上不觉流转几分不平之色。 是了,自己还是太瞧得上杨炼,所以方才将这般希望放在了杨炼身上。 杨炼十分可恨,明明是个没用的人,还惹得自己折了一个乖巧的婢女。 只是这个废物,结果一点儿用都没有。 叶灵犀不觉嗔怒:“这个王珠,简直是无情无义。当初若非杨郎不要她,哪里能遮羞。如今觉得杨郎你没有什么利用价值,那可就一点儿都不在乎。” 言语之间,却是将杨炼踩到了脚底。 杨炼却并未生气的样儿:“原本就是如此,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那就是会被踩到足下,谁又肯理睬你。不过灵犀,今日我私底下约你,你却是来了。” 他伸手按住了叶灵犀的肩膀,叶灵犀不觉打了个寒颤。 叶灵犀退后了几步,轻轻挣脱了杨炼。 可旋即,杨炼狠狠的扯她过来,膝盖一顶,就重重的顶在了叶灵犀柔软的小腹之上。 叶灵犀还来不得叫,那也是被死死的捂住了嘴唇。 杨炼早就将叶灵犀恨入骨髓,如今得到了机会,自然也是不客气,狠狠的几巴掌打过去。他再一拳朝着叶灵犀那娇柔的下颚打过去,听到了清脆的骨骼断裂声音。 叶灵犀那身子跌落在地上一颤一颤的,唇瓣吐出了一口口的鲜血,这样子抖着,一句话儿也说不出来。 杨炼舔了一下拳头上的血迹,心中一阵子的快意。 他弯下身,抓住了叶灵犀的头发,让叶灵犀那张伤痕累累的面容对着自己。 “叶大小姐,你让我杀了九公主,我自然也要顺了你的意思。叶家估计名声,不好动用家族势力。可是若是这王珠胆大包天,害死了这叶大小姐,要是叶家不对付,必定颜面扫地,不能在各国立足!你说,这桩事情是不是很有趣?” 看着杨炼眼睛里的狠辣之意,叶灵犀只有满心的惧意,身躯也是瑟瑟发抖,泪珠子更是刷刷的留出来。 叶灵犀呜呜的叫着,说不出话儿来。不过这样子呜呜的叫,分明也是求饶之意。 可这冷冰冰的眼睛里,却一点怜悯之意也是没有。 如今的杨炼,宛如什么绝代的凶兽,是那样子的可怕。 叶灵犀除了恐惧,心里还有说不出的困惑。 她正自这样子想着时候,那阿木却也是一步步的踏入了叶灵犀的视线之中。 “小姐,你也不要怪杨郎君对你太狠,你何尝不是心狠手辣,让我事后除掉了杨郎君。你向来就是这样子待我们的,身边的婢女,不是为了你获罪,就是为了你挡灾。我们这些习武的剑婢,也是听了你的号令。可是陈家寿宴之上,阿云身受重伤,你瞧也没多瞧,将她当成了弃子。你和王珠斗富,输不起让阿兰杀人,阿兰被碧灵宫的人弄死,你可能连阿兰的名字都记不住。明明是你嫌弃杨郎君容貌丑陋,却将这一切的罪过推到了芍药身上,毁去了芍药容貌,让芍药为了你认错。大小姐啊大小姐,你对我们是何等薄情?杨郎君害死芍药,随后就威胁于我,说我若不听他的话儿,他就让小姐你将我送过去让他出气。如今小姐你的心中,只想要对付王珠,牺牲什么,都不介意。”阿木冷冷淡淡的:“我也是想得明白了,对你忠心耿耿,左右就是个死。奴婢命虽然很贱,可是还是想要活下去。杨郎君是想要嫁祸王珠,必定不会将罪过推在我的身上。我不能离开叶家,自然也是要服侍大小姐你。若是不肯,叶家必定容不得我。摊上你这个主子,是迟早要死。你要是死了,倒是我的福气了。” 叶灵犀听得可谓目瞪口呆,在她瞧来,自己身份尊贵,又是叶家的嫡出女儿。既然是这个样子,叶家这些下人对自己恭恭敬敬的,那也是应有之事。 想不到自己这个身边的婢女,居然是这样子容易就被人唆使。 今日她落在了这个地步,是因为她瞧不起杨炼,也瞧不上自己身边的婢女。 杨炼凑过了,在叶灵犀耳边悄声说道:“灵犀,你只有死得惨一些,王珠才会越发凄惨,这样子,方才能顺了你的心愿。” 他慢慢的亲吻叶灵犀的脸颊,吮吸叶灵犀面颊之上的血迹。 蓦然杨炼一张口,咬住了叶灵犀的耳垂,狠狠的将一块皮肉血淋淋的撕咬过来。 叶灵犀纵然说不出话来,也是疼得呜呜的叫。 可是杨炼却毫不客气的捂住了叶灵犀的嘴,让叶灵犀所有的话儿,都是不自觉的吞入到了肚子里面去了。 阿木却不觉转身,没好意思瞧下去。 这个杨炼,那就是个十足的变态! 他不肯痛痛快快的杀了叶灵犀,反而慢有条理,津津有味的折辱眼前这个女子。 阿木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也是有些瞧不下去了。 叶灵犀什么好处都没有了,偏偏有那么一张好皮相,说到容貌之美,可谓是举世无双。 可是如今,杨炼只将叶灵犀当成了什么肉块儿,随意折辱,将这个举世无双的好皮囊慢慢的弄坏了。 贺兰月赶到时候,叶灵犀已经如他们计划一般,已经是死掉了。 杨炼用匕首割破了叶灵犀的喉咙,再在叶灵犀身上戳了几刀。 贺兰月对叶灵犀十分憎恨,早盼望叶灵犀死了。可是等她瞧见了叶灵犀没有活气儿的身子,也是不觉吃了一惊,并且也是心生寒意。 眼前的叶灵犀衣衫碎开,浑身上下均是伤痕。 更重要的是,那张绝美脸孔之上,一双清灵的眸子已经被挖了下来,面颊之上只有两个血糊糊的窟窿,瞧着就是骇人。 贺兰月自认恶毒,可是和杨炼比起来,那居然就显得什么都不是了。 她蓦然按住了胸口,干呕了几下,恶心得紧,却又吐不出来。 想吐却又吐不出来,这样子的感觉,分明也是更为难受了。 杨炼却不以为意:“这叶灵犀的身子必定要血肉模糊,方才也是有趣,作为叶家方才要顾及颜面,除掉王珠。否则单单只是大夏的力量,那是没办法动了王珠的。” 贺兰月深恨叶灵犀,自然也是无心为叶灵犀讨个公道。 她容色冷了冷,忽而就从自己怀中摸出了一个布囊:“这囊中之物,是王珠一枚贴身的发钗,我如约将此物送来。杨公子,当初我找你合作,因为我最恨的两个人,偏偏就是你最恨的两个人。如今叶灵犀已经是死了,还剩下了王珠,只有同心协力,方才也是能有报仇的机会。” 一边这样子说着,贺兰月慢慢的从布囊之中摸出了一枚晶莹的发钗,塞入了叶灵犀的手掌之中。 杨炼将杀了王珠的匕首塞给了贺兰月,却也是神色不定。 贺兰月抬起头:“杨公子,你若留了我一条命,方才是会发觉,有我方才最妥当的。叶大小姐死了又如何?说句不好听的,叶灵犀除了一副美貌的样儿,对于叶家还能有什么用?她名声尽毁,若是死了,叶家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死掉的女人招惹麻烦?就算全天下怀疑王珠,无凭无据,叶家未必就狠下心思对王珠下手。除非,除非当着所有的人面,让王珠杀死叶灵犀的罪名清楚明白。叶家为了脸面,方才能对王珠下狠手。” 说到了此处,贺兰月却也是不觉福了福:“除了我,没谁能将王珠的罪名落在了实处,杨公子,你可是知晓,这些天来,我对王珠摇尾乞怜,所求的就是将这个高高在上的九公主狠狠的踩到了足下。” 说到了此处,贺兰月一脸狠厉之色。 杨炼生生压下了胸中的那一缕杀意,此时此刻将这贺兰月处置掉,想来自己也是会更加安全一些。可是对于王珠的恨意,生生压下了杨炼心中的疑虑。 其实贺兰月这个女人,说的话儿也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叶灵犀死了,就算王珠嫌疑最浓,却也未必能如何。区区一枚发钗,那也是不算如何。 杨炼慢慢的擦去了面颊上血珠,收拾好了身子上的污秽,顿时不觉离开。 走上廊桥,杨炼伸手,不觉轻轻抚摸面颊上的疤痕,心里不觉酸了酸。 自己这个丑陋的样儿,不就是靠王珠和叶灵犀? 自己容貌原本容貌俊俏,可是如今这个丑陋的样儿,连自己都是不乐意多瞧一样,更加不必提别的人了。 每次午夜梦回,杨炼自己都是会不觉做了一场噩梦,更加不必说顶着这张脸前去别的人面前。 就在此时,杨炼见到王珠盈盈而来。 王珠今日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衫,纤腰一束,越发是显得清灵妩媚。 只是如今陈家庭院里面美人蕉开得十分娇艳,却似映不入王珠那一双漆黑的眸子。 夏日花似火,王珠却好似给这些娇柔的花儿扑上了一层淡淡的凉意。 此时此刻,王珠身边并无一个随从,贺兰月不知用什么法子,果真是约了王珠前来。 杨炼刚刚才杀死一个女人,心中恨意滔滔,似乎要将眼前的王珠就此吞噬掉。 王珠似愕了愕,随即一步步的走到了杨炼面前。 “杨公子,自从你容貌受损,我居然也是再没见过你了。如今见你安然无事,我也是十分欢喜。” 王珠笑语嫣然,温柔款款,如此对着杨炼说话儿。 杨炼容貌毁了,自己也是知晓容貌有些恶心,就是自己瞧着镜子,也是觉得不能容忍。 可是如今,王珠却也是浑然无事,好似杨炼一点儿也是没受伤一样。 杨炼惊愕之余,内心之中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郁愤不平。 “好个安然无事,九公主,你瞧瞧我这脸上伤痕,这些可都是拜你所赐。你居然好些意思,说安然无事?” 杨炼抬起头,狠狠的指着自己面颊上伤痕,似乎刻意吓唬王珠一般。 王珠眼睛眨也不眨,就瞧着杨炼的那张脸儿。 确实很丑,丑得宛如恶鬼。 可是就算当真是鬼,又有什么可害怕的? 这人世间,什么地狱一般的地方,自己都是已经见识过了,又如何会害怕呢? 她看着自己的样儿映入了杨炼的眼睛里,却也是微微含笑:“杨郎,你是面容被毁,可那又如何?男子汉大丈夫,第一要紧的是本事能力,第二要紧的是人品气度,什么容貌之类,那也是并不重要。” 杨炼想到了自己所受过的那诸般苦楚,心中也怒得发狂:“九公主,如今你倒是风轻云淡,说这样子的风凉话儿。莫非你居然忘记了,我这样子的容貌,到底是因为谁给毁掉了?” 他一伸手,就蓦然抓住了王珠的手腕,想要质问王珠。 可旋即杨炼手臂一疼,似乎是被什么锋锐之物划破了杨炼的手臂,王珠淡漠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掌。 杨炼跌跌撞撞,捂住了手臂,面容狰狞站在了一边。 王珠将发钗比在自己面前,轻轻吹去了上面的血珠,旋即又将这枚发钗重新戴在了自己的头发上。 她容色冷漠,波澜不惊,好似没半点惊惶。 王珠旋即抽出了鞭子,啪的轻轻击打一下,一旁的石栏杆之上顿时也是多了一个白点儿一般的痕迹。 “我的杨公子,你若想要对我动粗,可得想一想,我虽是女子,却也不是那么样子的好欺辱。可别瞧我身边没有带下人,就欺辱我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呢。我虽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可是却也是并非什么弱质女流。只可惜你若要跟我动手,那未必可以,若要跟我动心眼儿,那更是万万不如。” 王珠侧头凝思,似想到了一个十分可笑的事情,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那几许讽刺的笑容。 杨炼想起自己初见王珠,王珠在自己面前微微羞怯的样儿,只觉得自己好似弄错了什么事情,上了一个大当,一颗心儿却也是不觉砰砰一跳。 “初见之时,你在我面前的样儿,那都是假的?”杨炼一脸恨意。 他原本觉得,王珠是因爱生恨,可是说不定,至始至终王珠均是假的。 王珠轻轻叹了口气:“是呀杨郎,我和你这门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素来只要最好的,自然也是不乐意。你们杨家,就是这样子虚伪。纵然退婚,也是要将人作践在泥地里,好让杨家在道德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杨炼冷笑:“可是九公主,你还不是如此?你若不喜欢我,为何明着不拒绝,暗中却算计杨家,算计我杨炼?你何尝不是阴狠入骨,我不过是先下手为强。” 王珠侧头:“杨公子,我给过你机会。曾经太后算计,静慧师太说我名声不好,命硬克人。杨家本来可以顺水推舟的退婚,你却不乐意了。我原本对你没什么兴致,你害死我五皇姐,欲图毁了我名声,又被叶灵犀容貌倾倒,那日欲让杀手要了我的性命。我虽不是什么好人,可若是好人,岂不是早就被你害死了?” 杨炼不觉冷汗津津,自己偏帮叶灵犀,王珠知道不稀奇。可是自己害死了王姝,王珠居然也是早就了然。王珠了然也还罢了,居然还能在自己面前一副羞怯深情的样儿! 眼前的女子,宛如毒蛇,简直是可怕之极。 “杨郎,我也没害你什么。什么事儿,原本就是不能每次都这般幸运。最后你在我马鞍之上涂抹了蜂胶,自己受了这般痛苦。杨郎,你吓死我了,对我这样子狠。我呀,差一点就变成你这种鬼样子。” 王珠对着杨炼笑起来,她眼睛冷冷的,可是笑容却既妖娆,又邪气。 这样子的模样,王珠从来没有在人前露出来过,如今却也是暴露在杨炼的面前了。 人眼本来清秀的少女,如今却也是染了一层妖娆动人之色。 王珠慢慢的一步步走近了杨炼,轻柔的说道:“杨炼,我方才说了,男人容貌不重要,第一要紧的是本事能力,第二要紧的是人品气度。可惜——” 她走了近了,杨炼将她面上的讽刺之色尽收眼底。 “可惜这些你统统没有,你既没有本事能力,也是没有人品气度,只有一张漂亮脸蛋。而如今这张漂亮脸蛋,居然还被毁掉了。这人世间愚蠢的人原本不少,可是明明自己愚笨,却认为自个儿十分聪慧的,那却也是不多。杨公子,你可是我所见到的第一个人。” 杨炼眼底狠厉:“王珠,你休要羞辱于我。” 王珠冉冉一笑:“杨公子,你喜欢欺辱女人,可惜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是这样子柔弱的。你呀,既然非得要跟我作对,若是有一天,你没了俊俏脸蛋不说,连命都没有了,那可怎么是好呢?周倾是愚蠢,可是他似乎比你杨炼聪明一点,至少人家是爱惜性命的。” 听着王珠冷嘲热讽,杨炼生生想要吐血。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反而对王珠升起了一丝畏惧之意。 这个女子,一开始就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接二连三的的让他计划受挫。 那张少女的皮下,也是不知道遮掩什么幽幽恨魂。 ------题外话------ 谢谢乖乖小鱼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3颗钻石 谢谢橄榄忘忧草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桃之壮仔儿亲评价了本作品 151 栽赃陷害 瞧着王珠缓缓离去的背影,杨炼心尖除了愤怒,还有一缕说不出的恐惧。 幸好今日自己早就计划妥当,已经能取王珠的性命。 自己和王珠,必定是要先死掉一个的。 可就在此刻,杨炼却也是听到了花丛之中,传来了细碎的声响。 杨炼一阵子恼怒之意不觉涌来,自己被王珠羞辱的事儿居然被别的人瞧见,杨炼内心顿时不悦。 花丛之中出来的人,居然是周宇。 周家被王珠掏空,周宇也顿时落魄,如今想来混入陈家也是并不容易。 这样子一个没用的废物,自然更加让杨炼内心更加不喜了。 周宇面色不定,却不知思索什么。 “杨,杨郎君,九公主可当真跋扈,人前瞧着似乎大方,私底下却这样子狠毒。” 杨炼任由周宇说话儿,却没什么理睬。 “杨公子,九公主视你如眼中钉。咱们如今,也是牵连在一块儿,唯独一并合作,方才一起活下去。如今咱们是一路人了,自然是有个秘密,要喝你说一说。” 说到了此处,周宇却也是不觉吞了口口水:“这整个兖州,无不知晓芸芸是九公主害死的,可是却一点儿证据都没有。其实,其实芸芸当真是九公主所害。那日,我可是亲眼瞧见了,贺兰月过去,溺死了我妹妹。” 贺兰月如今对王珠十分谄媚,早就是王珠的人,在周宇瞧来,这自然是王珠所指使。 可是待会儿,贺兰月还是要演那么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既然如此,周宇所说的话儿,自然也会让贺兰月的话添上了瑕疵。 这个周宇,居然找上了自己,这可真是太奇妙了。 瞧来王珠也是少了几分运气,实在是可笑。 杨炼目光灼灼,就这样子的瞧着周宇,看得周宇也是一阵子的心惊。 这个杨炼,如今面容被毁,容貌有了瑕疵,瞧着当真是可怕得紧。 自己就是瞧一瞧,也是不由得觉得恶心。 杨炼向着周宇他过去一步:“你当真瞧到了,贺兰月杀了周芸芸?” 周宇一时心中生出了惧意,却也是不觉点点头。 杨炼手中一时没什么趁手之物,也没好说什么。 周宇自认找到了盟友,心中略安,眼前杨炼无意搭理他,也不觉匆匆告辞。 杨炼手指轻轻的抚摸面颊上伤疤,这周宇虽然看到了一些什么,可是胆小如鼠,未必会说出口。 此人留着,不大不小,总是个祸害。 只是自己随身匕首已经是给了贺兰月,方才倒是不好下手。 杨炼是个精于算计的人,说到下手,他只爱对那柔弱女子,这样子他方才是有十足把握。 正在此刻,杨炼却瞧见阿木已经过来,顿时不觉一喜。 阿木虽是女子,可是叶灵犀身边的剑婢,武功不错。 叶灵犀身娇肉贵,并且还是叶家女儿,不少人都会去打叶灵犀的主意。而叶灵犀身边这些婢女都是保护叶灵犀,武功自然不俗。 杨炼只觉得阿木来得恰到好处,心中一喜,顿时将自己听到了言语告诉给阿木。 没等杨炼说什么,阿木眼神顿时不觉有些古怪。她冷冷说道:“这个周宇,必定不能留。” 阿木也不等杨炼说什么,顿时向着周宇所在方向一路追寻而去。 瞧到了周宇的背影,阿木顿时拿了一块手帕,包住了面颊,只露出了一双颇为英气的眼睛。 阿木隐身在花丛之中,忽而就伸出手,一剑向着周宇刺过去。 周宇似是听到了什么动静,身子侧了侧,却并未曾全然躲过。 阿木这一剑原本是要刺入周宇的心脏,可却扎入了周宇的肺部。 周宇虽然身受重伤,一时却也是没有死,顿时也是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眼见周宇如此,阿木本欲再补那么一剑,要了周宇的性命,却忽而见到前面有许多人前来。 想到了这儿,阿木却也是颇为踌躇。 今日陈蕊过文定,陈家也是宾客云集。 如果游园的贵客均在这儿,周宇浑身是血的跑出来,只唬得人周围都是惊叫连连。 陈蕊骤然见到这么一个血糊糊的人儿,也是吓得手足冰凉。 她退后一步,忽而就被人轻轻扶住了。 这样子跌落在别人的怀中,让陈蕊微微有些熟悉。 就是那一日,自己初遇姚蛟,就跌落在姚蛟怀中。 想到了这儿,陈蕊微微有些恼意,面颊也浮起了一丝潮红。 可是她耳边却没有听到了什么轻佻的声音,那人轻轻的将陈蕊扶好了,顿时也是不觉退了一步。 陈蕊一侧头,就瞧见了萧景。 萧景果然是温文尔雅,瞧着和姚蛟颇为不一样。 陈蕊福了福,算是谢过了。 周宇半边身子都是被血给染红了,走了几步,顿时咚的倒了下来。 “我,我亲眼瞧见,芸芸怎么死的。是九公主,九公主所下的毒手!” “九公主要杀我,连我都要杀了!” 周宇嗓音十分凄厉,听得令人阵阵发凉。 在场之人也是不觉面面相觑,实在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王珠手段,众人素来皆知,周芸芸之事,多半也是王珠所为。 可是如今,王珠却也是当众杀人,让周宇染血跑出来了。 如此大胆妄为,总还是匪夷所思。 周宇伤得极重,叫了几声,一时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杨炼原本瞧着皱眉,此时此刻,却也是十分欢喜,唇角却也是不觉微微露出了笑容,显得也是十分开心。 在杨炼想来,这个阿木行事虽然不妥当,可是最后结果反而是极好的。 阿木去了面纱,露出了脸蛋儿。 她急匆匆的过来,跑去了陈老太君面前:“陈老太君,我家小姐今日说是要去见谁,到了如今,却也是还没有回来。奴婢,奴婢当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陈老太君顿时也是不觉皱起了眉头,今日陈家可谓多事之秋,发生的事儿更是层出不穷。 那叶灵犀虽然不算是什么好人,可是却是叶家女儿,就跟小公主一样。 倘若叶灵犀在陈家出事,恐怕陈家也落不得什么好。 想到了这儿,陈老太君心中更不觉对叶灵犀添了几许埋怨。 这个娇客身份十分敏感,请来了陈家,这也未必是一桩美事。 “叶小姐初来陈家,道路不熟悉,恐怕是走失在庭院里面,我让陈家下人多去寻找。” 陈老太君说话儿客气,心中盼望不要出什么事儿才好。 阿木面上担切之色却也是不减:“奴婢原本是这样子想,以为小姐是贪看庭院景致,所以迟迟未归。若是这个样子,奴婢虽然着急,却也是不好麻烦陈家。只是方才,方才我遇到贺兰家的小姐,她容色惶急,口口声声,只说遇到了什么事儿。她要我多叫些有头有脸的人,一并去那静竹轩,否则小姐就会遇到什么危险。” 说到了此处,阿木却也是不觉一片惶急之色:“在场诸位,小姐平素虽然是有些得罪,可是求各位瞧在叶家的面子上,前去瞧一瞧。贺兰小姐既然是那么样子的急切,必定也是遇到什么了不得事儿。若是只让陈家下人前去,恐怕是不成了。” 阿木虽然是个下人,可是却也是将叶家给扯出来。 若不去瞧叶灵犀,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 陈老太君顿时心中觉得不妙,要知晓那静竹轩十分偏僻,平时陈家下人走动的人也不多。既然如此,叶灵犀这样子一个人儿,为什么会去那里。 谢玄朗眼底顿时流转那几许玩味,他虽然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是察觉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算计,并且还是针对王珠的算计。 既然如此,自己虽没算计,却是乐得去凑趣一二。 他眼底光芒轻轻的闪动,却不觉转动手指上的翡翠扳指:“叶大小姐不但身份尊贵,并且娇花一般的人儿。既然是如此,还是去瞧一瞧。否则当着出了什么事情,那也是难以心安。” 谢玄朗这样子一说,许多青年的男子也是纷纷的附和。 叶灵犀虽然当众出丑,让许多人的心都淡了。可是那仙子一般的容貌,还是令人念念不忘。这样子一个美貌可人的美人儿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倒也是一桩十分可惜的事情。 而在场的兖州贵女,她们内心虽然不悦,却不好当众说出来。 若是拒绝,却也是人前冷漠无情,传出去对名声不是很好。 既然如此,便是走一走,那也是什么。 况且今日之事处处透出了诡异,那九公主王珠如今也是没有在,指不定是谁布局。 谢玄朗目光流转,不觉落在了晏修身上。 既然此事也许是针对王珠,却不知道这位小侯爷究竟是什么成算,能不能护住王珠。 然而谢玄朗目光所及,却有些皱起了眉头。 明明众人神色不一,晏修却仍然是那么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儿。 阿木扫了周宇一眼,这厮受伤严重,一时半刻也是说不出话儿。 之后若是灭口,那也是不迟。 更何况之后王珠倒了,这样子一个懦弱的性儿,必定也是会守口如瓶。 众人纷纷前去,谢玄朗瞧见了晏修迟迟不动,不觉过去。 “怎么晏小侯爷,不去瞧一瞧?” 晏修嗓音却是天真无邪:“叶大小姐死不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九公主又不喜欢他,倘若她死了,九公主说不定还会开心一些。” 都这个时候了,晏修说的话儿,还是让谢玄朗不觉莫名。 他实在是瞧不清楚晏修究竟是何意,是对王珠毫不在意,还是蠢得什么都瞧不出来。 谢玄朗瞧见过许许多多的对手,可是没谁好似晏修一样,总是这样子朦胧而神秘。 这样子的人,谢玄朗是从来都没见过的。 他没再理会晏修,拂袖而去,而晏修瞧着他的背影,却是不觉笑了笑。 周宇浑身血糊糊的,陈家下人正要去处置,晏修却走了过来。 他漫不经心的提起了周宇那染血的手掌,又轻轻抛下去。 随即晏修取了一枚碧绿的药丸,就塞入了周宇的嘴里,捏着周宇下颚,让这么一颗药慢慢的滑入了周宇肚子里面去了。 晏修一抬头,瞧着这些人惊诧的目光,也是不觉甜蜜蜜一笑。 “人家既然是有伤在身,自然得给他治一治。” 众人面面相觑,这厮不会是帮九公主杀人灭口吧。 静竹轩十分安静,王珠缓步而来。 此处种植了许多翠竹,就算是在夏日,仍然是那么一片幽凉之意,使得人汗水不生。 如此冷丝丝的地方,那些娇柔的女孩子,自然会心生恐惧。 可是王珠却也是容色不变。 地上一具尸首,却也是已经血肉模糊了。 叶灵犀一双眼珠子被挖了出来,只剩下了两个血窟窿。 她生前原本是个绝色美人儿,此时此刻,却也是越发诡异难言。 王珠慢慢的走过去,探视了一番,叶灵犀果然已经是气绝身亡。 她嗤笑了一声,瞧着那枚发钗,不觉扒出来,染了些鲜血,再塞到了叶灵犀的手中。 贺兰月本来躲在暗中,窥测王珠。 照贺兰月想来,王珠再如何强悍,瞧着叶灵犀的尸体,必定也是会十分惶恐。 到时候王珠匆匆跑出来,必定被撞见。 发现了叶灵犀的尸体,那就更加有趣了。 想不到王珠却出乎别人意料之外,反而对着那具尸体瞧得津津有味。 贺兰月恐怕王珠做出什么,不觉盈盈走出来。 “贺兰月见过九公主。” “阿月,你说发现一桩叶灵犀的秘密,约我来这儿,就是将这桩功劳给我展示?” 王珠亦不觉冉冉一笑,似笑非笑。 叶灵犀死状凄惨,就是贺兰月也是不乐意多瞧一瞧。 杨炼这个变态,下手实在也是狠辣。可王珠瞧在了眼里,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如何,反而显得心情实在不错。 贺兰月退后了一步,心里面却不觉颇有惧意。 可旋即,贺兰月眼底顿时流转森森光彩。 王珠?她又有什么可惧的? “九公主,只是叶大小姐若是死了,叶家必定不肯干休。” 贺兰月盯住王珠娇嫩的面颊,不觉说道。 王珠瞧着贺兰月:“你既然是替我做事,我自然为你遮掩。只是叶家若当真追出真相,我也是没法子了。贺兰月,谁让你如此冲动呢?” 贺兰月冷笑:“我虽与叶大小姐有嫌隙,可谁会觉得,我有这个胆子?可是九公主却是不同了,你手段狠辣,身份尊贵,你的心狠手辣,整个兖州都是知晓的。况且我是纤纤弱女,娇柔无力,九公主却是自幼习武,鞭法了得。更何况,叶大小姐还深深的得罪了你。” 王珠淡淡说道:“你虽然是纤纤弱女,可是杨炼却不是这样子的。” 王珠一句话,却听得贺兰月容色一震,顿时一惊! 原本以为王珠已经是落入彀中,可是却想不到王珠早就成竹在胸,什么都知道的样儿。 转念一想,王珠必定是虚张声势。 虽然王珠聪慧,也许从蛛丝马迹之中察觉到,其中有杨炼的身影。可是此时此刻,她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一切都是迟了。 想来王珠不过是故作镇定,寻思脱身之策。 大陆叶家,一向神秘,可是却蕴含了十分可怕的力量。 如果王珠堂而皇之的处死一个叶家的女儿,叶家必定是会不死不休的。 今时今日,就是她贺兰月反击的时候。 自己虽然比不上王珠的权势,却是能借力而为之。 外头,那些喧哗之声渐渐近了。 想来正如计划之中一样,阿木已经是将今日陈家的客人尽数引过来。 王珠唆使陈家,让陈家和周家划清界限,所以方才是如此大张旗鼓。 不然一个文定之礼,原本也是请不来那么多人的。 只是如今王珠,可是会后悔,后悔邀请这么多人前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贺兰月目光涟涟,杨炼将那把杀人的匕首给了她,如今贺兰月却将这把匕首给拔出来。 王珠黑漆漆的目光看着贺兰月,眼睛里却也是不觉流转了一缕讽刺之色。 贺兰月忽而心生恼恨,想来王珠觉得她武功不错,所以自己所谓攻击,却也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只是这一切的一切,王珠却是猜错了。 等一下,王珠就会如坠地狱,万劫不复。 攻击王珠?贺兰月却没有那么的傻。 她看着王珠,不觉笑起来,一伸手,忽而就朝着自己身躯狠狠刺下去!血花飞溅! 贺兰月恍惚间,似乎又嗅到了林墨初身上那样子熏香味道。 那种味道淡淡的,却也是让贺兰月不觉熏熏迷醉。 那时候,林墨初手指指着她肋骨之处某个位置,轻轻敲打。 “若一刀刺入了这儿,就会卡到了两个肋骨之间,并不会损及脏腑。这伤虽然是瞧着吓人,也是会流一些血,可是却并不打紧。” 林墨初凑过去,在贺兰月的耳边轻轻的说道:“记得,刺得入体三分。若是刺得太深,那可是不好了。” 这样子的事儿,贺兰月原本听都没听过。至于如此摧残自己的身躯,更是一桩十分可怕的事情。 谁又敢试一试呢? 贺兰月原本是不敢的,可是这样子和她说话儿的正是林墨初。 是呀,若是林墨初,所说的话儿,一定一定,那是不会错的。 血慢慢的晕染了贺兰月的衣衫,一滴一滴的落下去。 贺兰月面颊苍白,痛得大口大口的喘息,可她瞧着王珠,唇瓣却挤出了一丝模糊的笑容。 王珠!她再如何狡诈,还不是落入了彀中? 是了,九公主确实非常非常的厉害。 若非用非常手段,也是决不能将王珠扳倒。 此刻,众人已经到了。 无论是地上的尸首,还是身体上插了一把刀的贺兰月,都是触目惊心,十分吓人。 贺兰月跌跌撞撞的退后几步。 看戏的来了,正是自己演戏的好时候。 她不觉颤声呼救:“救,救命!” “九公主,九公主她杀了叶大小姐,也要杀了我灭口!” “她,她要杀了我呀。” 贺兰月面上满是惊恐之色,眸子之中却也是流转了几许的讽刺。 如此一来,自然可见,那凶手究竟是谁了。 她手掌捂住了肋骨之下的伤口,手掌已经是血肉模糊。 王珠一抬头,瞧见了一张张惊愕无比的面容。而王珠那一张脸,仍然是平静无波。 贺兰月只觉得肋骨的痛楚越发厉害。 可是内心之中快意却不断加深。 是了,一切的一切,均是一个局。 从她万分绝望遇到林墨初的时候,这个局就开始了。 贺兰月在韩家备受屈辱,而阿木却也是已经不想侍候叶灵犀这个大小姐。 杨炼容貌被毁,在林墨初的唆使之下,早就是深恨叶灵犀。 叶灵犀想要借着杨炼除掉了王珠,贺兰月却主动找上了杨炼,告知杨炼可以一石二鸟。 杀死了叶灵犀,嫁祸给王珠。 可笑杨炼,还以为是他威胁了阿木。 其实阿木也早就是林墨初的人。 自己提点杨炼收买阿木,杨炼轻易就成功了。 这整个大夏京城,都觉得杨炼手段厉害,而林墨初不过是个俊美的翰林。可是所谓厉害的杨炼,完全不是林墨初的对手。 不过,不过是林墨初手上棋子! 贺兰月身娇肉贵,在韩家备受煎熬,可是虽然是这个样子,贺兰月却并未受过什么皮肉之苦。 如果不是十分迷恋林墨初,贺兰月也是不会对自个儿狠下杀手。 此时此刻,剧痛之下,贺兰月脑子也是微微晕眩。 她的脑子里,却忽而有了那么一个念头。 一个一直以来,颇为迷惑的事儿。 林墨初,为何要算计杀了叶灵犀? 眼前一切,都是无比骇人,令人不觉触目惊心。 先是周倾浑身是血的跑出来,如今一幕幕更是可怕无比。 且不必提贺兰月被刺了一刀。 眼前叶灵犀的身子更是触目惊心。 叶灵犀原是绝代佳人,姿容出众,靠着这绝色的容颜,更是赢得无数男子的倾慕。 纵然叶灵犀总是输给了王珠,不免是有些难看。可她既然顶着那一张绝色容颜,总是会让人难以忘怀的。 可是如今,这个绝色的佳人不单是香消玉殒,一双眸子更是被生生挖出来。 王珠这样子狠戾凶狠,当真是大陆罕见! 这个大夏的九公主,居然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九公主!你杀了叶灵犀!” 一道微微沙哑的嗓音响起,质问之中却也是不乏那狠毒之意。 说话之人,赫然正是杨炼。 杨炼自惭形秽,不觉带了面纱。只是面纱后一双眸子,却流转森森恨意。 自从杨炼毁了脸儿,就不好在人前走动。 可是今时今日,他是一定要来的。 就好像是自己完成了一件绝妙的作品,总是要瞧一瞧。 他要亲眼看着王珠身败名裂,成为人人诅咒的妖魔,被叶家狠辣报复,生不如死。 如今杨炼一无所有,这一切顿时成为杨炼最大的期待。 王珠轻轻拍了裙摆,好似拍去上面灰尘,她淡淡的说道:“叶灵犀的事儿,可是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来之时,她已经死了。我还以为,是贺兰月下的手。” 杨炼想到方才王珠讽刺自己的话,唇角顿时不觉流转一丝狞笑。 王珠将自己踩得一文不值,可是如今,要陨落的却是王珠。 “九公主,你做出了这种事情,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方才周宇浑身是血,说你杀了周芸芸,想来那牡丹也是你的手笔。如今贺兰月被你刺伤,叶灵犀死在了这儿,除了是你,还能是谁呢?九公主可是敢请官府前来,瞧瞧刺入贺兰月身子你的凶器,是不是叶灵犀的凶器?” 杨炼心里默默在想,是了,那把扎入贺兰月身躯之中的匕首,原本就是凶器,这必定是不会错的。 就是自己,一刀一刀,伤残了叶灵犀的身躯。 如今这把刀,再次刺入了贺兰月的身躯里面,成为王珠的罪证。 人证物证俱全,谁也不会觉得王珠无辜。 做出这样子的人,只有王珠! 王珠容色却没有什么波动,她听到了周宇那事儿时候,似乎有些动容。可是旋即,王珠面色顿时也是平静下来了。 杨炼盯着王珠,就算王珠是最受宠的公主又如何?就算夏熙帝怎么也不会要了王珠的命又如何?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区区大夏,也不是天地间的霸主。 他容色阴冷:“就算九公主身份尊贵,会因为我的指责杀人灭口又如何?这么一条命,我也不在乎。这些事实,我纵然不说,谁心里不清楚。” 顾忌王珠凶名,一时倒是也没不长眼的人附和。 只是听了杨炼的话儿,人人心中均也是觉得杨炼说得没有错。 王珠此举,确实也是绝代凶悍。 这各国公主骄纵的也是不少,可是如王珠一般凶悍的,倒也是闻所未闻。 而王珠不觉侧头,面上却也是有几分无辜。 她一双眼睛黑漆漆的,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抖,却不觉眨了眨。 “当真?” 杨炼不觉困惑,也并不知晓王珠所指的,乃是何意。 “方才杨郎你说了,我杀人灭口又如何?这么一条命,你也不在乎。这可是真的?杨郎,你当真这样子视死如归?” 王珠目光幽幽,看得杨炼蓦然背脊发寒。 叶家除掉王珠之前,倘若王珠对自个儿下手,那又如何?他不过是杨家的弃子,容貌被毁,再也不可能入仕途。如此一来,杨家必定不会如何护住了自己。 倘若,倘若王珠对自己下手? 杨炼内心砰砰一跳。 旋即,王珠却不觉嫣然一笑:“杨郎君,我说笑而已。我怎么会做出此等凶残的事情,有损大夏皇族的名声?” 王珠目光逡巡,扫过了众人:“今日之事,却没想得到这般可巧。可我王珠身为大夏公主,以列祖列宗名声发誓,此事,却并非我所为。” 以祖宗之灵发誓,这是十分少见。 大陆各国虽然风俗不同,可是无论何处,对祖先英灵均是十分尊重。 既然是这个样子,王珠以此发誓,倒是不觉让人迟疑起来。 说不定当真如王珠所言,这一切或许是有碰巧的地方。 她虽刺伤贺兰月,但是未必杀了叶灵犀。 眼见叶灵犀死得如此凄惨,王珠性子谨慎多疑,做出了什么事儿出来,也是一点都不稀奇。 可是就在众人心神微分时候,贺兰月却颤抖举起手,指着王珠。 “我,我亲眼见到,九公主杀死叶大小姐。” “她,她手段当真狠辣。折磨,折磨人时候,我在一边瞧着,也不知道多害怕。” “我怕,不敢去救,才让阿木那样子说。” “折身回去的时候,却被九公主发觉,被九公主刺伤。” “我若不说,九公主,必定是会杀了我灭口的。” 贺兰月那一句句的话儿,分明指证王珠是那等心狠手辣的人。 她更是咬死了王珠的罪,叶大小姐就是王珠所杀! 贺兰月眸子之中充满了狠戾。 只要自己开口,别人都会相信自己的。 这儿的事,没谁瞧见—— 所以,所以自己必定是需要重伤。 反正,也是再没谁瞧见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温润的男子嗓音,却也是不觉回荡在众人的耳边。 “叶大小姐,并非九公主动的手。” 此语一出,众人均是十分惊讶。 不但贺兰月认为没旁人瞧见,在场之人,谁又不如此认为呢? 可是此时此刻,居然有人言语,说王珠不是凶手? 众人内心,更是不觉困惑万分。 贺兰月震惊万分,她抬起头,一张脸满是困惑之色。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 那人一身素色衣衫,充满了书卷味道。 他一双眸子宛如墨玉,温润剔透,他风度翩翩,气度柔和。 这个影子,是贺兰月内心的朱砂,是贺兰月魂牵梦萦的身影。 那样子说话的声音,是贺兰月梦里回荡的音乐。 那人,那人是林墨初。 贺兰月忘却了伤口的疼痛,一颗心儿却不觉充满了震惊之意。 她实在也是没想到,林墨初为什么会这样子言语。 公子,公子,你究竟在说什么呀? 我不懂,月儿不懂你的意思。 她从来没深究林墨初的用意,却也是追随林墨初的脚步。 只要能完成林墨初的计划,就算是自残身躯,那也是在所不惜。 可是事到如今,林墨初却也是居然站出来,为王珠开脱。 莫非,这是公子另外一个对付王珠的计划? 可林墨初接下来的话儿,却是将贺兰月微薄的期待顿时击碎了。 “贺兰姑娘的伤,并非九公主所伤,而是她举起了那把小刀,当着九公主自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损毁。贺兰姑娘,你原本不应该这样子做的。” 林墨初嗓音悦耳,宛如清泉一般轻轻滑过了石头。 而这样子的嗓音,无论何时,听起来都是这样子的舒服。 从前贺兰月也是爱极了林墨初这样子的嗓音,觉得无论怎么听,都是绝好的享受。 可如今,这样子嗓音说出来的话儿,却也是让贺兰月如落地狱! 公子,公子,你究竟在说什么呀? 林墨初,你究竟在说什么呀? 林墨初目光却轻轻的从贺兰月身上滑开,并未过多的停留。 可是也许是这个样子,反而让贺兰月内心之中充满了绝望! 仿若阳光没照在自己身上,全世界都是不觉变凉了。 林墨初柔和的说道:“不过叶大小姐,并不是贺兰姑娘所杀害。她来时候,叶大小姐已经是死掉了。之后,九公主方才和贺兰姑娘发生了争执。当时,凶手弄死了叶大小姐,凌辱了人家身体。我瞧见了他匆匆离去的身影,却也是认得这个人——” “哎,这个人,我原本并不想指认出来。可是却绝对绝对,不能让他一错再错了。” 林墨初的目光不觉落到了杨炼身上,杨炼早就惊惧无比。 纵然不敢相信,可林墨初的嗓音仍如是回荡在杨炼的耳边,更回荡在众人耳边! “杀人者,正是杨炼杨公子!” 一语既出,如石落水,激起了千层浪! 倘若是王珠这么害人,众人虽然觉得王珠凶残,却并不觉得如何意外。 可是林墨初居然说凶手是杨炼,这可当真是出人意料之外了。 杨炼和叶灵犀并无交际,又怎么会杀人呢? 杨炼忽而发觉,自己似乎落入了一个很大的阴谋之中。 他自然也并不知晓,连贺兰月和阿木都是林墨初安排的。 可此时此刻,杨炼却已经察觉几许不对了。 ------题外话------ 谢谢王世子zz亲送了8颗钻石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9朵鲜花 谢谢帕卡亲投了2张月票 152 杨炼发疯 “林墨初,想不到饱读圣贤书,却也是如此无耻。为了讨好九公主,居然能颠倒黑白。瞧来,你早就是与九公主有所勾结,攀龙附凤。” 杨炼冷漠的目光落在了林墨初,心中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 原本还以为林墨初是那等与世无争的性儿,谁能想得到林墨初居然是私底下与王珠勾结。 林墨初却不觉轻轻的摇摇头,脸上一派悲悯之色:“杨兄,我素来不是爱专营的人。我来兖州的时间也不长,可是想来必定也是有许多人知晓我的为人。” 林墨初为人和气,平时也是并不如何的咄咄逼人。 他来到兖州,除了在书院教书,就是去寺庙里抄写经书。 林墨初不但学问出挑,并且性儿也不错,在兖州学子之中人缘也是不错。 这样子温和恬淡的性子,若说他居然为了功名利禄,罔顾黑白,这实在也是令人不信。 “杨兄,你容貌被毁,是我为你医治。你也向我倾述,说叶大小姐原本对你颇为亲呢,除掉王珠,她就与你好了。可是没想到,等你面容毁掉,叶大小姐对你就不理不睬。你原本不喜欢九公主,可是实在不应当嫁祸于她。如此一来,不但九公主无辜,对整个大夏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林墨初仿若对杨炼说不出的惋惜。 这样子模样,让杨炼顿时生出一缕错觉,好似自己当真跟林墨初说出叶灵犀的事。 可是他爱惜颜面,又怎么会跟林墨初说出那等丢人之事。 杨炼顿时浑身血液冰冷,他原本以为林墨初什么都不知道,想不到林墨初却早便是一切知晓,也不知道如何嘲讽自己。 回忆林墨初那一句句话儿,林墨初分明是教唆自己除掉叶灵犀。 原来一开始,自己就上了林墨初的恶当。 自己想除掉叶灵犀,栽赃在王珠的身上。 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林墨初也想除掉叶灵犀,然后让自己顶罪。 杨炼自负聪明,如今心里更不是滋味。 “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韩家处置个家奴,你就眼巴巴的凑过去。林墨初,九公主跋扈之名早就是传遍了整个兖州,莫非凭着你只言片语,就想为她脱罪?这实在是可笑之极!如今你出口指责,可是有什么人证物证?” 杨炼一伸手,指着地上的贺兰月:“人家一个重伤女子,你居然说她胡言乱语?” 贺兰月伤势极重,那枚匕首刺入很深。 这样子瞧来,怎么也不像是假的。 陈家的大夫已经到了,只是瞧着王珠,却也是不好前去与贺兰月疗伤。 九公主本就狠辣,得罪了九公主,又能有什么好处? 林墨初叹了口气:“墨初会些医术,此女心计终究是了得。刺入的地方十分巧妙,这刀卡在了骨头上,并没有让她伤得十分严重。未曾伤及肺腑,却不过是皮外伤而已。敷药之后,那也是不会死了。” 贺兰月最初不可置信,可是内心却忽而渐渐明白了。 就算不想接受,可是这件事情偏偏却是真实无比。 自己,却是已经被林墨初给卖掉了。 她原本心中困惑的事儿,顿时也是有几分端倪。 林墨初与叶灵犀无冤无仇,为何要去杀了叶灵犀。 也许从头到尾,林墨初都是王珠的人。 他为了讨好王珠,让这位九公主欢欢喜喜的,那就推出了自己,让自己成为王珠踏脚石。 贺兰月除了愤怒,还有说不出的伤心,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王珠扫来了陈家请过来的大夫,冷冷淡淡:“还不快些给贺兰月疗伤,若是当真被气死了,我岂非含冤莫白。” 那大夫过去,给贺兰月嘴里为了一片人参片,再将药粉撒在了贺兰月的伤口周围。 贺兰月本来痛得想要晕过去,然而她内心充满了怨毒,却不觉死死咬住了牙关,死活不肯晕过去。 “林墨初,你说谎,九公主杀死了叶大小姐。挣扎时候,她那头上发钗,还,还被叶大小姐给扯去了。” 叶灵犀原本死得凄惨,别人瞧见了,一时之间,原本也是不会留意别的。 可是让贺兰月这样子叫了叫,别人目光顿时不觉凝聚在叶灵犀身上。 叶灵犀的手中,果真捏了一枚小小的玉钗,莹润剔透。 白薇薇面上不觉透出了惊诧之色:“九皇妹虽素来是有些个张扬,性子却是不错。这个发钗,虽然上次九皇妹戴过,可定然是别的人栽赃陷害。” 白薇薇这样子说话儿,看似为王珠开脱,却也是证明这枚发钗确实是王珠所有。 王珠手指轻轻抚摸自己的鬓发,却也是不觉盈盈一笑,朝着白薇薇福了福:“白姐姐,你这样子信任我,果真是待我极好。若是旁人,必定不会相信我是无辜。” 眼前王珠仍然是这样子气定神闲,白薇薇有些郁郁不乐。 也不知道王珠到底是装腔作势,还是确实是成竹在胸。 王珠清清脆脆的嗓音却也是在众人的耳边响起:“既然叶大小姐手中捉住一枚发钗,并且发钗之上染了血迹。必定是用发钗划伤了杀人的凶手,所以才会发钗染血。我浑身衣衫没有破损,更没有划伤痕迹,又怎么会是杀人凶手了?” 她眸子流转:“如此瞧来,居然是有人处心积虑,盗走了发钗,然后栽赃陷害?” 杨炼方才虽被王珠威胁了,却也是不觉沉不住气,更是不觉怒道:“九公主莫非就不能换了一身衣衫。” 王珠嗤笑:“杨郎君,你为何如此愚蠢,我若有时间去换件衣衫,何至于落到了这儿,被人捉个现行。你如此污蔑,莫非是想要掩饰你的罪行。你的手臂之上,衣衫划破,沾染了血污,莫非是叶大小姐伤了你。” 杨炼方才没觉得,忽而就如落冰窖,不觉打了个寒颤。 方才自己和王珠争执,王珠却划破了自己手臂。 若是王珠至始至终均是知晓,必定是处心积虑,算计于此。 如今自己的手臂之上,可巧正好有那么一道新鲜的,发钗划破的痕迹—— 杨炼下意识想要去抚摸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可是那手抬起到了一半,顿时也是不觉垂落下去。周围的人目光灼灼,顿时也是凝聚在杨炼身上。这样子的举止,确实也是令人十分疑惑。 杨炼喉头干涩,原本算计王珠的一些举动,如今却一步步的推了自己进入陷阱。 眼前柔弱的少女,容貌清秀,眸子冰冷,却处心积虑,似乎编织了一张天罗地网,深深的向着自己笼罩而来。 杨炼正欲说些什么,王珠却一鞭子摔过来,嗤的一声,卷开了杨炼的衣袖,露出了杨炼一条手臂。 只见杨炼手臂上果真有一道伤痕,细细长长,瞧着应当是发钗划破的,仍然是不觉有血珠子渗透出来。 “王珠,你好生可恨,你,你处心积虑,居然是如此陷害于我。” 王珠叹了口气,嗓音之中充满了怜悯之意。 “杨郎,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还要嘴硬呢。午夜梦回,莫非不怕叶大小姐寻你的不是?叶灵犀本来就不是我杀的,这又怎么叫陷害于你?” 比起王珠头发上的发钗,杨炼手臂上的伤痕,那可方才是致命的证据。 比起王珠的气定神闲,杨炼却唇瓣苍白。 他肌肤之上渗透出了一颗颗的汗水,觉得自己的肌肤似乎又是**辣的疼痛。 那些烧伤的地方,一旦有出汗,必定是会十分痛楚。 而每一次这样子的痛楚,都是让杨炼内心之中的怨毒更加加深了几分了。 扑的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扑过来,翅膀扑扑的折腾,惊得杨炼不觉尖叫了一声,顿时往后退去了好几步。 这飞来之物扑来之际,杨炼被王珠的话所蛊惑,好似叶灵犀的怨灵当真作祟一样,也是不觉吓得不清。 他这么一挥手,那畜生忽而就啄了杨炼手臂一口,传来了丝丝的疼痛之意。 定睛一瞧,这飞来的扁毛畜生,却不过是一只白鹦鹉。 陈家的丫鬟不觉惊诧说道:“这不是老夫人房里那只白牡丹?” 这只白毛鹦鹉原本羽毛雪白,并且聪明伶俐,很会学人说话。故而这只鸟儿,原本也是只很受宠的宠物,也是养尊处优。 可惜那一日,陈蕊被退婚,陈老夫人是个迷信的人,连带着不待见这鸟儿。 如今这只白牡丹,已经没挂在了老夫人的房间里面,却想不到居然出现在这个案发现场。 杨炼瞧清楚不过是个扁毛畜生,也是略略松了口气。 也许自己被王珠的话儿所蛊惑,所以居然就疑神疑鬼。 可随机,一道凄艳欲绝的女子嗓音却不觉响起:“杨郎,杨郎,别杀我,别杀我呀!” 四周顿时静悄悄的,每个人都是汗毛倒竖,神色也是不觉有些古怪起来。 这样子的嗓音,兖州许多的人都是熟悉的。 叶灵犀嗓音甜美,十分动人,更和兖州的口音很是有些不同。 可是如今,叶灵犀那凄惨的尸体已经在一边,早就没什么气息。 “杨郎,杨郎,别杀我,别杀我呀!” “杨郎,杨郎,别杀我,别杀我呀!” “杨郎,杨郎,别杀我,别杀我呀!” 那女子哀婉的嗓音一遍遍的响起来,听得人毛骨悚然。 而仔细听来,这样子的嗓音却并非出自死去的叶灵犀的口中,而是来至那飞来飞去的白牡丹。 虽然知晓这不过是鹦鹉学舌,可是如今听来,却好似是幽幽冤魂,让人内心之中顿时不觉流转了几许古怪。 更何况听到这扁毛畜生居然这样子叫,谁都知晓了,这杀人的凶手必定是杨炼。 而杨炼的面色却十分古怪,他似乎是害怕到了极点,又困惑到了极点。 似乎是有什么事情,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他的面容却微微扭曲,脸上的肌肉也是不觉轻轻的颤抖。 瞧他神色,似也在崩溃的边沿。 王珠瞧着杨炼,不觉轻轻叹了口气:“我说杨郎,想不到你当真做出这样子的事儿。” “你住口!”杨炼顿时凄厉无比的说道。 他眸色凶狠,嗓音却渐渐小了些:“不可能的,一点儿也是不可能的。” “这死畜生,也是被九公主收买了,居然也是说谎。” 可杨炼说的话儿,却也是十分可笑。 这世上许多事情,唯独人可以做,畜生又怎么可以。 林墨初这个证人可以收买,杨炼手臂上伤痕可以作假,可这只白鹦鹉,却又拿什么收买? 杨炼脸上挤出了一丝迷糊的笑容,痴痴的说道:“假的,都是假的,一切都是王珠造假的。是了,是了,都是假的。” “我捂住了她的嘴,一拳就打碎了她的下巴,叶大小姐?嘴里含血,什么话儿都是说不出话来。那个贱人,她连说句话都没有机会说。” 杨炼目光扫过了周围的人,扫过了那些人惊讶无比的面容,他期盼也似的说道:“这一切,都是王珠设计的。” 一时之间,却也是没人说话儿。 王珠瞧着杨炼眼神微微有些涣散,心中觉得很没有意思。 就这样子,轻而易举就疯掉了? 真是不好玩,说到底,杨炼到底不过是个脆弱的。 他生来就是丞相之子,样貌出挑,学问又出众,一些小小的心计也是有的。这么多年来,杨炼都是顺风顺水。甚至弄死一个公主,杨炼也是能安然无事。 至于真正的挫折,其实杨炼并没有真正经历过。 如今毁了容貌,什么都没有了,还得罪叶家,又被杨家当成了弃子。 既然是这个样子,杨炼就是疯掉了,也是没什么奇怪。 谢玄朗目睹眼前一切,却不觉轻轻皱起了眉头。 之前自己亲眼瞧见晏修逗这只鹦鹉,那只鹦鹉十分乖巧,吃颗花生米,那就很听晏修的话儿。 若说这是巧合,那也是未免太凑巧了些。 谢玄朗仔细想想,并不相信这世上居然有这样子凑巧的事。 可是这只白鹦鹉再怎么聪明,也不过是个扁毛畜生。它既然没有成精,自然也不能如何。 叶灵犀说话口音十分独特,既娇媚,又好听。 既然是如此,这只鸟儿也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子说话。 谢玄朗目光逡巡,却并未瞧见晏修。 这个总是跟随在王珠身边的小侯爷,如今却似乎不知道去了哪里。 杨炼在一边喃喃自语,也是不知道在说什么。 王珠的目光却是落在了一边的贺兰月身上:“既然是如此,韩夫人,你又哪只眼睛瞧见我,杀了叶大小姐?这可当真是古怪的,莫非,你居然是杨郎的同谋?” 贺兰月如今不但身子剧痛,心中更是凉透了。 若说最初不过是心中怀疑,此时此刻,贺兰月却也是内心肯定,自己不过是林墨初的一枚弃子。 贺兰月纵然满心的狡诈,可是却也是说不出话来,一时之间,更不知如何为自己辩白。 就在这时,晏修却推着轮椅,推着那受伤的周宇过来。 人群之中,阿木容色也是变了变。 阿木虽然是林墨初的人,却也是一点儿不知道林墨初在想什么。 林墨初如此算计,原本就是为了取叶灵犀的性命,却也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也是改口了。 更让阿木吃惊的,则是周宇。 周宇纵然一时没有死,可是也是身受重伤,连话儿也是说不出来。 如今周宇虽然面色白如纸,也没有什么精神,可是似乎神智还很清楚。 跟随在陈家身边家丁,却也是知道几分。 周宇原本没什么精神,那晏小侯爷给他吃了一颗药,似乎又恢复了神智。 方才这些言语,周宇也是尽数听到了耳中。 如今周宇却也是不觉心中安了安,更十分急切要对厉害的九公主表忠心。 “就是贺兰月,就是贺兰月杀了芸芸!” 他一边这样子说着,还不断咳嗽,可是瞧着神智还是清醒的。 方才周宇浑身是血的跑出来,还口口声声,说是王珠要杀她,这已经是令众人惊讶。却没想到,周宇如今却是另外一番言语。 “芸芸原本得罪过九公主,而最近贺兰月又是对九公主十分奉承。所以,所以我还以为,是九公主命贺兰月下手。” 周宇说了几句话儿,顿时不觉喘了几口气:“那日,那日我亲眼瞧见,是贺兰月将芸芸溺毙在池子里面。她的手臂之上,还被芸芸抓烂了。就在刚刚,我将此事告诉给杨公子。因为,因为我看到杨公子和九公主发生了争执。想不到我方才说了说,就,就被人追杀。必定,必定是因为杨炼和贺兰月有勾结。” 周宇越想,越觉得此事必定是如此。 王珠并不知道自己瞧见了什么,所以自己才安然无事。 可是自己才告诉杨炼,就被人追杀。 这一切不是十分明白?杨炼和贺兰月勾结,构陷王珠,周芸芸也不过是一枚棋子。 王珠目光示意,紫枝不觉向前,扒开了贺兰月的手臂。 贺兰月手臂上果真有些伤痕,瞧着是新伤,却也是已经结疤了。 如此瞧来,贺兰月很有可能就是亲手杀了周芸芸。 既然是杀了周芸芸,那么牡丹也必定是贺兰月下的手。 王珠看着贺兰月,淡淡的说道:“贺兰月,事到如今,你倒是还有什么好说的?” 贺兰月死死的咬住了唇瓣,这一桩桩的罪名,被王珠轻轻巧巧的洗掉。 甚至连叶灵犀这个眼中钉,自己和杨炼也蠢得为王珠除掉。 杨炼已经疯掉了,周宇亲口指证自己杀了周芸芸。更何况自己刚才咬死王珠杀了叶灵犀,如今更加是没有人相信自己了。 什么叫输得一败涂地,眼前场景就是一败涂地。 更可悲的是,纵然是输掉了,贺兰月都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输掉的。 她蓦然扫向了林墨初,心中充满了恨意。这一刻她对林墨初的恨意,甚至超过了对王珠的恨。 自己对林墨初爱意深种,甚至为了林墨初,吃了这皮肉苦头。 可是林墨初非但瞧不上她,还将她当成了棋子。成为棋子也还罢了,林墨初却用她来讨好王珠。一想到王珠早就心知肚明,自己在她面前就是跳梁小丑。 此时此刻,她非但不想为林墨初隐瞒,还想将林墨初拉下水。 就算自己没什么机会,可是林墨初也必须陪着自己一道去死。 她蓦然说道:“是林墨初,一切都是林墨初设计的,他唆使我们,说让我对付叶灵犀,陷害王珠,利用杨炼。可是最后,他却是九公主的人。叶灵犀,是林墨初害死的。” 贺兰月句句说的是真话,可是却没谁如何留意她的话儿。 林墨初却无奈摇摇头,仍然如贺兰月记忆之中那样子的柔和圣洁。贺兰月蓦然恨得咬牙切齿,也许林墨初比叶灵犀聪明得多,可是这种装纯的样儿,可当真像极了叶灵犀。 说来说去,自己虽然迷恋林墨初,可看透林墨初的本质,他也不过是跟叶灵犀一样子的烂货。 林墨初一脸怜爱:“贺兰姑娘,也许你心中恨我,恨我作证,让你不好。可是,说到算计,我又怎么会呢?这样子做,又能有什么好处?” 他温文尔雅,一股子书卷味道,斯斯文文的,瞧着也是十分温润和气。 这样子的人儿,谁也是不会觉得他会如贺兰月一样心计十足。 贺兰月却不肯罢休,她必定要指证林墨初。 得罪了叶家,林墨初也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可是她想要开口,却一句话儿都说不出口。 她伤口最初流出来的血液是鲜红的,可是如今却也是渐渐发黑了。 林墨初叹了口气,不错,自己是教导贺兰月,从腹部刺入锐物,入体三寸,那就不会有事儿。 这个事情,自己并没有骗贺兰月。 可是自己在将这个匕首给贺兰月时候,却轻轻用药粉擦拭过一遍。 贺兰月,她知道得太多了,总是需要死了的。 王珠看着林墨初,如果不是跟踪贺兰月,她也不会发觉林墨初的不单纯。不过林墨初一旦狠下心肠,那可是比谁都要狠辣。 ------题外话------ 谢谢1187**2165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王世子zz亲送了4颗钻石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6颗钻石 谢谢panpan2011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乖乖小鱼亲评价了本作品,投了1张月票 t 153 撕开面皮 贺兰月舌头不觉发僵,只恨她一直对林墨初不觉心存侥幸。所以纵然讶异林墨初的所作所为,却并没有立刻指证林墨初。 如今贺兰月纵然是想要开口言语,一时之间,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而眼前的林墨初却也是温柔款款,十分怜悯。 “贺兰姑娘,究竟是谁指使你的?虽然刺中那个部位并不会死,可是你却早被那人当成弃子,恐怕这匕首之上,也是已经是染了毒药了。” 贺兰月心中充满了愤怒,这个人就是林墨初。他贼喊捉贼,一副十分心疼自己的样儿。然而实则,林墨初却是心计颇深,手腕颇狠。 她意识慢慢的模糊了,不等陈家的大夫为她上手,眼睛就已经闭上了。 眼前一幕幕,确实也是骇然听闻。 众人的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翻起了惊涛骇浪。 叶灵犀死在了兖州,这实在是叶家从来没有发生的事情。至于叶家究竟是会做出什么样儿的事情,那也是想都想不出来的。 陈蕊面容微微有些惊惧之意,手掌也是不觉发凉。 她听到了陈老太君身边的嬷嬷,瞧瞧过去,轻轻低语。 “今日陈家染血,也实在不宜再行这文定之礼。” 血腥之气不吉,陈老太君素来迷信,此时此刻,也是自然就是这样子想的。 想到了这儿,陈老太君瞧着陈蕊,眼神之中却也是不觉添了几许不喜。 陈蕊婚事不顺,接二连三的出事,在陈老太君眼里,也许这个孙女儿本来就是有些不吉了。 陈蕊瞧见了陈老太君眼中的神色,心里却不觉微微的发酸。 可这酸楚之余,她忽而又是松了一口气。 说到嫁给萧景,也许是最好不过的选择,可是陈蕊内心却是很是迟疑。 陈蕊目光逡巡,人群之中,却并没有瞧见姚蛟。 这个混蛋,若是不来,陈蕊也许还会庆幸少了事故。可是如今,陈蕊内心忽而一阵子的失落。 陈家今日一桩喜事没有继续,宾客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马车之中,林墨初轻轻泡了一壶茶水,烟雾缭绕,容貌也是有些模糊了。 王珠坐在了林墨初的对面,轻轻的品尝林墨初送上来的那么一盏茶。 这位大夏的翰林,如今气质似也恬淡了不少。 王珠品尝一口茶水,心中却不觉寻思。 如此温和恬静,与世无争,这也是林墨初带给她的第一印象。 如果不是发现林墨初是背后指使贺兰月的人,王珠甚至不会对林墨初有丝毫的怀疑。 “林翰林不但风姿绰约,文采出众,连这一杯茶水,也是泡得极好。” 林墨初冉冉一笑:“九公主实在是称赞过了,更何况我以身体不适,早向朝廷上了辞呈,说是要留在兖州,不要官职,在书院里面教书。” 他不但容貌恬静无争,就是这志向也是一派淡薄。 “是呀,林公子既然是这样子的人,难怪我从来没想到过,林公子会结交贺兰月这样子的女人。” 王珠放下了茶杯,言语颇有些试探之意。 “是墨初没想到,九公主自始至终,都是对贺兰月没有半点相信。你在贺兰月身上涂抹香粉,再用蝴蝶追踪,找出我林墨初,这真是令我大吃一惊。” 林墨初温润如墨玉的眸子轻轻的闪动。是他小瞧王珠了! “雕虫小技,林公子不是瞧出来了。” 对于林墨初的心计,王珠也隐隐有些忌惮。怎么找到林墨初,自己并没有明说,可是林墨初已经是猜测出来。 一个与世无争的俊俏翰林,又怎么会有这样子的心计呢? 当初她让姚蛟去跟踪贺兰月,猜测过许多人,却没想到背后的人居然是林墨初。 林墨初的一双眸子之中,似乎泛起了一层淡淡的光辉,微微有些朦胧。 仿若远处的轻雪轻轻的掩入这双眸中,让他的眸子微微有些朦胧。 “叶灵犀一定是要死的,既然九公主如此聪慧,那么让杨炼顶罪,牺牲贺兰月,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不够聪明的人,就没有活下去的资格。” 林墨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里的融雪之意也就更浓了。 他一身素色衣衫,除了头发用一枚玉钗端正的束缚在脑后,除此以外再无多余的配饰。 王珠那双漆黑眸子隐隐带着探寻之意,让林墨初不觉轻轻的合下眼皮。 明明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林墨初原本也是不由得觉得,自己内心再不会有半点波动。可此时此刻,他宛如止水一般的心湖,却也是隐隐有些悸动,让林墨初压下了心中一缕焦躁。 王珠目光落在了林墨初身上,嗓音却也是不觉在林墨初的耳边响动:“我只是好奇,好奇为何林公子,非得非得,要除去那叶灵犀。” 叶灵犀容貌绝美,有着那一张上天赐予的绝好容貌。而这样子的容貌,是整个世界男子都为之疯狂的存在。 可惜林墨初却是弃如敝履,并且冷漠无情的算计。 王珠所说的话儿,似乎触动了林墨初的什么黑暗之处,让林墨初一瞬间眸色却不由得深邃起来。 那双眸子沉润之中,似乎让林墨初触及那些黑暗的,最深沉的东西。 林墨初和叶家的关系,王珠并不知晓,林墨初也是不欲让王珠知晓。 可纵然是叶家知情的人,也绝对绝对,不会明白林墨初的心思。 叶家的人纵然知晓,也只会觉得,林墨初是为了什么叶家的权欲之争,故而害死了叶灵犀。叶家原本想将叶灵犀许给林墨初,倘若林墨初不喜欢这门婚事,自然会想要让叶灵犀消失。 可谁都不知道,林墨初想要杀死叶灵犀的心思是什么时候升起的。 那时候正值傍晚,叶灵犀盈盈而来,要林墨初做一件出卖色相的事情。她一张口,就要自己去勾引王珠。 如今对上王珠有几分探寻的眸子,林墨初却也是不觉冉冉一笑:“因为我实在太贵了,可叶大小姐开出的价格却十分廉价。” 他唇瓣冉冉浮起了一缕笑容,原本是个淡然如水墨的身影,却因为这缕笑容,给这淡漠如水的身影平添了几缕妖艳的味道。 眼前的林墨初,好似撕开了原本轻淡的画皮,好似那么一朵黑色的罂粟,不觉冉冉的绽放。 林墨初说他很贵,也许指的是别的地方,可他容貌姣好,红唇之中轻轻吐露这样子字句,却莫名让这一切沾染了许多暧昧的味道。 林墨初嗓音越发的轻缓:“这世上无论什么东西,均是会有一个价格的。无论是贞洁烈妇,还是什么忠臣烈士,均是这样子的。没有什么,没有价格买不到。” 王珠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忽而不觉笑了笑:“林公子,你说的价格,应当不仅仅是什么金银财帛吧。” 林墨初轻笑了一声:“无论什么样子的人,都有自己的价格,也有自己的弱点,什么样子的坚持,都是会有代价的。只要明白这一点,那么忠诚信义也罢,仁慈善良也罢,这一切的一切,均是一点儿都不重要。这世上任何一切,都不过是利益两个字。杀人也好,屠城也好,这不过是遵从芸芸众生,天地万物的规律。” 林墨初目光微微有些朦胧,落在了王珠身上:“如果九公主出得起代价,我也可以是你的。” 他原本皮相就是生得极好,如今轻缓的说话儿,这周围一切似乎就已经变得暧昧而柔和。 若是寻常女子,听了林墨初的话儿,也许会觉得林墨初对她颇为有意。这样子的话语,其实是暗示了什么。 可是王珠那一双眸子却冷若冰雪。她非但没有被林墨初这样子暧昧的言语撩拨得心弦而动,反而不觉流露几许思索之色。 “林公子,瞧来你也不乐意在大夏出风头,是否就是整个大夏,你也不太瞧得起?” 林墨初看着王珠宛如冰雪一般的眸子,内心却也是不觉一阵子悸动。似乎有那么一股子的冲动,让自己内心之中的黑暗,滂湃的喷涌而出。 然而最后,林墨初眼底那点儿黑暗却慢慢的消失,恢复了一片温润柔和。 “九公主说笑了,我这些算计,在九公主面前,那实在也是不算什么。” 可林墨初内心之中,却忽而升起了一股子十分奇怪的感觉。 自己从很久很久,顶着一张十分俊雅温和的面容,可是胸口的一颗心,却也是早就不会跳动了。 纵然是烦躁的情绪,那也是极为少有。 他温文尔雅,是永远不可能心中焦躁的。 王珠微微的一笑,虽然林墨初十分乖顺,也是已经让王珠得利,可是对林墨初,她可是不放心。 林墨初容貌很好,而且总是不自觉给人一种十分暧昧的感觉。就算林墨初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仍然会让人觉得,你在他心中就是与众不同的。 顶着这样子好看的脸,纵然是工于心计的女子,也许也禁不住心里柔了柔。 然而王珠却是无动于衷。 前世王珠就是被谢玄朗那张美好的皮相所蛊惑,情不自禁的为之而心动。 谢玄朗容貌绝好,王珠被这锦绣皮囊迷惑住了心神,做出了许多可笑的事儿。其实仔细想想,说到底最初也是她贪图皮相。 这样子好看的面容,一直瞧了那么久。等到王珠前世死去的时候,谢玄朗仍然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蕴含了剧毒。这个道理,王珠原本也是比谁都要明白一些。 就好似绚丽的罂粟,看着美丽,其实却也是不知道多么的恶毒。 林墨初如今这柔顺的皮相底下到底藏了什么,却也是没有人知晓。 王珠慢慢的,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的心神。 等到王珠离开了良久,林墨初仍然是在马车里面静静坐着。 林墨初的下人已经是来了,却不敢打搅。 林墨初怔怔的发呆,等到他轻品一口杯中的茶水,却也是顿时不觉一怔! 茶水已经是凉了,没有什么热气儿。 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是坐了许久。 他蓦然笑了笑,不觉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了。 对王珠那种奇妙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这既不是爱意,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屈辱与不甘吧。 也许是因为林墨初很少有这样子情绪了,过了许久方才也是反应过来。 最初对付王珠,他内心虽然有些惋惜,可这样子的惋惜,却十分微薄。毕竟不过几面之缘,他不可能对王珠产生什么刻骨铭心的微妙感觉。 可是没想到,这颗没放在心上的棋子,居然顺藤摸瓜找出了自己,撕破了自己人前那张伪善的面容,并且要挟自己。 他记得王珠寻觅到自己时候,一双眸子流转了狡黠的光彩。 “既然林公子想要叶灵犀去死,为什么不与我合作呢,偏偏挑了杨炼这个蠢货。林公子,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叶灵犀去死,想到叶家却是非常有兴趣。” 王珠既没有生气,也没有灭口,反而是要挟于他。 可王珠不单单是要挟他,还说得十分善良:“等到叶灵犀死了,咱们就有对方的把柄了,到时候,一定是会更加亲近。” 他听到自己十分柔和说道:“九公主,那一切都如你所愿。” 林墨初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什么事儿,都喜欢步步为营,小心翼翼的幕后策划。他比谁都小心,所以也是比谁都成功。 可是如今,有人不但扯开了自己的画皮,还打乱了自己的部署,他心中不悦,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想到了这儿,林墨初不觉轻轻抚摸自己面颊。 好一张宛如珠玉的俊秀脸颊。 倘若这张脸毁掉了,自己说不定也会跟杨炼一样,心痛如绞吧。 想到了这儿,林墨初端起了茶杯,将杯中的凉茶一饮而尽。 贺兰月这颗棋子毁掉了,杨炼这颗棋子也是毁掉了。 就算自己不甘心,想要对付王珠,可怎么也不会自己出面。 得需要挑一挑,挑一个另外的牺牲品。 林墨初撩开了帘子,漫不经心的张望。 此刻天色渐渐暗沉,天边的云朵也是凝结若胭脂,黑压压的一片。 饶是如此,韩轩失魂落魄的身影,还是落入了林墨初的眼中。 韩轩被贺兰月唆使,害死了牡丹,并且栽赃给九公主。 他原本想讨好贺兰月,更想借此讨好九公主王珠。 毕竟明面上,贺兰月已经是王珠的人。 可是却没能想到,贺兰月反而当众陷害王珠,甚至牡丹的死,也成为陷害王珠的一环。 既然是如此,这位韩家公子,必定也是惶恐不已。 林墨初瞧着天边风色,兖州大雨还没停几日,只恐再过几日,又有雨水爆起。 很快很快,就会有一场巨大的暴风雨,席卷了整个兖州城,吞噬掉这里的一切的。 林墨初伸出了手指,轻轻抚摸自己雕刻的木雕。这雕像女子容貌已经是有几分鲜活了,可林墨初却也是不觉神色变幻。 他瞧着自己所雕刻的女子,时而充满了暴戾之气,时而却又温柔几许,似乎充满了柔情。 林墨初瞧着虽然是温柔恬淡,可是性子其实冷冷淡淡的。如今他手指轻轻抚摸手掌之中雕像,却也是神色变幻不定。 他从自己的袖子里面,掏出了刻刀,蓦然狠狠一下,顿时将这张面容给捣毁弄糊。 王珠的马车之上,瞧着自称马车坏了,赖上自己马车的晏小侯爷,心中顿时也是不觉阵阵无语。 晏修肩膀上,如今可巧就落了一只雪白的鸟儿,又肥又大,正是今日那只白鹦鹉白牡丹。 晏修微微一笑,沾沾自喜,掏出了一颗花生米,喂了白牡丹吃了。 “哎呦杨郎,你可是害死我了。” 晏修嘻嘻一笑,可那嗓音却是像极了叶灵犀。 王珠听得一身恶寒。 从晏修口中听到了叶灵犀的声音,这让王珠顿时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只是这位晏小侯爷,却也是位精于口技,手段了得的人物。 这样子的技艺,王珠从前从书本上瞧到过。听说那些真正的艺人,能同时模仿几个人言语,并且制造风声鸟声十分逼真。 可阅读这些书籍,王珠原本只道这一切不过是穿凿附会,并不是真的。 若非亲耳听到,王珠也是必定不可相信。 晏修一边这样子说着,一边伸手戳了那鸟肚子一下。这扁毛畜生顿时扑腾一下翅膀,弃了晏修而去,落在了王珠的膝头之上。 王珠伸出了手,轻轻抚摸这鸟儿的羽毛。 她动作十分轻巧,瞧来也是比晏修温柔得多。 白牡丹眯起了眼珠子,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而王珠一双漆黑的眼睛里面,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困惑之色。 “这只鸟儿,可是指证杨炼的证据。晏修,纵然你做了一些手脚,可未必不会留出几许破绽。若是收拾掉了——” 王珠漆黑眼睛里顿时生出了潋滟光华。 若是死了,岂不是一了百了。 她也是认认真真,考虑是否要杀鸟灭口。 白牡丹顿时抖了抖,侧起脑袋谄媚无比的说道:“九公主好美丽。” 王珠狐疑不定的盯住这扁毛畜生,瞧着这厮如今这谄媚的鸟样儿,心中却也是迟疑不定。 不相信这大白鸟懂得那么多,只是这只白牡丹似乎也是鹦鹉之中十分聪明的一只。原本它在陈家,也是因为特别的聪明,所以争宠爱得胜,成为陈老太君最心爱的爱宠。 如今它知晓人性,更知道晏修靠不住,狠狠的抱住了王珠的大腿。 王珠微微默了默,到底也是有功之臣惹。 晏修嘻嘻一笑:“九公主何必担心,养它在行宫,哪天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儿,方才动手那也是不迟。养得肥胖一些,到时候炖汤也是不错。” 白牡丹顿时毛儿炸起,白绒绒的一团。 晏修曲指抵住了下巴,不觉沉吟:“再不然,给它吃点苗疆蛊虫什么的,到时候吹声口哨就死了,灭口也是十分方便。” 白牡丹不觉扑扑的飞了起来,撞在了车蓬上面,又委委屈屈的落在了王珠的膝盖上。 晏修掏出白牡丹爱吃的五香花生米,可这鸟儿非但没有吃,反而又再次狠狠的啄了晏修的手指一下。 晏修一笑,也无愠怒之色。 他手指轻轻一弹,这枚花生米顿时稳稳当当的,落入了晏修的嘴里面。 雨水不知什么时候,又纷纷下了起来,打在了马车的车篷之上,发出了滴滴答答的声音。 到了缙云侯府,王珠蓦然抓起了一边那把雨伞,递过去给了晏修。 “上次你给我的伞,如今可巧就还给你了。” 晏修轻轻抚摸这柄精致的雨伞,忽而不觉笑了笑:“九公主,你可是对我当真上心啊,我留给你的雨伞,你却仍然是留着。莫非,莫非你对我也是有意思?” 王珠轻啐一口,微微有些薄怒:“我一向不喜欢欠别人什么的。” 言下之意,这雨伞既然是晏修给了她的,她必定也是会还回去。 晏修一笑,也是没有说什么,轻轻的撑开了雨伞。 此时此刻,太阳也是已经是落山了,天未全黑,天地之间却也好似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黑纱。 晏修撑起了雨伞,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了伞面之上,甚是清脆悦耳。 那一层层的黑纱,渐渐让晏修有些模糊,最后遮掩住他的身影。 王珠一直撩开了帘子,静静的,瞧着晏修的背影越行越远。 每次看着晏修撑着伞,慢慢离去的背影,王珠却也是不觉想起了那个人。 前世自己最落魄时候,缓缓的撑伞,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雪衣男子。 王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子古怪的心绪,蓦然恨恨甩下了马车的帘子。 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以她如今的聪慧,其实是知道为什么的。 只因为她,实在是太寂寞了。 生于皇宫之中,她其实没什么玩伴,太子哥哥不但年纪大了她许多,并且要处理的事儿也是多得不得了。同龄的姐姐妹妹,个个勾心斗角。王洵和她年纪差不多,又是一母所生,可是这么一对兄妹,却相互瞧不顺眼对方,将对方视若仇敌。 姜翠影是她的手帕交,然而姜翠影虽然是武将之女,性子却羞涩腼腆,并且见王珠的机会也是不多。 正是因为这个样子,其实她很少有和同龄人一道说说笑笑的时候。 王珠慢慢的吐出了一口气,前世自己受苦的时候,会憎恶自己的愚蠢,怎么会对谢玄朗那样子的神魂颠倒呢。 可是如今,她忽而发现了为什么。 也许前世自己也并不是真的喜欢上谢玄朗,可是因为夏国的皇宫实在是太冷清了,所以她那一腔的热情,蠢蠢欲动的想要发泄了。 前世她懵懵懂懂的,也许并不懂得爱,明明很寂寞,可是自己却一点儿也是没察觉。 此时此刻,王珠想到了这儿,内心之中忽而就升起了一股子的恼恨之情。 这个晏修,他为什么要缠着自己呢,其实他们两个,原本是并不相干的两个人。 可偏偏在了这个时候,这只雪白的鹦鹉却不觉凑过去,脆生生的唤道:“九公主好美丽!” ------题外话------ 谢谢山中的水蒸气亲投了1票 谢谢朩槿蓅哖゛暧陽钣の嶶笑。亲投了2票 谢谢panpan2011亲投了2票 t 154 所谓皇权 房间之中,云暖阳轻轻合上了那香炉,掩住了那缕缕幽香,不觉也是透人心脾。 这整个大夏,谁不知晓云大将军清廉如水,无论是衣衫打扮,还是饮食住宿,都是并不如何留意。唯独对那香料,云暖阳倒是情有独钟,爱惜得紧。 下属昭华不觉过来,她虽是男子装束,却也是眉宇姣好,颇为俊俏。只是如今,昭华那俊俏的脸蛋儿上,却也是不觉添了缕缕的忧色。 “将军,如今兖州那边传来的消息,似乎又是不好。” 云暖阳轻轻叹了口气:“你应该告知我,自从九公主了去了兖州,什么时候又会有什么好的消息。” 昭华想到了王珠,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缕缕的狠色。 她曾经到过京城,见过这九公主一次。王珠跟随在谢玄朗身后,没将别的人瞧在眼里。那时候的王珠面颊通红,十分羞涩,眼睛里满是柔情蜜意。 在昭华瞧来,这个九公主不过是个不折不扣的花痴,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呢? 云暖阳是整个北漠军中的天神,更是昭华眼里最完美的人。 然而就是王珠这个花痴,居然让云暖阳不觉焦头烂额。 想到了这儿,昭华心中不觉颇为生恨。 “那王珠是个花痴,想来也是不过如此。据说她在京城,也没落得什么好。如果不是得到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的庇护,她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去了。可是这位九公主,如今到了兖州,却也是处处跟咱们作对,更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了。将军,我瞧傻子是不可能突然开窍,莫非是九公主暗中有人帮衬?那晏侯爷虽然眼睛瞎了,可是将军说他却不简单。如今晏小侯爷和九公主走得很近,莫非他就是有心点拨九公主的人?” 昭华一脸的怒意浓浓,一颗心儿,更加不是滋味了。 云暖阳目光逡巡,落在了昭华的脸儿上,却不觉说道:“瞧你如此生气,想来这位九公主,在兖州折腾的动静也是不少。” 被云暖阳这宛如阳光一般和煦的眸子扫过,昭华蓦然是面颊红了红。 以云暖阳这个样子的风韵,又有谁能抵御眼前男子的微微一笑呢? 正因为这个样子,昭华越发为云暖阳郁郁不平。 “周家与咱们北漠军素来就有合作,若非大将军扶持,周家也是不会在兖州有那么一笔资产。可是如今,这笔资产明面上已经是属于九公主了。而咱们那些忠心耿耿的下属,也是尽数被打发回来了。这位九公主,这样子的手段,倒也是十分狠辣” 昭华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什么抓住了,生生流转了疼痛之意。 说来说去,什么东西都是要钱的。 没有钱,拿什么为将士们置办新的衣衫和武器。 没有钱,又怎么安置伤兵的家属,买通关节,让云暖阳行事能够方便一些。 说到底,若是没有银钱,又如何能收拢人心呢? 想到了这儿,昭华内心之中的酸意却也是不觉更浓了些。 云暖阳叹了口气,轻轻的拍了昭华肩膀一记,容色却也是不觉温柔几许。 “事到如今,纵然是心中不悦,那也是无可奈何。昭华,你可别生气了,平白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只是表婶如今既然已经合离,又没了家产,真是个命苦的人,你也代替我安抚一二。” 昭华勉强压下去自己内心之中的一股子窃喜,却不觉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只是那个安氏,虽然曾经是侯夫人,如今却也是什么都没有了。 若不是周倾招惹了是非,也是不会败光家产。就算有些豺狼虎豹,想要吞走云暖阳的东西,可那也是并没有一个十分之好的借口。 如果不是这个纨绔,云暖阳也是不会被连累成这个样子。 就算安氏如今已经是什么都没有了,可是昭华却也是消不去内心的厌恶。 这个中年的美妇,实在是过于的贪婪可很。她不单贪图财帛,还仗着手里那点东西,对云暖阳暧昧。 如果不是这女子对云暖阳还有那么一点利用价值,昭华早就提起剑,一下子就将她穿心。就算如今安氏那么可怜,下堂又舍弃财帛,昭华内心之中仍然是没有半点同情之意了。 她抬起头,却也是不觉悲愤:“大将军为国为民,如此赤胆忠心,想不到有人却也是这样子可恨,这样子羞辱大将军的那么一片心。” “将军,是你教导的,民为重,君为轻。什么皇权,这些都是比不过老百姓安安分分的日子重要。我们刀口舔血,可是有的人为了争名逐利,却是在拖我们的后腿。这个世界上,可是根本没必要需要什么皇帝。” 昭华说的,句句都是真心话儿。也正因为这个样子,昭华内心也是从来没当真将王珠给放在心上。 而这些想法,其实都是她从云暖阳那里听来了。 既然是这个样子,云暖阳面上自然也是没什么愠怒之色。 “昭华,这不过是个小小的挫折,你呀,可是也没必要想得太多了。这些话儿,你在我面前说说也是无妨,可是别人听了,那也是未必是一桩好事情。” 云暖阳叹了一口气,瞧着昭华的眼神也甚是柔和。 昭华迷迷糊糊的,有些话儿却也是不觉脱口而出:“可是大将军,我们都是这样想的。” 在他们这些北漠军人的眼里,云暖阳那就是神,就是值得他们一路尊敬,流血牺牲的神明。 至于大夏皇族,那可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样子想着,昭华面颊之上红晕更浓,不觉垂下头去,匆匆告辞。 云暖阳看着昭华的背影,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从自己第一次来到这个职位,那可也是费尽心思的,就是在笼络人心。 如今这些人,一个个都肯为了自己去死,却没有将大夏皇朝放在眼里。 无论如何,云暖阳的内心之中也是不觉有些得意之情的。 可是纵然是如此又是如何?云暖阳等到昭华离去,只有他一个人时候,脸上的神色却也是没那么温煦。 他垂下头,轻轻抚摸那雪白的宣纸,可是就是要落笔的时候,云暖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却也是将自己手中的竹笔生生捏碎。 一次又一次,云暖阳却没办法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巧合了。 只是那个王珠,倒也是有些让云暖阳觉得应当深究一二了。 兖州,马车缓缓行驶到城南。 王珠手掌轻轻的离开了马车的帘子,却也是不觉向外边张望。 江家知晓附近的郡县受灾,故而特意筹集了晚宴,并且筹划赈灾之事。 想不到只过了几日,陆陆续续的,兖州已经有了一些灾民前来了。 王珠不置可否,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兖州如今,虽然可谓固若精汤,前世也是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不过王珠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却担心如果事情再有所发展,会波及了陈后。 无论如何,陈后在王珠眼里是十分重要的,王珠不想让陈后受到那么一丝一毫的损伤。 如今这些赈济灾民的棚子均是搭在城南,也是官府有意为之。 这里每天有人舍粥,自然凝聚了不少难民。既然是这样子,官府也是好派来衙役捕快,一块儿打理。 而如今这些舍粥的,大多数都是富裕的家境。 这些名媛贵女,来到了这儿舍粥施药,也许不过是一种自我满足。 在她们瞧来,送了一些东西,这些灾民必定是会将她们当做天神一般看待。 王珠目光所及,却也是不觉落在了江采身上。 和那些凑热闹的贵女不一样,江采举止也是十分干练,并且吃苦耐劳。 她并没有去发放东西,而是做别的活计,并且不在乎是否应当是下人所为。 江采忙碌了一会儿,面颊却也是红扑扑的,额头更是渗透出了一层汗水。 王珠随意扫了一眼,发觉此事已经是变得十分的无趣了。 她轻轻的打了个呵欠,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不过短短时日,怎么就来了这么多的灾民。 只要想到了这儿,王珠内心之中,似乎就是有什么东西提点王珠,让王珠蠢蠢欲动。 可是究竟是为了什么,王珠也是说不上来。 也许因为江采是商女的关系,所以对那礼数并不是如何的讲究。如今她走来走去的,也是并没有戴着面纱。 也许正因为这样子,这里的女子也有不少没戴面纱。 她们做的是善事,自然也不好说什么丢人不丢人的。 王珠发觉了这一点,顿时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是有趣起来了。 也许这么多兖州贵女在这里晃荡,并不是因为伪善,而是因为日子太过于沉闷和无趣,难免是想要寻觅一些有趣儿的事情来做一做。 陈家是兖州大户,既然如此,今日陈家也自然来凑这个热闹。 说来说去,大家都是做善事,如果陈家落后人前,没来个捐钱捐物,说出去也是一点儿都不好听的。 若是往常,抛头露面出风头的自然就是陈蕊,可是如今陈蕊既然是有了婚约,自然也不好过分招摇。 ------题外话------ 今天有加班,从昨天写好后开始做一个工作到今天 啊啊,这张更新少了点,可眼皮在打架了,明天来补偿大家把 t 155 被做手脚 如今陈家出面周济百姓的,出面的却是二房的人。 三房的陈月,因为想要攀附周家,故而和周倾相好。 如今周倾落魄了,也不肯继续和陈月纠缠,干脆也是休掉了陈月。陈月不给周倾为妾,却也是悄悄另外寻了户人家。 陈蕊静静的站在一边,虽然阳光明润,她身上却忽而有淡淡幽暗之气。 这二房的女儿陈秀年纪比陈蕊轻一些,容貌和陈蕊有五六分相似,也是个美人胚子。 从前陈蕊是长房出身,并且还比陈秀美得多。既然是这个样子,陈秀自然也是风头全无。 如今陈秀扫了陈蕊一眼,眼底顿时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的讽刺。 贺兰月和陈蕊都是容貌十分出挑的女子,在兖州更是数一数二的出挑。 可惜如今,贺兰月什么都是没有了,陈蕊何尝不是随意被许了人了。 想到了这儿,陈秀眼里不觉有些优越之意了。 王珠眼波流转,瞧着陈秀面上浮起了恬静的笑容,将那食物粥水,分送给这些灾民。 陈家是兖州巨富,自然也不会小气,既然想要一个好名声,自然也不会舍不得银钱。 这些熬粥的大米,都是上等的精细米粮,并且也是十分粘稠。 陈秀分出去的粥水,更是十分浓稠,并且丝毫也不吝啬。 若是不够,陈家必定是要将这碗粥水施得满满的。 一旁的下人,更是将馒头用纸布包好,送去给灾民去吃。 可是王珠瞧在眼里,却也是不觉皱起了眉头。 这些兖州的贵女,个个养在了深闺,又怎么会懂什么救济灾民。她们这些做,只是为了图谋一个好名声,并不知道到底如何赈灾方才是好的。 不像王珠,前世她不但受过那一年炼狱一般的日子,还为了对付谢玄朗,揣摩各种政事。说到眼界宽阔,王珠早就是和寻常女子不一样了。 只是王珠虽然瞧出了一些不对,却也是没蠢得张口就说出来。 如此一来,除了得罪别人,还会被有心人认为,她是刻意如此,嫉妒别人的好名声。 陈秀瞧见了王珠,略怔了怔,顿时满面堆欢,不觉迎了上去。 在陈秀想来,王珠身为公主,颇有权柄,结交王珠却也是总没有什么坏处。 当初陈蕊为了进宫为妃,动过夏熙帝的心思,既然是如此,王珠自然也不会多喜欢陈蕊了。 更何况陈蕊身为陈家的长房嫡出女儿,少不得有些傲气。 陈蕊放不下身段儿,可她却是身段儿柔软。 如今陈秀内心寻思,自己也是应该抱紧了九公主的大腿,指不定会有什么样子的好处。 想到了这儿,陈秀满脸堆欢,面颊之上更是不觉多了几许奉承之意。 “九公主果真是宅心仁厚,虽然是金枝玉叶之躯,却来到了这儿,一心一意,只为了这些受苦的百姓着想。” 在陈秀想来,王珠来到了这儿,不就是为了图谋一个绝好的名声?既然是这样子,自己自然是要知情识趣,好生奉承。 王珠衣饰华贵,气势摄人。她这样子来的时候,那些灾民也是瞧出她出身不俗,顿时也是不觉为了王珠让开了老大的一段距离。如今听说王珠身为九公主,这些灾民眼里的神色,自然是更加不一样了。 王珠却并没有如陈秀所预料的那般,被陈秀这样子的话儿所取悦。她容色淡淡的,轻轻的一拢自己耳边的发丝,不觉柔柔的说道:“今日来的兖州贵女那么多,个个都是宅心仁厚,这也是没什么出奇的。就是原本不爱出门的陈家姑娘,不是也是在今日抛头露面?” 陈秀听了,顿时也是不觉面颊红了红。 王珠也许是有意讽刺别的人,觉得人人都是来出风头,反而让她不好出风头了。更何况陈秀本来也有那等展露自己的心思,更加觉得心里面并不是十分舒服。 只是王珠身份尊贵,就算王珠是刻意指桑骂槐,陈秀也是只能好生受着,连那么一句反驳的话儿,那也是不好说出口。 王珠目光轻轻的流转,心里却隐隐觉得没趣。 “更何况,赈济灾民,原本是官府之事。就算兖州的权贵捐赠了财物,也应当是官府统一管理。如今瞧来是朝廷无能,所以靠着民间自发救灾了。一想到了这儿,我倒是对大夏前程颇为担忧。 王珠接下来的话儿,更是让陈秀面颊也是不觉红了红。 王珠句句,均是讽刺,让陈秀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看来这个九公主,确确实实,也不是一个十分好相处的人。 原本陈秀一门心思的巴结王珠,如今却也是落得十分没趣儿。 陈蕊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瞧着陈秀巴结失败,内心居然也是不觉流露一丝快意。 九公主,原本也并不是那么能轻易讨好的。 王珠瞧着陈秀委屈的样儿,也是不置可否。 她不过是对近日陈家一些做法,觉得颇有微词罢了。” 就在这时,白薇薇那动人悦耳的嗓音却也是在王珠耳边响起:“九妹妹,你也是来做善事了,这可是积功德。说不定菩萨保佑,皇后娘娘的身子,那也是会很快好起来了。” 白薇薇的嗓音十分的温柔甜美,今日她一身素色的衣衫,轻轻戴着面纱。 她在人群之中一站,当真是点尘不染,和那些衣衫褴褛的灾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紫枝此刻过来,面露迟疑:“今日公主舍粥,我已经安排好了。” 这些俗事,如今王珠也是并不会自己亲自过问了,一切均是紫枝打理。 王珠是个聪慧的人,瞧出了紫枝容色隐隐有些不对,只是却没多说什么,不过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罢了。 白薇薇却微微一笑,揽住了王珠的手臂,和王珠一块儿过去。 她又不是瞎子,也是瞧出了紫枝的异样。 身为王珠的老对头,白薇薇自然也是不会放过这样子的机会。 若是王珠拒绝,那必定是心里有鬼。 王珠倒也是没拒绝白薇薇,纵然知晓白薇薇的心思,自己也是阻止不了白薇薇。 如今白薇薇虽然一口一个妹妹,叫得十分亲热,可是王珠也是早就知晓,白薇薇是将她恨之入骨了。 白薇薇目光流转,紫枝这么激动,必定是那赈灾之事有那么一点儿问题。 她目光流转,顿时也是落在了王珠所熬的那锅粥上面。 今日来做善事的各家,所用之米,均也是绝好的。 可王珠这舍粥的粥铺,粥水却是稀疏,甚至米也是糙米,并不是什么精细的米粮。 不但如此,陈家开设粥铺,还送馒头和布匹,王珠的粥棚也只有稀粥而已。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别处的灾民队伍都排得老长,唯独王珠这儿,那可只有稀疏的几个人。一多半,还是些老弱之人。 这些老弱之人,耐不得苦楚,只能随意吃些不好的粥水了。 白薇薇瞧在了眼里,她的眼睛里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笑意。 瞧到了王珠这个把柄,她比谁都开心。只是自己身份高贵,也不好跟王珠撕破脸皮。更何况人前自己是温柔体贴的样儿,白薇薇更是不想破坏这一点了。 就算讽刺王珠几句又如何?王珠伶牙俐齿,自己也不见得能占什么便宜。 几次和王珠作对,白薇薇吃了不少亏。 既然是吃亏了,白薇薇也是不觉学得聪明了一些了。 有些事情,自己干干净净,那也是不必自己出面撕王珠。 至于让王珠尴尬,能寻觅到的人那也是不少,譬如,譬如这儿这些贱民! 再贱又如何?这可是代表民意的。 就算是夏熙帝,被御史台上折子指责时候,也还不是什么都忍着。 想到了这儿,白薇薇顿时揉揉自己的脑袋:“九妹妹,你也是知晓,我身子骨弱得很,太阳一晒,顿时也是没什么力气。我呀,就是抹点薄荷油,醒醒脑子。” 白薇薇一副娇弱无力的样儿,轻轻的扶住了自己身边的丫鬟。 瞧着白薇薇如此离去,紫枝顿时也是容色微变,白薇薇是什么货色,她们这些王珠身边的宫女可是比谁都清楚。 这个静怡公主瞧着柔柔弱弱的,暗中的软刀子可是下得不少了 “都是,都是奴婢不好,若非奴婢露出什么破绽,静怡公主也是不会抓住九公主的把柄。” 王珠容色淡淡的:“这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王珠虽然不见得十分瞧得起这沽名钓誉的举动,却也是不至于让自己没脸。 “本来,本来咱们这些粮食是早准备好的,托着陈家运过来,却是少了分量,米也是不好。九公主呀,这事儿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却也是并不知道。只因为时间紧张,这粥,粥水也就变成如今的模样了。我已经是命人去买了一些粮食回来,只是不知为何,却也是并没有什么音讯。” 紫枝心下不觉忐忑,原本她只觉得这桩事情是一桩巧合,可是如今却觉得是针对王珠刻意为之。 如今这满城的女子均是在做善事,唯独王珠,居然是这样子的心狠? ------题外话------ 谢谢纤月藏龙亲送了1颗钻石 谢谢136**1622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11朵鲜花,6颗钻石 谢谢王世子zz亲送了9颗钻石 谢谢jane3000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笑容2009xf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慕沐galaxy亲投了1张月票 156 被人陷害 这样子话儿传出去,王珠名声一定是会很不好听。 就在此时,陈秀却也是不觉来了。 听闻王珠的呵斥,陈秀不觉怔了怔,心中却也是隐隐有了些不平之意。 说不定王珠小气,随意拿些次等的米粮来应付。如今这些兖州贵女个个出生头,所以王珠心中不快。 难怪方才自己向着王珠讨好,王珠却给自己甩了脸色瞧。 眼前这个九公主,身份既然是十分尊贵,就算是将什么错处推到了自己身上,她又有什么可说的。 王珠手段厉害,她也是不敢忤逆。 “我,我只想为九公主分担一二,若是有错,阿秀也不敢不认。” 说到了这儿,陈秀却也是一双眸子隐隐含了泪水,流露出委屈的样儿。 “若是九公主需要,陈家准备的粥水,还有别的什么,九公主大可以从陈家这边拿。” 陈秀说到了这儿,又觉得自己说话儿许是让王珠不悦,顿时也是不觉补充道:“都是救济灾民,原本也是不分彼此。” 在王珠跟前,陈秀自然也不好顶撞几句。不过陈柔却是觉得,自己也不能任由王珠作践。这时候自己让了王珠,却绝不能污了自己的名声。 否则名声受损,自己婚事也是有那么一些不顺利。 王珠瞧着陈秀那楚楚可怜的样儿,顿时也是一阵子无语。 自己也是不过是想要询问陈秀,实在是想要知晓怎么一回事儿。 可惜陈秀这样子的女子,心思实在是太多,回了自己一句话儿,一颗心都是转了好几个弯。 她千灵百巧,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却绝不肯实实在在的和王珠说话儿。 只是这个陈秀,既然是这样子性儿,自然也是问不出什么端倪。 陈家是墙头草,绝不敢得罪王珠。 既然是这个样子,想来必定是有人利用陈家,做了什么手脚。 只是既然是陈秀,纵然是自己口中垂询,恐怕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此时,人群之中却也是传出些许喧闹之声。 一名灾民忽而说道:“这是哪家煮的粥,居然用这等米粮,哪里能吃得下去。” 王珠不觉望了过去,说话的男子容貌污秽,可是却是年纪尚轻。 王珠这边舍粥的铺子,因为粥水比较稀,排队的都是为了省力气的老弱病残。 这个青年的男子,如今一张口,却也是指责王珠的不是。 他瞧来并不知道王珠的身份样子,就是吃准了此时此刻,王珠定然也是不敢做什么。 如今来到兖州的难民也是不知道多少。王珠杀了别的人也罢了,若是动了这些灾民,名声却也是不知道会被毁到了哪里去。 “这些粥水不但没什么米粮,而且味道也是奇怪。想来因为咱们是灾民,所以吃不得什么好点儿的东西。” “咱们家里被水淹没,不知道走了多远方才来到了这儿,这么清汤寡水,恐怕,恐怕是要饿死我们吧。” “朝廷莫非是不理会我们了,所以这样子舍粥,原本没有饿死的人,恐怕也是要饿死了。” “不是说兖州颇有些米粮,朝廷却如此苛刻,莫非舍弃了我们这些灾民?” “咱们这些成年的男子还能忍一忍,可那些老弱病残,吃这种粥水,莫非是要人性命?” 人群之中,顿时也是传来了一阵子的鼓噪之声。 陈秀听了,心中也是顿时也是有些忐忑。 她忽而好似就明白了王珠的意思,必定是王珠顾忌名声,不想落得个什么不是。 想来王珠是想将这个责任推到了自己的身上,所以方才如此质问。 可是苛待灾民,用这样子的清粥施舍,说出去那也是一桩不好的事情。 想到了这儿,陈秀对王珠充满了埋怨,却也是不觉悄悄的离开王珠远些。 这些灾民原本来到了这儿,心中本来就惶恐不安。 他们原本就已经流离失所,又因为衣衫褴褛,在兖州本是外人。 既然是如此,如今他们虽然有那么一口米饭吃,却担心以后的日子有些不好过。 “如今虽有些施舍,可是却弄出这样子的米汤,莫非供了几日吃食,以后就不会理会我们了?” “听说朝廷安置我们这些灾民,都驱逐到城外的,如今便克扣这些东西了。” 王珠冷眼旁观,最初不过是几个灾民闹事,可是听了这些言语,其余的灾民都均是流露出几分迟疑之色。 白薇薇身子盈盈,不觉向前。 “诸位也是不必担心,陛下素来爱惜百姓,怎么会不理会你呢?这些不过是兖州的富户捐助,善心设置的赈灾之处。既然是如此,难免也有不妥当的地方,却绝非故意为之,也绝不是毫无善心。” 白薇薇的话儿,说得可谓十分熨帖,顿时也是让在场的贵女容色好看了不少。 说到底,她们出头,抛头露面,不过是想要得一个纯善的名声。 若是为了王珠行事不端,做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如此一来,损及她们名声,这可是贴了银钱,反而不美。 白薇薇这样子说话儿,那可也是挽回了几许。 说来说去,还是九公主行事颇为不端,所以方才招惹了这些事儿。 若没白薇薇开脱,此事也是不知道如何收场。 白薇薇眼波流转,其实自己不过临时寻人滋事,却也是绝没想到,这寻来的人居然是这样子能言善道。 离此处不远,却也是可巧有那二层高楼。城西原本不够繁华,这云醉楼也算得上是一件上得了档次的酒楼了。 如今因为离那赈济灾民的地方不远,故而老板生意也不做了,半卸门板。 二层楼上,谢玄朗目光却也是落在了晏修身上。 晏修一身淡淡的青色衣衫,一条月白色的带子轻轻挽住了头发,打扮得十分清爽简洁。 若非他面颊上薄纱之下那累累伤痕,那浑然也是个翩翩佳公子。 谢玄朗漫不经心的瞧着地下的冲突,目光凝聚在王珠身上,心中却也是不觉渐渐有了一缕十分异样的滋味。 王珠虽然仍然是那样子的容貌,可是一段日子不见,却也是有了那么一股子说不出的风韵味道。 “九公主素来是性子纯善,想来也是不会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此事既然是如此,必定是被水所算计了。只是却也是不知晓究竟是谁,却也是如此算计。晏小侯爷,你不是心疼九公主,莫不是要帮衬一二?” 谢玄朗眸色微凝,落在了晏修的身上。 如今杨炼没有了,更说明杨炼在王珠心中那也是毫无地位。正是因为这个样子,谢玄朗更是有些不是很明白,王珠为何对晏修十分不同。 他谢玄朗不要的东西,就算是烂掉了,也确实不想给别的人。 “如今有静怡公主姐妹情深,哪里用得着我这个外人?” 晏修叹了口气,颇为幽幽说道。 只是他忽而微微一笑:“不过九公主性子倔强,也许并不想接受静怡公主这一番好意了。” 谢玄朗不置可否,晏修当真如此了解王珠?他却也是不以为然。 白薇薇不动声色,悄然的扫了王珠一眼。 她向前一步,语音更是柔和:“这些赈灾的稀粥,我们自然是会换了去,不会短了大家的吃食。” 就在此时,人群之中,忽而咚的有个灾民栽了下去。 顿时也是不觉惊呼:“可怜,可怜,必定是没有什么饱饭吃,故而这个样子。” 白薇薇衣衫素净,言语温柔,瞧着更好似个菩萨一样的人儿。 “还不快些去召唤大夫,这些吃不饱的稀粥也撤下去吧,免得再招惹是非。” 这样子说着,白薇薇心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一缕得色。 不错,王珠似乎突然聪明了,变得厉害了。 可那又如何? 从前自己觉得王珠蠢,难免是对王珠有那么一丝不提防。 可是如今,王珠还不是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让自己一番对比衬托。 想不到就在此刻,王珠却忽而嫣然一笑。 那笑容有如一朵十分鲜润的花儿,就是在阳光之下轻轻的绽放,说不出的明艳可人。 她轻轻的冷哼一声:“白姐姐,赈灾之事,你原本不懂,如此处置,可是有些不美。” 白薇薇听到了王珠这样子说,却也是不怒反笑。 在她看来,王珠分明是面子有损,所以这样子言语。 可是这又如何,王珠越是扑腾,王珠的面子也是越发落下去了。 白薇薇叹了口气,好似王珠是什么不懂事的人儿,嗓音之中顿时也是充满了悲悯。 “九妹妹,我知道你是心里不痛快,你贵为公主,那可是金枝玉叶。如今你施舍的粥如此之差,必定是被人算计了,是绝不会是你的本意。可是九妹妹,你实在也是不应当这个样子啊。既然是错了,那就改过来。至于是谁算计你了,姐姐也是不会放过他,必定是会寻觅出来。” 只这么一句话儿,就点明了王珠的身份,更说出这纰漏是王珠所为。 就算白薇薇说王珠是冤枉的,被人陷害,可是这些人,却也是不见得会这样子的想。 t ... 157 九公主,好狠辣 二层楼上,谢玄朗却瞧得微微皱眉。 他虽然不知晓王珠有什么打算,却也是知晓王珠今日是激起了众怒,居然隐隐有些民变的迹象。 这位九公主,不是十分聪明?怎么下了一着这么个臭棋? 如今若是招惹了这些,岂非有些不是。 耳边却听到了晏修有几分戏谑的嗓音:“阿朗,该你下棋了?” 他嗓音甜蜜蜜的,一笑起来,更似乎是说不出的动人。 谢玄朗却心浮气躁,略略扫了眼前的棋盘一眼,不觉一字轻轻的落下去。 自己虽然长袖善舞,结交过无数的人,可是却没一个好似晏修这样子的。 晏修是个自来熟,不过初见面,却也是叫得十分亲热。谢玄朗容貌俊美,事事要求完美,看似温和可亲,可是与那些所谓的朋友实则是有一丝说不出的隔阂的。 如今晏修这样子说话儿,似真是假,让谢玄朗有些不悦。 眼前的晏修总是笑吟吟的,似乎永远都不会生气的样儿,更是瞧不出他的心里面在想什么。 “人家都说阿朗与九公主乃是旧时相识,果真是对九公主好生关系。” 谢玄朗冷笑:“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莫非晏小侯爷就对九公主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心?” 晏修却叹了口气:“九公主是一枚从来未被雕琢的美玉,如今只是切开了一些,瞧出了她的美丽。可是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玉石,细细打磨之后会是什么样子的光景。不但我不知晓,也是没有人知晓。” 晏修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笑盈盈的味道:“这人世之间,最为可爱的情绪就是期待。期待一颗树苗,究竟是会长得多高。而能长得高高的大树,是不能待在了温暖的棚子之中,迎风沐雨,风霜交加,这才是必要之事。我最为好奇的是,九公主能走多远,走得多高。” 谢玄朗死死的捏住了自己手中的玉石棋子,心中却也是忽而一阵子的焦躁。 期待?这个世间,也许有人爱着王珠,可是似乎没谁给王珠什么期待。 再者王珠是个公主,又能有什么期待? 嫁个绝好的夫婿,能在别人面前炫耀,稳稳当当的,坐稳了正室夫人的位置,岂不就好了? 区区大夏的公主而已,能爬得多高? 谢玄朗死死的盯住了晏修:“九公主还能嫁得多高?听说如今,中辰王朝摄政王端木银麟的亲儿云殿下尚未许婚,难不成九公主还能嫁给他,成为大陆之上最有权势的女人不成?” 早听说王珠如今心狠手辣,处置了杨炼,居然将杨炼送去给叶家! 能将未婚夫婿折磨成傻子的人,又能是什么好货色? 晏修微微一笑:“阿修,你这样子好容貌,好风仪,我原本也是跟你一见如故,不免对你是十分佩服。可是却也是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子的小家子气。别说一个端木银麟的亲儿,就是嫁给这位中辰的摄政王,也没什么趣味。” 谢玄朗心里不觉暗忖,这个晏修好大的口气,言语居然是如此轻佻。晏修也不瞧瞧他是什么身份,就算晏修暗暗有些心计,可是也不过是一个没实权的缙云侯之子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晏修轻轻的托着自己下巴,随意清清脆脆落着棋子。 “若一个女子,她人前所有的尊荣价值,她所得到的尊重,所受到的羡慕,均是来至于她的丈夫。若非了她的夫君,她什么都不是。这样子的女子,也没什么趣味。” 他下了一子,手指却也是不觉再次捏了一枚棋子,轻轻的敲打棋盘。 只见他容色盈盈,一双眸子却也是好似流转了几许水色。 谢玄朗不屑:“若离开夫君,自己招摇。这样子的女子,那是忤逆之人,又有什么上得台面的男人瞧得上她?” 晏修一脸纯良无辜:“怎么没人喜欢,我就喜欢这样子的。如今杨炼死了,我更是要对九公主殷勤一些。当好九公主的男人,安安分分的,当好这良人夫君。” 谢玄朗微微沉默,一时之间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外边王珠眼波流转,扫过了这些人。 就算白薇薇说王珠是冤枉的,被人陷害,可是这些人,却也是不见得会这样子的想。 王珠虽是手段厉害,可与白薇薇一比,却也是显得顿时有些锋锐暴戾。如此一来,则更加衬托出白薇薇的通透大方了。 白薇薇一副为王珠尽力遮掩的样儿,可是王珠却为了脸面怎么也不肯罢休。 “原来竟然是皇族公主,还是求九公主给我们一条活路。” “我们这儿,年轻的人,少吃一些不要紧,这些老人孩子,已经是吃了不少苦头,哪里能如何?” “求九公主怜悯我等,蝼蚁也似的人物,家园全毁,可是当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白薇薇顿时也是挡在了王珠跟前,放软了身段儿,语调颇有些柔柔之意:“九妹妹,你向来是极好的性儿,自然也是不会跟这些百姓计较?” 她面颊柔和,宛如玫瑰花儿一般,十分娇嫩,充满了怜悯之色。 这般姿态,似乎对这些百姓充满了怜悯。 “这些百姓,一个个的好生可怜,他们原本也是安分守己,若不是忽而遭了洪水,又是何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方?他们也是对未来很是惶恐,并不是故意冒犯九儿你的。” 王珠冷眼旁观,白薇薇话儿说得十分漂亮,那些灾民听了,面上也是不觉流露出感激之色。 这么一个尊贵的女子,居然如此体恤百姓,那可是菩萨心肠。 若是再派几个人宣扬一番,白薇薇就是成为圣人一般的人物。 自己这个白姐姐,那可是已经长进了。 想当初,她在大夏的皇宫之中,那也是只会楚楚可怜跪地上。 可是王珠旋即面色却冷了冷:“白姐姐,你是素来没经手这些事儿,虽然善心,可是却是错了。这碗稀粥,本来就是为这些灾民所准备的。不止如此,从今以后,兖州所派均是这样子的粥水。” 王珠此言一出,周围顿时也是一片喧哗! 陈秀原本已经离开王珠好几步了,却也是不觉再离王珠更远一些。 这个九公主,必定是疯了! 就算是有损颜面,又怎么可以当众说出了这样子的话。 原本已经被白薇薇安抚下来的人群,此时此刻,却也是不觉有了一股子的躁动。 王珠身边有几个侍卫,悄然保护,将这些灾民挡住了。 就是白薇薇,她面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讶然之色。 在白薇薇想来,王珠自然也不是什么愚蠢之人。 既然是这个样子,王珠此言却是何意。 也许是人群挤挤攘攘的,正在这时,咚的一下,一具身体却也是不觉软倒在地。 人群一阵子的哗然,周围的人纷纷让开,旋即又层层叠叠的围上去。 白薇薇眼尖,瞧见栽倒在地的,正是一个六旬老妇。 对方面黄肌瘦,分明也是受了不少苦楚。 白薇薇心中一喜,这可是个极好的机会。 此人虽然不见得是王珠所害,可是此时此刻,却也是正好将此事栽赃在王珠身上。 想到了这儿,白薇薇顿时转身,向着王珠说到:“九皇妹,哎,你怎么就这样子的倔强呢?人家一个老人家,都是因为吃不饱给晕倒了。咱们大夏是礼仪之邦,又怎么可以做出这样子的事情?你可别因为那一时之气,故而也是坏了大事。” 她虽然不知道王珠虽然这样子做,却知晓这是个大好的机会。 王珠既然是犯蠢,自己自然也是不能放过了这个机会。 一张口,就是王珠克扣粮食,故而方才是如此。 白薇薇眸子对上的王珠的眸子,那一双眼睛里面,却也是不觉流转了楚楚可人的无辜之色。 若说方才还是几个被白薇薇收买的灾民在闹,如今却也是不同了。 王珠当众宣布,以后只舍稀粥,那可是生生夺走口粮! 如此一来,看王珠还能如何! 王珠不觉轻轻叹了口气:“白姐姐,你瞧又该如何?” 白薇薇心中一颗石头落地,心中更大快。 瞧来王珠的伎俩也不过是如此,她是虚张声势,如今却也是怕了。 自己是想得多了,将王珠想得如此的厉害,可是其实这位九公主也是不过如此。 白薇薇可不准备为王珠遮掩什么,不过却有意再展露自己的高贵大方。 她转过身,也是准备说那么几句好听的场面话儿。 可是就在此刻,背后一双手,却狠狠将白薇薇一堆! 白薇薇心中一冷! 站在她背后的,除了王珠,也是没有别的人了。 她想不到王珠居然是背后动什么手脚,这个九妹妹,可当真心狠! 白薇薇猝不及防,跌跌撞撞的,顿时离开了侍卫的保护,落入那些灾民之中。 这些灾民衣衫褴褛,身上更有一股子臭气熏人。白薇薇自小就是好洁,瞧着那么一张张污秽的面容,几乎要晕过去。 有几只手伸手,将白薇薇衣衫捉住。一瞬间之间,白薇薇最为厌恶的记忆顿时就是涌上心头。 那日在京城,自己就是被那些下贱的男人拉入了暗巷之中,自己这清清白白的处子身躯被蹂躏,可是再也都回不去了。 她几乎想要晕过去了,顿时不觉大声尖叫:“滚开,滚开,你们这些贱民!休要沾染我一个根手指头!谁要是动了我一根手指头,我就将你全身的骨头,一根一根,给你拆下来!” 其实白薇薇这样子撞过来,人群挤压,纵然有人伸手,也是不过是想将白薇薇扶住而已。 大庭广众,白薇薇身份又是十分尊贵,纵然是有人有什么色心,却也绝不敢动白薇薇。 可却没想到,白薇薇居然是这样子的言语。 在场的兖州贵女,内心顿时也是瞧得呆住了。 白薇薇虽然不是夏熙帝的亲生女儿,可是柔弱贤惠,名声也不差。 今日白薇薇的举止,更是十分大方,温柔可亲,和王珠形成了鲜明的对方。 可是如今,白薇薇面颊涨红,十分愤怒的样儿,却似乎将白薇薇那一张温柔纯善的画皮生生撕下去。 有人内心却也是不觉嗤笑,暗暗在想,这位静怡公主,那也是不过如此。 白薇薇样儿十分尊贵,又对这些灾民十分怜悯的样子,可是如今起来,白薇薇却必定瞧不上这些贱民。 白薇薇身边婢女瞧着不对,顿时也是将白薇薇扯回来了。 白薇薇面颊发红,衣衫也是微微有些凌乱。 她伸手轻轻派整理衣衫,心中却恨意流转。 自个儿方才这等失态,必定是会名声有损。 可这个时候,王珠却走过来,十分关切:“白姐姐,好端端的,你怎么就摔出去了。” 她忽而就凑过去,在白薇薇耳边说:“也难怪白姐姐居然是这样子失态,想来是联想到自己那日的失贞,所以这样子失态。” 白薇薇好似被冰水一般,顿时也是从头浇灌到脚,冷得不觉打了个激灵。 是了,她似乎忘记了,王珠是抓住了自己这个把柄的。 这个把柄,裴凰知道,王珠也是知道。 只要自己这个把柄在王珠手中,那自己就是王珠手中傀儡,甚至是王珠一条狗。 王珠羞辱自己,她也是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是含泪隐忍。 白薇薇垂下头去,悄悄的捏紧了手掌,手握成拳,掌心却也是不觉传来了一阵子的痛楚。 她嗓音越发温软可怜:“是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那些灾民瞧着白薇薇,却也是一阵心凉。 白薇薇看着似乎十分体恤他们,可是却不过如此,内心其实瞧不上他们这些灾民的。 这些目光,自然也是让白薇薇内心十分不快。 自己应当是高高在上,并且将别的人当成了踏脚石。 却不是被王珠所算计,撕破了这菩萨一样子的面容。 白薇薇心里不甘,目光流转,顿时落在了自己婢女采绢身上。 这个采绢,是白薇薇来到谢家,方才收拢的心腹。采绢为人虽然贪婪,却十分能干。白薇薇捏住了采绢的手掌,示意一二,采绢顿时也是明白了白薇薇的心意。 采绢松开了白薇薇的手掌,瞧着那些灾民,只觉得这些灾民十分污秽,心中自然也是不快。 不过既然是白薇薇的意思,采绢也没道理拒绝。 她随意抓过了一个中年妇人,一巴掌顿时狠狠抽打过去。 “尔等贱民,是否是要坐反,如此冒犯九公主,那可是当真该死。” 采绢也是个聪明的,白薇薇的意思,她的内心也是十分明白。 这些贱民,冒犯了白薇薇,那也是确实该死。 只是自家这个主子要脸皮,就是欺辱这些贱民出气,最好也是拿王珠做借口。 采绢虽然是个丫鬟,可是她这侯府丫鬟,穿金戴玉,和别人家的小姐一样。 也因为这个样子,采绢也是不太瞧得上这些贱民。 而这些贱民算什么东西,连那地上的泥土也是远远不如。 就算是被自己欺辱了又如何?那也不过是可笑之极。 想来也是不敢反抗! 果然那中年妇人挨了巴掌,脸颊高高肿起,却也是不敢反驳。 采绢虽是女子,力气却也是不小,下手又重。 她抓住了人就打,一边打,一边就大声呵斥:“九公主是何等尊贵的人,是你们这些贱人可以冒犯的?” 周围的人纷纷退开,可采绢却也是不依不饶。 她衣衫服饰均不是宫女服饰,也并不是王珠身边的人。可是这样子的区别,这些灾民又如何瞧得出来。在他们看来,这个凶悍的女子,一口一个九公主,必定是九公主的身边人儿。 白薇薇似乎被吓坏了,抽出了手中的帕子轻轻的哭泣。 可是她泪水朦胧,手掌举起了一片帕子,慢慢的擦去了脸颊之上的泪水,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流转一丝冷光。 今日她十分不欢喜,既然是这个样子,自然也是要见见血的。 她调教了采绢,此时此刻,采绢自然也应该知晓该当如何行事。 采绢此刻,悄然也是将一枚戒指戴在了手掌之上。 那戒指一端十分锋锐,正是用来做那攻击之用。 采绢面露暴戾之情,她容貌虽是不错,可是此刻瞧着却让人畏惧。 采绢一伸手,再捉住一个人,那人也不敢躲,被采绢狠狠抽打一巴掌。 只是这一次,采绢落手,那人却也是不觉惨叫了一声。 采绢手中的锐物划破了那人面颊,顿时伤了那么一道老大的血痕,鲜血淋漓! 谁也没想到,采绢这个斯斯文文的女子,居然是下手这么狠。 白薇薇似乎也是吓坏了,顿时退后了一步:“九妹妹,也是,也是不必要人性命吧。纵然是这些人得罪了你,也是罪不致死!” 那人一伸手,顿时也是一手鲜血。 他吓得十分厉害,忽而不觉尖叫起来。 白薇薇顿时皱眉,此等贱民,可谓是十分无趣。 叫得那么凄惨,想来也会恨极了王珠吧。 想到了这儿,白薇薇悄悄垂下头去,唇角却也是不觉冉冉绽放了一丝冷冷的笑容。 采绢十分乖觉,知晓此时此刻,自己不好留着。 她悄悄的混入了人群之中,不觉准备离开。 到时候自己躲在了白薇薇身边,想来王珠也是不能将自己如何。 可是趁乱走到了一半,采绢耳边却也是听到了一声轻笑。 旋即一张十分精悍的面容,顿时也是不觉出现在采绢面前。 姚蛟微微含笑,笑容隐隐有些戏谑。 还不等采绢反应过来,顿时一伸手,就将这采绢打晕过去。 周围贵女瞧见,也是纷纷退开,暗暗觉得姚蛟十分粗鲁。 可是陈蕊瞧在了眼里,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原本自己一心一意,依赖家族。可是如今自己没有了以前的价值,陈蕊忽而觉得陈家也是不那么能靠得住的。她轻轻叹了口气,自己不嫁给萧景,还能怎么样呢?可是无论如何,自己也许应该另外再寻觅一个靠山。 陈蕊目光落在了王珠那道清秀婀娜的身影之上,若是这样子,王珠却也是不失为一个十分好的人选。 姚蛟却吹了一声口哨,抬起头来,眼睛里流转了兴致勃勃的光芒。 白薇薇却没留意到采绢的事故,她只觉得眼前人群也是十分激动,这里有数百个灾民,一个个脸上都是流露出愤愤不平之色。 更何况若是这儿引起了骚动,外边更多的灾民也是会涌起来。 其实白薇薇不过是临时起意,想要落一落王珠的脸子。 她可是没想到,引起这样子的风波。 这火虽然是点燃了,白薇薇的内心却也是反而害怕起来。 她忽而有一种十分奇怪的念头,只觉得王珠瞧着自己所作所为,其实并没有十分认真的阻止自己。 而王珠眉宇郁郁,似乎有一桩十分难解的事情,自顾自的寻思。 白薇薇一颗心儿砰砰的跳动,也是不觉有了想要离开的心思。 她正欲离去,却也忽而被王珠扣住了手腕。 王珠嗓音之中,仿佛有淡淡的冰渣子:“白姐姐,如今乱得紧,你可是不要乱走,就好生待在我的身边。我呀,可是生怕你出了什么事情。” 白薇薇一时说不出话来,忽而就压低了嗓音:“九妹妹,咱们还是要小心一些。都是金尊玉贵的身子,都是娇客一般的人物,又何必来到这儿,和这些贱民一并计较。” 王珠轻笑:“白姐姐方才不是说了,要善待百姓,他们又怎么会是什么贱人呢。” 正自这样子说着,人群之中忽而又有人尖叫。 “九公主害死人了!” 人群之中有人不觉这么叫着! “有老人家让九公主害死了!” “咱们忤逆九公主,九公主是要杀了我们!” “方才就是有人,被九公主给杀死了。瞧来朝廷,是不准备理会我们这些灾民,还想要将我们给杀了。” 白薇薇更是浑身冰凉,这些可不是在她白薇薇的意料之中。 最初叫嚷的只是四五个人,可是这样子叫着,原本浮动的人心却也是不觉更加急躁。 白薇薇忽而打了个寒颤,她之前听说过,若遇到那些失控的灾民,说不定是会被活活抓死。 王珠是个疯子,可是就算是王珠想要死,她却是一点儿都不想死的。 若今日自己没在这儿,王珠是被活活抓死,自己倒是乐见其成的。 王珠要死,可别拉着自己一道去死。 王珠眼波流转,却也是不觉有几分森然,柔柔的在白薇薇耳边说道:“白姐姐既然是如此喜欢闹事,那就是闹大一些,我却也是一点儿都不介意。” 白薇薇只瞧了王珠眸子一眼,忽而不觉寒意更浓。 王珠一松手,方才了白薇薇的手掌。 白薇薇的手掌虽然是已经被王珠松开,却忽而觉得身子一阵阵的发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王珠举起了一枚杯子,轻轻把玩,忽而就狠狠的摔倒了地上。 伴随这摔杯为号,顿时许多兖州兵卫,一股脑的冲了过来。 来的兵士虽然是不少,却也是井然有序,踏踏踏的过来,并且将在场乱民团团围住。 人群之中,这些灾民的嗓音却也是不觉渐渐小了下去。 白薇薇想起自己来到兖州时候,所听说的一桩桩事情。 王珠随行的侍卫留在了兖州,如今姚蛟更代领兖州兵卫。 兖州卫所约莫有五千兵士,王珠都可以借着姚蛟指挥。 可以说如今兖州,其实王珠是说话最有分量的人。甚至连那知府贺兰知,也是绝不能撩拨王珠的锋锐。 这些话儿,白薇薇当时听了,也并不觉得如何。 在她想来,这些不过是名头上说得十分好听。 王珠是个女眷而已,又还能如何呢? 所谓的兵权,不过是个花架子,还能当真使唤不成? 可是如今,白薇薇不可置信,这件事情却也是偏偏发生了。 王珠,王珠,她当真这么大胆子? 白薇薇悄然扯住了袖子之中的帕儿,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嫉妒之色。 在白薇薇瞧来,王珠是出风头,所以这样子招摇。 简直是太过于鲁莽! 原本喧哗的现场,此时此刻,却也是不觉安静下来。 只见这些兵卫,其中掠出了数人,将弓拉开,对准了中心那些人。 箭尖儿十分锋锐,寒光闪闪,十分摄人。 王珠妙目流转,懒得理会白薇薇这条毒蛇,反而目光在人群之中逡巡。 这些灾民千里迢迢,来到了兖州,无非是为了求那么一口饭吃。 既然如此,他们纵然不满粥水不够粘稠,却也是会爱惜生命,若非逼到了极点,也不会跟官府作对,更不会跟自己作对。 除非,除非其中有人教唆煽动,刻意要落自己个不是。 她这个白姐姐,不过是趁机跟自己不对付。可这阴谋之中,有另外的人,却也是深思熟虑。 果然,人群之中有人忽而叫道:“九公主要杀了我们,大伙儿——” 那人准备煽动灾民,让这些灾民以为王珠要痛下杀手,为求活命不择手段。如此一来,这些灾民方才能奋不顾身,冲撞王珠。 可话语未落,只见一道暗红色身影一闪,忽而就捉住了那人,将那人扯了出去。 那人原本躲在了人群之中,以为自己十分安全,可却没想到居然被人给扯出去。 此人既然胆敢构陷公主,自然也是个胆大狡黠的人物。 他虽然是十分恐惧,却也是不觉眼珠子一转,大声叫嚷:“九公主要——” 可杀人灭口几句话儿还没说出口,就被姚蛟一伸手,清脆一下,将他下巴给卸下来。 人群之中,另外一道嗓音响起:“大家快看,九公主露出真面目——” 眼见姚蛟已经远了去,那人同伙也是不觉意欲继续煽风点火。 然而姚蛟虽然远了,随行侍卫之中有眼明手疾的,顿时一鞭子卷过去,也将那人捉住了。 对付这个人,也和姚蛟手段如出一辙。 咔擦一声,此人下巴也是被卸下去。 之前人群一片喧哗,纵然是有人说了什么话儿,也是演没在人群之中。 可是如今,真正的灾民早就吓得说不出话来,这些挑拨的人,自然也是格外的鲜明。 王珠心中却也是一凛,这些人,果真是早就算计好的。 自己在兖州步步为营,稍微有些不慎,就是会万劫不复。 王珠一伸手,取了一把弓,搭箭上弦,漫不经心的说道:“大家给我安安静静的,自然什么事儿都没有,可是此时此刻,若是有人多说一句话——” 王珠说到了这儿,眼波流转,盼顾生姿:“我必定是会取此人性命,绝对不会客气的。” 她清秀的面颊蓦然流转了一片红晕,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英烈美丽。 谢玄朗看着王珠这个样儿,心中忽而有些恍惚。 裴凰英烈大方,就是谢玄朗喜欢的样子。如今瞧着王珠这道身影,谢玄朗也是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王珠,还是裴凰。 ------题外话------ 谢谢qq061616pce15a6c亲投了9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9颗钻石 谢谢橄榄忘忧草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jane3000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云似雪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帕卡亲投了3张月票 ... 158 当众平叛 “九公主说得好听,却如此苛待——” 人群之中,亦是有人大声指责。 想来是觉得,王珠身为公主,必定是顾忌脸面。 不过是个纤弱女子,纵然是手中拿着弓箭,却也是巨绝不好就这样子射了出去。 可惜话语方落,王珠嫣然一笑,忽而手中的箭嗖的射出去,将此人一箭穿胸! 谢玄朗瞧得掌心出了一层汗水,顿时也是不觉握住了椅子柄。 纵然是他,也是绝不敢如此大胆。 可是想到了王珠一箭向着裴娇而去的样子,似乎这种事情,王珠也是做得出来。 谢玄朗微微恍惚的时候,耳边却听到了晏修嗓音:“谢郎君,你又瞧得出神,应该是你落子了。” 这一次,王珠可不似对裴娇一般,将那箭头给摘了去。 一箭射出,顿时也是血花飞溅。 那人瞧着穿过胸口的箭,却也是一时痴了,似乎怎么也没想到王珠居然会这样子。 王珠身为公主,原本应当是要有体面的。 他血珠子一颗颗的滚落下去,整个人却也是不觉软软的跪倒在地。 咚的一下,身子就栽倒在地上,顿时也是尘土飞扬。 周围的人哆哆嗦嗦的,顿时也是不觉避开。 可是一时之间,倒也是并没有人如何言语了。 原本有十数人躲在了人群之中,唆使造势,意图激起民变。到时候人人践踏,法不责众,九公主自然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可如今其余的灾民都不敢动弹,有人一张口说话,就已经是被王珠的人拽出来。王珠当众射死了一个,其余的人均是不觉静悄悄的,连话儿都是不敢说。 此时此刻,有人纵然是躲在了人群之中,也是不敢高声说那么一句话儿了。 眼前场面已经是安静下来,王珠却也是不觉悄然松了一口气。 没有人知晓,王珠手掌心冷汗津津,汗水让她掌心都是不觉有些滑腻起来。 这唆使的人,实在也是心机深沉。 先用劣质的米粮,换了王珠这里的粥水,再步步闹事,加以煽动。可巧白薇薇也是如此行事,险些就闹得不可收拾。 这些灾民,如今入城的已经是有两千人,若是被人煽动,一并闹起事儿来,必定也是全城俱乱。 王珠已命人封住了街口,不允其余的灾民涌入此处。 饶是如此,此刻震住了场面,王珠内心却也是不觉略略一松。 说到底,这些灾民颠沛流离来到了这儿,自然也是爱惜性命。若非活不下去,必定也不敢十分忤逆。 场面一时之间,安静了些许。 王珠瞧着面颊鲜血淋漓的那一位灾民,心中也是一阵子的恼怒。 她随即嘱咐紫枝:“你去请江采过来,让她请来大夫。” 紫枝跟随王珠日子久了,也见过了许多的事儿。 可是见到了这血淋淋的场景,紫枝却也是顿时不由得觉得一阵子的腿软。 饶是如此,紫枝也是不好露怯,应了顿时前去。 那大夫请来,还需要一些时日。陈蕊向前:“我这儿带来了一些马敷散,对这伤势也是颇有有效。” 她此刻凑过去说话儿,也无不对王珠讨好的意思在。 瞧着王珠点点头,陈蕊便令自己丫鬟五月前去敷药。 五月却不觉迟疑,她身为陈蕊身边丫鬟,那也是养得娇贵,自然也是对这些灾民颇为嫌隙。对方衣衫褴褛,身上酸臭,一股子味道并不如何的好闻。 更何况对方半边脸颊都血淋淋的,瞧着也是当真吓人。 看到五月这个样儿,陈蕊也是皱眉。 她叹了口气,也没有说什么,自己挽起了袖子走了过去。 陈蕊用手帕包了药粉,慢慢的擦在了那人的脸颊上面。 这马敷散颇为有效,粉末涂抹上去了之后,流血顿时也是止住了。这些粉末之中,原本有那么一些麻醉的药物。 伤者涂抹之后,那呻吟之声也是小了许多。 陈蕊这样子一动作,现在气氛也是缓和了许多。 王珠缓缓的放下了弓箭:“谁若多言,就将那人给射死吧。我瞧谁敢在兖州喧哗,激起民变!” 那张清秀容貌,却不觉流转一缕煞气。 王珠若寒水也似的眸子轻轻的扫过,竟然也是没有人胆敢和王珠对视。 “方才有为老妪身子不适,并因此倒下来,将她扶着出来吧。” 王珠放缓了语调,听得这些灾民内心也是定了定。 这位九公主虽然凶狠,可是如今既然是要救人了,想来也是不会杀了他们? 一旦这样子想,就更没人想要得罪王珠了。 那老妇身子枯瘦,腹部微隆,面容污秽。原本她就因为身子不适,就此倒下去。如今因为一番推挤,气色更是不佳。 王珠瞧了,若有所思。 “这位老妇,可有家人在这儿。” 她嗓音清扬,灾民之中有几人微微犹豫,却也还是走出来。 为首的中年男子面上虽有惊惧之色,可是却也是不觉有些担切的望向了地上的老妇。而在这一旁,一名面黄肌瘦的妇人,含泪搂住了两个小孩子,身躯也是瑟瑟发抖。 “回公主,小人李三,这晕倒的是我母亲徐氏。” 此人瞧来,也是个孝顺的人,故而虽然害怕,可是还是走了出来了。再说他脸上的关切之色,却也是应当做不得假。 王珠心中有底,却故而作色:“瞧你四肢健全,年轻力壮,为何如此不孝,自己吃得饱了,却让你母亲因为缺乏食物而晕倒。” 她容色严厉,方才这些人已经见识过王珠的手段,又怎么会不心生畏惧? 而那些兖州贵女,却也是不觉另有心思。 王珠今日要收拾此事,必定是要将这个罪过栽赃在别人的身上吧。 既然如此,不如说这个李三不孝顺,来保全自己公主的名声。 区区一个贱民,若能为九公主顶罪,那也是不算什么。 李三顿时被吓住了,而他身边的妇人却也是不觉顿时咚的跪下来:“九公主饶命,九公主恕罪啊。我家这口子,那可是最孝顺的人。他孝顺婆婆,一路上背着婆婆逃亡,有那么一口吃食,也是均省下来先给婆婆吃。如今到了兖州,我们得了东西,都是要先给婆婆吃的。” 姚蛟顿时呵斥:“大胆,既然是如此,你们方才为什么嚷嚷,是九公主稀粥不够让百姓吃,方才饿死了老人。” 那妇人更是哆嗦:“我,我们可是并没有这样子说。婆婆倒了,周围的人一下子乱了,也不知道是谁,忽而就这样子叫嚷。其实,其实之前花儿和草儿要了四个馒头,均是给婆婆吃了。可是她老人家吃了,却也是晕了过去。” 那小女孩儿擦着泪水,诺诺说道:“方才,那个漂亮的姐姐,分了白粥和馒头给我们,我们都是拿来给婆婆吃了。” 她一伸手,却指向了兖州贵女之中的一个人。 众目睽睽之下,陈秀被这小丫头一指,几乎都是想要晕过去。 一丝之间,陈秀内心之中顿时也是转过了许多的念头。 是了,是了,必定是有一个极大的阴谋算计。这个阴谋也许是九公主和别人的博弈,可是自己却也是成为了替罪羔羊。那些神仙打架,自己却是成为了炮灰! 陈秀想到了这样子可怕的可能,眼前顿时也是一黑。 可她自忖是陈家女儿,又岂能如此认输? 她一咬舌尖,顿时不觉清醒一些,顿时也是哭得梨花带雨:“九公主,你聪慧可人,可是万万不能听这些贱民胡说。我好心好意,如此救济,却没想到这些贱民如此污蔑,简直是不知好歹。” 陈秀自忖自己乃是陈家女儿,纵然是之前言语得罪了王珠,而王珠总要给陈家几分薄面。 此时此刻,陈秀内心之中充满了后悔之情了。 自己刚刚,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得罪王珠呢? 不过自己虽然是云里雾里,却也是还能搏一搏,是绝不会安安分分的当炮灰的。 “这些贱民,也是不知道是受了什么人指使,先是诋毁九公主,然后再诋毁我陈家女儿的名声。什么孝顺,那自然是假的。若是当真孝顺,为何他母亲死了,自己却也是好端端的。必定是他虐待了母亲,然后推到了别人身上。九公主,对于这等刁民,那也是一点儿都不必心慈手软。” 陈秀娟秀的面容之上顿时流露出了气愤之色。 陈蕊一旁听了,却不觉淡淡的笑了笑,自己这个堂妹,有时候未免想得太多了。 实则陈家的女儿,就是这样子,随意几句话,一颗心顿时也是会转了几个弯儿。 之前陈秀看着温柔和气,受了她实惠的难民也是难免是对陈秀颇有好感。 想不到如今陈秀一转眼就变脸了,张口就将这个屎盆子扣在了李三儿的身上。 李三儿一家顿时也是吓得面如土色。 他们虽然是寻常百姓,却隐隐猜测得到,自己是要成为此次顶罪的对象。 李三儿妻子顿时抱着一双儿女跪下来:“九公主,求你明察秋毫,我夫君当真是孝顺的人。” 只是陈秀所言,也是未免有些道理。 如今一家子其他的人都是好端端的,唯独李母就这样子出了事儿。 必定是儿子媳妇不孝,克扣粮食。 陈秀心中稍安,只要推出去这些贱民,自己自然是能安然无恙。 “是了九公主,这样子的恶毒不孝不慈的人,怎么能继续留着。” 李三儿等人跪在了地上,都是不觉瑟瑟发抖。 王珠却轻轻叹了口气,也不避讳,一步步的走过去,将那妇人轻轻的扶起来,也是不避讳对方衣衫污秽。 “李三儿,你们都起来吧。” 李三儿见这煞星也似的九公主语调温和了许多,原本惊惧无比的心也是安稳了一些。 他擦拭泪水:“九公主,我们,我们真是冤枉的呀。” “我自然相信,你们乃是冤枉的。李三儿,我相信你是孝顺的人。倘若不孝顺,千里迢迢,一个虚弱的老妇,何至于有能到兖州。你们家乡的苦况,我何至于不知晓。必定是你们一家人对你娘万般照顾,方才也是能支持到这儿。我可是听闻,一路之上,饿殍遍地,许多人都死在了路上,连那树皮都是已经啃得干净了。” 王珠一句句话儿,听得李三儿热泪盈眶。 “九公主,你,你说得极是。” 这位九公主虽然是十分凶残,可却也是可称明察秋毫,十分聪慧。 听到了王珠这样子说,他内心居然是升起了那么一缕熨帖之意。 李妻也是顿时说道:“是了,我们离开家里,领了一些粮食,平时都给婆婆和两个孩子吃了,方才支持到了这儿。” 王珠点点头:“既然是如此,你母亲为何会身体不适,并且因此晕倒,就让大夫前来,仔细瞧瞧。” 这档子功夫,江采已经是领了一名大夫前来。 因为情态紧急,江采只略略福了福,就让这大夫前去瞧一瞧。 那大夫瞧过了之后,却也是叹了口气:“这位老妇,因为沿途颠簸,虽被照顾,却也是吃了不少苦头,这身子已经是十分虚弱了。她因为缺少吃食,如今碰到可吃的东西,就不知饱饥,只顾着吃。她晕倒之前,可是吃了许多东西?” 李妻顿时也是擦去了面颊之上的泪水:“不错,确实也是如此。就在之前,我给婆婆吃了四个馒头。” 大夫顿时不觉点点头:“是了,一个老年人,吃那么一个馒头也已经不容易克化。如今她吃饭已经不知饱饥,一口气吃了四个,哪里还能好?” 陈秀听闻自己准备的吃食没什么问题,面颊却不觉红了红。 方才自己准备脱身,就呼来喝去,生怕被人追究,想要九公主处死这几个贱民。 如今听闻不过是一个意外,她心里不是滋味,又恐怕自己方才举止沦为笑柄,有损自己名声。 陈秀心里有些愤愤不平,若自己没去派粥,那却也是好了。 想到了这儿,陈秀目光顿时向着陈蕊望过去。 今日陈蕊安安分分的,一点儿风头没有出。最初陈秀内心还在嘲讽,嘲讽如今陈蕊也是没了精神。可是如今,她宁可自己安安静静的。 江采脸蛋儿皮肤黑黑的,一双眸子却是盈盈,流转几许关切之色。 “既然如此,李大夫,如今可怎么才好。” 李大夫不觉伸手抚摸自己的胡须:“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病,小姐不是熬了积皮汤?喂了这老妪喝下去,催吐之后,再用生姜与白米熬了稀粥,慢慢养胃。可是肠胃虚弱,却也是最好吃些稀粥了。” 这李大夫虽然并不是刻意针对陈秀,可是陈秀面颊却也是热了热。 她心里本来心思就是很多,此时此刻,却也是疑神疑鬼,只觉得自己好似也招惹了什么责任一样。 江采顿时也是向王珠福了福:“九公主,我准备了一些药汤,原本也是准备分给这些灾民。这些灾民许多长途跋涉,身体不好,肠胃更是虚弱,九公主准备了稀粥,可谓想得十分周到。” 如此一来,江采轻轻一句话儿,更是将王珠之事摘得干干净净。 王珠准备了粥水虽然是清了些,可想来也是一番考虑,并非刻意小气。 此时此刻,在场兖州贵女面色都有些不自在了。 她们内心之中,对江采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埋怨。 江采纵然是为了讨好九公主,可是原本也是不必作践她们名声。 陈秀内心更是委屈,自己也是一片好心,是这些贱民实在也是没这个福气,连好些的东西吃不了。 李母灌了一碗积皮汤,蓦然口一张,却也是哇哇的吐出来。 众人瞧来,顿时不觉一惊。 这个李母如此呕吐,可是当真无事? 李三原本心中略松,瞧着母亲这个样子,顿时也是瞪大了眼珠子,不觉又紧张起来。 李母呕吐完毕,咳嗽了几口气,眼睛却也是睁开了,不觉轻轻呻吟:“我到底是怎么了?” 瞧她面容虽然有些萎靡,精神却也是不错,李三儿顿时也是不觉松了口气。 江采十分能干,一边命人处置了这些污秽之物,一面命人将李母亲抬到了一边,让人用生姜给李母煮粥吃。 王珠瞧着江采忙来忙去的身影,眸子却也是微微有些幽深。 江采不但善解人意,而且十分聪慧。 如果江采不姓江,自己说不定会起心思,将这个江采收为己用。 如今李母已经救活了,在场灾民内心更是松了一口气。 九公主虽然狠了些,却也是处置得宜。 然而王珠扫过之前那些议论的人,这些造谣的难民,却也是顿时不觉打了个寒颤。 王珠嗓音扬了扬:“除了这位李家老妇,可还是有人身上不是?”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却也是没人言语。 除了被王珠射死的那位,却也是没谁出这般状况。 “既然原本没人出事,方才你们为何,又讲九公主逼死人了?” 王珠落在这些捉住的人身上,目光对姚蛟示意。 姚蛟闻弦而知雅意,一伸手,就轻轻捏住一个人下巴,咔擦将那人下巴合上。 那人如今对王珠充满了畏惧,哪里还敢胡言乱语。 王珠扫了此人一眼,瞧他不但衣衫褴褛,面色发黄,而且方才听他口音确实也是不对。想来此人,也必定是一名灾民。可惜他虽然是灾民,如今却也是已经被人收买,来诋毁自己。既然对方并不是培育已久的死士,王珠也是有信心撬开这个人的嘴。 “诋毁公主也罢了,煽动民变这在大夏却是死罪。不过如今,我却也是给你一个机会,不如你好生招供,为何会这样子叫嚷,煽动民心。” 王珠目光灼灼,落在了此人的身上。 那人身躯轻轻的发抖,心中却也是十分恐惧。 “我,我只是被吓住了,故而,故而胡言乱语,有损九公主的名声。” 王珠清秀面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一丝悲悯之色:“我原本给你一个机会,可惜你居然一点儿也是不珍惜。” 姚蛟吹了声口哨,一点犹豫也没有,一剑刺了过去。 那人啊啊了两声,瞧着透胸而过的剑尖儿,眼睛里流转了一丝不可置信之色。 姚蛟笑得也是有几分邪气:“九公主有心给你一个机会,你居然一点儿不放在心上,当真是不知好歹。” 白薇薇啊的尖叫了一声,情不自禁的退后了一步。 她实在不知道,王珠是不是疯了?这样子一来,可是有损王珠的名声的。 随即姚蛟将剑一抽,一蓬鲜血顿时也是喷出来,那人身躯也是直挺挺的倒下去。 姚蛟伸手接好了第二个人下巴,漫不经心的将那剑尖儿对准了那人胸口。 王珠眼见这血腥的场景,眉头也是不皱一下,仿佛一点儿也是不觉得姚蛟心狠手辣。 “方才那位不知道珍惜,如今我只问你一次,究竟是谁收买了你们?” 此人见着姚蛟这染血的剑,早就恐惧无比。 他身躯轻轻颤抖,一股子尿骚味儿顿时也是传了过来。 “是,是那人,他,他给我们银子。他让我们一旦出了什么事儿,就,就说是九公主害死人了。” 此人早就吓得心魂俱散,哪里还能保密? 他们混在人群之中,如此言语,无非是因为法不责众。不但如此,他们这些人还能得到了一些银钱。 王珠不动声色:“你言下之意,那收买你们的人,却也是可巧正在人群之中。” “他,他自然也是在人群之中,就在那儿,面颊之上有一块青皮的那一位。” 那招摇男子不但招供,还伸手指了过去。 被他所指的人,面容顿时大变! 那人转身欲逃,却也是被姚蛟身边如狼似虎的士兵给捉住了。 此人很快被压在了王珠面前,王珠面色却也是冷了冷。 这个人做贼心虚,可见指证的人并非胡言乱语。 ------题外话------ 谢谢靖晴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山中的水蒸气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187**2165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纤月藏龙亲投了1张月 ... 159 逼宫九公主 姚蛟轻轻的伸了个懒腰,却也是不觉似笑非笑。 一盆水浇灌下去,此人面颊上青色胎记更是鲜明。 姚蛟伸手,不觉轻轻拍打那人脸颊。 “这一位,不就是咱们兖州街道上的张皮,怎么好端端的,涂抹花了脸,混到了人群里面?这岂不是短了你张大爷的脸面?如今你若不好生招供,我倒是对你十分佩服。” 说到了这儿,姚蛟眼底顿时也是流转一缕精光。 张皮勉强笑了笑,一时没有言语。 姚蛟掏出了一把匕首,面色也不变,一下子扎刀,就将张皮那大腿生生扎穿。 张皮一声惨叫,凄厉的嗓音顿时也是回荡在众人的耳边。 王珠却眸若冰雪,面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姚蛟拔出了匕首,漫不经心的吹下去匕首上沾染的血珠子。 若是什么死士,说不定是会守口如瓶。可是这个张皮,他不过是个无赖罢了,又怎么会咬死不认?只要有一点儿活命的机会,他们就会死死的捉住,不惜出卖任何人。 这样子的无赖,姚蛟瞧得多了,不知道多么了解。 张皮额头上渗透出一颗颗的汗水,眼前的见识了王珠的狠辣劲儿,他自然也是绝不会再为幕后主使遮掩。 “九公主恕罪,前些日子,那萧府的许管家寻上了我,用手帕包了一包金银,让我去做一桩事情。他说这些灾民如今来了兖州,以后必定会生事,不如如今都是逐出去,以保一方安宁。可惜官府不允,所以让我们闹一闹。若是这些灾民得罪了九公主,九公主是性烈的人儿,那可也是必定不会允许这些灾民再进城,必定,必定是会将这些灾民逐出去。” 他这样子一说,周围顿时一片轩然大波。 王珠没去问是哪个萧家,若是在兖州,除了萧景的那个萧家,绝不会是第二个萧家。 萧家是本地豪强,这一代的萧景更与陈家定了亲事。虽然如今萧家已经是有些没落了,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仍然是有些底蕴。 若说是萧这个姓,那必定也是指萧景。 王珠想到了萧景,这个俊美的男子,却是对晏修迷恋不已。 萧景名声虽然不错,却也是有断袖之癖。 王珠虽然知道萧景颇为仇视自己,却想不到萧景居然是这幕后指使的人。 想到了这儿,王珠也不觉轻轻眯起了眼珠子。 而听到了这些言语,在场灾民却也是格外心惊。 如今长途跋涉,来到此处,好不容易来到了这儿,也只盼望有片瓦遮头,吃了那么一口饱饭。 想不到如今,这里居然有人想要将他们逐出去。 “九公主,九公主,我们可是本分之人,必定是不敢造次。” “我等千里迢迢而来,只求个活命,求九公主莫要将我们逐出去。” “是了,若是逐走我们,可是一点儿活命机会都没有。” 如今知道王珠厉害,这些灾民自然不敢造次,纷纷向着王珠祈求,只盼望有活命的机会。 王珠嗓音却是清清脆脆:“都给我住口,吵得要死,谁要再聒噪,休怪我不客气。” 她一声呵斥,这些灾民自然也是不敢再如何言语了。 “只要遵从法度,安分守己,自然也是少不得你们一口粥喝。可倘若有谁造次,我王珠必定也是容不得这样子的人。” 瞧着现场被压制住了,王珠方才嘱咐姚蛟,先行带下这个张皮,再好生审问一番。 一旁的陈秀却瞧了陈蕊一眼,今日陈秀出丑,此刻她对陈蕊非但没有什么同情,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在陈秀瞧来,自己这位堂姐,也许就是命不好。 陈蕊先说亲给周倾,周倾什么都没有了。如今陈蕊说亲给萧景,萧景就得罪了九公主。 九公主心狠手辣,又是手段残忍,怎么会饶了萧景。 陈秀甚至有些庆幸,有了陈蕊这个挡箭牌,王珠必定也是不会留意自己得罪她了。 陈蕊面色淡淡的,心中却不觉有些惶恐。 萧景若是再出事情,自己在兖州名声也是不知道如何。 正在此时,在场兵卫却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让那人进来。 如今骚乱已经是平息,本地的父母官贺兰知终于也是到来。 王珠眼皮轻轻一抬,不动声色的打量贺兰知。 贺兰知秉性懦弱,一贯明哲保身,也许正因为这样子,王珠也是不觉忽略了贺兰知。 可如今想想,王珠却不觉若有所思。 贺兰知那夫人陈娇,如今已经是疯掉了,不但如此,贺兰知两个女儿都已经没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王珠来到了兖州。 可就算是这样子,贺兰知对王珠毕恭毕敬,从来没什么不恭敬的地方。 而这样子的人,要不然是心计深沉,要不然就是善于隐忍。 更何况今日这一番骚乱,贺兰知实在也是来得可巧。他若来早一点,必定要为王珠解决此事,贺兰知却偏偏没有出现。 “这些刁民,如今一番骚乱,却惊扰了九公主了。九公主这般尊贵的人儿,受了惊吓,下官吃罪非轻。若非事出紧急,也不会让九公主动用到了了兖州军队。这虽然是一桩不合礼数的事情,可九公主放心,事宜从权,原本也是没什么好说的。下官也是会上那折子,解释此事,不至于让别人误会了九公主逾越礼数,跋扈越权。” 贺兰知一脸温润,并无半点愠色。 可纵然如此,想来他也是心中不悦。 原本兖州兵权是属于韩飞流手中,因为九公主的到来,韩飞流死了之后,这掌权的人一时悬而未决,就让姚蛟兼任。 其实这兖州本地官兵,原本对姚蛟并不是如何福气。可这晏小侯爷手段也厉害,软磨硬磨,胡萝卜加大棒,收拾得服服帖帖。 照着大夏礼制,韩飞流没了,卫所统领职位空缺。平时贺兰知一介文官,自然不能如此。可是若遇到重大事故,事宜从权,这兖州的兵权也是能由贺兰知兼任。 如今王珠调兵,是有所逾越,伸手到了贺兰知的地盘上。 贺兰知再如何沉稳的性儿,心中也是不悦。 正因为这个样子,贺兰知的言语却不觉绵里藏针。 他虽口口声声,那是为了王珠开脱,然而言下之意,却是王珠是逾越了。 这番言语之中,更有一股子要挟的味道。 王珠此事若是传出去,那就是公主弄权,甚至还插手兖州军事。 纵观整个大夏,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白薇薇原本面颊白白的,只站在一旁,如今她却也是回过了劲儿。 哼,就算这杀人的场景血腥无比又如何?白薇薇原本也不介意瞧见几个死人。只是这样子明着血淋淋杀人的场景,白薇薇瞧得少罢了。 她顿时向前,不觉柔柔说道:“九妹妹,你虽然性子有些倔强,却实在应该听我一语。方才你的举动,可是失了礼数。纵然这些人该死,妹妹金枝玉叶,原本也是不该脏了你的手。贺兰大人如此大度温良,又肯与你遮羞,当真是不错。不单单是贺兰大人,就是我,也是会为了妹妹筹谋一二。” 白薇薇言语温和,知书达理,贺兰知听了,也是不觉多瞧了白薇薇两眼。 在他瞧来,这位静怡公主温柔贤惠,又是知书达理,纵然并非真正皇族血脉,却是比王珠更为讨喜。 白薇薇更是向着贺兰知柔语说道:“贺兰大人,至于姚统领,那他也是为了兖州安危,纵然失了礼数,行事不端,那也不必狠狠责罚。” 明着是为了姚蛟求情,可却是在提点,贺兰知那是捉住了姚蛟的把柄的。 贺兰知也是一脸惋惜之色:“姚统领虽然犯下了错误,可是毕竟是为了兖州百姓,我给陛下的折子,自然也是会好生写一写,说一说姚统领的苦衷。” 这个姚蛟,一向也是没将他贺兰知放在了眼里。有了这个机会,自己更是要给姚蛟些个颜色瞧一瞧。 当今陛下,最是多疑,尤其对那带兵的将领,那也更是如此。 姚蛟得到了夏熙帝的恩宠,所以方才兼统兖州军队。 可是如今,夏熙帝政令没有下达,姚蛟居然就私自动兵,这自然也是触动了夏熙帝的逆鳞。 以后姚蛟别说保住官职,恐怕命都是会没有了。 “静怡公主放心,此事我必定也是会宽容一二。姚统领,他也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如今且先让刘旻先行暂代姚蛟的职位,做足了柔顺的姿态,想来陛下必定是会消气。” 说到了这儿,贺兰知目光轻轻的闪动。 王珠心中嗤笑,图穷见匕,也不过如此。 贺兰知在外边等着,也许他并不是那么愚蠢,早就发现了几许端倪。可是贺兰知却按兵不动,就等着别人犯错,这样子一来,贺兰知就是有可趁之机了。 白薇薇叹了口气,嗓音之中却也是传来伤感之意。她不觉伸手,握住了王珠手掌。 “父皇虽然最恨别人坏了规矩,可是只要姚统领真心实意的认错,父皇也是不会如何。” 在场的贵女原本没听出个所以然来,此时此刻,却也是不觉慢慢的品出了味道。 她们那心里,也是不是滋味。 原本也不过是施舍一些粥水,博得一个好名声罢了。可是却没想到见识了灾民闹事,如果不是王珠处置得宜,早有准备,说不定还会激起了民变。 可这灾民方才安抚妥当,这兖州知府贺兰知逼宫九公主的大戏居然也是开始了。 她们也不过是想要博得一个好名声而已,又怎么会想到居然会闹出了这么些个事儿出来了。 如今这样子围观,却也是不觉有些尴尬。 刘旻不觉过来,他是兖州本地军官,自然也是与贺兰知亲近一些。刘旻身为千户,自也是十分不平。姚蛟年纪轻轻,整日都是吃喝玩乐,凭什么压了自己一头? 贺兰知有心教唆挑拨,却正好与刘旻一拍即合。 刘旻不服气姚蛟,自然也想寻觅到一个机会,取而代之。区区晏修,刘旻没有放在心上。缙云侯府虽然是有那么一些旧部下,可是却也是早就垂垂老矣,又能有什么人脉?可九公主就不同了,王珠这个九公主不但颇为受宠,心计也是十分深沉。 一旦触怒了九公主,只恐怕也不好脱身。 既然如此,刘旻与贺兰知商量,必须等待一个十分之好的机会,将姚蛟取而代之。 这些灾民骚乱,王珠调兵,他们均有耳闻。 九公主犯下了如此大错,触了陛下逆鳞,又岂能不心虚不已。 当今陛下的品行,贺兰知身为臣子,倒也是能揣摩一二。 等待姚蛟出事,自己再上折子举荐刘旻,以后这兖州的军事,也是落入了他贺兰知手上。 天高皇帝远,贺兰知也是能尝尝做土皇帝的滋味。 想到了这儿,贺兰知心中微微有些得意之情,唇角却也是不觉轻轻翘了了一下。 姚蛟一笑,轻轻摸着下巴:“如此一来,我居然是戴罪之身了?” 贺兰知不动声色:“一切自然也是要瞧陛下的意思。不过陛下英明神武,自然也是会明察秋毫。更何况姚统领身份尊贵,下狱自然也是不可能。我自然会择一处布置精细的院落,让姚统领你好生住着,那也是不必担心。” 他这样子说,却并没有反驳姚蛟口里那戴罪之身四个字。 虽然没有立刻将姚蛟拿下去落狱,却也是和软禁没什么差别了。 而贺兰知心中思忖,无论如何,料想姚蛟也绝不敢反抗。 若是反抗,一个聚众造反的帽子扣下来,就是王珠这个公主,恐怕也是兜不住这件事情。 九公主不是费尽心思,谋夺兖州兵权?否则也不会跟缙云侯府走得那样子的近。可惜王珠的千般算计,如今全给自己做了嫁衣裳。 白薇薇更似担心到了极点,她原本就握住了王珠的手掌,如今加大了力道,似也生生要将王珠捏得生痛。 “九妹妹,如今你既然错了,亡羊补牢,却也不迟。还是让姚统领快些认错,免得你也是落个不是。” 她眼中流转了一缕精光,甚至禁不住在想,王珠这个祸,也许还可以闯得更大一些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王珠轻轻的甩开了白薇薇的手掌。 “白姐姐,你可是听过了那么一句有关大夏的话儿,后宫不可干政。” ------题外话------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9朵鲜花 谢谢panpan2011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问号baby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qqfe92b13502bf7d亲送了2朵鲜花 谢谢張萌芽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z71250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binglanshui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靖晴亲投了1张月票 ... 160 杀伐果决 后宫不可干政?白薇薇怎么也没能想到,王珠居然是这样子言语。 在白薇薇看来,这句话儿对于王珠可是天大的笑话。 倘若不可干政,如今王珠在这儿,摆弄权柄,那又是算得了什么? 可却没想到,王珠居然是说得十分认真,十分严肃。 “母后虽是身份尊贵,并且是六宫之主,可她虽在兖州,却绝不可能干涉兖州人员之调动,军政之变更。母后不能,我这个大夏公主不能,你这个大夏皇族的养女,那是更加不能。” 说到了此处,王珠面色缓了缓,面颊之上颇有些歉疚之意。 “白姐姐,你可不要怪我言语重了些,可是那也是为了你好。你言语有些不当,我自然也是要为你指出来。” 白薇薇听着王珠那样子为你好的话儿,真是当真气得面颊微微发白。 这个王珠,当真是可恨之极。 不错,自己确实也不过是个皇族养女,比不上王珠尊贵。可是就算是这样子,王珠也是没必要刻意而为之,当众道出了这件事情。 而贺兰知此时此刻,心中却也是有些不妙。 王珠唇角噙着一丝冷笑,转身瞧着贺兰知:“贺兰知府,这地方军务变动,人员任命,更是需要父亲出面言语,更不是你这个地方文官能一言而决。姚蛟要不要软禁,我这个公主说了不算,你这个地方官员说了也是不算,要父皇下旨,中书府政令发出,这方才能算的。” 贺兰知目瞪口呆,王珠做出这样子忤逆的事儿,她居然是如此强硬? 莫非是自恃宠爱,居然是如此放肆? 可陛下素来也是十分多疑,纵然王珠是她的女儿,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九公主,我可是为了你好。” 贺兰知脱口而出,心中却恼恨,恼恨王珠居然是这样子愚蠢。 王珠素来骄纵,骄纵得惯了,居然是这样子的不分轻重。 在贺兰知瞧来,王珠不过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这样子闹。 “贺兰知府怎么为了我好,我却是不知道。不过朝廷的法度,我却也是知晓一些,姚蛟身为朝廷命官,有人没我父皇旨意,居然是想要取而代之。姚蛟,你说若是这样子的事情,那又合该如此处置?” 王珠眼波流转,提点姚蛟。 姚蛟顿时抖了几抖,这个九公主可当真是毒得很呀。 不过,他很喜欢。 想到了这儿,姚蛟笑了笑,眼睛里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邪气。 “是了,我随皇后来到兖州,受命保护九公主和皇后安全,如今有人攻击九公主,我护住了九公主。想不到贺兰知府居然指责我不该保护九公主,甚至呵斥于我,要越过陛下,剥夺我的官职,并且还要别的人将我职位取而代之。贺兰知府,你好生威风啊。” 姚蛟似笑非笑,一双眼睛盯住了贺兰知,让贺兰知微微发冷。 这个时候,贺兰知方才想起了姚蛟另外一个身份。 他原本是跟随九公主前来,保护陈后和九公主安全的人。 如此一来,这处心积虑私自调兵,还是眼见九公主遇到危险而出手,那就全凭一张嘴。 然而无论如何,总是师出有名,姚蛟必定也是不会受到十分严重的责罚。 王珠轻轻叹了口气:“贺兰知府是个文官儿,可是有人却也是不是。” 姚蛟伸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刀柄,那刀柄之上缠绕了一层铁丝,不但便于拿捏,更是容易吸汗。 如今姚蛟微微笑了笑,却也是忽而一伸手,一刀挥出,砍向了一边的刘旻。 刘旻大骇,纵然是是反应迅速,却也是猝不及防。 刷的一下,刘旻衣衫已经是被割破了一道口子,并且也是隐隐有些血珠渗透出来。 姚蛟眼睛里却顿时流转了凶狠的光芒,一刀快也似一刀。 王珠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手指轻轻的拂过了自己的裙摆:“贺兰知府,这位刘千户妄自夺权,贪图掌兵,私自行事,简直是其心可诛。如此扰乱军心的人,想来你也是一定觉得,他是该死的人吧。” 王珠这样子轻轻柔柔的说话,那张瞧着清秀的面颊之上,却流转了一缕邪异的光彩。 明明是个身子纤弱,面容清秀的少女,却也是给予贺兰知无限的压力! 此时此刻,贺兰知还能说什么? 他却也是知道,王珠此刻是动了杀心了。 贺兰知是唆使了刘旻,却也是没有为刘旻求情的心思。此时此刻,他哪里有心思担心刘旻,反而担心这九公主杀心实在也是太重,将自己给杀死了。 王珠瞧着贺兰知那强自镇定的样儿,唇角却也是不觉悄然轻轻翘了翘,微微有些不屑。 贺兰知胆子太小,就算有这个贼心,却仍然是个懦弱的人。 刘旻身为武将,可以栽赃个煽动兖州士兵的罪名。可贺兰知好歹是四品大员,兖州的父母官。王珠又不是疯了,哪里会对贺兰知下手呢? 不过在贺兰知眼里,自己必定也是个疯子。 想来贺兰知心中,自己是个什么都敢做的大夏公主。 一旁的搏杀如今也是已见分晓。 姚蛟原本武功就胜过了刘旻,如今刘旻心中本就十分惶恐,又如何能是姚蛟对手? 姚蛟素来却是个狠辣的性儿,虽然刘旻已经是心虚,他却也是并没有饶了刘旻的打算。 刷的一下,刘旻手臂之上顿时被姚蛟手中之刀划破了两道口子,顿时也是鲜血淋漓。 姚蛟眼底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狠辣之色,甩刀一记,顿时亦是将刘旻透体而过! 缕缕鲜血顿时滴滴的滴落,映衬得姚蛟面容隐隐有些阴狠。 而那些大夏贵女瞧见,嫌这场面血腥,却也是不觉举起袖子轻轻遮挡住了面容。 贺兰知更是心中大骇,亲眼见到王珠杀人,他更是不觉担切,担心王珠趁机处置了自己。 王珠目光却也是扫过了那些随行的兵卫。 这些兵卫不单单有京中之人,也还有些兖州本地之人。 眼见刘旻死了,他们虽有些吃惊,却并无什么悲痛之色。 刘旻军中并没有什么威望,原本萧云海的人脉均是被拔除。况且上次算计了周家,晏修又克扣了一笔,随手给了不少赏赐。既然如此,刘旻纵然是死了,也没谁觉得如何。 贺兰知容色变幻了几分,方才缓缓说道:“九公主如此行事,未免是过于狠辣了一些,有失纯善。刘旻就算有错,却也是错不至死。” 王珠却不以为意:“若是平时,自然也合该对刘旻宽容一些,只是如今是非常时期,若是待他宽容,岂非是要兖州大乱?今日这些引起骚动,统统也是留不得。贺兰大人,你是文官,行事就是少了几分血腥。平时兖州太平,你当个太平的官儿,原本也没什么。可是如今兖州是非常时刻,自然也是要杀伐果决,方才不会出什么乱子。” 说罢,王珠目光就轻轻扫过那些寻衅滋事的人。 她眸色微微发凉,瞧得也是让人心中不觉一冷。 姚蛟当然知道王珠的意思,漫步进行的擦去了自己刀锋之中的血迹。 “既然如此,亏得九公主提点,这寻衅滋事的人,全数杀了吧。” 许多道目光顿时也是凝聚在姚蛟身上,姚蛟原本在兖州,也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可是如今,姚蛟这样子行事,以后恐怕就在兖州杀伐之名大盛的。 陈蕊目光落在了姚蛟的身上,却忽而轻轻的错开,面颊顿时流转了一水晕红。 可那几个闹事的人却不觉大骇,只吓得身子发软。 以王珠的手段,说是处死,那必定也不是假的。 其中一人,忽而就脱离了队伍,不觉爬到了王珠跟前。 “九公主,九公主,求你饶了我一命。我与他们并不一样,不是什么萧家的人指使,也是没想闹什么事儿。说到了原因,是因为静怡公主身边宫女寻上了我。她,她给了我些财物。她还说了,说静怡公主瞧着很是喜欢九公主,可是九公主咄咄逼人,却要给九公主一个教训。无非,无非是当众让九公主没脸。” 连白薇薇也是没想到对方会如此言语,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错愕之色。 是采绢出面收买,白薇薇也不知晓采绢收买的人是谁。 白薇薇一张面颊遮挡在面纱之下,却也是不觉白了白。 可还未等白薇薇说出什么话儿,王珠就已经挡在了白薇薇面前:“简直是胡说八道,静怡公主不但是跟我感情很好,而且一向也是温柔贤惠。既然如此,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想来你空口白牙也是没有什么证据,不过是为了脱罪胡说八道。还不将这个人拉下去,狠狠责罚!白姐姐的名声,又岂能容他污蔑?” 王珠唇瓣之间,却也是流转了一缕冷笑。 这一句句话儿,当然也是好话儿,可是字字句句,都是在逼迫眼前这个人招认。 这样子的手段,白薇薇也是不止用了一次两次用在了王珠身上。 可是这样子,却是白薇薇自己享受这般滋味。 那人为求活命,却也是不觉开口求饶,什么事儿都是往外面说了去。 “九公主,你自然也是宽宏大度,可是别的人却也是不是这么想。那个婢女,要我们诋毁九公主的名声,我们也是吃了一惊。只是她既然是侍候公主的人,说出来的话儿,我们又怎么可以违逆呢?她,她还给了我这个。” 说到了这儿,这无赖顿时取出了一枚小金锭子。 此人衣衫褴褛,却能拿出这样子的金锭子,确实也是十分奇怪。 说是别人送给他的,那也是方才顺理成章。 其实这枚金锭子,并非采绢给眼前男子的。 此人只是灾民,就算收买于他,也是不必如此重金。 可是这人原本也并非良善,手脚不干净,会些妙手空空之技。既然是这个样儿,他与采绢接触,顺势就顺走了采绢的东西。 王珠一伸手,就取出了鞭子,轻轻的将那枚金锭子,手指轻轻的抚摸。 “这上面的烙印,似乎是谢家所铸。怎么别处的灾民,偏生有这种东西呢?” 白薇薇目光轻轻的闪动,眼睛却也是流转一丝狠意。 “这些虽然是谢家的东西,可是用起来时候,也并没有十分避忌,无论是打赏下人,还是别的,都是用得上的。” 言下之意,这样子的金锭子,到处也是可以找得到。 “是了,白姐姐,咱们姐妹情深。别人再怎么说,我也是不乐意相信的。白姐姐,你这样子的高贵,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王珠口口声声,姐妹情深,和白薇薇说的话儿也是如出一辙。 可是白薇薇听了,却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王珠这样子说,她反而颇有惧意。 这个九妹妹,原本是个蠢货,怎么如今却也是这样子的厉害? 果然王珠淡淡说道:“为了免得误会白姐姐,不如让这个采绢当面来对质。” 这空气之中,散发出一股子的血腥味儿,让白薇薇不觉打了个寒颤。 ------题外话------ 谢谢jx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投了1张月票,9朵鲜花 谢谢qqfe92b13502bf7d亲评价了本作品投了一张月票 t ... 161 杀伐之性 采绢顿时也是被扶了出来,她身子受伤,衣衫之上却也是不觉染了斑斑血迹。 此刻见到王珠手段,采绢却也是不觉身子瑟瑟发抖。 她想起了王珠那些手段,心中只觉得很是可怕。 只是采绢非但没有觉得有什么错处,反而也是颇为怨怪白薇薇。 采绢跟随在白薇薇的身边,也听白薇薇议论过王珠几句。 白薇薇说起王珠,却也是不会有什么好话儿。 如果不是因为白薇薇这样子的言语,采绢也是不会对王珠升起了轻蔑之心。 如果不是这样子,采绢原本也是没那么大的胆子。 王珠眼波流转间,却也是瞧得采绢身子发冷。 不需要王珠说什么,只要见识了王珠的手段,采绢也是知晓王珠必定是饶不了自己。 一时之间,采绢的内心却也是颇为迟疑。 若是将这些错处推给了白薇薇,也不知道这个心狠手辣的九公主会饶了自己与否。 采绢这样子迟疑着,目光顿时向着白薇薇扫了去。 白薇薇心中大骇,心中一惊,顿时也是不觉退后了一步。 采绢是什么样子的人,白薇薇也是比别的人明白。采绢虽然聪明,却实在是个十分自私的性儿。她为了自己,那可是什么人都会出卖掉。 区区贱婢,若是反主诬告,那自然是要被打死,所说的言语自然也是毫无用处。 可是这般规矩,那也是用在寻常之人身上。 王珠如今就是头饿狼,一旦发疯,那就是会狠狠的撕咬掉一口肉。如果采绢指出了自己,王珠说不定就会借着这个由头,将自己狠狠的处置。 说不定,说不定是会杀了自己的! 一想到了这儿,白薇薇额头顿时也是不觉浮起了一层汗水,心中颇有惧意。 采绢面色苍白,容色变幻,心中却渐渐下定了决心。 就算背主又如何?白薇薇虽是可怕,可是却没有九公主那样子令人畏惧。 采绢正欲开口,正在此刻,忽而一柄淡金色的宝剑刺入了采绢的心口,透体而没! 一滴滴的鲜血滴落在地上,采绢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一时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站在她面前的男子,丰神俊朗,眉色如墨,宛如芝兰玉树,顿时让在场蓬荜生辉。 谢玄朗身为京城第一美男子,自然也是有那么一副好皮相。 如今他一剑刺入了采绢的胸口,俊美无暇的面容之上,却流转了一丝淡淡的讽刺之色。 他慢慢的抽出了剑,一蓬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白薇薇腿一软,自然并不是因为见到死人,而是因为被王珠给吓住了。 若不是谢玄朗现身,恐怕白薇薇已经是被王珠挑了一个借口被处死。 她身子软绵绵的,一时却也是没有力气,不觉放软了身子,轻轻的依靠了谢玄朗。 谢玄朗也不以为意,任由白薇薇靠着,却也是将白薇薇的腰肢轻轻的搂住了,唇瓣微微含笑。 白薇薇好似没骨头一样,轻轻的缠住了谢玄朗的身子,靠着谢玄朗的肩膀,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看着王珠。 她口中却也是十分娇柔说道:“夫君,你可是吓死我了,哎,怎么就又死人了?” 谢玄朗虽然搂住了白薇薇,却瞧也是没多瞧白薇薇一眼,反而侧头轻轻的瞧着王珠。 明明是见到了死人,王珠面颊之上却也是没有任何的动容。 那张十分清秀的面颊之上,一双眸子黑沉沉的,好似晶莹的水晶,十分莹润。 明明是个纤弱的少女,可是如今,王珠却也已经是闻名兖州的煞星,有名的大魔头了。 谢玄朗瞧在了眼里,忽而也是有些可惜。 王珠从前若是有这样子沉稳的样子,说不定自己也是会动心的。 王珠面颊之上没什么愠怒之色,反而语调温润:“小侯爷,这样子随随便便的杀人,却也是不好吧。” 谢玄朗叹了口气:“这个奴婢恣意妄为,还连累了主子的名声。如今兖州这么多灾民,她却也是不知道丝毫的分寸。既然是这样子,这样子的人为何要留着她呢?九公主,若是让你动手,岂不是脏了你的手?” 言下之意,纵然采绢做了什么,也只是这个奴婢私底下的肆意妄为。 可是虽然是如此,却也是未免为白薇薇开脱了。 白薇薇身为谢家夫人,这个婢女又是随身侍候,既然是这个样子,又怎么会随意针对王珠呢? 更何况京城虽远,京中的风流韵事,这儿的人也是知晓一些。 在场一些女子,此时此刻目光尽数落在了谢玄朗身上,心中更是万分感慨,谢玄朗当真是绝好的样貌。 如今白薇薇软腻腻的倒在了谢玄朗的怀中,方才谢玄朗杀人也是为了白薇薇开脱。想来这夫妻的情分,必定也是不浅。 王珠原本爱慕谢玄朗,不顾谢玄朗有婚约,所以苦苦纠缠。 可惜大夏的皇室毕竟还是要一些脸面的。 无论如何,谢玄朗也是毕竟娶了白薇薇。 这桩风流事故,兖州上下均是知晓。既然是这个样子,王珠针对白薇薇,那也是一桩理所当然的事情。 王珠笑了笑:“谢小候爷知书达理,想来也是做什么都是对的。只是大夏的律法,究竟对还是不对,我也是不知晓。贺兰知府,你说一说,如今大夏的律法,究竟是怎么言语的。” 贺兰知一时之间,颇为尴尬。 他若不答,也显得十分明显,更是会得罪九公主。 谢玄朗背后,乃是谢家,这等世家门阀,还当真是招惹不起。 王珠这样子说,岂非为难自己? 谢玄朗向前了一步,不觉轻轻的挡住了贺兰知。 他面上含笑,轻轻的说道:“九公主,贺兰知府胆子小,你可是吓坏他了。其实不必问他,我就能回答,杀人自然是有罪的。” “不过采绢是谢家的家仆,与我有主仆之别,主子虽不能随意伤人性命,可是若非无故杀人,自可减罪减刑。而这采绢,本来就是行事不端,不算无故伤人。” “大夏有八议减罪的说法,我身为侯府少主,自然也属于勋贵,也是属于八议可减少的范围。论罪,当减一等,不必处死。” “如此罪罪再减,只需徒一年,杖三百。此刑,照着大夏律法,可用银钱赎之。既然如此,我也愿意以银钱免了这牢狱之灾。” 谢玄朗面若冠玉,却也是淡淡笑着说道。 那样子的姿容,却也是蓬荜生辉。 这样子俊雅的人儿,杀死一个婢女,谁也不会觉得他应当被责罚。 大夏法律虽然规定,不能私自上奴婢性命。可是豪门之中,其实私刑折磨死奴婢,也不是什么常见的事情。只不过上面一遮掩,再花些银钱给家里人,一般也是无人追究。 如果今日不是谢玄朗当众杀人,不是王珠不依不饶,谢玄朗连这笔赎银也是不必花。 王珠瞧着谢玄朗,想起曾经的谢玄朗,再想起了现在的谢玄朗。 当初自己初见了谢玄朗,不但为谢玄朗容貌所倾倒,而且很崇拜谢玄朗的抱负。 谢玄朗曾经说过,如今大夏的律法十分偏向勋贵,寻常奴仆的性命,就连猪狗也是不如。 法律虽然有所惩戒,可是对于高门而言,奴仆之色只是一桩十分平常的事儿。 他那时候年少气盛,意气风发,只觉得这样子的大夏法律污秽不堪,说若自己有机会,就很想改变这些偏向勋贵的法律。 这样子的话儿,当然也是非常动听,王珠都听得入迷了。 可是实际上呢,等到谢玄朗自己成为了皇帝,他与那些世家大族一次次的博弈,其实到了最后,他也早就不关系律法是否对卑微之人苛刻太多了。 人在上位,当然最想要的就是杀伐果断的权利,这样子才能满心舒爽。他们身于高门,一辈子都不会成为奴婢,自然也并不是觉得这些法律非改不可。 王珠前世,瞧着谢玄朗的一步步堕落,一点点的剥去了曾经的少年时候的抱负,露出了真正的虚伪。 而如今的谢玄朗,已经是有改变后谢玄朗的影子了。 口若悬河,将大夏律法玩得十分的精通。 王珠心里讽刺也似的笑了笑,所谓的公平和正义,都是哄着不懂事的女孩子玩玩吧。 眼前的谢玄朗散发出了一股子的压迫力, 而这样子的压迫力,让王珠有一种十分莫名的熟悉的感觉。 那样子的感觉,让王珠心惊,甚至让王珠按捺不住自己内心之中蠢蠢欲动的杀人。 重生之后,她的杀性也是一天比一天重了。 此时此刻,王珠就是有一种**,想着将谢玄朗千刀万剐,狠狠的处置! 想到了这儿,王珠唇瓣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太阳光明晃晃的,王珠一双眸子,却也是出奇的漆黑,所有的血腥都浓浓凝聚在王珠的眼睛里面,也许因为颜色太浓的关系,让王珠的眸子出奇的漆黑。 就是谢玄朗,此时此刻,触及了王珠的眸子,竟然是觉得,背脊一阵子的寒意。 王珠嫣然一笑:“谢小候爷,你可当真是小题大做了。你若不说我居然还不知道你要被责罚。可是否能用银钱赎了你的罪过,也要看官府接受还是不接受。” t ... 162 免死金牌 王珠一双眸子本来是漆黑的,可也许是太阳照射的光彩,她那一双眼睛里面却也是不觉折射出光彩。 仿佛是黑水晶一般,灼灼生辉煌。 “官府肯不肯赎,自然不是我肯不肯,贺兰知府,你又意下如何呢?” 王珠这样子说着,目光轻轻的扫向了贺兰知。 贺兰知原本失魂落魄,此刻却也是成为了众矢之的。 王珠垂询,贺兰知居然也是不知如何回答。 眼前的九公主,固然是个十分凶狠的性儿,可是谢家也并不是易与之辈。 谢家是前朝勋贵,枝繁叶茂,也不是贺兰知能招惹得起的。 既然是如此,贺兰知自然也是十分为难。 白薇薇顿时也是冷了冷,心里对王珠充满了憎恨,王珠怎么还不依不饶了? 就算是谢玄朗曾经不喜欢王珠,王珠也是自己不招惹人喜欢。莫非王珠心里,就算不爱谢玄朗了,仍然是对谢玄朗十分的嫉恨? 她自己不讨谢玄朗的喜欢,又怪得着谁呢? 王珠伸出了手指,轻轻的将发丝柔柔的拢在了耳边,轻柔无比的说道:“贺兰知府,想来你必定是对谢家颇有交情,故而,故而也是迟疑未觉吧。” 王珠这样子说,贺兰知顿时也是打了个寒颤。 当今的陛下,忌惮世家,性子也是十分多疑。 自己偏颇谢家,夏熙帝若是知晓了,必定也是会不喜欢自己。 王珠这受宠的公主再吹吹枕头风,只恐怕自己就已经是会性命不保。 贺兰知轻轻的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面颊白了白,却又忽而垂下了脑袋:“九公主,兹事体大,此事我自然也是要好生考量。如今我身子也是有些不是,不如,不如以后再议。” 原本贺兰知虽不想招惹王珠,却也是隐隐对王珠并不如何瞧得起。 王珠是女儿身,纵然如何聪慧,能干涉的事情也是有限。 可是如今,贺兰知却也是并不这么想了。 公主猛如虎,王珠咄咄逼人,他一个地方官员,居然也是有些招架不住。 纵然自己那是两不相帮,如此行事,恐怕也是会落人口舌—— 贺兰知暗恨,要怪就怪王珠居然是这样子的不依不饶! 而王珠这番姿态,落在别人的眼里,却也是未免太过于强势了。 谢小候爷神仙一般的人物,如今不过是杀了一个奴婢,王珠居然是咄咄逼人。 怎样子想,都是不觉有些同情这位谢小候爷。 而谢玄朗目光却也是不觉盯住了王珠那娇嫩的容颜,若有所思。 对方那张清秀的面容,配上了这灼灼逼人的眼神,明明是如冰雪一般的容貌,居然让谢玄朗有那么一种将对方狠狠折辱的感觉。 从前的王珠,不但话儿不少,且又十分聒噪。那样子单纯肤浅的少女,哪里能有如今这样子有趣,更不会让谢玄朗升起了一种想要狠狠折辱的冲动。 如今谢玄朗忽而一笑,容貌却也是宛如暖阳初升。 “九公主说得极是,我身为大夏权贵,自然也是绝不能知法犯法。方才一番狡辩,倒是有些不是。这身份地位越尊贵的人,自然也是应当更为百姓着想。唯独这样子,大夏方才能够太平。” 早瞧出王珠内心有那么一只凶兽,说不定内心已经恨不得将自己撕得粉碎。 想到了这儿,谢玄朗甚至微微有些兴奋,语调却也是越发柔和:“当初谢家立国有功,故而也是被赐了这金牌一枚,除了谋反的罪过,其余的均是能赦免。今日我既然行事糊涂,不如就以这没金牌顶罪。” 白薇薇顿时也是不觉面色大骇:“夫君,这枚令牌可是多年以前,谢家先人所得。原本,也是谢家镇家之宝。如今为了区区贱奴,就将这枚令牌给拿出来,那可是,可是不值得。不如,不如让妾身抗下此罪,免得成为谢家的罪人。” 实则白薇薇心中清楚,既然是王珠当面见到谢玄朗杀人,自己那顶罪之语,也是做不得数。 可男人面前,她自然是要纯纯的,一副一心一意依赖,什么都肯为谢玄朗做的样儿。 实则她心中是如何想来,谢玄朗却也是不知道。 更何况若不是自己撩拨王珠,谢玄朗也是不会杀了采绢那个贱婢。 此等贱婢,本是背主的人儿。 谢玄朗不得不拿出免罪金牌,说不定记恨在心,回去之后再一桩桩的跟自己算账。 想到了这儿,白薇薇的面颊却也是不觉白了白,流转了几许楚楚可怜的姿态。 谢玄朗虽然并不是对白薇薇有什么真感情,然而对于白薇薇这样子温柔如水的女子,男子总是讨厌不起来。更何况白薇薇进退得益,脑子也不愚笨,更是能帮他几分。既然是这个样子,谢玄朗也自然不觉心生怜爱。 他嗓音微微放缓:“薇薇,你大可以放心,我们谢家温顺纯厚,又怎么做那忤逆陛下的事情?去了这枚免罪金牌,更能提点咱们谢家子孙,以后行事,更是要规规矩矩的。若总觉得有个依仗,便不见得能规矩得起来。” 周围的女子听了,不觉对谢玄朗充满了同情。 好好一个尊贵的公子,就因为杀了一个奴婢,居然就拿出了这先人之物。 不过是个贱婢罢了,当真是可惜得很。 白薇薇更是眸子含着泪水,凄然说道:“九妹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你责罚我,可不要连累谢郎。” 实则她知晓谢玄朗既然开口,自己就一定不会有事,可是她却非得这么说。 除了博得一个柔弱姿态,还想要王珠恶心。 她就是想要王珠跟吃了苍蝇一样,明明恶心,却也是不好发作,更是吐不出来了。 王珠雪白清秀的面颊之上,却也是没什么愠怒之色。 她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白姐姐,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这样子言语,那就是不对了。采绢说你买通了灾民,对我一番污蔑。可是咱们姐妹情深,你又待我这样子好,我自然一句话都是不会相信的。在我瞧来,这不过是这个贱婢的诋毁言语。谢郎君不就是因为气这个丫鬟,方才杀了她?他为了姐姐杀人,就算狠辣了些,也不失为大丈夫。姐姐你要顶罪,岂不是辜负了小侯爷的一番苦心?” 王珠一番话语更提点事情根源,若非白薇薇事先算计,买通灾民,自己也是不会如此。 在场聪明的人也是不多,好似陈秀那样子的,一句话都要细细去想,转了好几个弯儿。 如今她们虽然是觉得九公主十分凶残跋扈,可是白薇薇那么点手段,那也是骗不了人。 都是成精的狐狸,还玩什么聊斋? 有些人的面颊之上,也是不觉悄然流转了几许不屑之色。 这个静怡公主装可怜,将她们当成傻子不成? 白薇薇顿时为之气结,别人怎么想也还罢了,王珠这态度,却分明是嘲讽自己。 无论她白薇薇玩弄什么手段,都是在王珠的掌控之中。 想到了这儿,白薇薇一双眼珠子却也是不觉流转了潋滟的光彩。 谢玄朗怀中抱住着白薇薇,一派温香软玉,心思却也是不觉飞到了王珠的身上。 眼前的少女似乎收敛了自己的爪牙,不再是那阴狠兽类的模样,反而颇有闲暇,和白薇薇斗口。说不定此刻,王珠的心里,正是十分得意的样儿。 不过死了个奴婢,自己就被逼迫拿出了那祖传的金牌,若是如此,王珠自然也应当得意的。这样子样儿,还当真是令谢玄朗不觉升起了那么一缕火气。 他是不喜欢女子太要强,并且还要耀武扬威压在自己头上。 不过王珠到底是个女子,就算如今变了,手段也狠辣了许多。可一个区区的大夏公主,眼界也是高不了哪里去。 养在深宫的女子,到底也不似男人,心里也不过是琢磨算计的那些事儿。 谢玄朗从小就知晓,自己是那样子太过于有野心的人。 而这样子的勃勃雄心,好似一把烈火一样,就在谢玄朗心中点燃,好似要将谢玄朗吞没了一样。 区区免罪金牌,难道谢家的儿郎,要靠王家的人所赐下的一块牌子,来祈求自己的命运? 这样子的东西,既然是王家人给的,就算拿出来,岂不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在了别人的手中。瞧着别人的心肠够不够柔软,能不能让自己活着。 想到了这儿,谢玄朗内心却也好似讽刺似的笑了笑。 他不屑为之,更将这免罪金牌视若敝履。 人生最美妙的还是权力,只要自己拥有了权力,随便赐了一块牌子,都能让别人受宠若惊,当做那传家之宝。 更何况谢玄朗知晓,夏熙帝对谢家颇有些忌惮之意。 既然是如此,自己何不故作柔顺,如此行事,也是能迷惑当今陛下。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个道理他自然也是知晓。倘若整个大夏不复存在,那么王珠这个九公主,又怎么能骄傲得起来? 谢玄朗一边这样子想着,一边朝着王珠那清秀面颊,不觉温文一笑。 这样子温良君子,谁又能知晓谢玄朗心思? 谢玄朗招来了奴仆,不觉嘱咐了几句,也不多时,此人顿时也是端着锦盒过来。 而他轻轻打开了这枚锦盒,里面静悄悄的躺着一枚金牌,颜色斑驳,分明也是古物了。 谢玄朗手指轻轻抚摸,叹了口气,取出了此物拿出来,又放回去了。 这盒子给了王珠,王珠当即令一旁的紫枝将此物收下。 至于真假,王珠倒是不介意。 她并不觉得,谢玄朗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拿这假物来哄骗自己。 更何况,纵然是假物,以后拿出真货,王珠也是必定能说这件东西是假的。 既然谢玄朗已经拿这免罪金牌来赎罪,以后谢家就少了这么一个赎罪的机会。 王珠目光闪动,心中同样在嘲讽谢玄朗。 以她对谢玄朗的了解,谢玄朗内心必定也是瞧不上自己 谢玄朗是个有抱负有野心的人,顶着那张俊美的脸,内心却跟豺狼一样,恨不得将王家生吞活剥。他既然有这样子抱负,这区区先人赚下来的免罪金牌,谢玄朗就是不那么在意了。 更何况拿出这枚令牌,还能让夏熙帝对谢家放心。 只可惜饶是谢玄朗聪慧无比,却也是没曾想到,这世界之上总是有许多意外的。 前世谢家这枚免罪金牌,可是有过极大的用处。 谢家行事素来圆滑,原本也用不得这枚免罪金牌。可谢家如此,别的人却不是那样子。 王珠不觉想起了前世的时候,那时候自己已经嫁入了谢家。谢玄朗对自己不闻不问,可是她却也是百般讨好。 可巧这个时候,京城之中却也是忽而就发生了一桩大事。 那时候,裴家少主裴洋,虐死了一名京城的黄花闺女。 对方是平民出身,家里无权无势,顾忌裴家,原本也是没敢如何。可这位女孩子,却有个厉害的未婚夫婿。 那张御史瞧中了这个女子,原本准备纳为妾室。想不到此女风姿楚楚,居然被裴洋虐待而死。此事张家不依不饶,而这一切正中夏熙帝下怀! 前世王珠,是有些不明白父皇为何如此强硬。 如今想来,她这个亲爹虽然是个凉薄的人,却偏偏是个聪明的人。 裴家只有这一个独苗,若是死了,裴家几个主事的人一番争夺,也是会陷入了内斗了。 于是乎,在张御史哭诉,在夏熙帝的暗中运作之下,以那雷霆之势,给裴洋定罪了。 这个人渣,那是证据确凿,顿时也是要死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谢家却出面,以那免罪金牌救下了裴洋! 夏熙帝原本不是皇室嫡出一脉,并且不过是过继,他本有心病,什么忤逆祖宗仁德的事儿,却也不敢做。正因为他有这个软肋,当时夏熙帝也是不觉迟疑起来。更何况这些勋贵无不反对夏熙帝如此,让夏熙帝也不得不考虑,考虑是否得罪太狠,会引起反弹。 也正因为夏熙帝这份犹豫,顿时也是让夏熙帝放弃了这大好机会,放弃处死了裴洋,让裴谢两家形成了最为严密的联盟,更何况这枚免罪金牌也未白费,裴洋作为一柄刀为谢玄朗除去了荆棘,担了那污秽的逆贼名声! 这区区免罪金牌,似乎冥冥之中,是那样子的一把钥匙。让那个毁灭大夏的凶手,那个畜生,最后居然是能逃得性命,耀武扬威! 最后裴洋也是并未死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裴洋就算没掉脑袋,也被下令狠抽三百鞭子,以儆效尤。 彼时王珠对此等结果也是困惑与愤怒,那时她还是单纯的女孩子,自然也是觉得死去的少女十分可怜。不像现在,王珠只觉得那些都是别人的事,无论怎么死,都跟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故而那时候王珠,却也是不禁悄然去看裴洋行刑。 裴洋后背都已经被抽烂了,鲜血淋漓,可他是个阴狠的人,却没有痛苦呻吟。 那时候裴洋宛如凶兽一般的目光,王珠是绝不会忘记! 曾经这枚免罪金牌是谢玄朗一着妙招,可如今这个东西却落在了自己这儿。 一想到了这儿,王珠亦是眼睛里流转了晶莹的笑意。 而谢玄朗瞧着王珠眼睛里的笑意,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这个九公主,在想什么呢?想着将自己千刀万剐,将自己啃得骨头都不剩? 不过她这样子笑着时候,还真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 就是这样子说不出的狠辣劲儿,反而让谢玄朗觉得新鲜。 要驯服的马儿,当然也是越辣越好了。 王珠又福了福:“谢郎,你是翩翩君子,温文尔雅,也是守我大夏的规矩。可是偏偏,偏偏有些人是不收规矩的。他们虽然人在大夏,却那样子可恨,居然将朝廷法度视若无物。当真是,可恨得紧。” 王珠说那么一句可恨得紧,那也是让在场的人不觉都是打了个寒颤! 这个九公主,今日倒是没完没了。 可王珠这样子说话儿,却也是不知哪个不长眼的,居然胆敢在王珠面前不规矩。 王珠清灵一转身,轻轻一拍手,一水衣衫褴褛的男子均是被押上来。 这些人瞧着都是身子健壮,可瞧那衣衫打扮,却不过是灾民。 既然是如此,王珠押解这些人前来,却也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在场的灾民,均是十分忐忑,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原本放下来的心,此刻也是再次提起来,却也是不觉砰砰的跳。 贺兰知更是不觉微微苦笑,今时今日,王珠出尽风头,将自己生生艳压,哪里还有自己说话的余地? 他到底是一方大员,原本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 可王珠这样子的小丫头片子,还当真是会折腾这档子事儿。 姚蛟一示意,押解的兵士一踢那关节,一排人顿时也是咚咚咚咚的跪下去了。 王珠手指儿轻轻的拢起了一缕发丝,慢慢的叹息了一口气。 姚蛟掏出了一叠纸:“此人名叫钱青,青州人氏,三日之前,夺取了同为难民手中绢帛,还侮辱了一名逃难而来的少女。如今他将抢夺在了财物尽数变卖,并且还能吃肉喝酒。” 王珠淡淡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些灾民不少都是孱弱可怜的人,有吃有喝,也还罢了。可是若是得了财物,又怎么会不引人抢掠呢?” 陈秀一时面颊一红,心中却暗忖王珠可是在讽刺自己。 自己发送的布匹,材质也是不错,陈家本来也是不如何小气。如今被人觊觎,莫非九公主言下之意,居然是自己的错不成? 她真心觉得说不出的冤枉,也是很不服气。 王珠的施舍这样子寒酸,居然是显得有理了,这可真是巧言令舌。 陈秀不觉柔柔的想,人家既然是公主,自然也是什么都是对的。 姚蛟一个个念过去,这些下跪的人,有些是灾民,有些却也是兖州本地的流氓。 如今兖州一时之间,涌入了大量的人员,自然也是有些无赖之人,趁机也是趁火打劫。 王珠叹了口气:“非常时刻,自然也是要非常手段,贺兰大人,你说应该如何?” 贺兰知自然明白王珠意思,既然王珠是这样子的性儿,那自然也是想杀了人了事。 平素贺兰知行事手段素来柔和,也是不好明着强硬。此时此刻,他虽明白王珠的意思,却也是不觉有些迟疑起来了。 他暗忖,这九公主也许宫中练来的手段,暴戾之气也是未免太浓了。 到底不似自己,毕竟是个读书人,方才知道何为宽厚仁德。 况且如今擅自杀人,虽有震慑之意,此后却是后患无穷,更会影响了自己的官声。 倘若这些灾民以后闹事,指不定会有人上折子,说自己不慈,没有十分安抚这些灾民,方才酝酿这个事儿。 自己如今是兖州知府,这大夏的官儿,那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等自己被刷下来,不知道多少人眼馋自己的位置。所以他也要步步为营,处处小心,可是绝对不能留下什么把柄。 想到了此处,贺兰知不觉嗓音压了压。 “此事如何处置,自然也是瞧九公主的意思了。” 王珠怎么折腾,自是由她这个大夏公主自己承担,自己可是不背这个锅。 而王珠那清凛的目光,却也是不觉轻轻扫过了贺兰知。 王珠内心涌起了一缕轻蔑,这个贺兰知府,虽然是兖州长官,却毫无魄力,只想着自己官位。他实在太可笑了,若是兖州一乱,恐怕连命都是会没有,纵然能活命,这官职也是保不住。 贺兰知这个官儿,虽然颇有心计,可到底也不过是个庸碌之人,实在也是没什么趣儿。 王珠冷冷说道:“我方才说了,大夏规定,后宫不可干政。既然是这个样子,怎么处置,我又有什么想法呢?只是如今,这些人若是关于牢狱,只恐怕兖州还没那么多牢狱。姚统领,你是个聪明人,你说又该如何?” 白薇薇瞧着王珠那样儿,心中也是不觉再次涌起了讽刺之意。 这个九妹妹,这样子狠,却不知自己在别人的眼里究竟是什么样子。 那可是个凶狠入骨的人儿! ------题外话------ 谢谢萧引风亲投了1票,送了9朵鲜花 谢谢**5728亲投了1票 谢谢186**8464亲投了2票 谢谢小芝芝abc亲投了4票 谢谢未遇见亲投了1票 t ... 163 白薇薇出手 只是想到王珠居然不爱惜名声,白薇薇居然隐隐有些挫败之感。 一眨眼功夫,眼前这些被押解上来的人,顿时纷纷人头落地。 王珠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眼底顿时流转了潋滟的光彩。 “这些人的人头示众三日,昭告兖州城,若是有人行事不端,就是此等下场。” 兖州兵卫顿时也是领命而去。 而贺兰知被王珠的气势所夺,一时之间,居然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眼前的少女目光灼灼,眼底流转了一缕光彩。 这样子的杀性,让贺兰知这样子一个大男人都是不觉有些畏惧。 他一颗心砰砰的跳,居然惧得有些不敢开口。 王珠眸子之中光华闪了闪,慢慢的坐下来。 那些没头的尸体顿时被拉了下去,地上一片血污。 旋即几个士兵向前,将一些药草煎熬的热水慢慢冲刷,一股子药香味道顿时弥漫。 谢玄朗方才的兴致此刻也是减弱了不少,反而内心不觉隐隐有些惧意。 一头凶猛的野兽,若是好生驯服,也许会十分有趣。 可是倘若觉得这个凶兽过于凶悍,会将自己生生吞噬,那主人的感觉就不会那样子的美妙了。 谢玄朗嗅到了热水之中的一股子药味儿,却不觉寻思,王珠居然是早有准备。 如今大批的灾民来到了这儿,人口密集,天气炎热,一不小心,就会滋生疫病。 既然是如此,王珠杀人之后,处置这些尸首,当然也是需要小心一些。 王珠一示意,而姚蛟顿时不觉打了个响指。 一名士兵顿时向前,打开事先书写好的卷轴。 “姚统领有令,如今兖州正值多事之秋,非常之时,就应当执行那非常之律。从今日起,整个兖州均是执行宵禁,入夜若随意走动,以谋逆之罪论处,杀无赦。” “兖州军卫临时成立飞鹰队,但凡飞鹰队者,身上均应该有飞鹰刺绣。飞鹰队每日巡视兖州城,若有人不遵法纪,但凡有闹事、抢掠、奸淫者,杀无赦。” “入城灾民,均也是应该顺从官府安排,由官府统一安置住处,安排工作,分发食物。民间资助,也须得官府同意,指定地点,由官府管理。若不服分配,扰乱兖州者,杀无赦!” 字字句句,触目惊心,甚至隐隐有一股子杀伐之意。 贺兰知不觉擦了一把汗水,心中却也是不是滋味。 这可是已经将自己架空了,九公主恣意弄权,简直是不将自己放在了眼里。 她如此行事,不就是仗着自己身份高贵,所以肆无忌惮? 贺兰知却并没有反省,其实这些事情,一开始都应该由他这个父母官安排的。 可惜王珠冷眼旁观,贺兰知也是毫无作为。 仔细想想,这也是没什么奇怪的,兖州风调雨顺,又民风淳朴,实在也是没什么了不得的乱子。贺兰知有陈家为后盾,更是事事顺心。 他原本是个温吞的性儿,无论什么事儿,都是和稀泥。 平时当个太平官儿也罢了,如今却显得十分昏聩。 王珠的手掌轻轻的抚摸鞭柄,贺兰知不理会,那么她就出手。 王珠是个敏锐的人,也是已经觉得,兖州如今看似风平浪静,可是以后说不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她喜欢先下手为强,什么都是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可饶是如此,王珠内心却也还有一个困惑。 前世记忆之中,兖州虽被流民所困扰,却也是并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既然是这个样子,王珠方才安心放心,让陈后来兖州养病。 可是如今,自己直觉是绝不会有错的。 虽有前世的记忆,然而王珠却也是绝不会让这样子的记忆成为自己思考的障碍。 有时候许多事情,先入为主,一叶障目,也许真实并不是你所想的那个样子。 说不定自己重生之后,一些细微的事情引起了这个世界的改变,一切一切,均已经是不同了。 想到了此处,王珠冉冉一笑:“贺兰大人,你觉得如何呢?” 那黑润的眸子流转了清辉,轻轻的落在了贺兰知的面颊之上,却也是让贺兰知的心里凉了凉。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忽而恭顺无比说道:“那就谨遵谕令!” 最初贺兰知是不服,王珠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 可是如今,贺兰知只能想着,对方纵然是个小丫头,自己也管不着。 四周围士兵,顿时也齐刷刷的道:“谨遵谕令!” 这样子的声音在那些灾民耳边响起,让这些灾民顿时也是为之醒神。 而他们一个个的,顿时也是不觉反应过来,纷纷表示要遵从王珠。 白薇薇悄然腻在了谢玄朗的怀中,心中却也是忽而是有些不是滋味。 王珠如此姿态,实在也是肆无忌惮了。 可也许因为王珠是众人的中心,就算王珠一身素净衣衫,此时此刻,却也是说不出的耀眼。 什么勾心斗角,拿捏名声,白薇薇自认自己很有本事。 可是王珠什么道德礼数都不要了,踩到了脚下,落得个凶残暴虐的名声。自己非但没有庆幸,反而有些不是滋味。 比起王珠的张扬,自己可是小心翼翼,连笑一笑,都是要仔细的想一想了。 白薇薇有些发狠似的想,王珠再威风又如何?就这虎狼之性儿,凶残无比的样子,男子都是会,会害怕得不得了吧。 再招摇,那是个没人要的货色。 此时此刻,白薇薇满心怨毒。 王珠再命紫枝盛了一碗她那儿熬成的粥水。 这碗粥是粗粝的米粮所熬制,不但有些稀,而且口感也是不好。 方才有些灾民闹起来,也是嫌弃这粥水不好。 众人也是不知道王珠是什么意思,莫非九公主觉得今日还不够威风,不够有面子? 王珠心中却嗤笑了一声,难喝? 若没吃的了,需要吃人肉时候,想要喝这样子一碗粥,那也是不可得。 她想起前世流亡宫外的那些日子,为了这么一碗粥,甚至大冬天的去河边拉纤。自己曾经柔软的手掌,也因为生活的苦楚变得十分粗糙。 人若为了活下去,连老鼠人肉都可以吃。 如今兖州粮食富足,有些人居然开始挑剔起来,这可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王珠当着众人的面,将这一碗粥顿时喝得干干净净,一点儿也是不剩! 众人瞧在了眼里,也是有些惊疑不定。 陈秀悄然皱起了秀气的眉头,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九公主这又是什么意思。这样子的粥水,就是陈家的下人都不屑于吃,连院子里的狗也吃得是精米。 其实兖州多年富庶,也将这些陈家女儿养得十分娇贵。 “如今大夏是多事之秋,各位来到兖州,自然是觉得这儿富庶,忘记了逃亡时候的困苦,连吃碗粥都是挑三拣四了吧。” 王珠这样子说着,言语里面却也是不觉浮起了一股子的嘲讽之意。 不少人听了,却也是不觉垂下头去。 不错,他们一路行来,确实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可那又如何?他们这些第一批来到兖州的灾民,受到许多救济,不但有精细的米粮可以吃,还能领到衣衫鞋袜。 这兖州的富户,慷慨解囊,有钱的人当真是不少。 人就是这个样子,一开始会感激,可得到了多了,就会觉得不过如此,甚至隐隐有些挑剔起来。谁家大方,谁家小气,私底下议论的也是不少。 甚至那些高门娇女,哪个美丽,哪个人好,都是会品评一番。 似乎,已经是忘记了,他们一路之上,宛如地狱一般的逃亡。 可如今王珠一句提点,他们却也是再次又想起来了 王珠站了起来,轻轻的走到了他们面前,瞧着那一张张污秽的面容,心中既没有同情,那也是没有厌恶。 “如今大夏是多事之秋,兖州好心人也是不少,愿意扶危救困的人那也是更多。可是你们莫要忘记了,如今河水决堤,你们是先来者,不过是少数人。可是从今日开始,兖州会有源源不断的灾民到来!” 王珠那双眸子灼灼,仿佛有火光流转,仿佛要将那一切淹没。 “难道你们这些先来之人就有饭吃,后道的人就吃不上粥水,甚至不准他们进兖州城!到时候,你们还会嫌弃这碗薄粥!” 王珠伸手狠狠一摔,手中之碗顿时也是摔到了地上,哗啦啦的一阵子清脆的嗓音。 没人胆敢应了王珠的话! 贺兰知微微窘了窘,若当真如王珠所言,以后兖州岂不是一个麻烦的地方。可是他不服气,最初这样子想了想后,又下意识逃避,只觉得王珠小题大做,方才这样子的说话儿。 他有些恼羞成怒的想,王珠当真是妇人之见! 这个九公主,如今这样子说,那不是扰乱军心吗? 这些泥腿子听了,岂不是心里惶恐? 兖州富庶,存粮又多,哪里会吃得完呢?可自己若是拒绝灾民,难免会落得一个不慈的名声,以后更是会被政敌攻击。究竟该如何做,贺兰知的内心也是打起了小九九,有属于自己的盘算。 不过王珠纵然是说得不对,贺兰知也是已经不敢反驳。 就算是妇人之见,可这个妇,也是个十分厉害的女子。 王珠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阳光照射在王珠那漆黑的眸子里面,仿若让王珠一双眸子染上了金色的光彩,渲染了一朵明润的金色莲花。 “你们是大夏百姓,来到了兖州,我王珠以大夏公主的身份保证,那可是一定不会让你们死的了。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们饿死。可是,若是有人不知进退,觉得没有吃好,吃得不够精细,那可也是别怪我王珠不客气,你就给我滚出兖州城!兖州城收留的是灾民,不是什么大爷。” 王珠唇角噙着了丝丝冷笑,眼睛里面却也是不觉流转了丝丝的光华。 一时之间,无人胆敢反驳。 谢玄朗忽而隐隐有些怀疑,怀疑自己对王珠的看法。 眼前的少女如此锋锐,说她是内宅女子,不懂朝堂? 平心而论,纵然是自己,他若是兖州主事,恐怕也是不会比王珠做得更好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王珠却也是变成如今模样。 谢玄朗压下了自己内心之中翻腾的心绪,却也不觉安慰自己。 他实在也是疑神疑鬼,想得实在太多。王珠再如何,那也不过是女子之躯,也是翻不起巨浪。若王珠是大夏的一名殿下,恐怕就就会是自己必须除掉的眼中钉。 好在,也不过是个女子罢了。 想到了此处,谢玄朗眼睛里流转几许晶莹光华。 他揽住了白薇薇的手臂慢慢的收紧,白薇薇不觉微微吃疼,轻轻的呻吟了一声,眼睛里面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委屈。 阁楼上,晏修微微一笑,薄薄面纱之下,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浮起几许精光。 瞧着王珠那清秀容颜之上流转的决绝之色,晏修却忽而有些恍惚。 他记得自己躺在尸体堆里面,嗅着腐朽味道的样儿。 以为自己就快要死掉了,任由那些蛆虫一条条的啃咬自己的肉。 任由身上的肌肤一条条的裂开,脓血流了出来。 没有谁多瞧一眼,那时候的他,没人知晓他的身份,更不知道他的辉煌。 谁也不会,不会多瞧这么一团烂肉。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将那一具具的尸体分开,将他从那尸首之中拉了出来。 那女子身材婀娜,面容虽然是污秽,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欢喜之色。 “原来你还活着,还活着。” 她喃喃自语,然后一步步的将他从尸体堆里抗了出来。 真是个,非常心善的女子。 那就是晏修对那个女子的印象。 可是如今,晏修目光落在了王珠身上,王珠可是和心善没什么关系。 想到了这儿,晏修蓦然伸出手,死死的按住了自己的额头,仿佛要将自己头中锋锐的痛楚深深的压了下去。 那道身影,自己找了许久,可惜早就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而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只能在血腥杀伐的王珠身上捕捉到几许熟悉的气息。 就算实在已经没什么相似的,他却也已然是无法放手。 想到了这儿,晏修唇瓣忽而绽放了一丝模糊的笑容。 那个少女,当初救了自己少女,手掌间有着淡淡的青草香味,似乎是那污秽环境之中唯一值得在意的东西。 晏修手指夹住了玉石棋子,轻轻的敲打。 时间,已经是没有许多了。 如果王珠不能如自己所愿,那有些东西就已经会没有了。 晏修从来没觉得这个世上有什么事儿是自己无法预测的,可是对于王珠,他却无法预测。 人的感情,其实是这个世界之上最最复杂的东西。 另外一头,白薇薇上了马车,却也是不觉轻轻去了面纱。 一张秀美的脸颊,如今没了血色,却也是楚楚可怜。 就是靠着这样子脸儿,所以方才能博得谢玄朗的怜惜。 如今白薇薇更是不觉娇声说道:“夫君,今日是妾身不好,故而连累了夫君。” 她一张面颊泫然欲泣,更布满了楚楚可怜之色。 想来谢玄朗也是会有气,可自己只要率先做出柔弱姿态,任君处置的样儿,谢玄朗必定也是会不忍心几许。 谢玄朗倒是并不介意那个什么免罪金牌,却为了王珠,不觉心里面隐隐有些难言不安。 “今日你又为何招惹九公主,我说了,除了我,别人可是不能招惹她。” 谢玄朗虽对白薇薇有些怜惜,可是那心里面却也是难掩那一缕狐疑之色。 白薇薇平时虽是柔柔弱弱的,怎么还会这样子算计。 听到了白薇薇的耳里,却也是顿时有了不同的含义。 想来是谢玄朗心疼王珠,恼恨自己去招惹? 可是她既然是柔弱体贴的人儿,当然也是绝不会做这等事情。 “妾身知晓九公主因爱成恨,嫉妒我嫁给你了,纵然对夫君无爱,却也是处处针对。妾身当年在宫中,也是时常被这个妹妹欺辱。可是再如何,我也是不会对她不好,更是不会如此算计。这一切,一切都是采娟那丫头的主意。” 反正采娟已经死了,白薇薇一张口,就将那所有的罪过都是推到了采娟身上。 这个贱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谢玄朗伸手轻轻抚摸白薇薇娇嫩的脸颊,却不觉嗤笑,眼睛里面更是流转了那探寻光彩,似乎要刺破白薇薇娇嫩的面颊肌肤。 “当真如此,采娟不过是个奴婢,若是没你嘱咐,她又如何敢这般行事?我的好夫人,你这样子的话儿,旁人都是不会相信,难道我就如此愚蠢,你说什么,我都尽数信了?你不喜欢王珠,就是待王珠不好,我又怎么会怪你?这个九公主,原本就是个跋扈之人。薇薇,想来你当初也是受了不少苦。” 白薇薇听了,却也是没有相信谢玄朗的言语。 这个男人顶着一张锦绣皮囊,内心却也是心狠手辣。不但如此,男人一边喜欢女子聪明,却不能有什么心计。若自己认了这件事儿,只恐怕以后就会失宠。 她顿时含泪说道:“倘若我当真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又如何不认?外人不知道,莫非谢郎你不知晓?我在家里,除了你可以依靠,还有谁将我放在心上,还能依靠谁呢?我嫁入谢家,一向都是规规矩矩的,生怕说错了一句话,做错了一件事情。那个采娟,你也是知道,是老夫人房里的人。我来到谢家,规矩立了不少,对老夫人房里的婢女,更是尊敬有加。” 说到了动情处,白薇薇抽出了帕子,轻轻的擦拭去了面颊之上的泪水。 她柔柔的叹了口气,姿容却也是不尽的凄然。 “采娟对夫君你有意,想要给你做妾。其实咱们这个人家,你身边添了个妾,那也不算什么。我也不是小气的人,自然不会与她争宠。不过夫君心高气傲,寻常庸脂俗粉,你也多半瞧不上的。采娟人虽然能干,却有些俗气,我瞧出夫君对她半点意思都没有,故而也是含糊过去,也是没有应她。” 其实白薇薇这样子说话,倒也并非全然是假话。 采娟是个有心思的人,又爱慕谢玄朗的俊美,自然也是有心为妾。谢玄朗是个聪明人,瞧着采娟那些暧昧的眼神,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谢玄朗心高气傲,哪里瞧的上采娟这等姿容呢? 所以这些话儿,谢玄朗自然是知晓的。 说到了此处,白薇薇却也是不觉扫了谢玄朗面色,瞧着谢玄朗容色已经是有些和缓,她内心略略安了安。 白薇薇慢慢的捏着手帕,擦拭自己的脸颊,却轻轻哭泣:“我虽然已经是婉拒了采娟,她却不甘心,只觉得若能讨你欢喜,怎么都可以的。她也知道,夫君你厌恶九公主,可巧九公主那米粮不好,她就趁机算计。只想着,若是夫君你欢喜了,说不定能纳了她了。” 白薇薇这样子说话儿,却也是不觉让谢玄朗说不出的恶心。 那个采娟,算什么东西。 妾虽然身边不高,可跟在自己身边的妾,总也要是出挑的。 “更何况,夫君你也是亲耳听到了,那些人招供,是另有当地人指使,是萧家的人。有人处心积虑,采娟是临时起意罢了。然而总归是我不好,没教好身边的下人。” 这些言语,白薇薇之前就已经是想好了,如今说出来,自然也是为了博得谢玄朗的信任。 谢玄朗听了,不知道在想什么,惹得白薇薇的内心也是砰砰的跳。 过了一阵子,谢玄朗方才抬起头,慢吞吞的说道:“那采娟确实有失教导,可她既然是母亲所赐,你的处境,我自然也是明白,自然也是不会怪了你。” 白薇薇心中一喜,心忖这桩事情总算是遮掩过了。 谢玄朗只要信了,方才能让自己无事。 虽然嫁到了谢家,白薇薇却也是明白了一桩事情。谢玄朗虽然瞧着好看,性子可是没那么好。他虽然总是笑吟吟的,可一旦翻脸无情,那可也是什么事儿都是做得出来。 白薇薇眼眶红红的:“虽然夫君已经是不与我计较,可是无论如何,我总还是有错的。” 谢玄朗言语温文尔雅:“薇薇,你想得太多了,我说了不是你的错,那自然也不是你的错。如今你且先回去,我还有些要办,不必等我。” 谢玄朗这样子说着,白薇薇心里却也是凉了凉。 想不到,谢玄朗居然不肯陪自己回去。 今日自己被王珠欺辱了,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可是谢玄朗呢?他不过盯住了自己那么点小小的错处,居然就如此冷待。 饶是如此,白薇薇内心就算是有千般委屈,却也是只能做出温顺的样儿,又哪里能半点忤逆谢玄朗呢? 她委委屈屈的点了头,只能躲在了马车之中,任由谢玄朗为了她放下了车帘。 白薇薇身躯蜷缩成了一团,心中却无比的酸苦。 若自己嫁给了太子哥哥,那么她无论做了什么蠢事,有什么不好,想来太子哥哥,也是会对自己怜惜有加。 可惜王曦的温暖,却也是给了另外的女人。 一想到了这儿,白薇薇的内心顿时也是充满了酸涩苦闷。 若不是王珠,自己一定会十分幸福。 就算亲兄妹又如何,只要自己得到了王曦,母亲也是不会傻到说出去吧。 到时候,王曦不知道,他们就会是神仙眷侣。 就算是兄妹之亲又如何?只要自己喜欢,不伦又如何,被千夫所指又如何?这都是挡不住她对王曦的情意。 白薇薇嗤笑了一声,却也是心中酸涩。 就在此刻,白薇薇却听到丫鬟轻语:“这不就是那位晏小侯爷,听说他脸儿不好,却在九公主面前得宠,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晏修在兖州也颇为传奇,正因为这个样子,私底下也是有不少人议论。 白薇薇听了,内心之中一股子怒火顿时也是用起来,却也是冉冉绽放了一丝笑容。 是了,这个晏小侯爷,可是九妹妹喜欢的人呢。 从小到大,说到争男人,王珠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那个晏小侯爷,若是王珠随意玩玩而已,白薇薇可能还不会在意。 可是白薇薇从小到大,就在王珠身边,也许没人比她了解王珠。 这个九妹妹,如今虽然变了不少,可是也许她自己都是没有察觉到,她若喜欢一个人时候,面颊之上是会有什么样子的表情。 王珠对晏修颇有兴致,可是这个可怜的九妹妹,却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从小到大,王珠有些方面都是十分迟钝。 更何况,白薇薇却也是不相信,晏修会真心实意,对王珠有什么意思。 那般狠毒,男人都是会望而却步的。 若是,若是能让晏修对自己有意—— 只要想一想,白薇薇都是说不出的兴奋。谢玄朗也许会生气,可是自己这些暧昧小手段,只要小心一些,就不会有什么了。 想到了这儿,白薇薇压住了自己砰砰的心跳,不觉轻轻的扯开了车帘。 晏修骑在马儿上,一旁则是姚蛟。 他们两个不知道在说什么,晏修懒洋洋的,而姚蛟则举起了青色的酒葫芦,往自己的唇里灌了一口酒水。 白薇薇想了想,却也是镇定下来,并且嘱咐了身边的小丫头那么几句话儿。 也不多时,晏修已经是骑马到了白薇薇面前。 白薇薇撩开了车帘,不觉瞧向了晏修。 晏修面颊之上虽轻轻覆盖了一层白绢,却是身子挺拔,十分秀丽。 这位晏小侯爷虽然容貌差了些,可是却也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 可是这样子吟风弄月,爱好音律的男子,想来也是个风雅的性子,虽然是和王珠亲近,又怎么会喜爱那个野蛮的丫头? 想到了此处,白薇薇嗓音也是柔柔的。 “晏小侯爷,虽不愿麻烦,可妾身如今独自一人,如今兖州颇为混乱,我的心里面也是好生惶恐。故而,不觉厚起脸皮,想请小侯爷送我一程。” 其实白薇薇之前也见过了晏修一次,那个时候白薇薇站在了谢玄朗身边,并不招摇。又哪里会像如今这个样子,语调柔柔,言语温柔。 而白薇薇也是知晓,但凡男子,均是会对那些柔弱的女子升起了那么一股子怜爱的心思。 想来纵然是晏修,那也是一点儿都不例外。 姚蛟左顾右盼,实在也是对白薇薇理解无能。 虽然谢玄朗没陪着白薇薇,白薇薇也是远不必将谢玄朗说的这样子的无情无义吧。 白薇薇随行的侍卫不少,兖州的难民又怎么会那样子没眼力劲儿,冲撞这个尊贵的人儿呢。 晏修微微一笑,甜蜜蜜的说道:“夫人说笑了,谢郎君那么疼爱你,让这么多人保护你,哪里还需要我们这样的闲杂人等呢?” 晏修虽然是拒绝,可是似乎也没有什么不耐的意思。 白薇薇轻轻的叹口气:“说来也怕人见笑,我性子实在有些柔弱,若是夫君没陪在我的身边,就是有这些侍卫,我也是不自觉的害怕起来。夫君都说了,说我总是这样子柔柔弱弱的,实在也是太黏着他了。” 晏修却说道:“谢小侯爷说说而已,想来他的心里十分欢喜,居然能有个这么温柔体贴的夫人,旁人可羡慕不过来。” 白薇薇嫣然一笑,正欲说些什么,这时候车子碾压过一颗石子,却也是不觉一晃。 而白薇薇这一刻心念流转,顿时有了主意。 她啊了一声,嗓音之中充满了惶恐,而这具身躯,却也是不觉向着晏修的方向给摔了过去了。 眼见白薇薇要摔下马车,姚蛟却轻轻的叹了口气,心里嗤笑了一声。 这位侯夫人好歹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眼见她必定是会遭罪,姚蛟又哪里不感慨一二。 只不过他感慨归感慨,认识姚蛟的人必定也是会知晓,姚蛟的那份感慨也是不值什么。 明知以晏修的性子,就会让这个美貌的少妇给摔下去,可姚蛟却也是并没有过去扶一把的打算了。 人家是成精的狐狸,姚蛟也不想惹得一身的骚。 然而咚的一下,白薇薇却并未落在地上,可巧居然被晏修搂入了怀中。 白薇薇这么一动,戴着的面纱顿时落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十分秀丽楚楚的面容。 那张秀丽面容,白薇薇乌黑的睫毛轻轻的颤抖,仿若两把小扇子。 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儿,面颊却也是顿时浮起了潮红,嗓音却也是细细糯糯。 “多,多谢小侯爷,若不是你,我必定也是会不好了。” 她语调娇嫩,说了一句话儿,必定是要顿一顿,更加是显得说不出的羞涩。 如此姿态,更是柔弱堪怜了。 似乎是发觉晏修在瞧自己,白薇薇面颊的红晕,却也是不觉更浓了几分了。 姚蛟却咬着青色葫芦,再灌了一大口酒,瞧着白薇薇眼神更不好了。 倘若晏修只是让白薇薇摔下来,那也罢了。 左右也不过是让白薇薇吃些苦头,其实也是不算如何。 可是如今,晏修一反常态,如此的温柔体贴,那自然绝不肯这样子轻易饶了白薇薇。 “夫人这样子柔弱,还是要小心一些,一不小心,只恐怕就会伤了自己,小侯爷也是不知道会多伤心。” 晏修言语甜蜜蜜的,说的有些暧昧。 白薇薇倒在了晏修的怀里,她却禁不住有了一种十分奇怪得感觉。她已经和谢玄朗有了那肌肤之亲,并且心里的那个人正是王曦。可就算这样子,隔着衣服料子被晏修这么抱着,听着晏修一句句的说话儿,她忽而有一种意乱神迷的感觉。 白薇薇抬起头,晏修白绢蒙住了脸颊,神光离合,十分柔润。 晏修跳下了马儿,抱着白薇薇,扶着白薇薇上了马车。 白薇薇慢慢的回过神来,面上的潮热却也是并不是假的。 此时此刻,白薇薇的内心一阵子的异样,就是她自己,也是说不上为什么了。 也许是因为,晏修说话的嗓音有一股子说不出的魔力,仿佛有那种催眠的作用,让白薇薇不自禁的为之沉溺。 晏修转过身,瞧着姚蛟:“阿蛟,现在乱糟糟的,我就不陪你一并去喝酒,送送谢夫人。” 姚蛟不太喜欢白薇薇,觉得她瞧着软腻腻的,心思可是不少。 如今晏修不要他应付,也是正中姚蛟的下怀。 瞧着姚蛟离去了,白薇薇也不以为意。 姚蛟对王珠言听计从,十分顺从,这也是让白薇薇的心里十分不悦。 反而晏修,这一次并没有为了王珠站出来。 九妹妹那傻丫头不知不觉动了心了,可人家却也是未必将她放在眼里吧。 一想到了这儿,白薇薇就觉得心里甜丝丝的。 白薇薇坐在马车上,手掌轻轻捂住了胸口,面纱也是没没有带了,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晏修说话儿。 “我才来兖州,就听说小侯爷和九妹妹好得很。九妹妹她有些傲气,很少有人能入她的眼,想不到居然能跟晏小侯爷这样子好。可见小侯爷必定是人中龙凤,跟别的人不一样。” 白薇薇这样子说话,一边悄悄的打量晏修。 晏修若是喜欢王珠,必定也是会露出了几许端倪。 可晏修容色淡淡的,也是瞧不出晏修喜欢还是不喜欢。 听到了白薇薇这样子说,晏修笑了笑:“这可是受宠若惊,只是倒是没见九公主提及谢夫人你,如今见了,方才知晓静怡公主是这样子一个温柔贤惠的人儿。” 白薇薇隐隐觉得晏修也许并不是那么好对付,可是心里念着王珠,却也是不自觉流转了几许的恨意。 她和王珠的恩怨,哪里能说得清楚呢? 既然是如此,王珠自然也不会提及自己了。 白薇薇暗忖,是了,王珠又怎么会和别人提及了自己。 晏修从前到过京城,想来也是听过王珠的名声。王珠既是个草包,又曾经喜欢过谢玄朗。既然是如此,晏修又怎么会王珠有什么真情? 白薇薇那张秀美的脸颊之上,隐隐有些泪光流转,却轻轻的叹了口气,不觉轻轻垂下头:“从小到大,我待她和亲妹妹一样,可她却是对我颇多误会。好在如今,九妹妹身边有小侯爷嘘寒问暖,我也是能安心几分。” 说的好似王珠处处针对她,她却也是委曲求全一样。 以后纵然王珠对晏修说些什么,想来晏修也是不会相信了。 晏修微微含笑,既没有附和,也没有十分反感的样儿。 白薇薇内心有些不服气,瞧来这位小侯爷还是个聪慧的人。 可即使是如此,那又如何,越是聪明,越能激发起白薇薇心中的征服**。 她与晏修说了会儿话,只觉得晏修言语颇为雅致,正如自己所想一般,是个性子风雅的人。既然是如此,这般风雅的人,必定不会喜爱王珠的狠辣血腥。 只是白薇薇却也是并不知晓,晏修的雅致只是她这样子想而已。 晏修含笑占着一边,不置可否。 他总能察觉别人的心思,变成那个人喜欢的性情,只瞧晏修自己喜欢还是不喜欢罢了。 就好似如今的白薇薇,纵然听过了一些有关晏修的传闻,却也是会觉得那些传闻都是不真,自己亲眼瞧到的方才是真的。 正在此时,数道黑影却也是纷纷涌出来,一个个的将马车团团围住。 眼见这么多人忽而就跑出来,白薇薇顿时吃了一惊。 这些人衣衫褴褛,应当是那些贱民,可是好大的胆子,居然胆敢对自己出手。 今日白薇薇处处不顺,原本也是十分生气了,却也是不觉容色微冷,只恨不得将这些贱民纷纷处死,用来发泄自己内心的愤怒。 晏修轻轻一拍马儿,向前说道:“如今九公主不是早就下令,不许在兖州城中闹事,你们好生大胆子,居然是这样子行事。” 为首之人不觉森森说道:“这又是哪里的话儿,原本没这样子的道理。老子一路过来,也是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怎么能不和这些兄弟寻个乐子。得了手之后,谁又知道我们是谁。” 白薇薇不觉想要嘲讽王珠,王珠如此费心作秀,可是那又如何呢?还不是被生生打脸,别人也不将王珠的话儿放在心上。 这一些人原本也是盗匪之流,想来是混入灾民之中,来到了兖州。 白薇薇面上虽然是有几分惶恐之色,却也是谈不上如何担心。 这些泥腿子也不过如此,自己身边有谢府的侍卫,晏修身边也是有一些人。 都是精兵良将,怎么回怕那么几个泼皮无赖。 ------题外话------ 谢谢z71250亲的月票 t ... 164 当众受辱 可事情发展却也是出乎白薇薇的意料之外,原先王珠并没有将这些泥腿子放在眼里。可是如今,这些流寇武功居然不错,谢府的侍卫,居然也是落了下风。 白薇薇耳边却也是传来了谢玄朗的叹息之声:“谢夫人,我瞧着有些不妙了。这些流寇,似乎应该是军队里出来的,武功也是不错。” 白薇薇微微有些惧意,她细声细气的说道:“小侯爷,若是有机会,你就自己走吧,那也是不必管我。” 她深知这些男子的心思,倘若自己口口声声,要对方必须得救了自己,说不定对方反而会心生嫌隙。 可是自己越是这样子说,男人反而会要自己尊严。 晏修叹了口气:“谢夫人,咱们可是不会有事儿的。” 可惜事与愿违,也没多久,这些侍卫均是被制服。 白薇薇和几个丫鬟在马车之中瑟瑟发抖,心中颇有惧意。 晏修瞧着这些人,扬声说道:“你们也不过是为了求财,何必如此,若是要银子,我给你就是。” 那首领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有钱了不起?老子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子的小白脸。钱自然是要的,你身后那个小娘们,也还有几分姿容,不如给兄弟们玩一玩,好久就没开荤了。” 白薇薇顿时浑身冰凉,不觉想起了那些属于自己的,最为晦涩的回忆。 那污秽的小巷,自己满心满意等着王珠受苦,可是自己却也是没了贞操。 这是属于白薇薇的,一生最可怕的记忆。 如今当如何是好?不是说这个晏小侯爷聪明绝伦,说不定会化解危机。 一名流寇将刀子逼在了晏修的脖子上,顿时狰狞一笑:“小白脸,你不会舍不得吧。” 晏修脸颊白了白,却流露出了恐惧的样子。 “各位英雄若是要玩儿,我也是绝不会阻止的。她,她又不是我老婆。” 一句话,却让白薇薇险些晕了过去。 这样子下贱的男人,她可是从来没见过。 就在不久之前,晏修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柔柔弱弱,需要好生保护的。 可惜一转眼,晏修就这样子说话儿了。 白薇薇颤声说道:“晏修,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子说?” “谢夫人,自家人顾了自家事,我武功不好,怎么能救得了你呢。更何况失节是小,性命是大。我劝你还是乖顺一些,不必反抗。纵然被休掉,总好过没了性命。你温柔好好服侍,总是活着强一些了。” 晏修非但没有什么愧疚之色,还将那话儿说的可谓是理直气壮。 白薇薇险些要晕了过去了,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条毛茸茸的手臂就扯了她下来,让她落在了地上。 一时之间,白薇薇顿时也是不觉惊叫连连! 她嗓音之中充满了恐惧,只恨不得就这样子死了。 嗤的一声,白薇薇今日穿得衣衫顿时被撕开了那么一大块儿,露出了雪白的肩膀。 白薇薇不但容光秀美,肌肤更是雪白若玉。 谢玄朗待她温柔,除了因为白薇薇性子柔顺,未尝不是因为白薇薇那么一身绝好的肌肤。 白薇薇再次急促尖叫了一声,伸手捂住了衣衫,却惶恐不安。 她只觉得许多道色迷迷的目光落在了自个儿的身上,让白薇薇说不出惊恐。 而这些男子,虽然已经将白薇薇视为囊中物,好似猫戏老鼠一样,并不立刻吃了下去。他们任由白薇薇挣扎,跳来跳去,一边将白薇薇围住了使得白薇薇无法离开,一边伸手去扯白薇薇的衣服料子。 因为夏日的关系,也不多时,白薇薇身上的衣服料子都是被扯干净了,只剩最里面一条肚兜。 众目睽睽,白薇薇那姣好的身材暴露在众人面前。 那白羊羔一般的身子暴露在阳光之中,有着一股子让人狠狠蹂躏的**。 白薇薇的泪珠子一滴滴的落下来,实在害怕得很。 莫非自己就要当众受辱? 她虽然想说出自己的身份,却硬生生的吞了下去。这些亡命之徒,绝不会就此收手。 若是知晓自己身份,不单单受辱,只恐怕还是会被杀人灭口。 若能活下来,自己必定是要将这些人千刀万剐,折磨得生不如死! 白薇薇的眼睛里面,隐藏了一股子深黑色的怨毒! 微微晃神,白薇薇被人扯住了手臂,最后一道屏障也是被人硬生生的扯了下去! 她啊的尖叫了一声,伸手遮掩,又如何能遮掩得住。 白薇薇内心之中充满了绝望,如今瞧着的,可不仅仅是这些流寇,可是还有那些侯府的奴才! 那些丫鬟,必定对自己充满了鄙夷。而那些没有用的草包侍卫,更是会起那等腌臜龌蹉的心思! 就在此刻,一道清润的少女嗓音响起:“都给我住手吧。” 白薇薇不觉抬起头来,瞧着说话儿那人。 那名少女一身紫色的衣衫,瞧着眼熟,不就是王珠身边的贴身宫女紫枝? 紫枝年纪尚轻,纵然已经见过风浪,可瞧着白薇薇这个样儿,却仍然不觉面颊红了红。 这一瞬间,白薇薇顿时羞愤欲死! 紫枝在这儿,王珠必定也是不远。 果然车帘子轻轻的撩开,王珠容色淡淡的,轻轻的现身。 她一身素色的衣衫,眸子宛如冰雪,一张清秀的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透出了几许雪润之色。白薇薇一瞬间,面颊却也是没了什么血色,只留下了眼睛里的森森恨意流转。 王珠来了,自己也许是不必受辱,可是自己却并不想要承受这样子的恩惠。 她宁可自己被人侮辱,也是绝不想王珠瞧见自己这般模样。 现场的流寇顿时住手,一时之间却也是没人胆敢动弹。 白薇薇身边丫鬟若兰顿时过来,不觉取了披风盖在了白薇薇的身上,为白薇薇遮羞。 若兰不觉哭泣:“九公主,这些流寇好生大胆,欺辱了夫人如此。还求九公主为了夫人做主,将这些人千刀万剐。” 王珠的杀性,若兰也是见识到了。 白薇薇身边的丫鬟,又怎么会对王珠有什么好感?当时王珠痛下杀手时候,若兰却也是觉得王珠果真如夫人所言那般凶狠。 可是如今,她却觉得必须得狠手处置这些贱民! 王珠却没有什么愠怒的模样,只是淡淡的说道:“玩够了没有?” 若兰不明所以,反而白薇薇却反映过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了。 白薇薇猛然回过头,死死的向着晏修望了过去! 晏修那点装模作样的惶恐之色没有了,手指头轻轻弹了这比在自己脖子上刀锋而已。 方才还凶神恶煞的流寇,此时此刻却也是无比的乖顺,慌忙将那刀给收起来,显得毕恭毕敬。 晏修冉冉一笑,笑容居然是有些孩子气。 “不过和静怡公主开开玩笑,谁不知道谢夫人是个大度的人,想来你也是不会和我计较的。” 白薇薇瞪大了眼珠子,眼睛里却也是不觉流转了不可置信之色。 是了,自己来到兖州,是听过一些关于晏修的话儿。 说这个晏小侯爷,那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可是那时候,白薇薇听了之后,却也是不以为意。晏修再如何,也不过是个落魄侯府的公子哥儿,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如今,白薇薇却终于发现了,那些人说的话儿竟然是一点都没有错。 眼前这个,那是个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 晏修虽然瞧着是温文尔雅,实则却也是极疯狂的人。 此时此刻,晏修言笑晏晏,面对白薇薇那喷火一般的眸子,竟似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 王珠轻轻的叹了口气,不觉说道:“不错,白姐姐是个大度的人,若是换成了旁的人,必定也是不肯干休。” 白薇薇死死的盯住了王珠,恼恨王珠居然说出了这样子的话儿,只恨不得将王珠一口吞掉了。 她咬牙切齿,眼睛里透出了疯狂,一字一句,生生泣血:“九妹妹,你果真是最为了解我的,我的心思,你居然都是知晓。” 王珠柔柔的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说道:“白姐姐,咱们原本许久未见了,自从你来到兖州,咱们竟也不曾好好叙旧。如今正好,你来到了我马车之上,正好说说话儿。” 白薇薇手指微微痉挛,不觉紧紧的握住了自己披风,雪白的脸颊一点儿血色都是没有。 若兰是个忠心的丫头,也不觉顿时对白薇薇充满了同情。 受了这样子奇耻大辱,九公主居然半点没放在心上。 白薇薇略一犹豫,实在不想落在众人目光之下,也是上了王珠的马车。 车帘子方才落下去,白薇薇顿时好像是母老虎一样,向着王珠扑过去了。 她内心充满了怨恨,只恨不得将王珠生生撕碎。 将她血肉食尽,将她骨肉啃咬! 王珠却谈不上如何意外,刷的一下,顿时一鞭子抽打过去,也没对白薇薇客气。 白薇薇顿时惨叫了一声,怯生生的缩到了马车一侧。 王珠这鞭子抽打得白薇薇生痛,也是顿时让白薇薇冷静了几许。 知晓王珠不好惹,纵然是白薇薇心中再恨,却亦只能将这缕怨恨压在了心头。 她死死的扯住了披风,可一双眸子瞧着王珠,眼中怨毒之意却也是十分明显。 王珠甚至不需要多瞧,也是知晓,白薇薇这一颗心中,是如何的怨恨自己。 王珠反倒是气定神闲,言语温和。 “白姐姐,你素来性子十分温和,许久不见,你居然是如此失仪,倒也是令人十分吃惊了。你的贤惠温柔,究竟在哪里去了。咱们,可是姐妹情深。” 白薇薇凄厉的说道:“谁又和你姐妹情深?王珠,今时今日,我如此受辱,莫非不是你刻意安排?莫非不是你刻意折辱于我?” 王珠叹了口气:“白姐姐,我早就说了,你实在实在,对我误会太深,我当真不知道如何是好。若要毁你的名节,我何至于这样子的麻烦。只要,只要我将那日之事说出去,让谢玄朗知晓,你不是完璧之身。” 轻轻一句话,却也是惹得白薇薇心中一震! 她言语之间,森森冷冷:“我既然是谢郎的人,他不会相信你的。” 可是白薇薇的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升起了一股子的惶恐。 谢玄朗何等挑剔的人,自己施展的浑身解数,方才让谢玄朗对自己有那么几分怜爱之意。 倘若谢玄朗知晓,自己居然并不是那完璧之躯,谢玄朗的反应却也是可想而知。 “听说裴大小姐,很吃了点你的亏,若我和裴大小姐一并指证你,那又如何?若谢玄朗再联想到,他是吃醉了酒,方才要了你——” 王珠字字句句敲打,让白薇薇内心惶恐之意不断加深。 她顿时脱口而出:“你,你如何知道的?” 白薇薇内心顿时流转惧意,方才的恼恨早就消散了。 王珠人在兖州,居然是对自己了如指掌! 白薇薇冷冷的看着王珠,可是无论如何,她不是王珠手中的提线木偶,绝不会让王珠拿捏这个把柄,要挟自己一辈子。 王珠想将自己当成玩物,可是自己不会坐以待毙。 “九公主,晏小侯爷对你情分不浅,为了你方才如此折辱于我。可是我若追究此事,他也会必定不是吧!我亦是侯府的少夫人!” 白薇薇言下之意,若是王珠非得折辱自己,那么自己必定也是会对晏修下手。 王珠不是很喜欢晏修? 关心则乱,想来王珠也是不会十分镇定。 王珠却嗤笑了一声:“是了,缙云侯府有什么本事,胆敢挑衅我大夏的国法?只是白姐姐,你有胆子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 白薇薇一双眸子宛如喷火,却不得不承认王珠说得有那么几分道理。 不错,分明是自己受了那么些个苦楚。 可是纵然是如此,自己反而会成为京中的笑柄。 谢家的家风森森,是绝对不会允了自己这样子的人成为谢家的儿媳。 白薇薇眼底之中,不觉流转了一缕痛苦。 “王珠,你究竟意欲何为,想要怎么样子事儿。” 王珠轻轻的一甩鞭子,将白薇薇脖子勾住了,稍微用力,顿时也是让白薇薇面颊涨红。 而王珠呵气若兰,却也是不觉微微一笑。 “也没什么,无非是想要告诫姐姐,你可是有些把柄在我手中。这有把柄的人,就应当是乖顺一些,好好的听话。以后对付裴家,我也还有用得着白姐姐的地方。” 王珠轻轻的说话儿,眼睛里面却也流转光华,灼灼生辉。 白薇薇一咬牙齿,只恨不得将王珠一点点的咬碎了,方才能泄自己心头之恨。 只是如今,自己却也是不得不柔顺一二。 王珠冷笑,却也是不觉刷的一下收回了自己手中的鞭子。 “今日的事儿,却也是已经不能有下一次了。白姐姐,我可并不是那样子很有耐心的人。若我心中不悦,自己也是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样子的事情出来。到时候,我宁可毁掉这个棋子。” 此时此刻,王珠冉冉一笑,却也是莹润生辉。 白薇薇柔柔的叹了口气:“九妹妹,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绝不会忤逆你的话儿。” 实则此时此刻,白薇薇心中却也是另有盘算。 如今自己把柄落在了王珠手中,自然也是不得不委屈一二。 可那又如何?自己学的聪明了,于小处自然也不会跟王珠挑衅,却一定一定,会寻觅到一个最好得机会,将王珠彻底吞噬! “至于那些将今日之事瞧得十分清楚的侯府侍卫,白姐姐,你是个聪明的人,自然应当知晓那该如何。” 听着王珠这般言语,白薇薇却也是顿时说道:“九妹妹放心,这些事儿,也是不需要你的提点,我也是知晓该如何行事。” 倘若谢玄朗知晓自己受辱的事情,不但自己保不住宠爱与地位,今日的下人都是会被统统灭口。 只需自己提点一二,白薇薇就能肯定不会有人乱说。 等回到了京城,自己再想个机会,杀人灭口。 只要能保全自己,无论如何的心狠手辣,白薇薇都是一点儿都不在乎。 送走了白薇薇,王珠却也是不觉轻轻抚摸自己手中鞭柄。 如何不知道白薇薇心思狠辣,乃是一条毒蛇, 如今白薇薇在自己面前虽然是十分柔顺,可那也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 可越毒的人,方才会越是有用,方才能以毒攻毒。 白薇薇十分讶异,好奇自己居然对她的举止了如指掌。 只能说不单单是自己,从前白薇薇瞧不上的某个人,如今也是慢慢的发展自己的爪牙,小成气候了。 王珠嫣然一笑,眸子却也是不觉隐隐有些深邃。 前世的裴凰,可是对谢玄朗死心塌地。 不但帮衬谢玄朗得到帝位,更是出卖了家族,靠着裴家的尸骨成为了谢玄朗的最宠。 只是裴凰到底是裴家女,裴家有叛贼的名声,说出去也是不好听。 谢玄朗让自己这个九公主占据皇后位置,无非是裴凰这个真爱的挡箭牌。 王珠最开始不明白,后来却也是明白了。 她心中冷笑,也许如今的自己,比谢玄朗还要明白裴凰的重要性。 若非裴凰对谢玄朗倾心,谢家没有兵权,谢玄朗也是无法上位。 若非裴凰出卖家族,谢玄朗也是不能独品江山。 难怪前世,裴凰虽无皇后之名,可是却是宫中盛宠啊。 而这一世,谢玄朗仍然是跟裴凰情比金坚。原本王珠,也是觉得他们是铁板一块。 可惜如今,王珠却也是比谁都明白些许。 所谓情分,也不过如此。 前世,自己还当真成了谢玄朗的踏脚石。 且不必提自己为了谢玄朗在父皇面前周旋,连累母后失宠。 谢玄朗男大当婚,纵然没娶王珠,也会要别的女子。 既然是如此,裴凰心高气傲,也是绝不会咽下这口气。 裴谢若是联姻,夏熙帝必定不许,故而裴凰从一开始便不觉迁怒了自己了。 裴凰是个疯子,性子也十分高傲,前世她不乐意去恨谢玄朗,所以去恨自己,将所有的愤怒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也正因为这样子,裴凰更想得到谢玄朗,付出也是更多。 更何况,裴凰也是清清楚楚的知晓,谢玄朗对大夏的九公主没有半点情意。 可是如今,若是这个女子换成了白薇薇,裴凰与谢玄朗之间微妙的平衡,也许就再不存在了。 从前这一对情侣,有共同憎恶的人。如今裴凰照样是将白薇薇恨得咬牙切齿,可是谢玄朗对白薇薇却颇有怜爱之意。 王珠知晓自己性子倔强,有些事情明明知晓通透,却也是绝不会柔顺服软。 可白薇薇却不一样了,这世界之上,哪里还有白薇薇更柔弱更不要尊严的小白花? 只瞧如今谢玄朗对白薇薇的柔情,想必裴凰内心就跟有刀子在扎一样。 当然如今,这不过是谢家和裴家那么一些感情纠葛,于裴谢两家的暗中合作而言,也不过是小小裂痕,无伤大雅。 可这也只是如今罢了。 这样子的裂痕,她能让大坝崩溃,冲刷天地,将裴谢两家均是卷入了洪流之中,刷得尸骨无存。 胆敢谋夺她王家的江山?王珠的眼底却也是不觉隐隐有些深邃。 让前世那么一对情比金坚的狗男女自相残杀,岂不是,岂不是更加更加的有趣儿? 王珠想到了此处,却也是不觉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 晏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这个无耻的小侯爷,似乎总是令人捉摸不透。 姚蛟的下属却也是前来,将一份供状送到了王珠面前。 王珠轻轻抚摸这份状纸,感慨姚蛟下属刑讯逼供的实力,似乎能从这白纸之上,嗅到了那么一股子的血腥气味。 随意游览,王珠却也是若有所思。 萧景手段,倒是当真了得。他收买了这些流民,甚至唆使杀人。 若非白薇薇也插一手先闹将起来,说不定自己今日,当真是会被这些流民反噬。 想到了此处,王珠却也是不觉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 只是萧景当真是因为晏修,跟自己争风吃醋? 王珠重活了两辈子,似乎还是第一次遇到了这种事情。 而在另外一边,林墨初面前的萧景却也是暴躁无比。 只见萧景一伸手,顿时将桌子上东西哗啦啦的扫落了一片,落得个叮叮当当。 他眼睛里充满了怒火,恨不得将别人一口吞噬。 “王珠这个贱人,当真是可恨,她算是什么东西。等她什么都没有了,我一定一定,让她品尝什么叫羞辱。” “什么九公主,什么金枝玉叶,那可不过是一条母狗,实在是太贱太贱!” 他不但骂王珠,面颊也不觉浮起了一阵子兴奋的红晕,也似染上了一片红霞。 平时萧景,那也是温文尔雅,甚至隐隐有些腼腆之态。 可一旦他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那顿时也是污秽不堪。 他若不会演戏,不会装模作样,只恐怕当年早就被萧夫人瞧出了端倪,并且早早的就被萧夫人给除去了。 说到做戏,原本也是没人比萧景更懂,这一点,萧景也是十分自负。 可是正因为人前那温雅的面具是如此的完美,萧景私底下撕破了自己真面目,就是禁不住要狠狠发泄,恨不得将自己满心的怨毒之意都是展露在人前。 这等污言秽语,连市井之人,那也是不如,就更加不必提其他了。 林墨初容色不变,举止仍然是那样子的优雅。 就算萧景将他的东西摔个粉碎,林墨初也是没有什么愠怒之色。 只见林墨初慢悠悠的泡茶,任由那缕缕的茶香萦绕,回荡在自己身边。而他那一双眸子,却也是隐隐有些朦胧。 “萧公子,你也不必如此生气。九公主本就厉害,你和我都是知晓的。对付这样子的女子,又怎么能是朝夕之事呢?只需好生筹谋,总是能有得手的一天。无论是谋略,还是做事,均是需要小心翼翼,有些耐心,急躁不得。这个道理,其实没谁比萧公子你更加懂得。就好似当初,萧公子你隐忍着,方才对付了萧夫人,才能如今在萧家十分快活。” 林墨初的话语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魔力,让萧景不觉安静下来了。 在萧景听来,林墨初所言,未尝没有道理。 自己卧薪藏胆,好不容,才将那个狐狸精弄死。 王珠人要厉害一些,自然也是要多费些功夫。 林墨初将茶推给了萧景,而萧景也是不觉垂下头,轻轻的品尝了一口茶水。 林墨初举止虽然是十分的优雅,可是泡出的茶水,却并不是十分美味。 萧景才品尝了一口,顿时也是不觉皱起了眉头。 这茶水苦涩,入口也是谈不上如何的好喝。 可随即,一股子的麻痹之意顿时涌了过来,似乎一下子将萧景的舌头给麻痹住了! 萧景瞪大了眼睛,眼里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惶恐之色。 咚的一下,萧景身子倒在了地上,唇中咳出了一点点的黑血,舌头也是肿胀,似乎觉得自己呼吸喘不过气来。 他想说茶中有毒,可是喉咙里面,却只能发出了吼吼的声音,居然是一句话儿都?说不出来。 林墨初轻轻抚摸自己的茶杯,自己慢慢的品了一口,柔和的叹了口气:“放心,放心,不会要你的命。不错,这茶水里面,确实也是有那么一点毒药的” 萧景瞪大了眼睛,可这眸光之中,却也是有些糊涂了。 想来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林墨初看着他,忽而一笑:“萧公子,你别多心,我跟你合作愉快,也更没必要这个时候杀人灭口。可是你呢,虽然没有父母教养,总该知晓一些礼数。好好的一个人,私下下怎么叫都无所谓,可是人前也不必如此污言秽语,还损害了我喜爱的宣纸。这呀,可是一点儿都不好,我也是一点儿都是不喜欢。” 林墨初喝完了茶,慢慢的放下了茶杯,一步步的走到了萧景跟前。 他仍然是那般文弱秀雅,身上焕发了那么一股子的书卷味道。 “若是说说你,你必定不肯长长记性的。若不给点教训,又怎么会印象深刻一点呢?你就这样子,两个时辰之后,我再给你解药。” 林墨初瞧着萧景的面颊,萧景虽然是没有说话儿,可是林墨初居然也是读懂了他的意思。 “你必定是在想,你骂的是王珠,和我有什么关系?萧公子啊萧公子,莫非你竟然不懂何为斯文?你瞧我这草庐,如此清雅,如何秀气,正应该品茗吟诗,谋略抱负,可别让你这些污秽的言语给脏了。萧家虽然是没落了,可你到底也是官宦人家之后,总是应该懂的。” 瞧着萧景那十分震撼的表情,林墨初再放软了语调:“如今你就等一等,过了两个时辰,我自然绝不会食言,自然也是会为了你解除痛苦。” 他说得十分无奈,倒好似是萧景无理取闹一般。 等到林墨初离开,萧景顿时闭住了眸子。 他实在难以言喻此刻自己内心之中的感受。林墨初当真是可恨,居然是如此的折辱。 内心的屈辱涌起在萧景心头,却恍惚回到当初,自己人生之中最为不堪的时候。 那时候的自己,被萧夫人喂了吃了那烈性之药,整具身躯有如火烧,却也是说不出的难受。 那女子柔腻的手掌,一下下的抚摸上了萧景结实的胸膛,仿佛一块儿奶油。 可是自己呢,却终于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 之后,之后他寻了萧家一个下人,被人家玩了。 然后从那以后,他对女子居然是也是再无兴致。 当初那个小小的少年,还是容貌青涩的时候,就已经被恶毒扭曲,再也是回不到过去了。 林墨初,也是在鄙夷自己吗? 萧景冷冷的想着,手掌却也是不觉微微痉挛,伸手捏成了一个拳头。 倘若自己有那般机会,一定一定,会是报复过去。 如今他既是陈家未来的女婿,有些事儿,却也是不能再做了。 可这身子里的焦躁,这般怨毒,却好似狂热无比。 萧景只觉得自己憋闷得发疯,甚至是想要狠狠发泄。 他咬着牙齿,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似乎瞧见了那雪白如白羊羔的身子。虽然那样子的女子,是让萧景全无兴致的,可是说到了凌虐,那也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让那雪白如小白羊羔的身子,沾染了红的紫的凌虐痕迹,那一定一定,可是有趣得紧呢。 萧景的身躯在地上痉挛抖动,一抽一抽的,唇瓣却也是忽而流转一丝十分狰狞狠毒的笑容。 林墨初虽是走了,却并未如萧景所想,走得极远。 他轻轻的掏出了手中的木偶,又是快要雕刻完成了。 “这世上的人,也不过如此,就好似恶毒的土壤,就会长出恶毒的花儿。萧夫人就算死了,那又如何?有些东西,坏了就是坏了,补也补不回来了。” 说到了这儿,林墨初却也是不觉微微笑了笑,眸子隐隐有些清润。 在林墨初瞧来,萧景就是被他继母玩坏的娃娃,已经是坏掉了,就算那女子已经死了,萧景这一辈子也是与幸福没什么缘分。 可是这个世界之上到处都是痛苦,幸福的人又能有几个呢? 这个木偶,林墨初也是雕刻了许多次了,他纵然不瞧一瞧,也是能顺着手感,雕琢得飞快。 那女子这一次,容貌不是模糊的,却也是清晰了许多。 眉宇狡黠,姿容秀丽。 林墨初瞧着自己雕刻好了的东西,一时之间,忽而好似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纵然是这天地之间,原本没有人听到,他却仍然是不觉压低了自己的嗓音,嗓子低低沉沉的:“你说是不是呢,母亲?” 一瞬间,林墨初眸子空荡荡的,似乎自己也变成了木偶。 可等他回过神来时候,他的眼睛里面顿时流转一缕光彩! 手中的刻刀,却也是猛然而下,刻坏了那木偶的面容! 天光初明,陈蕊却也是猛然醒了过来。 她梳洗的时候,听到了家里面人议论,如今兖州除了那位九公主,又能有什么可议论的呢? 陈蕊静静的想,这个九公主,原本是与自己绝不相同的那样子的人。 丫鬟取了香脂,给陈蕊净面,又为陈蕊梳洗打扮,让陈蕊越发的美丽出挑。 这些日子,陈蕊郁郁不乐,她略略是憔悴了一些,可是居然也是不觉焕发那么一股子惊心动魄的艳丽之色。 为她梳头的丫鬟鸾凤却嘻嘻一笑,没口子称赞:“小姐,你可是越发好看了,居然是生得如此的出挑。别的房里的狐媚子,可是比不上你万分之一。你如此姿容,那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陈蕊不觉笑了笑:“你可真是嘴甜,这样子会哄人。” “小姐,奴婢句句说的是实话,怎么会骗你呢。秀姑娘出风,抛头露面的去施粥,装什么纯善,谁不知道她平时待下人是最刻薄不过了。却没想到这一次,她居然踢到了一个硬骨头,当真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她被吓坏了,居然还发了热病。也是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居然见到当众杀人,咱们这个九公主,那可是个厉害的人。” 鸾凤笑吟吟的,说到了这儿,却也是不觉幸灾乐祸。 陈家这几房明争暗斗,那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 陈秀心思很重,一个话儿都要转几个弯儿去想,自然也是难缠。 既然是如此,别人趁机落井下石,也是没什么了不得的。 陈蕊却微微有些恍惚,想起王珠那道有几分清灵的身躯,可如今那道纤弱的身影,在兖州却也是代表血腥的杀伐。想到了王珠的肆意轻狂,她的心里却也是有些酸楚。 有那么一桩事情,一直压在了陈秀的心口,沉甸甸的,让陈秀几乎是喘不过气来了。 如今陈蕊轻轻抚摸自己耳鬓的发丝,却也是不觉说道:“鸾凤,你,你可是记得,九公主命人提点,说,说萧公子,那可是个断袖。哎,以九公主这样子张扬的性儿,我是在想,我算什么,她也不会这么曲折的坑害我。既然是如此,这件事情到底真还是不真呢?” 她到底是个大家闺秀,说到了断袖两个字,面颊却也是不觉染上了一层红晕。 陈蕊这样子说,却也是让鸾凤顿时是吓了一跳。 她身为陈蕊身边的贴身婢女,若是没有意外,那是会成为陈蕊的陪嫁,和陈蕊一并嫁过去的。 一时之间,鸾凤颇为忐忑,却下意识不乐意相信这件事情:“九公主虽然犯不着对咱们说谎,可是她每日要理会的事儿那么的多,哪里还能顾得过来呢?想来九公主也不过是道听途说,故而提点了两句。萧公子是个有本事的人,被继母欺辱,自己隐忍,也说他是个断袖。你也是知晓,萧家那个爹,也是个十分不靠谱的。既然是这样子,也是怨怪不了人家。更何况九公主提点了后,夫人和老夫人不都是去查过了,这一切,这一切都是误会而已。” 陈蕊从前,那也是这样子想的。 唯独这样子的想,她的内心方才不觉有那么一些安慰。 可是如今,陈蕊一颗心儿砰砰的跳,却也是压低了嗓子。 “是了是了,母亲对我疼爱有加,祖母又是那么聪明。整个陈家,都是知晓,祖母是个有大智慧的人。既然如此,我这门婚事必定也是不会差,萧家虽然有些没落,却也是可以结交的。这样子的决定,这样子的婚事,又怎么会有错呢?” 陈蕊这样子喃喃自语,却忽而忍受不了一般,顿时也是伏在了几面,嘤嘤的哭泣起来。 ------题外话------ 谢谢roxanne93亲投了1张票 谢谢云淡风清了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斑布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朩槿蓅哖゛暧陽钣の嶶笑。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许倩宁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投了1张月票 t 165 露出真面目 一时之间,鸾凤也是心中惶恐,更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半天,鸾凤方才也是不觉回过神来:“小姐,今日不是说了,去上街逛一逛。不是说了,云彩庄如今上了一批上等绸缎,可是绝好。小姐这样子的容貌,再添了几匹上等的绸缎装饰,必定也是倾国倾城,好看得紧。” 陈蕊慢慢的擦去了泪水,嗤笑:“我哪里有那么好看。” 说到绝色,叶灵犀才是所谓的绝色,只可惜这个绝色的佳人,那是已经是死了。 陈蕊擦去了泪水,又补了一些粉儿,方才出去。 陈家恐兖州如今生乱,故而也是刻意为了陈蕊多配了一些护卫保护。 陈蕊戴着面纱,瞧着街道之上,许多匹马儿如风云卷,风也似的奔跑过来。 她抬起头,似乎想要寻一寻谁,可是究竟寻的是谁,陈蕊自己也是不知道。 也许她想瞧一瞧姚蛟,可是陈蕊自己也是不乐意承认的。 可是这么一抬头,瞧清楚领队的人,陈蕊也是顿时瞪大了眼珠子。 为首之人,身着戎装,披风鲜红若血,袍角的一只飞鹰更是狰狞得欲裂袍而飞出去。 可是她,容颜清秀,眸子宛如冰雪,却隐隐透出了几许凉意。 领队之人,居然是王珠! 陈蕊轻轻的捂住了心口,实在难以形容自己内心之中的震撼。 九公主姿容如此,如今男子装束,更平添了几分英气。 那火红的披风艳丽得扎人眼球,包裹着王珠,却也好似是火中雪,冰中焰。 这样子强烈的对比,形成了那极为鲜明的冲击。 陈蕊一颗心砰砰跳,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街道之人议论纷纷,陈蕊瞧着王珠的衣服角消失在街角,仍然是觉得胸口发闷,说不出话儿来。 陈蕊寻了个好些的茶楼休息,又让身边的丫鬟前去大厅消息。 也不多时,那小丫头回来,只将王珠的事儿和陈蕊言语。 原来王珠果真是说到做到,今日她就干脆一身戎装,和飞鹰队全城各处巡逻。 如今兖州城中原本有几股小型流寇作祟,却尽数被卫所士兵剿灭。 据说这个九公主,杀人不落于人后,拉弓射箭,连连杀了好几个人。 唯独有几个流寇投靠了晏修,这位晏小侯爷和九公主有些交情,方才活了性命。只是那几个人,如今也是躲在了缙云侯府,居然也是不敢出来了。 可别说外来的流寇,就是兖州本地的流氓地痞,也是变得规规矩矩的。九公主杀性太重了,若不小心,只恐怕这条小命都是交代在九公主的手中了。 不过一晚上的功夫,这兖州城上下,居然是清静安全了不少了。 陈蕊听了一会儿,也没兴致喝茶吃点心,也想折转回去陈家。 可是就是在这个时候,几个卫兵护着一个宫婢过来。 对方轻轻揭开了面纱,正是王珠身边的婢女含黛。 “陈大小姐,九公主正欲寻你,就不知道陈大小姐是否有空了。” 此时此刻,陈蕊又如何胆敢违逆王珠的意思,顿时也是不觉应了。 马车滚滚,拉着陈蕊到一处酒肆停下。 陈蕊见这儿污秽,谈不上如何雅致,她是个好洁的人,自然也是微微有些不适。 可这些兖州的底层兵卫却很是喜欢这个地方,将肉就着面饼吃,大声说笑,却不允喝酒。 陈蕊眉头轻皱,王珠是金枝玉叶,居然是自折身份,来到这儿,可真是十分委屈了。 此时此刻,王珠自然也不会与这些军中粗汉同桌抓食。 含黛领着陈蕊,却去了隔了的单间儿。 王珠一身猩红的兵甲,镶嵌了纯金色的花线勾勒,袖子撒出大红的缎子颜色,只在手腕之处,被轻轻的束缚住了。 那嫣红的颜色,似乎映上了王珠的面颊,让王珠雪净的容貌似乎也是沾染了几许妖异的红色。少女一头乌黑的发丝已经顺着扎在了脑后扎成了大马尾,免得束手束脚,再以五彩攒珠冠束住,插了一枚凤凰发钗给固定好了。 几缕未曾束住的黑发轻轻滑落在王珠的面颊边,似隐隐有些俏皮之意。 而那穿戴戎装的身材,却是纤细而坚韧! 王珠的目光落在了陈蕊面颊上,眼睛里顿时流转了几许雪润之意。 陈蕊垂下头,向着王珠福了福:“陈蕊见过九公主。” 她容貌娇柔,言语也柔婉。 可陈蕊瞧着王珠吃的东西,却也是不觉呆了呆。 还以为王珠身为金枝玉叶,吃食要比旁人要好一些,然而她却也是想错了。 王珠面前放了几个碟子,一碗十分粗糙的米饭,一碟烧豆腐,还有一个粗粮馒头。 除了做得干净一些,实在没什么好的。 陈蕊瞧在眼里,顿时也是呆住了,就算是陈家的下人,吃的东西,那也是比王珠要好一些。 王珠挥挥手,示意旁人下去,唯独留下了陈蕊。 王珠挑了块豆腐,又就着米饭,慢慢的食用。 她容色没什么变化,没有流露难以下咽的表情,更没有什么十分郑重的模样。 不过是平平常常的吃东西,吃这些粗糙之物。 陈蕊不觉呐呐:“九公主金枝玉叶,就算是担心兖州的灾情,却原本不必这个样子。” 王珠却不以为意,轻轻的说道:“话儿是没有错,既然如此,你以为我如此行事,那又是为了什么?” 陈蕊心儿砰砰的一跳,却也是不敢言语。 “你心里必定是在想,我这个样子,那是做给别人瞧的。若是这样子想,原本也没什么的。我只知道,就算是做个别人瞧,那也是需要用些心思,用些功夫。无论做什么事儿,都是需要用心的,是还不是?” 王珠却不以为意,一口就道破了陈蕊的心思。 陈蕊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不过九公主确实也是不同寻常女子,自家那个堂妹陈秀,可是一点儿都是比不过她的。 别看外边那些兖州兵卫瞧着粗鲁,可是这些兵痞子,那却也是粗中有细。 若是只是面子上做一做,也未必能让他们瞧得起。 也许知晓陈蕊养尊处优,王珠并没有招呼陈蕊一并用食物。 “更何况,纵然是这些东西,等到粮食吃完了,外边的人也是不见得能如何吃得上的。” 王珠轻轻的说话儿,也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陈蕊微微有些困惑,王珠身份尊贵,又是金枝玉叶。既然是这个样子,为什么王珠总是给她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九公主既然这般尊贵,为什么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吃完了午饭,王珠清水漱口,慢慢的擦拭了唇角,方才慢有条理的说道:“昨日陈大小姐你也在那儿,听到是萧家设计,对我不好,你又如何看法。” 陈蕊顿时浑身冒起了冷汗,只觉得王珠的话儿,隐隐有些逼问之意。 她不觉赶紧跪下,轻轻柔柔说道:“九公主,我不过是个怯弱无能的小女子,什么事儿,都是不懂的。” 王珠眼睛里流转几许玩味:“我曾经告知于你,萧景是个断袖,你想来也是知晓的。” 陈蕊心中慌乱,却也是不觉猜测王珠言外之意,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也许因为萧景居然胆敢算计王珠,九公主生气了。 而陈家,偏生是萧家的未来姻亲。 “此事,此事均由陈家长辈处置,我,我只能听家里的安排。” 陈蕊心中酸楚,却也是越发觉得为难了。 “可是你自己是什么看法?”王珠瞧着地上跪着的陈蕊,纵然是瞧不见陈蕊的容貌,却也是瞧出如今陈蕊,必定也是惶恐之极了。 “我等世家女儿,身不由己,还能如何呢?家族如何安排,照着就如此行事罢了。也,也不过如此。” 陈蕊压低了嗓音,自认自己这番言语,并非什么虚语。 “陈蕊,你与周倾退婚时候,原本不是这样子说的。你的烈性儿,到底哪里去了。” 王珠似笑非笑。 “九公主,我任性了一次,家族没有弃了我,已经是很好的运气,又怎么还能有第二次?” 陈蕊这样子说,面颊却也是一片苦涩。 九公主,她要对付萧景,所以将自己当成棋子吧。 可是,可是自己这种柔弱之躯,若是成为了炮灰,又还能怎么样子呢? 只要想一想,陈蕊的内心之中,顿时也是不觉流转了酸楚。 王珠却并未朝着陈蕊发怒,让陈蕊也是不觉微微送了一口气 “起来吧,你随我前去瞧一瞧。” 陈蕊不明所以,不觉随着王珠一并前去。 及到了王珠所到的地方,陈蕊一张面颊,顿时也是不由自主的红了。 却见此处红袖招摇,香风阵阵,莺歌燕语,居然是处青楼楚馆。 这样子污秽的地方,陈蕊别说去了,就是听一听,也是觉得脏了耳朵。 然而九公主在此,她又有什么反驳余地? 想到了这儿,陈蕊却也是不得不跟随前去。 两人戴着披风,早有人领着,让两人进入一处房间之中。 空气之中流转了那么一股子甜腻腻的味道,让着陈蕊一颗心儿砰砰的跳,心跳却也是不觉加速了几许。 随意望了望,墙壁上许多妙曼的图画,栩栩如生,画技如神,竟然是一幅幅的春宫图。 陈蕊瞧得面红耳赤,顿时也是不觉扭过了头去了。 可是王珠却容色不动,未见有半点扭捏。 陈蕊面颊通红,一颗心却砰砰的跳。 这个九公主,就算胆大妄为,到底是个女儿身,为什么要来这样子污秽的地方? 她也是那好人家的女儿,自然是颇为惶恐。 王珠轻轻拍开了一个小口子,一道光辉透出,另外一个房间之中的场景顿时也是不觉尽收眼底,能瞧得清清楚楚的。 她拉过了陈蕊,陈蕊瞧了一眼。 那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年纪似乎也不大,却颇有些憔悴之色。 瞧她只轻轻穿了一件薄薄的轻纱,胸前的茱萸也是若隐若现,究竟是什么身份,那也是可想而知。 陈蕊一瞧就知道,这是这儿一个年轻的青楼女子。 王珠却喃喃自语:“姚蛟查出来了,照着时间,应该就是如今了。” 她非但没有什么避忌的意思,反而是瞧得十分仔细。 陈蕊面颊上红红的,有心想要提点几句,可那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不觉生生的咽下去了。 这个九公主,想来也是不会听别人的言语。 就在此刻,门扇轻轻的推开,萧景却是推门进入。 陈蕊如遭雷击,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她也曾打听过萧景,虽然有些不三不四的传闻,似乎也并未当真流连青楼楚馆。更何况萧景在陈家,那也是温文尔雅,翩翩君子,比起周倾,礼数也不知道周到到哪里去了。除了家世不济,似乎也是没什么可挑剔的。 可是如今,萧景与自己成婚在即,却寻了个年少的女子,姿容身份远远不如自己一根手指头,可他却偏偏来了。 陈蕊瞧在眼里,忽而明白了王珠的意思,原来眼前这个少女的嫖客居然就是萧景。 她只觉得十分屈辱,自己的未婚夫婿做出这档子的事儿,那也罢了,居然知道的人也还不少。 陈蕊满心的苦涩,不觉在想:“陈蕊啊陈蕊,你道人家为什么要娶你呢?你被周倾退婚,怎么会那么好有人乐意娶你遮丑?” 这样子想来,其实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就是陈家,陈蕊何尝不知道,自己那二叔三叔,瞧着道貌岸然,私底下还不会寻那些鲜嫩的女子。 这天底下的男子,就没一个干净的! “九公主若只要我瞧这个,我自然也是知道了。” 陈蕊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就要掩面离开。 她满心都是屈辱之意,又怎想继续留在了这儿? 只要想到自己的处境,陈蕊心尖顿时也是不觉酸楚无限。 可就在这时候,一片冰凉的手掌拉住了陈蕊,耳边却也是不觉听到了王珠有些冰冷的嗓音:“陈大小姐,若是如今就走了,岂不是连最精彩的地方都是没瞧到。” 陈蕊想要说这又有什么精彩的,不过是意料之中的污秽肮脏。 她心中原本不悦,可是触及了王珠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是生不起反抗的意思。 眼前的少女一双眸子宛如冰雪,那清秀冰润的容貌之下,似乎隐藏了什么凶狠无比的妖物。 就这样子等待着,若有什么机会,就择人而噬。 陈蕊仿佛是被魇住了,什么话都是说不出来。 萧景目光灼灼,落在了那少女身上,眼睛里居然流露出一股子的淫邪,那样子的模样,却也是陈蕊从来没见到过的。 “落红,落红见过爷。”那少女身躯轻轻发抖,竟然隐隐有几分惧意。 “小浪蹄子,好久没有找你了,是不是十分**,看来是喂不饱你了。” 陈蕊有些迷迷糊糊的,可仍然察觉出萧景的不对。 那样子的模样,总是说不出的古怪,甚至是让陈蕊不由得觉得恶心。 女子的直觉,总是十分明显的。 萧景冷笑:“穿得这么下贱,必定是想男人了,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淫荡,莫非生在青楼,天生就是这样子?” 那样子的话儿羞辱,却让眼前的少女身躯瑟瑟发抖。 这个少女,虽然是青楼出身,可是瞧着就是个老实木讷的人。她服侍客人,也是怯生生的,似乎也是没什么风情可言。 陈蕊隐隐觉得,这似乎是不对的。 她也听底下的人悄然议论陈家主子的风月之事,无不是说那些青楼女子如何风情,好得蜜里调油。那些小浪蹄子如解语花一般,哄得男人忘却烦恼,将银子都拿出来,充作红颜知己。 可萧景待这小粉头,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风月之事。 似乎,似乎是折辱一个小动物。 陈蕊曾经也是听闻过,有一些人,他们虽然没什么本事,却会在口不能言的动物身上发泄自己暴戾之气。 想到了这儿,她不觉打了个寒颤。 陈蕊微微恍惚的时候,萧景已经是将落红扯过来,噗嗤一下撕开了落红身上的纱衣,露出了对方娇嫩的肌肤。 这个年纪的女子,因为年轻,肌肤是最鲜嫩,最是好的。 眼前这个落红,虽然出身青楼,在这个十分污秽的地方长大。可她在花儿一般的年纪,到底也有花儿一般的娇嫩,皮肤也是不错。 然而当萧景撕裂开了她的衣衫,露出了她背后的肌肤,身上的斑斑痕迹,顿时也是不觉一览无遗! 那些伤口,新伤旧伤,层层叠叠,瞧着触目惊心。 难怪这个妓子,如受惊的鸟儿,见到了萧景就是瑟瑟发抖。 萧景一双眸子之中,却流露了兴奋之色。 在萧夫人死之前,他从来是对女子没什么兴致,也是对女子生不起什么欲念。 之后和陈蕊定亲,他寻觅了个年轻干净的女子试一试,无非是害怕不能满足陈蕊那个下贱女人,流露出什么破绽。 没想到,他虽然不能在女子身体里面发泄,却也是寻觅到了另外一种乐趣。 折磨女人的乐趣! 之前那个娇柔的处子,还梦想当自己姨娘,可是萧景玩了几回,居然就不堪受辱,就此自尽了。 萧景只觉得没趣儿,非但没什么惋惜,连那女子的名字也是有些记不得了。 如今,他只寻觅老实、能忍耐的猎物,姿容如何,反而并不如何在意了。 萧景冷冷笑了笑,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觉流转几许漠然之色。 只需花得一些银钱,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玩物,而他心中对王珠的恨意,就能发泄在这些乖顺的玩偶身上。 萧景轻轻抚摸落红身上的伤痕,非但没什么嫌弃,反而流转了几许迷醉之色。 一旦想到了这伤痕累累的身躯,是自己所一手缔造,萧景顿时也就十分愉悦。 从陈蕊的角度,正好将萧景这个表情是尽收眼底。 萧景本来也可谓是容貌俊雅,可是如今,这样子的容貌饱含了扭曲、邪恶的**,这人世间最恶毒的神色,那也是不过如此。 陈蕊已经是瞧得自己浑身发凉了,耳边却是听到了王珠轻柔的说道:“以后,这个人就会是你的夫君。一开始,也许他会装模作样。也许还会等你给他生一个孩子,人前给你几年的体面。可慢慢的,他了解了你的所有。你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撕掉人前这张面皮,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这女人,总是会吃亏的。养在家中,一日日的过去,生儿育女,容貌渐褪,和做姑娘时候比起来,价值一点点的,都是会没有了。等到,有人飞黄腾达,就算你死了,也不比青楼你死了一个姑娘有价值。而你的家族,自然是会担心忧虑,不过忧虑的是送哪个陈家女儿当填房。” 王珠的话儿,那也是对陈家充满了讽刺。 可是陈蕊一时之间,却也是说不出话来。 王珠对陈家的看法,当真是毒辣之极,越是了解陈家,就会明白陈家作风。 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人,那也是弃如敝履,再不在意了。 可是她能怎么办? 她还能怎么办? 从小,她就是陈家的一只金丝雀鸟,养得美貌好看。她对周倾硬气,可那又怎么想,想得多的,无非是去陈家的家庙过过苦日子。可是,这到底还要依靠陈家。 而在另外一边,落红却也是不觉跪下来,泪水哗啦啦的流下来:“爷,奴婢是个下贱的身子,任由你怎么玩儿,我也是一点都没意见。可我的弟弟,他的年纪还小,可是受不得这样子的欺辱。爷,我们姐弟两个,好生命苦。小时候爹好赌,将我们两个都买了。我是没什么前程了,可是我弟弟,我弟弟他才那么大啊,怎么可以,可以受你摧残。我从爷这儿多赚些银子,也只想我弟弟过得好些?” 萧景摸摸下巴:“你弟弟?就是那个送茶给我的?他倒是比你好,样子端正,没你那么贱。”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落红脸颊,轻柔说道:“想不到你这个贱样子,倒是有个这么俊俏的弟弟,倒是有些福气。” 落红被他手掌一抚摸,浑身均是流转了一丝寒意,不觉颤声说道:“爷,求你不要,求你要玩就玩我——” 可是话语未落,萧景就狠狠一巴掌抽打过去。 落红惨叫了一声,整个身子顿时也是摔倒了一边。她不但面颊高高的肿起,更哇的一声,呕出一口鲜血,吐出了一颗牙齿。 “贱婢,轮到你多事?爷给你几分说话余地,你居然是如此不知道分寸。” 萧景一边这么想,一边眼睛里流转一缕杀意。 若是玩玩女人,陈家纵然知道,那又如何? 那些陈家的男人,也是不干净,还不是私底下均是污秽不堪。 至于自己私底下怎么玩女人,想来陈家还不至于有这样子的兴致。 可是今日,自己实在实在,太过于生气了。 他来这儿寻乐子,想要找落红发泄,可却瞧中了送茶的小厮。 这醉红楼在兖州颇有名头,就是送茶的人,也是要样貌周正。 萧景见这小厮容貌俊俏,十分温驯,身材也是不错,一时按捺不过心中欲念,居然强占了这人。 说是强占,这等地方,只要威逼利诱,还不是半推半就。 可没想到,落红居然知道了,这贱婢居然还跟自己来闹。 陈蕊虽然也是个贱女人,可陈家这门婚事,萧景却还是想要的。 既然是如此,他自然不能让这件事儿有什么风险。 若这女人闭嘴,谁也是瞧不出有何端倪。 更何况这个地方人,原本就命薄如纸,就是死了,那也是跟蝼蚁一般。 落红被萧景打了一耳光,不但面颊高高的肿起,后脑也是在地板上磕了一下,身躯也是痛得轻轻扭曲。 萧景不觉笑了笑,就这样子走过去,抓对对方脑后的头发,狠狠撞了地面几下。 他手劲儿也是不轻,顿时也是磕碰上一团血污。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落红非但不敢有如何反抗,还轻轻的求饶。 可惜她这般怯弱之态,非但没让萧景有所同情,反而是让萧景说不出的嘲讽。 萧景随手抄起了一块镇纸,冷冷说道:“贱婢,瞧你以后,还是敢自作主张不成?若不给你一个教训,你必定是不乖的。” 此时此刻,萧景眼底一片冰冷。 只要用这块镇纸敲碎了落红的脑袋,这让人恶心的贱人顿时也是死了。 再唤妈妈前来,只说一不小心玩死了。萧景知道,这种事情,在这个地方,那也是一点都不奇怪的。 这妓院的妈妈,也是知晓如何处置。用块草席包裹了,送到了乱葬岗。不过三天,这身子都是会变成了一团烂泥,什么用都是没有了。 在这种地方,只要你有权有势,弄死一个人,并不比杀死一只鸡更为难。 他狠狠砸下去,落红虽然怯弱,却似感受了什么,猛然挣扎,这一记顿时敲在了落红的肩膀之上。 落红惨叫了一声,一张面颊已经是满面是血污。 萧景没什么生气的样儿,反而微微一笑:“至于你弟弟,我呀,非常喜欢他,可是要好生玩一玩儿。” 落红已经是受了重伤了,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她听到了萧景这样说,吃力的抬起头,眼睛里流转了怨恨的光芒。 萧景却十分喜爱这样子眼神。 就算憎恶自己,可那又如何? 身为弱者,是没能够将自己如何的。 萧景是个信奉力量的人,倘若自己能拥有一切,别人的憎恨,那是一点用都没有。 其实落红死到临头,他原本也不必让落红这么恨。 可是萧景却偏偏要这样子说,要这个女子就是死了也是不得安心。 他举起了镇纸,这一次若是砸下去,必定是能要了这女子的性命。 然而就在这时,千钧一发,一条鞭子顿时嗖的飞转过来,并且缠住了萧景的手臂。 咚的一下,萧景手中镇纸摔落在地,身子也是被斜斜带歪,落在了一边。 王珠使唤了巧劲儿,那鞭子倒钩一根根的伸出来,扎入了萧景的肉里面,顿时鲜血淋漓。 萧景瞧见是王珠,吃惊之余,倒也是颇为硬气,闷闷的吭也不吭一声。 可随即王珠鞭子一抽回,带回了一大片血淋淋的皮肉。 萧景终于啊了一声,一声惨叫。 “萧公子,虽然青楼女子乃是贱籍,被你这般虐杀,可也是触犯大夏律法。” 萧景心里冷哼一声,什么大夏律法? 王珠口口声声,均是这个,可这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一个个青楼楚馆,就是杀人魔窟,这档子烂事莫非还少了。 房间之中一股子血腥味道,王珠一身衣衫嫣红,手中拿着一柄鞭子,轻轻的磨蹭。 这一番血淋淋的糜烂荼蘼的画面,唯独王珠那宛如冰雪一般的眸子,似乎是这儿的一股子清流,终于也是让人不觉透出了气了,不觉舒畅了几分! 萧景任由自己手臂血淋淋的,一滴滴的鲜血顿时也是不觉滴落下来。 他厌恶王珠那一双眸子,黑漆漆的,冷若冰雪。 仿佛是什么冰雪的魔物,来到了人间,准备将自个儿生生吞噬。 什么红尘间的血腥迷蒙之事,都被王珠冷冷锐利,生生的劈开。 不得不承认,自己最为厌恶的女人,似乎确实也是有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可无论如何,晏修是任何人不能染指的。 任何人! 萧景冷丝丝的笑着说道:“九公主,你实在是说笑了,风花雪月的一些事儿,又能有什么大不了的。说什么杀人,实在也是小题大做了。不会是花了一些银子,玩一玩刺激的事儿。这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儿,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至于我这种癖好,上不得台面一些,这倒是让九公主见笑了。不过九公主胸怀大志,想的是整个兖州的安危,居然关心我这样子的一点儿小癖好,这倒是让我受宠若惊。” 萧景也是有恃无恐,像落红这样子的人,他比谁都了解,谁都明白。 瞧着,也不过是柔柔弱弱的样儿。 这样子的女子,心中再恨,倘若活下来,却也是绝不敢对自己如何。 这却也是萧景内心之中,十分肯定的。 有些事情,王珠明明知道,可那又如何? 再怎么样子,也不能将自己怎么样。 王珠冷笑,那血淋淋的鞭子倒钩之上,也还沾染了萧景的血迹。 如今她随手一挥,鞭子打在了青石板地面之上,留下了一道斑斓血痕。 “我可没那么有闲情逸致,居然理会萧公子这么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嗜好。只不过,那地痞已经招惹,有人花了银子,让他煽动灾民,趁乱杀人,甚至招惹了民变。而这个人,却也居然是贵府的人。萧公子,你这萧家,可是有些不清不白啊。” 王珠眼珠子轻轻一眯,细细的眯起来,流转了几许光华。 可那眸子里光辉,落在了萧景的眼中,却也是别有那么一番含义。 眼前的九公主,可不是什么素食动物,是要吃的人。 “此事还请九公主为之做主啊,那人根本不是萧家的管事,已经证明是前朝余孽。这些前朝余孽,当真可恨,杀了我府上的人,剥掉了一张脸皮,趁机取而代之。不但,是杀人灭口,更是贪污了萧家大笔银子。而那管事夫人指认,从地下挖掘出那一具已经**的尸首,更是触目惊心。这件事情,兖州已经是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九公主忙于公务,故而是不知道。” 萧景这样子说话儿,言语之中,自然是颇有些讽刺之意了。 王珠甩出这件事情,就以为自己能束手待毙? 当真是可笑,一桩桩的,那可是证据齐全。 自己萧家的真管事,已经是死了几个月了,而那尸首也是烂透了。 萧家也是受害者,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想到了这儿,萧景内心居然隐隐有些兴奋之情。 王珠再凶狠,可那又如何? 每一次,自己刺激了王珠,却也是能全身而退。王珠越是凶狠,这件事情也是越发有趣。 前朝之臣?王珠倒是有些印象。 夏朝颠覆了云枫王朝,方才也是代代相传,到了如今。云枫王朝的兰姓之人,素来便是十分彪悍。也许正因为这个样子,王朝虽然早就覆灭,云枫王朝的复仇者,也是一代代的传下来。这些前朝余孽,传承了这么久,也许早没多大的势力了。可虽是如此,他们仍然是坚韧如野草,坚持属于自己的信仰! 前世大夏京城被覆灭,除了裴家的军队如狼似虎,其中也是少不得,有那么一些所谓的前朝余孽,趁机浑水摸鱼,行这等无耻之事。 然而纵然已经是经历了一世了,王珠对于兰枫王朝的记忆,仍然是迷糊而又悠远的。 至于如今,萧家之事,究竟是当真有那前朝余孽作祟,还是萧家故作姿态。王珠一时之间,其实并不是那么样子的明白。 王珠一双漆黑的眸子流转光辉,落在了萧景面颊之上。 萧景原本以为王珠必定是会发怒,岂料王珠却也是不怒反笑。 “萧公子,如今你会觉得自己十分聪明,谁也奈何不了你。可是说不定,再过几日,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王珠若是十分生气,这样子说话儿,这也许不过是王珠的恐吓之意。 可偏偏王珠这样子说时候,嗓音十分的清淡,仿若在议论今日的天气,实在没有什么情绪。 萧景却不觉微微嘲讽:“九公主若有什么本事,我倒是想要见识。” 王珠唇瓣浮起了那一缕笑容,这一缕笑容非但没为王珠的容色增加什么暖意,反而让王珠容色隐隐有些锋锐。 “萧公子,你在我面前,总是没说一句实话儿,可是我对你所言,却也是再真不过了。真是奇怪了,为什么我说真话,别人却也是不肯当真呢?就如,我跟周小侯爷说过,过了几日,他就什么都没有。当时和他说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就好像,好像阿景你这个样子。” 一瞬间,萧景眼睛里顿时流转那一缕暴怒,只因为阿景两个字。 除了晏修那甜蜜蜜的嗓音,他绝对绝对,不会想要听到第二个人称呼自己为阿景! 可愤怒过后,萧景居然是莫名是有些心虚。 王珠这又算什么?昭告天下要跟自己作对不成? 这样子的举止,实在也是张狂到了极点。 然而,却亦然是莫名心惊。 眼前少女一身衣衫是灼热如火,眸子却隐隐流转冰雪之色。 萧景瞧着王珠,看着她唇角微微上扬,萧景心中居然是不觉升起了一股子的恼怒之意。 可恨之极! 他杀母弑父也罢,折辱女子也罢,无论做了多少恶毒之事,都比不得此刻心中想为之事。 那就是,将眼前少女狠狠折辱,让她再也是不能露出这种让人厌恶之极的骄傲神色! 可惜自己这个最为厌恶之人,却居然是偏生不能动的。 瞧着王珠离去的背影,萧景内心恨意不觉。 他蓦然抬脚,不觉狠狠的向着落红踢过去。 所有的不满,都是这个贱婢晦气,方才招惹来了这些。 可纵然不满又如何?既然是被王珠亲眼所见,那么萧景也是并不能如何了。 这个九公主,实在也是太过于狡诈狠辣。谢玄朗不过是杀了一名家奴,就被王珠逼得拿出家中的那枚保命的金牌。王珠就好似是疯狗,一旦咬住了,就会是不依不饶,狠狠将人给吞噬掉了,方才是能够甘心。 既然是如此,若是杀了这个贱婢,王珠必定是会抓住了这个把柄,对自己不依不饶的! 否则为何王珠居然留下落红? 萧景冷哼一声,王珠说得好听,可是还不是作践人命,没将这些寻常之人性命放在了心上。 他拂袖而去,却也是并不知道,另外一边陈蕊已经是泪流满面。 陈蕊死死的咬住了自己曲住的手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儿声音,只因恐怕被萧景听到。 ------题外话------ 谢谢亲们投的月票,月末最后一天,水灵被月票淹没了,不一一感谢了,谢谢你们哦 166 定亲 王珠并未再与陈蕊相见,只命人用马车将陈蕊送回去陈家。 一路上陈蕊魂不守舍,方才回到家中,就不觉急匆匆的前去寻觅许氏。 她不待通传,就扑入了许氏怀中,不觉嘤嘤的哭泣起来。 这心中的委屈,也是让陈蕊不得不哭。 她只觉得自己人生,已然是变得十分的晦涩,再无半点光明。 “母亲,你若要女儿嫁给萧景,不如让女儿死了,倒也是死得干净利落,没必要零零碎碎的受苦,受他折辱。” 许氏听闻,不觉大骇,伸手轻轻抚摸陈蕊的发丝:“蕊儿,蕊儿,究竟是怎么一件事情,你倒是和我说一说。” 陈蕊将今日所见,统统和许氏说了,一想到萧景那般模样,陈蕊也是禁不住的一阵子恶心反胃。 若是嫁给这样子的人,就算不是,一辈子也是会受尽折辱的。 她伸手轻轻的抚摸自己的胸口,强自压下去内心翻上了一股子呕意。 许氏听了,虽然也是觉得惊骇,却也是隐隐有些不信。 “蕊儿,你也知道,萧景得罪了九公主,九公主原本就是不喜欢他,正是想要对付萧家。如今偏偏要你瞧见这个,要你跟萧家一刀两断。仔细想想,这其中是否有何端倪。莫不是,九公主故意设计,让咱们萧陈两家不和气。” 许氏心里,其实并没有多喜欢王珠的。 这个女子初来兖州,就占尽风头,抢尽了光华。 也许正因为这个样子,许氏心中也是有些不乐意。 她有些固执的认为,若非王珠处置了周倾,自己女儿还是尊贵的侯夫人。 想到了王珠,许氏内心却也是不觉涌起一股子烦躁之意,好端端的,这个九公主又闹什么幺蛾子? 故而许氏内心越发迟疑:“此件事情,还是需要缓一缓。要细细的查一查,可是别冤枉了人家。” 许氏的话,让陈蕊一口气堵住在心口,生生说不出话儿来。 陈蕊却也是急切说道:“母亲,九公主与那萧景有仇怨,我是知道的。她带女儿去看,意在萧家,我也是知道的。可是那又如何呢?无论九公主是什么心思。那个萧景如何,女儿却也是亲眼所见,实实在在是个疯子,绝不会冤枉了他。再过两日,萧景又是会在陈家下聘。一旦过了文定,女儿虽未出阁,那也已经是萧家的人了。若不阻止这门婚事,女儿,女儿一辈子可都是毁掉了。” 说到了动情的地方,陈蕊泪水却也是不觉哗啦啦的落下来,容色越发是显得酸楚无限。 许氏瞧在了眼里,也是颇为怜悯。 她虽觉得陈蕊不能嫁入豪门,为自己增光添彩,未免有些不足。可这个女儿,到底是她许氏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的生下来的。 既然是这个样子,许氏内心又怎么会不充满了感情。 若萧景当真是如此品行,许氏也是不乐意让陈蕊落入火坑。 想到了此处,许氏却也是不觉叹息了一声:“说来也是咱们女人命苦,一生一世,均瞧着所嫁的夫君可是良人。也是蕊儿你命有些不好,一个两个,怎么都是这个样子。罢了,这件事情,我立刻你与你祖母说一说。你祖母是何等聪慧的人,想来你也是知道,必定是能妥帖处置这件事情。” 陈蕊轻轻的嗯了一声,可是内心忽而却不觉涌起了一股子强烈的不安之意。 若是在往常,她听闻陈老太君会处置此事,必定也是会觉得万无一失的。 可是如今,陈蕊却忽而不安起来。 “母亲,祖母从来以陈家大局为重。如今女儿却也是不懂什么是陈家大局了。若蕊儿嫁给萧景,方才是属于什么陈家大局,蕊儿宁可死了。” 陈蕊心中忐忑,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言语,她自己也是不觉吓了一跳。 想不到这样子的话儿,自己居然是会说出口。 许氏面色大变,忽而面颊之上充满了怜悯之意。 “蕊儿,蕊儿,你到底在想什么,母亲自然是会为你做主的。莫非在你的心中,连母亲也是不相信了,就好似你如今已然是不相信你的祖母一样了。” 陈蕊瞧着许氏面上的神色也不似作伪,想到从小到大,母亲待自己的好,也顿时微微有些愧疚之意。 这些日子,她经历了种种的事情,一颗心儿也是渐渐变得硬了。 就是对于家里的人,陈蕊也是不相信的。 她隐隐觉得,为了陈家利益,也许自己也是不算什么。 如今听了许氏这样子说,陈蕊也是略略安心一些。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也是忽而想起了王珠告诫萧景是断袖的事情。 祖母不是说了,已经是查过了,萧景并不是什么断袖? 之前陈蕊也信了,一颗心儿等着嫁人。 可是结果呢?这个事实却也是打了陈蕊的脸。 萧景亲口承认,他更喜欢男子一些,对娇柔的少女并没有什么兴致。 陈蕊原本已经安稳下来的心,此时此刻,却也是不觉再次忐忑起来了。 也许,也许是因为祖母其实并不喜欢九公主,所以也不怎么相信九公主的话儿,没有细细去查。 可能,可能当真是如此吧。 陈蕊内心一遍遍的念叨,仿若这样子想,方才能给自己内心之中,带来了些许的慰藉。 接下来时日,陈蕊却也是度日若年。 眼瞧着明日就是文定之礼了,陈蕊仍然是不见陈家有半点言语。 陈蕊拿起了梳子,手指轻轻颤抖,不觉梳理自己的发丝。 她忽而心中有一个十分疯狂的念头,自己跑去找王珠,跪在了王珠面前,求求王珠救救自己。 此时此刻,陈蕊居然不相信自己的家人,而不觉想要相信王珠。 她手指微微一顿,玉梳轻巧的落在了地上,咔擦落成了两截。 陈蕊惊然站起来了,内心充满了惊讶和惶恐。 可巧就在此刻,许氏却也是不觉盈盈而来。 陈蕊跳起来了,不觉捉住了许氏的手掌,颤声说道:“母亲,母亲,究竟是如何了?” 许氏叹了口气,柔声说道:“我儿也是不必在意,这桩事情,你祖母已经查过了,婚事自然也是不作数。” 陈蕊内心却也是充满了狐疑:“可是明日就是文定之礼,我却也是并没有听闻,说是要取消此事。” 许氏在陈蕊额头上一点,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样儿:“傻孩子,你可是糊涂了,这样子的事儿,哪里能悄悄处置呢?如今你两门婚事,都是不顺。若陈家不好生处置,别人也不知道会如何议论,更是会有损陈家的家声。既然是如此,你的祖母自然是小心行事,十二万分的用心。” 说到了此处,许氏轻轻为陈蕊理了理耳边的发丝:“如今咱们陈家退婚,那是一点儿错都没有,若是有错,也是那萧景的错。明日陈家会请了全城的达官贵人,说那萧景的错处。到时候,也是没人说陈家不是了。” 听到了许氏这般言语,陈蕊只觉得合情合理,却也是不觉有那么几分惭愧。 是了,自己一时惶恐,想得很不周到,想来是因为太害怕了。 可是一想到萧景那个样儿,陈蕊又如何想要嫁给他呢? 明天若是过了文定之礼,自己就会是成为萧景的人,就算是尸首,那也是属于萧家的。 那么自己,其实就什么都没有了。 陈蕊顿时福了福:“是蕊儿的不是,一时失了分寸,居然是没想到了这些。” 许氏语调却也是柔和:“傻孩子,你祖母也是知晓是的性子,故而也是命我前来,安抚你一二,不就是为了安你的心。最近你和祖母生分了不少,到底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呢。她还让我送了你最爱吃的红豆汤圆,说是和你压压惊。” 陈蕊面颊浮起了一层晕红,轻轻的嗯了一声。 那碗红豆汤圆送上来,陈蕊放下了心事,也是觉得有些饿了。 这些日子,她吃东西都是没什么滋味,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顿时浮起了萧景那折磨人的样儿。 如今去了一桩心思,陈蕊胃口也是很不错。 然而渐渐的,一股子的麻痹之意顿时也是不觉涌过来。 咚的一下,是陈蕊手指没拿住瓷勺子,落在了地上,顿时也是摔了个粉碎。 一时间,陈蕊内心除了困惑,还有铺天盖地的惶恐。 咚的一下,她身子一软,顿时也是不觉栽倒在地。 可是—— 为什么呀? 这红豆汤圆里面,必定是下了什么东西。 这碗汤圆是祖母所赐,母亲亲手送上来的。 可是自己,到底到底,做错了什么了? 陈蕊眼前也是渐渐模糊了,朦朦胧胧的,却也是瞧着许氏走了过来。 许氏容色十分悲哀,泪水却也是不觉缓缓的落下了脸颊。 “蕊儿,你可是不要怪罪母亲,这都是为了陈家。那个萧景,可是得罪不得的。” “若是陈家不好了,想来你也不能怎么样的。” 陈蕊心里隐隐有些讽刺,萧景不过是兖州一个没落人家的公子,想来是另有隐情,方才让母亲忌惮三分。 可是纵然是这个样子,无论是什么理由,自己仍然是那等被牺牲的人。 无论多少次,为什么要牺牲的人儿,始终就是自己呢? 陈蕊眼前一黑,顿时也是不觉晕倒过去。 等到时辰将至,陈家又是宾客盈门。前次陈蕊与萧景定亲,最后却发生那样子血淋淋的事儿。既然是如此,今时今日,来往宾客均是内心犯起了嘀咕。 萧景今日一身鲜亮的衣衫,仍是那翩翩君子的模样,皮肤白里透红,似乎隐隐有些腼腆之态。 众人心目之中的萧景,原本是个软绵绵的性儿。 只是今日所见,萧景虽仍瞧着好脾气的样儿,举止却也是潇洒了许多。 如此整齐的一个人,难怪陈家会挑中他做女婿。纵然不过是为了遮羞,萧景这风度也是无可挑剔。 至于前朝余孽之事,倒也无人怀疑,反而有人不觉宽慰萧景几句。 说来说去,谁也是不觉萧景跟王珠能有什么仇怨,况且如此行事萧景也是没什么好处。 萧景一边应付着,眸子隐隐有些漆黑,唇瓣忽而冉冉绽放了那一缕笑容,宛如了那黑色罂粟,隐隐有些冷漠。 正在此刻,陈家下人却也是扬声,只说九公主王珠已经是到了。 一时之间,在场的宾客却也是禁不住都是静了静。 那盈盈而来的少女今日未着戎装,一身青色广袖云纹轻衫,腰若执流素,腰间双玉垂。她乌黑的发丝轻轻梳成了云髻,插了一枚碧玉翠心芙蓉钗。王珠走路,随意轻晃,就顿时听到了那流苏垂打流转的些许清凛之音。 这些日子,见惯了王珠鲜衣怒马的装饰,眼前这位九公主那马上飞扬肆意的模样深入人心。如今一改从前,一副秀丽少女的装束,倒是令人不觉升起了几许讶然之意。 萧景抬头,深深的瞧了王珠一眼。 从前未曾细细打量眼前少女的模样,王珠也不是什么倾国绝色。 可如今一瞧,王珠这么一身衣衫打扮,一双眸子光彩晶莹,柔润生辉,除了眸子锋锐之意太浓,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秀丽佳人。 是了,这个年纪的女子,一天又一天,人慢慢的变大,身子出落得欣长,容貌也是会有所改变。 萧景难掩自己内心之中,那么一缕嫉妒之意。 莫非晏修就是瞧出了王珠这样子的潜质,方才是对王珠生出了那等爱慕之意? 他从来不觉得,那些污秽的女子,能配得上自己心上之人。 只是此刻此刻,萧景内心之中,却忽而升起了一缕自惭形秽。 想到了这儿,萧景更生出许多恼怒。 许氏已经凑上前去,应酬王珠。 王珠乃是贵客,当然也是不能够冷落的。 不但是许氏,纵然是陈老太君到了,也是须得对王珠恭敬那么一些。 “九公主又劳你前来,可当真是一番荣幸。” 王珠嫣然一笑:“这就十分客气了,又能有什么关系呢?只是今日陈蕊为何没到,莫非竟然是害羞不成?” 许氏知晓王珠插手陈蕊姻缘之事,不觉勉强笑笑,微微有些苦涩之意。 “蕊儿她心中欢喜,今日原本是十分高兴。可是前些受了风寒,这身子顿时也是不好了。如今晕晕沉沉的,一身的病气,可是有些不好见人。她素来就是好面子的性儿,如今却不肯出来了。” 王珠眼波流转:“怎么好端端的,居然是这个样子呢?我与陈大小姐一见如故,也是十分喜爱她的性情。可是却没想到,陈大小姐如此出挑的人物,居然是如此姻缘不顺。我仔细想来,也是觉得好生可惜。周倾之事也还罢了,与萧家定亲,居然也是如此的不顺。这莫非是上天预警,提醒这门婚事,也许是有些不是?” 今日原本是陈家大喜的日子,王珠居然是这样子言语,许氏面色顿时有些难看。 只是她容色虽然是不佳,然而却对王珠敢怒而不敢言,也是不敢多说些什么。 周围的人虽然是不明白王珠为什么要这样子说,仔细想一想,忽而觉得王珠的话儿似乎也是有些道理。 若是陈大小姐原本和萧景有缘分,又怎么会发生了这样子刻毒的事情? 萧景面色不悦,不觉走了过来。 “九公主,你身份尊贵,可原本也是不能这样子说。莫非九公主言下之意,陈大小姐居然是个不吉利的人?” 王珠淡淡的说道:“也许,不过是这门婚事,有那么些个不吉利罢了。” 许氏只得勉强笑笑:“九公主,想来你是想得太多了,今日是良辰吉日,原本没什么不吉利的。” 王珠只轻轻笑了笑,没有反驳的意思。 萧景冷冷的盯住了王珠的面颊,却也是不觉冷冷寻思。 想来此时此刻,王珠必定是充满了困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吧。 她以为陈蕊知晓了自己的不堪,这门和陈家的婚事就已经是不复存在了。 可是王珠却想得错了,陈蕊算什么,那不过是一枚棋子。 对于这个女子,萧景从来也是没有半点情分。 只是既然王珠不想自己取了陈蕊,他就非得要娶。 吉时已到,陈家与萧家,两家也是互换庚帖。 萧景照着礼数,送来聘礼,也是设想十分周到。 陈蕊生病之事如今亦是悄然传开,众人内心之中虽有疑惑之意,却也是算不得十分惊讶。 日子早就定了下来,好好的时辰,自然也是不能误了。 好事临门,陈蕊因为思虑太多,故而生病,原本也不稀奇。 此事说来,虽然是有几分晦气,其实也是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文定之礼,这许婚的小姐,原本也是没必要一定要到这儿。 可就在此刻,一道纤弱的身影却也是跌跌撞撞的过来。 陈蕊只着雪白的单衫儿,头发也是没有梳,披头散发,来到了这里。 她容色秀润,唇瓣却也是不觉轻轻颤抖。 别人瞧到陈蕊这种样子,都是吃惊起来了。联想到之前许氏亲口所言,说起陈蕊生病,故而不能出席之事。此时此刻,任谁想来,陈蕊这病,恐怕也是有那么一些猫腻。 陈蕊却也是咚的一下,顿时也是跪在了地上:“母亲,母亲,女儿早就说了,我是不能嫁的,我不要嫁给萧景,你们都是知道的——” 许氏眼见原本应该躺着的女儿到了这儿,心中却也是惊讶得很。 既然是如此,许氏一时之间,却也是不觉手足无措。 陈蕊此举,顿时也是不觉让许氏措手不及,当真不知如何应付。 然而许氏就算已经慌神了,陈老太君却也是绝不会慌神的。 身为陈家的掌门人,她心如铁石,比谁都是要心狠手辣。 此时此刻,陈老太君顿时走过去,不待陈蕊将那要说的话儿说完,一扬手就是啪的一巴掌! 陈蕊捂住了面颊,心中却也是冰冷无限,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陈老太君双手也是紧紧的死死的扣住了她的双手手臂。 陈老太君虽然是上了年纪,可是力气却也是不小,抓得陈蕊手臂更是生疼! 陈蕊轻轻的呻吟了一声,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痛楚之色。 “蕊儿,祖母素来疼你,什么时候骗过你了,让你受了委屈?从小到大,你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若没有陈家调教你礼仪学识,你可是能有如今仪态万千,风姿楚楚?你若为了陈家,若是相信祖母,今时今日,你就安安分分,就这样子嫁人了。” 陈太老君知道自己的眼神有什么分量,尤其是在那些陈家女儿的眼里。每一个陈家女儿,都是她一手调教,对于对陈老太君的惧怕,那也是已经深深烙印在了骨髓之中。如今陈老太君就是要借助自己的威仪,狠狠的压制面前的少女,让她知晓分寸,知道轻重! 对于自己这威慑力的分量,陈老太君心中也是颇为自信。 然而陈蕊瞧着陈老太君,身子瑟瑟发抖,忽而却猛然摇摇头。 “蕊儿,蕊儿不能嫁给萧景。” 她嗓音虽然已经吓得颤抖,却仍然没有改自己口中那么几句话儿。 那就是,绝对绝对,不能嫁给萧景。 陈老太君大为惊讶,原本只道自己若是怒了,陈蕊必定是会乖乖听话儿! 可是这朵素来娇贵雍容的花朵,周倾的事儿里面忤逆了自己一次,如今却也是再次忤逆了自己!一时之间,陈老太君也不觉有那么一缕被背叛的感觉。 这所有的孙女儿里面,她最疼爱的是陈蕊,花费了最多心血的也是陈蕊。 纵然这些陈娇如娇花一般的女儿都是陈家的踏脚石,可这其中,陈老太君对陈蕊却也是未必没有真情。 想不到啊,不将陈家放在心上,自私行事,只图自己快活的人,居然也是陈蕊! 但凡一个陈家女,都是不能如陈蕊这样子的自私自利! 也许是因为陈老太君眼神太过于骇人,陈蕊那心尖儿却也是不觉有些恐惧。 陈老太君手一推,顿时狠狠将陈蕊推到在地。 “不知羞耻,蕊儿,你被周小郎君厌弃,还不是萧公子肯要你,为你遮羞。可是如此心性,居然作践这等为你好的良人,这可当真是不知好歹。” 更让陈老太君为之惊惧的则是,如今九公主可是笑吟吟的站在一边。 这个大夏的九公主本来就是十分聪慧,说不定会猜测出几分端倪。 到那个时候,就是陈家灭顶之灾! 陈老太君一口咬定是陈蕊不贤,在场的人却也是不觉呆了呆。 陈家不是最重名声,怎么如今却是一反常态? 陈蕊更是心中狂跳,从小到大,她既然生于陈家,自然也是知晓自己这位老祖母手段是如何可怕。 自己若是成为陈家的弃子,这其中的后果,却也是可想而知。 只是祖母如此言语,究竟是何意思? 陈蕊一时糊涂,居然也是没反应过来。 陈老太君眸光轻轻的闪动,自己有什么舍不得的。陈娇是她最心爱的女儿,为了陈家,陈老太君也是能弃如敝履,并且仍然是对王珠笑语盈盈,从无半点怨怼之色。这份心情,陈老太君自己也是颇为自傲。 连从小到大,最疼爱的女儿都是能如此相待,如今一个孙女儿,那又是算得了什么呢? “许氏,你莫非还要为这忤逆之女遮羞?你这个当娘的,为了一腔母女之情,莫非将整个陈家都是弃之不顾?” 伴随陈老太君的呵斥,许氏却也是不觉冷汗津津。 对于自家女儿,她是有那么一份怜爱之心,怜惜之情。 可是,那又如何? 许氏在陈老太君面前素来乖顺,听从陈老太君的嘱咐,那更是一种习惯。何况她除了女儿,还有一个儿子。 许氏许多念头在心尖儿流转了一遍,其实却也是并未迟疑多久。 她咚的一下,不觉跪在了地上:“老祖宗,我也是爱女情深,所以为为了她遮掩。这个忤逆的女儿,私下德性不检点。早就与人互许终身,所以方才如此荒唐行事。她之前不肯嫁给周小侯爷,我已经查出几分端倪。如今因为我阻止她不要如此,这等忤逆女儿更是当面要退婚。” 陈蕊脑子里面,顿时也是一片空白! 若她没有听错,自己这个祖母,许氏这个亲娘,居然是在说她行为不端,素行不良? 这件事情十分荒唐,陈蕊自己都是有些不可置信,然而这件事情,居然是确确实实,居然是真的? 可是若是这样子,陈家名声也是会有损的。 除非,除非若不这样子,陈家是会更加不利! 陈蕊不觉转过头去,死死的盯住了萧景。 原本在她心中,萧景只不过是个温顺无害的人,想不到萧景不但私德不堪,身上也是染上了一缕说不出的神秘之色。 萧景瞧着陈蕊,忽而微微一笑,似乎是嘲讽,似乎是得意。 陈蕊只觉得天旋地转,几乎是有些站不稳了。 她含泪说道:“我没有,我没有,从小到大,陈家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如今我不过是不肯为陈家去死,莫非有错吗?” 陈蕊言语娇娇,十分凄然。 可她目光流转,瞧着周围之人,那些人的眼睛里已经是有了一些狐疑之色。 许氏微微有些不忍,可陈老太君却也是冷冷说道:“若非你如此忤逆,陈家一再为你遮羞,实在也是不想将这桩事情张扬出去。别人污蔑你那也是罢了,陈家为什么要污蔑于你,莫非是嫌弃陈家名声太好听呢?” 陈蕊顿时语塞。 陈老太君的目光落在了萧景的身上,却也是不知道这样子,能不能让萧景出了这口恶气。 其实当初陈家探查,得出萧景是有那断袖的癖好,原本也是不想将陈蕊给嫁过去了。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萧景居然来到了陈家,甩出了那样子的东西。 国公爷一瞧见了,顿时也是不觉晕了过去,如今还靠人参汤吊命。 这些陈蕊均不知晓,可是难道陈蕊不知晓,就可以如此忤逆陈家? 但凡陈家女儿,她们的身躯都是血食,都是用来祭祀的。 如今陈蕊名声尽毁,旁人也是不觉对萧景颇为同情。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萧景面颊之上,却也是并无什么愠怒之色,反而对陈蕊充满了包容与同情:“老太君,蕊儿是个极好的女子,就算是做了什么错事,那也并不是当真错了,只是一时糊涂而已。等她嫁给我了,我好好待她,她自然是会为我诚心所动,十分乖顺。” 就算不够乖顺,殴打几次,那自然就乖顺了。 好似陈蕊这样子的高贵女子,瞧着是十分高傲,却也是并没有当真吃什么苦头。 调教几下,那也不是会好生听话。 便是陈老太君已经厌弃了陈蕊,可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是涌起了一股子的凉意! 萧景言下之意,却是不肯饶了陈蕊。 此刻陈蕊名声尽毁,家族厌弃,这样子的一个美貌女子,落到了萧景的手中,又能有什么好下场?以陈老太君的聪慧,此时此刻,自然也是能猜测到几分! 许氏也还是忍耐不住:“萧公子,你自然是宽宏大量,不和蕊儿计较。可你这样子温良君子,原本不必要一个不真心跟你的女子。我只恐怕女儿顽劣,非但没能被你一番真心感动,反而是忤逆于你,不顺你心意。到时候成为怨侣,反而是不美。” 萧景微微一笑:“陈大小姐不乐意嫁给我,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古姻缘之事,那不过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这女儿家本身是没什么关系的。既然是如此,陈大小姐不乐意嫁给我,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呀,可是一点儿都是不计较这件事情的。除非,除非老太君不肯将蕊儿嫁给我。” 萧景从前极少现身在人前,话儿也是不多,到底是什么人,别人也是不知道。 可是如今,陈蕊如此给他难堪,连陈家都是遮掩不住这桩羞耻的事情。却也是想不到,就算是这样子,萧景仍然是肯要这个女子。 如此宽容大度,那可当真是很少见了。 纵然在场一些男儿暗暗讽刺,笑话萧景没什么男子气概,可在场的贵女,却有些不觉为之怦然心动。 若能碰到这么一个宽容的夫君,却也是极好。陈蕊虽然是行为不端,到底还是有些福气的。 可是陈老太君听到萧景这样子的话儿,非但没觉得萧景宽容,反而听出了萧景言语之中那要挟之意。 而这一刻,纵然是陈蕊不孝,陈太老君心中忽而也有一丝迟疑。 落在了地上的陈蕊面颊苍白,脸蛋儿上泪水盈盈,实在也是说不出的可怜,当真是那我见犹怜。 可这丝微薄亲情,些许怜爱,很快都是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却也是陈老太君一脸的漠然之色。 她忽而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萧公子,你能如此宽容,也是蕊儿的福气。” 陈蕊顿时两眼一黑,瘫软在地上。 蕊儿的福气?她实在也是不知道,自己的祖母居然也是有这样子会讽刺人的时候。 迷迷糊糊之间,有人却也是捉住了陈蕊的手臂,将陈蕊生生的拉了起来。 想来也是不想陈蕊再闹下去,有损陈家的颜面。 可陈蕊忽而就挣脱了束缚,凄然说道:“我陈蕊不会嫁人的,我没有偷人,不想嫁给萧景,是因为,因为他是个断袖!” 陈老太君顿时面容作色,呵斥道:“给我住口,事到如今,你居然还胡言乱语。” 陈老太君实在也是失望得很,想不到自己这个最为爱惜的孙女儿,居然是这般的不知自爱! 陈蕊一旦开了口,却也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目光之中,流转了决绝之色,不觉恨然说道:“此事蕊儿并未说谎,字字句句,都是真的。我亲眼所见,他不但是霸占良家,良家男子,还折辱女人,打死了人了。” 听到了陈蕊说什么霸占良家男子,周围的世家小姐,面颊顿时也是不觉染了一缕绯红。 这等精彩的事情,她们虽然是不好意思听,却实则有些想听。 陈老太君却一阵子头疼,怒气满胸口:“还不让她给我住口?堵住这忤逆小畜生的嘴。如此年纪,居然是说出这样子的可笑荒唐之事,莫非还嫌弃陈家笑话不够多。”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萧景反而叹息说道:“老太君,你可是不必如此生气,蕊儿如此言语,连我也是不觉大吃一惊,这才知晓,为何蕊儿居然是不肯嫁给我。其实这些事情既然不是真的,若是不让蕊儿说一说,岂不是让她郁闷在胸,十分不顺意?若能解开心结,说不定还能做那么一对和和美美的夫妻。” 萧景说得是这样子的坦然,纵然有些人内心之中对萧景有过疑虑,可见萧景这种样子,这疑虑却也是不觉淡了几分了。 萧景脸上一派失落之色:“我从小孤苦,没有母亲疼爱,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是传出这么些不好的话,想不到陈大小姐居然是当真了。我没有侍妾,可是就等着寻觅一个可心的女子,一生一世一双人。自从我见到了陈大小姐,心心念念,就是想要娶了你,好生的待你。” 他这样子温和的说话,男人也还罢了,在场的女子却也是不觉听得心醉神迷。 若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也是多少女子内心之中所渴望的夫妻情分。 由着萧景这样子温温柔柔的说出口,倒也是颇为令人为之动心。 陈蕊却也是气得胸口生生发疼,她明明说的是实话,明明拼得个鱼死网破。可是那又如何呢?这些周围的人,一个个的,都是认定了自己说的是假话,并没有半点相信。 反而是萧景,如今披上了一层人皮,人人均是觉得,萧景是委曲求全,如此顺了以自己了。 “假的,都是假的,他这都是在说谎。祖母、母亲,你们也都知道的,为什么也要说谎,你们不要蕊儿的命了吗?我纵然是名声尽毁,可是也是不想要嫁给这个人。他行事狠虐,我都是亲眼所见。求你们信我,可是,可是不必信他。” 陈蕊言语十分凄厉,听着居然有那么一股子毛骨悚然的感觉。 别人原本不信陈蕊的,可此时此刻,居然也是不觉微微有些迟疑了。 眼前的少女,言之凿凿,可这又是因为什么呢? 看她是如此的情态激动,实在没有半点心虚。 “我不要嫁给他,他是个恶魔、疯子,是会折磨死我的。母亲,母亲,求求你了,你能忍心让女儿死吗?” 陈蕊顿时跪下去,抱住了许氏的腿,轻轻的扯住了许氏的衣服角。 许氏见她泪流满面,全无平素的高贵,虽然微微有些厌弃之意,却也当真有些迟疑。 陈蕊是她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又是养在身边,感情不同寻常的。 如今女儿这样子的哀求自己,声声酸楚,许氏心中也是发酸。 瞧这阵仗,女儿若是嫁过去,恐怕也是活不了多久了。 看到许氏面上迟疑之色,陈蕊内心之中,也是顿时不由得升起了那么一缕的希望,容色更是不觉为之一振! 陈老太君瞧出许氏动摇,却拉过了许氏,让陈蕊摔倒在地。 “这忤逆之女如此行事,莫非你还要让她一错再错?许氏,这个女儿,你可不能十分纵容,要好生教导。如今她不肯嫁人,神智失常,隐隐有些疯癫之疾,言语也颠三倒四的。既然是如此,你这亲娘莫非还要陪她一起发疯?无妨想一想,你膝下还有别的孩子需要你照顾,可是不能只照顾陈蕊一个。” 陈老太君是知道许氏软肋的,就算许氏会对陈蕊心存怜悯,不欲瞧见陈蕊如此。可是那又如何?许氏还有儿子,但凡女人方才知道,儿子方才是能傍身的。 陈蕊一阵子的绝望,一抬头,王珠那道清润的身影就透出了陈蕊的眼中,让陈蕊内心之中,忽而有了一缕说不出的希望。 她爬到了王珠面前,泪珠子也不擦,急切无比的说道:“九公主,九公主,你是知道的,知道这个萧景,那不是什么好人,知道他如此行事,凌虐女子。求你给大家说一说,我没有说谎。” 陈蕊伸出手,死死的抓住了王珠的衣裙,仿若,抓住了那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题外话------ 谢谢亲的月票 t 167 奔者为妾 萧景眼角轻轻的扫过了王珠,忽而明白陈蕊这贱婢为何如此的发疯。 原来竟然是那日瞧见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故而忽而就这样子疯疯癫癫的。 萧景心中却也是不觉冷哼,果真是个贱婢! 不知好歹,不知分寸,方才能和陈蕊那样子的人混做一道,实在也是,令人不觉恶心至极。 女人这样子的东西,萧景都是打心眼儿里厌恶无比。 只是王珠若是插手,自己也不会罢休的。 虽然王珠身为九公主,想来也是不能插手别人房里的姻缘之事。 王珠慢慢的弯下身,却也是不觉似笑非笑。 “陈蕊,你要我帮你,不如与我说一说,为什么要帮你?” 陈蕊微微一怔,仔细想想,王珠实在也是没什么必要帮自己的。 两人之间,既没有什么交情,而自己甚至连那等利用价值都是没有。 几次三番,王珠在兖州遇到事情,自己何尝不是袖手旁观。 除非,王珠利用自己,对付萧景。 可这个理由,陈蕊却也是实在说不出来。 这人世之间,也许并没有那么多的贵人,在你需要的时候,可巧就出现在你的面前。 “陈大小姐,连陈家之人,都如斯待你,我又能如何呢?” 王珠微微含笑,巧笑倩兮。 陈蕊更是如遭雷击,是了,连自己的家人,都是对她颇为嫌弃,又岂能指望王珠呢? 她原本捏着王珠裙摆的手指,如今轻轻松开了,整个人都是软弱无力。 王珠一笑,慢慢的扯开自己裙摆,手指轻轻的拂过,眼睛里却流转了几许的幽深。 萧景倒是微微有些吃惊,不是十分明白,王珠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 王珠居然没当众揭破此事,自然不会是因为对他萧景颇有些情分吧。 萧景眼波流转,若有所思。 也许,王珠本来也是个凉薄嗜血的人,也想瞧一瞧,没有了所有希望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吧。 揭破了生不如死的结局,再冷眼旁观,瞧着陈蕊就这样子被推进去。 萧景手指轻轻抚摸翠色通透的扳指,却不觉冉冉一笑。 可陈蕊此时此刻,内心之中,却也是仍然是有些不甘。 无论如何,她都是那样子高傲而且不服输的人。 陈蕊目光流转,扫过了眼前的这些人,这其中不乏许多男子,年轻的老的都有,并且在兖州都是有权有势。 是了,没有利益的事情,没谁肯平白帮忙。 自己没了陈家,是没了许多东西,可是还是有一样东西,是属于陈蕊自己的。 陈蕊慢慢的擦去了面颊上的泪水,忽而嫣然一笑,宛如百花吐蕊,实在是十分娇艳。 “在场诸位,若是谁能救救蕊儿,让我不必嫁给萧景,我就愿意侍奉于他,这样子可好!” 陈老太君原本以为陈蕊已经是彻底消停了,此时此刻,却也是顿时不觉瞪大了眼睛! 活了这么多年了,陈老太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子的事情。 她面色铁青,只觉得这么多年陈家所营造的那份尊贵清高,就是被陈蕊败得干干净净,荡然无存。 怎么会有这么下贱不堪的东西?枉费自己居然还疼爱了这么多年! 在场的男男女女,顿时也是惊呆了。 陈蕊这样子言语,和自荐枕席又有什么区别呢? 以自己姿容青春作为筹码,仿佛青楼女子一样。可这陈蕊到底也是个世家女儿,何至于如此的不要廉耻,这样子的不要脸呢? 那些男子,第一次用那般异样的目光扫过了陈蕊面颊,欣赏陈蕊的美丽。 这一个女子太端庄,总是让人忽略的,从前的陈蕊就是这个样子。 如今却也似乎忽而方才发现,眼前的少女居然是这样子的美人儿。 一些好色之人,眼神更不觉微微有些异样。 而在场女子,一个个都对陈蕊升起了鄙夷之意了。 如此水性杨花,不知检点,枉费陈蕊从前还在她们面前做出端正的样儿,想不到陈蕊居然是这样子的人。萧景对她可谓是仁至义尽,想不到陈蕊居然是一点儿也不珍惜这样子的好人。 萧景第一次微微有些变色,想不到陈蕊居然是如此拂了自己的脸面。 可无论别人怎么看,陈蕊却也是一点儿都不介意了。 这天底下的事情,家族也好,道德也好,廉耻也好,都是没有自己重要。 除了自己,又会有谁来怜惜自己呢? 陈老太君被气得眼前晕黑,只觉得自己脑子里某根弦似要断了,胸口一阵子的郁闷。 一旁的嬷嬷取了些薄荷油,涂抹在陈老太君的太阳穴上,方才让陈老太君慢慢的回过气儿来。 可是就在此刻,陈蕊嗓音却也是在众人耳边响起:“若有谁能爱惜蕊儿,蕊儿必定也是会对他感激有加,必定是不会让他失望。” 陈老太君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内心之中的火气,不觉大步走到了陈蕊面前。 “你这不知羞的东西,可是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好似你这般下贱的品行,又怎么会有人取了你?莫非不怕自己落个不是?” 一伸手,陈老太君就准备一巴掌的狠狠抽打过去。 她倒是要教训眼前这个不知羞的东西。 这陈家家风之下,怎么就教导出了这样子的一个贱人? 然而掌风落下,陈蕊却伸手将陈老太君的手腕扣住。 “祖母,这世上没谁爱惜我,家族也好,母亲也好,你们都不爱惜我。既然是如此,我自己爱惜自己一点,那又有什么错处呢?” 一伸手,陈蕊将陈老太君往后一甩,陈老太君顿时也是退后了好几步。 陈老太君身后的嬷嬷顿时也是将她接住,那嬷嬷顿时也是一脸怒色:“大胆,蕊姑娘,你实在是太忤逆不孝,老夫人是你的长辈,又是那样子的疼爱于你,想不到你居然是如此放肆,伤害长辈。” 大夏都是讲究一个孝字,若陈蕊顺顺当当的,挨了这巴掌也还罢了,可是她偏偏不肯挨打,甚至与如此的忤逆。 瞧着陈蕊如此举止,也是没谁说陈蕊做得对。 眼前这个少女,实在也是太过于不驯。 陈蕊咬住了唇瓣,听着周围的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却也是什么话儿都没有说。 如今的自己,名声尽毁,更是成为兖州的笑柄。 而这个时候,自己纵然一番分辨,却也是什么都没有。 萧景却叹了口气:“陈大小姐,你瞧不上我也罢了,可是却也是实在不必如此待你的祖母。就算你要挑一个好些的人家,如此行径,那也是没谁乐意。” 萧景言外之意,陈蕊居然也是能听得出来。 萧景是语带嘲讽,说陈蕊做出了这样子忤逆的事情,仍然是不能摆脱火坑。 而萧景这样子的言语,原本也是没错的。 陈蕊的容貌虽然是十分可人,可是若是要了陈蕊,那就是同时得罪了萧家和陈家。 就算得罪得起,那也是原本没必要如此。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微微戏谑的嗓音,却也是在众人耳边响起。 “萧公子,你这可是错了,也不见得每个人都是喜欢规规矩矩的女子。我就喜欢陈大小姐的这个样子,真是颇有些味道。见过了这般女子,回去再搂着一个呆呆的知书达理的妻子,岂不是索然无味。陈大小姐,那我就要了。” 陈蕊听到了这么一道熟悉的嗓音,只觉得这一切似乎是顺理成章的,可是却又隐隐有些庆幸。 姚蛟嘴里叼了个根草儿,慢慢悠悠的,分开了人群,无视陈家和萧景那要杀人一般的目光,顿时也是不觉到了陈蕊面前。 他容貌精悍,眼睛里流转淡淡的邪气,又总是那么一股子的漫不经心的味道。 陈蕊方才虽然是那样子说话儿,可当真让姚蛟走到了自己的面前,陈蕊却不觉有些无措。 当着整个兖州的权贵,当着所有的人面前,姚蛟忽而一伸手,揽住了陈蕊的腰身:“阿蕊,你可是要从了我?” 他唇呼出的气息,轻轻的扑在了陈蕊的面颊之上。 陈蕊却忽而有些瞠目结舌,心中一阵子的酸楚。 从此以后,自己就从了他了? 就与过去的一切,彻彻底底的告别,然后什么都是没有了。 以后的日子,就是藏在了门的背后,谁也是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 所有的人眼里,自己就和姚蛟一样,都是成为了声名狼藉的人。 陈蕊忽而鼓起了一丝勇气:“我——” 她瞧着姚蛟灼灼逼人的眼睛,那样子的光彩落在了陈蕊面颊之上,让陈蕊一阵子惶恐不安,这么多年从陈家所学的礼仪和价值观,还是让陈蕊有些不自在。 自己原本在最初,是想要过那样子安安稳稳的日子啊。 “我,我自然是乐意的。”陈蕊终于开了口。 姚蛟哈哈一笑,忽而凑过去,在陈蕊的面颊之上轻轻一吻,惹得陈蕊啊了一声,好生无措。 其实这些举止,原本是夫妻之间私底下的情趣,可是姚蛟却也是肆无忌惮,当众这样子做。 “我的小宝贝,你可知道,今日之后,这里许多的男人都会后悔,因为他们永远失去了和你亲近的机会。一伸手可以得到你的时候,他们也许会不屑一顾,可是以后他们再也没机会了,见到你的美丽,却会知晓,到底失去了怎么一个可人人。一定一定,会后悔得不得了。” 陈蕊听着姚蛟说这些疯话,想要笑一笑,却也是笑不出来。 她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了姚蛟的胸口上,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贴着姚蛟结识的身躯,陈蕊实在也是不想抬起头来。 一旦抬起头,自己就会瞧见那些讽刺的眼神,鄙夷的目光。 这样子埋着脑袋,就好像自己就躲在这个空间里面,谁也是不能伤害自己了。 陈老太君简直生生气疯,每次以为陈蕊已经是足够让自己生气,却也是没想到,还有另外一桩! 这个姚蛟,兖州有名的小流氓,却也是如此出头。 莫非当真没冤枉陈蕊,她早就是和姚蛟私通款曲,早定终身? 姚蛟抬起头,说话也是果真不辜负陈老太君的期待:“老夫人,你是准备自己断了和萧家的亲事,还是让我唤人将这些萧家的聘礼生生打个粉碎。” 说到了这儿,姚蛟却也还是笑了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 陈老太君许是因为太生气了,却反而笑了出来:“蕊儿,你可是要想清楚,可当真是要跟这个无赖走?人家会砸东西,我是没本事将你许配给萧家了。可是无论如何,陈家也不会认了你和姚蛟这门婚事!聘者为妻,奔者为妾,我就瞧一瞧,你是否这么不要脸,没名没分,做这等男子的妾!” 陈蕊微微怔了怔,忽而想起自己初见姚蛟的情景。这混蛋和王珠一块儿请来。自己一摔倒,就落在了这个男子的怀抱之中。 她还记得,姚蛟就是在那个时候,对自己一番调笑,对着自己说,说她容貌好看,不如当他的妾。 当时自己的内心之中,记得是充满嫌弃的。 那时候的她,还未从不能入宫的打击之中回过神来,闻言自是不悦。她心高气傲,别说为妾,就是嫁给这个男人,也是不乐意的。 陈老太君猜测陈蕊是心高气傲,必定是不乐意,故而说道:“你素来,就是个心气儿高的人。” ------题外话------ 晚上应该会有二更^ 168 背叛家门 “阿蕊,我记得你也是说过,纵然是入高门,也是绝不为妾。如果你如此作践自己,别人知晓了,那可怎么想。反而你嫁给萧公子,别人都会觉得你得了个爱你的夫君。” 陈太老君容色却也是不觉柔和几许。 “方才我的言语,未免有些过了,你到底也是陈家的女儿,又怎么会不理会你呢?若是你嫁入萧家,过得不好,萧家也是自然会为了你做主的。” 陈老太君连哄带骗,自然是想要劝说陈蕊,让陈蕊顺利嫁入萧家。 陈蕊素来是要面子的人,若是哄得陈蕊顾忌颜面,一番迟疑,没有嫁入萧家,那么也算是极好。 萧景也是说道:“陈大小姐,你可是想得好了,你在我心中不同寻常,我自然也是会待你很好的。” 萧景嘴里这样子说,手掌却也是悄然在袖子里慢慢收紧,捏成了一个拳头。 毁亲之辱,是任何男子都不能接受的。纵然并不喜爱这个女子,纵然是有断袖之癖。 陈蕊却不觉轻轻福了福:“祖母,蕊儿多些你待我那一片心意了。可是这就是蕊儿的命,就算全兖州的人都笑话蕊儿**,就算我是那毁了家族名声的罪人,可那又如何?比起嫁给一个断袖,我宁可嫁给一个无赖为妻。至少无赖不是瞎子,瞧出我是个美人儿,可不似断袖,蕊儿生得再没,那也是没什么用处。” 陈蕊的话儿似乎点中了萧景的某种痛处,让萧景容色微微一变。 萧景只是喜爱男人,可他既然长于大夏,其他什么和别的男子其实也是没什么不同的。比如娶妻生子,开枝散叶,萧景也是从来没想不要。 原本他挑中陈蕊,是觉得陈蕊姿容出挑,样儿也是极好的好,气质风度,堪为自己生儿育女。想不到,想不到陈蕊居然是这样子的贱东西。 瞧来这世上女子,原本都是这样子的不知好歹。 陈蕊忽而凑过去,轻轻的吻了姚蛟一下。 姚蛟哈哈一笑,忽而就将陈蕊给打横抱起,转身而走。 如此羞辱更让萧景那姣好的面容流转几许阴冷之色。 自己原本留意的猎物,竟然是被生生夺走! 如此被虎口夺食,萧景内心自然不是滋味,面颊更不觉流转了那一缕狠色。怎么女子都是如此淫荡,背信弃义。 耳边,却也是不觉听到了王珠有几分清润的嗓音。 “萧公子你温文尔雅,想来也是能宽容大量,不与陈大小姐一番计较?” 如此言语却也是让萧景面颊肌肉轻轻的颤抖。 王珠言下之意,那便是萧景到底还是输掉了 萧景处心积虑,到底还是没办法和王珠争一争。 萧景容色微微阴冷,一时却也是没有什么言语。 他会让陈蕊后悔的,选择和那个男子私奔,他必定是会将陈蕊痛不欲生 陈老太君瞧着萧景微微铁青的面容,心中却也是颇为不安。 萧景是个极为疯狂的人,既然是这个样子,也是不知道萧景会做出个什么事儿来。 “今日之事,是蕊儿一点儿也是不知道分寸,既然是这个样子,我就代替蕊儿,向萧公子赔礼道歉。” 陈老太君顿时也是盈盈一福。 以陈老太君的身份,如此自折身份,向着晚辈赔罪,想来也是因为陈家实在是对不起萧景的缘故。 萧景纵然仍然是意难平,想来也是会知晓陈家的一番诚意。 然而萧景容色微冷,面颊微微有些扭曲,却不觉轻轻说道:“陈家果真是兖州名门,想来一开始都是没瞧上我,陈家女儿听闻要嫁给我,也是慌忙离去了。如此说来,居然也是怪不得陈大小姐,若非周家退婚,她好好的一个人儿,金尊玉贵,是要去做侯夫人的。” 萧景这几句话说得有些尖酸刻薄,众人固然知晓他心中意难平,可是听着萧景这样子的说出来,却也是不觉吃了一惊。如此言语情态,可是与方才萧景的大方样儿截然不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老太君微微一窘,她在陈家德高望重,故而也是从来没有听过这样子刻薄的言语。 只是陈老太君却并未向着萧景发作,反而只得恨声说道:“都是,都是蕊儿这个畜生,简直是不知好歹。” 她这样子说着时候,却也是难掩面颊的一缕憎恨之色。 此时此刻,陈蕊早就不是陈老太君心中所爱惜的那个美貌高贵的孙女儿,而是有损陈家名声的千古罪人! 花了那么多银子养了个娇贵的女孩子,还不如养个青楼头牌。 姚蛟是个不讲理的人,他既然是贪恋蕊儿的容貌,必定也是不肯再将蕊儿给还回来。 就算是告去官府,官府那几个衙役又怎么配敌过那卫所士兵? 想到了这儿,陈老太君却也是不觉望向了王珠。 王珠虽口口声声,只说不理会陈蕊,可是若没王珠纵容,陈家怎么样也能将姚蛟弄成个强抢民女。可是如今,王珠既然倚重姚蛟,想来不会让姚蛟有这等罪名。既然如此,她显然是默许了这桩事情。 若没了九公主的默许,这对奸夫淫妇想来也是不能风流快活了。 陈老太君原先污蔑陈蕊的名节,那也是不过一种手段。 可是到了如今,陈老太君却也是不觉当真有些疑神疑鬼起来了。 说不定陈蕊和姚蛟当真是早就私通款曲,暗暗的互许终身,所以如今方才一拍即合。否则为何陈蕊居然是接连拒婚,并且今日和姚蛟一拍即合,死心塌地? 陈老太君慢慢的捏紧了手中浓翠的佛珠,心中却转过许多念头。 此事若要追究,其实并不是追究在姚蛟身上,而是应当追究在九公主身上。 纵容下属,如此行事,告王珠纵容兖州军队,强抢人妇,也是可以的。 姚蛟和陈蕊这档子事儿,那可并不仅仅是那么一桩风流韵事。 然则,陈老太君虽然恨透了姚蛟,也埋怨九公主,却仍然是迟疑起来了。 她心中虽是有些怒气,却也素来就是小心谨慎的样儿。 既然是这个样子,又怎么会去得罪九公主,闹得个什么不是呢? 不过陈蕊想要这般就得到自由,那也简直是异想天开。 她这身子是陈家养的,也是属于陈家的,就算攀附上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那也是摆脱不了陈蕊乃是陈家之人的印记。 王珠一双漆黑的抹嘴透出了雪润之意,却也是缓缓说道:“陈老夫人,有些话儿,我觉得你倒是说得错了。陈大小姐虽然恣意妄为了一些,可到底是个聪明人,来人,将落红给带上来吧。” 萧景愕然抬头,今日他已经是十分丢脸,处处不顺。 想不到王珠居然是不依不饶? 也不多时,一名少女缓缓而来,她微微垂头,面颊上伤痕犹自可闻,便是涂抹了脂粉,也是掩盖不住她面容之上的憔悴之色。 在场之人大都是十分精明,也是能瞧出来,眼前的少女年纪虽小,却也是风尘味儿。 落红一抬头,瞧着萧景,那也是不觉浑身瑟瑟发抖。 她只瞧了萧景一眼,顿时又立刻垂下头去,面颊之上尽数都是惶恐之意。 萧景心中却也是狂怒! 这个女子出身卑微,性子也懦弱,想来也是绝不敢指证自己。 事后自己也是打点了一二,威逼利诱,好让落红不要开口。 一旦开口,那就除掉落红的弟弟。 对于这样子的女人,萧景自认是十分熟悉和了解了,可是却也是绝没有想到,落红居然是出现在这儿,仿佛狠狠的抽打了萧景一巴掌! 虽是如此,萧景却也是有些不明白了,这个贱婢,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居然胆敢指证自己了? 这个九公主,到底使的是什么法子? 王珠心中却也是冷笑,萧景当然会拿捏人心,知晓这等身份卑微的小人物,自然是惧怕事儿,绝不敢招惹是非。更何况萧景多次虐待落红,那样子的惧意,更是深深的烙印在落红的心中。 而王珠自己,却是许了落红的前程,让落红知晓,她的亲弟弟还会有一份极体面的人生。 不错,这样子的小人物十分卑微,能压过他们内心之中深深惧意的,唯独是浓浓的贪婪。 想要体面一些活下去的贪婪。 落红想了又想,面色渐渐凝重了起来,心尖儿也是不觉流转一缕坚决之意。 “妾身,妾身是醉红楼的一名,一名妓女,更是招呼萧公子的人。” 她这样子开口,别人倒是并没有什么惊讶,落红年纪虽轻,身上却颇有些风尘气。在场的都是些精明之人,哪里会瞧不出来呢? 如今一张口,就是服侍萧景的人,显然是王珠刻意寻来,有意给萧景没脸的。 萧景怎么也想不到落红居然会出来在这儿,一时之间,倒是猝不及防。 陈老太君顿时站起来,一脸愠怒之色:“九公主,你虽然是千金之躯,十分高贵,可是也是不能这样子的折辱陈家,让陈家没了脸面。这等污秽的人,生于泥地里面,那是随意花些银钱,就能随意收买。无论她说什么,都是不值得相信的。九公主怎可轻信这等卑贱的人。却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这么一个官家公子?” 陈老太君不愧是内宅斗争一把好手,眼睛也是不眨,便是说得这样子的义正言辞。 一转眼,落红的话儿顿时也是说不出来了。 她胆子本来就小,并且也是对萧景十分畏惧,如今更是觉得,这些达官贵人,那怎么会听自己说话呢? 她一个青楼女子,说出的话,那也是没人会相信的。 陈老太君冷哼一声,走到了落红面前:“你究竟是受谁指使,所以是这般言语?你可知晓,但凡你说错了那么一句话,你身后的人未必会有事儿,可是你却也是会不一样了。你可知晓,自己信口雌黄,究竟是有什么后果?” 本来陈蕊已经是让陈家没脸,如今若是再将萧景那些丑事给抖出来,那是更加很不好瞧了。 如此说来,竟然好似陈蕊没有什么错,而是陈家错了一样。 陈老太君相信,就算是九公主,也是扶不起这个废物。 这个青楼女子,一见就是胆小的。 王珠却也是微微含笑,并没有说些什么。 她气定神闲,仿佛一切都是在她的预料之中。 果然落红虽然心有惧意,却也是不觉怯生生说道:“我要说的话,都是真的,萧公子不爱女色,只喜男风,故而从来没有近我的身,反而对我百般虐待。之前有个妹妹,听说还已经是被萧公子虐待而死了。我,我也是心中害怕,所以不得不将自己所知晓的统统都是说出来了。” 陈老太君慢慢的沉住气,只觉得今日自己实在说得太多了。她身份在陈家可谓是十分尊贵,无论如何,也不该让她抢先说话儿。 更何况有些话她纵然不说,那也是有人能抢过这个话儿。 陈老太君不觉向着许氏使了个眼神,许氏顿时也是知趣儿,明白了陈老太君的心意。 许氏抢先过来:“你们这些风尘女子,烟花卖笑,只需为了银钱,什么廉耻都是不要了。这样子的女子,说出来的话儿,又能有什么用处?你既然说萧公子是那样子的人,可是有什么凭据?莫非任由你空口白牙,这满兖州城中有头有脸的人,都任由你污蔑?” 落红一时语塞。 许氏越发得意,她就是知晓,这等下贱女子,都是没什么凭据。 可恨蕊儿就是被这等贱人蛊惑,方才连那家人的人都不肯放过。若非自己还有麟儿,这个女儿就会连累得自己下堂,在陈家抬不起头来! 想到了这个,许氏越发恼恨,越发要证明萧景的清白。 “瞧来你果真是没凭没据,随意污蔑。这等下贱女子,居然是行此污蔑之事,我瞧,可是不能轻饶。” 许氏这样子说着,眼中一缕精光顿时也是不觉一闪而没! 落红越发惶恐,语调越发凄然:“我没有的,我没说话的,今日我所说的,那可是句句均是实情。” 许氏越发不依不饶:“说,究竟是谁,让你如此攀诬,教唆我女儿,毁了蕊儿名声。” 落红蓦然用力一撕,一身纱衣退下。 她里面只着小衣,如今衣衫裂开,一片后背却也是露出了肌肤。放目瞧上去,上面痕迹道道,新伤叠着旧伤,瞧着也是触目惊心。 如此画面,非但没有丝毫的香艳,反而是触目惊心,甚至隐隐有些令人反胃。 就是许氏,那也是被落红身上的伤骇住了,不觉退后了一步,面颊上俱是惊疑之色。 落红语调之中,却也是带着哭腔:“我,我没有说谎,当真是萧公子如此待我的。” 陈老太君一生之中也是不知道见过多少的大风大浪。 可是此时此刻,她不觉退后一步,隐隐觉得恶心。 萧景却忽而叹了口气:“今日之事,我当真是不知道如何辩解了。这位姑娘,我可是从来都不相识,更是没有待她如何。这一身伤痕,我也是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心中也是颇为惋惜。可是无论如何,这些伤痕却也是与我没什么相干了。陈老夫人,你若当真相信了这件事情,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萧景说得可谓情真意切,言语伤感。 落红瞧着萧景,眼睛顿时流转了仇恨的光彩。 陈老太君打了个激灵,顿时也是不觉回过神来。 “无论如何,萧公子人品,我也是相信的。当初蕊儿处境尴尬,若非萧公子你慷慨出面,那也还不知道会如何呢。如今只凭一名青楼女子的随口攀诬,我自然也是不会相信的。至于这个女子,如此情态,实在是,是有些不雅。这等东西,哪里能让人随便瞧的。” 许氏赶紧扶住了陈老太君:“母亲可别动气,小心气坏了身子。这些青楼女子,自然是不知礼数。若是好人家的女子,又怎么会如此袒露自己的身体?谁知道这些伤痕,究竟是怎么来的,说不定是为了一些银子,自己甘愿的。” 说到了这儿,许氏面颊却也是微微一红,似乎说一说,也是十分不堪,脏了自己的嘴。 落红身躯轻轻的颤抖,她原本胆子也是不大,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情态,似乎更是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了。 听到许氏对自己议论,落红酸楚之余,心中却也是颇为难受。 其实许氏此言,也不见得是全错了。当初她确实是一门心思,想要赚取银钱。 可就在此刻,一道披风轻轻掩下,遮挡住了落红伤痕累累的背脊。 落红顿时伸手死死的抓住,待她瞧见了送来披风的人是谁时候,落红面上顿时透出了几许讶然之色。 “九公主?”落红不觉受宠若惊。 王珠却没瞧着落红:“夫人可是说错了,有些人生来命苦,没有父母疼爱,只能靠落入烟花之地,换取自己和弟弟的口粮。这样子的女子,在我瞧来也没什么可鄙夷的。有些父母,生下儿女,若是无利可图,就顿时舍弃,这样子的父母却是不配为人。” 王珠虽然是在说落红,可在场的人谁不知晓,王珠是在嘲讽许氏。 许氏这桩事情上本来就有心病,一时之间却也是说不出话来。 王珠冷冷一笑,:“我倒是佩服夫人,对自己女儿如此苛待,却是对萧公子如此客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萧公子方才是陈家亲生的。” 她这么一提,众人也顿时觉得奇怪起来。 不错,陈家对陈蕊可谓是苛待万分,怎么对萧景倒是如此温和客气? 王珠那双灼灼发凉的黑色眸子,让陈老夫人不觉为之心凉。 这一刻,她甚至似乎觉得,陈家隐藏多年的那个秘密,也许王珠已经是知晓一二。 萧景仍然是那么一副极为无辜的样子:“九公主,我瞧你是对我成见太深,所以方才是处处瞧我不顺眼了。” 王珠眼波流转,唇角却是轻轻含笑:“其实就算萧公子有玩女人的嗜好,这说出去虽然难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陈家若要作践自己家里的女儿,也和我没什么关系。萧公子,可是私通前朝余孽,这可就不是什么萧公子死人之事吧。” 咚的一下,有人栽倒在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然而落在地的,却并不是萧景,而是今日面色一直有些难看的陈老太君。 如今她面颊一片苍白,血色全无,惹得许氏等人手忙脚乱。 王珠嫣然一笑,面上却没什么同情之色,仍然是字字清脆,句句如刀:“如今宁国公已经是卧病在床,陈家居然仍然忙着让陈家女儿定亲,想来也是借这桩婚事冲冲喜,所以居然是瞒得一个字都不露。” 王珠莲步轻移,满含嘲讽。 之前许氏对王珠充满了怨怼之意,可是此刻此刻,又哪里还敢,只有无穷无尽的惧意。 王珠扬声,清脆说道:“诸位可是想要知道,陈家有人就算牺牲亲生女儿,也要保住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而萧景素来镇定的神色,此时此刻,却也是当真已经变了! ------题外话------ 谢谢ea1608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3颗钻石 谢谢即墨馨月亲评价了本作品 ... 169 灭门 陈老太君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手掌抓得太紧了,那翡翠佛珠顿时也是不觉散落了一地。 她只觉得那胸口一阵又一阵子的郁闷,让她一时之间,几乎也是喘不过气来。 陈老太君却也是顾不得自己身子难受,死死的抓住了许氏的手掌,颤声说道:“还不请九公主里面说话,今日这些事,那可都散了吧。你好生替我送走这些客人,也免得失了礼数。” 礼数?王珠眼睛里却流转了几许奇怪的东西。 她漆黑的眸子里,流转了一丝模糊的东西。 却恍惚记得自己前世,和母亲登上了陈家的马车,两个人瑟瑟发抖。 只想着,离开京城,离开那些乱民,方才能有那一线生机。 “她们如今,是大夏皇族,若留于车中,于咱们陈家,可是没什么好处。” “可是皇后娘娘毕竟也是陈家旁支,这些年来,虽然不说如何照拂,总是给了陈家一些好处。” “好处?什么好处。母亲说了,陈家不必依仗皇后娘娘太多,也免得死去陛下猜疑,只要不涉入太深,什么事儿都连累不到陈家。” “纵然没什么好处,可两个弱女子,兵荒马乱的,可也是不知道如何生存。” “乱世之中,什么也没有比家族更为重要。什么良心,又如何比得上这家族利益。” 再然后,却没人再为她们两个弱女子说话了。 陈老太君教导出的孩子,也正是和陈老太君一样子。 在他们心目之中,陈老太君也是神明,什么都是对的。 那时候,自己何尝不是苦苦哀求,只要离开京城,自生自灭,也是罢了,不会再跟着陈家。 此刻陈家之人原本也是有些迟疑,然而那时候忽而追兵到了,陈家之人,顿时也是不觉疑惑顿生。 也许是做贼心虚,也许是因为陈家骨子里凉薄的天性作祟,陈家的人只以为一切都是冲着陈后而来。然后,这一对母女就被推出车去,好分担陈家的风险。 可讽刺的是,这些兵痞瞧中的只是陈家的财帛,却并不是隐藏在马车里面的陈后。 陈后被认出了之后,顿时被送去领赏,而王珠则被认为是宫女,成为了裴娇杀人射箭的靶子。 此时此刻,王珠静静的想,原来自己还是记仇的。 王珠淡色的唇瓣,轻轻开启,柔声说道:“还不将许管事给请过来,瞧瞧自己的旧主子。” 陈老太君眼前一黑,生生有些晕眩。 王珠,王珠,她可当真是半点余地也是不留。 陈老太君一咬牙,只觉得眼前浮起了一片又一片的黑云,整个轻轻颤抖。 仿若看到了陈家的尸山血海,而王珠就在上方,清秀的面颊流露出嗜血的笑容。 而在场之人却不觉流转了颇有兴致的玩味笑容, 许管事?可不就是萧家那前朝余孽。 一名中年男子被带上来,赫然正是那许管事! 他目光流转间,眼底却也是不觉隐隐有几许怨毒之色,死死的盯住了萧景。 王珠手中鞭子一甩,忽而就扯下了许管事一片袖子,露出对方手臂上刺青。 “好个许管事,你既是前朝余孽,为何仍然是这张脸,不是说了,你剥掉真的那个许管事一张脸,取而代之?” 王珠不觉说道。 “九公主,至始至终,我都是前朝余孽。只是许多年前,我也厌憎了那等复国生涯。故而一心一意,留在了萧家,只想过些平平淡淡的日子。之后娶妻生子,从前的日子,我原本都是淡了。可是忽而有一日,萧公子寻上了我,不但揭破了我的身份,还要让我为他做一桩事情。多年以前,有人和前朝余孽有所勾结,并且写下了契书,以此分裂兖州,自立为王。只是当时先帝手腕颇为厉害,派了清王前去平判,将那所有的人均是一网打尽。可是那份契书,却是在战乱之中消失。当时但凡参与叛乱的人,差不多都是被清王杀了,唯独其中,几个身份尊贵的人,却反而是还好生活着。” “之后,萧公子却有雄心大志,不知怎么,居然是寻觅上我,想要的自然是这份契书。那些与前朝余孽勾结的尊贵之人,有些死了,可是有些却仍然是还活着。不止如何,还位高权重,不同寻常。” “这份契书,我自然是没有的。若是有这样子的东西,我怎么还会是萧家一个小小的掌柜?为了保全性命,我也是忽而就有了一个极好的法子。九公主,当时我虽不知这份契书的内容,却亲手摸过,知晓这是什么材质。我祖上就是精通金石之术,并且也是精于此技。我就给萧公子出主意,不若仿制这其中一角,做得栩栩如生。到时候切下来,送了过去,必定也是会将有些心中有鬼的人吓得魂飞魄散,随意索取。哼,我那时候只盼望自己能活命,萧景怎么算计别的人,我也是本来不在乎。” “可惜那日,萧景算计九公主,我露出了身份。原本我以为萧景会救下我了,可是却也是没想到,他反而命人追杀,欲图要了我的性命。这位萧公子,如今年纪还小,手中也是没什么势力。可是他当真是个恶毒的人,没有将我追杀成功,就打起了别的主意。他为了让别人相信,他这个主子居然是毫不知情,居然杀死了我的夫人,再埋下去一具**的尸体。什么面具,什么李代桃僵,那可都是假的!” 陈老太君慢慢的回过神来,却隐隐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萧景这个恶毒之人,当真可谓心思狠毒,十分可恨。 他做了契书一样的材质,又裁下去一片,并且送到了宁国公面前。 可怜陈家上下,居然是被萧景这样子虚以委蛇的计策,闹得可谓团团转。 也许最初萧景也并不是那么确定的,可是等陈家被萧景如此要挟,任由萧景予取予夺,恐怕萧景早就猜测得到这其中事实。 此事此刻,陈老太君早就是将萧景恨到了极点。 今日陈家的所作所为,无不是将陈家推入那等水深火热之中! 谁也是不会相信,陈家乃是无辜。 这一刻,陈老太君内心之中,甚至不觉涌起了一缕后悔,若是顺了陈蕊,当真退了这门婚事,岂不是能让陈家干干净净的? 然而再如何后悔,这桩事情已经是不可追。 萧景微微一闭眼,心中却也是不觉升起了一缕凉意。 他就不相信,是王珠自己破了自己这个局。 可若不是王珠,想来也只能是那个人了。 萧景神色微微有些漂浮,耳边却也似乎又听到了晏修甜蜜蜜的嗓音。 “阿景,你总算是相信了,我的判断,是永远不会有错的。你家这个许管事,那可当真是个前朝余孽。” 萧景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纵然喜欢晏修又如何?可是话儿都不敢多说,生怕多说了一句,晏修那么聪明,就会瞧出自己的心思。 晏修在冬天,总爱穿那雪白的狐皮披风,明明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眉宇间却也隐隐多了几许妖异艳丽的味道。 萧家没有一件东西能让萧景喜欢,唯独每次瞧到了晏修时候,他方才会觉得有几分欢喜。 晏修总是那样子的,他年纪轻轻,却好像是浩瀚的海洋,总是让人瞧不出晏修的深浅。 那时候萧景随口啊了一声,却也是并没有如何将许管事放在心上。 别人的性命,他始终没放在心上。萧景只是准备着,让官府的人来捉拿许管事的。 可晏修却笑着摇摇头:“你若是这样子做,那可当真是暴殄天物,实在是没趣得很。这个世界上,最好玩的事情,那就是拿捏了某个人的把柄,死死的捏住在手中。倘若是这个样子,就好像是有了一件最好玩的宠物。看着他恐惧、担心,却是一点儿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更是摆脱不了。比如,如今你大可以要挟,要挟许管事为你杀人,除去你最厌恶的继母。” 萧景目光轻轻的闪动:“我不喜欢用这种粗鲁的法子,更何况,也要让那女人死得恰到好处。” 晏修笑了起来:“我不过是打个比方罢了,你也不必如何当真。萧景,完美的计谋才像是最好看的艺术品,绝非寻常粗制滥货可比。以后你知道玩弄人心的乐趣,方才知道怎么样最大程度利用一个人。” 晏修的话儿,仿佛只是昨日,犹自在萧景的耳边回荡。 可是当初这样子说话的男子,却也是早就已经形同陌路,再也是回不来了。 故而王珠揭破了萧景的软肋,点破了萧景的秘密,而萧景第一反应,则是晏修为了王珠,而这样子出卖了自己。 是了,是了,自己绝不会输给这个女人。 如今王珠盯住了萧景,缓缓询问:“萧公子,事到如今,你又还有什么可说的?” 陈老太君此时此刻,面色却也是不觉苍白,什么话儿都是说不出口的。 萧景若是指认陈家,恐怕陈家就会毁在了萧景手上。 陈老太君心中却颇为酸苦。 那日宁国公向她坦诚,她方才知晓这桩事情。 说来当真是可笑得很,同床多年,她方才知晓自己这个事事考虑周到的夫君,当年居然是会有这样子的狼子野心! 11 这可是会生生的毁掉陈家的。 她原本是想要出声呵斥,可瞧着萧景,这呵斥的话儿也是吞了回去。 萧景倒是比旁人要镇定许多,闻言也只是轻轻的笑了笑:“九公主,你要说的,那就只是这些,那可当真是令我失望得紧。” 王珠瞧着萧景,眼睛里不觉微微有了些探寻之意:“已然这样,莫非还是不够?” “虽是如此,却也是自然不够的。” 萧景冷哼一声:“一个前朝余孽的话,连下贱的青楼女子都是不如,又怎么会随意指证,说别人的不是?这可真是,可笑之极!” 萧景一双眸子里面,饱含了浓浓讽刺之意:“若是随意指证,已经是可以当真。那九公主不是说了,我已经试探出究竟是谁勾结前朝余孽。倘若我张口这么一说,岂不是满城的权贵,均是可以随意攀诬?九公主,你若不喜欢谁,我就将谁拉下水。九公主似乎不喜欢陈家,就让陈家这般又如何?” 而萧景这样子的话,却让在场诸位脸色都是顿时不觉变了。 萧景言下之意,倘若定下他的罪,他随口这么一说,必定也是会让别的人全家牵连! 原本也不过是看个乐子,可如今所在之人却也是均不觉有些后悔了,生恐萧景会胡言乱语。 萧景那张温雅的面容却不觉流转了狠色,既然是要斗,那就干脆斗得个鱼死网破! 反正自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必定不会让王珠好过。 萧景这样子说,在场之人心里面均是苦恼得紧。 若是旁人,必定也是会顾忌一二。 可是如今,和萧景相对之人赫然正是九公主王珠。 王珠的性子十分刚烈,什么事儿都是由着她的心思,既然是如此,王珠也是未必会服软。既是如此,想来王珠也是会不依不饶。 可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王珠却微微一笑:“萧公子,你居然如此当真,不过是和你说笑罢了。这些前朝余孽的话儿,自然也是一个字都是不能够相信的。” 萧景听到了这儿,却也是不觉微微一愕。 王珠这样子说,究竟也是什么意思? 居然好似,王珠服软了一般? 可是内心一股子的不安顿时也是涌过来了。 王珠虽然是笑着,却也是那般镇定自若,清秀的面颊却也是并无愠怒。 只见王珠微微示意,一名侍卫向前,顿时一剑将许管事洞穿! 许管事面颊之上微微有些错愕之色,却也是谈不上如何的惊讶。 自己身份既然是如此微妙,一次又一次,想来也是绝不会活下来。 “这公道自然是在人心,萧公子,今日为什么我要动你呢?你大可以离开陈家大门,不必理会别的。若是这个许管事冤枉了你,这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是清清白白,想来萧公子也是会安然无虑——” 王珠一瞬间,眼珠却也是深邃起来:“否则——” 否则若萧景当真要挟了谁,知晓谁与前朝余孽勾结。那样子一来,这些被萧景要挟的人,必定是会将萧景杀人灭口! 萧景一瞬间忽而也是明白了王珠恶毒的心思,面色也是难看之极! 王珠就是这样子大大方方,至于杀人灭口的事儿,自然能有别人代劳。 如此明着张扬、肆意、恶毒,萧景却也是顿时觉得一股子冰凉之意涌上了自己的四肢百骸。 此等女子,当真是可恨之极! 一时之间,萧景微微有些慌乱,不觉有些口不择言:“你当真不知晓,这兖州究竟是有谁和前朝余孽勾结?” 话儿一出口,萧景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后悔起来。 这样子一说,岂不是短了气势? 他心慌无措之意,可谓展露无遗。 王珠叹息:“我为什么一定要知晓,或者不如说,为何一定要从你这儿知晓?萧景,你会告诉我吗?恐怕,别的人还会以为我是公报私仇!” 陈老太君死死的抓住了许氏,眼前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晕眩。 是了,这也是陈家的最后机会。 萧景,一定要死,一定要死的! 而萧景冷漠的扫过了眼前这些人,瞧着他们眼底里的神色,最后却也是落在了陈老太君的身上。 就是这个死老太婆,此时此刻,也是想要自己的那么一条命。 王珠,那可真是狠辣,当真是众矢之的! 萧景好似毒蛇一般的目光扫过了王珠,有时候杀人,似乎都是不必需要什么证据的。 而萧景却也是不愿意在王珠面前失态,顿时挺直了腰身,一步步的走了出去。 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萧家,萧景慢慢的倒了一杯酒。 自己就是砧板上一块肉,如今别人都是虎视眈眈,正等着那么一刀,给狠狠剁下来。 萧景取出了一壶酒,慢慢的把玩这精巧的酒壶,忽而轻轻的打开。 随意一转,里面瓶盖里面许多粉末,都是落入了酒水之中。 这样子精巧的设计,是萧景特意让人准备的。里面的粉末乃是五石散,一旦饮下去,那就是昏昏欲醉,并且丧失神智。 他不觉想起了晏修,晏修顶着那样子的脸儿,却冷漠得很。 可是最初,晏修倒也并未全然是这样子的。 那时候的晏修,似乎还当真对自己有些情分。 直到,直到自己将这个设计精巧的酒壶放在了晏修面前。 这枚酒壶做得十分精致,在萧景瞧来,可谓是天衣无缝。 可是晏修只瞧了一眼,顿时就不觉笑了起来。 “阿景,你救了我一命,今日我就不杀你了。只是人都是这个样子,总是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晏修手一挥,萧景脖子之上顿时就添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而萧景更是知晓,若是晏修再多那么一点劲儿,恐怕自己就已经是死了。 那时候,他惊魂未定,内心之中却也是颇多惶恐。可更多的,却也是一股子的愤怒。 因为晏修言下之意,自己像的那个人,居然是萧夫人。 在萧景年纪尚幼的时候,萧夫人就将那药粉混入了汤水之中,哄着那个单纯的少年吃下去。 等着这个少年按捺不住,与她相好。 如今萧景轻轻抚摸面前这个翠壶,心中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就算他并不想要承认这件事情,然而此时此刻,他忽而发现晏修说的居然是真的。 自己这虚伪的笑容,狠辣的心思,变态的爱情,一切的一切,都是很像那个自己恨了那么多年的女子。 萧景一边这样子想着,一边手指微微颤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那些杀手,随后就到了,说来他一直都是那样子的娇贵,并不想担惊受怕。 可是若是喝下了这杯酒,自己顿时也是会神智失常,再也是回不去了。 一想到了这儿,萧景顿时也是不寒而栗。 这么多年了,自己小心翼翼,仔细呵护的性命,如今却也是被王珠带走。 无论是他的性命,还是晏修,最后都是并不属于自己。 这亭中的美人蕉,开得十分娇艳,鲜艳得好似能滴出血来一样。 萧景轻轻的采了一朵花儿,轻轻别在了自己鬓发之间。 倘若只看容貌,他确实是一个容貌姣好,讨人喜爱的少年。 他慢慢的,慢慢的,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眼前渐渐有些朦胧。 却似乎瞧到了一道身影,缓缓的从天而降。 那人一身宽大的雪色衣衫,长袖在风中轻轻的飞舞,广袖似云,手中却轻轻举着一把嫣红无比的伞,瞧着当真是宛如仙人。 萧景痴痴的瞧着,以为自己药性发作,所以瞧花了眼了。 可等他瞧得仔细些,却也是顿时发觉,眼前男子并非属于萧景的幻觉。 萧景忽而笑了起来,颇有些欣慰之意:“你来了,你果真来了。晏修,我就知道,你对我,不会一点情分都没有。咱们很小时候就相识了,我还救过你的命,而你,也是真心待过我的。可惜,可惜——” 萧景嗓音渐渐小了,却也是不觉流转一缕痛楚之色。 晏修却轻轻一笑:“阿景,你可觉得,九公主是个十分聪慧的人。我的眼光,总还是有几分的。这世上的人,大都是庸碌,难得碰到一个聪明伶俐的人,似乎能够懂我的人,也让这个世界变得有些有趣了。”而萧景扶住了脑袋,却也是一阵子的痛楚。 那些药效,如今渐渐的,已经是发作了,故而让萧景不觉有些痛苦难当。 原本自己期待的醉生梦死,似乎也变得让萧景厌恶起来。 只因为他实实在在的,想和晏修多说两句话儿。 可是如今,晏修口中所言,字字句句,却偏生是王珠,是那个让他厌恶之极的女人。 一想到了这儿,萧景更是难以忍受。 他的额头咚咚的磕着石头板面,面颊之上却也是流转痛楚之色。 萧景一阵子的难受,却偏生抵御不了脑子里的阵阵晕眩。 萧景不觉粗声粗气:“不要提那个女人,绝不能提那个女人!” 晏修却自顾自的说道:“所以九公主很是聪明,寻常的人,只会将你扣住,询问这前朝余孽的下落。可是你不但未必会说真话,整个兖州的权贵也是会对九公主颇为忌惮。可是呢,还有一种更好的法子。比如,将你作为鱼饵,再好生瞧一瞧,究竟是有哪些人,会对你下手。而对你下手之人,必定是心虚的人。” 萧景蓦然抬头,死死盯住了晏修。 晏修却冉冉一笑:“不过九公主虽是聪明,却也是没什么可用的人才,既然是这个样子,我就好生替这位九公主,如此瞧一瞧了。” 他这样子说话,萧景却也是不觉死死盯住了晏修。 “阿修,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对我全无情分了,可是,可是——” 萧景对那些苦命的女子十分残虐,然而此时此刻,他面对晏修,却不觉结结巴巴的,甚至一句话儿都说不出来了。 好似萧景这样子的人,此时此刻,却也是不觉添了几分纯情的味道。 “可是有那么一刻,有那么一点,对我有几许情分?” 便算如今,晏修待自己如此情狠,可是当初,却也是未必无情的。 至少,至少自己还活着。 晏修叹了口气:“你若听实话,我就告诉你,从你告诉我,你喜欢我那一刻开始,我就厌恶之极。就好似你厌恶萧夫人一样,那样子的感觉,也没什么差别。” 萧景对他畸形的喜爱,若只是喜爱罢了,晏修也不见得会如此。 可萧景用送上一壶加了东西的酒,表示了那份的喜爱之情。 从那以后,他对萧景的情分,亦是荡然无存。 这样子的回答,于萧景而言,却再没好似比这个更绝情的。 就好像萧夫人,她也以为,萧景对她是有些情分的。 可实则,萧景背后,却也是对萧夫人充满了嘲讽,笑话萧夫人的不自量力。 如今晏修却说,他的厌恶心情,和自己当时一般。 如此冷漠言语,却也是割裂得萧景心尖一阵子的疼痛,让萧景大口大口的喘气。 “晏修,我,我救过你的。如今,我也快要死了。你瞧着咱们相识一场的份儿上,让我瞧瞧你的真面目。你的样子,我似乎都是忘记了。隐隐约约的,却记得咱们初识时候的场景。你被河水冲了下来,脸都冻白了,身上也那么多伤。我偷了药材,可是好不容易让你活过来的——” 萧景嗓音越来越低,眼睛里面,却也是忽而流出了期待的光彩。 晏修手指轻轻摘取了面颊上的白绢,面上疤痕那也是滋滋的响动,慢慢的愈合。 风儿轻轻吹拂晏修的乌黑发丝,这天地之间,谁也是不知晓晏修的真面目。 唯独萧景这样子瞧着,眼睛里渐渐流露出了痴迷的之色。 那风轻轻吹拂晏修的衣衫,让晏修衣衫缓缓的绽开,仿佛一朵莲花冉冉绽放。 药性渐渐的发作,萧景脑子里晕眩之意也是渐渐浓了,那一双眼睛之中,却也是渐渐失去了清明之色。 他身子不觉轻轻的跌落,蓦然唇角绽放了一缕痴傻的笑容,当真是触目惊心。 这个兖州城中的萧家公子,到底也还是疯了。 晏修瞧着已经痴傻的萧景,却自顾自的,缓缓说道:“不过,在那之前,你却是我唯一的朋友。” 晏修瞧了瞧萧景,心中其实并没有如何难受,只微微有些惆怅之意。 他伸出了手,再以白绢覆面。 晏修静静的想,前世的王珠,最后经历了什么,自己是不知道的。 也许谁也不知道,重生之前,惊才绝艳的碧灵宫没有活过二十岁。而他二十岁生日的时候,一个落难公主救了他这个病人,并且省下了银钱,给他煮了一碗面吃。 前世萧景出卖了自己,可是纵然是这样子,萧景仍然是觉得委屈的,只因为他喜爱自己,而自己却是对萧景没有半点回应。 人生,也不过如此,谁都有那许许多多的理由,总是为了自己的立场,觉得自己所做之事都是对的。 陈家如是,萧景也何尝不是如此? 晏修眼波流转间,眸子却也是掠过了柔顺的水色。 前世,自己瞧得很重很重的东西,如今却也是瞧得很轻。这天地之间,无论什么事情,在晏修的眼里,都已经不过是一场游戏了。 天色渐渐晚了,天地间仿若笼罩了一层朦胧的黑纱。 一些踏踏的脚步声虽然是细碎,却也是逃不过晏修的耳中。 晏修笑了笑,整个兖州的权贵都知道萧家会遭遇不测,可那又怎么样呢?居然是没有一个人在意,也没谁去帮衬。 这一场屠杀,是王珠扯到了所有的人面前,却让每个人都袖手旁观。 晏修足尖轻轻一点,就从地上掠起,站在了屋顶之上。 远处惨叫之声,却也是隐隐约约的传来了。 晏修的唇瓣,流转一缕冷凛的笑容,眼里却也是神光流转。 可是萧景却忽然不觉,他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显得也是说不出的开心。 而这个样子的萧景,忽而就有些像那个萧夫人喜爱的萧景了。 又蠢又笨,好似吃饱了喝足的猫儿,随意而慵懒闲散。 很快若干黑衣人掠了过来,瞧准了萧景,忽而卡主了萧景的脖子。 晏修瞧着那些人检查萧景的面皮,瞧着萧景有没有易容,甚至在萧景脸颊之上划破了一道口子。 等到确认了萧景的身份之后,这些黑衣人顿时也是手起刀落,咚的一下将萧景脑袋给生生砍了下来。 那颗脑袋在地上滚了几圈儿,脸颊之上仍然是带着那天真无暇的笑容。 随即这些黑衣人将一些桶里东西到处泼了,空气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一股子油脂味道。 四周原本陆陆续续的有了惨叫之声,可是过了一阵子,这些惨叫之声却也是渐渐的消失了,周围顿时变得安安静静的起来。 想来萧家上下,所有的人,均是被杀得干干净净的。 晏修却也是啧啧做声,无论萧景是将东西给了别的人,还是藏在了萧家的某一处。这一切的一切,均是不会有任何的变化了。 火苗一点燃油脂,呼啦一下,顿时也是点燃起来了。 熊熊的烈火吞噬了萧家的房舍,而那样子的火光,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扑在了晏修的面颊之上,有着一股子惊心动魄的艳丽。 离萧家不远之处,暗巷之中,为首的黑衣人擦拭了刀锋之上的血迹,却也是不觉冷冷的说道:“主人嘱咐,萧家上下,一个不留,你们可是做得妥当?” 随行黑衣人亦是纷纷点头,说到了杀人,这世上原本没比他们更加精通。 可就在这时候,那冲天的火光之中,却也是蓦然掠出了那么一道人影。 那人掠得飞快,轻轻几个起落,一下子就消失在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这一切除了那黑衣首领,别的人均是没有瞧见。 而那黑衣首领,一时之间,却也是不觉以为自己瞧花了眼了。 他认为此事必定不是真的,这个世界之上,又怎么会有这样子惊世骇俗的轻功呢?必然是有人故作玄虚,方才如此。 王珠在木兰行宫,轻轻的推开了窗户,瞧着萧家所在方位冲天大火,容色却也是不觉冷了冷。 灭门之祸? 她原本确实是一番打算,意图将萧景当成鱼饵,可是至多不过想着,有人要暗杀萧景。 可是却也是没想到,那些人丧心病狂,居然将萧家屠杀殆尽! 于是可见,幕后之人,必定是拥有了一番可怕的力量。 王珠精致的容颜宛如白玉雕刻一般,而那天边融融的火光,却也似乎给王珠的面颊,增添了那么一缕融融的血腥暖色了。 陈家,陈老太君如热锅上的蚂蚁,翻来覆去,总是不能安心。 想到了陈家处境,陈老太君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酸苦之意。 陈家这些年来,素来都是低调之极,她怎么也都是没想到,陈家居然还有那买凶杀人的一天。 可纵然是不肯相信,这却偏生就是真的。 若不除掉萧景,陈老太君也是绝不会心安的。 就在此刻,许氏却也是不觉匆匆而来,更是有几分急切的说道:“老夫人,咱们派去的人,可是,可是全部都死了。” 陈老太君顿时如遭雷击! 许氏赶紧挽住了陈老太君的手掌:“可他们虽然是死了,却是,是被其他的杀手所杀,而萧家满门,都是被屠杀殆尽!” 陈老太君也是一阵心凉,陈家虽然是买凶,可只嘱咐杀手少惊动别人,杀了萧景那也就是了。 却万万没有想到,有些人出手,居然是这样子的狠辣,转眼之间居然就是将人屠杀殆尽。 可回过神来,陈老太君居然是不觉一阵子的心安。 平时她吃斋念佛,菩萨心肠,连肉都少吃。 不过此时此刻,听说萧家满门良贱都是死了,陈老太君却是由衷的高兴起来了。 死了才好! 如此手段,这才是干净利落,绝不会有那后顾之忧。 许氏心中也是十分矛盾,一方面,对方手段狠辣,她的内心之中也是颇有疑嫉之意。 而另外一方面,许氏想到陈家若是能够平安,自己也是能欢喜几许。 此时此刻,许氏却不觉想到了王珠的嘲讽,更想到了陈蕊。 对于陈老太君而言,陈蕊只是一个受宠的孙女,一旦是没那么听话,就会弃如敝履,不是那么喜爱了。 可是对于许氏,她对女儿的情分,却也是要深了许多了。 如今许氏瞧着陈老太君松了一口气,却也是不觉小心翼翼的说道:“母亲,如今蕊儿又应该如何处置?我瞧那也是该从姚蛟那里接回来,否则当真坏了名节,整个陈家也是会名声不好。如今,如今应当还是来得及的。” 许氏只觉得姚蛟是个轻浮的无赖,自己那花朵儿一般的的女儿,又怎么能送到姚蛟面前呢。 可是许氏方才只提了陈蕊的名声,陈老太君那有些凶狠的眼神,却也是不觉顿时扫过来了,让许氏却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许氏急忙说道:“我只是想着,蕊儿到底年纪小,不懂事,正因为是没有人教导,所以方才是这样子的糊涂。母亲,更何况萧景是什么样子的人,其实都是心知肚明。她虽然忤逆,可是不愿意嫁人,也是情有可原。更何况,若非蕊儿不肯嫁人,今日九公主发难,咱们陈家,恐怕也是落不得什么好了。” 许氏这样子说,却让陈老太君面色变得十分之难看。 其实也许陈蕊错的并不是不够听话,而是错在忤逆陈老太君,最后还显得陈老太君错了。正如许氏所言,陈蕊若是听话,如今陈家早就没了。 所以陈老太君此刻,居然对孙女儿生起了几分忌惮厌恶的心思。 ------题外话------ 谢谢即墨馨月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有自己的一套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叶晓玲玲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jiahua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emma1608亲投了一张月票 t(92txt.就爱网) 170 绝色美人 陈老太君却也是不觉冷冷说道:“蕊儿和姚蛟走了,名声已经是坏掉了,从今以后,咱们陈家就当没这个女子。” 许氏微微一愕,却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她对陈蕊,虽然微微有些爱惜之意,可是既然陈老太君如此说话,许氏求情的言语,也是顿时就说不出口了。 许氏叹了口气,自觉自己对这个女儿可谓是仁至义尽。 也是这女儿不懂事,自己这个亲娘如此帮衬,陈蕊居然也还是烂泥扶不上墙。 许氏虽是极为挂念陈蕊,却并不觉得自己行事,有什么错处。 陈蕊和姚蛟这样子的情态,说不定早就私通款曲,只是陈家的人并不如何知晓而已。 如今陈蕊坏了名声,等到陈蕊被姚蛟抛弃,指不定是会沦落到什么地方去。 那**的名声,自然也是再也都洗刷不掉了。 兖州一处客栈之中,灯火已然是有些昏沉了。 姚蛟点燃了灯,一丝丝灯晕缓缓化开,房间之中顿时也是不觉有了些许光彩。 陈蕊半边秀丽的脸颊染上了灯色的晕彩,却也是越发显得是秀丽绝伦。 如此姿容,方才配得起这兖州第一美人儿的名声。 陈家那些人,眼见姚蛟抱着陈蕊一块儿走了,只道这一对男女必定是**,尽情欢愉。 然而姚蛟随意挑了个客栈,方才将陈蕊扔上床,陈蕊就放声的哭泣起来。 而姚蛟也只在一边听着,既没有安慰,也没有嘲讽。 由着陈蕊声嘶力竭的哭着,哭得太阳下山,天色渐晚。 谁也不知道,陈家那个不肯相让的陈家女儿,离开陈家之后,却哭得嗓子都哑了,仍然是不肯停歇。 仿若,要将自己内心之中的抑郁不平,酸楚难当,都是尽数给哭出来。 哭得嗓子都哑掉了,仍然是不肯停下来。 等到陈蕊哭得没声气儿了,姚蛟方才将陈蕊拉起来,有些粗鲁的抹去了陈蕊面颊上泪水,再给陈蕊送上了一盏温水。 陈蕊想要说些什么,一张口,嗓子却也是好似针扎一般的疼痛,什么话儿都是说不出来了。 如今和姚蛟单独相处,不知怎么的,陈蕊之前的勇气,却也是消失干净了。 从今日开始,自己就要做姚蛟的妾室了?陈蕊想到了这儿,却也忽而有些茫然。 她对姚蛟是有几分兴致,可说到人品,却是对姚蛟并不是那么样子的了解。 几面之缘,就可以托付终身了吗? 无论如何,姚蛟既然救了自己,比起沦落到萧景手中,实在也是好了许多了。 既然自己选了这般,就没有什么反悔的余地。 陈蕊轻轻的伸出手,握住了姚蛟的手掌。她的手掌又软又绵,如此捏住了姚蛟的手掌,无疑是一种暗示。纵然是没了洞房花烛,没有风光大嫁,自己梦想中的一切都是没有。可是人生不就是如此,也许,要怪就怪自己命不是那么好。 姚蛟是个粗人,所以手掌有些粗糙,那些茧子轻轻磨砺了陈蕊的手掌,让陈蕊觉得有些扎手了。 可掌心传来的温度,却忽而让陈蕊内心微微一颤。 她怯生生的抬起头,瞧着姚蛟的眼神,姚蛟面容十分精悍,一双眸子也是十分明亮。 忽然之间,陈蕊之觉得一切也没那么糟糕了。只因为她从姚蛟身上,找到了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 这样子的感觉,周倾没有带给过她,萧景也是没有带给过她。 这种感觉,是动心的感觉。是陈蕊原本从来没想得到过,并且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有的,动心的感觉。 违背了陈家教导,违背了世俗的礼数,却真真实实的,动心的感觉。 姚蛟忽而拉过了陈蕊的腰身,狠狠的亲吻陈蕊的唇瓣。 陈蕊面颊红晕不断加深,这样子轻浮举动,是那些青楼女子,方才如此缠绵的。陈蕊原本以为,自己一生一世,都是不会对这些有兴致。 可是如今,她脑子里一阵晕眩,一边想着姚蛟也是不知道有过多少女人,一边不自觉沉醉其中,甚至伸手攀附上姚蛟的背脊。 姚蛟的眼神却不似陈蕊那样子的灼热,也许这样子的风月之事,姚蛟见得多了,总是多了几分自制力。 他眼神慢慢的,渐渐有些深邃,忽而却一把将陈蕊给推开。 唇瓣轻分,姚蛟气喘吁吁,忽而伸手捧住了陈蕊的脸颊:“你可知道,若是你跟了我,以后会是如何?” 陈蕊从来没感受过这样子的刺激,脑子一片空白。 她于那**之事,素来都是并不如何在乎的,以为那些都是大不了的东西。陈家给她的教导,就是让她学会规矩,学会那些宅斗手段,立足于后宅。她自小都被教导,男欢女爱,均不过是过眼云烟,尊贵体面,方才是长长久久的。 可是如今,陈蕊忽而发现,自己一贯鄙薄的东西,居然是能让自己这样子的心醉神迷。 她不自觉轻轻的舔了娇嫩的唇角,居然有种天然的诱惑,让见惯风月的姚蛟也是微微有些晃神。 好不容易,姚蛟克制住了自己,生生压下了自己小腹流转的一缕火热之意。 他凑过去,用自己的面颊,轻轻的磨蹭陈蕊的脸颊:“世家女儿,一个个训成个石头人一样,难怪丈夫不爱,却总爱寻找美妾。阿蕊,你刚刚是不是很快活?” 一股子羞耻之意,顿时也是涌上了陈蕊的心头,让陈蕊面颊顿时通红。 “咱们在一起,最初是会很快活的。你生得如花似玉,初尝风月。我是个好色胚子,荤素不忌。咱们在一起,会非常的非常的快活。这女人,还不是那样儿,身子快活了,心里就跟了这个男人了。就好似方才,你不是十分心动?” 姚蛟伸出了手指,轻轻的抚摸过陈蕊的唇瓣。 “可是渐渐的,咱们就会相处不好。这世上的女人,都会觉得自己是风流浪荡子的最后一个女人。都会觉得自己所认识的男人,飞过了再多的枝头,却也是会停在了她的身边。阿蕊,你觉得自己出身世家,跟了我的场面又那样子的传奇,必定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么一个。你一个能做侯府正妻的女子,如今给我为妾,已经是命运使然。而我呢,自然应该为了这份最特别,因此从此以后,就会一心一意的待你,再不瞧别的小妖精。说不定以后我有立下个什么军功,你也有了体面,还能让别人知晓,你的选择没有错。” “可你错了,这世上的贱男人,爱的就是鲜润的美色,一个又一个新鲜的美人儿。一个生性风流的男子,只能说这个人秉性就是如此。这样子秉性的贱男人,是不会因为成婚了,就洗心革面,再也不会风流快活了。我会独宠你一段日子,然后再会去找一个又一个的女人。你最初会不甘,会争宠,甚至与我争执。可慢慢的,你就会一颗心冷下来,并且心生怨怼。倘若你有了一个孩子,更找到了另外一个支持下去的理由。到那时候,你便是会对我心若死灰,将所有的希望都是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若我还有别的孩子,你就会为了自己的孩子,千方百计的宅斗,千方百计的争宠。至于我,你对我是不会有什么情分了,最高兴快活的日子,也不过那么几个月而已。” 姚蛟瞧着陈蕊面上神色,忽而将陈蕊推开。 此时此刻,姚蛟这般言语,却也是有些显得煞风景。 陈蕊实在不知道,姚蛟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说这些个话儿。 瞧着姚蛟神色郁郁,陈蕊叹了口气,轻轻的为姚蛟倒了一杯酒。 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轻轻的举着在手中。 “姚蛟,你到底想什么,无妨和我说说。我虽没什么用处,却也是能听一听。” 姚蛟不觉瞧着陈蕊姣好的容颜,这世家女子就是这样子的,教导得善解人意,更会揣摩人心。就算陈蕊遇到了十分痛楚的事情,可她一旦回过神来,那也是学会试探自己了。 他微微迟疑,举起了酒杯,陈蕊举过自己的酒杯,和姚蛟的杯子碰了碰。 姚蛟将那一杯酒全部喝干净,面颊绯红,却也是不觉吃吃的笑了一声。 “我的母亲,她也是个世家女。可没你聪明果决,因为喜爱上一个俊俏的兵卫,故而私奔一道。我爹样儿好,身姿也俊俏,也是很会讨人的喜欢。可那又怎么样?当时山盟海誓的时候十分真心,过了几个月,新鲜劲儿一过,那也就觉得没了趣味了。我爹吃喝嫖赌,样样都会,除了样子好,又能有什么好的呢?当初不过顺手,从山贼手下救下了我娘,我娘就将他当成了大英雄一样。” “我娘后来心思虽然淡了,可是既然有了个孩子,自然也是好生抚育,不做别想。她每日熬夜做刺绣,做得眼睛都不好了。可饶是如此,赚取来的银钱,却总被我爹抢走买酒喝。好在,我娘当时,可是有一个贵人!” 姚蛟说到了贵人两个字时候,眼睛里忽而就掠动了一丝讽刺之色了。 “那个贵人云夫人,是我爹顶头上司云将军的妻子。云夫人同情我娘遭遇,有时候我娘被欺辱得狠了,她瞧着我娘身上的伤,还会让云大人呵斥我爹几句。而云将军夫妻二人,更是神仙眷侣,成婚时候,相约只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会纳妾。这样子温柔、大方的夫人,能跟我娘亲近,你说是不是我娘的福气呢?” “而我爹呢,喝醉了酒后,却总是禁不住骂骂咧咧的。说他郁郁不得志,家境贫困,没什么好东西能讨好上司。可是后来,他终于有机会了。云将军和云夫人是神仙眷侣,可唯独有一桩不好,那就是,就是膝下无子。那一年,我才两岁吧,因为我很得云夫人的喜欢。所以我爹,就将我以那二十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云夫人。” “我娘想去寻她这位贵人,可这位贵人却命丫鬟拦住了我娘,说我娘是私奔之妇,不过是个妾,污秽不堪,不允让她进门了。之后,我那娘亲,也就悬梁自尽了。” 陈蕊听得心惊,虽不知云家为何不肯过继旁支,却隐约猜测得出来,那云夫人接近姚蛟的母亲,是想挑选个合心意的孩子。 可怜那妇人,还以为人家真心帮助自己,爱惜姚蛟,其实不过是想要夺走姚蛟。 “云将军也是好手段,换了家里奴婢,又封住了别人的嘴。他的家族,都以为我是云将军亲生的。而这样子过了几年,云夫人居然又有了身孕了。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也是一个男孩子。” 姚蛟再慢慢饮了一杯子酒,面上笑意越发浓重了。 他就是这样子的人,心里越是不高兴,脸上却也是笑得越开心。 也许就是这样子,他的养母方才将那一碗银耳羹泼在了姚蛟的脸上,尖锐无比说道:“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不要这样子笑了,笑得当真是让我讨厌得很。” 而他知晓自己不是云夫人亲生的,十六岁那样,就和云家决裂,破门而出,重新改姓姚了。 只不过云家在军中颇有些势力,姚蛟也得了份不大不小的官职。 而陈蕊听到了姚蛟言及云家有了第二个小孩子,却并没有追问姚蛟在云家处境如何了。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云家道貌岸然,既然能为谋夺一个孩子,那样子算计一个母亲,品行也是可想而知。更何况那云夫人既然是逼死了姚蛟亲娘,想来这内心之中,必定是有那么一个疙瘩。既然是如此,必定一开始对姚蛟颇为忌惮。 可既然是如此,又何苦去夺走别人家的孩子呢。 “瞧来,如今你日子,倒是过得十分的逍遥快活,也不比待在什么大家族里差。” 陈蕊对着姚蛟那张笑盈盈的脸,举起了酒杯,自己陪着饮下一杯。 她忽而不自觉对姚蛟生出了一缕同情之意。姚蛟瞧着陈蕊那秀丽的脸庞,暗暗在想,自己的母亲,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他谈及母亲,言语里充满了感情。可是一个二岁多的孩子,其实不会记得什么事情的。只不过自己慢慢的查出了那些事情,知道了后,不觉对那个没有印象的女子生出了温暖的感觉。 明明都没什么印象了,可这样子的事实,却也是让姚蛟充满了温暖。 “是了,若是留在云家,可是没有那么快活。我当真不像云家的孩子,吃喝嫖赌,行事不端,绝不会和云家一样,瞧着就是个正人君子的调调。十岁时候,我亲爹来找过我了,想从我身上谋夺什么好处,你猜一猜,我是怎么样子待他的?” 姚蛟的笑容之中,隐隐是有些森然之意,瞧得陈蕊微微一怔。 姚蛟想要吓唬她,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我先给了他钱,让他好吃好喝玩女人。花了三天时间,将我的身世查个清楚。然后我命人将他绑过来,割下了他的一片耳朵,然后告诉他,倘若他再出现在我面前,就将他另外一只耳朵割下来。从此以后,他就再也不敢,现身在我面前了。” 他原本等着陈蕊露出害怕的样儿,可陈蕊却忽而说道:“你十岁就如此行事,想来其实,其实你在云家也不是十分欢喜。” 否则一个十岁的孩子,骤然知晓这件事情,那是会哭着跑去求问自己身世,而绝不会如姚蛟这样子的狠辣沉稳。 姚蛟不语,等自己割了亲爹的耳朵,他那个养母从此再没与他单独相处过。 云将军捉住了他,说他性子不慈,行为不端,故而捉住姚蛟,打了他一百鞭子。 可姚蛟肉都被打烂了,抬起了头来,却露出了一丝模糊的笑容。 那时候,养父身边已经添了一个姿容秀丽的男孩子,年纪轻轻却已经是眉目若画了。 他轻轻笑起来时候,已经是宛如暖阳初生。 姚蛟不觉调笑:“你若想要瞧瞧我背后的伤疤,我脱了衣衫,让你瞧一瞧,数一数,你说好不好呢?” 瞧着陈蕊那秀丽的面颊此刻透出了一缕晕红,姚蛟内心之中,却忽而有些可惜之色。 这等美貌女子,居然轻轻放过了,实在也是可惜得紧。 云家的规矩多得很,他离开了云家,顿时寻觅了一处青楼楚馆,风流快活,喝了不知道多少的酒,待了足足三天三夜。靠着温香软玉,他忽而觉得自己人生似乎是有了许多意义了,令他不觉高兴起来了。 就算他长于云家,却没学到半点斯文大方,似乎最后也与他的亲爹一样,喜爱这声色犬马,混迹于烟花赌场。明明自己最为厌恶的人,可他却变得和亲爹一模一样。 他若比亲爹有什么地方强一些,大约只有他无论如何,不会娶一位世家女子为妻,更不会许下什么姻缘之诺,只与轻浮浪荡的女子,结下露水的情缘。 瞧着陈蕊灯火之下的楚楚秀丽之色,姚蛟忽而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再喝了一杯酒,忽而就转身离去,并且咚的甩上了门扇。 此刻天边,那沉沉的夜色,已经是被萧家那灭门焚烧的火焰烘烤得红彤彤的。 那些黑影匆匆的离开了萧家,飞快了掠入了一处府邸之中。 这府邸,原先是十分宽阔有气势,可是如今却已然是破旧了些,隐隐有些衰败的模样。 房间里面黑漆漆的,虽然有人,却并没有点灯。 那人轻轻的推开了房门,月光轻轻扫在了这中年男子的脸颊之上。 只见他容颜是颇为俊美凌厉,透出了一股子的锋锐之气,可是那一张面颊,却也是缠着一条银色的带子。 难怪这房间之中,却也是没见有半点灯火,只因为这里面的主人,居然是一个瞎子。 眼前之人,赫然正是大夏的战神缙云侯! “回主人,晏家上下,如今是一个不留。” 晏侯爷面颊两旁已经是有两缕雪白的银丝了。虽然如此,却仍然能分辨年轻时候的那锋锐之意。 世人都说晏侯爷如今深居简出,心如止水,是再也没有争雄斗狠的心思。 可如今,这么一位眼睛已经坏掉了的晏侯爷,却也是漠然的在自己下属跟前,听着他们回禀杀人灭口之事。 纵然听到了萧家全家被屠,晏侯爷容色却也是没曾有什么变化,只是轻轻的点下头了。 仿佛在他眼中,灭了萧家的满门,就好似踩死了一只蚂蚁一样子的轻松。 人命在他眼中,却也是不过如此,更没有什么值得关心的。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到有人打了个哈欠,有人提着一盏荷叶灯,一步步的走过来了。 少年没有如平时戴着白绢,露出了面颊上累累的伤痕。 虽然是满面的疤痕,却仍然是能分辨出他容颜是极为俊美。 正因为这样子,那样子的疤痕,方才是令人更加的惋惜。仿佛是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如今是被人生生弄坏了。 晏修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一副慵懒之态。 他只穿了一件雪白的里衣,瞧着也好似是从自己床上爬出来的,任由头发乱糟糟的样儿。 一瞧见这个奇怪的少年,在场的黑衣之人顿时也是呆住了。 他们素来也是听命于晏侯爷,而不知为什么,晏侯爷却从来未让晏修插手。 既然是如此,他们来到了这儿,居然是被少主人瞧见,却也是不知道应当如何才好。 晏修瞪着一双明润的眸子,却也是不觉说道:“父亲,他们才将阿景一家杀光了,回来跟你禀告吗?” 听着晏修这随意的一句话,在场的黑衣人都是汗毛倒竖。 而晏侯爷,面颊之上却不觉涌动了几许冷肃之意了。 随意挥手示意,这些黑衣人顿时也是纷纷离去。 晏侯爷的嗓音,却也是说不出的冷漠:“我倒是忘记了,萧景那样子狠毒的人,居然是宫主的旧相识。既然是这个样子,倒是我行事太过于鲁莽,未曾顺了宫主你的心意了。宫主若是不欢喜,就将刚才那些人都杀了,也算是为你出气。” 晏修却微笑说道:“父亲啊,你可当真是见外了,不过是灭人的满门,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那个萧景,又怎么能比得上你的重要。死了就死了,咱们碧灵宫出身的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莫非我还会为了区区萧景的死,和你为难?” 晏侯爷却不是滋味,他私通前朝余孽,欲图瓜分兖州,私底下又是养了死士。这些事,他都瞒着碧灵宫,一件都没告诉晏修。 却没想到,晏修一下子,什么都是知道了。 只是晏修非但没什么怪罪,反而是一副默许的样子。 晏侯爷慢慢的捏紧了手掌,旋即又轻轻的松开。 这一对父子之间,似乎有一股子奇怪的氛围。 晏侯爷瞧着晏修,却也是忽而轻轻挑起了眉头。 “是了,碧灵宫宫主,是何等尊贵高傲的人物,这兖州城中一个小变态,在你眼里算什么,不过是一缕微尘,实在也是不算如何了。” 晏修面色不变:“父亲你也不必这样子说,阿景是个很可怜的人,从小痛恨着萧夫人,可萧夫人死了后,他却仍然不得解脱。这世上的事儿就是如此,有些人总是会变成他最痛恨的那种人的。” 这夜风如此温柔,晏修笑容也仍然是那样子的甜蜜。 若不知道晏修的身份,纵然瞧见晏修面颊之上伤痕,也会觉得眼前的少年是个很单纯、很快活的人。 然而那一双眸子,虽然甜蜜,却似乎比夜色还要幽深。 晏修瞧着晏侯爷脸边的鬓发,年轻时候威风凛凛的武将,到了年老的时候,却也是不觉双鬓染上了霜雪了。 变成自己最痛恨的那种人,仿佛他晏修也是如此的。 而他最痛恨的那个人,最痛恨的那个人—— 自然就是父亲你呀。 如此的,虚伪可恨,在甜蜜里面裹着毒药。 想到了这儿,晏修笑容却也是越发的甜蜜了。 天光初明,昨日萧家被灭门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兖州的大街小巷。据说晏家的人如今都是尽数死了,就是尸体也是在火堆里烧成焦炭。至于是何人所为,居然也是没人知晓,只私底下下议论,瞧那听来的风声,竟然是陈家动的手。 虽是并无什么凭据,可是私底下议论起来,却也是有模有样。 萧景要挟陈家,强娶陈蕊,陈蕊却和姚大统领一并去了。陈家只恐旧事暴露,故而怒而下手。 这样子的故事,既然是曲折离奇,又是香艳刺激,乐意听的人也是最多的。 只不过如今九公主王珠带着飞鹰队四下巡逻,私底下虽是有人议论,倒也是未曾出什么乱子。 王珠仍然是那一袭红衣招摇,袍角那飞鹰更是张扬欲裂。 这抹鲜润的红色,所到之处,却也是令整个兖州的人为之心惊。 转眼之间,王珠已然是到了城门之口。 非常时期,因为这难民汹涌而至,王珠也是命士兵好生盘问,不可轻忽。 若是灾民之中,有身染疫病的,更是不许放入城中,以免闹出什么恐慌。 今日王珠巡视到了这儿,却见一名长官正自鞭笞一名士兵,显得是颇为愤怒的样儿。 王珠微微皱眉,却也是不明所以,策马缓步上去。 那长官见到九公主,顿时扔下了鞭子,慌忙行礼。 王珠却也是不觉轻轻皱起了眉头:“这又是如何一回事情?为何认出责罚。” 那长官顿时说道:“回九公主,如今兖州乱糟糟的,听从您,您身边姚大统领的嘱咐,更是要小心翼翼,不可怠慢。这些灾民,大都是青州、云州、江州受灾的百姓。方才来了一批灾民,口气混乱,其中居然有京城口音。我原本是京城人氏,一听就是已经是听出来了。我只觉得这些灾民颇为古怪,自己在一边瞧着,冷眼旁观,却也是发觉他们身上有些不寻常的疤痕,只怀疑他们是染病的人。故而,故而我让这臭小子去问一问。” 听他说到了此处,王珠却也是不觉轻轻的点点头。 姚蛟果真是个聪明的人,所安排的人,那也是知晓分寸,更是小心仔细。 那长官却也是恨铁不成钢一样指着一旁的年轻人:“可是这厮,就是这个混蛋。他听我嘱咐过去,其中有一个戴着面纱的人,撩开了面纱,让他瞧了瞧。这不争气的小子,顿时魂不守舍,顿时准备放人离开。你说他是不是色迷心窍,十分可恨。” 王珠眼眸之中光彩掠动,一股子寒意涌过来,淡淡的说道:“想来那个女子,必定是生得很美了?” 只瞧了一眼,顿时就放人离开? 纵然是叶灵犀的姿容,也不过是如此。 怎么今日兖州城中,居然来了个倾国倾城的佳人? 那挨打的士兵原本一脸委屈,也是不好说什么话儿。可是听到了长官说到了此处,却顿时不觉说道:“那,那也不是什么姑娘,是,是个公子。” 他不这样子说还好,一旦开口,那长官更是怒火中烧! “男人?想不到你学什么不好,学那萧家公子,闹什么断袖之癖。” 托萧景的福,如今兖州上下,均是知晓断袖二字。 王珠内心之中却也是十分狐疑,无论眼前之人是男是女,想来必定有祸水之姿。 此人身材挺秀,王珠只瞧一眼,顿时也是明白他是男子。只是他身边都是些灾民罢了,唯独他却宛如鹤立鸡群,与众不同。 王珠冷笑说道:“那就让我瞧一瞧,是什么样子的俊美公子。” 说罢王珠手中的鞭子一甩,顿时将那人面上的面纱扯去了一块儿,露出了那人的容貌。 周围的人原本就颇有兴致,想要知晓被瞧了一眼就被放行的美人究竟是何等姿容。 饶是如此,纵然他们心中早就知晓眼前男子是个美人儿,此刻却也是不觉一呆。 阳光倾泻,那人容貌也是明明暗暗的,一双金银妖瞳却隐隐露出来了。 那张容貌,美到了极致,却没什么脂粉气儿,反而隐隐有种高贵清华的味道。 一时之间,周围一点儿声音都是没有。 倒也是隐隐有些了然了,为何那士兵只瞧了一眼了,顿时也是放行。 那样子的俊美清贵,自然是令人不可逼视,甚至不由得觉得便算是质疑了他,那也是一种侮辱了。 就是一旁的长官,却也是不觉放低了嗓音,语调轻柔:“这位公子,你究竟是哪里人氏,为何居然与这些难民一道?” 王珠微微一怔,顿时也认出眼前男子正是夏侯夕,却不觉容色沉了沉。 她手掌一挥,一条鞭子顿时刷的缠过来,缠住了夏侯夕的腰身,随即将夏侯夕提上马来。 一旁一圈的人,顿时瞧得是目瞪口呆。 便算这位公子是出奇俊美,九公主也是不必如此明目张胆吧? 大庭广众,居然是强抢民男,这又如何是好? 那长官也是瞧得目瞪口呆,不觉呐呐说道:“九公主,既然是如此,这些灾民又如何处置?” 王珠清脆说道:“先拘住他们,待会儿我自会处置。” 留下一群人顿时愕然,更有人不觉寻思,不会是等九公主风流快活完了,再商议如何行事? 王珠随意挑了一处僻静的小巷子,拉着夏侯夕下了马儿,随即抽出了鞭子狠狠的抽出了墙面一记。王珠心中颇为愤怒,手上的力气那也是不小,刷的一下顿时也是抽出了一道白痕。 “夕殿下,身为质子,你私自离开京城,那可是死罪。” 前世,她似乎没听闻夏侯夕犯过这样子的错处。 夏侯夕轻轻的抬起被王珠握住的那只手,颇为无辜的扫了王珠一眼。 王珠气恼无比,顿时冷哼一声甩开了手掌。 “九公主放心,我既然来了大夏为质,自然也是会知晓分寸。你走后不久,京城之中顿时发生了了瘟疫,朝野上下无不惶恐,甚至有人下令,要处死那些已经是沾染了瘟疫的百姓。我是于心不忍,故而恳求让我为他们医治。陛下仁慈,也是允诺于我,只是将这些生病的百姓迁出了京城。我们到了青州一处清凉寺中,将染病的百姓安置在那儿。日子久了,这些百姓身子得到了调理,也是渐渐的痊愈。却没想到,这时候忽而发起了洪水。水患一起,官府也顾不得我这个不起眼的百姓。只有少数染病的百姓,随我一道,来到这兖州城中。” 夏侯夕温和到来,这一路之上,这俊美的殿下想来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然而他的风华气度一如京城之中一样。 想来有些人,就是能随遇而安, 王珠却顿时眯起了眼珠子,眼睛里流转了几许狐疑,眼前这只,当真是前世那个厉害的陈国雄主? 他如今这般温软纯良的模样,怎么瞧也是个俊美温和的人儿。 不过自己与夏侯夕交浅言深,想来夏侯夕也不会当真对自己坦诚相待。 既是如此,夏侯夕纵然离京,想来也是迫不得已。只要一封奏折解释,父皇也是不会如何多多的责怪。 王珠不置可否,方才一时情急,方才扯着夏侯夕一骑同行。 如今王珠想了想,瞧着夏侯夕白玉般的脸。 这样子美貌人物,如精雕细琢,却也是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自然不忍心。 王珠拍拍马儿,对着夏侯夕说道:“夕殿下,你骑马先行安歇,待会我自会命人来照顾你的。至于你一并前来的百姓,他们虽然水泡之处结疤瞧着是要好了,可是以防万一,还是让他们前去寒山寺安歇,不得随意走动。我自会命人,送来粮食药材。” 夏侯夕提起缰绳,却不觉还给王珠:“九公主你既是菩萨心肠,必定是会有好报的。不过我也不会去客栈,还是想与那些染病百姓一道。否则,他们也是绝不会安心的。” 夏侯夕既然并不领情,王珠也是并没有相劝的心思,也懒得扭扭捏捏,只翻身上马,再伸手拉夏侯夕上来。 瞧着王珠伸出来的手,夏侯夕微微有些犹豫,旋即却不觉抓住了王珠的手。 这一刻,夏侯夕的眸子却也是不觉有些幽深,说不出的深邃。 可等他握住了王珠的手,一瞬间,眸子里的深邃,顿时也是尽数化为清华高贵。 夏侯夕瞧着温润清俊,然而身段儿削瘦修长,坐在了马上,却似比王珠高了一个头了。 他十分知晓分寸,并未靠着王珠的身躯,只是身上淡淡的药材香气却也是不觉涌来。 王珠不觉有些胡思乱想,这位陈国的质子,却当真是无比的可笑,身为一个皇族中人,不学什么权谋杀伐,却学什么医书。 前世的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才变得如此狠辣沉稳? 如今王珠却不觉微微有些后悔,最初不过情切,如今再拉夏侯夕上来,却不似刚才那样子,居然微微有些尴尬了。 更何况夏侯夕的面纱碎掉了,露出了那么一张面容,瞧着的人确实不少。 想到了这儿,王珠更不觉说道:“夕殿下,你下去吧。” ------题外话------ 谢谢qixiji622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枫林晚约亲评价了本作品 谢谢俐儿爱江江亲送了1朵鲜花 谢谢b943253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3朵鲜花 谢谢youhongbin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stellawong39亲投了1张月票 t ... 171 吃醋 夏侯夕轻轻的嗯了一声,柔顺的语调却若初酿的美酒,却没问王珠为什么,面颊之上更是并无半分愠怒之色,忽而就翻身下马。 王珠忽而一怔,这匹马儿虽然并未急行,可是却也是在行走时候。 夏侯夕如此轻松下马,可见武功必定是不错的。 可是方才夏侯夕竟然任由自己拉上马儿,并没有什么抵抗。 “夕殿下,你的武功不错,瞧来也不似外面传闻,是个病恹恹的殿下。” 王珠不觉语出试探。 “小时候身子是有些不好,后来让师父一番调理,也是好得多了。不过皇兄们既然认定我是病秧子,做病秧子也是有做病秧子的好处。” 想来夏侯夕在陈国也是颇有些心酸往事,然而夏侯夕说得平平淡淡的,半点儿也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关于夏侯夕的往事,王珠也是听闻过一些。 他的母亲是陈国第一舞姬乌云珠,容貌绝美,却是身份卑贱。后得陈王的喜爱,成为了陈国最受宠的妃子。 然而乌云珠并不肯安分守己,纵然是备受恩宠,却也是不肯安分守己。 她生性轻浮,居然与人私奔。 后来某一日,乌云珠却也是回来了,恳求陈王的原谅。 原本乌云珠犯下了此等罪过,是应当被处死的。 然而陈王却不觉迷恋她的容貌,仍然是容乌云珠回来,并没有怎么处置乌云珠。 回到了陈国没多久,乌云珠顿时也是染病而死了。临死之前,乌云珠生下了一个孩子,就是夏侯夕。 因为乌云珠回来的时候是十分的微妙,陈国有人不觉怀疑夏侯夕的血统。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样子,夏侯夕在陈国皇室,就是一个身份尴尬的存在。乌云珠生前,陈王虽对她颇为迷恋,可一旦乌云珠死了,这样子的情分顿时也是荡然无存。故而陈王对夏侯夕始终是不闻不问,并不如何在意。 王珠从前难以理解,为何乌云珠背叛了陈王,仍然是能成为陈王心爱的妃子。 可倘若夏侯夕的容貌是和他的母亲一样,那么陈王对乌云珠的迷恋也是可以理解了。 王珠是个聪慧的人,联想到夏侯夕那些传言,说他容貌丑陋,体弱多病,这些想来也不过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 身子孱弱,那就没办法争夺皇位。而容貌丑陋,则更可以避祸。要知道皇室之中,是天底下最污秽不堪的所在。 以夏侯夕的姿容,倘若是如此露出来,那在陈国皇宫之中,也是不知道会招惹多少祸患。 如今夏侯夕在大夏也不过是一名孱弱的质子,如此想来,夏侯夕自请去瞧瘟疫,也许并不仅仅是心存慈善? 王珠想到了这儿,不觉瞧着夏侯夕俊俏的侧容。 阳光轻轻的撒在了夏侯下的脸蛋儿上,似乎也是有光晕流转。 这样子的人,清华高贵,却为王珠牵着马儿。 这一刻,王珠内心之中甚至不觉有一股子十分奇异的感觉,仿佛眼前的男子为自己牵马,似乎是折辱了夏侯夕了。如此美貌清俊的人物,那又怎么能沾手这样子低贱的事情呢?瞧着夏侯夕那张白净若玉的脸蛋,王珠虽然身为女儿身,居然也不觉隐隐有些怜爱之意。 想到了这儿,王珠却不觉轻轻甩甩脑袋。 夏侯下绝非他所表现的那样子人畜无害。既然是如此,自己的那点同情怜爱,可当真是多余得很。 王珠手指轻轻抚摸自己手掌之中那猩红的马鞭子:“夕殿下何止不是病秧子,想来武功也是不错。方才怎么不知道抵抗,文文弱弱的,任由我将你带走。” 若是这样子,自己几乎都快要落了个强抢民男的名声吧。 王珠想到了这儿,面颊却也是不觉黑了黑。 夏侯夕扬起了脸孔:“九公主多次助我,又怎么会害了我呢?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反抗九公主。如今也是证明,九公主不过是担心我私自出京,担心我的安危罢了。” 说道了这儿,夏侯夕温和一笑:“我在京城,总是担心九公主是否会安然无恙。如今瞧着九公主一点儿事都没有,我也是不觉安心了几分。九公主小小年纪,却为了母亲这般筹谋,当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夏侯夕一句句的话儿,也是好话,可是王珠听了怎么就是觉得那样子的别扭? 如今整个兖州,听到了九公主三个字,没谁不打个寒颤的。 可是自己在夏侯夕口中,却好似小孩子一样。听得王珠当真是说不出的奇怪。 “方才骑在马上,九公主的脑袋,刚刚只到我的下颚——” 瞧着夏侯夕一比划,王珠终于脸颊刷的红了,隔空抽了一下鞭子,啪的打在了空气之中,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夕殿下,这些倒是不必让你来议论了。” 夏侯夕手指轻曲,轻轻的抵住了唇瓣,从王珠的角度,却也是正好瞧见了夏侯夕唇瓣绽放了一缕轻笑。 王珠冷哼一声,以后,她是会长得很高挑的。 夏侯夕一点儿都是不知道,可是王珠自己却是清清楚楚的。 这一点,没谁比王珠更清楚。 此时此刻,王珠甚至不觉有些怀疑,怀疑夏侯夕到底恼怒自己强行带着他就走。 故而,夏侯夕方才是这样子的言语,故意为之。 顶着那么一张俊俏、纯良的脸,恐怕夏侯夕也是有那么一些小小的狡黠。 夏侯夕安安静静的,牵了一会儿马,忽而又说道:“九公主,我并无别的意思。我是学医之人,只想要告诉九公主,你以后必定是会十分高挑出众的。” 这样子的话儿,轻柔的回荡在王珠的耳边,宛如清风,宛如流水。 如此说了一阵子话,也是到了城门口。 眼见王珠和夏侯夕一并到来,在场的人却也是不觉瞧得一呆。 王珠此时此刻,再无方才那等微妙的心绪,顿时一番嘱咐,让这些曾经染病的灾民暂时隔离安置,并且略略点了一下夏侯夕的身份。 身为陈国的的质子,夏侯夕现身在这儿,原本就是一桩十分奇怪的事情。 居然是如此,王珠方才扯了夏侯夕离去,也是变得没那么奇怪了。 只不过方才夏侯夕牵着王珠,缓缓而来的画面,夏侯夕俊美如斯,王珠又衣衫似火,瞧来却也是宛如画卷,竟似一队璧人—— 这样子的心思,在场每个人都是有的,却也是并不知道别人内心居然也是会有。 正在此刻,半空之中,却忽而流转了破空之声。 羽弦颤动,嗖的一声,一枚羽箭却也是不觉顿时嗖的一下射过来了。 刷的一下,夏侯夕面纱顿时裂开,成了两片。 夏侯夕发钗碎,头发散开,一缕黑发更是被射落在地。 王珠瞧在了眼里,更是不觉变了脸色。 陈国之人以头为尊,平时不可随意触及别人的后脑勺,并且还十分爱惜发丝,认为这是十分要紧之物。 倘若任意被人毁去了头发,却也是被视为奇耻大辱! 如今夏侯夕发丝被断,岂不是当众被人羞辱了一番? 王珠顺着射箭的方向望了过去,只瞧见晏修唇边轻轻含笑,隐隐有那么一股子邪气。眼珠子轻眯时候,眼中更是流转一缕冷意。 夏侯夕虽然是质子,可是到底是陈国的殿下,陈国纵然并不如何疼爱夏侯夕,却也是爱惜自家的脸面。 既然是这样子,如此折辱,说不定晏修会招惹什么祸事。 想到了这儿,王珠更是不觉皱起了眉头,容色微微有些冷意。 晏修虽然胆大妄为,可他既是个聪明人,所做的每一步都不会当真有事。 既然是如此,晏修如今这样子的做,究竟又是什么意思呢? 众目睽睽,辱及陈国的殿下。 更何况自己还点明了夏侯夕的身份!这兖州之中,有心人是不少,被晏修得罪过的人更是有半个城的那么多。若是抓住了晏修的把柄,明里暗里,算计告状的人必定是绝不会少的。 想到了这个人,王珠面颊之上更是流转了愠怒之色! “晏修,你究竟是要做些什么?” 晏修嗓音甜蜜,眼神却也是说不出的冰冷:“不过是一时手滑,手中的箭射歪了一些。差一点,就要了夕殿下的命。” 说到了要夏侯夕的命,晏修嗓音却也是越发低沉温柔。 王珠险些生生被晏修给活生生的气死。 倘若当真是射歪了箭,晏修这种模样,岂不是能将人活活的气死?一张口就称呼夏侯夕为夕殿下,连不知者无罪这个借口都是没有了。 晏修不是聪明绝顶?此时此刻,王珠却也是觉得他其实没那么聪明了。 一瞬间,王珠内心之中顿时流转了许多个念头。 夏侯夕却微微一笑,取出一条发带,轻轻的将乌黑的头发给扎在了脑后。 就是这样子简简单单的动作,夏侯夕都是做得可谓随意而优雅,赏心悦目的紧,十根手指头更是纤长雪白,好看漂亮。 “是了,不过是小侯爷一时失手,以后勤加练习,也就是了。” 瞧着夏侯夕并无愠怒,轻轻巧巧,也为晏修解围了。 王珠却也是不觉悄然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恼怒万分的盯住了晏修。 晏修这个混蛋,实在也是一点儿也不知情识趣。 而晏修却也是浑然不觉,轻轻收下去手中的弓箭,浅浅含笑:“九公主,既然相逢,不如随我一道,我正好是有些话儿,实在是很想跟你说一说。” 今日的晏修,和平时却也是很是不一样。 从前无论别人恼恨他也好,轻贱也罢,晏修总是笑吟吟的,似乎是什么事儿都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模样。 然而如今,晏修却如此微微冷笑,似乎也是多了一缕锋锐之意。 而这样子的感觉,王珠却也是一点儿也不喜欢。 她顿时冷冷说道:“若是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王珠是个倨傲的人,更不喜欢被晏修如此强迫。 晏修微微沉默,忽而抬起头来,朝着王珠无辜笑了笑:“我只是觉得,有些话儿若是当众说了,难免是有些不便的。” 他忽而凑过去,在王珠耳边低语了几句。 王珠容色顿时变了变,有些恼恨的瞧了晏修一眼。 不知为什么,方才还十分倨傲的王珠,此时此刻,却也是和晏修一块儿离去了。 夏侯夕瞧着王珠离去的背影,忽而轻轻的抚摸自己的发丝。 良久,夏侯夕方才十分温和的轻轻叹息了一声。 自己纵然是断发受辱,九公主所担心的,却也是无非是晏修可是会受些责罚。 上了马车,王珠容色顿时一沉:“你如何知晓,母后已经是离开了兖州?” 王珠想要经营势力,自然不会此刻就走了,功败垂成。可她既然是纯孝的人,当然也是绝不会让陈后冒着这样子的危险。 只是此事王珠却也是不觉行事秘密,绝不能让兖州之中别的人知晓。 否则皇后离开,别人必定是会觉得兖州之事不同寻常。 然而这件事情,晏修却一口道破,惹得王珠不悦之极。 莫非晏修居然暗中监视自己?王珠这样子的想着,内心顿时掠动了一缕不悦之意了。 ------题外话------ 谢谢186**8464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即墨馨月亲投了1张月票 今天会有二更,但大概会很晚的样子,等不及的亲们可以明天看 ... 172 克夫之命 晏修却不觉酸溜溜的:“那个夏侯夕,空有一张漂亮脸蛋,九公主何必待他这样子和气?” 王珠顿时怔了怔,忽而有些无措。 旋即她轻轻皱眉,盯住了晏修。 晏修瞧着王珠黑漆漆的一双眸子,顿时也是觉得不如何好了。 王珠事母甚是孝顺,晏修也是开了口:“九公主最是心疼母亲,前些日子,听闻陈后身子好了,出去祈福,猜也是能猜测得到了。方才,不过是试试九公主,九公主却果真如此。” 王珠听了,一双眸子掠动了潋滟的光辉。 她微微有些狐疑,可是晏修就是这样子的。总是成竹在胸,说话半真半假,那甜蜜蜜的嗓音之中,实在是没半点实话。 “晏修,我告诉你,无论你算计什么,却绝对绝对,不能对我母后一丝一毫。” 王珠知晓,陈后若是离去,兖州难免会议论陈后不贤。 可是那又如何?她不能让陈后置于这危险的地方。 纵然前世兖州并无大事,可是王珠敏锐的察觉,如今的兖州城中,隐隐流转那么几许异样之意,惹得王珠一颗心儿顿时也是不觉沉了沉! 晏修瞧着王珠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忽而隐隐有些羡慕。 同样是满身染满血腥的人,可是王珠内心之中还有温柔的牵挂,而自己的存在,却始终是那般孤独。 一步步的前行,倘若回首,却也是什么都是瞧不到。 只留下那空荡荡的,一片寂寞之意。 就是,却不知晓,眼前的九公主是否是自己的牵挂。 原本只是因为前世之世,让自己觉得特别,故而给自己一个赌约。却绝不能解释,方才瞧见王珠和夏侯夕在一道时候内心之中的恼怒之意。 想到了这儿,晏修唇瓣蓦然流转一丝甜蜜的笑容。 “九公主,无论如何,我都是站在你的这一边的,又怎么会欺骗于你?” 王珠冷笑一声:“既然如此,你告知有什么要紧的话要和我说,想来也应当不会是骗我的了?” 晏修一脸纯良和无辜:“不是已经告诉九公主了,那位夕殿下,可不是什么好人。” 一番言语,却也是顿时让王珠为之气结! “小侯爷,你就是如此无聊?夏侯夕不过是陈国的质子,我与他原本没什么关系。” 晏修顿时提醒:“怎么会毫无关系,我听说陛下原本意欲许婚你跟夏侯夕,只是后来杨炼这个倒霉鬼跟你定亲。” 王珠恨得磨牙:“这与晏小侯爷,到底有什么关系。” 晏修振振有词:“九公主好生不讲道理,整个兖州,都是知晓,我是爱慕于你的。” 王珠没了怒气,眼睛里却忽而涌动了一丝讽刺:“小侯爷,爱慕两个字,那是不可以随随便便就说出口的。你当真爱我吗?我却一定不觉得。” 她一阵子恼怒,总觉得晏修不过是随口戏弄。 可是有时候,自己却总不觉当了真。习惯了晏修那甜蜜蜜的嗓音,也习惯了对方那腹黑无赖的性子。与晏修合作,是王珠在兖州最喜欢的事情。 莫非是因为,自己实在是寂寞太久了,所以居然不能放过这些许的温暖? 晏修一瞬间,眸子却流转了温柔深邃:“九公主如今虽然不信,可咱们还有一辈子,好生了解一下子。” 王珠嗔怒:“晏修,我几时又应承过你什么?” 晏修脸皮厚得很,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你应承不应承,那是你的事情,可说到喜欢你,那却也是我的事情。我若是喜欢你,和你有什么关系?别说你和别人定了亲事,便是你嫁人了,第一次嫁的不是我,第二不是我,总会是嫁给我的。我又不介意,娶个寡妇。” 明明是十分恶毒的话儿,让晏修说来,却也是那样子的顺理成章。 王珠冷笑:“莫非我嫁一个人,你就一定是会害死他?” 晏修顿时矢口否认:“我只是找人替九公主算过命,说九公主命硬克夫,唯独我命格硬,才能抗得起。既然是这样子,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九公主,你可实在不应该再祸害别的人了。” 王珠气得脸颊浮起了两片红晕,宛如淡淡的胭脂。 这甜蜜蜜说话的无赖,如今死缠烂打,可是谁又知道他真实的心意呢? 这冰山一般的心,缠得久了,然而也许有时候,别的人并不是那么的在乎。 晏修小心翼翼,将自己的手掌贴在了王珠的手掌上:“人家夏侯夕,是个质子,已经是十分可怜。九公主若要祸害谁,不如祸害我,放过那位可怜的夕殿下,也算是一场功德。” 明明是炎炎夏日,王珠那手,却也是出奇的冰凉。 仿若是泥土之中爬出来的幽魂,纵然是酷暑炎热,却也是融不开这份凉意。 晏修手掌虽然温度不高,可似乎仍然是有一股子淡淡的温度,传到了王珠的手心之中。 这一刻,顿时也是让王珠打了个激灵。 这样子的温度,实在也是有些让人依恋。 可是晏修算什么?不过认识没有多久的无赖罢了。 真心落在了值得珍惜的人手中,那自然是会被好生爱惜。可是若交到了不懂珍惜的人手里,却也是会被人狠狠丢弃。 这个人,是晏修,既不是母亲,也不是太子哥哥。 若是陈后与王曦,无论自己付出什么,真心都不会受伤。 然而若是别的人,却也是未必能做得到了。 王珠恨恨的瞧了晏修一眼,慢慢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掌。 这一生一世,她是绝不会再喜爱一个人的了。 正自此刻,木兰行宫的随行侍卫牟青却也是不觉前来禀告。 一瞬间,王珠面颊之上,顿时不觉流转那些许的冷意。 牟青是太子亲卫,随行而来,顺道保护王珠。他既是王曦的心腹,自然一开始便是王珠的左膀右臂,十分被信任。 王珠平时也是很少使唤他,让他是低调一些,免得招惹了别人的眼。 既然如此,这个牟青,就是保护陈后离去的最好人选了。 王珠撩开了车帘子,让牟青进入车厢之中。 牟青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愧疚之色。 “九公主,是我不好,如今皇后娘娘,又是折返了兖州了。” 王珠漆黑的眸子潋滟,眸子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几许冷色。那样子的光彩,仿佛是冷玉生辉,虽然美丽,却也是说不出的冰寒。 “母后心思仁慈,自然也是绝不会独自就走了,也会想要,陪陪我这个女儿。可那又如何?我早就是有所嘱咐,绝不能让母后如此。无论她说什么,必定是要送她回到京城。否则,我绝对绝对,那是一定不会饶了你们的。可是呢,如此简单的一桩事情,你们却也是居然跟我是不行?” “我让你们,从郴州出发,绕去上游,多费时日,必定是能将母后送回京城。如此一来,也是能安然无虑。如今你们,原本不该是回京城的路上?为何此时此刻,你居然还在这儿?” 在王珠灼灼的眸光逼视之下,牟青一时之间,竟然是说不出话来。 这个九公主,虽然是女子之躯,然而却也是赏罚分明。既然是这个样子,这个主子对手下人而言却也是没什么不好。 可是此刻,触及王珠怒意浓浓的眸子,牟青却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皇后娘娘一直舍不得离开,想念公主,这是其一。再来,则是如今郴州,却,却是发生的暴乱。” 说到了这件事儿,牟青却也是不觉颇有些惧意了。 “江州的受灾百姓,如今到了咱们兖州,也还算得上是井井有条。可是青州等地,那处不但民风剽悍,素来也是有作乱的事情。而且说到剧里,也是离郴州更近一些。他们那些地方的灾民,当然也是先去郴州求活命。” “然而当地官府,一时无措,粮食也是不够。郴州知府没有办法,却也是硬着头皮,不允灾民进城,并且也是广闭城门,不允进出了。这原本是没办法的事情,谁想这些在灾民内外勾结,轰开了城门,抢掠城中的富户,并且凌辱女子。那被打死的人,放在火里面烧,再将这烧过的尸体吊在了那城楼上面,死了许多人。朝廷,也是得了消息,就近令附近官兵听令剿匪。这些逆贼不过是乌合之众,杀了许多人,灾民也是逐出城去了。如今郴州城中,重兵把守,已经不允出入。灾民强攻几次,均是被生生挡了下来。如今,却也是形成了僵持之势。我命下属前去打探,连城外的树皮都是吃得干净了。” 王珠听得惊心动魄,却也是知晓,父皇下令必定是有所原因。 倘若是突破郴州,后面整个大夏京城,那可是再无屏障! 既然是如此,纵然是留下骂名,这些灾民也是只能止步于郴州了。 其实仔细想想,纵然是没有发生叛乱,这些灾民也是已经过不去了。 牟青回到如今尚自平静的兖州,一颗心也是砰砰乱跳,尚未平复。 原本还觉得九公主的手段,未免是狠了一些了。可是如今瞧来,王珠居然是颇有些先见之明,知晓是该如何行事了。 “公主请想,纵然靠着皇后娘娘的身份,可以叫开城门,可这城外,许多灾民在这儿围着。让皇后娘娘穿过这些灾民,那,那也是必定不能安然无恙。故而属下一番权衡利弊,故而还是决意让皇后娘娘回到了兖州。” 牟青叹了口气,如此言语,心中却也是不觉担心九公主的责罚。 王珠却并不是不讲理的人,其实牟青说得没有错,这当真是最好的法子了。 别说无法穿越那些灾民,来到城门地下,纵然是当真到了城门底下,陈后恐怕也是极难教开城门。 这乱局之中,谁也是不敢承担风险,更是不知晓陈后这个皇后娘娘的身份究竟是真还是不真。 如此冒险行事,倒也不如折回兖州。 这样子的下属,王珠也是实在没什么可责备的,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叹息了一口气:“罢了,你也没有什么错处,还是你想得周到一些。” 如此这样子说,牟青倒是颇有些惭愧之意。 王珠蓦然一阵子的心浮气躁,她不介意自己的安危,却也是绝不愿意让陈后留在了兖州。王珠此时此刻,心中却也是不觉心思流转,若是郴州不行,不如蜀州。 只是蜀州颇多崎岖,瘴气也多,危险更多。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王珠也是必定不想让陈后走这条路。 而牟青小心翼翼的瞧着王珠面上神色,不觉叹息说道:“若是公主想要陈后从蜀中离去,恐怕,恐怕也是不好的。我回来时候,当真也留意几分,更是留意蜀州方向的动静。却也是得知,得知蜀州如今也是有些不是了。” 书院之中,林墨初因为满城生乱的关系,也是住在了这儿了。 可是有时候,他反而觉得住在这儿有些不自在。那些不能回家的外地学子均是滞留此处,此时此刻还不知轻重,整日就高谈阔论。 好在林墨初学问不错,而且身份不同,故而也是有那么一处私人的小院子。 如今林墨初面前黑白两子密密麻麻的,他却也是可巧自己跟自己下棋。 一道漆黑婀娜的身影盈盈而来,那女子却也是嗓音沙哑:“我原本还道叶家是个废物,想不到林墨初如今你还一门心思跟叶家一道,当真是无趣。” ... 173 最凶残最无耻 那少女面颊隐藏在一片黑纱之下,红唇盈盈,举止也甚是温雅。 她碰起了一杯林墨初泡好的香茶,轻轻的品了一口,却也是不觉微微一笑。 “如今碧灵宫的眼线,想来也是遍布整个兖州城了,个个都是虎视眈眈,想要瞧一瞧,林墨初你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可是他们却也是一点儿都是猜不透你究竟是在做什么。林公子,你每天都只是在喝喝茶,瞧瞧花。整个兖州城中似乎也没什么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可是他们又怎么会知晓呢?整个兖州城的覆灭,就是会在眼前。” 这名黑衣少女虽然容貌瞧不清楚,瞧她身材,听她语音,却仍不过是个妙龄少女。 可是听她口中言语,说什么整个兖州城都是会覆灭的话儿,年纪轻轻的,可那嗓音之中却也是不觉添了一缕兴奋之意。 “既是知晓如今碧灵宫的眼线遍布整个兖州,锦城公主,你是前朝皇族,出现在我这儿,那可没什么好。”林墨初轻轻吹去茶上水汽,细细品尝。 眼前这道黑色婀娜的身影,似乎是蕴含了一股子血腥之气。 而就是这样子的血腥之气,让林墨初似乎觉得饮茶都是有些没味道了。 这些前朝余孽,代代相处,这些后人恐怕连覆灭的前朝一眼都没瞧过,可是从小被那样子教导,却也是痴情炽热得很。 眼前这位锦城公主,那也是如此。 据说她是前朝皇族之中的佼佼者,六岁就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杀人了。故而虽然是女子之身,可是在前朝余孽之中说话却也是颇有些分量。 那黑衣少女却也是不觉吃吃一笑:“什么碧灵宫,什么碧灵宫宫主,在我瞧来,那也是不过如此。墨初,他连你一半聪明都没有。那些眼神就算将你瞧紧了又如何?只要我揭开这张面纱,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离去。墨初,最近我发现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让我高兴得抖睡不着觉了。说不定,我已经是知道,碧灵宫宫主究竟是谁了。” 锦城公主瞧着林墨初静静微笑,却没应自己的话儿,不觉放软了语调:“再来阿初,咱们都是在兖州城中,却不能见你一面,我实在是有些想你了。我认识你在前,为什么你投靠叶家,却不愿意帮我呢?叶家虽然权倾大陆,可内斗也多,又自命清贵,未必瞧得上你。就好似那个叶灵犀,还不是对你很不恭敬。你这样子出尘的人物,我连来见你,喝你泡的茶,都洗了三次澡,生恐自己身上血腥之气冲撞了你。阿初,不如你来帮帮我就好了。” 锦城公主软语哀求,她似乎是个妙龄女子,嗓音也是甜甜软软的,好听得紧。 林墨初听着她说话的调子,似乎是对自己颇有情意。可是实则这位锦城公主,却是个心计颇深的人。她这样子说,不过是为了前朝的军队拉拢人才罢了。 礼贤下士,进退得宜,已经没落的前朝余孽之中,这一代居然是出现了这样子的一位出挑人才。 听到了这儿,林墨初却也是不觉笑了笑。 却也是不觉想到了叶灵犀,叶灵犀身为叶家女儿,虽然有些小小的心眼,可自幼是受尽了娇宠,比这位锦城公主是差得老远了。 “锦城,我是个很现实的人,就算你每次见我,都会沐浴更衣,而叶家待我也不过如此。可这不过如此的待遇,却胜过你倾尽全力能给我的所有。我呀,是个在现实不过的人了。只要谁出得起价钱,我就是属于那个人的。若是有一日,你们云枫王朝再次得势,我也是会不知廉耻的跪在你面前,求你收留的。” 林墨初慢慢的垂下头,长长的睫毛之上,似乎也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之气了。 雾气缭绕,似乎也是给林墨初的脸颊染上了一缕柔软之色。 锦城公主却也是不动声色:“这怎么叫不知廉耻,我是十分十分,佩服阿初你的聪慧的。” 她瞧着林墨初那俊俏的容貌,内心却微微有些翻腾。 自小承担了复国的重担,她也是理所应当的为前朝复辟费心费力。可林墨初就好似自己人生之中那么一缕有些绚丽的色彩,让她的人生不会那么灰扑扑的了。 若是自己得到了权势,就能得到林墨初? 这个男子,一直都是这样子告诉自己的。 想到了这儿,锦城公主眼睛里面却也是忽然流转一缕灼热和贪婪。 而林墨初仿若什么都没察觉一般,恍若未闻,只一颗颗的棋子慢慢的按下去。 棋盘之上,黑棋渐渐围住了白棋了。林墨初先是一喜,随即代入了白棋的一方,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那苦恼之色。 每一次布局,林墨初都是会代入别人,瞧着另外那个人,究竟是会如何寻思。 如此有来有往,方才能察觉自己布局之中的不足。 如今林墨初轻轻的捏着那枚黑色的棋子,喃喃自语:“我怎么想,都是一定会赢,你说是不是呢?碧灵宫宫主!” 这一次,叶家赌约,整个兖州城的人,一个不留! 林墨初的面颊流转一缕绚丽的光彩,可那一双眸子之中,却流转了漆黑的恶毒。那份狂热的眸光之中,隐隐有那一缕说不出的疯狂之意! 唯独疯子,方才能接受叶家人的条件,将那累累白骨,铺成了自己踏向荣华富贵的一条道路。 而王珠的马车之上,牟青却颇为苦恼:“蜀地山峦起伏,并且行走不易。如今那山林之中,更是多了许多的前朝余孽,勾结了当地的马匪。一旦有灾民过去,必定是会杀死这些灾民的。那官道两边,经常都是整家人的尸首。九公主,此条道路,实在也是不能走啊。在我想来,朝廷知晓兖州被困,必定是不会坐视不理。兖州城中,如今尚算安稳。等到朝廷去了蜀中的匪患,再赈济了郴州,那么这样子的危难自然也是解了。” 若是旁人,必定也是会觉得牟青所言确实也是十分正确。 静心等待,总是会有那获救之机。 然而王珠此时此刻,心尖儿却也是不觉涌动了一缕烦躁之色。 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让王珠十分的不安。 她打发走了牟青,默默的坐了一阵子,总觉得如今兖州城中,有许多事情让王珠很是不安起来。 王珠想了想,就正想要离开马车。 忽而晏修伸出了手掌,扣住了王珠的手腕。 晏修的嗓音,却也是说不出的奇怪:“九公主,想来你必定也是想早些送皇后娘娘离去。可是这样子的事儿,却也是一点用都没有的。事到如今,无论你陈后,还是你我,还是这满城的百姓,其实都是走不了。” 晏修的话,让王珠眼皮轻轻的跳了挑,随即却也是不觉慢慢的回过神来了。 她想要呵斥晏修,可内心却也是隐隐觉得,晏修所言,未必就是假的。 自己内心,原本就十分不安。 王珠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好半天,方才轻轻柔柔的说道:“既然是如此,那就是愿闻其详了。” 晏修眸子之中,隐隐有些深邃。 他袖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缓缓的展开,上面山川河流,画得也是十分精细,赫然正是这兖州的地形图了。 “兖州并未临近江边,故而纵然河水泛滥决堤,原本也是不至于波及此处。东面、南面,分别是云州、江州,纵然能从这两处出去,那也是会遇到这长河之水,过不了江。唯独从郴州、蜀州两地长途折返,方才也是能有那一线生机。可是九公主,如今你也是知晓,这两条道路,已经是走不通了。” 王珠一颗心砰砰的跳,水嫩雪白的手指轻轻的抚摸蜀州的方向:“别处也还罢了,可是蜀州方向,却也是未尝没有回旋的余地。这些前朝余孽,其实也没什么太多军队了。既是如此,那也是虚张声势。若是难民大量涌入这蜀中之地,恐怕也不是几个前朝余孽能抵抗得了的。” 晏修轻轻抚掌:“九公主果真是聪慧,可唯独有那么一桩,却并不是那么的好。倘若这些灾民,只有冲出蜀州这一个选择,自然会悍不畏死。可是他们,也不必去死,而是另有一个更好的选择。兖州有粮食,善心的人又多,据说如今大夏的九公主掌控兖州,也是一片安乐,没出什么乱子。倘若你是受灾的老百姓,你又会如何的选择?” 说到了这儿,晏修轻轻的抬起了眼眸,眸光盈盈间,竟似有几许冷锐之色。 而王珠却忽而出了一身冷汗,兖州物资丰富,并且粮食充盈。若是四面被围,那么这样子的地方就会化成狼群之中的一块肥肉! 那些凶猛的畜生,就是会恶狠狠的跑过来,撕咬着这块肥妹的鲜肉。 那些灾民,就更如蝗虫一般,从四面八方凝聚过来。 王珠浑身,顿时出了一声冷汗! “如今只有一些近处的灾民,来到了兖州,区区几千人而已。京中的娇贵小姐,还将出面施舍粥水当成一件博得名声的手段。可是九公主,若那些远处的受灾百姓,都统统赶到了兖州又会如何呢?兖州是个大城,人口居然有三万人那么多。可是,若这些灾民全部涌入兖州城中,恐怕人口就是要几倍于三万了。” 晏修叹了口气:“更何况此事既然是有那些前朝余孽的身影,他们自然也是会混迹在灾民之中,一番教唆挑衅,告知别人,如今别处都不要去,还是去兖州好些。因为兖州城中,有一个大善人九公主。” 王珠顿时一咬红润的唇瓣,嗓音也是有些干哑:“略略打听,似乎是有十万左右的灾民。实际上,这些灾民数目,可能还要更多一些。” 晏修含笑摇摇头:“九公主,那可是不止这么点儿的。这些灾民来到兖州,会首先蚕食邻近兖州村镇子的百姓。这些百姓被蜂拥而来的灾民所惊吓,也是会惶恐得向兖州城涌入的。我大概能猜一猜,最后涌入兖州城中的灾民,会足足有二十万吧。” 二十万?王珠都可以想象这原本三万左右的城池挤入了二十万人,究竟是会有什么光景。 恐怕满大街,密密麻麻的,都是层层叠叠的人头! “如今兖州城之中,灾民是一天比一天要多。估计半月之后,整个兖州城会有从来想也是想不到的那么多人了。二十万人,江家与官府出面筹备的那些粮食,至多十天都是能吃得干干净净了。你以为,那些人为了活命,会做出什么事情?” “吃光了粮食,吃了老鼠和地皮,九公主你猜一猜,接下来还有什么可吃的。” 晏修言语说不出的柔和,可是王珠却被晏修所形容的弄得头皮微微发麻。 到那个时候,还有什么可吃的。 周围密密麻麻的,满街可瞧见的一个个人。 王珠前世,在京城挣扎的时候,却也是听闻过吃人之事了。 裴家残暴,恰逢饥荒,易子而食的也是不少。 相比较而言,京中日子虽然辛苦了一些,好歹还是能活下去。 故而裴家再如何残暴,王珠思虑在三,到底还是没有离开京城。 “不过实则,这样子事情是绝不会发生的。只因为,人性是没有这样子的——” 晏修唇角流转了一缕讽刺的笑容:“没有这般善良。” 他明明是个天真无邪的少年郎,眼睛里面却也是流转浓浓的邪气,化不开的冷意。 王珠死死的盯住了晏修,说到了人吃人的事情,明明是天底下最恶毒的事情,可偏偏晏修居然说了,人没那样子的善良。 “自古以来,战乱灾荒时候,人互相易子而食,那是坐困围城所发生的事情。兖州四通八达,周围既没有山川之险,更兼道路便利。如果这里是一座荒城,没有一颗粮食,这些灾民是绝对绝对,不会留在这儿的。没有吃的,自然是会离开,就好像是他们离开家乡了。没有谁逼着他们留在兖州,相互蚕食。” “而这些灾民之所以来到兖州,是因为兖州的富庶与安全。比起郴州从京城后方源源不绝赶来的精锐士兵威慑,比起蜀州的贫瘠与危险,兖州既无高深的城池,也无大量精兵把守。整个兖州的卫所士兵,不过区区五千人,和几万饿疯了的灾民相比更是不值得一提。偏偏此处,却有丰盈的物资,和许多食物。兖州的贵女为了相互炫耀,甚至将不错的丝绸随意施舍出去。” 王珠听得惊心动魄,不错,兖州不但气候温润,并且也是处于大夏腹地,边境战事更不会蔓延到了这儿。 所以兖州不但没有十分高深的城池,也没有什么精锐士兵,只因为这里既没有饥荒,也没有战乱,原本应该是整个大夏最为安全的地方。正因为这样子,王珠方才是一番算计,欲图让陈后在这儿是好生修养。 可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这里却会成为整个大夏最荒芜可怕的地方。 她忽而发现,自己似乎小瞧了晏修。 自己都没曾察觉这暗藏在地下河流之下的巨大危机,可是兖州这个疯疯癫癫的少年,却也是已经了然于心了。 “我呀,来告诉九公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些兖州城的权贵,如今也许还浑然不觉,沉醉在富庶自在的美梦之中。可再过不久,当他们瞧着街道上灾民越来越多,官府征用的粮食消耗也是越来越大。瞧着街道上那么一道道衣衫褴褛身影,那些聪明人会顿时醒悟过来,发觉事情不是那么美妙了。这些富户,会让家中储蓄了足够的粮食,会让自己身边的护卫穿上了坚硬的铠甲,带上刀剑,想要做着独善其身的美梦。而这些灾民很快就会发现这一点,别以为他们会乖乖的等死。他们会疯狂攻击每一个兖州家中有粮食的富户,就算这些手无寸铁又缺衣少食的灾民不是那些护卫的对手,可是死了一个,会有更多的人扑了上去。” “接着,就会如牟青所瞧见的郴州一样子。这些兖州的权贵家门会被砸碎,然后有许许多多的灾民跑过来,抢掠他们的财物,凌辱那些女子。也许那些鲜嫩的少女,等待她们的并不是失去贞洁,而是被宰杀化作了鲜嫩的肉食。据说,女子娇嫩的肉,似乎是比男人好吃多了。而兖州没有郴州的幸运,不会有大量的军队入驻,驱除灾民,稳定持续。五千士兵,根本什么都是做不了的。九公主再砍了多少人的人头,挂在了城门上面,那也是一点儿威慑的作用都没有。” “至于大家都将粮食平均分给每一个人,等到吃光了粮食再相互蚕食,于人心而言,这是绝不会可能的事情。若真能如此,说不定还能慢慢熬过去,等到朝廷想办法从各地征运的粮食送到了这儿来了。有了分配的多少,就有人心的不甘。等到这些灾民将兖州那些富户一个个的敲碎劫掠,那么这儿的次序与道德已经统统荡然无存。在抢掠的过程之中,也许会死那么一些人。可活下来的人已经全然失去了善良,乱民自己也是会相互拉帮结派,厮杀抢掠,只为从别人口中多夺得一口吃食。此时此刻,大家都会明白,兖州的食物,不会够每一个人吃。” “最后,等到朝廷大军到来的时候,这儿所剩下的人,每一个都是染血的暴徒。朝廷士兵自然也是不会放过他们,必定是会统统处死。到时候,曾经繁华如斯的兖州,就会铺满了累累白骨,每一片青石板的缝隙之下,都会被鲜血所打湿。而这里,也会成为一座彻彻底底的荒芜之城。” 说到了这儿,晏修眼前却也浮起了林墨初那清雅出尘的身影。 而这,则是叶家和碧灵宫之间的赌约,灭城之赌! 拥有了巨额的财富,掌握了巨大的黑暗力量,叶家也会有那么一种感觉,那就是叶家是可以凌驾于这个世家的一切之上的。 至于兖州城,不过是叶家区区一个玩物,一个和碧灵宫争夺胜负,展露实力的工具。 而林墨初作为一条叶家的走狗,用了最为巧妙的法子。 一座富庶、远离战乱的城池,林墨初也能毁掉它。 王珠轻轻的撩开了车帘,瞧着这如今仍然是繁华无比的城池。 兖州城如今次序井然,而这其中也是有王珠的一份功劳。 街边的商铺仍然是十分繁华热闹,商贩的吆喝之声此起彼伏,小孩子跑来跑去,玩着红纸做的风车,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而大部分的灾民,如今却也是被王珠划分区域,好生安置。 这一切,都是这样子的和谐。 王珠并不怎么喜欢兖州,自从她来到了这儿,兖州城的茶楼议论的都是她的事儿。不是议论她凶狠残暴,就是议论她水性杨花。 从前王珠还让身边宫人打听几句,可是如今她却也是懒得听了。 然而此时此刻,听到晏修说完了这些话儿,王珠的内心之中,蓦然升起了一缕十分微妙的感觉。 晏修已经靠近了王珠的身边,和王珠靠得很近的说话儿:“不过九公主,无论兖州死多少人,你是不会死的,陈后也是不会死的。” 王珠不觉侧头,对上了晏修那一双眸子。 那双眸子,说不出的深邃,一层又一层的,宛若春水一般缓缓的晕染开来了。 而这样子的瞳孔,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蛊惑王珠的心。 晏修慢慢的放缓了语调,轻柔无比的说道:“九公主,你想不想听一听,属于我的计策。” 不错,林墨初确实是这个世上凶残无耻很会伪装的男子。 可惜他并不是最凶残,也不是最无耻,更不是最会伪装的人。 而这世上,最凶残无耻会伪装的人,如今正轻轻发笑,柔柔的盯着王珠。 ------题外话------ 还是跟昨天晚上一样,很晚了再更第二章 ... 174 前世之误 这夏日炎炎,王珠却也是不觉隐隐有些寒意了。 触及了晏修那一双瞳孔,对方一双眸子盈盈生辉,竟似有些妖异之色。 王珠蓦然,不觉捏紧了手掌。 一把缓缓将晏修推开,王珠眸光灼灼,甚至不觉流转几分探寻之意。 她容颜稚嫩,嗓音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干哑。 晏修盯住了王珠娇嫩的容颜,眼中却顿时掠过了几许的兴致。 如此稚嫩的容颜,却也是有如斯锋锐的眼神,宛如什么缕缕幽魂,隐藏在了王珠身躯之中。 前世,他吃完了二十岁生日的那碗寿面,也没多久,那就因为真气反噬而死了。 而你呢,之后却又活了多久? 晏修伸出了手指,宛如受到了蛊惑一般,伸手向着王珠眉宇之间探去。 可尚未触及,却也是被王珠一把抓住了手掌,让王珠面颊之上,顿时不觉添了几许涟涟冷意。 “九公主,我有上中下三策,你想要听哪一个?” 晏修慢慢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掌,所说的话儿更是让王珠内心翻腾。 原本只以为,晏修不过是个聪明了些的纨绔罢了。如今对上晏修一双眸子,王珠反而瞧不出他的深浅。 什么叫想要听哪一个?晏修若非狂妄自大,那就是个确确实实的疯子。 王珠不动声色,淡淡的说道:“我自然是想听,最好的那个计策。” 晏修吹了一声口哨,瞧了王珠捏着的自己手掌。王珠眸光微凝,却不觉轻轻的松开。 晏修手指在这张牛皮地图之上比划,最后落在了一处地标之上。 “此地名唤新源,无论是哪儿的灾民,欲图到了兖州,这里都是必经之路。虽然是个小小的县城,可是却也是个十分有趣的地方,更是计划关键所在。这里不单单是必经之地,倘若在这儿,就是这块河堤之上掘开口子,河水就会泄入新源县城之中,却因为此处为低洼之地,不会如何殃及一旁的郡县。” 王珠虽然是聪慧的人,可是一时之间,却好似没听懂晏修在说些什么。 她一双眸子望向了晏修,居然流转了几许困惑无辜之色。 而晏修嗓音却也是不尽柔和:“九公主只要表示,担心有那前朝余孽随着灾民一并混入兖州,故而在新源县设置关卡,逐一排查,故意延缓速度。很快,这儿就会滞留大量灾民。当然,只要兖州源源不断送去粮食,虽然挤是挤了些,想来这些灾民也不会出什么乱子。等到时机成熟,这捕鼠的笼子里面有足够的老鼠,你再放出江水,就能将自己欲灭的猎物统统杀死。如此一来,虽然只解决了几万人,却也是稍解燃眉之急了。” 王珠瞧着晏修那少年气的的笑容,瞧着他甜蜜蜜的说话儿,可是王珠的心却一点一点的往下沉,一点一点的变得冰冷了。 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这一刻,就由着晏修亲手打碎了。 这样子温柔如春风般的和气,这样子甜蜜蜜说话儿的口气,一切的一切,那都是假的。 无论晏修是有什么样子的伪装,撕开了这样子的一道伪装,眼前的男子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不过是批了一张甜蜜蜜的人皮,却来到了自己的身边,拿捏自己的寂寞。 可此时此刻,无论是初见时候的动心,被他惹怒的气恼,瞧着晏修撑着伞缓缓离去的暧昧。都全数被王珠抛却在脑后,恨不得统统忘掉! 不错,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王珠不是什么好人,大夏九公主本来就是彻头彻尾的恶魔。 可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不会对好人有什么怜悯,也不会对恶人有什么厌恶,只追逐自己的利益,绝对不想干涉别人的事情。 却绝不代表,她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妄自断送几万人的性命! 晏修在她面前说这个,当她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吗? 王珠忽而觉得很是讽刺,从晏修说出这样子话儿,她就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她对晏修,可是有那一丝一毫的了解? 就在刚刚,她甚至还认认真真的想,是不是要将自己那颗真心放在这个恶魔手中,思索他会不会伤了自己。 王珠轻轻的垂下了眸子,长长的睫毛不觉轻轻的颤抖。 她嗓音之中,却也是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讽刺味道:“晏小侯爷,这就是你所谓的上等计策。” 王珠那低垂的眸子,却不觉涌动了锋锐的寒芒。 “瞧来晏小侯爷是恨我入骨了,故而,是要我成为这大夏罪人,成为整个兖州,最为凶残的女子?” 晏修似乎听不出王珠言语之中的恼怒之意,嗓音仍然是甜蜜蜜的:“九公主会名满天下,又怎么会身败名裂呢?弄毁堤坝,害死灾民的,分明是那些前朝余孽。他们在蜀中肆意杀人,目的就是为了混入灾民,意图占据兖州。也因为如此,因为计划不顺,故而他们怒而杀人,水淹了新源,以泄心头之恨。” 言下之意,纵然王珠弄毁了了堤坝,那也是可以栽赃给前朝余孽。 王珠冷笑:“你以为可以骗得了天下人?” 晏修却仍然笑得无邪:“为什么不可以,莫非蜀中那些杀害灾民的,不是前朝余孽?莫非不是在九公主排查奸细时候,忽而就被人捣毁了堤坝,淹死灾民?到时候,再放出风声,这些前朝余孽要攻打兖州,杀光所有的灾民。如此危急时候,九公主便下令征伐藏身于蜀中的逆贼,至于那些灾民,除去老弱妇孺,年轻之人必须得随征入军,否则视为逆贼同谋。然而一旦男丁入军,家人俱可安置。威逼利诱,不听话的人那就当成奸细杀了。前朝余孽非得要这些灾民的性命,九公主至少能给他们一口饭吃。给了选择的机会以及发泄仇恨的对象,这些灾民没有什么选择余地的。” “如此,这些民兵虽没什么用处,可就算死了,也不过是消耗一些吃饭的嘴。而且,还是那些会闹事有力气的人。与此同时,大夏心腹之患,那些前朝余孽,也少不得元气大伤,如此一举两得,正是绝妙之计。如此一来,不过是死上七八万人而已,就能解下兖州之危,更是能一举数得。所以,我认为这是最好的计策。” “事后,也不会损及大夏朝廷的名声,这岂不是极好。” 而王珠想起了前世的一些有关兖州记忆,忽而一阵子的发冷。 那时候自己嫁入了谢家,整天想的,无非是怎么生一个孩子,用来固宠而已。 虽然如此,王珠人在京城,也是听闻了一些有关兖州的事情。 那时候,据说前朝余孽炸毁了堤坝,放出了河水,淹死了许多的灾民。而这些前朝余孽,更是不肯死心,还想要进攻兖州。幸亏当地的父母官反应及时,组织灾民,抵御这些前朝忤逆。期间虽然是难免死了许多民兵,最后倒也是胜了。 那时候,王珠纵然是听了,也不过是可怜那些无辜的灾民罢了。 可是那个时候,自己所听到的所有事情,都是包含了一个恶毒的阴谋。 不错,前世自己记忆之中的兖州,并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并且有惊无险。可那是因为晏修,这个男子无论前世今生都是默默无闻,却是那般会算计,并且隐藏了自己的锋锐。王珠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人,明明做出最恶毒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天下皆知,可是却似乎并不知晓,这件事情原本居然是与晏修有关系的。 这件事情,王珠记得十分清楚。 因为那个时候,贺兰知居然得到了夏熙帝的嘉奖,称赞他是反应迅速,处置得体。贺兰知素来性子十分懦弱,这件事情,也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 可王珠居然觉得一点儿都是不奇怪了。只因为这件事情的背后,那是有着晏修的影子。 王珠那时候,还听说兖州的百姓是十分爱戴贺兰知,都不觉将贺兰知感激之极。 毕竟贺兰知是陈家的女婿,陈后也是陈家的旁支。 既然是这个样子,别人眼里,贺兰知也是陈后一脉,难免跟王珠多说了两句。 从前王珠并不如何在乎这桩事情。 可是如今,王珠却也忽而明白了什么。 前世贺兰知是整个兖州最有权势的人,晏修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博得了贺兰知的信任,掌控了贺兰知的心神,让贺兰知成为晏修可用的人 可如今,晏修对贺兰知却是淡淡的,并不如何在意,反而总是缠着自己了。 因为重生一次之后,最大的变数就是自己,她身为大夏的九公主,原本也不应该出现在兖州,更不应该成为兖州最有权势的人。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样儿,晏修的猎物却也是换成了自己了。 这更加代表,若不按照晏修所言而为之,只恐怕整个兖州,绝不会如上一世那般,平平安安的。 王珠面色变幻,最初她是想要将晏修踢出去的,如今王珠嗓音却微微有些干涩。 “晏修,你不是说了,你也不止是一个计策?” ------题外话------ 谢谢有自己一套亲投了评价票 谢谢靖晴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帕卡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投了1张月票 t ... 175 天人交战 “还有别的计策?” 晏修眼睛里面流露出了困惑之色,仿佛王珠说了什么让他觉得十分不可思议的话儿。 “这最好的已经是放在九公主你的手心之中,你还需要什么,别的计策?” 瞧着晏修那张笑盈盈的脸儿,王珠却也是觉得,胸口一阵子的郁闷难当。 她嗓音也是不觉短促起来:“我还要听一听,别的计策。” 纵然眼前的男子是个恶魔,可是王珠却仍然是为之蛊惑。 “兖州本地,只有区区五千精兵,固守城池,那也是绝不可能的。不过倘若不是守城,而是逃命,加上兖州本地豪强的私人护卫,一并前行,倒也是堪为可用。九公主抓住如今的机会,叫来所有兖州本地的豪强,带上他们的家眷,一块儿迁徙弃城。若遇到灾民抢掠,统统都是可以杀了。如今这些灾民,尚自未到兖州。零零碎碎的,其实也不会有多大的战斗力。更何况还可以留下大部分粮食在兖州,作为让这些猎物互相撕咬的诱饵。咱们穿越蜀州,其实那些前朝余孽正经可用的士兵也是不多。通过蜀州一路折返回到京城,途中风尘仆仆,总有折损,等到了京城,大概能有一万于人吧。而这,还是运气好的时候。” “如此一来,除了这一万多人,整个兖州都是死人了。九公主私底下虽然不必背负杀人屠夫的罪名,可到底是弃城而逃了,遗弃那些兖州百姓足以让九公主遗臭万年。当然,那些被九公主带走救下的兖州权贵,也绝对绝对,不会给九公主你多说一句话儿,只恐怕惹祸上身。这就是有良心一些,自己不必做杀人的恶魔,却会死很多很多的人,并且坏了自己名声的中策。” “至于最下等的选择,那就是九公主既不杀人,也不弃城,盼望靠着自己那区区五千精兵,靠着自己纯真善良,安抚灾民,等到奇迹。这样子一来,九公主没有任何道德上的瑕疵。甚至若是史书记载,九公主也是个体恤百姓的纯善之人,皇后娘娘死得惨了点,也必定是仁德宽厚,你们母女当真是能名垂青史。不过我认为,当自家性命都是没有的时候,什么好名声也不过留下来的性命。故而,这是最下等的选择。” “当然,这下下之策之中,倘若有我,我自然会护住九公主和你母后的。至少,是绝不会让你们死了。可是若是如此,只恐从今以后,九公主再也不能以这大夏九公主的身份现身于人前了。毕竟,满城的人都死了,你还活着,这本身就是一件罪过了。这人世间的道德,就无非是如此,瞧着不过是你够不够凄惨罢了。” 晏修的言语,一句句的,仿佛撕开了所有仁义道德的虚伪面纱,将最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了王珠的面前。 那就是,杀人屠夫,方才可以保全最多。 善良仁义,最后却也是会害人害己。 什么良心,不过是害死更多的人东西。 当资源不过如此,当一切都将毁灭,唯独心狠手辣,消耗自己的族群,方才能平安度过。 到时候,再给这血淋淋的杀伐染上了一层仁义道德的面纱,一切的一切,仍然是美好如新。 而如今,这所有最残酷的选择,不在于远在京城的夏熙帝手中,也不再早就没有实权的兖州知府贺兰知的手中。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如今兖州最有权势,最说得上话儿,最能操纵这一切的九公主王珠手里。 这一世,不必贺兰知做什么选择。 一切的一切,都在王珠她自己的掌控之中。 选择生,或者死? 王珠不觉轻轻的按住了胸口,面颊一片苍白之意,唇瓣轻轻的颤抖。 真是讽刺和可笑,自己千方百计,想要得到权柄。 可如今,整个兖州是属于她了,而她却必须做这个选择。 王珠想起了方才那个小孩子,他手中拿着红红的纸风车。风一吹,那纸风车顿时也是呼呼的转起来,而这个小孩子却也是笑得十分的开心和欢喜。 可是这样子的笑声,很快就会在兖州城中消失了。 再过那么一些日子,这儿就是会有累累白骨,夜夜哀嚎。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勾结了前朝余孽,布下了这个死局? 王珠浑浑噩噩的,只觉得自己思绪飘飞,脑子里似乎在想些什么,可又似乎什么都是没有在想。 晏修轻轻的过去了,搂住了王珠,在王珠耳边轻柔的说道:“九公主,而你无论要做什么选择,也就这两日吧。否则无论是你想要将灾民拦截于新源,还是想要勾结兖州权贵,弃城而逃。而这一切,都是最后的机会了。一旦迟了,那等那些灾民到了兖州,既杀不完,那也是走不了。” 王珠已是忽略了,那男子的臂膀勾勒住自己的身躯,身上所涌来的淡淡的果子清香。 她只是听到了晏修的话儿,如此轻柔的在自己耳边响起,却提醒王珠一切,都是时日不多了。 晏修瞧着王珠有些模糊的眼神,却也轻轻的在王珠耳边耳语呢喃:“九公主,不过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只要做你最喜欢最高兴的选择就好了。我呀,是会陪在你的身份,保护你的周全,别的什么人,都是一点儿也不能伤害你的。” 而他想到了碧灵宫和叶家那个赌约,心中不觉嗤笑,喃喃的说道:“什么输和赢,我如今倒是一点儿也不在乎。” 前世,他倒是野心勃勃,争强好胜。比谁都聪明,也是比谁都是充满了野心。 可是这一世,他与叶家对持,瞧着那什么都不懂的叶家丫头,和装腔作势的林墨初,却也是觉得乏味得紧。 碧灵宫和叶家这么多年了,仍然是这样子无趣。 什么三道比试,其实大约是用这样子的赌约,掩饰内心那种得意膨胀的**吧。 晏修不觉瞧着王珠,王珠因为他说的那些话儿,因此并未察觉自己抱住了她。 忽然间,晏修凑过去,吻住了王珠的唇瓣。 情深而意动,却也是不觉越吻越深了,似乎要将眼前的少女,慢慢的一点一点儿的,揉入了自己的心中。 唇齿纠缠,口舌微润。 若兖州是一条即将干涸河流,那么自己和王珠,就是河水里面两条相濡以沫的鱼儿。 如此的偎依在一起,互相索取属于对方的温暖。 似乎若是这个样子,那也是不会觉得寒冷了。 王珠最初猝不及防,还没等回过神来,就已然是被晏修成功。 一阵子的恼怒之意涌过来,王珠瞪大了眼睛,唇中发出了呜呜的嗓音。 晏修唇瓣一疼,却是被王珠给咬破了,而晏修非但是没有生气了的样子,一双眸子里面,却也是流转甜蜜蜜的笑意。就算是疼得厉害,晏修也是没有松口的意思。 啪的一下,王珠却也是一巴掌顿时给甩了过去,将晏修给抽开。 王珠一双眸子里面,流转了盈盈的怒色,身躯也是不觉气得瑟瑟发抖。 原本有些苍白的脸颊,被晏修这样子的亲吻之后,倒是有了一股子潮润的红晕了。 咚的一下,晏修却也是再次被踹下了马车。 晏修唇瓣沾染了血迹,眼瞧着自家的马车扬长而去,被王珠毫不客气的征用,他却也是不觉冉冉一笑。 他的手指,轻轻擦去了沾染在了自己唇瓣之上的那缕血迹,却也是不觉冉冉一笑。 回味方才的那个亲吻,却宛如冰与火的交织。 甜蜜又疼痛,简直是让他着迷了。 晏修蓦然吃吃一笑,身躯却也不觉轻轻的颤抖。 他慢慢的吮吸自己手指儿上的血珠子,不觉静静的在想,为什么自己要跟王珠说这样子的话儿呢? 莫非,自己还是太介意夏侯夕了? 前世的事情,只是让王珠变得有些特别。 反正这一世自己也是不会有别的感情了,不如将这样子的感情放在王珠的身上。 可最初只是特别而已,然后,却也是越来越介意的样子。 说到了喜欢,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是绝不能说明白喜欢是为了什么的。 可是,可是纵然是如此,他也是没办法自己欺骗自己。 不错,和王珠说这样子的话儿,那也确确实实的是因为喜欢。 可却也是和夏侯夕的出现一点关系都是没有。 原本他应该做完这一切,放完堤坝,弄死灾民,散发谣言,再影响王珠组织民兵。王珠可以一点儿也不知道,仍然是干干净净,还以为自己是救了这些灾民的救命恩人。 一切的一切,其实原本都是可以瞒着那个女孩子的。 然而,到底还是做不到啊。 他没办法瞧着王珠什么都不知道,瞧不见自己的阴暗,而他永远是在王珠面前甜蜜蜜的晏小侯爷。 他既然是喜欢王珠,就是要让王珠知道,自己是多么的阴暗,又是多么的无耻。 若自己在尸山血海里面,那么王珠也必须在这里面,不过自己却也是会牵住王珠的手,不会让王珠有那么一丝一毫的事情的。因为若是不那样子,有那么一日,一个又温柔又仁慈的少年人,会从他这个小畜生的手里夺走王珠,得到王珠的心的。 王珠,其实她的口味非常的普通,也很是大众。她自己再怎么样,可是却仍然是喜欢温柔善良的人。就好像是太子王曦一样,明明是温吞的性儿,王珠却也是对他那样子的好,一心一意的牵挂着。若非王曦是王珠的亲哥哥,晏修有时候都不会知道,自己那嫉妒的心思驱使之下,究竟是会做出什么样子的事情的。 这黑暗的人,总是向着明润的阳光,向往着天空下的明亮。 他偏偏不准,不想给王珠这个机会。 所以他会狠狠的打破王珠原本的道德观,杀几个争风吃醋的狐媚子,又算是什么本事呢? 真正的掌权者,那可是为了自己利益,可以什么都牺牲的。 甚至那些谋朝篡位,杀兄弑父的君王,一个个何尝不是自负如斯,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是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 这一切的一切,也不过如此而已。 晏修只觉得自己唇齿之间,已经是满满的血腥味道。 可那心尖儿,却也是涌起了一缕缕的凉意。 有时候,他何尝不知,自己内心黑暗,似乎是要将自己都给吞噬了。 好似他这样子的聪明人,原本就是有着属于自己的逻辑。他没办法,让自己善良起来,只因为这个世界,在他的眼里,已经是这样子。 他其实,其实并不想如此对待那道马背上娇艳烈火一般的身影的。 可是没办法,就是晏修自己,也是控制不了自己内心之中的凶兽。 雨水滴滴答答的落下来了,空气之中,却也是多了一股子下雨下雨时候才会有的滴滴答答的声音。 这个时节的雨水,淋在了人的身上,那是一点也是不会觉得寒冷的。 可是雨水下得又快又急,打在了人的身上,却也是难免是有些疼痛。 王珠却跳下了马车,骑上了一匹马儿,也是不让人跟随,顿时一个人的策马狂奔。 别人也是并不知晓发生何事,只瞧见方才晏修又被九公主踹下了马车,大约就是这位晏小侯爷,招惹得九公主并不愉快了。 唯独牟青,却也是隐隐猜测到了几分。 想来是因为,九公主对陈后之事是颇为关切,故而也是难免郁郁不乐起来了。 雨水打在了王珠的身上,王珠却也是点儿感觉都没有。 她的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面颊却也是不觉浮起了滚热的红晕,一阵子的发烫起来。 天色渐渐的已经是晚了,王珠却并没有回去的意思。 晏修的那些话儿,一句句的敲打着王珠的心口,让王珠容色之间,更是不觉有那么几许漠然。 究竟要是怎么办,王珠却根本不知道。 杀人盈城是什么?似乎就应该是如今晏修所说的那些话儿了吧。 王珠身躯,却也是瑟瑟发抖。 她的快马飞快的掠出了城去,守城卫所的士兵本想要阻拦,可瞧清楚是王珠了后,顿时也是十分慌乱的让开了一条路。 如今兖州城中虽不可随意通行,可那也只是针对别的人。 既然是这位九公主,这样子的规矩原本也是管不住她了。 马儿到了郊外了,顿时发出了短促的喘息之声,显然也是累得不行。 然而此时此刻,王珠的内心之中,却也并没有察觉到了这一点。 小道之上,一条横起了的树枝顿时也是如此横升过来。 这骏马被树枝所绊,顿时也是身子倾斜,要将马上的乘客生生的给摔了出去。 王珠任由雨水划过了清秀的脸颊,却也是伸出鞭子,勾住了一旁的树干,身子轻盈的凌空而起,并且轻轻巧巧的落在了地上。 她眸子黑漆漆的,瞧着那受惊的马儿扬长而去了,却也是一点儿也不在乎。 眼前一面湖水,如今却也是出现在王珠的面前。因为落雨的关系,湖水却也是被雨水点出一个个的小坑。 王珠却也是没有褪去鞋袜,而如此一步步的走去了湖水之中,任由那一股子的冰冷之意,席卷了自己的身躯。 她自然是没有什么寻死之心,只是想要好生清静一下。 湖水一股子冰凉之意涌过来,却也是让王珠不觉打了个寒颤。 一股子愤懑不平的心思,顿时也是涌上了王珠的心口,却也是让王珠不知道向谁发泄。 她抽出了鞭子,狠狠的抽向了水面,顿时一阵子的水花飞涌过来,哗啦啦的响动。 王珠的鞭子一下下的抽打过去,湖面也是被拍得水花阵阵了。 而此时此刻,王珠内心蓦然流转流转一缕恨意。 恨得可谓咬牙切齿。 王珠啊王珠,你重生一次,不是说了,要将自己当鬼,什么事情也是不在乎呢? 杀人也好,狠辣也好,原本不就是应当如此? 你还在犹豫什么?在犹豫什么呢? 她的眼泪和雨水混杂在一起,似乎也是已然是分辨不出来了。 就在此刻,一道十分温和又惊讶的嗓音也是在王珠耳边响起:“九公主,你怎么在这儿?” ------题外话------ 今天还是二更哈 t ... 176 虚伪脸皮 那男子嗓音也是清华高贵,如今虽然雨水滴滴滴的响,却也是好似掩不住他的声音。 王珠停止了动作,却也是不觉微微抬起头来。 只见夏侯夕带着斗笠,背上背着一个竹子编成了的背篓,雨水打湿了小半的衣衫,俊俏的脸颊之上也是添了一股子的潮润之意。 如今他轻轻的扶着竹斗笠,瞧着王珠,面颊之上微微有些关切之意。 王珠面颊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结了络子,轻轻的垂在了两边。 她瞧着夏侯夕一脸急切之色,心里不觉嗤笑了一声。 莫非夏侯夕竟是以为,自己居然是有那寻死之意? 这实在是太可笑了,生命于她王珠而言,实在是太过于珍贵的东西,她自然也是珍而重之,十分爱惜,绝不会轻易舍弃。 “夕殿下,我自然不会寻死的,这可与你没什么关系,我只想清静。” 王珠心中顿时也是一阵子的烦躁,她与夏侯夕也不过是几面之缘。至于自己之事,却也是和夏侯夕没什么关系。 这天地之间,原本已有那么多的事儿,可是为什么夏侯夕却也是来打搅自己? 夏侯夕叹了口气,却没去鞋袜,一步步的踩入了水中,不觉牵住了王珠的手掌。 “九公主,虽然是夏日,可是如此淋雨,却也是难免会生病的。你总要仔细身子,可是不能染病了。” 他言辞温和,眉宇清华高贵,并且不待王珠反对,却轻轻的拉扯王珠起来。 王珠叹了口气,此刻她已经冷静下来。 她原本也不是那等不会收敛情绪的人,更何况夏侯夕原本也不是那等容易被人拒绝的人。 才上了岸边,夏侯夕轻轻的摘下了斗笠,盖在了王珠的脑袋上,越发衬托出王珠面颊小小,下颚尖尖。 那些冷冰冰的雨水,顺着王珠的面颊轻轻的滑落,滴落在泥土之中。 夏侯夕为王珠轻轻的系了带子,这份温润体贴的劲儿,倒是无微不至的样子。 王珠眸光轻轻颤了颤,倒是不觉隐隐动容的样子。 这并不是因为夏侯夕的这样子的温柔体贴,她也不稀罕什么温柔体贴,而是夏侯夕总是让她想起了王曦,让王珠觉得有那么一股子莫名的熟悉之感。 王珠并不是个好亲近的人,她如今并不如何排斥夏侯夕,原因无他,只因为夏侯夕和王曦那样子莫名相似的感觉。 小时候,大哥牵着自己的手,一块儿出去玩,总是对她呵护备至。 而这,却也是王珠为数不多的温暖记忆。 水珠子轻轻的从斗笠边角垂落,王珠垂下眸子,瞧着夏侯夕那裤腿已经是沾满了泥水。 “夕殿下,如今雨水纷飞,你又该如何?” 夏侯夕轻轻一笑,指着一旁,不觉说道:“过去不久,有一处破庙,我方才还在那儿歇脚,九公主若是不嫌弃,不如去那里躲雨。” 雨水顺着夏侯夕的面颊轻轻的滑落,将夏侯夕那一张脸颊,越发洗得如美玉一般,莹润剔透,更是让人不可逼视。 王珠恍惚之间,不觉想到了叶灵犀。 可是纵然是叶灵犀,也是并没有这样子的姿容。 也不多时,夏侯夕就领着王珠到了那破庙之中。 瞧他取了干柴,点燃火堆,一切都是做得这般娴熟,并不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 火堆点燃了,王珠并没有褪去衣衫烘烤,只是慢慢的靠近火堆,轻轻的跺跺脚,让衣衫之上湿润之气慢慢的消失了。 对着这样子的火光,王珠轻轻的抬起头,这庙中已经是颇为破旧,菩萨身上的油彩也是斑斑脱落,已经并不如何崭新了。王珠瞧着那菩萨宝相庄严,十分尊重。 可是此时此刻,王珠内心之中,却也是忽而有一些讽刺之意。 这漫天的神佛,若当真是有怜悯的心思,又岂会视而不见,视而不闻? 可他们永远是高高在上,无论死了多少人了,众生还不是蝼蚁。 这一刻,王珠瞧着这尊神明,一颗心儿却也是慢慢的被黑暗所浸润,说不出的冷漠。 她唇瓣轻轻的翘起,似笑非笑,却隐隐有些不屑之意。 自己为什么要挣扎,为什么要难过? 那些人,死了还是不死,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若她死了,除了母后和哥哥,谁还会为自己流下一滴眼泪呢? 只恐怕,那也不过是茶余饭后,一场谈资。自己这个九公主,被人议论起来时候,总是没什么好话儿的。 既然如此,自己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只要能保住陈后的性命,保住太子哥哥的权位,无论让她做什么,她都绝对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王珠的唇瓣,蓦然流转了冷凛笑容。 那样子的模样,好似浴火重生的修罗,在冥界之地,点燃了属于魔鬼尸骨之上才能生出来的曼珠沙华。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只要能保护住自己的亲人,纵然是外边洪水滔天,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王珠眼睛里蓦然流出了两行泪水。 她自个儿轻轻的擦拭去了,可唇角那缕淡淡的笑容,至始至终,却也是若隐若现。 “九公主,如今瞧来,似乎心情也好了许多。” 夏侯夕的嗓音,似乎缥缈从天边传了过来了,却也是偏偏传入了王珠的耳中。 “原本只是有些事儿想不通透,如今自然是——” 王珠说到了此处,话语却也是不觉微微的顿了顿,甚至不觉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也是那样子下雨的时候,就是陈后被迁出宫的那一天。自己也是跑到了大雨之中,是太子哥哥一步步的将自己拉了回来。 那时候,王曦似乎已经瞧出自己这个妹妹的恶毒之处了,只不觉轻轻的叹息。 他并未要求,王珠从今以后,却做一个好人。只求王珠,从那以后,无论要做什么事情,就是要想一想他。 从前王珠不明白为什么,可是如今却也是忽而就明白了王曦的用意。 也许王曦是不够狠辣,却足够聪慧,眸光深邃。 若他要求王珠以后不能再行什么狠辣之事,王珠未必能做得到。 可是若是让王珠每次行事时候想一想他,说不定王珠还会心软几许。 此时此刻,王珠就是想到了王曦,原本理直气壮的话儿,似乎一下子都是说不出口了。 下意识间,王珠不觉伸手,想要轻轻抚摸王曦给自己的那枚玉玲珑。 可手指所触之处,那枚玉玲珑,却已然是没在原先应该在的那个位置,顿时也是让王珠摸了个空! 原本熟悉的东西,此时此刻却也是不在原来的位置,而王珠顿时也是不觉怔住了。 这一瞬间,她好似失落了什么很是重要的东西,整个人不觉焦躁恍惚起来。 垂头一抹,那枚玉玲珑已经是不见踪影。 夏侯下瞧着王珠面上的神气已然是变了,原本的气定神闲,此时此刻,已经是变得不尽焦躁。 “不见了!”王珠喃喃自语。 夏侯夕嗓音温和,却也是不觉充满了安抚之意:“究竟是何物,如今是不见了?” 王珠轻轻的咬住了红润的唇瓣:“是太子哥哥给我的玉玲珑,怎么会不见了。” 原本以鸾丝带缠在了自己腰间的精美玉器,此时此刻,却已经是不见了。 自己这一路狂奔,又下水发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这枚冷暖二色的玉玲珑。 王珠轻抿唇角间,却也是不觉顿时多了几许恼恨之意。 却恍如被那枚玉玲珑所抛弃一样,自己也是成为那与世不容的怪物。 王珠提起了裙摆,想要这样子跑出去,却被夏侯夕阻拦下来。 “九公主,那枚玉玲珑,莫非是对你十分要紧的东西?” 瞧着王珠这惶急之态,夏侯夕也是隐隐能猜测得出几分。 而他那一双金银妖瞳,却也是隐隐透出了温润的暖色。 王珠却也是忽而停住了脚步,回过神来说道:“不过,既然是已经没有了。那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来也是命数使然,实在是,实在是巧合之极。” 也许自己那枚玉玲珑掉落,就是象征自己选择。 夏侯夕是个十分善于揣测人心的人,也许他长于陈国皇宫,靠着察言观色,方才能活到了现在。 也因为如此,夏侯夕也并未咄咄逼人,非得去追问王珠的那些秘密。 别人只会觉得夏侯夕脾气软和,一举一动,无不是温暖人心,令人处处觉得妥帖,被照顾得十分周到。 可王珠瞧来,这是因为夏侯夕十分聪明,远远胜过别的人。所以方才能拿捏别人的心思,让每个与他相处的人,都是觉得很是舒服。 王珠不觉静静在想,不过若是如此,夏侯夕就和王曦一点儿也不像了。 王曦的温润柔和,是因为自己这位太子哥哥哥生在就是如此的。不像夏侯夕那样子,明明是长于危险之中,背负那些出生不正的谣言,并且在陈国皇室的血腥杀伐之中长大。而这样子的人,与世无争的温柔,都是最真实的伪装吧。 这一切王珠统统都是明白,内心却不觉有些困惑。 为何明明应当不同的两个人,有时候却是给自己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题外话------ 谢谢136**7208亲投了2张月票,一张评价票 谢谢gerai亲投了1张月票 t ... 177 假哭 就在此刻,的的的马蹄之声传来。 一只大鸟儿轻轻扑着翅膀,引着一匹马到了破庙这儿。而那匹马,也赫然正是王珠走丢的那一只。 王珠注视着夏侯夕的这只鸟儿,眼睛里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几许惊讶之色。 从未见过这般大的鸟儿,不但羽毛是鲜润蓝色,仪态也是十分优雅。 夏侯夕轻轻抚摸鸟儿的翅膀,温柔的说道:“雅蓝十分聪慧,并且也是精通人性,果然也是将九公主的马儿带回来了。” 这雅蓝,分明也是这只鸟儿的名字。 如今雅蓝一双黑幽幽的眸子扫过了王珠,触及了王珠有些深邃的眼神,这只鸟儿顿时也是下意识的扭过头去。 王珠不知道夏侯夕是如何跟这只宠物交流,只是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有些狐疑起来。 虽然这毛色有些不同,可那体态,却像得很。 王珠手指轻轻的比划,眼睛里充满了狐疑之意:“我瞧这只鸟儿,似乎是有些眼熟。” 夏侯夕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抚摸自己这一只的脑袋。 “九公主猜测的原本也是没有错,那次给九公主送行,九公主瞧见了凤凰,就是它了。只要,给它染了些颜色,贴了尾羽,瞧着也是和传说之中的凤凰一样。雅蓝鸟酷爱音律,只需弹琴,它必定是会顺着我琴声而来,翩然起舞。” 纵然王珠是见多识广,可是此时此刻,却也是不觉目瞪口呆。 如此弄虚作假的事情,王珠还是第一次见到。 连所谓祥瑞之事,都可以是假的。瞧来夏侯夕果真如自己所预想一样,可是狡诈得很。 然而如今配合夏侯夕这样子的坦然模样,王珠反而说不出话来。 明明欺骗世上,可夏侯夕的模样,却也是没一点不好意思。 他反而是落落大方,微微一笑间,顿时显得清华高贵。 那雅蓝鸟在一边咕的叫了一声。 夏侯夕轻轻的将它放了下来。 雅蓝鸟不觉展开了翅膀,它的羽毛好似缎子一样,闪闪发光,就是这破庙之中,也是顿时添了几许光彩。 只见它轻车熟路,啄开了一个一旁的陶瓷罐子。而王珠却也是终于瞧见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原本以为这儿的罐子都是从前的人遗弃的东西,然而如今却知晓不对了。 只见那陶罐弄破之后,里面一条蛇,顿时也是这样子的跑了出来。 瞧这一条毒蛇颜色青青,游走得却也是十分快。 可雅蓝鸟顿时跑过去,一口啄住了七寸,将这条蛇七寸生生的咬住了,咔擦一声,顿时也是咬成了两截。 别看这鸟儿毛色十分鲜润漂亮,却是个狠辣的货,一张口,就将还在扭动的蛇头一口吞了下去。那骨头咯咯的响,却被这鸟儿挤得粉碎。 留意到王珠注视自己,这雅蓝鸟儿顿时也是扭了扭身子,用那鸟屁股对着王珠,尾巴上几根尾羽却也是轻轻抖动。 雅蓝鸟哼唧的叫了一声,顿时也将这蛇尾巴啄起来,一口口的吞下了肚子里面去。 王珠不觉挑起了眉头:“它平时都吃这个?” 这只雅蓝鸟儿,十分优雅高贵,虽然不过是只扁毛畜生,却也是顿时让人联想到了雍容华贵这个词了。 却想不到,它平素所食用的,却是这样子让人害怕的长虫。 夏侯夕不觉微微有些尴尬,伸出手,让雅蓝鸟儿跳到了他的手臂之上。 王珠留意到,夏侯夕已经是戴上了方才没有戴的漆黑手套,直套到了手肘的部位。 记得初见夏侯夕的时候,夏侯夕也是戴着这样子漆黑的手套,与王曦对弈。 那时候王珠不知晓是做什么的,如今这心里面却也额是微微有些了然了。 这雅蓝鸟的爪子十分锋锐,生得也漂亮,有一片又一片的小鳞甲。 它跳到了夏侯夕的手臂上面时候,爪子不自觉的轻轻倒钩进去。若是夏侯夕不戴这样子的手套护臂,难免是会被这个爪子生生勾伤的。 “这鸟儿口味独特,最爱吃的就是这些毒蛇。故而这嘴和爪子,都是有剧毒的。可是不能让它啄破了。” 夏侯夕轻轻的抚摸它漂亮的羽毛,却也是不觉一片爱惜之色。 王珠叹了口气,倒是意想不到了。没想到居然不是怕抓伤,反而是有毒的样子。 也许是察觉到了王珠的打量,雅蓝鸟儿却也是颇有些悻悻之色。 “原来是贪爱肉食,难怪生得如此肥硕,夕殿下,你果真是辛苦得紧。” 夏侯夕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可那雅蓝鸟却一脸惊愕的转过头来,甚至不觉轻轻的抖动鸟腹。 什么叫肥硕?自己如斯优雅,这死女人简直是,简直是岂有此理。 瞧着自己鸟儿团团炸毛的模样,夏侯夕红唇顿时也是不觉泛起了笑容。 他竖起了自己的食指,凑到了唇边,轻轻的嘘了一声。 “九公主小心,它听得懂人话,并且还是个小心眼的鸟儿,可是不能随意得罪了。” 雅蓝鸟儿也是颇为幽怨,不觉这样子扫了夏侯夕一眼。 想来是听到夏侯夕说自己小心眼儿记气,故而也是不欢喜不高兴了。 夏侯夕眼底却也是忽而泛起了一缕温柔之色:“只是它小时候就跟随我了,也是帮了我良多。若非是它,我恐怕也是活不到今天。就是如今,一路迁徙,原本也靠它处处为我打点。不过,在它眼里,却是它在饲养我了。” 雅蓝鸟儿脑袋轻轻蹭蹭夏侯夕的胸口,甚是亲呢。 “果真是,好没规矩!”王珠柔声说道。 这鸟儿顿时浑身一僵! 一道仇视的目光,顿时落在了王珠身上。 王珠却不以为意:“夕殿下,你就是性儿太好,所以方才纵容自己的宠物无法无天。” 夏侯夕微微一笑,果真是温柔款款,十分好性子的模样。 王珠目光轻轻流转,瞧着这破庙之中,还有许多类似的小罐子。 她目光逡巡,不觉说道:“这些罐子里面,装着的都是这鸟儿的食物?” 若都是一般,这么这一个个罐子里面,就有一条条毒蛇了。 所以这儿,居然是这雅蓝鸟的食物仓库? 难怪夏侯夕居然是如此熟悉这里,知晓了这儿有这样子的一个去处了。 夏侯夕却也是不觉干笑了一声:“这些东西,别人都十分害怕,向随行的士兵打听,所以我就干脆放在了这儿了。” 却忽而想到,王珠想来也是不会喜欢。她是女子之身,纵然非同寻常,可但凡女子,都是恐惧这些长虫了。 夏侯夕语调之中,却也是顿时添了几许抚慰之意:“放心,这些罐子,我都是封得极好,那是不会跑出来的。” 可那话语未落,原本乖顺的雅蓝鸟儿顿时也是飞出来,嗖的几下,顿时将好几个罐子生生啄破了。 然而那些蛇儿跑出来了后,它却并不食用,反而轻轻的飞起来,露出了看好戏的样子。 想来它是当真记仇,意欲吓唬王珠。 至于夏侯夕,它却并不担心。 别看夏侯夕瞧着斯斯文文的,可这些储备粮,却是夏侯夕一条条的抓过来的。 然而事情发展,却也是出乎这鸟儿的意料之外。 王珠冷冷的那么一笑,长长的鞭子一甩,顿时将那几条蛇儿搅做一团。 她慢慢的使着巧力,这鞭子一点点的收缩,这鞭子上的倒钩,却一点点的伸出来,顿时将那几条蛇儿搅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肉泥了。 刷的一下,这几条毒蛇的尸体,顿时也是被王珠扔了出去。 雅蓝鸟儿瞧着王珠染血的鞭子,顿时也是不寒而栗! 从前也是有些女子想要亲近夏侯夕,可那又如何呢? 它每次用这样子的手段,这些女子无论多厉害,那都是会吓得魂飞魄散。 可惜眼前这一个,却不觉让它一颗你鸟心砰砰乱跳。 王珠笑了笑,眼睛里却也是不觉流转几许冷光:“瞧在你是夏侯公子的鸟儿份上,瞧着你为我寻回马匹,这次可就是饶了你。” 否则纵然是对那么一只鸟儿,王珠也是断断不会客气的。 雅蓝鸟羽毛抖抖,求助一般的目光顿时向着夏侯夕望了过去。 夏侯夕一双眸子之中,流转了潋滟的光彩。 他微温的眸子落在了雅蓝鸟儿的身上,却似有一种淡淡的光润色彩。这样子的一双眸子,实则有那么一种说不出的好看韵味。 “多些九公主了,只是这只鸟了,是该好好教导了才是。” 夏侯夕伸出了手指,轻轻的往这只鸟的小腹之上戳了一记。 雅蓝鸟顿时打了个寒颤。 夏侯夕确实是生气了,虽然仍然是这样子温温柔柔的模样,却也是让雅蓝鸟不觉升起了几许畏惧之意。 王珠慢慢的烘干了发丝上的水珠子,又取出了一柄黄杨木的梳子,梳理那长长的秀发。 她人在兖州,可谓是声名在外,什么不好听的话儿,都是有人传出来了。 可如今王珠轻轻梳理发丝的样子,配上了那纤弱的身影,和寻常的少女也是没什么不同的。 不但如此,王珠还掏出了一枚小小的铜镜,轻轻的瞧着自己样儿。 雅蓝鸟不屑的轻轻的侧过头去,在它瞧来,这位大夏的九公主姿容也不过如此,简直没有自己宠物十分之一的美貌。 王珠也不需要别人帮忙,就手指灵巧,给自己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瞧着也是大大方方的。 抬头的时候,却也是发觉夏侯夕目不转睛的瞧着自己,也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珠微微有些尴尬,随即扬起了脸孔:“夕殿下,想来你也是十分清楚的。既然如今,我在兖州一举一动,都是被人关注,自然随时随地,都绝对不能仪容不整。” 倘若王珠随意流露出脆弱之色,只恐怕兖州上下,也是不知晓会发生多少奇奇怪怪的猜测。 “寻常的皇家公主,可不似九公主这样子的,这样子的特别。” 夏侯夕微微含笑,瞧着一缕阳光落在了王珠身上。 其实皇家的公主,和寻常高门的女子,大约也是并无太多分别。她们的命运仍然是寄托于父兄的权位和所得到的宠爱之上。 也许正因为这个样子,王珠方才是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了。 如今阳光落在了王珠的面颊之上,虽然不是什么绝色姿容,却也是清清爽爽的,一派飒爽利落的姿态。眉宇之间,更有一股子淡淡的英气。 此时此刻的王珠,又是恢复了从前的样儿。 夏侯夕却不由得回忆起方才王珠对着湖水轻轻哭泣的样儿。 这样子的场景,想来也是难得一见吧?眼前这个少女,年纪轻轻,却有这样子坚韧的心性,若非逼到了极点,是绝不会露出这样子的表情。 夏侯夕更加好奇,究竟是谁,能将王珠逼成这个样子。 他留意到王珠如今手指下意识的轻拂,想来就是想要捏住她口中所说的那个玉玲珑。 可见那枚玉玲珑,对于王珠而言,那是一件十分珍贵的东西。 可如今这枚玉玲珑已经是失落了,就算是只面对夏侯夕,她仍然是生生压下了自己内心之中的情绪。 人前,王珠却也是半点儿不露的。 夏侯夕唇瓣忽而浮起了一缕浅浅的笑意,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却也是不知道在叹息什么。 这样子坚韧的女子,总是会让人生出了一丝**,想要敲开她坚硬的外壳,看看她的内囊是否柔软。 只不过对付这样子的坚硬,是不能用强的,只能用那种慢慢的温柔,直到将人彻底沉溺。 眼见大雨初歇,王珠也向夏侯夕告辞。 她一身红色的衣衫十分鲜润辉煌,如此就消失在夏侯夕的眼眶之中。 夏侯夕瞧着王珠消失,似乎还是回味那缕嫣红的炽热。 他轻轻的抚摸自己鸟儿的翅膀,不觉轻柔的叹息了一声。 “这个九公主,倒是真的,有些让人喜欢了。只可惜,她是大夏的九公主——” 说到了这儿,夏侯夕的眼神却也是不觉有些幽深。 身为陈国的皇子,自小他就是个不得宠的人。 既然是如此,夏侯夕纵然是没人时候,也是不喜欢吐露自己的心思。有些东西,只有隐藏在了心里,别的人才会一点儿都吧辺的。 夏侯夕不知道想了什么,良久,方才低语:“而我,却始终是要回陈国的。” 他的眼底,涌动了一缕炽热之色,仿佛是最浓烈的野心,最坚韧的**,如今就悄悄的染上了这么一双温润剔透的眸子之中。而这样子仿佛晕染了一层朦胧雾气一般如梦似幻的眸子,却也是隐藏了更多别人瞧不出的东西。 王珠策马回到了木兰行宫之中,自知方才自己的失态是被许多的人瞧在了眼里,难免会颇多猜疑。而如今自己越要浑然无事,别人方才会觉得自己是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儿就是了。 她轻拂衣衫,仍然是甩出了几滴水珠。 听闻陈后已经是回到了行宫,王珠想了又想,换了一身整洁的衣衫,方才去见母后。 木兰行宫之中,荷叶托着荷花,散发了缕缕的清香,令人不觉心旷神怡。 而这样子的环境,让王珠甚至有些不乐意去想,想那晏修所形容的修罗地狱。 只是这一次母后受到了那些灾民冲撞,岂不是受了惊吓? 王珠内心这样子的寻思着,却也是眸子添了几缕深邃之意了。 一见到了陈后,王珠顿时也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儿,急切无比的跑过去:“母后,母后,女儿听说你回到京城的途中遇到一些事情了。那些灾民,可是有吓到你了。都是我不好,强行让你回宫,方才会遇到这种事情。若是母后出了什么事情,女儿,女儿当真是不知道如此是好了。” 陈后瞧着虽然清瘦了一些,可身子却也是大好了。 王珠干脆扑入了陈后的怀中,嘤嘤嘤的哭泣起来了。 而这样子的哭,当然也是半真半假的。陈后险些遇险,王珠的内心之中,当然也是会十分担心,心中也是着急。 可这一次,自己撕开了乖顺女儿的假面具,强硬无比的让陈后离开,也是不知道母后会怎么想的。 王珠在陈后怀中轻轻的哭泣,心中却不觉在想,母后是六宫之主,如今说话没人听,自己让她被强行带走。母后心中,或许是会有些不悦,这也是一点儿都不奇怪吧。 想到了这儿,王珠更是轻轻的哭得十分凄然。 母后十分疼爱自己,唯独哭得更加伤心一些,也许陈后方才不会怪罪自己。也许这样子,陈后才会继续觉得,自己是个乖巧又单纯的女儿。 而王珠身边几个宫女却也是不觉沉默起来,天知道九公主在外头是如何的杀伐果断,唯独在她亲生母亲面前,王珠方才是会露出这样子的情态吧。 ------题外话------ 晚上二更哈 t ... 178 心爱之物 而王珠的耳边,却也是顿时听到了陈后有那么几分急切的嗓音:“小九,小九,你可不要伤心了。” “你如此纯善的一个人,母后也是以你为荣的。这一次,兖州有事,你虽然不说,可我也是猜测得几分。此时此刻,我怎可独自离开。你不顾母亲,非得要我走了,我是有些不悦。可一想到你留在兖州,如此花朵一般的女孩子,却仍然顾忌皇家的名声,不肯走了。只要想到了这里,我就觉得说不出的心痛。母后,母后哪里会对你有那半分怪罪呢?这世上的女子,又有哪个比得上我的九儿?” 陈后说到了动情的地方,却也是轻轻的抚摸王珠的发丝,样儿说不出的柔和。 王珠脸颊上挂满了泪水,却也是无语哽咽。 一股子莫名的心虚,却也是涌上了王珠的心头。 她对陈后,固然也是十分的真情,可始终用了一些手段。可是自己的母后,她对自己,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更不需要王珠有丝毫的作伪。 无论生气也好,别的什么不顺她心也好,陈后爱她的心,却也是永远不会变的。 可是自己,却耍弄这些小小的心眼。 母后是六宫之主,虽然性子柔和慈善了一些,可想来一些宫中的手段,也不是不会。只是这样子的心思手腕,陈后自然也是从来没曾用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如今我走不成了,这却很好。虽然挂念曦儿和洵儿,可他们是男孩子,早就会照顾自己了。无论如何,一个做母亲的人,是不会将自己的女儿独自留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我自然也是陪着你的。小九,倘若我离开兖州,必定是会一生不安。” 王珠听了,却也是不觉微微发呆。 她虽然是知晓母后素来疼爱自己,可是却从来不知道,母亲对自己的爱胜过了其他的孩子。 陈后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王珠的脸颊,让王珠感觉到了一缕温暖,可是又不觉掠过了一缕酸楚。母后连离开兖州,都是会良心不安,倘若知晓一些别的东西,她都不知道陈后究竟是会如何了。 离开了陈后的寝宫,王珠眸子却也是渐渐的变得凉了起来了。 此生此世,她最为在意的人,则是自己的母后。 若是为了陈后,自己无论是做出什么样子的事情,那也均是在所不惜。 王珠召唤来了紫枝,叮嘱了几句,顿时也是打发了这丫头离去。 想到了要紧之处,王珠一双漆黑晶莹的眸子,却也是不觉流转涟涟的冷漠光彩。 正在此刻,行宫之中随从却来禀告,夏侯夕竟来求见。 王珠听了,不觉流露出了讶然之色。 夏侯夕方才离开,为何又会来到了这儿。 那禀告的奴仆悄然瞧了王珠一眼,却不觉揣测王珠与夏侯夕之间关系。 从前传闻夏侯夕容颜粗鄙,十分丑陋,故而方才也是失宠于陈国,被打发到了这儿来。 只是伴随夏侯夕来到了兖州,这样子的谣言自是算不得数。 这位陈国的质子,不单单是容貌俊美,并且和九公主关系隐隐是有些暧昧了。 如今更是堂而皇之,前来寻王珠说话儿。 难怪九公主那未婚夫婿虽然是没了,却也是没见王珠留下半点眼泪。 不单单是这些下人猜测夏侯夕的来意,就是王珠自己,那也是不觉颇为好奇了。 略一犹豫,王珠还是唤了夏侯夕进入。 对于这位美貌俊美的质子,王珠总是不见得能狠下心肠。 及夏侯夕踏入了这厅室之中,一旁侍候的小宫女儿,一个个的,都是不觉面颊绯红。 如此清秀俊雅的公子,就如天空之中一轮明月,实在也是清辉流转,光彩动人。 就是王珠,此时此刻,她轻轻的瞧了一眼,却也是不觉别过了头去了。 夏侯夕容貌太盛,这样子的脸蛋,若是不遮挡起来,指不定会招惹什么。 “夕殿下,可是又有什么事情?” 方才夏侯夕待她温润柔和,若是举手之劳,王珠不介意帮衬一二。 “九公主不是没了玉坠子,所以心神不宁,十分的不欢喜。如今我可巧拾到一枚玉器,九公主,这可是你的那枚玉玲珑?” 夏侯夕摊开了手掌,那枚冷暖二色的玉玲珑顿时轻轻的摇晃,质地温润剔透,做工十分精细。 王珠瞧得呆住了,原本以为已然不见的东西,如今居然是能失而复得,王珠怔怔的发呆。 她一步步的走过去,手指尖儿轻轻的碰着这枚玉玲珑。 王曦所送的这枚玉坠子,王珠原本就十分喜爱,更是时不时的轻轻抚摸。 那纹理质感,也是没谁比王珠更为熟悉了。 王珠黑漆漆的眸子,如今不觉涌起了一缕潮润之意。她什么话儿也是没有说,眼睛轻轻的闭上,旋即方才轻轻的睁开。 那长长的睫毛颤抖,宛如小小的黑木羽扇。 “既然是如此,那就多谢夕殿下了。” 夏侯夕轻轻的摇摇头,不觉说道:“九公主,实在是客气了。这不过是举手之劳,我在九公主离去之后,就在地上寻觅到这块玉玲珑,故而也是给九公主送来。” 王珠笑笑,却不置可否。 也许于夏侯夕而言,这也不过是枚寻常的吊坠,然而于她而言,却也是格外的要紧。 夏侯夕离去之后,王珠细细的抚摸,朝着这枚玉玲珑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 这玉玲珑遇风则响,如今更是不觉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声音。如此清凛的声音,就仿若是真正的凤凰清鸣。 可手指轻轻擦过了这枚玉玲珑的时候,王珠面颊之上,顿时也是不觉流转了讶异之色。 只见这枚玉玲珑上,如今有了一枚淡淡的血痕,颜色浅浅,若不细细的去瞧,那也是瞧不出来了。 可王珠手指轻轻的抚摸,自然也是已经察觉了有所不对了。 蓦然想到了什么,王珠轻轻的提起了裙角,向着门外跑去。 夏侯夕却并未走远,可巧被王珠拦了下来。 “夕殿下,我瞧瞧你右手如何了?” 王珠想起了方才夏侯夕伸出了手掌,送了玉玲珑回来,可却伸出的只是左手而已。 另外一只右手,却也是始终隐藏于袖中。 夏侯夕瞧着轻描淡写,可分明也是有些话儿,没有跟自己说真的。 听到了王珠这样子的言语,夏侯夕略一犹豫,轻轻的伸出了右手。 上头缠着纱布,隐隐有着那么一股子药味儿。 果真是如王珠所猜测那样子的,夏侯夕手上受伤。这枚玉玲珑被磕坏了一处了,有那么一道细细的裂痕。夏侯夕受伤了后,手上的血染在了这缝隙之上,方才也是有那么一道细细的红痕。 而就在刚刚,夏侯夕却也是一个字都是没有提及了。 王珠是个话儿很少的人,更不会让夏侯夕知晓,这枚玉玲珑对她而言,是如何的重要。 饶是如此,夏侯夕仍然是费尽心思,为她寻回了这枚玉玲珑。 王珠握住了夏侯夕右手的手腕,认认真真的说道:“夕殿下,你替我寻回了这枚玉玲珑,无论如何,我都是会想法子报答你一二的。” 旁人听了,一个个却也是不觉讶然无比。 王珠身为大夏的九公主,那是备受宠爱。而夏侯夕却也不过是陈国的一名质子而已,如今虽然处境优渥,可却不过如此。 一旦大夏和陈国开战,夏侯夕这个殿下,恐怕也是命都保不住了。 而若是有王珠求情一二,指不定夏侯夕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这一切的一切,居然就是因为,夏侯夕为王珠寻回了那枚玉玲珑? 若是如此,这陈国的质子,当真是好大的福分。 莫非因为脸蛋儿生得俊俏了一些,那就自是与旁人不同了。 而夏侯夕的容色,却也是颇为柔和。他含笑摇摇头:“九公主说笑了,当初你的解围之恩,我仍然是记在心头,绝对不会忘记。有些恩德,只会是记在了心里面,是否已经偿还,内心也是知晓分寸的。” 王珠松开了自己的手掌,另外一只手捏紧了玉坠子,忽而也是慢慢的放松。 夏侯夕下言下之意,那就是两不相欠? 也许于夏侯夕而言,倘若背负了别人的亏欠,以后他若成为了陈国的主人,总是会有十分不便了。 王珠总是也不觉将夏侯夕心思想得极俗气,或者这便是王珠的本性使然。然而王珠纵然是这样子的在想,却也是不觉得自己有错。 除非这样子,也许方才夏侯夕能心安。 王珠目不转睛的,就这样子瞧着夏侯夕:“夕殿下舍身寻觅到了的这块玉玲珑,其实这不过是寻常之物,又何必这样子呢?” 而夏侯夕接过了王珠手中的玉玲珑,轻轻的系住在王珠的腰间之上,并且还轻轻的打了一个如意结。 “在意不在意,寻常不寻常,嘴里说是一回事儿,可是实则却也是另外一回事儿。九公主,我不知道这块玉佩对你而言,究竟是象征了什么。可既然是你心爱之物,九公主,你就好生收藏。心爱的东西,唯独自己方才是会在意。” ------题外话------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7朵鲜花 谢谢136**7208亲的评价票 匆匆忙忙的二更,祝大家七夕快乐哦 ... 179 入幕之宾 夏侯夕手指轻轻擦过了这枚玉玲珑,眉宇间却忽而流转淡淡的奇异光彩,随即却顺顺的将这枚玉玲珑轻轻的挨着王珠放下来。 明明连王珠衣服角都是没有碰到,可夏侯夕的容色,却也是说不出的暧昧。 他眉宇间浮起了浅浅的莹润的光彩,和王珠站在一道,配上了王珠轻轻漂浮而起了素红裙摆,却也是十分相称。 王珠不知道为什么,手指忽而痉挛也似乎的,轻轻握住了这枚玉玲珑。 夏侯夕这样子撩拨的手段,若有若无,流转了一股子淡淡的暧昧。 仿若一根软软的草儿,轻轻的戳住了心口,一点一点的,只觉得心尖儿也是酥酥麻麻的。可若要细细的品味,却也是几乎察觉不出来。 随即夏侯夕退后了一步,轻轻的欠身,旋即转身离开。 这般优雅的风仪,当真也是无可挑剔了。 的的的马蹄之声响起,听得夏侯夕却也是不觉轻轻侧头。 他顺之而望过去,可巧见到了姚蛟策马而来,快马急鞭,头发衣衫还十分凌乱,脸颊上有胭脂印子,身上酒意浓浓。 一瞧,却应当是去什么脂粉堆里厮混,所以如此行事无忌。 这样子姿态,来瞧大夏的九公主,想来也是没那么恭敬了。 王珠却并未有计较的意思,她只是轻轻的笑了笑,容色不尽的柔润温和。 而王珠红唇之中,却轻轻的吐露了言语:“姚统领既然是来了,就为我去做一桩事情。如今那些前朝余孽,实在是猖獗,当真是可恨之极。若是让这些前朝余孽混入了兖州,其中的后果,那却也是可笑而知。而这,却也是不成的。姚统领,你前去新源县,好生排查。” 姚蛟却笑起来:“这有什么,九公主,这样子一件事情,其实只需派人嘱咐一声,我自然也就去了。” 一边说着,姚蛟一边取出了青色的葫芦,轻轻的喝了一口气。 “自然还是有些事儿,需要嘱咐你一二的。” 王珠轻轻的提起了裙摆,慢慢的踏入了木兰行宫的大门。 忽而又盈盈回头:“姚蛟,你先沐浴更衣,我再与你,细细的说一说。” 夏侯夕盯住了王珠的脸颊。 方才这位九公主,虽然极力掩饰,可仍然是掩不住那流露出的小女孩儿情态。 那雾蒙蒙的眼睛里,明明有着欢喜和伤感,却努力克制住不说。 可如今,那张清秀的面颊之上,一转眼就已经是变得冷漠。 纵然那张清秀的脸颊之上仍然是挂着浅浅的笑容,可那模样,却已经寻不出之前所见的丝毫稚嫩之气。那一张清秀的脸颊微微有些冷漠之意,宛如戴着一张淡漠无比的面具。 明明不过是那么一道纤弱无比的身影,却竟似隐隐流转了几许杀伐之意! 木兰行宫之中,姚蛟已然是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衫。 褪去了一身御林军统领的装束,转而换了一身宽袖的世家公子装束。 姚蛟随意伸起了衣摆,瞧着雪缎上的碎云纹刺绣,倒是颇为精致的模样。 他目光轻轻的闪动,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任由行宫之中的宫婢为他梳理头发,姚蛟瞧着自己镜子之中的模样,居然是觉得说不出的陌生。 曾经的自己,还是年幼的时候,似乎也是曾经这样子的打扮过。 与那些世家公子一样,穿戴着流云长衫,发束金冠,腰间佩戴了香袋,玉带之上系住了玉佩。 十六岁那一年,自己离开了云家,任由这样子的衣衫上染满了胭脂酒气。 自己踏出了青楼门口的时候,生生的将衣衫撕烂,再一步步的踏出去了。 若是别的人,姚蛟原本并会如何理会。 这这位若是九公主,那就是不同了。 及姚蛟被领到了王珠跟前,这位兖州最有名的大夏九公主正举着琉璃杯,慢慢的品尝嫣红的葡萄酒。 她足上换了一双淡绿色的绣花鞋,上面绣着淡黄色的花儿,轻轻的踩在了猩红色的地毯上。 如今瞧着姚蛟进入,王珠却也是似笑非笑。 “姚统领,我答应你的事儿,那是已经做到了。你瞧我做得如何?” 姚蛟微微苦笑,轻轻的欠身:“九公主聪明绝伦,当然是做得十分漂亮。” 平时还不觉得,此刻姚蛟这样子行礼时候,风度翩翩,居然是不输给那些世家公子。 他脸蛋儿原本就十分俊俏,如今更是显得神采飞扬,俊美之中不失英朗之气。 王珠放下了琉璃盏,轻轻的起身,莲步轻移,来到了姚蛟的跟前。 说到了身材,王珠原本是要比姚蛟矮了那么一个头,可如今王珠盈盈而来,姚蛟居然隐隐觉得一抹压力。 “当初姚统领请求我,要我做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我什么都没有问,却答应帮助你。当初姚统领居然求我,让我想个法子,让陈蕊和陈家一刀两断。陈蕊非但不能容于陈家,还要陈家在陈蕊心中半点分量都是没有。这样子算计陈大小姐,可不是空有权势,就能够改变陈大小姐的心。那位陈老夫人,可谓是个厉害人,她亲手抚养陈家那些姿容出挑的小辈,从小就竖立了权威,让陈家最重要的想法在这些女孩子脑海里根深蒂固。其中陈蕊这个大小姐,那固然是备受宠爱,可是却也是陈家最相信陈老夫人的人。你的这个要求,却也是不是那么的容易。” 这样子的话儿,若是旁的人听到了,必定也是会惊讶万分。 可是姚蛟却没有反驳的意思:“九公主的手段,我现在都是十分佩服,原本瞧着九公主促成陈家和萧家的婚事,而陈大小姐也没有反对的时候。我也不知九公主是什么意思。不过到了最后,却也是不得不佩服九公主的手段了得。” 眼前的少女容貌清秀,尚自有几分稚嫩的气息。可小小年纪,居然是如此有心计了。 姚蛟甚至不觉在想,说到了这样子揣测人心的手段,他顿时也是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在大陆之上声名赫赫,王珠却不过是夏国稍微有些名声的一个公主罢了。 若是将那人和王珠相提并论,旁人知晓,必定是会嘲笑于他了。 可是在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身上,姚蛟却忽而体会了相同的感觉。 如今这怯生生的少女,就这样子站在了姚蛟的身边,却让姚蛟顿时生出了一缕不可逼视的感觉。 姚蛟不知为何,并未去恳请碧灵宫宫主。也许忽而觉得,这位大夏的九公主,至少是不会如此妖孽。 然而此时此刻,姚蛟内心,忽而有些不可确定之意了。 “若是旁的人,会觉得姚统领手段可是厉害。为了将这样子一位绝色美人儿收入帐中,居然是如此的不择手段,算计于她,当真是个一等一的好色胚子。目的,那就是让这位陈蕊美人主动投怀送抱,并且还要心存感激。因为这样子的绝色美人儿,高如云端,就算你有官职在身,可陈家不会瞧中你这样子没家族的武官的。这个美人儿,原本是不会属于你的。” 王珠目光在姚蛟精悍的面颊之上逡巡,姚蛟却并无反驳之意,只是笑了笑。 “可我派人尾随,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色胚却并未动这个陈家美人,如此君子,那又是为了什么?” 王珠眸光流转:“姚统领,其实你是个聪明的人。瞧出了陈家岌岌可危,不但会出卖陈蕊这个陈家女儿,以后更是会将陈蕊连累。你一片真心,到了最后,却也是想要陈蕊对陈家彻彻底底的,毫无情分。所以你到了最后,方才是如此行事。” 姚蛟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九公主,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这些也不过是我的猜测,至于真还是不真,我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姚统领,既然你不想说,我也是不会问。既然如此,我让你去新源县做什么,你也是一点儿都不许问。我如此提点,是想让你再次记得清楚一些,你所欠下的人情。” 王珠一双眸子,清光灼灼,却也是不觉落在了姚蛟的身上了。 “以前以后,我也是管不着了,可若是到了新源县,你什么都要听我的吩咐,可是不必再听别的吩咐。” 姚蛟笑了笑,这位九公主既然是如此敏锐,有些事儿,想来也是瞒不过她了。 “九公主,你言下之意,我平时虽然是和晏小侯爷混成一道,可若他不肯听你的话,我却必定是要听你的了。” 听到了姚蛟提及了晏修,王珠蓦然也是面颊一红,一股子恼怒之意,顿时也是涌上来。 被晏修轻薄之后,她想都一点儿不想去想。 连她的脑海里面,也是努力不出现晏修的名字。 可是姚蛟却如此的可恨,这一张口就提及了晏修。他实在是可恶之极! 脑海里,却不自觉的,不受遏制的,不被王珠理智所控制的,顿时想到了晏修的那个吻。那有些微微凉意,却偏生灼热的,仿若让人得了寒热病一样,浑身上下都是不觉颤抖起来的那个亲吻。 还有那个可恨的晏小侯爷! 她就不信,晏修说的那些话儿,不是刻意为之,有意逼迫自己失态。 也许自己平时有些冷漠,所以晏修就想要撕破自己的面具,瞧出自己真实的样子。 可这样子的行径,让王珠厌恶之极了! 一瞬间,王珠生生压下去面颊上那么点儿热意,一双眸子却也是仿若有烈火在轻轻的灼烧。 姚蛟低声笑了笑:“九公主放心,他其实乖得很,无论九公主让他做什么,他都是会为你做的。如今九公主嘱咐了什么事儿,他又怎么敢违逆。” 王珠冷冷说道:“他会不会违逆,又和我有什么相干?” 那个甜蜜蜜的,总是笑着说话儿的,却又狡诈无比的兖州无赖。 其实和自己,那是一点儿关系都是没有的。 王珠厌恶自己的名字与他相提并论,更让王珠觉得是十分可恨。 姚蛟垂下头去,隐藏了自己眸子里的那么一缕笑意。忽而终于发下一桩王珠与年龄相符的东西,那就是王珠对情事的生涩。 也许是长于大夏皇宫,故而王珠虽年纪轻轻却也是如此老辣,可有些东西,年轻的女孩子,到底是不会懂的。 王珠也很快恢复如常,木兰行宫的宫婢送走姚蛟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 那宫婢因为姚蛟俊俏的容貌,却也是不觉多瞧了姚蛟几眼。 想不到这兖州有名的煞星,如此换了装束,倒也是不输给那些个世家公主。只是王珠为何会特意寻来姚蛟,她们这些宫婢,倒是一无所知。 姚蛟却也是神色自若,似乎对那些宫婢的心中猜测一无所知。 可巧此时,迎面一道盈盈身影,却也是与姚蛟撞上。 姚蛟原本淡漠的脸颊,如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惊讶之色,甚是好奇的瞧着眼前的女子。 那女子容貌姣好,纵然是在夜色之中,却也是娇若花蕊。 陈蕊撞见了姚蛟,最初不过以为王珠是私会哪个世家公子,如今却也是不觉瞧得呆了呆。 从未瞧过姚蛟如此模样,人前虽然是个嗜血好杀的武夫,如今装束却也是丝毫不违和。 看着,倒似比兖州那些翩翩佳公子要更加俊俏一些。 姚蛟忽而凑过去,在陈蕊耳边轻轻的说道:“阿蕊,你如此好奇做什么?莫非在猜测,我可也是九公主的入幕之宾,如此深夜,还是与九公主一块儿说话。她呀,就这么离不开我?” 陈蕊这方面,自然也是没有姚蛟的无耻,如今耳边,却也是悄然染了一边红晕。 这兖州原本就有这样子的传闻,九公主生性风流,喜爱俊俏的男子,入幕之宾也是不在少数。 可陈蕊虽然羞涩,却轻轻的将姚蛟推开。 “姚统领,你性子不好,我只怕你不会侍候,九公主性子刚烈,你服侍得了吧。” 说罢,陈蕊也是不去瞧姚蛟的面色,和姚蛟擦身而过。 ... 180 出卖亲人 眼瞧着陈蕊和自个儿擦身而过,姚蛟也是不觉流转了那么几分讶然之色。 记忆之中的陈蕊,一向都是温温柔柔的,说话儿也是客客气气。 又是几时,居然是变得这样子的大胆? 姚蛟轻轻的瞧着陈蕊离去的背影,忽而觉得那道身影,自也是隐隐有了些坚韧的味道。 一股子莫名的情愫涌入了姚蛟的脑海,却也是让姚蛟亦然微微有些不适。 他轻轻抚摸自己的下巴,这男人,呵呵,也许就是这样子。 纵然一开始他就拒绝了陈蕊,并且这几日自己留恋青楼楚馆,美其名曰,是为了让陈蕊死心。然而陈蕊当真一脸坚决,对自己视若无睹,姚蛟反而隐隐有些失落。 或者自己一开始就高估了自己在陈蕊内心之中的位置,一开始陈蕊可是对他厌恶之极。后来虽微微有些感激之意,却也是谈不上什么刻骨铭心的喜爱。 等到陈蕊当真听从自己的话儿,对他视若无睹,一股子莫名的不甘倒也有些。 姚蛟瞧着陈蕊的背影,忽而笑了笑,将自己内心的失落无不是统统归结于男人的劣根性。 其实不是早就知道,这位陈家女儿的性情? 这位高门贵女,跟自己原本就不是一路人。 他不是什么情圣,而她也不是非君不可的情种。 姚蛟一咬牙,将自己内心之中那缕异样之意也是生生的压了下来。 大步离去,离开了木兰行宫,他却也是蓦然扯碎了换上了衣衫,冷笑一声,扔到了地上。 木兰行宫之中,紫枝也是奉上香茶,甚是客气。 “陈大小姐,想来也与你说过了,九公主不欲见你。” 王珠不乐意见陈蕊,紫枝心里想了想,倒是隐隐猜测出了几分。 陈蕊离开了陈家,十分尴尬。虽然九公主不过是想要对付萧景,却是顺水推舟,帮衬了陈蕊。 而这,可是犯了忌讳。 王珠是皇族公主,如今却也是插手兖州贵族的内宅之事。 这说来,恐怕也是颇为不好听的。 不过想来,九公主也只是为了避嫌,并不是当真嫌弃这陈家姑娘。 否则就会干脆阻拦陈蕊在木兰行宫之外,而不是客客气气的引了陈蕊进入,并且还奉上了这么一盏香茶了。 紫枝瞧着陈蕊,心中也是颇为怜悯的。 这位可人的女子,姻缘之上却也是处处不顺。 她两次姻缘,然而每一次都是遇人不淑,实在也是堪为可怜。 想到了此处,紫枝言语却也是和气了几分:“陈大小姐,你若当真有什么事儿,无妨和我说一说,我自然也是会通禀九公主的。如今天色已晚,九公主只恐怕已经是睡下了。” 陈蕊却轻轻的摇摇头:“九公主既然肯让我进来,并且奉送了一杯茶,想来必定是并非当真不待见于我。既是如此,我就在这儿等着,九公主什么时候肯见我,我便留多久。就算九公主已经睡下了,那就等上一晚,等到九公主明天清晨,再见我也是不迟。” 紫枝十分在意王珠的名声,眼见陈蕊不依不饶的,心里倒是不欢喜了。 这个陈家大小姐,怎么居然有些不知好歹?她这样子的苦苦纠缠,又将九公主置于何地? 九公主肯让她进来,这位陈家大小姐,居然是不依不饶了。 只是紫枝涵养不错,容色不露端倪,转身也便去了。 王珠的寝宫之中,此时此刻,她却并未入睡。 那琉璃杯中,所盛的乃是葡萄酒。 王珠换了一身雪白的轻衫,乌黑的发丝轻轻的梳理,以那一条缎带束缚住了。 虽然天色已深,王珠却并未有入睡的意思。 她面前铺着宣纸,如今王珠手中执笔,字体娟秀,一个个簪花小楷写得颇为整齐。 紫枝恭顺的站在了一边,却亦是不敢怠慢。 “九公主,那陈大小姐,如今却也是不肯走了。奴婢想来,她若是不走,恐怕陈家也是会心生嫌隙。” 王珠微微一笑,却也是不置可否。 “那就不必理会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我们又能将她怎么办呢?” 紫枝有些讶然,仔细想想,也是确实如王珠所说的这个样子了。 陈蕊如此娇柔,若是对她做出了什么粗鲁的事儿,倒是显得王珠有些不是了。 只是今日王珠行事,紫枝也是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位夕殿下也还罢了,姚蛟又算什么?这兖州瞧不顺九公主的人也是极多,一步踏错,也是少不得被人攻击。 而九公主还是未出阁的好女孩儿,名声被污,以后姻缘也是不顺。 王珠却不再理会,慢慢的在宣纸上书写,却又是涂抹后又修改,许多事儿,也是犹豫不决。 那灯罩里的蜡烛结了灯花,紫枝用把小剪子剪掉了粗了的灯蕊。 正自此刻,含黛也领着宫婢,送来了王珠的宵夜。 王珠如今吃食简单,也不许这些宫婢弄什么繁复的吃食。 含黛做了夜宵,也只做了两样,一碟菊花糕,一碗红豆粥。 那菊花糕晶莹透亮,十分漂亮,吃着也是清凉爽口。 王珠吃了两块,又慢慢的喝着红豆粥,不觉抬头问道:“陈大小姐来了多久了。” 紫枝回道:“已经是快一个时辰了,她却没有走。” 说到了这儿,紫枝甚至不觉对陈蕊有些佩服了,明明这儿的人,分明不待见陈蕊了,可是陈蕊却也是没有离开的心思。 如此被冷待,陈蕊至始至终,也是微微含笑,没有半点愠怒之意了。 瞧这陈蕊的样儿,也许当真是会坐到了天明。 王珠漱口了,用帕儿轻轻的擦了唇瓣,方才说道:“她既然是有这样子的好耐心,那就瞧一瞧,这位陈大小姐,究竟是有什么要紧的话儿,非得跟我说才刻意。” 而一直枯坐的陈蕊,听到了王珠终于肯见她了,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心中不觉微微一松。 她慢慢的起身,忽而想起自己初见王珠时候的情景。 那时候自己是兖州最尊贵的女孩子,又是温雅秀润,整个兖州,谁都比不上她,连贺兰月都是比不上。 对于王珠,陈蕊倒是隐隐听说,只说这个九公主名声不好,又有些花痴男人。而那个时候,陈蕊内心之中,难免是对王珠生出了几许轻蔑之意了。 如今仔细想想,自己这样子的心思,未免是有些可笑了。 一边这样子想着,陈蕊已然是踏入了王珠的寝宫之中。 王珠神采奕奕,并入入睡的样子,想来方才都是紫枝应付之词。可就算是这样子,陈蕊却不敢有什么怨怼的心思。 她是个聪明的人,自然也是要做聪明的事情。 这空气之中,隐隐有些葡萄酒的酒气,而王珠面颊红晕,分明也是喝过了一点儿酒的。 “陈蕊,你既然是一心想要见我,想来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想要和我说一说。” 陈蕊伏于地面,双手合叠,比于地面之上,再轻轻的以额头碰到了双掌之上。 如今郑重其事的行礼,还是第一次有人在王珠面前这样子做。 “陈蕊见过九公主。”陈蕊容色柔顺,却也是毕恭毕敬的。 “今日前来,我是想要投诚九公主,以后为九公主做事儿。从今以后,我都是无家可归,必定是一心一意,为九公主效力。” 王珠却微微一笑:“你既然是无家可归,一无所有,那么为什么我却也是一定要收留于你?我也不是专门收留废物的好心人。” 而陈蕊却也是并没有什么受挫受辱之色,反而容色平静:“若蕊儿当真是一无所有,也是绝不会厚着脸皮,求着九公主收容。我只是觉得,自己对九公主还是有些用处的。这些日子,我细细的想九公主的所作所为,无非是扫平兖州的豪强,将整个兖州收入囊中。这些兖州的地方豪强,无论有没有得罪九公主,那都是九公主的囊中之物。” “而我陈蕊,至少能在这里,帮衬九公主一二。我长于兖州,生于陈家。祖母教导我的,可不仅仅是什么举止礼仪。她教导我们最多的,则是各种内宅手腕。对于兖州权贵,一家家,一户户,家中关节,背后势力,也没有我陈蕊不了然于心的。什么私隐之事,背后交易,我也都是清清楚楚。只要九公主有了我,得到了兖州之后,那必定也是能如虎添翼。” 王珠听了,却也是笑笑:“既然是这个样子,你若帮衬于我,又想要得到什么好处。” “九公主有鸿鹄之志,区区一个兖州,原本也是不配将你困住在这儿。既然如此,总是需要有些人,为你忠心耿耿的,打理你博下来的江山。这些人里面,为什么不能有一个我陈蕊呢?如今,我也是什么都没有了。九公主就是我唯一的依靠,也绝不会投靠别的人。我依附于九公主,方才能得到权利富贵。这样子的忠诚,可是比什么都牢靠。” 王珠嗤笑:“权柄风光?陈蕊,如今你这样子渴望这些,可当你得到了这些之后,你可是知道会发生什么?当你手中有了小小的权利,就得必须背负责任,做出选择,瞧着该牺牲谁,又该去救谁。无论如何,你总落得不是,手掌上染满了鲜血。如果有人死了,这些人的死,那就是与你有了干系了。” 而陈蕊却不觉一脸倔强之色:“可是九公主,就算是这样子,那又如何?至少可以做一个可选择别人命运的人。若是你没有权力,就是等着别人施舍,瞧着他是怎么想的,看着自己的运气,等待别人对你有没有良心。” 王珠对陈蕊的话儿,不过是有感而发。 可此时此刻,听到陈蕊的回答,她却也是不觉微微一呆。 似乎有些东西,悄然在心口轻轻的萌发,让王珠一扫心中阴郁。 而陈蕊抬起头,却不觉说道:“而我,只是想要成为能选择自己命运的人。九公主,我只知道,当你遇到危险时候,能救自己的,既不是什么家族,也不是另外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更不是什么仁义道德,和那些与你相识不深的的人。你能拥有的,那可都是只有自己的。” 什么仁义道德—— 什么家族利益—— 什么翩翩公子—— 什么命中贵人—— 能救自己的,永远只能是自己。 唯独掌握权力,方才做出选择。 无论这样子的选择,对别的人是好是坏。至少,是你掌握别人的命运,而不是别人掌握你的。 而她,就是有如此决心。 王珠盯住了陈蕊的娇容,忽而却也是一笑:“陈大小姐,你说得倒是颇为动心,颇为顺耳,颇为合我的心意。可是我只想要知道,这些事情,你随口说说也还罢了,当真是能做到吗?” 她瞧着陈蕊,陈蕊一脸的坚决之色,并无丝毫的动摇。 而王珠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勾住了陈蕊的下巴,清秀的面颊慢慢的靠近,却也是不觉在陈蕊耳边说道:“倘若,我要你出卖陈家呢?你不是说,什么都可以为我做?” 陈蕊身躯轻轻一颤,原本坚决的神色,第一次有了动摇的样儿。 “陈蕊,我要什么,你很聪明,也是猜测到了。而我确实,还是需要你的。你长于陈家,整个兖州,你知道的最多的,都是关于陈家的。无论是陈家的**,还是陈家的秘密,你都是知道得最多。而这些,就是对我最最有用的,就是陈家的私隐,也就是陈家那些见不得光,说出去绝对不行的事情。这些,我可是有兴趣得很。” 王珠嗓音说不出的幽深,瞳孔之中,隐隐是有些深邃了。 前世的时候,陈家一把将她们母女推下去。 这一世,王珠一直便在考虑,陈家什么都没做之前,自己到底需要还是不需要做些什么。 亦或者,等着陈家作死,自己再对付陈家。毕竟前世作死的人,这一世也未必会安分。 可是如今,王珠忽而发觉一件有趣的事情。 那就是她找到了一个另外对付陈家的理由。 无关乎仇恨,只关乎贪婪,只关乎利益。 也许也关乎仇恨的,陈家那样子的心性,就不可能真心实意支持太子这一方。既是如此,不若归为己有,这岂不是更加安然无恙? 这世上的事情也不过是如此,靠着吞噬别的人,来壮大自己。 王珠的嗓音在陈蕊耳边想起,那样子的恶毒,仿若冬日的白雾,轻盈缭绕。 陈蕊的手掌,却也是一点一点的发凉了。 “或许也说得再明白一些,直白一点。陈蕊,你想要权柄,你的价值来至于陈家。若我要你对付你的亲人又该如何?据说你父亲是掌房嫡脉,你母亲虽然耳根子软却素来疼爱于你,对了你还有个弟弟,可谓天资聪颖。若是,我要你对付他们,你又能如何?纵然不必你亲自动手,我动手时候,陈家的人动脑子在你身上,你可能袖手旁观?” ------题外话------ 谢谢即墨馨月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h2003亲投了1张月票 ... 181 王珠谋算 陈蕊的面色一点点的发凉了,却也是久久没有言语。 王珠笑了笑,却也是将陈蕊轻轻推开,缓缓说道:“若是做不到,留下你来,又有什么用处呢?陈大小姐,你还是离开行宫了吧。” 陈蕊双手忽而抓紧,不觉说道:“既然我有价值,那就该九公主告诉我,应该怎么做。九公主,你要给我一个理由,告诉我无论做出了什么事情,那都是对的。” 陈蕊轻轻的抽了一口气,抹去了面颊之上淡淡的水痕,却也是不觉死死的咬住了红润的唇瓣。 “九公主,你不要告诉我,你要我做的,都是错的。别说陈家,他们为了自己利益,牺牲陈家的女儿理直气壮,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错的。就是那些前朝余孽,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性命,他们也觉得自己很对,觉得自己是在复国,是为了云枫王朝的气节。” 陈蕊轻轻的抽了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眼泪流下来:“这个世上,没谁觉得自己是在做什么错事。杀人也好,牺牲无辜也好,都可以很正当,很理直气壮的。” “如果九公主给我足够的理由,让我出卖父母,出卖家族,我可以眼睛都不眨,为九公主做这些事情。如今我做不到,不是我的错,是因为九公主不能让我听话,是九公主让我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很恶毒很无耻的事情,我自是做不到。如此一来,我今日来找九公主,那居然也是找错了。” 王珠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瞧了陈蕊一眼。 这个陈家的女儿,一派世家风范,十分温柔贤惠。甚至王珠,内心深处也是对陈蕊隐隐有些轻视,很有些瞧不上。 可是没有想到,陈蕊今日跟她说的这个话儿,却也是很有些意思。 这世上每个人,为了自己的目标,无论牺牲什么,都是理直气壮。她为什么要自诩恶人呢?从一开始,自己也许就错了。 杀人也好,牺牲也罢,这并不是什么狠毒,而是一种手段。 王珠忽而就笑了笑:“如此一来,倒是有些意思了。陈蕊,既然你想要一个理由,我就给你一个安安心心的出卖陈家理由。那就是这样子做,说不定可以救下整个兖州。” 夜色微凉,也许今日落雨的关系,却也是透出了一股子凉丝丝的味道。 晏修微微一笑,轻轻举起了一枚碧玉色的杯子,慢慢的饮下了一口酒。 纵然晏修面颊之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绢,却也是能瞧出他面颊浮起了一层的红霞。 姚蛟只穿一身内衫,急匆匆的过来。 “阿蛟,若是要寻姑娘,我听说如今月华楼来了两个十分漂亮的男方女子,她们不但肌肤白腻,曲儿也是唱得十分好听。” 姚蛟却也是坐了下来,并且举起了酒壶,将酒水慢慢的灌入了口中。 “宫主,你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我一点儿也不知道。有时候,我都是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一个人了。你那样子的聪明,谁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轻轻跟谁说过几句话,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心思。这世上什么事情,你是不会的呢?” 晏修叹了口气:“你怀疑我寻过陈蕊?阿蛟,瞧你说的。我的心思,你就是这样子十分轻易就猜测到了。我也没有多聪明。不过,我也并不是有意动你的陈蕊美人儿,只不过有些话儿,我只想陈蕊帮我跟九公主说一说。九公主,她有时候,还太稚嫩一些。” 姚蛟瞧了晏修一眼:“宫主,属下当真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要将九公主变成心计最深的政客?我还以为,你只是喜欢她而已。” 这些日子,自己跟随在晏修身边,有时候瞧着晏修半真半假的和九公主说些缠缠绵绵的情话。姚蛟也有那么一缕错觉,觉得晏修似乎也是有了一缕真心的。 可是如今,姚蛟却也是并不那么确定了。 若是喜欢一个女子,不是要千般呵护,希望她一直能娇柔可人。 可是晏修,却似乎觉得,恨不得这位九公主更加冷漠无情。 “寻常娇柔的女子,是不能长久的在我身边。正是因为我喜欢九公主,才要让她,变成我喜欢的样子。” 至于这个样子,王珠是否是最初的模样,晏修任性的想,自己是管不着了。 唯独这样子,这样子的女子,才会依赖在自己的身边。 自己慢慢的撕开了自己的面具,王珠方才不会被吓走。 无论什么暖融融的男子,都是不能够抢走王珠。 他觉得自己并无什么错处,王珠身边的,无不是一些温顺敦厚的人。而这样子的人面前,王珠总是会觉得自己太过于狠辣。 可那又如何?前世大夏皇族覆灭,而就在之前,陈后这一脉,那也是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失宠了不是。 既是如此,他就教导一下王珠,让王珠知晓,什么样子啊,方才也是对的。 新源县,伴随如今各地灾民的汇聚,此时此刻,这小小的县城却也是热闹得紧了。 阿炭就是这些灾民之中,其中一个了。 他是青州人氏,洪水之中,和亲人不觉失散。也许正因为如此,阿炭面上也是不觉有些阴郁之色了。 原本准备前去蜀郡,却偏生被那些前朝余孽生生堵住了,不得前往。 也正因为这个样子,听闻如今兖州,有大夏皇族尚在这儿,所以阿炭千里迢迢的,也是到了这儿。 想不到来到了新源县,却听闻排查前朝余孽的关系,故而也是卡得十分严格。 如今这些流民之中,其实也是有一些传闻的,总是议论,说朝廷已经是不想要理会了。 这些传闻,阿炭也是听闻过一些,却也是并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好在这新源县城,如今一切却也还好。 这儿流民虽然是多了一些,次序却也是不错。而且他们这些流民,每天都能吃到了一碗粗粮粥,加上一块面饼。 这样子的吃食,也许并不能吃得很饱,可是若是活下去,倒也还是足够了。 等上了几日,终于轮到了阿炭。 阿炭略略有些忐忑,自己什么身份路引,都是没带在身上了。 可这位盘问他的兵老爷,倒也是颇为和气。 只问了阿炭年纪、姓名、籍贯,在何处居住,从前是何营生。 这一切,阿炭都是如实回答了。他们这些流民都是这样子,既然是已经背井离乡,又没有什么身份证明,自然也是绞尽脑汁,盼望能多说些话儿,取信这些官老爷。 好在新源县的盘问,并不是十分严苛,只录了档案,就让阿炭和另外二十多个流民,领着前去兖州方向。 阿炭警惕之心也是很重,生恐朝廷不肯理会,将他们私底下处置了。 他以前也来过了兖州一次,道路虽然模糊了,却也是隐隐约约的,那是有些印象的。 这些官老爷,休想糊弄于他。 可等兖州城渐渐浮在了阿炭面前,这个汉子却也是不觉瞪大了眼睛,实在也是不可置信。 “这,这是兖州城?” 随行的士兵翻了个白眼,顿时说道:“自然也是如此,九公主为了安置你们,也不理会兖州城别的人反对,只将兖州城墙纷纷拆了。” 整个兖州城,没有城墙的保护,就如最柔弱的孩子,暴露在空气之中。 阿炭听得有些目瞪口呆,这个九公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呢? 沿途州郡,眼见流民到来,无不是让赶紧闭住了城门。就是些整齐一些的村庄,均是会集聚村兵,不允外人来掠夺米粮。 “你既是青州府的白羊乡人氏,也没曾说谎,就前去这处安置。” 那书吏轻轻翻阅卷册,翻出了一块牌子,命人戴在阿炭的腰间。 “如今你什么户籍文书都是没了,这样子一枚腰牌,如今戴在你的身上,便是出入的凭证。若若此牌,却也是视为谋逆了。待会儿,自是有人,带着你一处安置。” 阿炭伸手抚摸那腰间的腰牌,却也是隐隐有些安心之感。 只是眼见自己来到云州,又是被迁出去,阿炭微微有些惊愕。 原本已经安稳的心,如今却也是不觉有些担心起来。 “如今你安置之处,离城十里,每日均会有人送些粮食过来。当地村民,也是均会帮衬。只是有一桩,却也是不能闹事,否则那就是一个死字。更是绝不能,骚扰这当地的村民。” 那送张炭的兵卫,倒是颇为和气,说话儿也颇有安抚之意。 虽然是这个样子,张炭等流民却也是颇为不安。 平时见的兵老爷,一个个,无不是趾高气昂,十分的张扬。也正是如此,如今人家和和气气的说话儿,反而让这些灾民内心不安。 沿途时不时有那些个流民去了安置之处,眼见身边的灾民慢慢的少了,阿炭的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有了几许不安之意。 等到了张炭的安置之处,那兵卫领着张炭一起,召唤了几句。 那几处简陋的房舍之中,顿时出来几个灾民,却也是没什么讶然之色。 张炭一瞧,忽而有些激动之色。 这几个灾民,似乎也是面善,竟然是同村的人。 “这一位,你们可是认得?” “不是东村张家的炭头,哎想不到你居然是来这儿了,家里的老子娘呢?” 阿炭原本与这几个村民并不如何的熟悉,可是如今忽而见到熟悉的面孔,此时此刻,心中却也是十分激动。 他乡遇故知,原本并不是如何熟悉的人,此时此刻,却也是变得十分亲切。 阿炭眼眶微微发红,甚至险些落泪了。 “那洪水一冲,顿时也是散了,却也是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那士兵却也是笑笑:“九公主如此安排,自然是有些用意。这地域相近的,无不是安置在一处,也是方便照顾。官府自会派来粮食,不至于让人饿死。只是如今兖州什么都缺,凡事忍耐,还需忍耐一二。等过些日子,粮食秋熟了,朝廷自然会送上口粮,到时候什么都好了。若有不懂的,这里的人,也能替你解释一二。” 正自此刻,附近却也是传来了喧闹之声。 一名衣衫褴褛的男子飞快跑了出来,后面几名精骑飞快的掠来,却也是不客气,忽而就一箭射了出去。 那箭十分快速,一下子就将逃跑得人射了个通透。 阿炭瞧得目瞪口呆,如此轻而易举,就这样子杀了人了,实在也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那士兵却也是说道:“九公主有令,若无人相识,虽不至于立刻就杀了,却也是须得小心安置,再细细盘问。此人原本是不必死的,若不是做贼心虚,原本也是不会如此的。想来,也不过是个前朝细作。如今兖州城中,聚集了大批的灾民,若是有些别有居心的人混入其中,趁机闹事,这可也不是什么好事。一旦遇到了逆贼,自然也是要格杀勿论。” 阿炭冷汗津津,瞧着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士兵,忽而也是庆幸,自己也是无事。 “尔等民兵,也须得小心仔细,有些警惕之心,可是不要连累别人。” 一番嘱咐,那士兵方才离去了。 阿炭与几个同乡攀谈,方才知晓他们的经历和自己可谓如出一辙。 来到了兖州之后,就如此分配,十人为一户,每户挑选户主一名,民兵三名,自行巡逻。 若是有事,倘若不主动举报,那也就十人连坐。 每日兖州城中,必定是会送一些粮食过来,虽是不多,尚可充饥。 倘若闹事,就会有人焚火为号,游走周围的民兵与骑士均会前来,将闹事的人给处死。 平时无事,他们也搓土为墙,搭建一些简易的房舍,方便以后前来的灾民居住。 眼见兖州一切,均是安排得井井有条,阿炭也是略略安心了一些。 这样子十分有次序的安排,反而让他隐隐有些心安了。 随即,阿炭内心却也是忽而有些担心:“倘若,倘若粮食不足,那又如何?” 其余之人,却也是不觉可笑:“兖州富庶,怎么会没有粮食?据说灾荒之处,这儿的乡绅都筹备米粮,准备救济灾民了。” “据说先来的人,还可能吃上精细的白米,只是九公主小气,精打细算。” “她是受宠的公主,若当真有事,岂不是早就会走了,怎么会留在了这儿。” “如今皇后娘娘在这里,四处借粮必定是方便。只要忍一忍,等南方的秋粮熟透了,哪里会没有吃的?到时候水退了后,咱们也不留在兖州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张炭的一颗心,却也是渐渐安稳了许多。 他觉得这些人所言,也是颇为有些道理。 若兖州当真不成,皇后娘娘也是不会留在这儿。 若是留在这儿,必定也是因为想要博得一个好名声。 只是若非前朝余孽,他大可以进入蜀中,而九公主也是不会盘查如此严密。 实则这儿的人,大都也是对那些前朝余孽颇有怨言。 木兰行宫之中,王珠却也是对着铜镜梳妆,轻轻插了一枚双月流苏发钗。 这样子精致的发饰,原本也是并不适合王珠这样子少女。可是配上了王珠有几分沉静的容貌,却也是能生生衬托出那样子的气势出来。 这些日子,她所有行径,均是在兖州引起的轩然大波。 然而王珠却也是并不如何的在意。 晏修什么上中下三策,她一个都是不想用了。 自己是九公主王珠,无论如何处置这样子的事情,她都是会有自己的行事风格。 然而内心深处,王珠却也是不得不承认,兖州局势是晏修才给他分析妥当。 如今王珠所为,最惊世骇俗的,却是拆除城墙。 可晏修说得没有错,这样子时候,所谓的城墙,已然是一点儿用都没有了。 兖州并不是个防御的城市,它之所以富庶繁华,是因为这里河流交汇,四周道路通畅,十分顺畅。 也正因为这个样子,这里既不能抵御什么兵乱,也是不能困住什么人了。 若任由这些灾民逐步蚕食兖州周边,二十万人会生生挤压在兖州城中的。 可拆除了后,整个兖州城,在王珠规划之下,足足扩大了几倍。 t ... 182 犯众怒 “如今皇后娘娘在这里,四处借粮必定是方便。只要忍一忍,等南方的秋粮熟透了,哪里会没有吃的?到时候水退了后,咱们也不留在兖州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张炭的一颗心,却也是渐渐安稳了许多。 他觉得这些人所言,也是颇为有些道理。 若兖州当真不成,皇后娘娘也是不会留在这儿。 若是留在这儿,必定也是因为想要博得一个好名声。 只是若非前朝余孽,他大可以进入蜀中,而九公主也是不会盘查如此严密。 实则这儿的人,大都也是对那些前朝余孽颇有怨言。 木兰行宫之中,王珠却也是对着铜镜梳妆,轻轻插了一枚双月流苏发钗。 这样子精致的发饰,原本也是并不适合王珠这样子少女。可是配上了王珠有几分沉静的容貌,却也是能生生衬托出那样子的气势出来。 她以极为宽大的腰带束身,而两边宽阔的长袖之上,一边各自绣了一朵精致的牡丹花。 这些日子,她所有行径,均是在兖州引起的轩然大波。 然而王珠却也是并不如何的在意。 晏修什么上中下三策,她一个都是不想用了。 自己是九公主王珠,无论如何处置这样子的事情,她都是会有自己的行事风格。 然而内心深处,王珠却也是不得不承认,兖州局势是晏修才给他分析妥当。 如今王珠所为,最惊世骇俗的,却是拆除城墙。 可晏修说得没有错,这样子时候,所谓的城墙,已然是一点儿用都没有了。 兖州并不是个防御的城市,它之所以富庶繁华,是因为这里河流交汇,四周道路通畅,十分顺畅。 也正因为这个样子,这里既不能抵御什么兵乱,也是不能困住什么人了。 若任由这些灾民逐步蚕食兖州周边,二十万人会生生挤压在兖州城中的。 可拆除了后,整个兖州城,在王珠规划之下,足足扩大了几倍。 一旦过多的人口,短时间内挤入了兖州,那么密密麻麻的人头,必定会造成不适之感。 一旦一处乱了,这样子的骚乱,就会宛如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短短时间,小小的骚乱,就是会让整个兖州成为人间地狱。 如今滴水稀释,却也是让这些灾民散于四面八方。 这些兖州的兵卫,仗着平原之利,四处骑马游走。 一旦哪儿有烽火为号,附近的民兵和兖州的兵卫都是会一块儿前到,平复骚乱。 寻常之人,也只是会觉得这些灾民和同乡居住在一处,难免是会聚众闹事。却并不知道,如此一来,却能让这些灾民颇有些安心之感。 前朝余孽层出不穷,如今人心惶惶,难免会被人唆使,引起什么骚乱。 纵然王珠处处盘查,却也是指不定会有些漏网之鱼。 然而比起不如何熟悉的乔装奸细,灾民本身,还是更乐意与那些相熟的同乡相互依靠。 而聚集一堆的灾民之中,有老有少,许多人能勉强度日,如今更是不会想出什么乱子。 王珠手指轻轻的抚摸自己的钗头。 兖州的人手不足以管束,以十人为一户,有了身份的高低,必定也是有不同的想法。 既有那连坐之法,这实则是最好的安抚之策。 若是如此,王珠也是可以肯定,只要不出什么乱子。 整个兖州也是会平平安安的,等到秋粮熟了,朝廷赈灾。 可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不要出什么乱子。 而那不出什么乱子,一切的前提则是整个兖州的粮食是要够吃的。 王珠只知道,只需断粮三天,整个兖州都是会失去控制,没了次序,宛如人间地狱。 她微微的笑了笑,慢慢的站起来,一双眸子却也是灼灼生辉。 晏修算得没错,倘若全部的灾民涌入了兖州,这兖州得了粮食也只会够吃十天。 这个时间,是灾民蚕食了整个兖州周边城镇已然全部进入兖州算起。 计算兖州灾民前来的路程,远近有别,算上蚕食周边城镇时间,半个月内,二十万人都会齐聚兖州。 只需十日,这二十万人就会消耗巨大,吃光整个兖州的粮食。 而且粮食还未吃完,这些兖州权贵,恐怕早就不肯甘心,顿时也是闹了起来了。 今日木兰行宫,王珠特意请了许多兖州的权贵,一并饮宴。 王珠却也是眼波流转,瞧着自己京中雍容华贵的身影。 原本清秀的面容,却也是添了几许清凛之色。 王珠轻轻的走动,那袖子上两朵牡丹花儿轻轻的晃动,这两朵牡丹花儿也是冉冉绽放一般。 王珠轻轻得的挑开了盒子,抹了些口脂,让着自己那样儿越发显得娇艳了些。 她雪白的手指沾染了胭脂,轻轻的画了一朵梅花瓣儿,也不多时,一朵娇嫩的梅花却也是描画在王珠的额头之上。 木兰行宫之外,马车之上,谢玄朗容色微微一冷。 白薇薇是朵温柔解语花儿,柔柔弱弱的,轻柔的说道:“夫君不必担心,如今是坐困围城。所以九公主方才是如此霸道。只是却想不到,九妹妹,居然是变成这个样儿。她是不是还对夫君你旧情难忘,所以刻意为难?咱们谢家的侍卫,她居然强行征用,如今兖州大乱,她却是居心叵测啊。” 白薇薇心尖儿,也是有那么一丝恼意。 在她想来,王珠就算不喜欢谢玄朗了,可谢玄朗是王珠得不到的东西,那也是不会甘心的。 想来必定是如此,王珠所以处处针对。 “如今离开了兖州,四处都是灾民,离开兖州虽然并非是上上之策。然而谢家侍卫随行,那也是多了几分保障。可如今九公主去了咱们的侍卫,却也是少了许多保障。若是因为这样子啊,在兖州出了什么事儿,恐怕也是怨不得九公主了。” 白薇薇字字句句,都是挑拨之意。 王珠虽然有意借着自己的手对付裴凰,可她却也是绝不会如此乖顺听话。若是有些机会,白薇薇也是必定是会唆使谢玄朗。 谢家颇有根基,白薇薇也是有些眼光的。 若是大夏倾斜,而谢家,必定也是人中之龙。 裴谢两家若是联手,想来王珠也是不能如何,甚至可能会影响整个大夏的江山。既然是如此,白薇薇却也是不会那么傻。 这敌人,当然是要一个个的对付。 她可不会如了王珠的心愿,率先就对付裴凰。若等裴谢两家合力,颠覆了大夏,自己再挑拨离间,让谢玄朗除掉裴凰。 从自己失去了清白之躯,白薇薇可是就对王珠和裴凰都是恨之入骨! 那些对不住她白薇薇的,白薇薇可是一个个的,都不会放过。 “只是妾身想来,九公主虽然行事张狂,到底也不会当真下手。只不过,是趁机给夫君一些颜色瞧瞧。所以说到了安全,夫君想来也是不必担心的。” 白薇薇语调柔柔的,眼睛里面,却也是流转了一缕光彩。 谢玄朗俊秀的面容蓦然浮起了一缕焦躁,却也是生生的压了下去。 他淡漠无比的说道:“这是自然的,九公主如今既然是十分聪慧,想来也是知晓分寸。纵然她不喜欢谢家,可就是趁机除掉了我,那也不算什么。我在谢家,虽然是嫡脉,可并非谢家的家主。除掉一个谢玄朗,是不能斩除谢家所有的势力的。反而谢家,也是会因为我的死,而心生异心。九公主无论做得再如何巧妙,若是我死在了兖州,谢家会怎么想,那也是可想而知。” 白薇薇甜美无比的说道:“夫君你聪慧通透,自然也是比别的人想得周到许多。这些事儿,自然一想都是明白。所以九公主对咱们处处针对,不过是平白恶心咱们罢了,并不是有意如此。只是虽然如此,留在兖州,受她掣肘,倒是令人气闷。若不是水患阻塞,咱们也是不必流落在兖州,受到这样子的羞辱。” 谢玄朗不置可否,其实最初他也不见得一定是会留在兖州。 然而既然是知晓王珠在这儿,谢玄朗不知道怎么的,也是想要瞧瞧如今这位九公主,究竟是什么模样。 如今想来,谢玄朗的内心之中,也是隐隐是有些后悔之意。 王珠又如何?自己以后若是有了权利,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何至于如此心中郁郁? 一个大夏的皇族女眷,就能肆意妄为,随意的羞辱自己。 只要想到了这儿,谢玄朗内心顿时就是一阵子的不舒服了。 “不过如今夫君受辱,薇薇也是一定一定,要为你出了这口气。夫君是尊贵的人儿,又是谢家的男子,有些事儿,夫君是绝不好强行出头的。还是,需得我出面,免了坠了夫君你的身份。” 说到了这儿,白薇薇眼底顿时流转了一缕精光。 想到自己当众坦露了身躯,所遭受的那些屈辱,白薇薇就是恨不得将王珠千刀万剐,生生的将王珠的肉给吃下去了。 王珠以为这样子,就能生生的压制了自己,让自己乖顺听话?这却也是绝不可能的。 她白薇薇,是个永远也是不会随意认输的性儿。 ------题外话------ 有重复的部分,明天会替换掉的 t ... 183 挟持众人 白薇薇这个样儿,自然也无人怀疑她的居心。 她的言语,原本也是没什么错处了。王珠长于宫中,又为何插手这档子事? 江采也赶紧起身,不觉呐呐说道:“静怡公主,这可不敢当。” 如今白薇薇这样子怯生生的道歉,却也是越发显得温良纯厚。 只不过,此时此刻,白薇薇眼底却也是流转了几许灼灼光华。 瞧来,自己这个九妹妹性子实在不好,如今却也是招惹了众怒了。 想到自己裸身之辱,白薇薇内心一缕恨意却也是不觉流转。 那些个侍卫亲眼瞧见了自己处境,莫不是王珠有意拿捏自己的把柄,所以如此为之? 她慢慢的坐下来,面上却也是多了几分凄然之色。 白薇薇掏出了手里的帕儿,轻轻的擦拭眼角,柔柔的说道:“都是我的不是,没有好生规劝住九妹妹。若是有些机会,就是拼着让九公主为难于我,那也是,也是必须得好生规劝一二。” 隔着屏风,白薇薇却也是仔细听着一旁男宾的议论。 王珠如此的跋扈,如今这些兖州权贵,一个个容色都是有些不好看了。 什么不顾朝廷律令,什么跋扈夺权之类言语,白薇薇也是能听得到的。 听到了此处,白薇薇的唇瓣也是顿时流转了一缕清凛的笑意。 正自此时,王珠却也是盈盈而来。 她一身那素色的衣衫,袖口两朵牡丹花却也是活灵活现。如此盈盈而来,两朵牡丹花儿栩栩如生,而王珠却也是好似一朵娇艳的牡丹花儿冉冉的绽放。 谢玄朗目光落在了王珠的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瞧得一怔。 原本只是觉得王珠不过容貌清秀,姿容寻常。 可如今,王珠那清秀稚嫩的面颊之上,却也是添了几许艳冶之色。 尤其是眼中那缕自信之色,更是给这张盈盈清秀容貌,增添了几许沉润味道。 那双漆黑的眸子说不出的深邃,更隐隐有那么一缕嗜血杀伐! 白薇薇的温柔,固然是让谢玄朗心动,却也是比不上这抹耀眼之色。 “今日邀约诸位前来,却也是因为兖州如今情势,实在是刻不容缓。” 王珠言语柔和,如此轻柔细语,一双漆黑的眸子,却也是轻轻的逡巡扫过眼前这些男子。 白薇薇却也是离开了自己的位置,盈盈一福,却也是语重心长,言语柔和:“九妹妹,如今兖州生乱,我也是知晓你身为皇族女儿,实在也是想要做些什么。可是如今兖州,这些事儿,自有兖州本地官员处置。咱们身为女子,实在也是不好自己的出头。更不必提,九妹妹这样子做,于理不合,恐怕以后,也是会落个不是了。” 白薇薇言语温柔,一副十分为王珠担切的样儿。 “如今我说的话儿,恐怕九妹妹不喜欢听,可是却也是真心是为了你好的。九妹妹,你素来乖巧,从来不理会别的事情。如今,恐怕是你受了身边的人唆使,方才也是这样子的糊涂吧。可是,可是有小人教唆?” 白薇薇心中也是早就有所算计,这些兖州权贵,如今自然不敢当着王珠议论。 可是就算是不议论王珠,却也还是能议论别的。 白薇薇言下之意,就是将靶子立在了姚蛟身上。 谢玄朗收回了目光,若有所思的瞧着白薇薇。自己这个夫人,瞧着柔柔弱弱的,想不到居然有这样子的心计。 王珠身为大夏公主,实在也是不好冒犯。就算王珠行事,那是有些逾越,可是若是动了王珠,那就是动了大夏皇族。夏熙帝是个十分多疑的人,指不定事后内心会怎么想。 可是若是对付姚蛟,那就不一样了。 姚蛟行事,自然早就是有了逾越的地方。 只要除掉了姚蛟,王珠就是断了爪牙,那也只能安安分分的,待在了木兰行宫之中。 一想到了这儿,众人也是醍醐灌顶。 后宫不得干政,让王珠安安分分的,待在了木兰行宫之中,那也是极不错。 这也是,当真挑不出什么错处。 谢玄朗举起了酒杯,慢慢的饮下了一杯酒,俊俏的脸颊顿时也是不觉浮起了一缕红晕。 王珠却笑起来:“白姐姐,你可当真是为我着想。若是别的时候,我自然也不会理会这些事情,只是如今兖州既然是多事之秋,那也是没办法了。” 白薇薇顿时抬起头来,一张脸颊楚楚可怜,似乎是受了什么委屈,却也是生生隐忍下来了。 如此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王珠这个样子,更好似欺辱了白薇薇一样。 在这些兖州权贵瞧来,白薇薇说的一句句话儿,都是金玉良言。 可是王珠却不予理会,罔顾了白薇薇的一番好意。 一时之间,群情激奋,这些兖州男子顿时按捺不住,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 “九公主,你身边姚蛟,强自征用了官府之事,他不过一名武将,莫非是想要造反不成?” “我瞧姚蛟是狼子野心,若不处置,谁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忤逆的事情。” “这赈灾粮食,官府应该一番打理,怎么能让,让官府不理会。” “九公主年纪还轻,所以有些事儿,处置得并不如何妥当。在我瞧来,也应当除掉九公主身边的小人。” “姚蛟这厮,如此可恨,那可当真是乱臣贼子。九公主若是不忍心,咱们也是可以代为除掉。” 也许是兖州如今已经是乱了,也许是因为王珠的无法无天,实在也是有些刺激到人了。 这些兖州权贵,言语之间,也是已经有了几分硝烟弥漫的味道。 而王珠,却也是目光灼灼。 谢玄朗不置可否,微微一笑。 他可懒得掺和这些,可却不代表他瞧得不通透。 这个九公主,到底还是个女子,还是太糊涂。 这些兖州的尊贵人儿,已经是忍耐到了极点了。 恐怕今日之后,就会动用私人的武装,处置了姚蛟,再扶持贺兰知主事。至于王珠这个公主,虽然不见得会没命,可也会被软禁起来。 等到这兖州之乱解开,这些兖州权贵,必定是会第一时间,罗列各色罪状,势必要将王珠打压到底! 这个厉害的九公主,既然是得罪了,还是要踩到了足底,才肯罢休。 而这一切,这一切居然都是因为白薇薇说的那么几句话儿—— 白薇薇一颗心砰砰的挑,果然是如自己预料的那样子,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想来只需等一等,就能让王珠给毁掉了。 先除王珠,再除裴凰。只因为,王珠实在也是让她恨到了骨子里去了。 王珠清秀面颊却流转了雪润之意,微微含笑,样儿上也是没什么生气的样子。 “如今兖州既然是内乱在即,各位又何必如此呢?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兖州着想。这一次,让各位前来,也是因为筹集粮食,赈济灾民。诸位都是兖州有头有脸的人,家底丰厚,存粮颇丰,为什么不能本着慈悲心肠,好好赈济?” 人群之中,一名中年人顿时面色沉了沉:“九公主,这是官府的事情,你一个女孩子,实在也是不能插手这些。须知道,后宫不可干政。” 在场的人不觉静了静,更不觉扫向了说话之人。 陈丰是陈蕊生父,陈家长房嫡处,如今更是陈家说话的人。 王珠如此待陈蕊,陈丰也是觉得颇为受辱。陈老太君虽一番叮嘱,让陈丰忍耐,陈丰却也是忍耐不住了。 在他的眼里,王珠也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能有什么? 她接二连三的欺辱陈家,是仗着陈后的面子,也怪母亲胆子小了些。 王珠眼珠子轻轻一眯,忽而轻轻的说道:“就算是如此,那又如何呢?如今对着兖州一堆庸碌之才,尸位素餐的官儿,我也是不得不勉力为之。” 贺兰知原本在下手,那也是面颊涨红,不觉猛然站起来:“九公主,你不遵礼数,草芥人命,在兖州肆意妄为,随意杀人。如今,如今你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到底是兖州的父母官,居然是被王珠如此羞辱,又怎么能忍耐呢? 原本自己对王珠处处退让,如今王珠却也是不依不饶了。 “身为大夏公主,你如此糊涂行事,居然弄毁城墙,全然不将大家安危放在眼里。如今前朝余孽,那也是虎视眈眈,九公主是要毁了大夏江山?” 贺兰知原本心中颇有些惧意,如今却也是顾不得了,言语之间,却也是颇有些逼迫之意。 王珠心中冷冷一笑。 从前她只以为贺兰知性子懦弱了一些,除了瞧不上,也是没觉得如何。 可是当她察觉,前世就是贺兰知顺了晏修,害死流民,用别人的尸骨换取乌纱帽。 对于贺兰知,她已然是十分瞧不上。 “你如此行事,仗着五千精锐,那算什么?咱们兖州之人,可是绝不会任人鱼肉。” 贺兰知一双眸子通红。 他字字句句,落入了白薇薇的耳中,正是白薇薇想要听到的。 贺兰知也是盘算,今日之后,自己必定要说动满城权贵,反了这个九公主。 “如此说来,贺兰知府是不肯服气了。诸位身份尊贵,从来得百姓侍奉,能锦衣玉食。可没想到,关键时候,所想到的居然不是如何处置流民,却也是争权夺势。我王珠虽然不过是个女儿身,可却也是好生不齿,当真是瞧不上了。” 王珠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我只想问诸位一句,我让你们慷慨解囊,危机时候,用自己家中储粮,救济如今危机,你却也是不肯了?” 王珠眼珠子扫过了眼前这些人,却没人应声。 可能这些人就如贺兰知所想那样,若是流民过多,就干脆关闭城门,独善其身。 至于救济之事,原本也是理会不了那么多了。 可却不肯去想一想,兖州并非军事重镇,城墙也不是那么的高,外面那么多流民,又如何能守得住呢?若是有前朝余孽煽风点火,这必定也是会酿成巨祸,满城被屠杀。 然而面对眼前这些人,王珠却也是并不想解释那么多了。 纵然是解释了,他们也是绝不会信,也是会各有私心。 在这些兖州权贵瞧来,那些个升斗小民那实在也是不算如何。 他们平时既然是柔顺如绵羊,没有吃的了,也就饿死了也是,怎么还会有别的事情。 王珠如今这般询问,却也是没有人回答,显然王珠已经是离心离德了。而这一点,王珠却并不如何意外。 白薇薇不觉轻声说道:“九妹妹,事到如今,你可也是不必使自己的性子了。你素来乖巧,这一点谁不知道呢。唯独有些小人教唆,方才是让你做出了那么一些原本不该做的事情了。人谁无过呢?那个鲁莽的军汉,实在不必让你费心。” 而白薇薇嘴里口口声声的劝着王珠,却知道以王珠的性情,必定也是不允。 她更想起,自己昨日,还私底下瞧瞧暗示,暗示姚蛟跟王珠也有暧昧之情。 恐怕到了明天,王珠连这木兰行宫,也是踏不出去了。 此时此刻,有些人心中更是盘算,如何行事。 王珠虽然掌控了卫所的士兵,可那又如何呢?如今这些卫所士兵,游走在灾民之中,留在王珠身边的人已经不多了。 只要将几家的侍卫聚集一处,就能将这位招摇无比的九公主软禁了去。 到时候,人质在手,再除了姚蛟,收编军队,驱除难民。 想来,这兖州城很快也是会变得和从前一样子了。 有些人想到了这儿,内心顿时也是不觉安了安。 这一切原本是迫不得已,若非王珠咄咄逼人,原本也不该如此。 陈丰顿时拂袖:“九公主,你冥顽不灵,也是怨不得我们不奉陪了。” 王珠听了,却也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原本也不想如此,一切都是迫不得已,若非大家咄咄逼人,我实在也是不想这个样子。” 她轻轻的一扣玉杯,顿时也是传出了一声清音。 伴随这声暗号,顿时若干身影急匆匆的,也是鱼贯而入。 王珠从自己袖儿里面,轻轻的掏出了一枚令牌,是王曦给了她,如此号令的。 “今日倒是给我面子,兖州权贵,差不多都是到了。既是如此,留在了这儿,那也是不必走了。” 说到了这儿,王珠的嗓音也是顿了顿:“若谁不肯乖乖听话,却也是不怨怪我们不客气了。” 伴随王珠这样子言语,那些随行侍卫,更是纷纷抽出了刀,齐刷刷的一片,只听到了一连串雪白的清音了。 而王珠眸光流转间,却也是瞧见了一张张十分惊讶错愕的面容。 白薇薇原本跪在了地上装可怜,可是如今,却也是呆住了。 王珠此举,当真是张扬之极! 白薇薇怎么也是想不到,王珠居然也是会如此。 这个九妹妹,可是知晓,此举若是说出去,当真是有如谋逆。她当真这么大胆子,居然是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 陈丰蓦然回头,面颊之上充满了惊诧之色,却也是恼恨无比的说道:“九公主,你可想得清楚一些,自己究竟是在做些什么。” 王珠雪白的手指轻轻敲打了酒杯,再轻轻斟了一杯酒,轻轻的品尝了一口:“我自然是清楚的。想来今日若是没有作为,明日我就软禁于木兰行宫。诸位,我扪心自问,一切都是为了兖州的百姓,可惜却无人应承。” “九公主,你可知,可知自己此举,那是跟土匪没有两样。” “我等要走,你若是阻拦,不如将我们杀了。” “这兖州城,却不容你一个人作威作福,只手遮天。” “我细细想来,九公主你也不必如此,什么事儿,都是可以商量的。” 现在之人,顿时也是炸开锅,纷纷朝着王珠言语。 他们心中,却也是如陈丰一样子想的,九公主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而白薇薇却是悄然退后,冷汗津津。 她虽然是残花败柳,却仍是爱惜性命。如今白薇薇瞧来,王珠却是个疯子。 原本白薇薇肯定,王珠是会对自己如何,可是如今她却也是不敢肯定了。 王珠此举,全然没什么好处。 白薇薇绞尽脑汁,也是想不出王珠为什么要这样子做。 王珠从小和她一块儿长大,王珠的心思,白薇薇居然是一点儿也是猜测不出来。 她悄然回到了谢玄朗的身边,手掌轻轻握住了谢玄朗的手掌,却也甚是冰凉。 谢玄朗心思流转,也是觉得王珠恣意妄为,想做什么,竟然是自己猜不到的。 若说王珠愚昧,王珠也是将这些人的心思摸得清清楚楚,对自己处境更是十分了然。 陈丰却有些不懂王珠,他面颊浮起了一丝恼意,只觉得这个九公主不过是虚言恐吓。 他面有愠怒之色,却不相信王珠当真敢动手。 陈丰面色沉了沉,顿时拂袖而去。 可他方才到了门口,却见一道雪亮刀光掠来,竟然是不知客气。 啊的一声惨叫,顿时也是回荡在众人的耳边。 ------题外话------ 谢谢zhouhao0313亲评价了本作品 谢谢lin7300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即墨馨月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h2003亲投了1张月票 t ... 184 威逼要挟 陈丰胳膊之上已经是被割了一刀。 他原本也是养尊处优,此时此刻,自然是因为痛楚而叫更不停,更是站也都站不起来了。 众人瞧到了这样子的场面,却也是顿时呆住了。 王珠手段厉害,居然是当众杀人,这可当真是想都没想到的事儿。 王珠容色不变,轻轻的一拢发丝:“这一次,是没有杀了人。可有人若是不肯乖顺,那可怪不得不客气了。” 贺兰知不觉站了起来,有几分失态:“九公主,你可是知晓,自己如今,究竟是在做些什么。” 将那全程的权贵,一并扣押,充作威胁? 这可当真是,当真是疯了。 自有几名宫婢过来,给陈丰手臂上涂抹了药膏,再细细的包扎起来了。 他面颊苍白,一时却已经是气势全效,实在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若是别的人,自然是不敢当众杀人的。可是若是这个人是王珠,那么无论王珠做出什么样子的事情,那也是一点儿都是不稀奇。 “我自是想得十分清楚,从今以后,这兖州城中,若有人能说话算话,只有我王珠一个人。至于以后,我是不是违逆了朝廷的法度,是否要招惹什么责罚。那也是我的事儿,原本也是不要各位为我操心了。” 王珠轻轻的品尝了一口酒水,却也是目光灼灼的。 “这木兰行宫之中,安置各位,虽然是拥挤了一些,却也是还请不必挑剔。如今兖州正是多事之秋,吃食上也是不得不亏待一二,清粥寡水,那也比外边食不果腹的灾民好了许多了。贺兰知府,如今你不必担当什么,又有什么可烦恼的。” 王珠的言语,却也是让贺兰知气恼之极了。 以后无论王珠如何,自己却也是会被罢免官职,什么仕途也是没了。 “九公主,你可知道众怒难犯!” 贺兰知眼睛通红,一双眸子也是隐隐有些血丝。 “你以为,你身边这些莽汉,就能让你为所欲为?” “我告诉你,今日你在这里做出这些事情,明天整个兖州的家奴就会踏破你这行宫!” “九公主,你纵然是身份尊贵,你以为此时此刻,若是做出这等恶毒之事,莫非别人还会有什么顾忌不成?” “我瞧你还是快些悬崖勒马,尚可有回旋余地。否则别说掌控兖州,简直是,简直是妇人之见!” 贺兰知瞧着王珠,恨不得将王珠给生生撕掉了。 这个九公主到来,自己那夫人名声扫地,两个女儿也都尽被毁掉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王珠的不好。 一切也是罢了,想不到,就是这个跋扈的公主,居然是想要毁去自己前程。 而王珠轻轻叹了口气:“贺兰大人,你倒是为了我,费尽心思,生恐我做出了什么不妥当的事儿。” “区区五千卫所士兵,别说如今是散落各处。就是都在我身边,我就点兵马,莫非就能强占兖州不成?贺兰大人,我可没有这样子的蠢笨。” 她凤目之中,流转了凛然寒光。 “可惜如今,莫非贺兰知府还不知如今的处境,这满城上下,你瞧见的是什么,那可都是从四面八方拥挤过来的灾民!” “兖州的权贵自私自利,徒自拥有米粮,却不肯施舍灾民。九公主恳求开仓赈灾,居然是没人允许。如今九公主担下了天大的干系,私自放粮。有人,却也是想要阻扰九公主。你道这话儿传出去,今日你贺兰大人在街道之上叫一声,明日整个贺兰府恐怕就会片瓦不留!” “区区私兵?抵得过城里城外的灾民?” 王珠清脆的嗓音,却也是在众人耳边响起。 她袖子轻轻一拂,袖子上的牡丹花儿也是灵动无比。 贺兰知顿时冷汗津津! 仔细想想,王珠的言语却也是没错的。 如今王珠抛头露面,那些灾民,一个个的,都是对这个九公主十分信服。 那些泥腿子,九公主笼络人心,却居然也是为了收为己用。 这个年纪轻轻的纤秀少女,心计居然是如此深沉。 王珠却也是轻轻一扣这脆玉杯儿,瞧着周围的人难看之极的面色。 这些兖州权贵,想来必定是觉得,是自己放了这些灾民进入,再趁势而为,借此要挟。 这些人只是会觉得自己心计深沉,王珠也没并不如何在意。 想来这些兖州权贵都是聪明人,必定也是知晓如何取舍。 这些如蝗虫一般的流民,就是这样子扑了过来,任何家业,都是经不住这般掠夺。更是不必提了,九公主还会趁势而为。 原本还有那等不甘心思,如今这些人内心也是俱都是没有了。 至于在场的女眷,方才还议论话儿,如今一个个却都是不敢言语,一个个内心都是砰砰乱跳。 一想到方才言语对九公主颇有些不恭顺,她们一个个也都是面颊苍白,实在也是说不出话来。 早知道九公主行事狠辣,却实在没想到,居然是狠到了如此地步。 若知晓今日的变动,她们一句多余的话,都是不敢议论了。 谢玄朗目光流转,琢磨自己处境。 自己并非兖州本地权贵,本来拘住了自己,也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可是王珠跟自己早就有了仇怨,既然是如此,便是自己没什么用处,也是不会轻易放了自己了。 事到如今,谢玄朗虽仍然是觉得王珠十分愚蠢,却仍然不觉一阵子的郁闷了。 王珠虽然愚笨,行事不计较后果得失。可是她出手总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让谢玄朗难以算计。 若不是这样子,他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也许正因为王珠十分愚蠢,自己反而落得个措手不及。 王珠瞧着周围的人已经是没什么言语,倒是颇为满意了。 今日只有先镇住了场子,方才能将下一步计划,徐徐图之。 “来人,给陈家家主一碗人参汤,让他好生养一养,可是别落个什么不是。” 王珠轻轻的笑了一声:“如今兖州什么都缺,参汤也是贵重。若是再有人受伤,可是不见得有什么参汤可以喝了。” 陈丰面色沉了沉,却也是一时无话。 “诸位各处的粮食储存,我倒是打听到了一二,已经罗列了清单,不如去瞧一瞧。若是没什么问题,就签下印鉴,作为资助灾民所用。” 王珠却也是没留下了喘息的机会,顿时命宫女将一张张的清单送上来了。 陈丰养尊处优,何时受过了这样子的苦楚,心中不觉十分难受。 不过陈丰内心,倒是颇有计较。 陈家是地头蛇,那也不是王珠这等外来之人能知晓底蕴的。 除开了明面上的产业,陈家暗处自然也是有些置办。 早在水患之初,陈丰便是得到了消息,却私下藏下一批粮食,并且置办一处隐秘的庄园,作为避祸之用。 原本陈丰还觉得陈老太君太过于杞人忧天,如今却分明是深思熟虑了。 饶是如此,王珠这样子强借,陈丰内心却也是不觉滴血。 只是一旦想到,陈家尚有退路,陈丰也是不觉安心几许。 正自此时,一道窈窕的身影,却也是来到了陈丰跟前。 陈丰一抬头,瞧着来人,顿时也是大惊失色。 陈蕊容貌温婉,容色没什么变化,却将一片薄薄纸绢,送到了陈丰的跟前。 “父亲,还是好生保重身体。” 陈丰一见陈蕊,却也是气打不了一处来。 这个忤逆之女,让他蒙羞,当真是可恨之极! 要知晓陈家男子,其实没多少心思在后宅之上的。至于和陈蕊这个女儿,陈丰也是并没有相处多久。 比起情分,陈丰远远不如其妻。 这个女儿,从前美貌乖巧,又能联姻,陈丰原本也是喜爱的。 可如今陈蕊忤逆不孝,与别的人**私奔,陈丰只恨不得没有这个女儿。 这样子一个女儿,非但不能为陈家增光添彩,反而会令陈家颇为受辱。 况且离开陈家,陈蕊非但没有羞愧自尽,却依附于王珠,成为了王珠的心腹。 既然是如此,陈丰自然是恼恨无比。 他懒得与这等忤逆不孝的人言语,一手操起了一旁的杯子,忽而狠狠的朝着陈蕊面颊砸了过去。 陈蕊额头一片青紫,秀丽的面颊被那碎瓷割开,生生添了一道口子。 那杯子跌落了一边,更是摔得粉碎了。 陈蕊却也是不动声色:“父亲如今身子不适,何苦动气,否则损害的还是你的身子,反而不美。” 陈丰见她如此态度,软绵绵的,好似力气打在棉花之上,实在也是使唤不了力气。 如此一来,陈丰反而也是不知道如何做。 陈丰懒得再和这个女儿说话,目光扫过了面前绢帛。 他原本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可随即不觉瞪大了眼睛,实在也是说不上话来。 陈丰不顾身上有伤,挣扎抓住了这张绢帛,面颊之上却也是流转几分惊诧之色。 这绢帛之上,所细细的记载,实在也是触目惊心了。 不单对那陈家了如指掌,便是陈家所隐瞒之处,也是写得十分明白。 还道王珠是外来之人,对陈家并不十分熟悉。想不到,王珠似乎是连陈家的**,都是闹得一清二楚。 陈丰忽而想到了什么似的,不觉抬起了脑袋,恶狠狠的盯住了陈蕊。 原本还以为,王珠是为了让姚蛟风流快活,所以留下了陈蕊。想不到王珠早就别有居心,将陈家视为囊中之物。 陈丰手臂上伤口裂开了,鲜血一滴滴的滴落下来,可他自己却也是浑然不觉。 “好个逆女,我实在也是想不到,你不但无耻,还做出,做出这等出卖家族的事情。” 陈蕊不置可否,想来陈丰也是猜测到了,自己是出卖了陈家。 “你,你可还有什么良心,居然是做出这等事情,还不给我跪下来,我要代替陈家列祖列宗,处置你这个忤逆之女。” 陈丰此时此刻,连将陈蕊生吞活剥的心思都是有了。 陈蕊却福了浮,盈盈转身。 陈丰原本是想要追过去,可忽而一柄锋锐的刀却也是比在陈丰面前。 陈丰不觉悻悻然,这个小畜生,如今有了九公主做后盾,却也是翅膀硬了,什么事情都是做得出来。 不单单是陈丰,在场其他的人一瞧这张绢帛,脸色顿时也是有些不好看。 可见他们面前的绢帛,都是和陈丰一般,将那家族之中所隐藏的一些东西都是列出来了。 王珠逼迫他们,掳人勒索,这还在其次。 如今将他们家底都是抹得通透,这方才也是可怕之极! 这个九公主,恐怕胃口还小不到哪里去了。 此时此刻,韩家的家主韩云容色难看,却忽而开口:“九公主,你口口声声,是为了赈灾,要图咱们家里的粮食。这也罢了,这既然是救人之事,我也是不能不从。可是如今,原本没有的东西,你却平白要咱们弄出来,岂不是有意为难?” 这绢帛之上的记载,自然是没有差的。 只是韩云身为商户,当然也是绝不会如何甘心。 在他想来,陈家出了一个忤逆的女儿,自然是什么都被九公主知晓了。可是自己却也是不同,指不定是九公主捕风捉影。 身为商户,他自然小气了一些,更是爱惜财帛。 既然是这个样子,韩云也是存了几分侥幸之意。 他这么一说话,附和的人也是当真不少。 纵然是要出血,可是若是能少出一些,总是能省下来一点,这也总是好的。 王珠扫了他一眼,明明是个纤弱的少女,可这样子的目光却也是让韩云身躯顿时寒了寒。 “韩老爷,想不到你如此小气,丝毫没有仁慈的心思,也是不乐意救助灾民了。不过让你捐助些许粮食,这些东西,能有人命要紧?这种没良心的言语,你居然也是说得出口。” 王珠讽刺完了,又对紫枝耳语了几句。 也不多时,便有一名男子被带上来。 韩云只瞧了那么一眼,顿时也是暴跳如雷:“韩雷,你这个混账东西。不过觊觎家中生意,故而嫉恨于我。九公主,无论他说什么,你可是一点儿也不要相信。这个混账,贪墨韩家的资产,又勾引族嫂,方才也是被逐出了韩家。他已经和韩家脱离关系,再不是韩家的人。不但如此,官府也是有记载在案。如今他无论说什么,都是泄愤而已,实在也是当不得真的。” 眼前韩雷,原本也是韩氏族人,虽然并非嫡出一脉,却也是十分能干。 原本韩雷想要夺了韩云家族位置,品行却是不端,可巧做出了丑事,也是被韩云算计了一道。 韩云一见他,一时之间,自然也是气打不了一处来了。 韩雷听到了韩云的嘶吼,却也是不慌不忙:“族兄你可当真失态了,我当初也是为了韩家好。却没曾想到,你心存嫉妒,居然是如此待我。我的心里,也是好生不好受的。罢了,从前我被污了清白,既然被你做得证据确凿,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是到了如今,你私藏的储粮,原本想趁着灾荒,高价卖出去,我可没冤枉你。我在韩家,那也还是有几个忠心的人。” 韩云顿时不觉哑然,这个韩雷,在韩家确实也是有几个狗腿子。 如今当真解释,可就没那么能说得清楚了。 此时此刻,他倒是知晓,九公主为什么能对韩家了如指掌了,原来是这样子的关系。 王珠温温柔柔的说道:“如今既是兖州多事之秋,以前什么恩怨也不必提了,韩老板,你说是不是呢?在场各位,若还有什么话儿,一个个来对质,我总不至于冤屈了各位。” 王珠的话简直是令人嘀笑皆非。 她明明是掳人勒索,却偏偏说得斯斯文文的,好似自己十分公道一样。 一时之间,倒是没有人说什么了。 说到底,大家族之中内斗之事,总是不见是少数。 也总有几个,失败之后,对家族心中怀有怨怼的人。 平时这些失败者,心中虽然是不悦,却实在是没什么法子。可如今,王珠在这儿,稍微挑拨,少不得依附王珠。 只是王珠初来兖州,是绝不会对这兖州本土家族之间的龌龊知晓如此清楚,自然是如此,自然也是有人提点了一二。 想到了这儿,一些人的目光,却也是顿时向着陈蕊扫了过去。 这个陈家女儿,自来也是被陈家养得聪慧伶俐,如今跟随了王珠,这些私隐之事,自然也是陈蕊告知王珠。 还道王珠不知怎么了,如此瞧得上陈蕊,原来是这种关系。 如此想来,陈家还当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女儿。 陈丰瞧出别人眼里所想,却也是更加为之气结。 逆女,当真是逆女! 别人如今,却也是不知怎么瞧陈家! 陈丰心中更是恨到了骨子里,都是这个逆女,如此行事,十分可恨。 只是如今,人在屋檐下,却也是不得不低头。 陈丰容色变幻,却也是摸出了自己印鉴,按了下去。 王珠微微一笑,目光扫过了眼前这些人。 如今瞧着已经服软,王珠心尖儿方才是微微一松。 她目光流转,落在了谢玄朗身上。 白薇薇怯生生的偎依在谢玄朗身边,一副怯弱之色。 而谢玄朗瞧着,也是对白薇薇颇多呵护之意。 瞧来白薇薇如今虽然不是谢玄朗的心爱之意,却也是让谢玄朗颇为怜惜了。 这一点,王珠却也是并不奇怪。白薇薇这样子柔柔弱弱的样儿,自然是十分容易博得男人的宠爱。 前世何尝不是如此,谢玄朗口口声声对裴凰有情,人前最宠爱的却是霜妃白薇薇。 说是将白薇薇当成挡箭牌,可是许是谢玄朗自己也是没察觉自己那么一缕心思吧。 这等骄傲自负的性儿,最爱的其实是那种柔柔弱弱的女子。 不过此时此刻的白薇薇,却也是娇滴滴的,仍然是人畜无害的模样。 实则,白薇薇就是那样子的性儿,总是好似一团烂泥。她在你脆弱时候,顿时回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可是一旦白薇薇处于弱势,她又是会变成那等柔柔弱弱的模样。好似你对她大声一些,就会惊吓到了这个可怜的女子。 如今,白薇薇就偎依在谢玄朗身边,心中颇有惧意。 王珠一笑,冉冉起身,嘱咐身边的宫婢,过一阵将谢玄朗带过来。 回到了寝宫,王珠手指儿轻轻拔去了发钗,扔到了一边。 这玩意儿沉甸甸的,也是压得王珠觉得脖子酸。 太子王曦的回信已然是送过来,王珠略略沉吟,却也是不觉拆开翻阅。 王曦显然也是已经察觉兖州不对,并且已然是一番筹谋。 只是若等秋粮熟透,再从各处收集,送来兖州赈灾。如此算来,也是颇费些时日的。 王曦再使尽了手段,当第一批秋粮送过来时候,恐怕也是两个月后了。 也正因为这个样子,王曦也让王珠和陈后快些通过郴州回到京城。 在王曦瞧来,她们两个人都不过是女眷,就算是留在兖州,恐怕也是没什么用处。 不过如今,四处都是乱糟糟的,王曦也是担心不能安全回来。他在信中书写,只说为了陈后安全,还想偷偷派遣一支军队,前来帮衬一二。 王珠瞧在了这儿,眉头轻轻一皱。 王曦身为太子,暗中笼络军中的力量也没什么,可是私自调兵,那可是犯了忌讳。 想到了这儿,王珠也是回了一封书信,告诉王曦不可轻举妄动。 一想到王曦对自己的关心,王珠内心也就是微微一暖。 正在此刻,宫女含黛却微微有些迟疑,方才过来。 “方才晏小侯爷求见,只说送了些糕点,请九公主品尝一二。” 在含黛瞧来,九公主分明是和晏小侯爷一路人。 这一次王珠要挟遍了兖州权贵,却独自留了缙云侯府不理会,这分明就是两个人是一伙的证据。 正因为这个样子,王珠虽然明着一副不想理会晏修的样子,含黛却也是要客气一番。 王珠听得微微皱起了眉头,却并没有意识到,正是自己平时对晏修的态度,方才是让这些下人也是有所误解。 一枚精致的盒子送上来,轻轻的打开,里面却有一碟红豆糕。 王珠喜爱吃甜食,这个爱好,只有她身边亲近的人方才知道,可晏修却也是不知道怎么知道了。 如今想来,姚蛟一路之上安排的那些甜食,想来也是因为晏修的关系。 瞧着这么一碟红豆糕,王珠却冷笑了一声。 晏修原本瞧着,那么甜蜜蜜的样子,可是原来,自己对他竟然是没有半点了解。 他甜蜜蜜的说话儿,可是这样子甜蜜蜜的面具若撕开,却不知是多么的黑暗深邃。 更不必提,晏修居然是如此轻薄自己。 想到了这儿,王珠却忽而打了个寒颤。 这些日子,她努力想要忘记那天那个亲吻,宛如寒火之中的温度,实在也是令人不寒而栗。前世她也做过谢玄朗的女人,其实并不是个情窦初开的女子。 可说来可笑,自己做姑娘时候虽然十分迷恋谢玄朗,然而当真和谢玄朗亲好,却从来没什么感觉。 也许谢玄朗本来就是不耐,对她也是十分应付。 而女子的身躯,也许是十分敏感的。 此时此刻,王珠甚至恨不得将自己唇瓣狠狠擦了一下,方才能忽略自己内心之中那诡异之极的感觉。 耳边,却也是听着含黛有几分小心翼翼的说道:“九公主,可是要见见晏小侯爷?” 王珠冷冷一笑:“为什么要见他,让他走了吧。” 也许如今,自己和晏修相互利用,并不适合闹性子,可是王珠就是一点儿也不想见这个人。包括晏修那甜蜜蜜的腔调,她也是一点都不想要听到。 王珠再扫了那碟点心,冷冷的说道:“还有这点心,拿出去喂狗。” 含黛不敢多言,也提着这点心下去了。 晏修如今正在花园之中,含笑等待。 含黛对这个晏小侯爷,倒是颇有好感。晏修虽然名声不好,可总是笑吟吟的,待下人也是客气,很容易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如今眼见晏修等着,含黛倒是不知晓如何启齿了。 “想来九公主还是不肯见我,只是这点心,莫非也是不肯要。” 含黛实在也是不知晓怎么说。 好半天,才说道:“九公主说这点心,点心,拿出去喂狗。” 原本在含黛想来,晏修必定是会不悦,可是晏修却没有一点儿生气的样子。 他甜蜜蜜的说道:“既然拿出喂狗,那就给我吃好了,我不就是九公主的一条狗。我瞧,必定是九公主体恤我。” 含黛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而被领来的谢玄朗,可巧也是将这句话儿听到了耳里,不觉颇为不屑。 ------题外话------ 谢谢tjjxjy亲投了3张月票 t ... 185 狠心利用 在谢玄朗瞧来,无论怎么喜爱一个女子也好,这脸面也还是需要的。 好似晏修这样子,甜蜜蜜的说话儿,虽然是戏谑之语,谢玄朗却也是瞧不上的。 晏修却没觉得如何,她手指轻轻的挑了一片红豆糕,捡起来送到了嘴里面。 他明明是个心计颇深的样儿,一旦笑起来,却不觉隐隐有些孩子气。 吃了一块红豆糕,晏修却也是流露出满足之色。 “晏小侯爷如此讨好九公主,九公主也没如何待见你,想来也当真可笑。” 谢玄朗如今心中不悦,却也是不觉口中嘲讽。 “那就比不得谢家郎君了,如今我尚自有块糕点吃,谢郎君,似乎从来没试过当这阶下囚的滋味吧。” 晏修甜蜜蜜的笑着,随即轻轻吮吸手指。 谢玄朗眸色微凝,唇瓣轻轻一动,随即流露出几分不屑之色。 在谢玄朗瞧来,王珠如今所为,其实也不过是筹集粮食。 可是王珠想来不会如此糊涂,冒着得罪谢家,对自己无礼。 “这恐怕,就是让晏小侯爷失望了。九公主虽然是任性,却并非愚蠢之人。” 晏修却笑了笑,没理会谢玄朗了,很快将这一碟子红豆糕吃得干干净净了,一点不剩。 这样子做完,晏修还理了理发丝,方才慢悠悠的离去。 谢玄朗瞧着晏修背影,内心之中忽而流转了几许嫉妒之意。 为什么王珠如此待他,此人还是甘之若饴? 若是自个儿,自然也是绝不会为了个女人,如此行事的。 更何况王珠的性儿,为何居然还有男子待他如此的好。 谢玄朗被紫枝领入了房中,王珠轻轻的跪坐在几边,听着谢玄朗来了,不觉抬头。 从前高门世族,讲究的是礼仪端庄,向来是不用椅子,只跪坐在几边的。 可如今胡椅盛行,人们都是觉得坐得十分方便,渐渐就不用跪坐了。 不过从前的世族,内部之中,还是喜爱用跪坐之礼,只觉得这样子颇为优雅。 王珠样儿瞧来,跪坐姿态也是十分优雅, 谢玄朗瞧见了,倒是不觉微微一怔。 王珠举止优雅,就是比起谢家那些淑女,也是并不多让。她素来粗俗,又是什么时候,居然是学了这些了。 王珠想起前世自己初入谢家时候,从来不知道谢家这些古朴的礼仪,故而学得十分辛苦,并且处处被人耻笑。谢玄朗冷眼旁观,却也是不理不睬。 如今白薇薇想来也是如此,不过她这个姐姐颇有些能耐,也都是一一忍耐下来。 “谢郎君,今日受苦了,倒是好生让我过意不去。” 王珠主动给谢玄朗倒了杯茶,示意谢玄朗坐下来。 谢玄朗也是不觉轻轻点头,以那跪坐之礼和王珠面对面的说话儿。 “今日之事,我原本也是迫不得已的。若非为了兖州局势,实在也是不必如此。如此一来,却也是让谢郎君为之见笑了。” 王珠轻轻的推茶过去,送到了谢玄朗的面前。 如此成熟淡然的姿态,风轻云淡之间,又哪里有半点当初苦苦痴迷的凄然之态。 能浑若无事与自己言语,谢玄朗忽而心尖浮起了点点陌生之感。 正自思忖间,王珠回头示意,紫枝顿时将一张绢帛送到了谢玄朗的面前。 谢玄朗扫了一眼,容色顿时一变:“公主欲从郴州借粮?” “郴州是大夏军中重镇,并且有着大夏的军粮之库,里面存储粮食,是以备战时之用。也是正因为这个样子,素来也是有重病把守。此次郴州发生民变,方才能这么快驱逐灾民,恢复次序。只是若无父皇谕令,郴州是绝不敢私自出兵的。虽然如此,这郴州的粮食,却也是能救济一二。” 听到了王珠言语,谢玄朗面色却也是冷了冷:“九公主为了这兖州的灾荒,却不将大夏的安危放在心上。私动军粮,该当如何?倘若大夏边境,忽有战乱,你又当如何?” 王珠却容色不变:“谢郎君这样子聪慧,怎么脑子却是这样子的迂腐不堪?实在是令我觉得好生惋惜。今日借了出来,等到秋粮熟了,再填平了就是。至于陈国,一直以来都是对我大夏虎视眈眈的。可如今陈国正是多事之秋,内乱之时,连夕殿下都因为陈国内乱,被送入大夏成为质子。据说如今陈国三皇子和太子相互僵持,各自拉拢,军队也是四分五裂。没等到谁安然上位,也没谁能出兵大夏了。” 听着王珠侃侃而谈,谢玄朗的内心也是一阵子的翻腾。 王珠实在是个疯子,她每一步都是既疯狂又愚蠢的。可是就算是如此,为何自己内心之中,甚至是隐隐有些忌惮之意了? 原本觉得,王珠不过是弱质女流,有时候谢玄朗甚至是对王珠有那么一缕兴趣。 可如今,谢玄朗内心是有那么一缕真心实意的忌惮! 就算王珠是女儿之身,那也是实打实的,属于大夏的变数! 谢玄朗忽而觉得口干舌燥,将面前的茶水也是一饮而尽。 耳边,却听着王珠轻柔的言语:“而这个要紧的时候,谢小候爷居然来到兖州,可以帮我一二,这可真是,真是上天保佑。” 许久没听到王珠用这样子口气跟自己说话了,谢玄朗顿时一愕,却也是不觉抬起了头来了。 王珠容如冰雪,眼角眉梢却也是有那么一股子淡淡的艳冶之色。 纵然是谢玄朗阅尽春色,什么样子燕瘦环肥的女子都见过了,此时此刻,又对王珠充满了厌恶。 可只扫了一眼,谢玄朗还是不觉为之心动。 可能男人本性还是有些犯贱的,王珠越是招摇跋扈,高不可攀,越是激起了谢玄朗骨子里的那股子的征服欲。想要将王珠狠狠的蹂躏,撕碎她淡然的面具。 而这样子的刺激,却绝不是白薇薇那样子温吞如水的女子,能带给谢玄朗的。 王珠手指轻轻拂过了谢玄朗面前的绢帛:“所以如今,大夏的不是,不在外患,而在于内患。陈国朝堂局势复杂,若是要陈国能安下心来,出兵大夏,除非有天大的诱惑。譬如,边关是有人叛变,一路指引,任由陈国铁骑踏破了大夏疆土!” 谢玄朗方才意醉神迷,此时此刻,他却也是不觉回过神来。 眼前的少女看似纤弱,却分明是那么一条美女毒蛇。既是如此,谢玄朗也顿时收敛了自己那有几分绮丽的心思。 “九公主既是觉得陈国绝不敢如何,又何必询问别人。” 王珠言下之意的暗示,谢玄朗只当是一点儿也听不动。 却不知道为什么,隐隐觉得一股子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小腹蔓延到四肢百骸,竟好似被被方才王珠那一抹艳冶之色迷惑了一样。 只是此时此刻,谢玄朗全神贯注的对付王珠,自然也是并不如何留意这一点。 “裴家,狼子野心,自然也是不见得如何乐意引入陈国。到时候,陈国得利,裴家未必有什么好处。” 王珠慢慢的站起来,盯着谢玄朗,干脆也是撕破了面皮。 “若我大夏有些不是,裴家是否趁虚而入,却也是件左右为难的事。贸然行事,指不定是为了别人做了嫁衣裳。” 谢玄朗面色不悦:“九公主此言当真是污蔑裴家了。裴家是大夏的忠良之辈,肱骨之臣。既然是这个样子,何须妄自猜测。” 他盯住了王珠那娇嫩的脸颊,忽而就不觉放缓了语调:“又或者,莫不是九公主对裴凰颇有嫉妒之意,所以处处针对裴家?” 言下之意,则是王珠对谢玄朗余情未了,故而处处针对裴凰。 原本不过是谢玄朗调笑之语,甚至不过刻意弄乱王珠的心神,可话语出口,谢玄朗心里却也不觉有些异样。 他素来是对王珠不假辞色,如此调笑,方才是第一次。 王珠如今淡漠的样儿,可那内心之中,是否有什么兴致,谢玄朗却并不如何了然了。 王珠面色却也是没什么变化,不觉说道:“裴谢两家,同气连枝。谢郎,你和裴大小姐,更是两情相悦,共同进退。” 她轻轻的踱步:“裴家如今家主裴洋,其实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手段凶残,性子残忍,做过许多逾越的事情。可是谁也不知晓,私底下裴洋可是对长姐裴凰言听计从。据闻其母早死,是裴凰将这个弟弟,一手拉扯大的。所以如今,裴家能当家的,却也是裴凰这个裴家的嫡长女。” 谢玄朗目光轻轻的闪动,自己和裴凰虽时常一块儿出入,却没多少人知晓,裴凰倾心于自己。就好似自己方才撩拨王珠,也是刻意掩饰。 想不到,王珠居然是一口咬定,裴凰是对自己有意? 正在此刻,他身子轻轻发软,竟似要倒下去。 谢玄朗伸手撑住了面前的桌几,面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惊诧之色。 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居然是会如此。 他的额头之上,却也是有汗水一颗颗的渗透出来。 “而裴大小姐,也是对谢郎你一片真心,必定也不会想要你死的。既然是如此,谢郎,那就委屈你一二了。” 王珠柔柔一笑,笑得眸子晶莹。 她端起方才谢玄朗喝的半杯残茶,泼去到了一边。 谢玄朗原本见她对自己颇为客气,实在也是没能想得到王珠居然是会这样子做。 想来这茶中下药,自己身子方才是没什么力气。 王珠伸手,握住了谢玄朗的手腕,随即轻轻摘取了谢玄朗手指上那枚翠玉扳指。 “此物,是谢郎君的印信,我就先借来用一用。” 谢玄朗瞧着王珠那雪白水嫩的手指轻轻摘了那枚翠色的扳指,心中的恼怒,却也是难以形容。 他是谢家最出挑的儿郎,素来备受敬重。 如今谢玄朗虽然算不上谢家的家主,这手中的翠色扳指却是印信之物。 故而谢玄朗虽然是年纪尚轻,可手中却也是有那一定权力。 如今这枚翠色的扳指,落在了王珠手中,若是传到了谢家,自己名声也是会好不了的。 自己一直均是小心翼翼,却是绝没想到,王珠居然是这样子大的胆子。 她沾染了印泥,轻轻的盖了上去。 “郴州知府李从灵,我似乎记得,他和谢公子你很是交好。如今去郴州借粮,想来有你印信,也比我这个九公主说的话儿有用得多。况且李从灵是落没贵族,家世低微,早便是无权无势了。传闻说是谢家扶持,他方才得到郴州知府之位,别人也是不知道真还是不真。” 王珠用一块丝帕将那扳指上印泥轻轻的擦干净了,再将卷轴与扳指一并放入一个小小的盒子之中。 “而我却也是知晓,这不但是真的,而且他还是靠着谢公子你的人脉,得到谢家的另眼相待。谢家倒是有心扶持,可若总是用谢家之人,难免招人耳目。故而,却用他姓之人,暗中扶持。若是如此,李从灵必定不肯袖手旁观。否则以后,他在谢家还能有什么立足之地?这不单单是李从灵和你的朋友之情,还有利益纠葛,事关前程。所以我方才说了,感激谢郎君如今居然是在兖州城中。” 裴凰前世肯为了谢玄朗,除掉裴家全家,无论是出于什么考量,谢玄朗在裴凰心中,那就是有着无与伦比的位置。 也正因为这样子,裴凰此刻,也是会犹豫不决的。 “来人,还不快些将谢公子扶过去,好生安息。” 王珠无视谢玄朗那几乎要杀人一般的目光,如此嘱咐,唇瓣却也是不觉绽放一缕轻柔的笑意了。 “王珠,你侮辱谢家,简直愚不可及——” 谢玄朗额头上渗透出了一颗颗的汗水,嗓音却也是越发阴冷:“今日的羞辱,我必定不会忘记了,必定是会百倍奉还!” 王珠黑漆漆的眸子扫过了谢玄朗,眼底之中,却也是不觉冷意森森。 眼前这个人,不但让她一阵子的恶心,更不觉蠢蠢欲动,想要干脆将他一刀扎死! 前世,就会他谋朝篡位,害死了王氏全族,耗尽了自己的青春,食尽了自己一身的骨血! 这样子刻骨铭心的恨意,就是让谢玄朗死上十次也是不够。 不过—— 王珠慢慢的松开了自己捏紧了手掌,有些事情,还是要慢慢的来。 有些东西,她更是会一件一件的讨回来,绝对绝对,是不留余地的。 “谢郎,你就好生休息。我呀,还是有用得着你的地方的。” 送走了谢玄朗,王珠慢慢的饮下了一杯清茶,压下了胸口一阵子的烦躁杀意。 重生之后,自己也是处处如履薄冰,纵然知晓前世自己的对手是谁,可那也是算不了什么。 谢玄朗?他不过是前世的运气太好,从几股势力的厮杀之中脱颖而出,成就了江山霸业。最主要的还是,他有裴凰这个最大的筹码。 “启禀公主,如今静怡公主,可是跪在外边,说是非得要见你一面不可。” 说到了这儿,紫枝面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鄙夷之色。 今日白薇薇煽风点火,只要不是瞎子,那都是瞧得出来。想不到白薇薇居然还能厚起脸皮,恳求王珠的原谅,当真也是不知羞耻。 王珠想了想,顿时明白了白薇薇的心思。 白薇薇是害怕自己发疯,将她给毁掉了,如今只想自己恳求,希望博得自己的原谅而已。 这个白姐姐,就好似一团烂泥,你若对她不理不睬,她就拼了命了要跟你计较。 可是若是真要对付她时候,她倒是楚楚可怜起来。而白薇薇,更是能什么脸面都不要,跪着恳求王珠的原谅。 若是一巴掌打过去,反而又觉得黏糊糊的,弄脏了自己的手了。 王珠不想因为白薇薇,有损自己心情,连见都不想见这个人了。 “那就让她在外边自己跪两个时辰,再告诉她,我是不肯见她,让她在木兰行宫住下。不过,却也是不能见谢玄朗了。” 既然白薇薇那么喜欢扮柔弱,总是楚楚可怜的样儿,又动不动就跪下来。自己就成全了白薇薇,那又如何? 从前在皇宫之中,白薇薇这样子跪在殿外,各宫的人都是会议论纷纷。而为了担心损及名声,还盼望白薇薇早些起来好些。 可惜如今在兖州,此时此刻,什么损及名声,王珠可是顾不得了。 白薇薇既然膝盖发软,很是喜欢跪一跪,自己也应当成全才是。 紫枝听了,也只觉得解气,并没有觉得王珠有什么不妥。 方才白薇薇如何行事,其实她也是瞧在眼里,心中却也是颇为恼恨。 若不是王珠早有准备,这个时候任由白薇薇的一番挑拨,只恐怕王珠已然是困于木兰行宫之中了。 自家公主大度,已经是对这个静怡公主十分客气了。 外头日头毒辣,白薇薇跪在了地上,也是微微晕眩。 午日的太阳本来就十分毒辣,这青石板被太阳一烤,更是火辣辣的,十分难受。 白薇薇身娇肉贵,却也是从来没受过这般苦头。 不过跪了一刻,就是头晕脑胀,白薇薇也是好生难受。 白薇薇最初只不过随意跪一跪,一如平时那个样子。 如今想得通透,知晓王珠已经是不在意名声,不由得暗呼失策,顿时也是说不出后悔。 她慢慢的揉揉自己的膝盖,今日匆匆忙忙的,自己膝盖之上也是并没有套着什么。跪了一阵子,白薇薇也是觉得一股子酸胀之意,顿时也是从自己膝头上蔓延而来。 正在此刻,一道宛如清泉一般的嗓音,顿时也是在白薇薇的耳边响起:“这不是静怡公主?为何却在这儿?” 那嗓音纵然是在炎炎夏日,却也是宛如一缕清泉,不觉令人浑身舒畅。 就是白薇薇,也仿佛被蛊惑住了一般,不觉抬起头来。 夏侯夕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双金银妖瞳就是这样子瞧着白薇薇,妖异之中,微微有些润泽之意。 这容色,却也是说不尽的柔和。 夏侯夕原本就是容貌出挑,此时此刻,白薇薇却也是不觉呆住了。 如此容貌,她还是第一次瞧见了。和许多第一次瞧见了夏侯夕容貌的人一样,白薇薇却也是瞧得呆住了。 如此容颜,居然还这般气质高华。白薇薇只觉得眼前的男子宛如仙人,甚至连膝盖之上的酸楚也是忘记了。 好半天,白薇薇方才反应过来,面颊不觉红了红。 她虽然不认得夏侯夕,却知晓夏侯夕一双眸子十分奇异,故而知晓夏侯夕的身份。 从前听闻夏侯夕和王珠颇为暧昧,她还觉得王珠不知检点,不过是个质子,居然还拉拉扯扯的。 可是此时此刻,白薇薇内心之中却忽而有些嫉妒之意。 想到了这儿,白薇薇顿时也不觉眼眶红红的:“多些夕殿下关心,只是我得罪了九皇妹,总是要等她消气了,否则,却也是不敢起来。” 王珠并没有让白薇薇跪下来,可是此时此刻,白薇薇言下之意,却也是王珠让她跪的。 想来以夏侯夕的姿容,王珠必定是对夏侯夕有所倾心,既然是如此,她不介意败坏王珠在夏侯夕内心之中的印象。 但凡男子,却也是绝没一个,真正喜爱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子。 夏侯夕只是依附王珠,未必会真心实意的喜爱这位九公主。 夏侯夕微微有些关切之意,忽而说道:“九公主性子很好,许是有些误解。静怡公主,你先起来,必定是不会有事的。” 白薇薇听了,内心顿时涌起了一缕窃喜之意。此时此刻,夏侯夕必定是怜悯自己,反而厌憎王珠了。 她娇嫩的面颊被阳光一晒,顿时也是红扑扑的了,水润之中生出了一片红晕,宛如一朵水莲花,越发的楚楚可怜。 而白薇薇的一双眸子,更似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 “夕殿下,你也不必理会我了。九妹妹瞧着虽然脾气不好,本性却也还是好的。咱们一块儿长大,情分自然不同。她,她自然理会得,不会当真对我如何的。可你不过是外人,胡乱插手,我却生怕九妹妹迁怒于你了。” 白薇薇怯生生的,一双眸子雾蒙蒙的,似乎蒙上了一层水汽。 字字句句,倒好似不为夏侯夕想的样儿。 夏侯夕却伸出手,轻轻的将白薇薇扶起来,拉着白薇薇到了阴凉的地方。 他举止自然有那么一股子高贵的地方,不容白薇薇抵御。 “此言就是不对了,无论什么事儿,静怡公主这样子跪着,只是会让别人以为九公主处处针对你,有损她的名声,并不是待她好。” 夏侯夕温柔的嗓音回荡在白薇薇的耳边,惹得白薇薇面颊一红。 此时此刻,她却也是禁不住狐疑,怀疑夏侯夕有意讽刺自己。 可是夏侯夕容色温和,却也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静怡公主,你先回去吧,九公主是个性情温和的人,必定不会怪罪于你。” 一边这么说着,夏侯夕掏出了一块手帕,轻轻的擦去了白薇薇面颊之上的汗水珠子。 白薇薇顿时怔住了,这样子亲呢之态,实在也是过于亲近了。 若是别的人,这样子做总是显得有些不妥的。 可是若是放在夏侯夕的身上,这一切顿时也是变得十分自然。 白薇薇怯弱弱的:“方才,九公主唤了我夫君进去。迟迟没有现身——” 说到了这儿,白薇薇脸颊红了红,不觉咬住了唇瓣。 白薇薇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却暗示王珠旧情难忘,和谢玄朗十分的亲密,水性杨花。想来夏侯夕必定也是会暗生不喜! 夏侯夕顶着一张漂亮的脸蛋,温温柔柔的,却也是没说些什么。 “虽然九妹妹曾经是对,对夫君有意,可那也是夫君未成婚之前的事情了。在我想来,总是不会,不会再惦记的——” 白薇薇轻轻的放缓了语调,却是不知道夏侯夕听到了没有。 夏侯夕若是不蠢笨如猪,恐怕早就该听出了什么。 夏侯夕将手帕塞入了白薇薇的手掌之中,笑了笑:“谢夫人,在我瞧来,谢小候爷,是不会如此这么快就出来了。” 他嗓音温温柔柔的,一句句的在白薇薇的耳边响起,让白薇薇觉得自己好似喝了蜂蜜酒一样。就算白薇薇一心只有王曦,对夏侯夕也没有什么情意,却也是醉醺醺的有些晕晕的了。 白薇薇恍恍惚惚的,夏侯夕已经是走开了。 而白薇薇不觉垂下头,瞧着自己手中那块手帕。 这一块手帕质量很好,丝绸材质,摸着也是沉甸甸的,一角绣了一朵云兰。 而但凡陈国的皇族,绣品之上,都是会做这朵云兰。 白薇薇手指轻轻的抚摸过,心尖儿却也是微微一动。 夏侯夕这样子的男子,谁会不动心呢。这 对于男人,白薇薇自认是很有些法子的。 她秉性柔弱,柔情似水,除了晏修那个疯子,任何男子都对她怜爱有加。甚至自己得不到的王曦,曾经也是对她百般呵护。 对于男人的心思,白薇薇还是懂一些的。 夏侯夕是否厌恶王珠,自己并不知道,可是夏侯夕待自己是有几分怜悯之情,这却也是可以知晓的。这样子的男子心思,夏侯夕比别的人都是要了然一些。 否则这块手帕,如今也是不会落在自己的手中。 夏侯夕若是厌恶自己,这块手帕,原本是不必拿给自己。 白薇薇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抚摸上面的刺绣。 如果是夏侯夕出面,想来王珠也是会暂时按捺内心怒火,不会对付自己的。 方才不过一面之缘,白薇薇就对夏侯夕莫名有些好感。如今她细细的寻思,倒是知晓了为什么。 夏侯夕举止之间,有些情态,很有些像王曦。不但自己颇有好感,就是王珠,想来天生也是会对夏侯夕亲近一些。 况且自己也没撞见夏侯夕几次,夏侯夕却一眼认出自己。自己这个公主,也不是什么受宠的人。只能说,许久以前,夏侯夕都是留意自己了。 如今夏侯夕虽不见得要对自己要死要活,可来日方长,她必定让夏侯夕成为自己裙下之臣。 ------题外话------ 谢谢qixiji622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不为错找借口zhou亲投了1张月票 ... 186 陈家利用 也不多时,紫枝现身,瞧了白薇薇一眼,却颇多不悦之色。 只是她身为宫婢,许多话儿都不好明着言语。 夏侯夕容貌俊俏,性子软和,除了身为质子,在紫枝瞧来,却也是没什么不好。 至少比起晏修,还是夏侯夕更讨人喜爱一些。 想不到白薇薇用了些手段,却弄得夏侯夕心软。 想来夏侯夕被白薇薇那柔软手段弄得动容,却不知晓怎么看待九公主。 一想到了此处,紫枝面色不悦,气打不了一处来。 她瞧着白薇薇,不觉说道:“静怡公主既然是不跪,那就离去了吧。九公主说了,原本不会见你的。” 白薇薇瞧着这宫婢无礼,心中也顿时流转几许怒意。 目光流转之间,她容色倒是软和了一些。 “今日九妹妹私会夕殿下,自然不乐意见我了。夕殿下姿容出众,若九公主许给他,紫枝你是九妹妹心腹,也是能委身做妾的,这倒是一桩很好的福分。” 紫枝却没什么尴尬之色:“公主早说了,我姻缘自择,倒是不必让静怡公主费心。听闻静怡公主身边宫女,想抬为谢郎君的妾,私自爬床,生生被逐出谢家的。九公主身边奴婢,倒是没有这样子无耻背主的人。” 白薇薇大怒,心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惊讶之色。 想不到连这些事情,王珠却也是知晓。 “再者静怡公主所说私会一词,想来是私自会面的意思。如今九公主和谢小候爷私自会面,留下了谢小候爷,静怡公主若是要等夫君,那也是不必等了。” 白薇薇面上顿时流转了几许惊讶之色。 她和谢玄朗一样,心中都是这样子想着,不由得觉得,王珠是绝不敢轻易得罪谢家的。 如今白薇薇内心又涌起了一缕凉意,再不敢造次。 紫枝却不等白薇薇再言语,召唤了两名侍卫,顿时送白薇薇离去。 白薇薇便是再擅长隐忍,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几许忿怒不平之意。 在她瞧来,紫枝不过是奴婢,却待她不那么的客气,当着是可恨之极。 想到了这儿,白薇薇却也是不觉死死的捏住了自己手中的那块手帕,心中满是狠辣之意。 王珠,王珠,她所在意的,自己也一定会夺过来,让王珠嫉妒得发狂。 她只瞧了夏侯夕一眼,就知晓王珠一定会喜欢夏侯夕的。 晏修算什么,那也不过是王珠所利用的一桩工具,丝毫也没什么上心之处。 想到了这儿,白薇薇面颊之上,顿时也是不觉浮起了一缕艳丽的绯红。 如此一来,手中那块手帕,倒是越发珍贵。 这一刻,她竟半点没想到谢玄朗。 无论恨也好,爱也好,其实谢玄朗都是没什么分量的。 夏侯夕踏入了庭院之中,领路的含黛欲言又止,却又实在不知晓说什么话儿。 和紫枝一样,含黛也是十分不喜欢夏侯夕对白薇薇的那点温柔。 纵然只是些许,一想到对方是白薇薇,又是一心一意的,针对王珠,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白薇薇那样子的女子,是不配得到一点温柔真心。 想到了这儿,含黛内心却也是不觉轻轻叹了口气。 白薇薇很会利用自己的柔弱,夏侯夕若不是心肠很坏,总是会有几许爱惜的。 如今若是提点夏侯夕而已,反而显得口舌招摇,不能容人。 想到此处,含黛只是轻轻的说道:“夕殿下,公主有时候脾气是有些不好的。可是,心肠却也是不错。” 夏侯夕温和说道:“我自然是知晓。” 王珠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瞧着含黛慢慢的将夏侯夕领了过来。 隔着轻轻的竹丝帘子,外头走廊若隐若现。 夏侯夕不过寻常素衣,衣衫若云,缓缓而来。他跟随在含黛身后,走廊边的栀子花开得正好,一缕缕的香气席卷上来,似乎也是欲要染上了夏侯夕的衣衫。 而这样子的人,轻轻的缓步而来,仿若是从画卷之中走出来一样,更是不觉令人眼前一亮。 王珠慢慢的品尝杯中的茶水,心中却也是若有所思。 似乎当着并不能欺瞒自己,眼前的男子,就是这样子的轻轻走过来,就能给自己一种莫名安心的感觉。 而这样子的感觉,让王珠居然不觉有几许贪恋的味道。 越是孤独的时候,这样子的渴望却也是越发的强烈。 想到了这儿,王珠不觉慢慢的收紧了自己的手指,忽而慢慢的回味,属于晏修的冰火一般的亲吻。 为什么自己动情的时候,却也是情不自禁的涌起了晏修的影子? 莫非晏修带给自己的感觉委实是太过于强烈,所以无法摆脱? 微微恍惚之间,那道绮丽而素净的身影,已经是拉开了竹帘子,并且含笑到了王珠面前。 “夕殿下,白姐姐向我认错,你为何不肯让白姐姐安心。” 想到了这儿,王珠内心微微有些不悦,转念一想,夏侯夕怎么想,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也许夏侯夕温暖的感觉,让她不觉升起了一缕莫名的依赖,可是这样子如初晨一样子干净的男子,到底是并不属于她的。 干净、温暖,这样子的东西,都是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东西。 就算得到了,在自己的身边,也是会让她隐隐觉得刺痛。 夏侯夕瞧着王珠,那双异色的眸子,隐隐有些深邃:“也许,是因为我和九公主不一样吧。” 王珠听了,猝不及防,竟有些狼狈,手中的茶水却也是微微一颤。 夏侯夕,还当真是直接之极。 “九公主生来,就是骄傲而直接,得到了太多的宠爱。如今到了兖州,也有陛下的爱宠,兄长的关怀,能得到自己的力量。我自幼长于陈国皇宫,从来是个被忽略的孩子,权力于我陌生之极,所能得到的只是忽视和隐忍。所以,永远做一个善良的人,这不单单是一种品行,而且是保护自己的手段。九公主,若我有那么一个敌人,除非他死之前,才会知晓,我不是那么善良的。” 夏侯夕的话儿,让王珠绷紧的手指,却也是慢慢的松开。 王珠漆黑的眸子,审视眼前俊美无比的陈国质子。 明明是一块落入污泥之中的美玉,却也是仍然能那样子的清华高贵。 明明从小被忽视,被欺凌,仍然是让人觉得他温和纯善。 又或许正如夏侯夕所言,这一切不过是他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罢了。 也许这个样子,方才更加合情合理,长于皇宫之中,又能有什么真正的纯善之人。至于和王曦那几分相似的地方,想来也不过是这温润皮相所造成的一种错觉。 毕竟眼前男子长于陈国皇宫,身世也是备受瞩目。 甚至之前王珠内心之中,也是不觉涌起了一缕疑惑。如此不受待见的陈国皇子,又怎么可能有这样子温厚纯良,点尘不染? 还是应当感慨夏侯夕居然是如此的知情识趣,察言观色,体会这细枝末节。 以王珠的性子,若夏侯夕一直面前如此纯善,想着夏侯夕陈国处境,迟早会心生疑惑。 而夏侯夕,却也是总在恰到好处的时候,说那恰到好处的言语。 总会让人觉得,他既是有所保留,却又待你真诚。 这矛盾之极的感觉凝聚在这个人身上,却也是竟无丝毫的违和! 王珠不觉盯住面前这样张容颜,更是不觉若有所思。 眼前之人姿容秀丽,而那双妖异的眸子,此时此刻,却也是染了一层朦胧的雾气。恍如薄雾之中的牡丹花,一身素净的衣衫,却也是掩不住夏侯夕那一身秀色。 “那夕殿下今日前来,又是为了什么?” 夏侯夕温文尔雅一笑:“只是有些担心九公主,锋芒外露,总不是什么好事情的。” 他轻轻的站起来,走到了门口,映衬着那娇艳通红的美人蕉。 “人生就是上善若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九公主如此秀润的一个人,又怎么作为飓风被摧毁呢?只是却没想到,来到行宫,九公主却早有成算。” 王珠目光涟涟:“那我当真是让夕殿下失望了,并不是那样子肯安分的人。事到如今,夕殿下还想劝慰于我?” “如今可不行了,有些事情若非不做,要做就是一定要做到底的。此时此刻,公主是不能退后一步了。无论九公主有什么打算,我就祝九公主心想事成,不受什么掣肘。” 夏侯夕侧过头,朝着王珠笑了笑,宛如一道清光,轻轻的扫过了夏侯夕的面颊。 色如春花,清辉流转,当真是一点儿都是没有假了。 正自此刻,却也是眼见一名宫婢匆匆而来,面颊之上不觉流转几许惶恐之色:“九公主,那谢小候爷,却也是有些不妥。他容貌灰白,面无血色,整个人也是昏迷不醒。” 谢玄朗虽然沦为阶下囚,王珠却嘱咐对谢玄朗客气些许。 毕竟谢玄朗身份尊贵,还是有些用处,不能让谢玄朗死在这儿。 王珠微微有些惊讶,不知晓究竟是因为谢玄朗用什么心计,还是确实身子不适。她提起了裙角,轻盈的过去。 夏侯夕瞧着王珠纤秀背影,却也是轻轻的跟了上去。 陈家,木兰行宫的消息传了过来,这陈家的人一个个就如热锅上蚂蚁似的,十分着急。 许氏听说陈丰被拘起来,原本是个十分伶俐的人,此时此刻却也是不觉晕了过去。 这一次除了陈丰,其他几房也有随陈丰一并去的陈家人。 也是正因为这样子,陈家各房都是惶恐不安。 陈老太君面色也是十分难看,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心里却也是不觉埋怨,这个九公主十分没章法。 如今她身子不适,许氏也是要侍疾,否则也是会去赴宴了。 否则如今,陈家却也还是连个主事都没了。 陈老太君身子虚弱,可此时此刻,却也是管不得那么许多了。 如今陈家的女眷都是却也是簇拥在陈老太君身边,个个抽着帕儿哭泣,只盼望陈老太君拿个主意。 陈老太君听得脑仁发痛,心中也是一阵子的郁闷,很是不痛快。 如此哭哭啼啼,却也是丧气。 却又因为知晓这些女眷因为心中惶恐,所以也不好如何呵斥。 陈老太君心里不觉埋怨上许氏了,要紧的时候,许氏居然是会晕倒,却也是不能帮衬自己一二。 正在埋怨时候,两名婢女却也是扶着许氏缓缓出来。 许氏脸色虽然还有些发白,一双眼睛灼灼发光。 “母亲,我刚刚想到一事,或许有转圜余地。只要母亲恕我无罪,我就说出来了。” 陈老太君再如何强悍,如今也不过是个衰弱的老妇。如今夫君瘫痪,指望的嫡长子又被王珠拿捏,心中惶恐,实在也是难以形容。 听到了许氏这样子说,她心中对许氏也是十分埋怨,埋怨许氏到了这个时候,说话居然还卖什么关子。 “许氏,你若要有什么话儿要说,那就但说无妨,只要能救你夫君,又能有什么不好说的?” 陈老太君咳嗽了几声,却也是不觉死死的捏住了手中的佛珠。 许氏顿时也是跪在了地上,不觉抬起头来:“母亲,你也是知晓了,咱们的蕊儿,那个陈家逆女。她忤逆不孝,不肯听你的吩咐,实在也是罪大恶极。可是,可是如今,蕊儿却是九公主的人,并且还是贴身女官,颇受器重。而姚蛟,如今更是九公主面前的红人——” 陈老太君听了,面色顿时一变,不觉呵斥:“住口,此等言语,你居然还说得出口。” “若是平时,媳妇儿也自然不敢替这逆女说话。可如今是非常之时,麟儿年纪还小,如今虽然游学回家,也是撑不起这天大的担子。这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可是不能离开老爷这个人啊。只要说通蕊儿,让她帮衬说话,如今九公主掌控兖州,是全靠姚蛟。既然是如此,也是能给陈家几分薄面的。姚蛟当众要了蕊儿,名声有损,可见也是对蕊儿非常的喜爱。既是如此,又何不顺水推舟呢?” 许氏自认自己这么说,那是两全之策。 陈蕊轻浮淫荡,十分不孝,许氏也是不喜欢。可是再如何,那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既然是如此,许氏内心之中,也是一阵子的心痛。 如此一来,倒是一石二鸟。 不但能救下老爷,还能饶了陈蕊罪过,让女儿重归陈家。 一想到了这里,许氏就觉得是那绝妙之策了。 陈老太君却顿时皱起眉头:“她人前给陈家没脸,一转眼,却让她如此轻易被饶过了,岂不是可笑?如今那姚蛟恋奸情热,自然是千依百顺,可若是过了三年五年,还不就弃如敝履,毫不在乎了?我本来倒是想瞧瞧,蕊儿能有什么好下场。” 可她口中虽然是说得十分严厉,心里却也是有些松动。 此事虽然是委屈了陈家,可是何不暂时隐忍? 她目光轻轻的闪动,不觉说道:“况且我如此行事,别人只会以为我行事不恭,待人不明,以后在陈家还怎么服众?” 陈老太君此时此刻,话儿没有说死,那就是以退为进了。 陈家的女眷一个个都是人精,哪里不心领神会,明白陈老太君的意思。 “老夫人何必与那孽障置气,既然那孽障毁了陈家名声,让她回报陈家一二,却也是应该的。” “阿蕊到底年纪还小,萧景本来也不好,我瞧此事,也是不必计较了。就当她是脑子糊涂,行事不端。” “就给她一次机会,让蕊儿为家里恕罪,逗老夫人欢喜。免得半点余地也不留,让她也不好立足。” “别人都知晓,老夫人是菩萨心肠而已,又怎么会不服气?” 这些陈家女眷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纷纷,只盼望陈老太君松了口。 在她们想来,如今陈蕊内心之中,必定也是会十分急切想要回陈家了。 这个姚蛟,原本也不是正经人,夺走了陈蕊,也是没办什么婚事。 既然如此,也是没正正经经待陈蕊。 她们私下议论陈蕊之余,也是觉得陈蕊必定是后悔了。 ------题外话------ 晚上二更哈 ... 187 彻底决裂 正在此刻,陈蕊却也是上了陈家。 许氏听了,顿时也是一喜:“老祖宗,如今蕊儿来了,想来是心中必定是后悔了。她到底是年纪小,什么都不懂的。” 陈老太君伸手抚摸着那翠色的珠子,心中却也是微微有些讽刺:“蕊儿她就是这个样子,只觉得就是家里面好生对不住她。可是那又如何,这外边的人,见她无根无叶,又怎么会不欺辱她?” 说到了陈蕊如今的遭遇,陈老太君言语之中非但没什么同情,反而不觉有些幸灾乐祸之色了。 依附陈家,才能有安稳日子过,这样子的信念,是陈老太君从来没生怀疑的。 如今陈蕊如此,张扬如斯,可是生生打了陈老太君的脸。 不但陈老太君这样子,陈家其他的人也是这样子想。 那萧景虽然是不堪,可是既然有陈家撑腰,想来也是不敢对陈蕊如此。而陈蕊当众撕破了脸皮,却也是将陈家置于何地? 许氏听得也是微微有些尴尬,暗暗在想,也正是这个女儿不孝顺,所以方才如此尴尬。 她虽然是有爱女儿的心思,可是若非这一次为了陈丰,许氏也是绝不敢再陈老太君面前提这桩事情。 许氏内心之中,再次埋怨了这个女儿一番,却也是不觉柔柔说道:“等蕊儿过来,再让她磕头。” 正自这样子说着,一道怒气冲冲的身影顿时冲过来。 “祖母,陈蕊她性子十分放浪,这样子的女子留在了陈家,岂不是十分毁了陈家的名声?如今陈家虽然是有些波折,可对她服软,岂不是很是不好?” 来的少年身段苗条,面容清秀,领口缠着一串儿黄金璎珞。 瞧他容貌,居然和陈蕊有几分相似,原本就是陈蕊的胞弟陈麟。 陈麟游学回家,听闻了这桩事情,心中本是不悦,如今更是禁不住跳了出来。 这陈家男儿俱是如此,陈麟幼时就被送去读书,和家中姐姐相处也是不深。 如今他对陈蕊充满了怒意,更没什么怜悯之情。 陈麟却不觉咬牙切齿:“祖母,你人在兖州,也许不知。那九公主王珠,在京城可谓是声名狼藉。不是孙儿瞧不上她,她原本就是个水性无耻的人。陈蕊依附九公主,更是自轻自贱了。若对陈蕊宽容,咱们陈家的清名,可是都是没有了。” 陈麟平时在书院,也是听闻了王珠花痴之事,自然也是越加不屑。 “我就不相信,这九公主当真是有那么个胆子,一手遮天,做出这样子人神共愤的事情。” 陈麟年少气盛,如今兖州所发生的事儿,他虽也听闻了一些,却也是不肯罢休。 更何况,他和陈丰一样,不相信王珠当真敢动手伤人。 陈老太君素来宠爱这个孙儿,闻言面颊之上却也是微微流转几许苦涩之色。 陈麟虽然年少气盛,可是所说的话儿,未必不对。 王珠如此招摇,除非当真性命不要了,否则不会当真取人性命。 如此一来,陈家软了骨头,是否反而会让王珠得寸进尺。 若是别的人,在陈老太君面前这样子大呼小叫,早就被陈老太后一番处置。 可是换成了陈麟,陈老太君却也是不由得宽容得多了。 许氏身为长房正室,膝盖只有一儿一女,子嗣不算十分丰厚。故而许氏也只得做贤惠人,给陈丰纳了几房妾室。 只不过那几个庶出子女,瞧着也资质寻常,并不如何出挑。 比起陈麟的聪慧伶俐,那可是差得远了。 如今陈丰被抓住了,长房就只剩下陈麟这么一根独苗,陈老太君自然也是不觉爱惜有加。 瞧着陈老太君一时没有说话,陈麟内心顿时也是有些得意,自以为必定是自己言语说动了陈老太君,让陈老太君动容了。 只不过他年纪到底还小,陈老太君也是不确信王珠可是当真会饶了陈丰。 陈老太君这一生素来行事妥帖,一贯也是绝不会冒险,此时此刻,也更是如此。 她心念流转,只觉得无论如何,还是拿捏住陈蕊方才妥当。 自己这个孙女儿,可谓是美貌得很。如此姿容,就算姚蛟并非真心,想来也是恋奸情热。 陈家素来不爱结仇,陈老太君甚至想过靠着陈蕊笼络姚蛟。只不过这样子念头不过转一转,就是顿时被陈老太君给压下来。 姚蛟对陈蕊谈不上如何真心,更何况行事招摇。若是陈家与之结交,指不定会招惹什么祸患。 如今招了陈蕊过来,暂时利用也还罢了,却也是不必十分深交。 许氏虽然一番筹谋,可陈蕊这个陈家女儿,到底也还是毁了。 听不到陈老太君应答,陈麟样子也是有些急切:“老祖宗,你素来英明,可是不能糊涂。” 那些念头在陈老太君心里转了转,不过片刻,她已然是回过神来了。 她容色慈和,叹了口气:“无论如何,你父亲性命,总是要紧的。既然是如此,便实在不好如何。” 陈麟心中不悦,却也是实在是说不出什么。 若自己再言语,那就是不将亲生父亲的性命放在心上,那就是所谓的不孝了。 孝字当头,自己也实在不好说什么。 陈蕊人在厅中,轻轻的品尝了一旁盘中的茶果。 陈家待客的茶果,素来做得精细,厨子也是家里面的。若非在陈家,还当真是吃不到。 陈家就是这个样子,无论什么东西,都是做得十分精细,总是让人觉得陈家一切,那就是最好的。 如此一来,陈家的人,方才会不觉对陈家有那等最强烈的归属之感。 就是区区茶果,也是用了心思了的。 也不多时,陈老太君就被许氏轻轻的扶着出来。 陈老太君岁数不轻了,瞧着也是颤巍巍的,捂住唇瓣,轻轻咳嗽了几声,面上也是不觉泛起了一缕病态的红晕。 许氏瞧着女儿,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 好好一个陈家女儿,却也是居然被这样子的糟蹋,如今更和姚蛟这个军汉在一道,当真是丢脸得很。 兖州上下,都看陈蕊的笑话。 “蕊儿,你既然回来了,必定是心里还是有陈家的。还不快些跪下来,磕个头,给祖母认个错。” 许氏却也是不觉说道。 不但是许氏,别的人也是觉得陈蕊是回来认错的。 毕竟若非认错,陈蕊原本也是不必回来这儿。 “是了,蕊姑娘,你既然迷途知返,也还罢了。以后虽不好,不好居于陈家,毕竟算是嫁出去了。可是,还是能走动。” “这家人亲人,如今都是等着你,还是快些认错,莫非真是亲人都不要了?” “蕊姑娘回来之前,怎么不让姚蛟先将陈家的人放了?如此来认错,却也是诚意不足吧。” 陈家男丁不好来见陈蕊,此刻来的自然都是女眷。 如今这些女眷,却也是不觉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有讨好的,也有讽刺陈蕊的。 陈蕊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将陈丰所书写的绢帛取出来。 “陈老夫人,认错也是不必了,九公主说了,但凡家中有存粮的家族,都是要将这些粮食给取出来赈灾。如今我前来,也是取走这些陈家粮食的。父亲也是知晓,他深明大义,也是已经许了。” 陈老夫人原本只是颇为讽刺听着,此刻闻言,却也是顿时不觉瞪大了眼珠子。 她怎么也想不到,陈蕊居然是来逼迫陈家之人,拿走陈家的粮食。 “你,你——” 陈老太君面色苍白,蓦然狠狠抽打了许氏一巴掌。 “你倒是教导出一个好女儿,吃里扒外,这样子事情,她居然也是做得出来。” 许氏面色也是不觉十分难看,实在也是说不出话儿来了。 她原本觉得,这是可趁之机,一举两得,可怎么也是想不到,陈蕊居然是为这件事情来了。 “蕊儿,你好生糊涂,居然这样子说话,莫非什么名声,你都当真不要了?这名声不要了,莫非家里亲人,你都是不要了。” 许氏也是痛心疾首,实在也是没有想到,好好的女儿,居然是会变成这个样子。 陈蕊没有回答,也是没有服软的模样。 许氏瞧在了眼里,一颗心儿渐渐凉了,也是不觉添了些冷漠之意。 此时此刻,她已然是没将陈蕊当成自己的女儿了,心中只觉得说不出的嫌恶。 陈蕊却福了福:“祖母说得没有错,我确实是吃里扒外,父亲也是如此责骂。说我不好,出卖家里人,所以九公主才知晓陈家的私藏。如今兖州危急,老夫人又是深明大义的人,想来也是绝不会吝啬的。祖母,你说是不是呢?” 陈老太君面色一片灰白,只觉得胸口一阵子的郁闷。 原本在她想来,今日陈蕊归来,必定是恳求陈家的原谅,却没想到全然并非如此了。 这个忤逆的孙女,陈家为何居然生出了这般货色? 陈家其他的女眷,一时也是目瞪口呆,不觉说不出话来。 陈老太君伸出手,轻轻拍了胸口,狠狠说道:“好大的威风,只是今日若非得陈家服软,不如将我这个老婆子杀了,否则也不必逼迫陈家就是。” 在她想来,陈蕊纵然是已经没什么情分,也不好动自己。 否则这等狠毒凉薄,不但是陈蕊,就是王珠也是担当不起。 陈蕊面上却也是并无什么恼怒不平之色,只轻轻的叹了口气,方才缓缓说道:“祖母又何必这样子呢?我素来尊敬于你,也是不会待你如何。我不过是个传话的,又怎么会妄动私刑。想来祖母不过是一时想不过,并不是当真毫无慈悲之心。不会像韩家那般,不知情识趣。韩叔叔自以为是,韩家也是好大胆子,不将九公主要挟放在心上。等割了韩叔叔的一根手指头过去,韩家顿时老实得多。” 许氏听懂了陈蕊的暗示,顿时一脸愕然,死死的盯住了陈蕊。 而她眼中,却也是分明流转了不可置信之色。 “你,你这个畜生!” 许氏跌跌撞撞的,一巴掌狠狠抽打过去。 陈蕊也是没有躲开,面颊之上,顿时添了个巴掌印。 她心中蓦然流转了几许讽刺,出发之前,王珠曾也问过,其实她不必前去陈家。 可是陈蕊知晓,纵然没有自己,也是会有别的人。 九公主没有错,可对于陈家却是太狠。 若是自己前来,许是陈家还不会如别家那般委屈。 可无论如何,今日自己既然是前来,就已然是和陈家断了干系。 “我只知晓,祖母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聪慧如斯。想来,也是绝不会做出什么让孙女儿为之失望的决定。祖母如今若无决断,我便告辞就是。” 至始至终,陈蕊都是客客气气的。只是她心中却也是不觉了然,陈老太君的性情,是必定会服软。 陈老太君只得说道:“陈姑娘请慢吧,陈家的孩子,可是受不得这样子折腾。既然如此,你如今又想要我如何?” 陈蕊也是轻轻福了福:“只需老祖宗写十数封书信,盖了印章,让九公主顺理成章去取粮。” 顺理成章?陈老太君听了却也是只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王珠这样子举动,和明抢又有什么差别? 只是如今想来,兖州其他的权贵之间,料来也是如此妥协了。 就如陈家一般,居然是出了这样子吃你扒外的人。 饶是如此,为保住陈家族人,陈老太君也只能服软。 陈麟年纪尚幼,若是陈丰有个如何,国公爷如今也废了,她们这些陈家女眷,又能依附于谁? 触及陈蕊娇嫩如花容貌,陈老太君心中却也是不觉更恨。 有了陈蕊在这儿,陈家也是留不下什么东西了。 ------题外话------ 谢谢xlse135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186**8464亲评价了本作品 谢谢weiwei01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哈利波特与浅浅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山中的水蒸气亲投了1张 ... 188 人间地狱 陈蕊吃里扒外,若非她陈老太君悉心教导,哪里能有如此聪慧。 可是却也是没想到,好生调教的一个女儿家,如今却也是反咬了陈家一口。 想来陈蕊依附王珠,想拿陈家做踏脚石。 瞧着陈蕊那娇嫩的面颊,陈老太君心中也是不觉恨极,只盼望能生生咬陈蕊一口。 饶是如此,陈老太君也是不觉生生吞下去这口气。 这些书信写好,陈老太君容色更加难看。 “陈姑娘,以后若是没有什么事儿,却也是不必再来陈家了。这祖母二字,可是再也是不必叫了,我也是担当不起。” 陈蕊没说什么,却也是不觉告辞。 离开了陈家,陈蕊正要上马车,却见陈麟一脸怒色过来。 “陈蕊,我与你是同母所出,却也是见不得你所作所为。如此忘恩负义,实在是可恨至极。” 陈蕊却也是不以为意:“陈公子既然是读的是圣贤书,却又如何如此吝啬。陈家不过是损失一些财帛,却是能救兖州百姓。” 陈麟瞧她没有一丝后悔之色,心中却也是一阵子的气恼。 陈蕊不知好歹,实在也是寡廉鲜耻。 他朝着陈蕊扑了过去,却被陈蕊身边的侍卫抓住,不能靠近陈蕊的身边。 陈麟却不肯甘心,一口口水吐出去,正在落在了陈蕊面颊之上。 陈蕊心中冷了冷,从小她在许氏身边,许氏对陈麟十分看重,陈蕊也是不自觉十分看重这个弟弟。 那时候她心中想着,若弟弟有了出息,便是自家夫君待自己不好,也有人为自己出头。 可是实则萧景如此不堪,自己不想嫁过去,陈麟就十分轻鄙自己。 她微微笑了笑,心想实在也是可笑之极。 陈蕊眸中,更不觉有森森冷光。 她也没说什么,逃出了手帕,轻轻的擦去了面颊上污秽。 “阿麟,你从小就是知书达理,既是幼承庭讯,又何必如此粗鲁无礼。” 陈蕊说罢,就轻轻上了马车。 而陈麟还不肯罢休,却也是被侍卫重重甩在了地上,摔得生疼。 陈蕊虽然没有嘱咐对陈蕊如何,可这些随行的侍卫却也是绝不会对这个陈家公子客气。 陈麟不过是个文弱书生,摔倒了地上,吃了一嘴泥土,心中更是恼恨之极。 等他慢慢的爬了起来时候,陈蕊已经是扬长而去了,只留下一道背影。 陈麟衣衫宽阔,束发结冠,这原本是大夏贵族最寻常的装束。陈麟在京中求学,见着谢玄朗等贵族子弟穿得好看,也是这样子穿戴。 可是这样子衣衫,一旦摔倒了地上,却也是不觉一身的尘土。 陈麟从来没受什么苦楚,见到两袖的泥污,却也是脸色都是青了。 更不要提这时候,陈家门户大开,那些陈家的下人纷纷涌出来,赶到陈麟面前嘘寒问暖,尽显殷切。 陈麟素来骄纵自负,也是觉得自己十分了得,有些不将别的人放在眼里。如今这样子的姿态被陈家下人瞧见,明天更是会传遍整个陈家。只要想到了这儿,陈麟就是羞愤欲死。 木兰行宫之中,王珠也来到了谢玄朗所在的房间之中。 谢玄朗面色苍白,那张俊俏的脸蛋也是没什么血色。 如今他身子不是,轻轻的皱起了眉头,瞧这样子,却也是不像假的。 王珠原本觉得,谢玄朗是故意为之,只为了脱身。可仔细想来,谢玄朗性子十分倨傲,也未必会如此。 墨柔如今是王珠心腹,如今匆匆瞧来,为了谢玄朗瞧病。 她医术高明,陈后原本身染顽疾,也是墨柔治好了。可是如今,墨柔眉头轻锁,似乎有什么为难的事儿。 “谢小侯爷瞧着身子虽然健康,却也是有心悸隐疾,若是被什么药物刺激,说不定就会发病。只是,他好端端的,究竟是吃了什么药呢?我可真是一点儿都想不明白。” 王珠却恍若未闻,估计自己给谢玄朗下了迷药,所以谢玄朗身子才会有些不是。 “药物之事,却也是不必理会了,墨柔,你先救下他吧。” 王珠眸光轻轻的扫过了谢玄朗,忽而涌起了一缕厌憎之色。 这个男人,可能是自己此生最为厌恶的人,可是却偏生要救这个人。 只要想到了这里,王珠的内心就是说不出的别扭。 不过那些历经几朝的世族,是以谢家为首,屹立不倒。贸然处置,必定是会有些不是。 如今兖州的人都是觉得王珠十分鲁莽,可是实际上王珠却是个极冷静的。 而且王珠也记得起来了,前世谢玄朗确实也有心悸的毛病。 不过谢玄朗盛年时候,这个毛病并不如何明显。 等他登基为帝,年岁渐长,就时常请御医诊疾,并且居然还笃信方士。 当初谢玄朗灭了大夏,意气风发,觉得这是代替大夏的腐朽,自己名正言顺。可是等谢玄朗自己登基为帝,那也不过如此。 掌控了权力,就畏首畏尾,贪生怕生。 曾经的芝兰玉树,最后也是化为了腐朽皮囊。 那时候谢玄朗每次从丹房出来,都是带着一股子味儿。 谢玄朗就是碰一碰王珠的衣服角,也是让王珠一阵子作呕。 而眼前谢玄朗这张面容,虽然脸蛋苍白了些,却仍然是年轻而青春的。 王珠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碗药汤却也是送了上来。 墨柔熟练的用了喂药的漏斗,让谢玄朗喝了进去了。 也不多时,谢玄朗轻轻的咳嗽了两声,顿时也是睁开了眼睛。 他扫了王珠一眼,忽而面颊有些急切之色。 谢玄朗伸手去抓王珠,却只捉住了王珠的衣袖。 王珠倒是不觉有些好奇了,谢玄朗之前还好,如今却究竟是为了什么,居然是如此急切起来。 她瞧着谢玄朗捏着自己衣袖的手掌,却也是温温柔柔一笑,眼底有些深邃。 “王珠,想不到你如此心狠。你如此待我也还罢了,薇娘是皇族养女,是静怡公主。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兖州,你可,可是不许欺辱她。” 谢玄朗这样子说了,王珠顿时也是明白了为什么。 眼前男子以为自己动的手脚,故而居然担心白薇薇,恐怕自己对白薇薇如何。 想不到谢玄朗真爱是裴凰,却也有些挂念白薇薇了。 这世上的男子,也差不多就是如此,只觉得若没有他了,白薇薇恐怕都是活不成。 既然是如此,就算并非真爱,也是多了几分怜爱牵挂。 谢玄朗这样子说,其实心中另有盘算。不过对于白薇薇,他倒是确实有些牵挂。 王珠去了谢家的侍卫,又将自己软禁,既然是如此,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白薇薇如今在兖州孤独无援,就算是死在了兖州,王珠也是大可以推在了那些流民身上。 谢玄朗一睁开眼,就对王珠说这样子的话,王珠反而不觉笑了笑。 谢玄朗眼里,自己心狠手辣,欺辱白薇薇,王珠也一点儿都不奇怪。 夏侯夕站在一边,倒是微微有些讶然。 其实方才白薇薇跪在外边,虽有楚楚之姿,却并无十分急切之色。 夏侯夕长于陈国皇宫,什么样子的宫中手段,其实他也是比谁都清楚。 别人觉得他这个陈国的质子孤立无援,温柔纯厚,有时候就会不觉放松了警惕,并且以为一些幼稚可笑的手段,就能骗过他。 王珠却笑了一声,慢慢的抽出了被谢玄朗捏住的衣服角。 “谢小候爷多虑了,我与静怡公主素来都是姐妹情深,又怎么会对他如何呢?不过你们夫妻情深,倒是好生令人羡慕。方才白姐姐在外面哭泣求跪,不知道多么关切,若非提点几句,她还当真是不乐意走了。” 既然白薇薇在谢玄朗的内心之中是如此印象,王珠却也是并不想破坏。 不但不想破坏,她还想要加深这种印象。 白薇薇楚楚可人,善于讨男人喜爱,想来在谢玄朗内心之中的分量也是会日益加重。 而王珠,却也是不觉微微含笑。 此时此刻,谢玄朗并不知道,他人生之中最重要的筹码,是那寡廉鲜耻的裴凰。 前世裴家能被谢家利用个彻底,和这个满脑子都是谢玄朗的女人也是不无关系的。 果然谢玄朗听了,面色变化,却也是不由得动容起来。 “王珠,薇儿也是谢家主母,你可是要记得,无论她在兖州发生何事,谢家绝不会轻易罢休。” 其实如今此时,谢玄朗虽然爱惜白薇薇,更多的也不过是怜爱之意。 不过白薇薇若是有事,谢玄朗也自尊受损,绝咽不下这口气。 这样子的心思,王珠比谁都明白了一些。 如今谢玄朗虽是这样子想,可以后却也未必会是如此。 现在当着谢玄朗拆穿白薇薇的真面目,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等到谢玄朗一无所有的时候,再拆开白薇薇的真面目,那必定也是十分有趣了。 所以王珠听到了谢玄朗这样子说,却没有什么生气的样儿,反而笑着说道:“若是谢小候爷乖顺听话,我自然是会对白姐姐很好的。” 谢玄朗心中,自然觉得任何女子,均没有自己要紧。更不必提,白薇薇这样子大夏赐婚,身份未明的夫人。 只不过此时此刻,忽而想到自己要背弃白薇薇,却不免微微有些心痛之意。 王珠退后了一步,却不觉嘱咐墨柔。 “先替谢小候爷瞧病,可是不能让他有事。等一下子,还要长途跋涉,如今身子,可是能行?” 墨柔顿时福了福:“奴婢尽力而为。” 谢玄朗浑身不自在,心中却也是不觉错愕起来了。 他方才起来,实在不知道王珠那个长途跋涉,究竟是什么意思。 说罢,墨柔抽出了针囊,想了想,抽出了针。 落针的时候,墨柔却也是有些迟疑。 “墨柔姑娘医术精湛,进退得益,在我想来,应当是师承云慈神医。” 墨柔微微有些错愕,不觉说道:“夕殿下果真聪慧,不过我却没那般福气。不过是窥得家中几页残卷,后来机缘巧合,又遇到了神医云慈的大弟子龙卷,学了一阵子医。之后我留在了大夏,替人瞧病而已。” 墨柔轻轻的转过身:“不过夕殿下怎生瞧得出来。” 夏侯夕面颊之上流转了淡淡的温润之意,轻轻的说道:“神针七篇,是神医云慈的拿手本事。墨柔姑娘,那你也是不必自谦。我自幼体弱多病,身子孱弱。有一年,云慈师父来到了陈国,虽然嫌我资质愚钝,不肯收我为徒,却也是教会了我一些医术。” 说罢,夏侯夕从袖中抽出了针囊,却也是和墨柔的针囊如出一辙。 原来云慈门下的金针,却也是和别处的不同。金色的针孔中空,做得十分的精巧。 “我当年身边一名老奴,也有心悸之症。他身份地位,求不来宫里面大夫瞧病,一直都是我替他医病。墨柔姑娘,若不嫌弃,让我试一试。” 夏侯夕轻轻的抚摸针头,忽而这样子说道。 “夕殿下既然是神医云慈亲手教导,自然是不必客气了。” 谢玄朗见他们全没将自己放在心上,也是不由得为之气结。 王珠和墨柔退下去,让夏侯夕为谢玄朗褪去衣衫,金针刺穴。 等到夏侯夕施针完毕,王珠走入房中。 只见谢玄朗脸色似乎好看了许多,也是没有那么苍白了,隐隐有些血色。 谢玄朗懒洋洋的,也没什么力气了,打了个哈欠,似乎想要睡一睡。 王珠见他没有事儿了,也是松了口气。 夏侯夕洗过了手,再慢慢的将手擦拭赶紧。 他不知在想些什么,面颊之上也是流露出朦朦胧胧之色。 谢玄朗既然无事,王珠也是不想多留了。她和夏侯夕走出了,慢慢的在花园之中散步。 王珠侧头瞧了夏侯夕一眼:“想不到夕殿下身为陈国的皇子,居然连医术都是如此精通,当真是了不得。” 夏侯夕瞧着园子里的花儿,那些花儿让夏侯夕一映,都是为之失色。 “那时候我学习医术,是因为想不必靠别人为自己瞧病。更要紧的是,其实学习了医术,就是会成为了一个容易讨人喜欢的人。别人有些个伤病,若能替别人医好,自然会感激于你。陈国后宫之中,太监宫女,很多都没办法请御医为他们瞧病了。” 夏侯夕这样子说着,身上染上了一层潋滟的光彩。 王珠侧头过去,可巧夏侯夕也是转过了身,只露出了一截细长的后颈。 这世上有没有什么完美无缺,讨人喜欢的人,王珠不知道。 可若是夏侯夕,他不但容貌好看,并且举止优雅,还有费心竭力,让别人喜欢于他。 这样子的人,随着那时间的流逝,就如那上等美玉,被琢磨之后,是更加的灼灼生辉,美貌光润。 只是如这光润锦缎一般光鲜外表之下,究竟包裹着的究竟是否是剧毒之物,却也是已然是不得而知了。 墨柔却也是盈盈现身,微微有些惆色:“九公主,谢小候爷身子虽然无碍,可难免有些虚弱。若是长途跋涉,还须得我跟上去,也免得有个一二。只是皇后娘娘的身子,一直都是我亲手调养,如今若是离开,却也不好。不若,在兖州挑个信得过的大夫?” 王珠却不置可否。 兖州的大夫,也许会是江家的人。既然是江家之人,王珠可是放心不下。 她为难时候,却也是忽而听到夏侯夕温和的说道:“九公主,你若不嫌弃,我随行一道,又是如何?” 王珠微微有些讶然之意,心念转动之间,倒是觉得夏侯夕此语也分明解决了一桩十分为难的事情了。 夏侯夕姿容出挑,医术出众。和这样子的人在一道,纵然心里不生出什么绮思,也会觉得是一桩赏心悦目的事情。 不过更重要的是,夏侯夕是货真价实的陈国质子。 他一个外来之人,和陈国一些内乱争斗全扯不上什么干系。 一想到了这儿,若带着夏侯夕前去,也不失为可为之事。 王珠瞧着夏侯夕,目光闪动,若有所思。 夏侯夕倒是善解人意,并没有提出照顾陈后。实则任夏侯夕再是那等不相干的人,王珠也不会让他照顾母后。 这些念头掠过了心尖儿,王珠不觉盈盈一笑。 “既是如此,那就多谢夕殿下了。” 一边寻思自己要赶去郴州,一边却不觉迟疑。 自己离去之事,可是要告知某个人?王珠却也是微微有些迟疑。 平心而论,晏修虽然可恶,却也确实一直都是,一心一意的站在自己的身边。 自从上次无礼,王珠已经许久没有理会晏修了。既是如此,却也颇为难以启齿。 然而晏修才智出众,若是相互通气,自然是会好一些的。 想到了这儿,王珠倒是犹豫不决起来。 三日后,荒野之上,一只队伍却也是小心翼翼前行。 领头的男子身形剽悍,腰间佩刀,目光锋锐,流露几许警惕之意。 威远镖局在郴州颇有名声,眼前男子正是威远镖局的镖头韩威。 如今跟随他身后,一水的彪形大汉,个个体格威武,赫然正是镖局中的镖师和趟子手。 原本大夏尚算太平,平时韩威保镖,也不过是防一防流寇。如今这一带因为水患而生乱,韩威内心更不觉小心翼翼的。 这一次他保的是人镖。 如今南边水患,郴州颇为安全,可郴州唐老爷的两名千金,却是流落在外。实则郴州谁不知晓,唐家一双姐妹花,是出名的标致。 而这两个,更是郴州有得数的美女。 唐家的家丁一个个的,也均是小心翼翼,如临大敌。 丫鬟婆子坐在车上,女眷们也不敢抛头露面。 韩威目光扫过了一边一辆马车,这辆马车之上,就是唐家的那两名娇客,当真是娇贵无比的人儿。 等韩威收回了目光,一只雪白水嫩的手掌轻轻的提开了车帘子,随即一张雪白俏丽的脸蛋往外张望。唐芙是唐家的二小姐,年方十六,正是青春年华,一张脸颊白白嫩嫩的,却颇有些怨怼之色。 “姐姐,咱们也不过是去姨母家走了一趟,偏生发生这档子事。我这辈子,可是没躲过地窖。那里待了半月,可是闷坏我了。这一路人,马车里面,又闷又热,却不许撩开张望,还不许我骑马。只恐还未到家,我已经是闷坏了。” 唐家大小姐唐蓉却柔柔一笑,轻轻的为唐芙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轻柔无比的说道:“好了芙儿,再过几日,就能回家了。如今能平平安安的回家,原本都是比什么都强了。前些日子,听说那些灾民围困郴州,可是吓得食不下咽。亏得郴州城池厚实,而那些灾民又一个个的,都迁去兖州过日子了。否则咱们就是想要回家,那也是不能。这可也是上天保佑了!” 唐荣年纪比唐芙大一岁,容貌倒是不分彼此,不过唐蓉秉性温柔,笑起来也是甜甜的,多了几分斯文和气的味道。 唐芙却一副十分不安心的样儿,她轻轻咬住了红润的唇瓣,却也是不觉冷笑:“姐姐可知,那随行的王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 唐蓉想了想:“人家也是去郴州投亲,不过是瞧着大家若是一道,能相互照应,所以与咱们一道。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如今郴州附近,原本也是乱糟糟的,若有同行,便结成一道,相互之间有个照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唐蓉说话斯斯文文的,言语里面却也是不觉有了几许居高临下的味道。 在她瞧来,这队人能跟随唐家,是沾了唐家的光了。 不过唐蓉自忖是有教养的人,又不似唐芙那样子,是个直性子,有些话儿也不会说得十分明白。 唐蓉心里面,其实也是略略有些不快的。 在她想来,这些不知根底的人,跟随一道,总是隐患。倘若是她做主,是绝不会同意。 只是那镖头韩威却是个鲁男子。那边管事的红管家是个颇具姿色的美女,又会说话得很。三言两语,居然是说得韩威同意了这件事情。 唐蓉自恃身份,并且又爱惜纯善的名声,也是不好如何开口。 如今妹妹这样子说话儿,唐蓉甚至还教导了唐芙几句。 不过这个王姑娘,倒是颇为奇怪。 她同行男子,似乎并非亲眷,更何况一个男子居然也是遮住了容貌。 同行的管事,居然是个女子,抛头露面,却也是不怕羞。 那边的人,都称呼这管家为红娘子。 这红娘子处事倒是颇为熨帖能干,只是举手投足之间,却又颇有些媚视烟行的味道。 唐蓉却不相信她是个正经人。 她心中既存了疑虑,自然也是不觉嫌弃起来了。 与那王姑娘结交,自然是万万不能,不过有时候,唐蓉也是不觉私下观察打量。 唐芙却不觉笑起来,笑得甜甜软软的:“姐姐,我仔细瞧来,那个王姑娘,必定不是什么正经女子。说不准,是那青楼楚馆的头牌,如今也赶着要走,花钱请了一些下人。这个红姑娘,原本也是青楼的妈妈。我说姐姐,咱们不如跟那韩威说一说,让这些人不必跟着咱们了。否则到了兖州地头,岂不是平白污了咱们的名声?” 唐蓉不觉伸出了手指头,弹了唐芙额头两下:“咱们是大家闺秀,有些话儿,你说得出口,我却也是说不出口。你若不乐意,就自己去和韩镖头说。” 唐芙唇瓣轻轻翘起来:“我过一阵子,叫刘管家过来,让刘管家去说。” 唐蓉一笑:“你说了也没有说,这条路是你家的?人家只是跟着,你还不许人家走这条路了?” 可说到了此处,唐蓉内心却也是微微一动。 倘若这马车里面,当真是个青楼女子。若是到了郴州,指不定会借着自己攀附关系。到了那个时候,还会将与自己同行的事情给扯出来。 如此一来,自己名声岂不是会不好? 唐蓉爱惜名声,心中自然是不乐意了。 只不过究竟是该如何去说,唐蓉只觉得还要斟酌一二。 队伍前面,韩威瞧着同行的另外一支队伍,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唐家的人颇有怨怼,想来不满韩威同意一并前行。 可是韩威却也是不以为然,这些唐家人,又懂什么呢? 他经验丰富,一眼就瞧出来,王珠身边那些侍卫,一个个的,神光内蕴,有杀伐之性,分明是军中出身。 如今大夏生乱,韩威平时不过对付些山匪罢了,厉害些的原本也是对付不了。 不若跟着这支队伍,还能受一二庇护。 韩家这两个小娘们又懂什么,除了吱吱喳喳的,却也是丝毫不知轻重。 韩威虽然是保护她们的人,却也是对唐芙颇为厌恶。 若非兖州如今吸引了大批灾民,她们能不能活着回去也是未知之数。 如今唐家用了重金,请了威远镖局,送两个女儿回来。 保护这两个千金小姐,也是应有之责。可那唐芙诸多嫌弃,分明不知道如今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处境。 想到了这儿,韩威却也是不觉苦笑。 明明是逃命会郴州,那唐二小姐却弄得好似游玩踏青,难道就不能如唐大小姐一般忍耐一二? 就在此刻,一道尖锐的声音顿时想起。 而这道嗓音,对于韩威而言,却也是颇为耳熟的。 只是唐芙平时嗓子虽然是大了一些,却也是很少叫得这般大声。 韩威只觉有些不对,顿时也是策马过去。 唐芙手指死死的抓住了马车帘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吓坏了的模样,却也是指着一旁一具黑黑的东西上面。 原来唐芙嫌弃马车憋闷,又撩开了车帘透气,却偏偏瞧见了一件不该看的东西。 她生来骄纵,此刻也是吓坏了。 韩威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那地上,如今可巧躺着一具尸体。只不过这尸体如今十分干瘪,更是发黑了。就算是隔得老远,也是不觉散发了一股子的臭气。 唐蓉轻轻的搂住了唐芙,也是放下了车帘子。 唐芙哭个不休,唐蓉却也是伸手轻轻的拍打唐芙的身躯。 “你也知道郴州灾民闹事的事儿,路边有具死人的尸首,原本也是没什么了不得的。以后你乖乖听话,不必往外面张望,自然也是不会被吓到了。” 只是如今,唐芙早就被吓坏了,唐蓉无论说什么,却也是听不进去。 韩镖头走镖多年,也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如今他若只是瞧见了一具尸首,许也是并不会真如何惊讶。眼前这具尸首,却也是让韩镖头心生寒意。 正自此刻,另外一支队伍之中的王姑娘却也是来了这儿。 韩镖头留意她穿着窄袖衣衫,裙不过膝,下撒胡裤,瞪着一双长靴。 那些高门女子,一个个喜好广袖长衫,衣袍委地,如此方才颇显风仪。 正因为这位王姑娘如此装束,唐家那两个小姐也不太瞧得上她,更觉得王珠戴着面纱颇为做作。明明不是什么贵女,却偏生要遮住脸蛋。 这一路之上,也没见两个唐家女儿刻意结交,就是那好脾气的唐蓉,也是没多瞧王珠一眼。 这一点,连韩镖头这个粗人,都已然是留意到了。 不过韩镖头倒是觉得,女孩子在野外传得如此隆重,行动必定不便。 就好似唐家那两位小姐,那样子的打扮,却也是连路都走不得,只整日闷在了马车里面。 然而这个王小姐,如今如此镇定,反而是出乎韩镖头意料之外。 连自己瞧着都是心生惧意,这怯弱弱的少女,竟然是一点儿也不畏惧? 王珠非但没有畏惧,反而瞧得十分仔细:“这具尸体是活生生饿死,方才如此干瘪,不但如此,他死后尸首被阳光暴晒,所以方才是那黑漆漆的一团。瞧来郴州,确实也是有些不好了。” 韩威压下了心中一缕惊讶之色,只得胡乱说道:“王姑娘倒是说得极是。” 王珠回到了马车之上,轻轻扯下去了面纱。 马车里面,除了夏侯夕,就是谢玄朗了。 王珠可没避讳什么男女之别,干脆和谢玄朗同在一辆马车之上。 谢玄朗脸蛋儿苍白,精神也不好,每次瞧见了王珠,面颊之上顿时就流转了悻悻之色。 他心中不待见王珠,王珠也是知晓,不过既然谢玄朗是要紧的人质,王珠自然不会放过谢玄朗。 无论如何,谢玄朗都应当在她的身边,乖顺听话。 最初谢玄朗每次见到了王珠,都是没好气的样儿,日子久了一些,倒是禁不住讽刺王珠两句了。如今谢玄朗却不觉冷笑起来:“九公主果真是好生能干,能人所不能。若是别的人,可不会让个青楼的红官人做管家。” 王珠却懒得搭话,这个红娇是兖州的红倌人,姿容美丽,情态妩媚。 当初在姚蛟陷入杀人案子时候,红娇也是出场指证过江家人。 这一次王珠离开了兖州,思来想去,还是写信告诉给晏修。 若晏修不肯赔罪,她确实不乐意和晏修说话儿,可是有些事情,却也是必须得商议一番。 次日离去时候,红娇就收拾包袱,带着晏修的书信,一并来到了王珠面前。 晏修言下之意,便是让王珠领着红娇一块儿前去。 王珠不置可否,最后还是应允下来。 虽然不知缘由,只是晏修素来是十分聪慧,竟然是莫名让人涌动一缕信任之情了。 这一点十分隐秘的感觉,王珠非但没有察觉,就算察觉了,那也是绝不会承认。 不过晏修举荐了红娇,确实十分能干。她虽然是女子之身,可是也许因为混迹青楼,却也是丝毫不怕生,行事也是落落大方。 更何况红娇虽然隐隐有些妩媚之态,可当她换上男装,行走队伍之中,什么事儿都是处置得井井有条,也没招惹什么是非。 如此一来,一路之上,王珠也是颇为省心。 这甚至让王珠不觉有些狐疑,寻常的青楼女子,又怎么会有这样子的本事? 这一次和唐家的人随行,也是红娇的提议。 王珠离开兖州,一些有心之人必定是会心生觊觎。可若是和唐家一道,就显得目标没那么明显了。 王珠听了,也是应允如此。这一路之上,倒是相安无事,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这个。 王珠瞧了谢玄朗一样,却也是冷笑:“谢小候爷,如今路边已经有饿死的人尸首,你倒是颇有闲情逸致。” 谢玄朗颇为恼恨的瞧着王珠,他自诩成熟了许多,可是却也是仍然被王珠气得半死。何况自己被王珠掳走,妻子却被王珠扣在手中。 接下里的半日,虽然没遇到什么危险,沿途尸首却也是开始多了起来。 最初不过是零星两具尸首,接着就是道路两旁,都是大片大片的尸首,瞧着竟然是有些骇人。 王珠撩开了车帘子,往路边望去。 那层层叠叠,黑漆漆的尸首,就算是已经干瘪了,扭曲的表情还是能瞧出来。 天气炎热,如今一阵子的臭气,连在马车之中都是能闻得到。 那一张张扭曲的面容,无神的望向了天空,仿佛是在问苍天,为何竟然是如此无情? 谢玄朗从来没有瞧过如此的场景,瞧了一阵子,却也是受不了了,不觉扭开了面孔。 可是一转脸,却可巧瞧见了王珠那宛如冰雪一般的侧头。 外边的饿死的干尸层层叠叠,宛如地狱。 可是纵然是在地狱之中,王珠那一张面容,却也是冷若冰霜。 不知怎么的,谢玄朗瞧来,居然隐隐有些清凉之意,悄然弥漫,让谢玄朗的胸口,居然也是觉得舒服了许多了。 纵然是身在地狱,王珠也是宛如一朵冰莲花,任由周围一片污秽,她却也是悄然绽放。 王珠不觉静静的想着,倘若兖州顺其自然,整个兖州,差不多也是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这生命原本就是如此脆弱之事了,一些天灾**,就能如此轻易夺走大把大把的人类性命。 “谢小候爷,一路动气,却也不过是觉得,别人的生死和你没什么关系。救不救他们,原本也与你无关。若是损及你的尊严利益,更是了不得的事情。既然是如此,不过是一些尸体而已,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他们已经是死了,只留下一具丑陋的皮囊,既不会说话,又不能伤害于你。你听不见他们的求饶,更是不会被他们要挟。这样子的一具具臭皮囊,又有什么值得你害怕的呢?” 王珠言语之中,却也是微微有些讽刺之意了。 谢玄朗冷哼一声,也不乐意回避目光了。 他一抬头,就瞧见了两具交叠的干尸,却是一名母亲抱着一个孩子。 那母亲衣衫褴褛,已经是衣不覆体了。孩子咬住了她胸口干瘪的前段,却分明吸不出什么奶水。而这一对母子,就是保持这样子的姿态,就这样子死了。 谢玄朗压下了压心中的情绪,却也是慢慢的说道:“可惜九公主只是为了图名,为了自己的利益,何必又说得如此的冠冕堂皇。” ------题外话------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2颗钻石 谢谢182**7698亲送了1朵鲜花 谢谢qixiji622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heaili亲投了9张月票 t 189 自食其果 王珠向着谢玄朗瞧了过去,瞧见谢玄朗面颊之上微微有些怜悯之色。 她忽而有些讽刺。 有些东西,最初虽然是假的,可未必全部都是假的。 白薇薇和当年的霜妃,没什么差别。只不过如今不及前世的她狠辣而已。 可谢玄朗不一样,一个人若养尊处优,没受过什么苦楚,也很容易比别的人善良一些。 谢家不满大夏,认为自己篡夺了皇位,那也是理所应当。可等到谢家掌权,谢玄朗照样也要妥协制衡,最后全然忘却初心。 只要能保住权位,便是不择手段,又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如今的她,会瞧人得多,似乎也是瞧出来,谢玄朗在少年时候,其实还是有那么一丝,一丝柔软的地方的。 王珠的心里却不觉冷了冷,可那又如何。 就如当初在宫中,谢玄朗明明不怎么赞同裴凰算计,可最后还是会妥协,要毁了她的清白。 这个谢家玉树临风的俊俏儿郎,每一次的选择,虽有犹豫,却绝不会选择利益之外的东西。 天色渐渐晚了,越是临近郴州,越没什么住宿之处。 韩威寻觅了一处荒废的镇子,准备在这儿留宿。 王珠骑在马上,瞧着镇中也尽是死人。这一路瞧得多了,王珠也是没觉得多惊讶。 只是这些人大都是饿死的,似乎也没有沾染瘟疫的意思。 这也是王珠觉得庆幸的事情。 要知晓如今天气炎热,死人又多,若是不小心,指不定就会染上了疫病。 如今这些尸体没有掩埋,却也是发出了阵阵腐臭,实在也是令人不觉想要吐出来。 好在王珠早有准备,随行的人都是准备了香囊,并且将药草裹在了手帕里,缠住了脸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韩威脸皮倒是厚得很,居然跟红娇搭话,求分一些王珠带的药材。 红娇请示了王珠,王珠这次带得充分,倒是并没有如何吝啬,只允了红娇分一些过去。 唐家两姐妹都是躲在了马车里,已经是不敢出来了。 唐芙方才吓得哭了一阵,如今却也是不觉掏出了手帕,擦去了脸上的泪珠子。 “这个地方,这么多死人,若是在这儿住宿,我可吃不消。姐姐,你和那韩镖头说了,这种地方,怎么能够住人呢?” 唐蓉却微微苦笑:“好歹有个片瓦遮头,总是比住在荒郊野外好得多了。” 唐芙翘起了唇瓣:“我是宁可住在荒郊野地,也是不乐意住在这儿了。” 而唐蓉却是无言以对,说不出话来。 像她们两个大小姐,千金之躯,住在马车里面,又有柔软的被褥遮盖。就算住在荒郊野外,也尚可煎熬。可随行的镖师,这些日子不过是野地里铺个席子裹着睡觉,自然很是吃不消。 唐芙只觉得自己可以忍耐,却也是半点没为别的人着想过。 而唐蓉虽然懂事一些,也知晓分寸一些,可既然知晓乃妹的性情,那就怎么都不好开口。 况且她虽尚可忍耐,心中却不觉有些不快。 这一路行来,风餐饮露,尚可支持。可是那些死人的躯体,却也是让唐蓉不觉敬而远之。 若不是维持这张识大体的面皮,唐蓉说不定也要发怒。 如今唐蓉内心只有一个念头,早些到了兖州,就是不必受这份罪了。 随行时候的张嬷嬷,如今将两个香囊拿过来。 韩威从王珠那里要了一些药材,自然不会忘记这两位千金小姐。 这两个娇客身子娇柔,若是不小心染病,他也是吃罪非轻。 唐芙心中不快,捏住了这枚香囊,心中却也是半信半疑。 王珠匆匆赶制,自然是做得十分粗糙,既然是如此,唐芙面颊之上顿时添了几许嫌弃之色。 “姐姐,你说如今咱们落难,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是觉得能攀附咱们,当真是可笑得紧。就这么个玩意儿,咱们家里,阿猫阿狗都是不会戴的。” 在唐芙瞧来,对方既然一并前行,前去郴州,又怎么会不知晓唐家? 既然是如此,有意结交,这一番动作,也是十分明白了。 唐蓉瞧了瞧,拿了香囊,轻轻的系住在了唐芙的腰上。 “纵然人家有意结交,还是小命要紧了一些。” 唐蓉虽也认同唐芙所言,却也是识趣一些。 那些尸体如此腥臭,阳光暴晒,却无人收尸,气息也是如此的难闻。 既是如此,自然也是应当小心一二,免得自己落得个不是。 她微微犹豫,将香囊凑到了鼻尖儿,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这香囊虽做工有些粗陋,却不知装了什么药材,嗅了一口,一股子清凉之意顿时也是涌了过来了。 如今烈日炎炎,她又嗅到了尸臭,原本唐蓉胸口也是有一阵子郁闷之意。 可是如今,却也是顿时舒缓了许多。 唐蓉顿时微微一怔,那女子虽然是出身粗鄙一些,可做的香囊,倒是有几分用处。 在唐蓉瞧来,那位王姑娘绝非青楼女子。她举止坚毅,也许是江湖中人,无论如何,出身也是谈不上多高了。 好似唐家,虽然是商户,可是却是郴州巨富,平时和官面上的人也是颇有些往来的。 唐蓉幼承庭讯,行事也自然是和那些寻常商女是颇为不同。 韩威挑了一处稍干净的大宅子,让几个精壮的镖师蒙面缠手,将尸首搬出去。这一对人马,今日就在此处留宿了。 唐芙一路之上不断的埋怨,如今更是不肯干休,不依不饶。 唐蓉本来也是有些不自在,哄了妹妹一会儿,也是颇有些厌烦之意。她面上不露,却带着一名丫鬟,让两个家丁远远跟着,去河边走一走。 一路上马车颠簸,唐蓉也是觉得自己骨头好似散了架一样了。 如今随意走一走,她倒是颇为自在了一些。 对于那个王姑娘,唐蓉可没有什么结交的心思。 一个江湖中人,沾染了也是没什么好处。 不过既受人恩惠,也该给对方些许财帛,好生打发了去。 怕也是只怕,那位王姑娘得了银钱,却会有别样的心思。 唐蓉这样子想着,不觉走得远了一些。 她身边婢女珠儿却有些急了:“大小姐,可是不能走得远了,否则会有事情。” 唐蓉一笑,她也准备折身回去。 只不过此刻正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绯色的夕阳轻轻的撒在了河水之中,让这河水好似染上了一层胭脂的颜色。 远处的林子,已经颜色深了,好似水墨画儿画上去的。 这样子的景致,虽然不算很好,却引得人驻足欣赏。 唐蓉往河水里望过去,忽而瞧见一盏精巧的河灯,轻轻的飘下来。 眼见那河灯因为河水打了个漩儿,离岸边近了一些,唐蓉就准备伸手将这精致的河灯捞起来。 就在此刻,却听到一道温柔得令人心碎的嗓音:“唐姑娘不可,这里的河水,却也是不碰为妙。” 唐蓉垂头,却也是瞧见夏侯夕慢慢的走过来。 这一路行来,唐蓉也知晓那位王姑娘身边,可巧有一个夕公子。 唐蓉连王珠都不怎么乐意结交,至于王珠身边别的人,则更加谈不上如何熟悉了。 眼见那王姑娘行事都自己做主,这位夕公子不过是陪衬之人,之前唐蓉难免有些轻鄙之意。 唐芙嚷嚷这夕公子必定是人家男宠,唐蓉虽然没有附和,心里却也是已经这样子认为了。 可是如今,夏侯夕已经是揭开了面纱,任由夕阳的光辉轻轻的撒在了他的面颊之上。 唐蓉内心之中,顿时也是不觉砰砰一跳! 如此俊雅,宛如谪仙一般的男子,她还是此生第一次见到。 她眼睛里流露出神魂颠倒之意,夏侯夕却也是浑然不觉。 从小到大,他这样子容貌,自然也是颇为引人关注。也正因为如此,唐蓉这种表情,夏侯夕其实也是已经见得太多了。 他目光落在了河面之上:“这河水固然瞧着清澈,可如今到处都是死去的流民,河水里必定泡了尸首。若是随意沾染,指不定会染上病气。唐小姐身子娇弱,若是那样子,可就不好了。我方才放河灯的时候,那也是小心翼翼的。” 唐蓉被他容貌所迷,迷迷糊糊的,其实也没听到夏侯夕说什么,只是轻轻的点了下头。 她俏丽的脸颊染上了那么一层红霞,好半天,唐蓉慢慢的回过神来,却忍不住想和夏侯夕多说两句话儿:“想来公子必定是个雅致的人,却也是在这儿放河灯。” “我远离家乡,如今见不到亲人,今日是一个朋友的生辰,故而也是放河灯为他祈福。” 夏侯夕微微一笑,如此说道。 至于他说得是真是假,没人知晓。可是很少有人,在见到夏侯夕时候,会对夏侯夕生出什么怀疑的念头。 就如眼前的唐蓉,如今她已经是被夏侯夕所倾倒,又怎么会在想别的呢? 夏侯夕似乎没留意到唐蓉眼中的痴迷,目送那盏花灯慢慢消失在远方,唇瓣却无声的吐出了一声叹息。 眼见夏侯夕转身离去,唐蓉不甘心,意犹未尽的跟上去。 “瞧公子形容出色,绝非庸俗的人。莫非,那位王姑娘不过是为你办事的人?” 唐蓉怎么也不会相信,眼前这样子神仙一般的公子,是奴仆之流。 她虽不过是商女,却也是见过了官宦之家。 那些官宦人家的公子,也有垂涎唐家姐妹姿色,刻意讨好的。说到清华气度,却连夏侯夕一点头发丝都是比不上的。 故而唐蓉猜测,夏侯夕才是真正的主人。至于那位王姑娘,她抛头露面,不过是掩人耳目。 这样子的念头,在唐蓉脑海之中转了转,顿时也是不由得觉得自己猜测颇有些道理了。 眼前的男子,是何等清华高贵,别说是什么奴仆,就是说他是官宦出身,也未免有些辱没了他。 唐蓉听说那些前朝高门,不止气度高华,生来气派也是和别的人不一样。也许眼前男子,就是世家公子。 如今大夏南方水患频频,有位公子落难,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想来他不愿意暴露身份,招惹麻烦,让别人以为那不知礼数的王姑娘才是当家之人。 那王姑娘瞧着不过是江湖中人,必定是机会巧合,才有这个福分庇护这位夕公子。 夏侯夕原本漫不经心听着,闻言却不觉有了些讶然之意。 就算他聪慧剔透,也没想到唐蓉居然会这样子想。 一瞬间,唐蓉内心究竟转的是什么年头,他已经是了然于心。 不过于他而言,唐蓉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人,故而也未如何放在心上。 他不想唐蓉纠缠自己,故而微微含笑说道:“唐小姐,这可是错了。王姑娘虽然待我十分客气,可是我却是依附于她,也蒙她照顾。” 这样子的话儿,虽然没有直承,却也有他当真是王珠奴仆之意。 夏侯夕虽连面也没见过唐家姐妹几次,可以他的玲珑剔透,必定也是能猜测出唐家姐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 这一对姐妹花误会王珠,不屑结交,就算喜欢自己这张脸蛋,也会十分看重自己的身份。 果然唐蓉眼底,顿时流露出了失望之色。 夏侯夕一笑,顿时也是离去了。 唐蓉看着夏侯夕的背影,却也是滋味莫名。 若对方身份如此低贱,自己是绝不会与之结交。 如果是旁人,可能唐蓉也是抛诸脑后,可是正因为是夏侯夕,唐蓉却也是一阵子的气恼。 之前唐芙说夏侯夕不过是男宠,唐蓉好笑之余,其实没如何留意。 可是如今,唐蓉却不觉微微有些嫉妒之意了。 如此俊俏男子,皎皎如朗月,那王姑娘倒是极有福气。 次日天光初明,唐蓉上了马车,再次前往兖州。 唐芙不觉嗔道:“那韩镖头当真可恶,昨个儿我一夜未睡,只快天明时候,方才迷迷糊糊了一阵。倒是总觉得周围黑漆漆的,似乎有些鬼祟。” 连日奔波,唐芙也是染上了些许风尘之色,便是明艳的容貌,也是不觉添了一缕憔悴。 “姐姐,我瞧你口中不说,想来也是难以安眠,瞧你眼底之下,却也是一片青紫。” 唐芙只当唐蓉也如她一般,是因为心中生惧,所以难以安眠。 却并不知晓,唐蓉是因为见过了夏侯夕,故而难免是魂不守舍。 那夕公子,姿容如此出挑,居然任由一个江湖女子,为所欲为。唐蓉想一想,就觉得颇为不甘心。 这倒是夏侯夕计算错误了,唐蓉固然因为夏侯夕身份卑微,生出了几分轻鄙之心,却不觉生出几许觊觎之意。 这一日唐芙仍然是如平时一般抱怨不觉,唐蓉却无安抚她的心思。 唐蓉自负姿容出挑,聪慧可人,一旦有什么自己瞧得上的,必定是会争到手中。 那个王姑娘,不过是个江湖女子,又凭什么跟自己争呢? 到了正午,两队人马一块儿休息,在野外生活做饭。 一大锅热汤里面,放了肉干,菜干和风干的萝卜条,再放了干面,一块儿煮了。 出门在外,原本也是讲究不了那么多,吃得也是随意。 从前唐蓉瞧也没往这边多瞧一眼,如今却不觉留意多些。当然她心中留意的,自然是夏侯夕。 面条送到了夏侯面前,就是这种粗粝之食,夏侯夕也吃得说不出的优雅。 唐蓉瞧得生生有些心痛了,心忖既然是如此优雅之人,又如何被生生玷污? 她既然这样子想,内心之中一个念头,却也是越发清晰了些。 唐蓉微微迟疑,却也是悄悄得过去,来到了夏侯夕跟前,轻柔的说道:“夕公子,如今借一步说话。” 夏侯夕倒是不觉有些错愕之色。 唐蓉引着夏侯夕到了僻静之处,却也是轻轻摘取了面纱。 “那王姑娘是个粗人,便是待夕公子再好,也不过焚琴煮鹤。公子如此才华,如此气度,必定不是凡俗之人。若是龙困浅滩,一时不济,我也愿意帮衬一二,让公子不必如此委屈。” 唐蓉这样子说着,却也是不觉满面关切之色。 “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却愿意尽些绵薄之力。” 这样子说着,唐蓉随身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裹。 “公子若是不嫌弃,这包裹你且先行收下去。等到了郴州,唐家还是能有一些法子,无论是官府还是别处,都是能为公子周济一二。” 这样子说着,唐蓉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浮起了一片红晕。 包裹里面,除了几万两银票,还有一些金银首饰。 如今唐蓉这样子随随便便拿出来,可见唐家确实是富庶得很。 夏侯夕忽而觉得有些好笑,唐蓉此举,倒好似自己被王珠挟持了,须得她救济脱身一样。 实则唐蓉心中,就是如此想的。 那位王姑娘,浑身上下都有一股子的杀伐之气。而夏侯夕又如此俊雅,她不相信夏侯夕会心甘情愿跟随王珠。 唐蓉自然觉得,夏侯夕必定也是迫于无奈,方才如此。 送出去几万两银子,唐蓉未必没有心痛。 不过除非这样子,方才能彰显自己的实力。 只要夏侯夕瞧了一眼,就会明白自己必定出身不俗,加上自己言语的暗示,必定会知晓自己是有能力帮他摆脱那个王姑娘。 唐蓉是个很有心思的人,这一切都是算计好了的。 可事情却也是出乎唐蓉意料之外,一开始都没曾如她所想。 夏侯夕并没有接唐蓉的包裹,反而温文一笑:“唐小姐你当真多心了,我如今在王姑娘的身边,并没有什么不好。” 若是别的女子,此时此刻,都是会知难而退了。 然而唐蓉却也是不甘心,一双眸子盈盈生出了水光,一副可惜的样儿。 “公子气度高华,绝非屈于人下之流。更不必说,屈身做什么奴仆。公子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不得不这样子?若是如此,我父亲最是疼爱我了,唐家也是能帮衬你一二了。” 她倒是居然一口认定,夏侯夕是迫于王珠淫威,方才待在王珠身边。 其实唐蓉也是用了些心计,但凡男子,是必定会要些脸面。好似夏侯夕这样子的人,就算如今沦落,曾经也是高门出身。 想来他也是会有些羞耻之意,耻于承认自己甘为奴仆之流。 只要夏侯夕稍稍露出了那局促之色,那么她就有机会,说动夏侯夕。 唐蓉素来是个伶俐人儿,在家里也是十分受器重。正因为这个样子,她虽没有抛头露面,却也是会为了家里的生意出谋划策。正因为这个样子,唐蓉也不同寻常女流。 她也相信,凭借自己的聪慧,必定是能让夏侯夕这个美男子,跟随自己一块儿走。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清凛的女子嗓音却也是在唐蓉的耳边响起。 “唐小姐好生有兴致,却来与夕公子说话儿。” 王珠盈盈而来,却也是英姿飒爽。 唐蓉听不出她的喜怒之色,一双俏生生的眸子一瞬间流转了几许精光,电光火石之间,唐蓉顿时也是有了自己主意。 她抢先了一步,一脸惶恐急切之色:“王姑娘,都是我的错,你可万万不要怪罪夕公子。” 唐蓉顿时一脸泫然欲泣之色,掩不住那惊慌之态。 原本并没有什么,让唐蓉这样子一说,却也好似有什么私情被撞破。 唐蓉细细想来,这王姑娘姿容不过如此,必定是用了一些手段,方才将夕公子这样子绝代风华的人儿拢在手中。 既是如此,想来这粗鲁的王姑娘,必定是会患得患失,心中不悦。 若是因为这样子,两人起了这般冲突,岂不是一桩绝妙之事? 所以唐蓉这样子说着,嗓音越发是凄婉些许:“若有什么得罪之处,我替夕公子承担了如何?” 若是旁人,必定是会觉得唐蓉和夏侯夕有私,否则平白无故,为何居然是会如此为夏侯夕考量? 可是如今在王珠瞧来,顿时也是显得有些可笑了。 夏侯夕是陈国质子,也许温良无害,却轮不到这郴州米商的千金来一番呵护。 她相信以夏侯夕的倨傲,也更不会跟唐蓉暗通款曲。 “唐小姐不必担心,我素来敬重夕公子,又怎么会怪罪?” 王珠并无愠怒之色,反而微微含笑。 阳光轻轻的照在了王珠脸颊,虽无十分姿色,却也是清秀可人。 这个年纪的女子,其实不需要涂抹什么脂粉,就已经十分动人。 更何况眼前少女姿容虽只是清秀,却自有一股子灵动和活力。 唐蓉虽不乐意承认,却也是察觉这样子的生动之色,原是别人没有。 夏侯夕轻轻的从唐蓉身后走了出来:“王姑娘放心,除了在你身边,如今我哪儿都不去。” 他轻轻的笑了起来,言语之中有一股子软绵绵的戏谑味道。 王珠只觉得他这样子说话,似乎是调笑一样,忽而隐隐有些暧昧之意。 其实不过是夏侯夕容貌出挑,又招蜂引蝶,也不是什么大事。 唐蓉身子微微发僵,自己一副惶恐的姿态,仍然是凝结在脸颊之上。 可夏侯夕已经是跟王珠离去,没再理会。 连些许争执也都没有,对方却浑然将自己视若无物。 一股子屈辱之意,顿时涌上了唐蓉的心头。 至始至终,自己都好似是跳梁小丑,对方不屑一顾,可她却格外难看。 连夏侯夕,她都是记恨几许。 想不到夏侯夕居然是自甘下贱,甘为奴仆,相互调笑。 其实唐蓉不过是被夏侯夕容貌所惑,谈不上如何真情实意。 可是如今唐蓉面子受损,心中却也是油然而生一缕怨恨。 “这个王姑娘,究竟是谁?不过她总是要去郴州,倒也是有趣得很。” 唐蓉自言自语,别人只道这位唐大小姐性儿很好,宽容大度,却不知道她是个十分记仇的人。 走得远了,夏侯夕微微苦笑:“还是多谢九公主为我解围。” 那位唐蓉自作多情,夏侯夕却也是并无半分动心。 “夕殿下容貌出挑,这种事情,也是不足为奇。” 王珠伸出手,轻轻的放下了夏侯夕罩着的面纱。 瞧来这张漂亮的脸蛋儿,还是要轻轻遮挡住,不要露出来才好。 正在此刻,人群之中,忽而涌来一阵子的喧哗。 “唐家的商队,却也是好大一头肥羊,听说唐家两个漂亮的小姐,如今都是在这儿,这可也是有趣。将其他的人都杀了吧,就留下唐家那一对姐妹花。” 王珠听着有人这样子叫嚷,却也是瞧见了那韩镖头一脸惊诧之色。 另外一头,不知哪里来的黑衣男子,黑巾蒙面,只流露了精光灼灼的眸子。 不但如此,随行的黑衣人,约莫有几十人,个个都是骑着快马而来。 王珠目光所及,对方腰间缠刀,手腕上套着一个圆圆的护套。 对方虽口口声声,只说冲着唐家而来。 可是王珠却并不这么瞧,如今郴州附近,已然是寸草不生了,对方还马儿膘肥,绝非本地的劫匪。若是一路尾随,实在是不必现在才动手。 也许,是忽而才寻到自己的行踪? 王珠一只手握住了腰间的鞭子,另外一只手,却也是握住了夏侯夕的手掌。 她不觉压低了嗓音:“你小心一些,这些人未必是寻唐家麻烦那般简单。” 若不是为了自己,夏侯夕原本也是不会一路随行,却也更不会如此遇到这种事情。 若是可以,王珠也不想让这个面目俊俏的陈国质子有什么事情。 随后而来的唐蓉瞧见了眼前一幕,也是吓得瑟瑟发抖。 可是当她目光落在了一边王珠和夏侯夕相互牵着的手掌时候,却也是不觉流露几许嫉意。 韩镖头顿时说道:“是哪条道上的朋友,当真是不够厚道了。” 他原本想要套套交情,可是对方忽而却扬起了手臂,那护套之上一个圆圆的小环套了出来。那小环边沿十分锋锐,却也是呼啸而过,传来了锋锐之声。 刷的一下,韩镖头那一头胳膊,更是被生生切割而去! 被这么危险的武器伤了,就是那么一个精壮的汉子,也是不觉痛楚得大叫。 王珠伸手轻轻抚摸住腰间的鞭子,却并没有施展出来,瞧着这血淋淋的场景,却忽而将这鞭子偷偷扔开。 若是这些人是冲着自己前来,就必定会知晓,自己随身带着一条鞭子。 对方若是武功高手,自己妄动鞭子,也没什么好处。 一边这样子想着,王珠偷偷从怀中摸出一个淡黄色圆筒。 这针筒里面有五发毒针,一旦射出去,那也是防不胜防的。 她凝视面前的处境,却没留意到夏侯夕的目光。 夏侯夕什么也没瞧,只瞧着王珠和自己牵住的手掌。 他瞧着这牵着的一双手掌,却也是不知晓在想些什么,眼睛之中居然有一种莫名的,说不出的味道。 仿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儿,都是引不走夏侯夕的目光。 仿若那千载岁月,悠悠年华,都是蕴含在如今这双眼睛的眸光之中。 那些黑衣人一旦动手,就宛如卷风残月。 夏侯夕眼睛里似有好奇,似乎困惑,脸颊生生挤出一丝十分古怪的神色。 混乱之中,却也是传出了一声锋锐的尖叫,嗓音娇嫩,却似是女子。 只见一名黑衣人上了马车,将唐芙一把生生的拉下来。 唐芙不但磕头被撞破,一头秀发也是被生生抓乱。 她大声哭叫,不断求饶,口中还叫着姐姐。 唐芙素来是个草包,如今遇到此等事情,又如何还能镇定,自然亦是又哭又叫。正因为这个样子,唐芙仍如往常一般,但凡遇到了什么事儿,都是不觉叫姐姐的名字了。 只不过此时此刻,唐蓉并没有如从前一般,好生保护她了。 王珠冷眼旁观,对方捉住了唐芙,却随意摔到了一边,继续寻觅别的人。 若是当真冲着唐家双姝,是不会如此轻忽以待。 唐芙这个唐家娇客,既然是值得大笔赎金,应该好生捉住才是。 瞧来这桩事情,并非自己想得多了。 如今唐芙之所以活着,是因为她吵闹聒噪,并且还要找姐姐唐蓉。 别人自然知晓她是唐家小姐,而不是什么大夏的九公主。 既然是这个样子,对方口口声声说为了勒索唐家而来,自然不好意思立刻就宰了这位唐家的二小姐。 唐蓉眼见妹子如此下场,也是一阵子的心惊。 她并不知道王珠的心思,还道这些人是冲着自己过来的。 周围杀声阵阵,唐蓉身子也是微微发软。 一旦被这些贼人捉住,自己处境必定堪忧。 在她想来,纵然不会立刻死了,可是落入那些贼人手中,自己名声也是自然会被生生毁掉。 只要想到此处,唐蓉却也是不寒而栗。 除非,除非有个唐大小姐,代替自己被捉住了。 这要紧的时候,唐蓉内心之中忽而就流转了一缕恶毒的念头。 若能保存自己,这个时候无论做出了什么事情,也是理所应当的。 她抬起头,瞧着王珠牵着夏侯夕手掌的背影,不自觉的,却也是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这个王姑娘,年纪和自己相仿,最重要的是,她是如此可恨。 唐蓉心中流转一缕毒念,心思起起伏伏的,一步步的过去了。 宛若受到了蛊惑,任由胸口毒念滋生。 一念之间,就是地狱。 夏侯夕此刻却也是微微有些恍惚。 其实王珠许是不知晓,自己是很厌恶被别人肢体接触的。 从前在陈国,服侍夏侯夕的下人知晓这位殿下虽然温和,可从来不爱别人沾上他的身躯。 至于为什么会如此,这是夏侯夕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藏在了夏侯夕的心中,知晓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上一次,他牵着王珠的手,拉着王珠的手出水,这已经是一桩十分例外的事情。 就更加不必替,此时此刻,这个年轻的女子,却也是握住了自己的手。 王珠的手微微发凉,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温度不高的。 如今任由王珠如此握住了,让夏侯夕忽而有一缕错觉,仿若就算是在血腥地狱,被这只手轻轻的握住了,也似乎缥缈之中有一条绳索,能让自己慢慢的逃脱了这个血腥地狱。 这似乎是一种错觉,无论如何,给予自己这样子感觉的人,原本绝不应该是王珠。 更何况,属于自己的血腥地狱,尸山血海,是任何的人都不能让自己解脱的。 可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原因只有夏侯夕知晓。 无论如何,夏侯夕并没有抽出自己的手掌。 然而正值此刻,忽而一只手伸出来了,并且亦是猛然一推—— 猝不及防,王珠捉住他的手被松开,让夏侯夕错愕无比,甚至不觉回过头来。 入目,则是唐蓉有些狰狞的面容。 原本颇为温雅的俊俏容貌,如今却也是隐隐有些狰狞之意。 王珠猝不及防,也是被唐蓉推得前去几步。 还没明白如何一回事儿,她耳边就听到了唐蓉尖锐无比的说道。 “她就是唐家大小姐唐蓉!” 显然,唐蓉趁乱为之,意欲指鹿为马。 可此时此刻,王珠面颊之上,却忽而流转了一缕古怪之色。 唐蓉,当真是可笑之极。 她什么歹毒心思,王珠自然立刻就猜测得出。 只不过唐蓉纵然心思狠辣,准备弃了别人,保全自己。可她全不知一桩事情。 那就是这些人寻觅的,本不是什么唐家大小姐,而是大夏的九公主王珠。 这可是,有趣得很。 唐蓉衣衫华贵,容貌娇美贵气,反观王珠却也是寻常打扮。若王珠是唐家大小姐,那么唐蓉自然是更像那唐家大小姐。 咚的一下,一道呼啸声音响起,刹那间唐蓉顿时传出了一声惨叫。 只见那旋转暗器飞出,顿时卷走了唐蓉一大块皮肉。 若非距离遥远,匆匆袭击,只恐怕唐蓉已经是死掉了。 饶是如此,如今这些人的注意力,却也是尽数落在了唐蓉的身上。 森森杀意,凛然狠意,都是全数凝聚在唐蓉身上。 唐蓉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雪白的脸颊顿时苍白无比。 那些匪徒,不是应当针对王珠,又如何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到底是什么原因,唐蓉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唐蓉顿时惶恐无限,只以为对方瞧出了什么。 虽然是这个样子,唐蓉却仍是不肯干休:“她才是唐家大小姐唐蓉,她才是——” 唐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仍然是那一心一意,想要拉王珠下水。 只是话语方落,一枚锋锐的箭竟似将唐蓉肩膀洞穿! 王珠冷哼一声,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唐蓉自作自受,心里也是谈不上如何同情。 她目光落在了那黑衣人的首领身上,瞧着对方似乎有几分困惑之情。 一名黑衣人抓住了唐芙,似乎问了什么,略略有些不耐之色。 而唐芙颤抖说了几句话儿后,忽而许多道森森目光,尽数向着王珠望了过来。 实则唐蓉破绽很多,那些黑衣人不过是匆匆上当,如今觉得不对,自然也是再次将那注意力放在王珠身上。 王珠一时之间,心神微凛,也是隐隐觉得不好。 就在此刻,一道十分娇媚的嗓音却也是响到了半空之中。 “九公主放心,你是不会有事的。” 说话的正是红娇,只见她一身红衣,娇媚无限。那雪白的手指在腰间一拂,顿时添了一柄软绵绵的软剑。 ------题外话------ 谢谢b943253亲投了1张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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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娇娇滴滴的一笑,不觉说道:“王小娘子有令,又怎敢不从呢?” 她长剑一荡,足尖在马车之上轻轻一点,人美若花,呵气若兰。 咚的一笑,红娇一脚踢在其中一个人后心,那人顿时也是摔落入马。 一条索儿拢出来,套住了对方脑袋,死死的勒住了脖子。 红娇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慢慢的收紧了绳索,等着对方几乎都透不出气来时候,方才咯咯一笑,轻轻的松开。 而其余几个人,也均是被这绳索套住了。 很快这几个黑衣人,被送到了王珠面前。 王珠扯开一个人面上的黑巾,瞧他脸上长满了胡须,样儿十分凶悍,却并不如何认得。 她知晓这些人不过是被雇佣之人,认不得也就是了。 “红娇,你若不懂什么刑讯逼供之术,就挑几个懂的,好生招呼一二。” 王珠可不觉得用刑有何不对,有些人心计深沉,手段狠辣,若不用些刑讯之术,恐怕也是拿捏不住。 只盼这些人熬不住苦楚,好生招惹。 可是王珠一双眸子盈盈,却扫向了谢玄朗所在的车厢。 她眼底顿时流转几缕狠意,这些杀手原本并不知晓自己的位置,突然而来除非是早就有所勾结。 除非,是有什么人,用什么法子将行踪透露出去! 谢玄朗,是最有可能之人! 这样子自己拿捏住谢玄朗,也不过是出其不意,未必是当真如此软弱。 谢小候爷一脸悲悯之色,暗中想来却也是另有打算。 只不过王珠原本也甚是防备,谢玄朗是没什么机会传递出消息的。 所以方才王珠皱起了眉头,一脸困惑之色。 她来到了谢玄朗所在的车厢之中,谢玄朗面上仍有几许病色,身子似乎是不好。 眼见王珠现身,谢玄朗却也是忽而流转急切之意。 一张俊美无比的面颊,却流转了几许喜色。 “九,九公主,你无事——” 他面上喜色,却也是十分真切:“你无事就好,无事就好,我当真没曾想到。” 谢玄朗甚至伸出了手掌,死死的抓住了王珠肩头。 纵然是谢玄朗手掌没什么力气了,居然仍然是抓得极紧。 “我方才实在也是担心,担心你有什么不是。幸好,幸好你没事儿。” 王珠倒是微微怔住了,自己无论前世今生,都是从没见过谢玄朗这等样子。 自己印象之中的谢玄朗,总是带着几分的倨傲。 他无论待什么女子,总是冷冷淡淡的。 然而这样子的表情,非但没让王珠有什么动容,反而是打心眼儿里的厌恶。 从前的一个记忆忽而涌入了王珠的脑海。 其实自己方才觉得,从来没见过谢玄朗这般样子,是并不准确的。 自己记忆的某一处,其实是曾有所见。 前世裴家从京城之中离去,她吃了大半年的苦头,瞧着谢玄朗一身鲜光的进了城。 那时候她只道一切均为谢玄朗替王珠报仇,心中不觉爱极了谢玄朗。 纵然是谢玄朗曾经冷待过她,王珠也是原谅她了。 这一刻心中,却也是只有爱意。 她衣衫褴褛,一身污秽的跑出来,跑到了谢玄朗的跟前。 而谢玄朗怔怔的瞧着她,却也是没避忌满京城的人,只将她拥入了怀中。 那时候,就是这个男子,在自己耳边轻语呢喃。 “幸好,幸好你没事儿,没有死。” 王珠一股子的刻骨的怨恨之意顿时涌过来。 那时候,算计死了自己族人,谋夺的王家江山,仍然是能温情款款。 王珠忍了好半天,方才没逼得自己弄死眼前急切瞧着自己的谢玄朗。 她目光若冰,慢慢的拂开了谢玄朗的手掌。 “谢小候爷,这戏却也是当真不错。这些杀手,可不就是你引过来的。瞧来谢小候爷纵然是在病中,当个病美人儿,仍然是能这般狠辣心计!仍然是欲图,要人性命!当真是,蛇蝎心肠!” 原本她当气定神闲,只不过心尖却也掩不住恼怒。 谢玄朗容貌顿时一僵,一张面颊神色变化,居然是复杂无比,晦暗不明。 只不过那苍白的俊容之上,却也是流转受伤之色。 他蓦然侧过头去,眸中神光潋滟,面上却也是流转几许讥讽之色:“瞧着我倒是白担心一场了。九公主既如此欺辱于我,我还担心什么。只不过,九公主不是从来没有一点半点的,相信于我。我既落在你的手中,什么时候不是被人监视?既然是如此,哪里来那么大本事,召唤来什么杀手。” 谢玄朗性子十分倨傲,他被王珠所辱,若非一时情切,这些话儿是绝不会说出口。 王珠冷冷一笑:“若非谢小候爷如今有病,我倒是当真想要试试用刑,让谢小候爷说说真话。” 谢玄朗唇瓣轻轻动了动,眼睛里却流转讽刺的光芒,可眸子深处,却也是流转了那么一缕怒意。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言语娇嫩,痴缠不休的皇族少女,居然是变得这样子的心狠手辣,手段儿残忍。 而那言语之间,却也是再无什么情分,只有一股子森森杀意。 可笑自己多情,偏生落在这么个冷血无心的女子身上。 瞧着王珠那双漆黑的眸子,谢玄朗更是不觉察觉到了王珠那么一丝坚决。 眼前的这个少女,是一定下定了决心,要吞噬谢家的。只要想到了这儿,谢玄朗居然是升起了一丝不寒而栗之感。 王珠心中虽恼,然而谢玄朗所言倒是没错。 自己将谢玄朗瞧得很严,是绝不会让谢玄朗有什么机会的。 她发怒似的,狠狠甩下了车帘子。 来到河边,王珠掩不住内心之中缕缕恼怒之意。 忽而一缕清音,此刻萦绕在王珠耳边。 那丝竹之声,却也是清润透亮。 王珠微微侧头,就瞧见了夏侯夕吹着一枚翠绿的短笛,盈盈而来。 夏侯夕吹的是一曲小调,王珠听着陌生,约莫是陈国的曲子。 王珠冷哼了一声,伸手拿起了一枚石片,轻轻的投出来。那石片受了巧力,在水面上打了一个个的小坑。 夏侯夕的短笛离了唇瓣儿,轻轻的放在了自己的衣袖之中。 “九公主,从小到大,我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就绝不能生气。只因为生气起来,是一点儿用都没有的。” 王珠捻指儿想了想,忽而微微一笑:“你倒是说得没有错,确实是这个样子的。” 无论谢玄朗是否有无人性,其实自己是一点儿不应该为之动容。 抛开这些,自己才能拆开事情真相。 若老是因为谢玄朗被牵动心绪,岂不是正好说明,自己是对谢玄朗念念不忘? 王珠心中烦躁之意渐渐消散了,却忽而冷冷一笑。 “谢玄朗性子倨傲,故而就算身为阶下囚,也不会因此向我示好。瞧他方才模样,确实也是不知道我被人袭击之事。” 她本是聪慧之人,这一点自然也是想得到了。 “可是若是不相干人袭击,谢玄朗却没那么好心,摈弃成见,对我关爱有加。方才他人在车中,知晓别人必定欲取我的性命。而这位谢小郎君的马车,却未受攻击。来的那些黑衣人,绝对和谢玄朗脱不了干系的。谢家和一些人有合作,而谢玄朗也通知了这些人前来。只不过他却不知道,自己招来的这些人,欲取我性命。此事也大出谢玄朗的意料之外,所以见我无事,他也是觉得庆幸。” 谢玄朗的心思,可能王珠比他还要了解一些。 他自以为心存愧疚,清清白白,况且自己若是死在了这儿,谢家也是没什么好处。 如此一来,竟好似冤枉他了一样,谢玄朗居然自命委屈。 可实则谢玄朗总是那样子,就算别人做的事情,于他有利,就算他也从中推了一把手。可知要不知道,他就觉得自己丝毫没有对不住谁。 前世王珠也被谢玄朗这种理直气壮的样子迷惑过,瞧着谢玄朗这个样子,仿佛谢玄朗当真是清清白白的。 如今想来,谢玄朗和白薇薇倒是极好的一对儿。 一个软绵绵的,好似烂泥一样子,平时柔柔弱弱的,关键时候出来咬你一口。 一个却也是自负清高,明明占尽便宜,倒是觉得自个儿清清白白的。 夏侯夕的眸子却也是十分温煦:“公主不必担心了,那几个刺客,如今已经检查过,嘴里的毒牙也是拔了去,必定是不会咬舌自尽。我瞧他们秉性不算如何刚烈,必定是能问出什么。到时候,也是会知晓究竟对九公主心存歹意。” 王珠轻轻的点点头,暗暗想若是如此,这倒是好了。 她心底倒是不觉微微苦笑,自己得罪的人可是太多了,说到要自己性命的人,实在也是太多,居然不知道最大的可能会是谁。 只是此刻,却也是见红娇面色颇为难看,匆匆而来,面颊之上更流转几许困惑之色,仿若有什么事儿,极为不解。 “九公主,那几个刺客,竟然,竟然都是死了。” 红娇一直颇为小心,哪里能想得到居然是发生这样子的事情。 王珠容色微微寒了寒。 “不是说他们一个个,都是搜出了毒药,既然是如此,那就是你们看管不利了。” 王珠虽然这般猜测,心中却也是察觉这件事儿没那么简单。 若是看管不慎,就算有人自杀成功,也不见得全部都死了。 果然红娇却也是摇摇头:“那几个刺客,不但身子被束缚住,还被灌了迷药,软绵绵的,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只不过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忽而一下子,一个个都是死了。脸上瞧来,倒是没什么痛楚之色。” 王珠匆匆过去了,目光轻轻扫了扫,瞧见这几个刺客确实是如红娇说的那样子,死得十分诡异。 他们面颊之上非但没什么痛楚之色,反而好似微微露出了笑容。 这样子瞧来,看着不像是死人,却好似睡着了一样。 虽是如此,这几个人也已经气息全无了。 夏侯夕细细的检查了一番,却也是轻轻摇摇头:“我也瞧不出所以然来,既没什么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可是却是这样子死了。说不定是任务之前,就已经服下了毒药,隔了一段时间,就会发作。” 事到如今,也唯有认可夏侯夕这样子猜测,王珠也无可奈何。 如今虽然死了几个人,可这儿也没人理会管束。 王珠也只有抛去了几个刺客,匆匆前行。 虽然如此,王珠的内心之中,却也是添了一层郁郁之色了。 虽然还没有到达郴州,王珠却隐隐觉得风雨欲来,隐隐有些阴谋气息。 唐家的马车之上,唐蓉手臂损了一块皮肉,匆匆包扎,如今还一阵子的疼痛。 她没去庆幸自己收回了一条性命,反而格外怨恨。 自己冰肌玉肤,一身皮肉绝好,郴州称赞她的人那也是不少。 郴州那些倾慕之人,都是称赞唐蓉是个玉美人儿。 正因为这个样子,唐蓉才分外心痛。 自己如今皮肉受损,以后褪去衣衫,手臂上一块紫红色的疤痕,瞧着也是骇人。 恐怕就算寻觅到如意郎君,也会被她手臂上这伤给吓住。 更何况唐蓉是个喜爱完美的人,更难容忍自己肢体受损。 而这一切,都是要怨怪王珠。 唐蓉并不知晓那些人刺客是冲着王珠来的,而且对自己推王珠去送死毫无愧疚之意。 她见王珠手段了得,一呼百拥,而且还毫发无损,这一切都是让唐蓉心中嫉恨无限。 唐芙除了额头磕了一下,倒是伤得不那么重了。 她埋怨了一阵子,却不觉又提及了王珠:“那个王姑娘,当真是,是轻浮得很。她那有一辆马车上,始终有个人,没有露面。姐姐,我是和你说过的。” 唐芙面颊顿时添了一缕红晕:“方才那些杀手过来,我可巧也是见了一眼,居然是个十分俊美的公子,就是瞧着冷冰冰的,似乎不好亲近。” 唐芙所瞧见了,自然是谢玄朗。 唐蓉难掩自己内心之中的嫉妒之意。 这个王姑娘身边,总是有些俊美男子,当真是可恨之极。 如今她伤势未痊愈,自然也是不好说什么。可纵然是如此,等到自己伤势痊愈,回到郴州,自然是有些手段。 自己路上暗算王珠,王珠虽似没有计较,唐蓉却是疑神疑鬼。 如果这件事情被扯出来,自己必定也是名声扫地。 想到了这儿,唐芙心里竟也有些惧意。 转念想想,那王家娘子初来郴州,所说的话儿,想来也是没人相信的。 唐芙却想着谢玄朗,不觉有些花痴之意。 整个郴州的青年才俊,却没一个如谢玄朗那般好看。 说是芝兰玉树,也是不过如此。 接下来两日,路面场景,更是触目惊心了。 越接近郴州,死人也就越多。那些灾民,围观郴州,只盼望能有一线生机。可是郴州城池坚固,那些手无寸铁的灾民也是抵不过。他们进不去城,又没粮食吃,不知怎么的,似乎又跟着魔了一样不肯离去。 等到知晓无望进城,故而想要离去时候,那已经是有许多人走不了了。 那些流民与郴州官兵僵持时候,每时每刻,都是不断有灾民生生饿死。 而郴州的知府李从灵,一直都是冷眼旁观,只顾守着城门,不放人进去,更不会给这些灾民投送什么粮食。 也许正是因为这位李知府的冷漠,彻底的激怒了那些流民,故而留恋不肯去。 青州大批的灾民,死了许多之后,这些剽悍的青民方才不得不离去,另觅生路。 李从灵如此行事,似乎也是不能说有什么不对。 这些流民进攻郴州,若去提供粮食,岂不是自己给自己下绊子。 更何况李从灵如此做虽然不是为了王珠,却也是饿死了一批灾民,当真是减轻了兖州的压力。 而既然是灾民闹事在先,李从灵此举也自然并无不妥。 朝堂早知晓此事,还援兵相助。若是郴州被破,这些灾民顺势攻入京城,只恐怕那京城都会受到几许惊扰。 故而李从灵非但不会有什么责罚,此事之后,说不定还会得到了朝廷褒奖。 就算死了几个人,可这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如今王珠心尖儿,却也是流转几许思索之色。对于这个李从灵,王珠一点儿也不陌生。 此人是落没贵族,靠着依附谢家,方才得到官职。 从前很多时候,李从灵为谢玄朗出谋划策,除掉了一个又一个政敌,最后巩固了谢玄朗的江山。 等到谢玄朗大权在握,也是没亏待这位功臣。 而李从灵的手中,也是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甚至王氏剩下族人的清除,也少不得李从灵从中出了那么一份力。 这一点,已经是让王珠深恶痛绝。 如今李从灵年纪尚轻,可是行事已经初见狠辣。 明明是行事绝情,任由灾民去死,可他非但得到了郴州上下的感激,还得到了朝廷的褒奖。 王珠不知晓,那个兖州的阴谋者究竟是谁。可对方让兖州成为诱饵,必定会跟郴州的人有所勾结。王珠心中怀疑,那阴谋者所勾结的人必定是李从灵。 如今王珠来到了郴州,不但想借到粮食,还想除掉李从灵这个未来的谢家臂膀。 沿途惨状当真是触目惊心,这一路行来,就是唐家两个娇柔小姐,均也是瞧得麻木了。 而王珠更知晓,此次来到郴州,想要借得粮食,并非容易的事情。 李从灵既然是生性凉薄,那么纵然是动之以情,想来也是绝不会如何动容。 红娇是个伶俐的人,已经派人打听,并且将打听的事儿一一回禀。 “那李知府性子十分坚毅,流民围城,当地的守兵都是已然乱了。可是他却是坚守城池,甚至主动上了城墙,防御守护。郴州城能守住,他倒是居功至伟,在我瞧来,多半是要升官儿了。” 红娇嗓音柔腻,轻轻说话儿时候,带着一股子磁性。她轻轻的微笑时候,似乎是对李从灵颇有些不屑之意。 只不过红娇心里怎么想的,谁也都不知道的。 “那些流民久攻不入,死了不少,如今都散了。可郴州城仍然是大门紧闭,不允百姓出入。不过说到进城,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此时此刻,若是寻常百姓,想要进城,想也是不必想了。可若是有头有脸的富户,倒也有可行之策。只需验证身份,让城中有头有脸的人作保,再许以重贿。那么到了入夜时分,城楼上的士兵,就会放下一个大篮子,让人上里面坐着,再这样子用搅盘吊上来。” 红娇也打听清楚了,这也是那些郴州士兵的生财之道了。 王珠听了,笑了笑,将那么一枚翠色的扳指扔给了红娇。 “既然是如此,那就用这个,贿赂一个郴州有头面的人,给我作保吧。” 这个扳指,是谢玄朗之物,也是谢家给予谢玄朗的信物。 红娇心领神会,顿时也是悄然下去。 王珠撩开了车帘,却已经能见到郴州的城池了。 她随意扫了唐家的车队,心里轻轻冷哼了一声。 唐蓉那些小手段,从来没瞒过王珠,也从来没让王珠放在心上。 她自然可以杀了唐蓉,不过这一队护卫唐蓉的镖师都是要除去了。 此时此刻,王珠可没那么些心思,理会这些。 离开了兖州,王珠每时每刻都是忧心如焚。陈后留在兖州,是王珠最为担心的事情。 她目光望着那郴州城池,果然和兖州不一样,要高大得多。 只不过此时此刻,一股子黑滚浓烟,冲向了天空,并且空气之中也有一股子焦臭的味道。 这样子巨大的黑雾,瞧着平白让人恶心,也是不知道怎么生成的。 王珠手帕儿轻轻的掩住了口鼻,不觉说道:“那又是些什么。” 外面的侍卫叹了口气:“九公主,你这是不知道。如今郴州城外,不知道多少尸首,层层叠叠的。有的人尸体就算是死了,仍然是死死的抠住了城墙,似乎想要抓透了城墙,想从里面夺走一些粮食吃。这样子瞧着,倒也怪恶心。故而时不时有些士兵,从吊篮下城,将那尸首聚在一处,并且浇上了油焚烧。如今这样子,想来又是在焚烧尸体了吧。” 王珠嗅着空气之中的焦油味道,一张清秀的面颊却也是越发的冷漠。 等到王珠马车当真已经靠近了兖州城城墙,天色已晚,天地间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黑纱。 饶是如此,眼前的场景却也是仍然是触目惊心。 那些尸首,正如红娇所言一样,一具一具尸体死死的贴住了城墙,形成了极具有冲击力的画面。 周围一片空旷,似也没什么活物。 也许因为这儿若有活物,恐怕早被吃掉了。 一群人饿了肚子,易子而食的事情,那也是极可能的。 唐家早就打好了关节,并且也是给了重贿。如今城墙之上放下了篮子,也是将人一个个的吊上去。唐芙早就吓坏了,这样子场景如此可怕,她也是顾不得刁蛮,倒是安分不少。 唐蓉冷冷的瞧了王珠一眼,忽而流转几许讽刺之意,也和唐芙挤在了篮子之中。 一时之间,唐蓉面颊隐隐有了些幽润之意。 这个王小娘子,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外乡人。 居然让她受了如此之屈辱,她哪里肯饶? 唐蓉手臂上伤未痊愈,略略一动,就十分痛楚。 就算是如此,却也是掩不住唐蓉心中怨毒之意。 篮子慢慢的吊起来,等唐蓉上了城头,顿时听到一道颇为殷切的嗓音:“唐大小姐,唐二小姐,可算是无事了。” 唐蓉瞧了眼前之人,正是郴州卫所的候总旗。 这位候总旗,虽有妻室,却颇为好色,平时对唐蓉也是颇为殷切。 眼见此人留在了这儿,唐蓉心中已有计较。 她面颊流露出痛楚之色,被火光一映,更是楚楚可怜。 “路上受了些伤,可还是要小心一些。侯总旗,我路上遇到贼匪,发觉有些事儿十分奇怪,请借一步说话。” 唐蓉的容貌本来就十分可人,如今这位候总旗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倾倒之色。 她既然开口,候总旗自然也是应了的。 而唐蓉却也是悄然握住了自己怀中那小小的包裹。 那包裹之中,有些银票,还有些金银首饰,也有几万两银子了。 原本唐蓉有意送给夏侯夕,可惜夏侯夕却不怎么领情。那个俊俏郎君,既然一心一意,自甘下贱,自然也是怪不得她了。 如今这些东西,却还有别的用处。 唐蓉知晓,这位候总旗是个贪婪的人,送上去的财帛,必定是绝不会轻易放开。而这样子的巨额银票,必定是能让对方动容。 王珠在城墙之下等待,本来那些官兵受了贿赂,应当接了自己进去,可是等了半天,却也是半点消息也无。 而王珠不知想到了什么,也似笑了笑。 蓦然嗖的一下,一枚箭射下来,咚的扎在了马车之上。 候总旗举起弓箭,冷冷的对着王珠等人,面色却是不悦。 “尔等并非郴州之人,如今如何能入郴州,还是快些离去,否则将你们当成兖州的奸细,可是必定将你们统统格杀。” 那候总旗不觉冷笑,面颊之上微微有些森然之意。 王珠示意,身边侍卫顿时向前:“我们自然是有本地之人做保,并非什么前朝奸细。” “我侯爷爷在这儿当差多年,又如何不认得,郴州可没你们这么一号人。如今郴州既然是多事之秋,花些银钱,找个保人,那是绝不允许的。” 候总旗说得义正言辞,其实若是寻常时候,只要给足了银子,就算身份不那么清楚,也是能送进城中的。 只不过如今候总旗既然收到了贿赂,自然是要刻意为难。 “我瞧你们贼眉鼠眼,必定是不良之辈,所以方才来到了这儿,鬼鬼祟祟的也是不知晓要做什么事情。唐家和你们一道,却是遇到了劫匪,谁知晓是否就是尔等私通贼人,如此行事。若你们再不走开,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候总旗口中呵斥,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拉开了自己手中之弓,对准了王珠等人。 瞧着也不过是些个江湖中人,若敢闹事,就当真弄成反贼给处置了,这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已经应承唐蓉,只说再弄上些许手段,将这王小娘子生生弄死。 反正手下的士兵,换了一身衣衫,充作盗贼,这也谁都不知真假的。 虽然不知眼前少女究竟为何得罪唐蓉,却总是一桩私隐之事。这位唐大小姐手中油水颇丰,讨好了她,不但能获取银钱,更是能攀上关系。 想到了这儿,候总旗眼底顿时流转了一缕杀意。 王珠不动声色:“这位大人怎么不等着瞧我的保人是谁,再想想是否要诬我为盗?我等一路之上,可是救过唐大小姐。如今怎么就成了所谓的盗贼。唐大小姐,你可是能为我们分辨一二?” 王珠清脆的嗓音回荡在夜色之中,唐蓉却一动不动,面色流转几许森森之意。 此时此刻,那王小娘子居然懂得求饶了。可那又如何?她心中恨极了,自然也是绝不会说半句儿。 况且自己欲除王珠,是绝不能传出去的。 而随行镖师心中都是惊讶,虽然是为了王珠不平,可是怕得罪唐家,却也是不敢多言。 候总旗越是得意无比:“如今你们身上嫌疑不轻,既是如此,就休怪我不客气了。你们既然不是郴州之人,无论请了什么保人,在本爷爷面前,那都是不作数的。” 可就在此刻,一道阴测测的嗓音却也是在候总旗耳边响起:“既是如此,本官所说的话,那也是不作数了。” 这嗓音有几分熟悉,候总旗一侧身,瞧见那人面容,顿时也是魂飞魄散,打了个寒颤:“知府大人,你,你如何来了这儿。” 城头上火光映照来的男子,只见他容貌清瘦,身子欣长,眉宇间微微有些阴冷之色,容色十分不快,赫然正是郴州的知府李从灵。 ------题外话------ 谢谢qq061616pce15a6c亲投了一张月票 t ... 191 死咬不放 李从灵手段颇为狠辣,虽只是个文官,可郴州上去无不是对李从灵十分敬畏。 如今李从灵匆匆而来,衣衫不整,面颊之上更有些愠怒之意。 候总旗只瞧一眼,顿时也是心惊胆战。 “我来这儿,自然是为了给王,王小娘子做保。若有什么耽搁,只恐怕,哼怕你吃罪不起。” 李从灵言语冷冰冰的,分明也是心中恼恨。 候总旗自然不敢应什么,只轻轻应是。可他内心之中,却也是惶恐无比。唐小姐不是说了,那个王小娘子不过是个不打紧的人。 可是若是寻常的身份,怎么会让知府大人如此深夜,还来这儿。 唐蓉躲在阴暗之处,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几许讶然之色。 此时此刻,她也是云里雾里,实在也是不明白怎么一回事儿。 那个王小娘子,哪里像是尊贵出身?却也是被李从灵如此看重。 她只觉得自己好似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更觉得自己送去的银票如今却也是毫无用处。 唐蓉内心之中,却也是忽而涌起了一缕惶恐。 王珠既然身份尊贵,她自是颇有惧意。 篮子也是轻轻放下来了,王珠先让几个侍卫上去,再拉着谢玄朗上了篮子。 谢玄朗微微苦笑,王珠和他一道,并不是因为有心亲近,而是想就近监视。 竹篮空间微微有些狭小,谢玄朗也不觉有些气闷。 月色之下,王珠那清秀的小脸也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烟雾。 近在咫尺,少女身上淡淡的幽香掠来,却似并非寻常的胭脂水粉,而有着一股子清凛的味道。 若是谢玄朗如今方才认识王珠,必定是会觉得王珠一直都是如此冷若冰霜。 可是数月之前,眼前这个九公主还对自己心心念念,十分爱惜。 这些日子,王珠在谢玄朗心中的样子都是捉摸不定。 那道纤弱的身影,似乎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冷意,令人的心口却也是不觉微微发凉。 今日月光微微,轻轻的照在了王珠面颊之上。 谢玄朗从没有这样子靠近王珠,如此瞧了一眼,方才发觉王珠清秀的面颊微微有些稚气。 明明一双漆黑的眸子微微发冷,可是却到底是个稚弱少女。 谢玄朗胸口蓦然一股子血气翻腾,心中流转一股子复杂难掩的味道,一股子酸楚之意涌上了胸口,让谢玄朗面颊流转了一片红晕。 谢玄朗忽而扭过了头去,冷哼了一声。 王珠听到了谢玄朗的哼声,不觉将目光落在了谢玄朗的面颊之上。 谢玄朗脸上一片愤愤之色,王珠倒是没多意料之外。 谢玄朗性子十分倨傲,如今被自己俘虏住,必定是心中不悦。 前世她最单纯的热情,放在了谢玄朗身上,随后这样子的喜爱,在无穷无尽的岁月之中被生生折磨。 一次又一次撕心裂肺的痛楚,让王珠对爱情所有的憧憬都是荡然无存! 最后重生之后的她,却也是早就紧紧封闭了心扉,再无任何动容。 而前世一场无望的单恋,让王珠对感情再无任何感觉。 从未品尝过什么两情相悦,王珠也从来没体会过被人倾慕喜爱的感觉。 某些方面,王珠却也是青涩而幼稚。 如今谢玄朗那有些复杂的,连谢玄朗自己都不懂的微妙心思,王珠自然也是不会知晓。 月色朦胧之下,王珠却也是露出了一丝冷冷的笑容。 “谢小候爷,恐怕你还是要安分一些。就算到了郴州,你也是人质。若是谢小候爷行为不是,恐怕自取其辱。” 纵然谢玄朗是个知趣的人,王珠还是忍不住提点谢玄朗两句。 谢玄朗一瞬间,脸儿却也是白了白,冠玉般的脸颊之上流转了恼怒之意。 那张俊秀的面颊之上,唇瓣却也是轻轻一抿,谢玄朗只觉得一股子受辱之意顿时涌上来了。 谢玄朗忽而想起了白薇薇,唯独那等温柔可爱的女子,方才是极好的。 现场气氛顿时微微一僵! 等上了城头,王珠也是被夏侯夕拉了上来。 夏侯夕的手,在夜风之中,微微有些暖意。 松开的瞬间,夏侯夕顿时缩手回到了自己的衣袖之中,蓦然轻轻的捏成了拳头。 李从灵却微微有些苦笑,谢玄朗方才上来,就被几个人有意无意的围住了。 不说王珠身份尊贵,自己也不好动粗。 纵然是当真动粗,指不定会伤了谢玄朗。这位谢家的嫡子,身份尊贵,可是轻易也不能动的。若非谢玄朗举荐,自己也不能在谢家立足。倘若自己对谢玄朗弃之不顾,那么谢家必定觉得自己不算十分忠心。 到时候,自己这个根基浅薄的官儿,就会成为了所谓的弃子。 若是别的人,李从灵必定觉得对方不敢伤了谢玄朗。 可这个人若是王珠,那李从灵就不敢肯定。 这个大夏的九公主,性子十分疯狂,手段也是嗜血。 美玉与瓦片齐齐的毁掉,这种事情,王珠也未必做不出来。 “王小娘子既然来了,我命人打扫别院,让你好生安息。” 李从灵如今虽然是头疼,却不得不对王珠客气一二。 “李知府何必客气,今日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想来你也是知晓。若李知府今日有空,正好趁夜一谈。” 王珠冉冉一笑,却也是将李从灵的话儿堵了回去。 周围的人面色一变,顿时也是不觉有些惊讶之意。 李从灵是什么人,他们这些郴州的本地人,可是比谁都清楚。 他初来郴州,别人都觉得他是个柔弱书生,也没谁将他如何放在心上。 却也是没想到李从灵手段狠辣,宛如雷霆霹雳,上任之后,却也是手段锋锐。之前郴州灾民引起骚乱,他手段铁血,处死了不少人。 故而这位阴冷文秀的李知府,轻轻一眨眼,就能让整个郴州的人为之心寒。 正因为如此,候总旗等人都是不觉流露出讶然之色。 李从灵性子倨傲,可他不但对王珠客客气气的,连王珠说话冲撞于他,李从灵也是没有如何介意。 一旁的唐蓉,更隐隐有些惧意。 这位王家小娘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王珠执意如此,李从灵却也是无可奈何:“既然是如此,就请王小娘子一旁说话儿。” 王珠甜甜的笑了笑,却又瞧了谢玄朗一眼:“不过谢公子如今有恙在身,红娇,你就带着他先行休息。” 红娇冉冉一笑,活色生香,前去扶住了谢玄朗了。 李从灵目光轻轻的闪动,他自诩狠辣,可是比起这位九公主,似乎居然也还差了点儿。 她艺高人胆大,到了郴州,居然还明目张胆的挟持谢玄朗。 李从灵瞧在了眼里,也不由得觉得升起一缕匪夷所思之感。 自己都不敢相信,有人居然当真敢这样子做。 谢玄朗只觉得颇为受辱,自也是觉得丢脸之极。 红娇轻轻一伸手,握住了谢玄朗的手掌,却也是被谢玄朗冷哼拂开。 唐蓉瞧着王珠离去的背影,心中滋味莫名。 她内心之中却也是滋味莫名,惧意之中,却也是有些不甘。 如今唐蓉纵然是不想承认,却也是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王姑娘,绝非是自己认为的那种无根无底的江湖中人。 然而随着那缕不甘之意涌来,唐蓉却也是颇为恼怒,涟涟生恨。 自己也不是没对付过那些身份比自己高贵,出身比自己出挑的官家小姐。 虽然那些女子,是没有王珠这样子能令李从灵服软,可自己为什么不试一试? 想尽办法,找出对手柔弱之处,再狠狠一击。 唐蓉手臂虽然是痛楚,心中的恨意却也是络绎不绝。 府衙之内,王珠随李从灵来到了此处。 听到了王珠欲图借粮之事,李从灵却也是不觉轻皱眉头:“九公主,你应当知晓,此举于理不合。况且若是借出这些军粮,一旦大夏战事开启,必定会有些不是。那些灾民,是有些可怜,可是权衡利弊,也应当有所取舍。” 而李从灵这样子说着,面颊之上,却也是微微有些不屑之意了。 在他瞧来,那些寻常流民,就是应当被舍弃的弃子。 而眼前这位九公主,不过是为了赚取一些名声,故而也是来此。 却不知晓,此事若有半分差错,王珠和自己都是其罪不赦。 王珠微微一笑,瞧着眼前的男子。知晓他生性十分狠辣,并且阴沉多计。从前他替谢玄朗出谋划策,也是陷害了王家良多。 之后谢玄朗登基为帝,最初是给了他高官厚禄。可是不到五年,李从灵就获罪问斩。李从灵那时候只叫冤枉,一口咬定谢玄朗是兔死狗烹。 其实这卸磨杀驴之事放在别人的身上,还是一桩可怜可悲的事情。放在了李从灵的身上,却没什么冤枉的。王珠瞧过李从灵的罪状,他为官盘剥太狠,作恶太多,实在是死不足惜。 谢玄朗固然生性凉薄,倒是容不得李从灵叫这冤枉二字。 此人能用的时候是一把利刃,可不能用的时候,却是实实在在的毒物。 而如今,王珠只觉得面对这个毒物,自己反而更容易对付一些。 倘若对方是赤诚君子,或者是愚笨胆小的人,王珠花的功夫也许会更多。 故而此时此刻,王珠既没有说什么秋粮充盈仓库之事,也没去分析大夏的局势。这些,其实都不是李从灵真正在乎的。 眼前的男子,真正在意的无非是功名利禄,自己的荣华富贵。 至于别处的洪水滔天,似乎也是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 王珠忽而微微一笑,眸子之中顿时掠动了灼灼的光彩。 前世谢玄朗清算李从灵,那些罪状,自己倒是记得一二。 除了李从灵在谢玄朗登基之后所犯的种种罪过,其实一开始李从灵根底都不是十分干净。 他父丧之时,就与父亲的一名小妾欢愉,并且为了灭口,还将这小妾推下池水生生淹死。 为争夺去京中太学学习名额,李从灵暗中命人打残嫡兄腿骨,使得对方残废。而他兄长,是与他同父同母的嫡出之子!只不过嫡长子本来更为值钱一些,他这个嫡次子故而心有不甘。 同样的手段,他用在另外一名与他争夺贵女芳心的世家公子身上。那情敌的腿骨,也是被疯马给生生踩断的。 这些事情,一桩桩的,都是触目惊心。 王珠将一份卷轴扔了出来,李从灵打开一瞧,面色都是变了。 “这些,这些都是无稽之谈!九公主,你为了要挟于我,居然是用这般手段,我自然不会认的。” 李从灵自认这些事情做得十分隐秘,绝没有半点证据。 这些年来,他内心之中,想到自己一路行来所做的那些事儿,也是微微有些得意之情。 想不到今日,那些他觉得十分隐秘的事情,却被王珠揭露出来。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剥了衣衫,扔到了大街之上。 平心而论,王珠如今时间仓促,当然是没有什么证据。可她却也是肯定,这些罪状都是真的。 故而王珠只冷冷一笑:“若没有证据,这些事情,我又如何知晓的?至于究竟有无做过,李大人你自己却也是心知肚明的。” 李从灵嗓音微微沙哑:“九公主,你这是在要挟于我?” 他心中虽然惶恐,却不觉心念流转。自己如今颇有声望,若王珠手中证据模棱两可,未必能对付得了自己的。可是若受王珠要挟,只恐怕自己处境却也是会有些不妙。 王珠微微一笑:“李大人,你真是秉性纯良,这些不过是李大人年少轻薄时候做的一点错事。这些,算什么要挟。” 李从灵冷哼一声,摸出了那枚翠绿的扳指,正是谢玄朗之物。 “谢家嫡出之子,九公主居然也是敢动,我倒是不觉有些佩服起来。” 王珠瞧着李从灵:“李知府依附谢家,靠的是谢小侯爷的关系。我身为大夏的九公主,自然是不能当真伤了谢小侯爷,否则,怎么能过得去大夏律令这一关?父皇疼宠于我,就算不忍心,想来也是会给朝臣一个交代的的。故而我一开始,就没能想过,取了谢郎君的性命。” 她掏出了荷包里的指甲套儿,一个一个的,套在了自己雪白的手指上。 这些指甲套儿做工可谓十分精巧,上面更是镶嵌了宝石,随意晃了晃,顿时也是光彩流转,珠光宝气。 映衬着灯光,更是好看。 而王珠却用这指甲套儿,轻轻刮了几面几下,顿时也是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谢郎容貌俊美,面若冠玉,正因为这张漂亮的脸蛋,才让他有了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称号。若是我这样子,用这指甲套儿割破他的脸,毁了他这一张脸,恐怕他什么指望都没有了。谢郎君没了漂亮脸蛋,不能让姑娘喜欢,这还在其次。若在大夏,面容有损的人,是没资格做官的。若他当真被毁了容貌,于谢家而言,可是毁掉了一枚很好的棋子。若是谢家的人知晓,因为李大人你的固执,方才让谢郎君毁容,你猜谢家会如何呢?” 李从灵顿时面色大变,不觉起身,狠狠的瞧着王珠。 “九公主,你行事也不必太过于狠毒。莫不是当初你喜爱谢玄朗,所以因爱生恨,如今仍然是心生怨怼,意图报复不成?” 当初李从灵为获取谢玄朗的信任,也是时时跟在了谢玄朗的身边。 而王珠缠着谢玄朗的样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王珠听他揭破自己痴缠谢玄朗的旧事,非但没有什么愠怒之意,反而是不觉冉冉一笑:“李大人,你当真是深知我意。我痴缠小侯爷的事情,整个京城都知晓,故而我毁了谢玄朗一张脸,大可以说是风流韵事,因情生恨。大夏曾有公主,也做出当众刺伤负心男子的激烈之事,那也不过是被幽禁起来。而我,不但是父皇跟前受宠公主,而且不过是毁了谢玄朗的面容。故而就算是我做出这样子事情,其实也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危的。至少,我命可无碍。放逐外地,我还更加风流快活。” “至于李大人你呢,爱惜前程,将谢玄朗对你一番恩惠视若无睹。我若,在将你这份罪状送去谢家,你猜一猜,会不会有许多证据,证明你是做过这些事情的?” 李从灵忽而明白此事可怕之处,顿时目瞪口呆! 他咚的一下坐下来,并且额头升起了一层汗水。 别说王珠所举出之事均是真的,就算是假的,也不愁没有证据。 王珠看着李从灵,慢慢的说道:“所以方才那些,怎算是要挟呢,如今我所说的,方才是真正要挟。” 李从灵瞧着王珠清秀的容貌,此时此刻王珠在他眼中宛如恶鬼! 明明是金枝玉叶,身份尊贵,却没曾想,王珠居然是这样子的无赖狠辣。 李从灵都是有些不懂了,为什么王珠能在自己面前做出光脚不怕穿鞋的架势。 其实自从收到了王珠那封勒索信,李从灵也早有计较,并非没有应对之策。 只不过也许见到王珠痴缠谢玄朗的不堪样儿,李从灵内心之中,并不想这么容易服软。 想不到今时今日的王珠,已经是与曾经不同了。 之前李从灵,倒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被王珠逼迫到如此地步。 房间之中静了静,好半天,李从灵才有些沙哑说道:“想来九公主必定是忧心百姓,才如此咄咄逼人的借粮。既是如此,九公主不如随我一道,一并去瞧一瞧。” 王珠倒是微微一怔,只觉得李从灵的反应,很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了。 不过纵然李从灵有什么花招,她也是没什么可畏惧的。 穿上了漆黑的披风,遮挡住自己容颜,王珠领着侍卫,随李从灵一并出去。 李从灵倒忽而好似镇定起来,一副淡然无波的模样。 王珠暗暗警惕,眼前的李从灵是个阴毒的人,说不定另有什么狠辣的手段。 也不多时,李从灵就领着王珠到了目的地。 “此处,就是原本储存军粮的库房!” 李从灵目光灼灼,眼睛里却也是流转了几许讽刺之意。 这个九公主不是要借粮?不是要逼迫自己,并且以**前程要挟? 可那又有什么法子呢,有那见鬼的粮食! 王珠容色冷然,盯着眼前的库房。 此处静悄悄的,也无人把守看护,任由那大门打开。 而原本两扇极具气派的大门,如今却也是焦糊一片,里面更是空荡荡的。 四周围的石板地面之上,也是仍有大火烧焦的痕迹了。 “郴州灾民作乱,九公主你是知晓的了。我本好心收留这些流民,却也是没曾想,这些流民居然生起暴乱!这些刁民杀死官兵,焚毁大门,将里面粮食抢掠而空。本官反应过来时候,此等事情已然是发生了,简直是可恨之极!” “如今这仓库之中空无一物,若非为了顾全大局,担心陈国趁虚而入,我也不会秘而不宣。九公主若是不信,你不是善于打探别人的**?那是大可以趁机盘问,追根究底,瞧瞧此处是否是存粮仓库,并且是否有流民作乱之事。若我有一个字虚言,九公主再将我千刀万剐,狠狠处置,那也不迟。如今郴州,还靠京城运粮救济一二呢。” 说到了最后,李从灵言语里面也是隐隐有些讽刺之意了。 他侧过身,漠然无比的看着王珠。 王珠就是翻个底朝天,自己这里也没半颗粮食! 只恐怕,是这刁蛮公主没想到的事情吧。 李从灵冷笑无比! 月色下,王珠面颊上流露出了思索之色,却也是不觉轻轻的皱起了眉头了。 看着王珠这个样儿,李从灵内心顿时大快! 这个九公主,再如何行事狠辣,也不过是个见识有限的女子。 再如何,也是翻不起浪花来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王珠再如何会算计,也是不可能无中生有了。既然是如此,王珠这借粮之行,想来也是顺利不了的。 可纵然是夜色浓郁,却也是掩不住王珠眼底的幽幽寒光。 若是别的人,因为如今这巨大的失落,必定是会一时气馁。 千辛万苦,万般算计,兖州告急,郴州无粮。 这背后的阴谋者,每一步,都是算计得妙到巅峰,让人挣脱不了。 可那也只是别的人! 王珠眼底,流转了灼灼的火光,无论如何,她是绝对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天光初明,一夜未睡的王珠又出现在郴州的街头。 昨夜备受打击,今日王珠却也是没有失落之意。 谢玄朗今日被人监视着,倒是也能溜达溜达。 他优雅的夹起一个小笼包,沾染了醋汁,再轻轻的咬了一口。 这样子的举止,是说不出的优雅的。 身为世家公子,一举一动,可都是被好生调教,早就是深深的印入了谢玄朗的骨髓。 这点寻常食物,往常谢玄朗也不屑去品尝。既然是前朝高门,谢家食物必定也是精细而雅致的。 不过连日奔波,受过了王珠的荼毒,如今谢玄朗吃这普通的三丝包子,已经是觉得颇为美味了。 更何况,这佐餐之物,更是让谢玄朗身心愉悦。 瞧着王珠尚自有些凌乱的发丝,苍白失色的脸颊,眼底下浓浓的青紫,以及王珠眼中的暴怒之意。 这一切的一切,都无不取悦了谢玄朗,让谢玄朗欢喜之极。 这一刻,谢玄朗对李从灵的好感更是倍增。 也不知道李从灵用的是什么手段,让王珠气恼成这般模样。 想到自己被强掳之辱,这一路上自己所受到的羞辱,谢玄朗只觉得说不出的解气。 王珠她张扬跋扈,却也是想不到有今天。 一边这样子想到,谢玄朗扫过了一旁的夏侯夕一眼。 这个陈国的质子如今撩开了面纱,露出了他姣好的容颜。 他五官本来就出挑,此刻在清晨的淡金色光辉照耀之下,却也是越发升起了一缕梦幻般的美感。 而那一双金银妖瞳,如今带着温润的味道,却也是盯住了王珠。 这个陈国的质子,在谢玄朗的认知之中,倒是对王珠颇为讨好。这一点,却也是让谢玄朗有些不屑了。 无论如何,他也不大想让个女人掌控自己的命运。 王珠如今所挑的这个铺子,颇为简陋。 正因为如此,谢玄朗和夏侯夕的容貌,也吸引住别人的注意力,让人不觉想要多瞧几眼。 谢玄朗也还罢了,他容貌已经是俊美之极,可到底是凡尘之色。 而一旁的夏侯夕,也是生生不似凡人。 就算是谢玄朗这等俊俏人物,也是不觉被夏侯夕压下了光辉。 夏侯夕瞧着朝阳下的郴州,却忽而轻轻的说道:“九公主,你不觉得十分有趣。不过是一堵城墙之区别,地狱和人间区别就在这儿。” 王珠一怔,却忽而发觉夏侯夕说的确实是不错。 外面那些诸多可怕的场景,如今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子。 这郴州,如今百姓生活一如既往,甚至让王珠有一种错觉,离那些可怕的灾荒已经很远很远了。 可是就是在昨天晚上,他们进城的时候,却也仍然是嗅到了尸体的焦臭气息。 这儿的百姓,却似乎早就忘记了这一点,与外边之事全数割开。 红娇来到了位置之上,却也是轻轻举起了一碗豆浆,慢慢的喝了一口。 她亦是一夜未睡,不过涂抹了脂粉,掩盖住眼底的青紫。 “那李从灵说的话儿,也不是假的。骚乱时候,确实也是有灾民围攻粮库,如今却也是什么都没有了。” 王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颊微微有些苦恼之色,随即却也是慢慢的舒展了眉头。 “还是要查这位李大人,不过也不必去寻这批粮食的下落,红娇,我心中只怀疑另外一桩事情。” 王珠瞧着红娇也颇有些困惑之意,故而让红娇过来,在红娇耳边低语了几句。 这也是王珠一种习惯了,若是机密的事情,必定也是要压低自己的嗓音。 王珠还要查李从灵,却也是有些让人困惑不解了。 李从灵纵然不甚恭顺,可要与他计较,有的是时候。 当务之急,却也是筹集粮食,应付眼前燃眉之急。 谢玄朗先是皱起了眉头,随即面颊之上却也是流转了一缕讽刺之色。 果然是个女子而已,最是小心爱计较,这要紧的时候,却偏生去计较别的。 瞧来,倒是自己太瞧得上王珠了。 而王珠目光潋滟,却也是忽而又想起了一桩事情。 前世记忆之中,李从灵贪花好色,他身边有一个美妾,名叫烟罗,出落得十分美貌。 这个美貌的小妾,迷得李从灵神魂颠倒,并且告诉了她许多秘密。 谢玄朗除掉李从灵,其中这个烟罗,就说出了不少证据的。 原来李从灵虽然爱惜烟罗,烟罗对他却也是无甚情分。 王珠自然不记得李从灵何时纳了这个小妾的。 可是如今若有这个烟罗在他身边,说不定能说动这个女人,找一件王珠很想要的东西。 想到了这儿,王珠再一次拉过了红娇,在红娇耳边耳语。 这一次,她嘱咐红娇去寻一名叫烟罗的小妾。 若是旁人,必定是会错愕,可红娇反而软腻腻的一笑,流露出了十分感兴趣的模样了。 ------题外话------ 谢谢qixiji622亲投了3张月票 谢谢云似雪亲投了1张月票 t ... 192 女为悦己者容? 在红娇眼中,利用别人私隐,获取想要知晓的事儿,这都是一桩理所当然的事情。 碧灵宫行事,一向都是不择手段,红娇也是并不例外。 唯一好奇之事,就是九公主对这个李从灵,为何居然是会如此了然于心? 想来,这位九公主之前就对李从灵颇多留意,暗中调查了。 红娇微微笑了笑,顿时也是盈盈而去。 王珠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而夏侯夕侧头瞧着她了。 如今王珠侧对着夏侯夕,她发丝挽起,露出了细长的脖子。 少女的颈项十分纤细,有着一股子年轻的活力。 清晨的阳光照在了王珠的身上,让王珠后颈细细的绒毛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她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一双眸子却也是灼灼生辉,流露出几许倔强之意了。 夏侯夕想了想,将一盒香粉轻轻的送到了王珠面前。 王珠微微有些错愕,不明所以。 “这郴州如今一切如旧,连芳宝斋的胭脂铺子,那也是仍然给开着。” 谢玄朗目光恋恋不舍的从王珠面颊上移开,落在了这精巧的盒子之上。 瞧着夏侯夕如此举动,谢玄朗内心之中蓦然流转了几许讽刺。 夏侯夕此举,当真是有些可笑。 这个陈国的质子,空有那么一副温雅俊秀的面容,却是软绵绵的性儿。 身为男子,却关注什么脂粉之事,当真是可笑之极。 “九公主爱惜仪容,其实无论有什么事儿,都是不应当不施脂粉的。” 夏侯夕想起自己见到王珠失魂落魄的样儿,这个大夏的公主,一旦冷静下来,却也是恢复如常了。 谢玄朗好整以暇,想来王珠如今正是恼怒之时,又如何会理会什么胭脂水粉。 却没想到,王珠轻轻抚摸夏侯夕送来的粉盒子,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王珠不觉静静在想,自己患得患失,确实也是有些不是。 好似夏侯夕,他一个陈国的殿下,沦为质子,来到了大夏,处处被人针对。 可是这个俊美的公子,人前总是温文尔雅,从没流露出半点仪容不整。 王珠想了想,便换了含黛过来。 马车之上,夏侯夕透过了半撩开的车帘子,瞧着里面的场景。 王珠被对着他,头发轻轻的放下来。她如今身子还有几分纤弱,可是头发却是浓密而长,轻轻的垂落在腰间。 而含黛用了一片玉梳子,轻轻的梳理王珠的头发。 那样子的发丝,浓密而柔软,仿若一片小小的毯子,铺在了王珠的身后,一直垂到了纤细的腰间了。 瞧着含黛为王珠打理这如云秀发,夏侯夕却也是不觉轻轻的侧过头去,容色不觉晦暗莫名。 紫枝为王珠用热帕子敷了脸,净了脸颊,再轻施脂粉。王珠瞧着镜中的自己,扫了峨眉,均了粉面,打了胭脂。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然而这世上的女子,打扮自己的妆容,也许并不是为了去讨好男子的欢心。 容颜整洁,神采奕奕,这也是给女子自己一种自信之姿。 含黛思忖王珠的心思,也给王珠梳理了个清爽发髻。 如今王珠岁数尚轻,肌肤若玉,风姿盈盈。 这个年纪的女子,就算不是什么绝色佳人,却也是水嫩嫩的。 紫枝只掩住了王珠眼底青黑,却未给王珠画得极浓。 等到王珠打扮完毕,出现在谢玄朗面前的,却也是个极爽利的女子。 裴凰有着英气勃勃的成熟美丽,王珠却与之不同。 她亭亭玉立,俏生生的站着,沉稳而自信。 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灼灼生辉,却没了方才的恼恨与急躁。 这一刻,谢玄朗内心忽而有一种十分异样的感觉。 他出身高门,也是见识过无数的绝色女子。别的不说,就是那死去的五公主王嫣,那也是艳丽无比的可人儿。 而谢玄朗所见的女子,她们一个个涂脂抹粉,修整妆容,无不是为了取悦男子,吸引他们的注意,博得他们的喜爱。 如今站在他面前的王珠,她梳洗打扮,精修妆容,让自己瞧着神采奕奕,都是为了自己。 这让谢玄朗内心之中,蓦然流转了几许焦躁。 一股子恼恨之意,顿时也是涌上了谢玄朗的心头。 尤其是夏侯夕对王珠的那份体贴,那份鼓舞,生生让谢玄朗觉得碍眼。 这女子,不就是作为陪衬,点缀似的围绕在男子身边。 她们贤惠体贴,处理好内宅之事,不添什么麻烦。若是有些聪慧,那就替夫君出谋划策,而越是聪明的女子,就知晓如何不露锋芒。 谢玄朗此生之中,是绝不会理解的,身为一个男子,却是鼓舞一个女子的自信。 然而正是因为这个样子,眼前的少女目光灼灼,居然是谢玄朗从来没见过的耀眼。 不再痴恋自己,不再追逐男子,她浑身上下,居然是有这样子的光华? 原本某种困惑不解的事情得到了解释,可是谢玄朗却也是并不想要承认。 而王珠却没有留意到谢玄朗的反应,目光流转,却也是落到了夏侯夕的身上。 夏侯夕只是如此静静的站在了街边,只是如此,已然是一道十分出挑的风景。 周围许多道目光扫过来,可那些人却也是不敢向前。 纵然是被夏侯夕的姿容所震慑,然而夏侯夕面颊自然而然,流转一股子清贵之意。 使得瞧着他的人,不觉自惭形秽,不敢有那丝毫的冒犯了。 正在此刻,一个小姑娘匆匆跑了过来。 她年纪尚幼,竹竿也似的身材,虽说不上多漂亮,不过却收拾得十分干净。而她脑袋上的头发,却也是轻轻的盘成了两个鼓鼓的包,用鲜艳的红绸给缠住了。 这小姑娘撞在了夏侯夕身上,篮子里的花儿却也是散了一地。 瞧她打扮,应该是贫苦人家出生,年纪轻轻,就是在街头卖花儿了。 故而夏侯夕纵然是被她撞了,仍然是没有什么愠怒之色,反而温文尔雅一笑,替那少女将这一枝枝的花儿捡起来。 他弯下身,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替这少女将面颊擦拭干净。随即夏侯夕又取了一枚散碎银子,买了两支花儿。 夏侯夕容貌如此出挑,又待这小姑娘如此温和,这小姑娘面颊顿时也是不觉红了。 王珠如今手指藏在宽阔的袖中,蓦然慢慢的收紧,越发将夏侯夕所送的香粉盒儿捏得紧了一些。 不错,情爱之事她是迟钝一些,却也是不见得愚蠢懵懂。 最初她只道夏侯夕待谁都是不错,况且自己对他也是有恩。如今却是觉得,夏侯夕似乎待自己,特别好了一些。 她不敢肯定夏侯夕一定对自己有意,这样子暧昧之意,更不好直接问出口。就仿佛迷雾之中的荆棘从中,却隐隐藏了一颗明珠。若是伸出手,说不定就能剥开层层的荆棘,瞧到了那颗明润的珠宝。 许是她猜测错了,自作多情。可倘若这是真的,就算是王珠,也不觉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受宠若惊之余,是否会砰然心动,倒是尤未可知。 她瞧着夏侯夕笑得十分温软柔和,任由那小姑娘红着脸儿,轻轻将朵花儿给他戴。 世风如此,男人头上簪花,也是一种流行的风气。 不但京中如此,郴州也是这样子。 夏侯夕戴了花儿,就这样子向着王珠过来,并且自然而然,要将另外一支花戴在了自己发间。 很多时候,夏侯夕就是这个样子。 别人觉得唐突的事情,他却做得自然而然,仿佛变成一桩理所应当的事情。 而夏侯夕这样子的唐突,非但不显得有失礼数,反而显得十分自然而动人。 王珠却退后了一步,笑了笑,轻轻的侧过了身子。 在她想来,夏侯夕这样子的聪慧,应当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夏侯夕温润剔透,什么事儿都是游刃有余,必定是知晓分寸。 这一刻,夏侯夕的手指僵在了半空之中,却也是不觉微微一顿。 那张近乎完美的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错愕之色。 那双金银妖瞳一般的眸子,如今却也是流转了几许幽润之色,仿佛一张近乎完美的面具,生生出现了一道裂痕。 只不过这样子样儿只露出了一瞬,夏侯夕也恢复如常,仍然是那等温润秀气的模样,仍然是那个温暖体贴的夏侯夕。 夏侯夕手指轻轻摇晃这白色的花儿,微微含笑,面上却没什么愠怒之色。 谢玄朗瞧在眼里,心中一股子古怪的,说不出的别扭感觉却也是在不断加深。 其实对于王珠,他虽有些兴致,却不见得有多少真情。 然而再怎么样儿,谢玄朗却并不想瞧见王珠被人所喜爱。 如此离经叛道的一个九公主,应当是孤独终老才是。 等到了王珠走得远了,夏侯夕方才将手中那朵雪白的花儿,生生捏碎了。 谢玄朗瞧在了眼里,倒是当真是错愕。 夜色已深,李从灵一身疲惫回到了府中。 昨日王珠前来,他心中郁郁,如今这九公主迟迟不走,李从灵心中难免不快。 李从灵内心之中,却也是添了几许讽刺之意。 莫不是觉得兖州山水太恶,舍不得离开兖州了? 若是如此,这个九公主快些回到京城,免得跟自己计较。 李从灵心中不快,心中只想要寻觅自己的小妾烟罗,好生风流快活一番。 一想到自己这个小妾,李从灵心尖儿却也是微微发热。 这个美妾姿容出挑,容色可人,更是不尽秀丽之姿。她容貌可人,床上功夫更是很有一套。李从灵表面上十分正经,私底下却是个贪花好色的人。如今他正房夫人留在了京城,自己倒是整日和这小妾腻味在一处。 也许只有在烟罗的温柔乡,自己才能忘却王珠那个恶公主。 却不想方才进入小院,周围却也是静悄悄的。 李从灵微微皱眉,只觉得有些不对,也是顾不得烟罗,正是准备离去。 正自此时,却也是听到了门扇被合上的声音。 整个小院,顿时灯火通明。 王珠款款走出来,现身在李从灵面前,让李从灵的面色顿时有些难看。 李从灵不但一腔欲火全消,并且生出了几分惧意。 一名妩媚女子被带了出来,她一身粉色衣衫,酥胸半露,十分娇媚,正是李从灵的爱妾烟罗。如今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珠子向着李从灵一扫,却又忽而就又垂下头去了,竟似微微有些惧意。 如今王珠在跟前,李从灵却也是不理会自己这个宠爱的妇人了。 他恶狠狠的盯住了王珠,不觉说道:“九公主到了这儿来,又是为了什么事情?此处是李某的私人居所,九公主来这里,恐怕是于理不合吧。” 王珠命人搬了椅子,缓缓的坐了下来:“若是照着大夏的律法,李知府恐怕是要人头落地了。” 王珠意有所指,李从灵虽不知是什么意思,却也是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早就告诉了九公主,那些灾民抢走粮食,十分可恨,就算九公主想要借粮赈济兖州,我这儿也是没什么办法。如今九公主这般纠缠,当真是缘木求鱼。” 李从灵目光轻轻的闪动。 “不错,这样子的话儿,昨天李知府都是已经给我说了。并且,我已然打听到,那些灾民确实冲撞府库,四处抢掠。不过今日清晨,我忽而有一种感慨,为何城外是人家地狱,城内却一片安详和乐?仔细瞧瞧,其实郴州城中,房舍大半完整,市集也一如平常,受灾民所扰,也不是那么严重。” 王珠目光落在了李从灵身上,让李从灵顿时打了个寒颤。 “青州的灾民,到了郴州的也不过是五万人吧,这府库之中,可是有足足二十万担粮食!他们冲撞府库,若要全部搬空,每个人需要搬走四担粮食。且不说我命人打听,这场骚乱李知府雷厉风行,一天之日就已经平息。倘若那些灾民当真搬走粮食,郴州城门之外,那堆积如山,饿死了的尸首,究竟又是怎么来的?” 王珠嗓音也是不大,可是却蕴含了一股子说不出的逼迫摄人味道。 李从灵冷汗津津,原本以为这个九公主再厉害也不过是妇孺之辈,听闻粮食被夺走,必定也是会备受打击,匆匆而去。 想不到,她居然是如此不依不饶。 “于是,我命人审问这府库的管事,知晓原本那位罗管事,在一月之前,就忽而离去。如今这位管事,是你李知府的心腹。账目之上,倒是做得颇为周全。可是当我问他就算是灾民抢掠,总该剩下些许,为何全部搬空颗粒无存的时候,他却也是说不上来。他如此贪墨,我原本想代劳,为李知府除了这条不知好歹的走狗。这个走狗,却也是招认了一桩十分让我觉得十分意外的事情——” 李从灵退后了一步,实在是有些骇然。 有些原本做得天衣无缝的事情,如今却也是被王珠生生揭破。 “他来时候,这府库之中的粮食早就没了。当时李知府面色难看,让他暂时隐瞒。之后大夏水患起了,这原本是一桩十分不幸的事情。可是对你李知府而言,却是一个莫大的机会,一个让一切都被隐瞒的机会。” 王珠心中充满了厌恶,李从灵果然和前世一样,都是这样子心计深沉,善于算计。 他为了保全自己,能够不择手段,宁可拿着千千万万的尸骨,踩到了自己的脚下。 别的不说,前世李从灵笃信神仙之术,请来真人,想要学习什么神仙法术。他居然私自将牢狱之中几百个死囚生生虐杀,只为了供奉神明。 如今李从灵道貌岸然,说不定还能得到朝廷的嘉奖,可是谁又会知晓李从灵那些腌臜的事情呢? “所以你煽动灾民,在郴州闹事,再借机将他们驱逐出郴州。如此一来,你不但能在朝廷面前得到一个临危不乱的名头,还能将府库搬空的事儿栽赃在灾民身上。” 王珠戴了那指甲套儿的手指轻轻的拂过了裙摆,黑漆漆的眸子里流转了一缕冷漠。 城外那些尸骨,其实差不多算是李从灵所牺牲的祭品。 可笑,如今这些郴州百姓,还十分感激这位李知府,觉得他处置了那些乱民,保护了一方平安。 只要能得偿所愿,死了再多的人也是不在乎。 王珠都是觉得可惜,晏修为什么不找上李从灵?李从灵必定是能答应晏修所有的要求的。 谢玄朗在一旁,却听得十分尴尬。 李从灵是他一手提拔,借着谢家势力而起,而外面那些惨状也是谢玄朗亲眼所见。 王珠特意让自己前来,亲耳所听,必定是为了羞辱自己。 对于李从灵贪墨之事,谢玄朗也是半信半疑。 王珠若没什么证据,谢玄朗是不想承认这件事情的。 李从灵确实有些心计,可是那又如何呢?只要李从灵不是疯子,再如何贪婪,也不敢将二十万担军粮都尽数贪墨。 谢玄朗就不信,李从灵会这样子愚蠢,蠢到了这个份儿上。 只不过李从灵一脸慌乱之色,分明也是十分心中有鬼。 不过李从灵仍然嘴硬,不想承认这件事情:“九公主,你可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要将人一番拷问,什么样子的证词拿不出来。” 李从灵话语未落,咚的一下,一个小小的包裹被扔出来。 红娇却娇滴滴说道:“李知府是个多情种子,将原来的账目藏了起来,另做新账。而这账本,就藏在你这小妾烟罗身上。” 烟罗知晓李从灵手段了得,此时此刻,却也是不觉瑟瑟发抖。 红娇微微一笑,李从灵却不知晓,烟罗私底下另有情郎。 若是李从灵知晓,必定不会饶了这个美妾。权衡利弊,烟罗也是顾不得为李从灵保守秘密了。 可正因为这个样子,李从灵的秘密,烟罗却也是十分干脆拿出来。 王珠已经承诺,会给她一笔银子,让她远走高飞,不必再侍候李从灵。 李从灵虽位高权重,但是喜怒无常,烟罗并不如何想跟他。 饶是烟罗心中做足了准备,可触及李从灵那怨毒的眼神,却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烟罗抚起了丰满的胸口,却也是一步步的退后去了。 李从灵内心之中,恨极了烟罗这个贱婢。 她容貌可人,自己颇多爱宠,甚至命烟罗将账本藏好。却没想到,这个贱婢居然是如此轻巧的出卖了自己。 只不过此时此刻,李从灵心中更多的乃是恐惧之意。 王珠取出了鞭子,刷的抽打了李从灵一记,冷哼一声。 “事到如今,为了兖州的百姓,我是否要将李知府身上一根根骨头敲断,来问问那些军粮究竟是藏在了何处。” 李从灵身子虽然疼痛,可这样子的疼痛,却也是比不上心中惶恐。 “这本账簿记载,兖州卫所的张统领多次出入军粮库。短短一月之间,将这兖州粮库,都搬得干干净净的。而这位张统领,怎么可巧就在灾民动乱之中,被乱石砸死。父皇性子温和,待人也宽厚,可是最恨有人欺骗于他了。刚刚父皇才心中觉得你能干忠心,你猜他若知晓一切均是你一番策划,他会怎么想?这朝堂上下,又是会怎么想呢?” 谢玄朗目光涟涟,这个李从灵倒是个人才,只不过心思太多了。如今若是王珠执意处置,就是谢家也是护不住李从灵。 只不过自己可是要出面护住李从灵,谢玄朗心中却也是犹豫起来了。 红娇走了过去,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掌抚摸上了李从灵的手指。 蓦然,红娇狠狠一用力,李从灵顿时发出了一声惨叫。原来红娇用了绵力,竟然硬生生的将李从灵一截指骨生生震断。 王珠瞧得颇有兴致,红娇是晏修送到自己身边的人。 这个妩媚娇柔的女子,不但武功不错,下手也是颇为狠辣。她跟随在自己的身边,也是帮了自己不少忙了。 李从灵虽然出身寒微,却从来没有受过这样子的苦楚。如今李从灵额头上渗出一颗颗的汗水,面颊却也是不觉微微发白了。 红娇反而亲了李从灵一口:“李大人,这一个人手指上,有三截骨头,我一节节的敲得断了。等都敲断了,我再敲碎你的手掌骨,慢慢的呀,再将你手臂敲碎。” 她言语娇嫩,忽而再一用力,李从灵一截指骨再次被生生捏断了。 听着李从灵惨叫之声,谢玄朗有些厌恶的扭过头去。 其实谢家行事,也未必是那样子的干净。 只不过这些污秽之下,自然是下面的人做得干干净净。 越是高贵的人,越是干净,用那一身鲜光,掩住足下的污秽。 可不似王珠,居然还留在了这儿,瞧得十分认真。 那清秀的面皮之下,似乎隐藏了嗜血的恶魔,冷漠无情。 李从灵忍耐不住,忽而说道:“九公主,你好生狠辣,可是这些事情,不就是你们大夏皇族的内斗,却为何连累别的人。” 王珠那纤足套着淡绿色的绣花鞋,上面点缀了明珠。 如今王珠走到了李从灵的面前,轻轻的跺步。 若是别的女子,李从灵瞧着那一双纤足,一定是会砰然心动,想入非非。 可是王珠在她面前跺跺脚,一下一下的,却是让李从灵心惊胆战。 “这样子说来,不是你李从灵想私吞粮食,发一笔横财,而是有人指使你不成。莫非是谢郎君?你既然是谢玄朗的人,那想来竟然是我小瞧了谢小侯爷了?” 王珠侧过头,清秀的脸蛋对准了谢玄朗,唇角勾起了浅浅的笑容。 那种模样,竟似宛如修罗。 就算王珠迷晕了谢玄朗,一直对谢玄朗也是客客气气的,以礼相待。 可这一刻,谢玄朗却有一种被绝代凶兽盯住的感觉。 谢玄朗不想承认,不知何时,眼前的王珠对自己已经是有一缕威逼之意。 他无意识的轻擦了自己小指头一样,仿若幻想自己骨头被折了一样的痛楚之意。 而谢玄朗的面上,却也是不动声色。 “不是你们大夏皇族之事,可是和别的人没什么相干。” 然而李从灵何时又跟别的人搭上线,谢玄朗却也是丝毫不知。 “一月之前,我又不知道会江水泛滥,怎么会打这些军粮的主意。说句不好听的,若要弄些财帛,我有的是手段,多的是法子。其实也是用不着,冒着这样子大的危险。李统领私运军粮,搬得干干净净,他们胆敢在我眼皮子地下做出这等事情,我又怎么会不去查一查。结果,是四皇子王竞。” 就是王珠,也是不觉微微一怔! 竟然是自己那四皇兄? 当初在京城,容太后伙同四皇兄,说有彗星撞月,是不吉之兆。与此同时,王竞祈雨有福,说是有福的人。 楚美人爱惜这个儿子,甚至牺牲王嫣,只为了保住王竞。最后王竞倒是没有死,却被打发出京城,想来也是不会再得夏熙帝的宠爱。 王珠实在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听到这位四皇兄的名字。 “你是说四皇兄?他不是忤逆父皇,被逐出了京城,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李从灵面上颇多悻悻之色:“为何会如此,我倒是不知道了。四殿下被送出京城,可背后有太后娘娘撑腰,若他身体不适,想来郴州修养,我又能如何?我无权无势,又怎么敢得罪太后娘娘。” 说到了这儿,李从灵仿佛醒悟过来一样,瞧了谢玄朗一眼。 谢玄朗果真面色不好看,李从灵瞧着逼于无奈,可实则瞧来,却也不过是左右逢源罢了。 不过如今,李从灵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虽威逼利诱,我却没肯答应,毕竟那么多军粮囤积于此,却损失一空。就算我有命赚钱,却也是没命去花。不过四殿下威逼利诱,却忽而教导了我一个法子。他,他这个法子,倒是令我都觉得心惊。” 李从灵虽然万分痛楚,一双眸子里面却也是流转了迷蒙之色,似乎有些事儿,连他这么聪明的人也是困惑不解。 “九公主,唆使灾民,冲撞府库,然后又弄死了李统领。我得到名利富贵,并且从此还能平白青云。如若是你,你又会如何抉择?” 自始至终,李从灵也是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就算死了那么多的人,将别人的尸体当成了踏脚石,李从灵也是一点儿都觉得如何。 那些流民天性愚钝,宛如蝼蚁,就是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月之前,你就已然发觉有些不对,并且寻上了四皇兄。那时候,他又如何知晓,竟似有山洪暴发,暴雨如注,流民遍野?既然如此,他又怎么能教导你利用民变,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出来呢?李从灵,你可真是会说谎话。” 王珠唇瓣流转了笑容,一双漆黑的眸子生出了清凛的光彩。 其实她隐隐觉得,李从灵的话儿也许并没有假。 有人刻意设计,所以才让整个兖州成为众矢之的。既然是如此,这个郴州的民变,必定也是要早有设计。 李从灵实在是可笑,不过是别的人一枚棋子。 说不定让他查到王竞,都是有人刻意为之,如此才能逼迫李从灵铤而走险。 不过王珠一副不肯相信的样子,也是想要逼迫李从灵多说一些话儿。 李从灵一阵子恍惚:“是呀,我也不可置信。却没想到了,四皇子言之凿凿,十分肯定的样儿。九公主,你若不相信,不若去寻四殿下,再将这些折磨人的手段用在了四殿下身上。” 李从灵言语微微有些恶毒之意了。 这个九公主,生性十分可恨。四殿下和太子有储位之争,自己也是有所耳闻,想来必定也是你死我活的事儿。 可是王珠却是确确实实的,震惊得很。 她实在没想到,此刻王竞居然还在郴州? “你言下之意,四皇兄如今还在郴州?” 王珠这样子说话儿,却掩不住面上震惊之色。 其实仔细想想,原本此事既然是做得天衣无缝,郴州又十分安全,李从灵更是成为了王竞一条走狗。既然是如此,王竞为什么要走呢? 他既不能回到京城,留在郴州也是一桩很好的事儿。 李从灵说了王竞的住处,王珠顿时命人将自己这位四皇兄给捉过来。 此时此刻,王珠目光轻轻的闪动,脑海里却也是浮起了容太后的影子。 楚美人出身虽然卑微,却靠着楚楚可怜的姿态,得了一儿一女傍身。 虽是如此,王竞自幼让容太后养在宫外,王珠也对这位皇兄并不是那么熟悉。 从前自己和容太后虽无血缘之亲,却十分亲近这个皇祖母。想不到容太后却给了自己那么一串红麝香珠子,让她失去生育能力,只为自己不能为谢家生育。 想不到此事背后,居然也是有容太后那冷漠威仪的身影。 王珠这样子想着,忽而将目光落在了李从灵的身上。 她慢慢的,一根根的指套儿戴在了自己那雪白的手指上。 一挥手,王珠狠狠甩了李从灵的巴掌之上。 王珠指套儿锋锐,顿时划破了李从灵半边脸颊,让李从灵的面颊也是鲜血淋漓。 李从灵又惊又怒,心中却也是掠动了狠狠的怨毒。 之前王珠要挟,说了要毁去谢玄朗仕途。 大夏原本就有规矩,但凡容貌有损,则不能为官。 如今王珠此举,那就是毁了自己前程,让自己一无所有。 李从灵手掌捂住了面颊,血珠子却也是从李从灵手掌缝隙之中渗透出来了。 他低吼了一声,眼中流转森森之意。 谢玄朗扫了李从灵一眼,却也是没有半点同情之色。 李从灵首尾两端,狡诈得很,谢家扶持于他,可他为了些许利益,转头就跟容太后献媚。 可见李从灵内心之中,也是必定有那攀高枝的心思。 王珠慢慢的走了几步,却也冷笑:“李大人,你还是自行请辞,只说自个儿弄伤了脸蛋,并且做不成官。否则若是牵扯起来,那却也没什么不好。” 纵然她伤了李从灵,可李从灵又把柄在自己手中,此事李从灵必定是不敢声张。 而且,纵然自己不对李从灵动手,欲图对李从灵动手的也是不少。 然而离开了李府,王珠得了消息,容色却也是微微一变。 照着李从灵招认,前去请王竞,王竞却也是人去楼空,已经是不知道去了哪儿了。 红娇审了几个下人,只说王竞明明清晨还在,如今却已经不知所踪。 若说王竞如此警觉,知晓自己来了,匆匆离去,也是顺理成章。 可是王珠却有一种十分微妙的,郁闷的感觉,让她胸口一阵子的发堵。 此事纵然日后和王竞纠缠,却也是解不开眼前之局。 虽然不知道王竞为什么要贪墨这么多军粮,可是如今人去楼空,她也是无可奈何。 原本还想顺藤摸瓜,找出幕后黑手,并且索回这些粮食,以救兖州燃眉之急。 如今王珠内心之中,却也是无可奈何了。 她人在郴州,多待上一刻,兖州就多一份危机。这些事儿,原本也是要速战速决的。 事到如今,王珠也只能派出探子,去查如今王竞究竟是身在何处了。 只是王珠内心之中,却也是没有太多指望。 原本觉得盗走军粮是这几日的事儿,这批粮食纵然是没在府库之中,也隐藏于郴州城中。 可若一月之前,府库也已经是被搬空。指不定这批粮食早就运出了郴州! 既然是如此,那就宛如石沉大海,什么指望都没有了。 正在此刻,谢玄朗有些疲惫的嗓音却也是在王珠耳边响起:“九公主,如今此事纠缠不清。你要挟我之事,我也可以不必计较——” 从前谢玄朗在兖州还没意识到什么,可他并不如何蠢笨,一路所见,也是隐隐让谢玄朗猜测到了几分。难怪王珠雷厉风行,不得不为。 想到了这儿,谢玄朗心尖儿居然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眼前这个少女,到底是有多少面? 她时而狠辣入骨,冷漠如冰。可谁也不知道,这个少女背负了滔天的恶名,居然是想要救兖州城的百姓? 自己和王珠自小就认识,可是如今却一点儿都不了解王珠是什么人。 “兖州已经无可救药了,咱们也不必回去,既然到了郴州,也是天意使然。还是快些命人,将皇后娘娘与薇薇接走。否则,也是再也来不及了。” 王珠黑漆漆的眸子似凝冰雪,可眸子深处,却也是流转灼灼的火焰。 “谢小候爷想要脱身,不必跟我说什么软话儿,无论如何,我是绝不会轻易就罢休的。” 她是绝不会轻易认输,更何况此事尚未到山穷水尽之时。 谢玄朗却不觉微微冷笑,他是知晓王珠软肋,更知晓王珠柔弱之处。 “纵然九公主想要赚取一些名声,可是将皇后娘娘置于险地,那也是于心何忍。” 就算王珠不肯罢休,撕破李从灵真面目,可那又如何? 他也比任何人都是要清楚,王珠是个纯孝的人。 当初在皇宫之中,王珠就对陈后千依百顺,他就不相信王珠赌得起。 眼前的少女因为谢玄朗一句话面颊染上了一缕绯红之色,眼中却也是不觉恼恨无限。 那手指指甲套儿仍然是染了血污,让谢玄朗不由得觉得眼前少女是一头嗜血愤怒的小兽。冰冷的眸光,也因为少女眼中的怒意,而染上了一缕绯红之色。 若是就此罢休,王珠自然是心中不乐意,可是以陈后性命为赌,那也是万万不能! 自从离开兖州,她内心之中,无时无刻,都是十分灼热焦急。 好不容易,方才克制住自己,不能折身回去。 就算是生灵涂炭,城池染血,死了千千万万的人又如何?她的母后,是不能有事的。 这一点,谢玄朗说得也是十分正确。 ------题外话------ 谢谢150**5515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2136**1622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weixin550c41f0f5亲投了5张月票 t ... 193 夏侯夕的宽慰 谢玄朗瞧着王珠晦暗莫名之色,不觉心中有了一缕快意。 这王珠身为女子,秉性柔弱,是做不了什么大事的。 他知晓王珠胸中必定是十分抑郁,可是却也是一定会服软。 此刻王珠却也是抬起头来,眼中饱含了讽刺之意。 “谢小候爷为人夫君,却也是一点儿没将妻子放在心上。我要再回兖州,谢小候爷也一块儿回去吧,可别抛下白姐姐。” 谢玄朗方才言语之时,却当真没想到白薇薇。 如今听到了王珠提及,谢玄朗微微有些尴尬,想到了白薇薇,倒是不觉微微有些歉意了。 白薇薇楚楚可怜,秉性柔弱,留在了兖州,必定是会十分恐惧。 谢玄朗碰到了王珠灼灼目光,竟似有些狼狈。 “九公主倒是一片仁慈之心,知晓分寸。” 谢玄朗言语之中,颇有些讽刺之意。 就在此刻,一片温和嗓音却也是在王珠耳边响起:“九公主,可是要出去走走。” 这些日子,王珠也是和夏侯夕颇为熟悉了,也是不用回头,就知晓说话儿的是夏侯夕。 夏侯夕那温和的嗓音透出了夜风之中,却也是不觉令人有几分沉醉之意。 王珠慢慢的收回了目光,有几分冷凛的目光从谢玄朗身上移开。 她口中慢慢的说道:“既然夕殿下有这样子的雅兴,那我就和夕殿下走一走。” 如今的谢玄朗和前世比起来,也许有几分稚嫩,也许少了几分狠辣,可是那份凉薄自负的潜质,却也是半点没见少的。 谢玄朗眯起了眼珠子,瞧着王珠走到了谢玄朗的身边。 若说这大夏的九公主宛如出鞘锋锐的宝剑,那么夏侯夕的温和沉稳,竟然好似一柄剑鞘。 如此模样,却也好似浑然天成一般,十分相配。 明明相识也是未深,谢玄朗内心却不知为何,竟有这样子感觉。 而谢玄朗唇角也是不觉勾起了一缕冷笑:“夏侯夕,陈国质子?” 既然是陈国质子,自然不应当忘记自己的身份。 陈国,质子而已。 王珠和他厮混,以后必定是会追悔莫及,一想到这儿,谢玄朗内心之中,竟似有几分欣悦之意。 天色已晚,如今郴州是多事之秋,故而入夜商铺也是陆续掩门。 一时之间,此处竟似有些冷冷清清的味道。 夏侯夕目光流转间,瞧着转角一处店铺仍是开着,门口支着大锅,竟是一处粥铺。 “九公主,今日你都没如何沾染吃食,还是吃一碗粥吧。” 他对王珠要离去之事只字不提,王珠欲言又止。 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让王珠生生咽下去。 夏侯夕的提议,王珠却也是没有如何拒绝。 今日自己确实也是十分焦灼,可若当真损及自己的身子,只恐怕却也是有些不好。 这粥铺十分简陋,王珠自己没什么好挑剔的,不过却忽而升起了一缕念头。 这般瞧来,竟好似委屈了夏侯夕一般。 那粥铺的老板从来没见过这般贵客,故而也是小心翼翼的。 夏侯夕虽然是一身粗布的衣衫,可容貌清华高贵,脸蛋儿俊美之极,一见就绝非凡俗之人。 别人瞧着他,不觉露出了自惭形秽之意。这样子模样,不但夏侯夕习惯了,就是王珠也是习惯了。 桌角放了一盏油灯,灯火隐隐有些昏暗。 许是这个样子,夏侯夕身上顿时也是添了一层朦胧之意了。 他宛如美玉生辉,纵然是在这昏暗的粥铺里面,那也是光彩逼人。 如今郴州城方才平了流民之乱,这种简陋的粥铺里面,也没什么花样儿。这里面的粥水,也只有白粥和红豆粥两种。 夏侯夕各自要了一碗,老板也是盛了过来。 王珠手指轻轻的捏住了勺子,慢慢的搅动碗里的白粥。 她原本没什么胃口,就算今日没沾什么食水,也是什么都吃不下去。 若不是夏侯夕拉着她来这儿,王珠也不会进这粥铺。 只不过王珠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有些狐疑。 夏侯夕纵然是时运不济,沦落到大夏当质子,也原本也不必来这种简陋的地方,吃这么一碗最简单的红豆粥。 这一路车马劳顿,夏侯夕也染上了一缕风尘之色。 王珠心里面,忽而隐隐有些愧疚之意。其实这些事儿,和夏侯夕原本没什么关系,可夏侯夕陪着自己一道车马劳顿,并且吃苦受累,却无半点怨言。 就算自己曾为夏侯夕解围,如今也是不算什么了。 “这些粗粝之食物,倒是委屈夕殿下了。” 夏侯夕却轻轻品尝一口红豆汤,就算这般动作,夏侯夕也是做得说不出的优雅好看。 “心中抑郁不乐时候,是不想吃什么东西。人总是这样子的,以为可以做到喜怒不惊,可是当真遇到什么事儿,却也是不见得能控制自己情绪。得志时候欢喜得很,失意的时候却又心中不平,谁也解脱不了。九公主,成大事的人,要做到心静若水。” 在他瞧来,王珠虽然聪慧,却也是少了几分火候。 王珠说不出话,前世自己就是这样子。 她在后宫之中,整日都是抑郁不平,忙于算计。而她饮食不调,有时候一整日也不过吃一碗杏仁羹。反正她身子早就不成,更不知晓爱惜自己。故而王珠人在后宫之中,不但身子消瘦,便是睡觉也是睡得不那么熨帖。 夏侯夕慢慢的品尝这口红豆粥:“有时候,人生之中,若能如今平静的吃一碗粥,那已经是一种福气了。” 他身为陈国皇子,自幼不得志,如今沦落在大夏,更是朝不保夕。 可是纵然是如此,夏侯夕却总是泰然自若的样儿。 王珠却忽而隐隐有些明白了,为何夏侯夕之后能成为陈国的雄主,叱咤风云。 这份淡然宁静,荣辱不惊,说来容易,做起来却也是没那么容易了。 “夕殿下,你这份涵养,却也是不是谁都能有的。你的一生之中,想来也是没什么食难下咽的时候。” 夏侯夕拿着红豆粥的手指微微一顿,也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了,眼底顿时流转了几许异色。 “小时候很气不过,长大之后,倒是极少的。唯独,有一桩事儿,是我成年之后,仍然是难以释怀的。” 他瞧着王珠,那双眸子之中,有着一股子淡淡的水汽,仿佛那一双金银妖瞳也是不觉沾染了几许皑皑雾气,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谁也是不知道,此时此刻,夏侯夕的心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而夏侯夕的嗓音,却也好似远远的从天边传过来的一样。 “我很小时候,日子过得不是很顺利。而我身边的老奴,告诉我,我有一个妹妹。而这个妹妹,并不是我父亲的孩子。” 他母亲乌云珠,是陈国第一的美人儿,出身十分卑贱。乌云珠说是一个舞姬,其实不过是一个奴隶罢了。若非她容貌出挑,一辈子都是会贱到泥地里面去。而乌云珠不但能摆脱卑贱的身份,还能扶摇而上,得到地位。 这容貌之美,却也是可想而知了。 甚至如今王珠瞧着夏侯夕俊俏的脸儿,也是能顿时猜测得到当初乌云珠的绝世风华了。 而夏侯夕之所以没那么受宠,是因为乌云珠生性放浪,和别的男子相好过。 就算夏侯夕是这些传闻之前所出,可血缘身份,却也是自然受到怀疑。 若是陈王相信夏侯夕是他嫡亲的血脉,那就算送个质子过来,也会挑宗室旁支的。 如今就在这粗陋的粥铺,夏侯夕面对这相识未深的王珠,却忽而吐露了这样子一个秘密了。 那就是当初乌云珠确实与人私通,并且还生下来一个女儿。 王珠不知道,为何夏侯夕要告诉自己这个秘密。 他总是这个样子,瞧着温文尔雅,心思却也是太过于深邃了。 纵然如此面对面,王珠却也是不太瞧得出夏侯夕为什么会告诉自己这个事儿。 原本是一桩十分隐秘之事,夏侯夕却是说得自自然然,仿佛是一桩顺理成章的事儿一样。 “其实我与她,见不着几面。小时候见过几次,她年纪尚幼,温文尔雅,十分可爱。陈国宫中的日子,也有些难捱,我想着这个小妹妹,偶尔听到了她只字片语的消息,忽而就觉得有些慰藉了。” “小时候,我在宫中,不好出宫。后来我长大了,终于有机会可以见这个妹妹了。那时候,我心里不知道多么的欢喜,还为她准备了一件精巧的首饰。说来可笑,我虽长于陈国后宫,却是觉得,只有她这么一个亲人。她是那么的天真无邪,纯真可爱,是这世上,最最单纯无垢的女子。只不过,这世上如此**,有时候单纯善良的东西,总是会被毁掉的。” 说到了这儿,夏侯夕嗓音虽是一如平常,却也是死死的捏住了自己手中的勺子。 他手指渐渐用力,可是自己却也是浑然不觉。 “那一天,我想要见她,内心之中充满了期待。可是她却不见了,我发疯也似,找了她很久很久,最后寻到了她时候,什么都挽回不了了。她被人玷污了清白,还是好几个,好几个无赖之徒!” 夏侯夕说到了此处,嗓音有些艰涩。 王珠听了,轻轻吐出了一口气:“那究竟是谁,为何如此待她?” 夏侯夕垂下头,轻轻吐出一口气:“不过,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只怪她容貌可人,性子温柔,得到了一个她不该得到的男子倾慕。有人,就为了争风吃醋罢了。这个世上就是如此,九公主,这儿是永远少不了那些充满恶意的人。我那天,躺在了床上,可是却合不上眼。整整三天,我什么东西都没有吃,一吃就会吐出来。九公主,你想不想知道,之后又是如何?” 王珠没有答话,夏侯夕自顾自的说道:“那些害死我妹妹的,他们一个个,都是家破人亡,尤其是罪魁祸首。那个人,全家人的脑袋都被砍了下来,全族被灭。而那罪魁祸首也经历比我妹妹更可怕的侮辱,受尽了折磨,方才死了。当然,她是个女子,我实在不够怜香惜玉。” 夏侯夕顶着这样子一张好看的脸儿,说出的言语却也是触目惊心。 若他当真是这般温文尔雅,没些铁血手段,以后也当不得陈国雄主。 夏侯夕慢慢的,再喝了一口红豆粥。 明明是个很温驯的人,其实皮相之下,却也是隐隐隐藏了嗜血之意。 “从那以后,我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儿,我都是要好好吃东西。没什么人,能让我吃不下去东西。就算,吃了会忍不住吐出来,我也是会将食物塞到了胃里面。九公主,一个人若不能保全自己,是没办法保全自己想要保全的亲人。这一点,我是比谁,都要明白一些的。” 夏侯夕慢慢的吃着,面前的红豆粥,却也是少了一半。 王珠顿了顿,忽而问道:“那你的那个妹妹,如今又是如何了?” 方才夏侯夕并未提及这一点,王珠内心之中,也是隐隐有些不吉之意。 夏侯夕似乎没想到王珠居然问道了这一点,脸上隐隐有些错愕之意,似乎有些不解王珠在说些什么。 他垂下头去,长长的睫毛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彩,轻轻的落在了面颊之上。 “她,她自然好得很,寻觅到如意郎君,以前的事情都是忘记了,想来一辈子都是会幸福如意的。” 夏侯夕虽然这样子说,王珠却不相信,这世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圆满的事情。 只是夏侯夕既然不想说,此事涉及了夏侯夕的私隐,王珠也没有追问之意了。 王珠这样子想着,终于轻轻的吃了一口粥。 这种店铺的米粥,自然也不算如何精致,而且王珠心中抑郁,更是吃不出什么味道。 无论此事对错,她原本也并不是那等轻易认输的人。 若只有她一个,纵然是冒险赌博,那又是何妨? 只不过若是涉及了家人,王珠就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慢慢的吞下了口中的米粥,也不多时,小半碗也是吃下去了。 一个人若是开始吃东西,心绪也是不知不觉,平复了许多了。 只不过吃到了一般,王珠秀眉轻皱,忽而流转了几许困惑之色。 那困惑之中,似乎又有几缕说不出的期待之意。 王珠目光流转,若有所思,再慢慢的吞了一口米粥,忽而却也是唤来了老板。 “这粥是陈米煮的,滋味也是寻常。我记得郴州虽是丘陵之地,并不大量出产稻米,可是附近的丰州,却是良田肥沃,粮食充裕。丰州的米好,其中的胭脂米还是进宫的贡品。吃着,当真是滑腻可口。所以郴州的米商,通常是从丰州购入粮食,不但价格便宜,口味也是不错。可如今,这煮粥的,不但是陈米,而且味道也是极差,绝非丰州出品。老板,这又是为何?” 那粥铺老板瞧出王珠风姿不俗,气度高华,也是不敢有所怠慢。 他顿时说道:“客人果真是好巧的舌头,这样子都是吃得出来。确实如姑娘所说,从前咱们郴州,多用的是丰州玫瑰香米,煮出的粥也是粘稠好吃。只是这一次,不知怎么了,唐家米铺,却都是贩售的乃是陈米。不但如此,价格也还颇贵。想来是兵荒马乱,全城生乱,也不得不如此。” 王珠瞧着自己碗中剩下的残粥,却也是若有所思。 这可是一桩十分有趣的事儿,让王珠也是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隐秘之事。 “老板你既然是经营米铺,自然是对所买米粮好坏敏感了一些。那就请问,唐家的米铺,几时开始贩售这些陈米了?” “约莫一月之前,似乎唐家就开始贩售这些陈米了,只不过那时候价钱便宜许多,我也是并未如何在意。况且唐家卖的米虽差一些,别处自然还有好米买。只不过如今,其他几个米铺,都已经渐渐没有米卖了,唐家米铺倒是如常经营。如今小老儿做生意,也是从唐家米铺去买。” 那粥铺老板虽不明所以,却也是回答得十分仔细。而他的这些话儿,对王珠的帮衬也是极大的。 他口中的唐家,则是王珠一路同行那两位唐家小姐家族。 其中唐蓉还觊觎夏侯夕,想要得到夏侯夕。 王珠心中顿时也是有了一个猜测,这个猜测十分大胆,可是王珠却觉得很有可能。 二十万担军粮,若是运出城中,这并不是那么一桩容易的事情。 可是若是藏在了郴州城中,却并非易事。这么大笔米粮,储存必定是需要地方,而且若是如此,说不定还会引起别人的留意。 不过若藏军粮的乃是唐家米铺,这一切都是方便了许多了。 唐家乃是郴州最大的米商,故而必定是有许多储存粮食的仓库。而一个粮商,仓库之中储存了大量的米粮,也不会引人怀疑。 唯一的破绽,则是眼前这碗粥水。 郴州米铺,一直所用的都是丰州的玫瑰香米,不但口感了得,价格也是不贵,而且运输极为方便。 别的地方就算是价格便宜些,可若运过来,所耗费的运输费用,也是会添了许多。 郴州本身并非鱼米之乡,不过却是最大的军粮仓库。这些军粮,自然是从南方运过来,作为战时的储备。 原本这些军粮应当两年一换,以新米替换陈米。可显然这郴州的官儿,也不是什么尽心尽责的官儿。 有些米虽是陈米了,却任由积在仓库之中,只要数目对了,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不过,这种陈米,煮出的粥水,味道可不怎么样了。 二十万担粮食,是十分巨大的数目,就算是唐家,所有仓库里面也是挤压了这些陈米。 所以唐家既然没有多余的仓库储存这些陈米了,自然也是进不来丰州的新米,只能让出这些宿货。 郴州是军事补给要紧的地方,所以若在这儿,米粮药材与兵器,若出入城池必定是要记录登记。 之前王珠查探城门货物流水记录,却并没有大批粮食出城的记录。 可是若是有人手段了得,自己查不出来,也是没什么了不得的。 王珠也不能肯定,这些粮食还隐藏在郴州。 不过若自己猜测得对,若那些米粮正藏在唐家的仓库之中,反而很容易查出来。 唐家若要腾出仓库,必定这两个月都不会新入米粮,这样子才能空出仓库,来装这些陈米。 只需查一查,这两个月之中,唐家可是进了新米没有,就可以证明王珠的猜测。 那粥铺的老板惶恐不安,以为客人心忖嫌弃,心中自然有些忐忑。 然而王珠如今神采奕奕,精神却也是好了很多。 等到她将一碗粥水都用完,她才抬头笑着对夏侯夕说道:“夕殿下,有些话儿,你确实也是说得没有错。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应当淡定一些,否则,我就错过了今日的这碗粥了。” 总有一天,她会将自己磨砺成最为锋锐的宝剑。 无论任何事情,都是抵不住她王珠锋锐的一击! 既然有事,王珠自是匆匆离去。 留下夏侯夕,夏侯夕却瞧着朦胧的灯火,一时之间神色晦暗不明。 “夏侯夕,你到底在做什么?” 良久,他唇瓣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陪着她吃粥—— 陪着她说故事—— 这些荒唐又无聊的事情,一定是会让自己后悔的,比如现在他已然是后悔了。 夏侯夕心中一阵子的烦躁,却也是让他生生的压下去。 他慢慢的再吃了一口红豆粥,就如他和王珠说的那样儿,无论心境如何,都不会影响自己吃饭情绪。 ------题外话------ 谢谢weixin550c41f0f5亲送了5张月票10颗钻石 谢谢桃之壮仔儿亲投了1张月票 t() 194 废了唐家 唐家,唐蓉轻轻揉着自己手帕,却也是面色有些难看。 人前她宽容大度,整个郴州无不夸赞她这位唐家大小姐贤惠宽厚,生生将唐芙给比下去。 可是如今,唐蓉面色铁青,若是让外边的人瞧见了,必定也是会讶然,为何这位宽厚的唐大小姐竟然是会露出这样子的表情。 那位王家小娘子,能被李知府如此恭顺迎入郴州,身份自然是不俗。 若是寻常之人,可能打听不出。可她这位唐家大小姐,那也还是有些手腕的。 打发走家中那位对她倾慕已久的刘管事,唐蓉的心绪也是久久不能平复。 听闻了王珠真实的身份,唐蓉确实也是生出了几分气馁之意。 虽早知晓这位王姑娘身份不俗,却不知她竟然是那位备受娇宠的大夏九公主。 自己与她结怨,莫非竟这样子罢休不成? 唐蓉从来没如此嫉恨过别人,心中也是抑郁难平,若是非得让她咽下这口气,唐蓉也是意难平。 王珠纵然是个公主,可那又如何? 她一个金枝玉叶,流落在郴州,还不是处境不顺。 落毛凤凰不如鸡,自己也是未必就惧了她了。 唐蓉慢慢的思索,脑子里渐渐有了一个念头了。 如今兖州有事,王珠却来到郴州,想来也是沦落到此,抛去了别人,来了这儿这儿。 她一个皇族公主,只顾自己逃命,却不理会百姓的死活,可见心性是极不好的。 这件事情若是揭露出来,必定让王珠名声扫地,就算是在郴州,也是没有立足之地。 这样子做对唐蓉虽然没什么好处,可是却也是能让她出了一口恶气。 况且听说这个九公主虽然受宠,性子却十分跋扈,得罪的人更是不少。 如今民怨沸腾,这位九公主若撞在了这档口,回到京城必定是被人攻讦,说不定连公主身份都是会被褫夺。 想到了这儿,唐蓉唇瓣顿时流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她心念转动间,许多事儿都想好了。这些流言蜚语,自然绝不会从她这个宽容大度的唐大小姐口中说出来。 花些银子,许了重金,让别人传开流言蜚语。 不过那九公主既然是如此的厉害,却也是不能让这九公主疑心到自己的身上。说不得,先行赔罪才是。 这些算计人的念头,唐蓉一下子都是想得很妥当了。 想到了这儿,唐蓉的心里面,却也是没见那般抑郁不平。 可巧就在此刻,一道柔柔的身影,匆匆而来,却也是哭得梨花带雨。 唐芙性子刁蛮,性情却是十分愚笨,平时十分依赖唐蓉。 如今唐芙受了委屈,自然是向着唐蓉哭诉。 大姐姐,芙儿心中,好生委屈。 唐芙眼睛红红的,肿成了两颗核桃一样。 今日父亲请了那九公主前来,那个九公主,就是咱们瞧着的那位王小娘子。父亲听说我们家得罪了她,说是我性儿不好,言语冲撞。他一番责罚,将我训斥了一顿。而他不但备下重金,还命我赔罪。 在唐芙看来,自己不知晓王珠身份,就算是讽刺王珠几句,那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王珠不是皇族公主?怎么心眼儿这么小,当真是小肚鸡肠。 唐蓉不动声色,父亲果真是个圆滑之人,也是留意到了这位九公主。 如此一来,王珠纵然是有什么事儿,也是轮不到怀疑唐家。 唐蓉掏出了手帕,轻轻擦去了唐芙面颊上的泪水。 人家是金枝玉叶,身份是比咱们高贵,就是受些委屈,又能有什么呢? 唐蓉口中如此劝慰唐芙,却也是琢磨自己的心思。 唐芙心中不平,只想自家姐姐能帮衬自己说话儿,顿时也是不依不饶了。 这也罢了,那九公主不依不饶,却也是说了要请父亲捐赠咱们唐家的粮食。这生意上的事儿,我也是不懂的,可那又是为什么呢?她要赚些名声,却是让唐家出钱出力。父亲也当真软弱,为了奉承九公主,说不定就答应了这件事情。大姐姐,你说这样子,是不是很傻? 唐芙只觉得颇为心痛,却也是埋怨不住。 唐蓉听了,心中却也是不觉微微一震。 王珠居然是有此打算,却也是出乎唐蓉的意料之外。 若是如此,自己方才的盘算也是尽数落空。 王珠如此一来,非但洗刷了从兖州独自逃走的罪名,还会显得十分的大方。 唐蓉原本轻柔的捏住了唐芙手掌,如今却也是慢慢的收紧了。 那父亲,已经是答应了那个,那个九公主? 唐蓉内心之中充满了厌憎,而唐芙却并没有留意到这个大姐姐的神色变化。 她自顾自的说道:九公主方才和父亲说了这话儿,我就被打发出去,不允我留在这儿。大姐姐,我并不知晓,父亲和这个九公主究竟在说些什么。 唐芙继续向着唐蓉抱怨,可是唐蓉却已经心思不属,全没留意到唐芙说什么了。 此时此刻,唐蓉全没心思,听着自己这个唐芙埋怨。 在唐蓉心里,自家父亲就是个生意人。 而这个生意人,说不定和气生财,帮助了九公主。 只要想到了这儿,唐蓉心中就说不出的难受。 她按捺不住,随口敷衍了唐芙,就提起裙子急匆匆的赶过去。 唐蓉身为女儿,一向聪慧,就是亲爹唐汾,也多听唐蓉的意见。 唐蓉不想自家亲爹帮衬了王珠,就想要添那么几句话儿。 可没想到,方才到了厅前,唐蓉就被生生拦住了。 王珠早命人看守,不许别的接近。唐蓉虽然是唐家大小姐,却也是没留什么面子。 唐蓉有些不忿:早听闻九公主跋扈,如今我是唐家的姑娘,居然不允我们进去。莫非,竟然是有意逼迫父亲不成? 她虽给王珠扣了个不是,然而拦着她的人笑盈盈的,却也是没什么应那么一句。 唐蓉一阵子气闷,心中却也是颇有受辱之意。 自己在家中,也是被视若无睹,这可当真是被人生生践踏。 房间之中,唐汾一团和气,正和王珠说话儿。 这位唐家的家主人到中年,微微有些发福,也因为这个样子,瞧着更是和气了许多了。 他样儿笑眯眯的,就算是郴州最有资产的米商,瞧着似乎也是没什么架子。 王珠手指轻轻抚摸那一双白玉流璃玉盏,这一双玉盏做得十分精细,也是莹润剔透。 本是上等的白玉,王珠自也是十分喜欢的。 瞧来唐汾也是颇为有些,送了不错的东西。 她打量眼前的男子,分明是不知唐蓉想推自己去给杀手杀死。唐汾不过以为唐芙言语里面得罪了自己,居然就是如此赔罪。 既让唐芙亲自赔罪,还送上厚礼,可见是个十分小心谨慎的人。 如此长袖善舞,小心谨慎的人,却偏生做出这样子胆大包天的事儿。 如今唐汾听了王珠让他捐出米粮的话,顿时也是流露出为难的样儿。 九公主,若能为了百姓做出什么好事,我心中也是十分乐意。只是我手中米粮也是有限,不瞒你说,如今郴州米粮大部分都是唐家供应。我这儿,也是捉襟见肘。 唐汾虽然是圆滑的人,可是却是绵里藏针。 如果王珠逼迫,那么他也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王珠拿起了这白玉杯,手指轻轻敲打了一下,流转了一缕清音。 唐老板,你言下之意,我若强逼于你,恐怕郴州百姓也是容不得我这个九公主—— 唐汾面上顿时流露出惶恐之色,可是心里面,却也是确确实实这样子想的。 在他瞧来,眼前的九公主虽然厉害,可那也不过是女流之辈,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和他这种老狐狸比起来,王珠分明还是稚嫩了许多了。 九公主说笑了,我哪里敢这样子想,却当真是有些为难之处。 王珠却是没有生气的样儿,不觉说道:可是若是郴州百姓,倘若知晓,是唐家煽动乱民,到处杀人,抢走了郴州的军粮,那又如何? 唐汾面色顿时一变,顿时面颊苍白! 王珠将一份册子扔了过去:过去两个月,瞧着郴州出入进入,唐家没有进半点米粮。唐家仓库,早就是被填满了去。 如今整个郴州,吃的都是仓库之中的陈米,并没有什么新鲜的货色。至于证据,拆了唐家的仓库,那些陈米都是藏在里面的。就算唐老板想要运走,恐怕也是做不到吧。 唐汾一时猝不及防,半天都没有什么言语。 他冷汗津津,自己的秘密忽而被这个黄毛丫头给揭破了,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转瞬之间,唐汾内心之中,却也是流转了好几个主意。 王珠到底是个外人,口说无凭,恐怕就算有些证据,一时也是难以服众。 自己一番煽动,让郴州百姓都认定,这个九公主会夺走他们口粮。 到时候,郴州大乱,自己再处置罪证。 必要的时候,就是将那些粮食的统统烧毁,栽赃在王珠身上! 唐汾从一个平头百姓,成为郴州最大的粮商,自然也是有些枭雄之气。 如今他的秘密被拆穿,王珠又是最尊贵的皇族公主。可就算是这样子,唐汾也是绝不会坐以待毙。 正当唐汾心绪纷乱的时候,王珠那清润的嗓音却也是在唐汾耳边响起:而我,其实不想追究唐老板什么的。 这样子的话,让唐汾却也是流转了几许错愕之色。 他再没想到,王珠居然是说出这样子的话儿。 唐汾盯住了王珠,眼前的少女容貌清秀,一双眸子之中流转灼灼之色。 她行为捉摸不定,甚至连唐汾这样子的老狐狸,也是猜测不透王珠用意。 原本以为,王珠是个冲动跋扈的皇族公主,可是如今唐汾却发觉自己错了。 明明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女,却也是竟然有些深沉之感。 王珠却未纠缠唐汾的罪状,反而竟似顾左右而言他:唐老板出身寻常,如今能成为郴州最大的米商,有着郴州最大的米铺,这也是一桩颇不容易的事情。唐老板若没几分本事,也绝不会有如此的身份地位。相信等到唐老板腰缠万贯,功成名就的时候,内心必定是忽而有一个念头,心中也是颇为遗憾。遗憾自己财帛虽然丰足,却也是少了几分当官的骨气。 说到了这儿,王珠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唐汾身躯微微一僵,一个年级轻轻的清秀少女,居然是如此善于揣测人心? 他的野心隐藏在和气的面容之下,别的人谁都是不知晓。 如今王珠却撕破了他的画皮,直指他的内心。 王珠站了起来,一步步的走到了唐汾身边,然后说道:唐老板更恨,自己明明是才智出众,却偏生出身卑微。那些高门贵族,拥有一切,不需要付出什么,就能得到所有。而你苦苦挣扎,就算成为富商,却仍然离官场颇远。因为你知晓,自己读书不济,是无法科举为官了。若能为官,若能添了几分贵气,那可是人生之中最为美妙的事情。也正因为这个样子,唐老板方才被人利诱,丧心病狂,做出这样子事情。 唐汾顿时打了个激灵:九公主,你可万万不能胡言乱语。 王珠却嫣然一笑:所以,唐老板你非但不会有罪,而且别人能给你东西,我也是能给你。 唐汾目光闪动,不肯落下口实。 只不过眼前这个纤弱的少女,却也是给予自己那莫名的压力,让唐汾都是有些说不出话儿来。 和气生财,有时候玉石俱焚,也不是什么好事。我到底是外来之人,说出来的话,郴州百姓也是不会相信。若是唐老板一时恐惧,毁了这些粮食都是有可能。我只想求个好名声,让自己这个公主有权有势。而且,若唐老板能当我的人,岂不是又多了一份势力保障?如今的太子,可是我大哥王曦!至于我的那皇兄王竞,不过是个被驱逐的废人。太后撑腰?那不过是女流之辈!若真有些本事,也不会先滚出京城,如今再滚出郴州了。唐老板,你可是个聪明人,应当知晓如何行事。 王珠唇瓣流转了一丝清凛的笑容,说的话儿,却也是句句老辣。 唐汾心中,也居然被王珠的话儿说动,不由得觉得,王珠的话也是有些道理。 当今的太子,可是王曦! 太后就算有些势力,可那又算些什么。 女流之辈,再厉害也是有限。 那个王竞,也确实有些没担当,就这样子无声无息离开郴州,落得自己有些不是。 若能依附太子,一个逐走的四皇子,又算什么呢? 饶是如此,唐汾却仍然是有些迟疑的。 他是个生意人,步步为营,好不容易到了如今这个地位,故而也是比别的人格外小心一些。 王珠却好似听出了唐汾心中所想,又一语道破唐汾的心思:唐老板心中有些疑虑,那也是再所难免。我倒是想到一个两全其美之策!只要唐老板当众宣布,捐赠大笔米粮,给兖州百姓。这些军粮,运到了兖州,也就这么一个多月时间,就会消耗得干干净净。而唐老板,更是有功于朝廷。到时候,自然会封赏爵位,作为奖励。这样子有心朝廷的人,也是不多了。 唐汾听了,也是不觉砰然而心动。 事后纵然追查,也是已经无凭无据,而且还落得一个苛待功臣的罪名。 别的商户,若眼见自己有些不是,恐怕以后对朝堂再无信任之情。 当众作秀,博得一个极好的名声,确实也是最好保全自己的手段。 若有盛名,就算是被人觊觎家产,也是能自保一二。 他们这些商户,最担心的,就是树大招风,并且也是落得些个不是。 只要官府一声令下,商户就是有万贯家财,也是会被收纳入囊中。 唐汾想了又想,琢磨了又琢磨,终于也是狠下了决心,不觉向前! 也许这就是天大的机缘,博得好名声,攀附上太子,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这样子的诱惑,仿若是那天大的富贵就在自己的面前,让唐汾为之而怦然心动,又如何能抵御得了。 只要想到了这儿,唐汾身躯也是轻轻发抖。 心中天人交战,唐汾终于添了几分坚决之色。 他站起来,咚的跪在了地上:九公主,以前是我的不好,以后必定是会效忠太子,帮助太子登上大位! 王曦要收买人心,少不得有钱,而他们这些商户,是可以给太子提供财帛。 从前自己是没有门路,所以方才投奔个不得志的皇子。 如今,却仿佛有那么一扇大门在自己面前展开,后面有些鲜花与富贵。 这个机会,是上天给予,唐汾却也是绝不肯放过。 王珠赶紧将唐汾扶起来:唐老板,可是不必太客气。我呀,是最爱和聪明的人打交道。 她目光之中流露了幽幽的光辉,自家太子哥哥,以后收买人心,自然是少不得财帛。 既然是如此,自己就将唐家吃拆入腹,狠狠的吞噬下去可好? 唐汾贪图名利,十分想进仕途,故而自己以之相诱,也是不怕他不上钩。 只有上钩,方才能让唐家,被自己生生吃下去不是? 两个人各怀算计,此时此刻,瞧着却也是和乐融融的。 送走了王珠,唐汾却也是轻轻吐了一口气。 到了这个时候了,唐汾内心却也是颇多激动之意。 眼见王珠离开之后,唐蓉方才也是匆匆的过来。 她面上流转几分惶急之色:父亲,你是万万不能被九公主要挟啊。这些宫廷中人,那也是贪得无厌,必定是会压榨咱们唐家的资产。 说到了这儿,唐蓉面颊之上顿时添了几许幽润之色,不觉说道:就算是九公主,那也是不算什么。只要放出风声,毁掉她的名声,父亲放心,这些事儿,让我来做就好—— 可话儿尚未说完,她面颊之上,已经是被重重挨了一巴掌。 糊涂!何时竟然是让你自作主张。 唐汾面上顿时流转了一丝怒色,心中郁闷却也是浓到了极点。 这个女儿,平时瞧着也是聪慧剔透,自己也让她帮自己一二。 可是要紧的时候,她居然如此糊涂,想要擅自做主。 若当真任由她如此行事,不但是会坏了他大好仕途,反而会惹怒太子一脉,岂不是得不偿失。 不过这些,唐汾也是不好对女儿宣之于口。 他内心恼怒,一股子火气涌上来了,就算打了唐蓉一巴掌,却也是说不上如何的解恨。 这一次,我听家中管事,不但芙儿对九公主不恭敬,连你也是有些瞧不过去。据说九公主身边,有个俊美的男宠,你瞧上眼了,居然是不依不饶起来了。以前我觉得你倒是乖巧,却没想到你居然是如此性情。蓉儿,从今日开始,你都是不能踏出唐家一步。 唐蓉挨了一巴掌,非但没被如何宽慰,反而是被唐汾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 她心中充满了委屈,一时之间几乎是要哭出来了。 父亲,你可是千万不能相信九公主啊。她生性恶毒,手段又狠,若是顺了她,咱们唐家是必定会不幸的。 唐蓉不甘心,犹自向着唐汾进言,却也是没被唐汾接纳。 从前唐汾觉得这个女儿十分乖巧,如今却也是深恨不已。 他一挥手,就让人将这个女儿带下去。 冷静下来,唐汾细细思量,也觉得王珠绝不敢如何。 如今兖州赈灾迫在眉睫,她若要闹起来,必定是会不顺。 唐汾最担心是秋后算账,可若自己有了那么一个好名声,王珠也是要顾及一二。 而且自己还能帮太子殿下做许多事儿,若被王珠拉拢,也是自然之事。 越想,唐汾也是越发兴奋起来。 唐蓉被唐汾逐走之后,心中却也是抑郁不平。 如今父亲被王珠蛊惑,她也是不敢造次,只不过她总是觉得,王珠绝不会是个好心人。 不知为何,唐蓉内心之中,油然而生一缕不吉之意了。 天光初明,唐家要捐助兖州粮食之事,也是传遍了整个郴州。 据说那位大夏的九公主王珠来到了郴州,并且惹得唐家一片为国之心而动,愿意捐助所有的米粮。 唐家如今陈米都买了两倍的价格,如今却愿意慷慨捐出去,这也是出乎许多人的意料之外。 不过他们议论起来,却也是暗暗猜测,想来朝廷必定是许了不少的好处了。 前些日子,郴州经受了流民之乱,却也是民怨沸腾。 正是因为这个样子,那些流民也并不被这些郴州百姓瞧得上。 如今郴州百姓对于唐家捐助粮食之事,却也是不置可否。 唐家倒是十分殷切,很快积了第一批粮食,已然是送上了马车。 此事传遍了郴州,自然是惹得许多人围观。 那位九公主,脸蛋被面纱遮住了,其实也是瞧得没那么清楚了。 如今当着众人的面,王珠礼数周全,盈盈行礼:这一次,若非唐老板的捐助,只恐怕兖州百姓,也是会受流民之苦。唐老板一片悲天悯人的心思,倒是当真令人动容。 唐汾倒是颇为受用,却也是不觉笑了起来。 人前,他自然也是乐意做出乐善好施的样儿:那些流民虽然可恶,可其中也不乏可怜的人。更何况兖州百姓何等无辜,我又怎么会置之不理呢。 唐汾的话儿,其实也是有些道理的。 围观众人听了,也无不有些感慨之意。 好似他们虽然受了流民所苦,其实仔细想想,这些流民也有可怜之处。 王珠嗓音也是有些悲悯:若非那些前朝余孽,煽风点火,居然是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出来,又何至于这个样子呢?说来说去,也是这些前朝余孽的不是。 唐汾暗暗觉得,这个九公主很有些上道。 本来郴州百姓对他捐助粮食,也是颇有微词。 可是如今,王珠轻轻的一句话,却是将所有的仇恨引向了前朝余孽,也是让他在郴州更受待见一些。 也因为这样子,唐汾倒是更觉得,眼前的王珠是在真心招揽自己了。 就在此刻,王珠却也是向后退了一步。只是那轻轻一步,似乎却也是蕴含了什么。 唐汾微微有些恍惚,脑海之中似乎流转过什么东西,却也是生生抓不住。 就在此刻,他耳边顿时响起一道杀意凛凛的嗓音:唐汾,你如此行事,就是与咱们前朝作对!大夏走狗,留你不得! 那嗓音阴测测的,狠辣入骨! 一名黑衣人顿时也是涌上前来,刷的一剑,可巧就刺入了唐汾胸口。 众目睽睽,如此染血,也是让众人都是震惊了。 人群之中的女子,见到了鲜血,顿时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而他们如此行事时候,侍卫却也是匆匆而来,叫着保护九公主。 等那侍卫如潮水一般散开时候,地上却也是只有那么一袭黑衣。 那刺客杀人之后,换下了黑色的衣衫,顿时混入了人群之中,如水溶大海,消失无踪了。 唐汾被刺了一刀,地上一滩鲜血,而他居然还侥幸没有死。 他瞪大了眼睛,这样子瞧着王珠,却也是忽而明白了这位九公主的用意。 不错,这位九公主知晓就算揭发自己,也一时牵扯不清,恐怕误了大事。 更何况自己狗急跳墙,也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什么前朝余孽,都是假的,只恐就是眼前这个九公主所安排之事了。 说动自己捐赠粮食,闹得满城都是知晓,再谋害了自己性命。如此一来,王珠就能慢有条理,顺理成章,搬走所有唐家仓库之中的粮食! 好一个九公主! 她说话不眨眼,什么让自己依附太子,平步青云,统统都是假的。 只不过这位九公主编织了一道华美的落网,却也是生生的将自己网络进入了。 而在这么一刻,唐汾最为后悔的,就是自己一时糊涂,居然是没有相信自己女儿的话。 这个九公主,是豺狼虎豹,贪得无厌! 唐汾伸出了手指,指向了王珠,牙齿咯咯的响,却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儿。 王珠却也是一脸悲痛欲绝之色,伸手就捉住了唐汾的手掌,一脸凄然无比的说道:唐老板,那些前朝余孽,好生猖狂!是我不好,竟然没曾护住你了!你放心,就算你死了,你的愿望也是绝不会落空的。这天佑我大夏,是绝对绝对,不会被区区前朝余孽所颠覆! 我王珠今日发誓,必定会保我大夏安宁,将前朝余孽尽数拔出!绝不会,不会让你死不瞑目的! 红娇在一旁,看着王珠一份伤感之态,诅咒发誓,也是一时不觉瞧得呆住了。 虽然早就知道,这位九公主心计重得很。 只是平时,王珠也是冷冰冰的样儿,谁能想得到她居然如此的演技了得呢? 此时此刻,王珠那伤心样儿,就是死了亲爹,也不过如此。 不就是死了个商户,何至于这个样子。 想到了这儿,红娇唇角却也是轻轻的抽搐。 若她如晏修一般,瞧见了王珠在陈后面前的演技,必定也是绝不会这样子想了。 而唐汾却也是气得七窍生烟,王珠靠近了唐汾,却慢慢的运足了力气—— 按住了那匕首刀柄,再狠狠一压! 蓦然用力,唐汾顿时翻了个白眼,啊了一声,顿时也是断了气。 面纱后面,王珠嗓音却也是一片悲痛欲绝,凄然无比:唐老板!他为国殒身,当真是上天不仁,不恤慈善之人了! 红娇瞧见王珠所挑的那些侍卫,一个个也是饱含热泪,十分伤感样儿。 而她也是不好落后,赶紧掏出了自己的手帕,轻轻擦去了眼角其实并不存在的泪水主子。 消息传到了唐家,唐芙顿时生生晕倒。 而唐蓉听得一脸震惊,手中的杯子也是摔碎了。 在唐蓉想来,自家亲爹必定不会是被什么前朝余孽所杀。 她对王珠素有成见,并且心中郁郁,又如何肯相信自己这个亲爹是自然而死的? 无非是谋夺了唐家的东西之后,就除掉了唐汾,好独霸家产。 可既是如此,自己必定也会是王珠的眼中钉,说不定还想处之而后快。 不必说自己之前已经是得罪王珠了,就算是没有得罪,为了图谋唐家家产,王珠也是会对她唐蓉不依不饶的。 唐汾命中无子,正房所出,两个都是个女儿。就算多纳妾,也不过是为唐蓉添了几个庶出的姐妹,却到底没生出儿子来。 唐蓉十分聪慧,所以唐汾才将这个女儿当成儿子调教。 唐蓉浑身发寒,既然是如此,自己必定也是会成为王珠瞧中的踏脚石,必定是会对着自己动手的。 想到了这儿,唐蓉的内心,也是好生不是滋味。 事到如今,她只想先行保住自己的性命。至于报复王珠之事,那也是只是能徐徐图之了。 既然是逃命要紧,唐家别的人死活,她也是管不得了。 唐蓉这样子想着,眼中顿时流转了一缕冷光。 别说那几个庶出姐妹,就是自己那同母姐妹,唐蓉也是不想理会。 唐芙性子愚蠢,又十分鲁莽,要说动唐芙离开已经是不容易。而一路行来,也是不知道唐芙会给自己生出多少事端,弄出多少岔子。 既然是这个样子,她也是准备舍弃唐芙,先保住自己,再言其他。 一个时辰之后,一辆马车也是匆匆行驶,离开了唐家。 唐蓉一个人在马车之上,整个人也是瑟瑟发抖。 她抚摸自己手中包裹,里面有二十万两的银票,而且还有一些金银首饰。 这些东西和唐家家产比起来,自然也不算如何。可是逃得这般仓促,唐蓉也是一点儿办法都是没有的。 她也是颇为决绝,自己既然是想要逃命,有些东西也是不好带的太多了。 更何况时间要紧,自己也是不能为了财物耽搁时间。 唐蓉虽是匆匆忙忙,却也是算计好了的。 这一次自己逃走,所带的是对自己颇为有意的张管事。 这位张管事年纪轻轻,对唐蓉十分殷切,唐蓉也待他十分暧昧。若是离开,没有个男人出面,总是颇为不方便。 既然是这个样子,唐蓉也是费尽心思,挑了这个男人当挡箭牌。 若是平时,唐蓉自然也是瞧不上这等人物。如今,却也是不好挑剔了。 此时此刻,那驾车的张管事,眼中却忽而多了几分贪婪的光彩。 而车上,唐蓉还浑然不知。 t 195 杀人灭口 如今整个郴州城门被封,唯独能从城楼吊着吊篮下去。唐蓉被张管事领上了城楼,倒也未十分惊讶。 只是眼见张管事领着自己到了那一处僻静之所,周围却没什么人,唐蓉方才也是回过神来。 原本唐蓉也是个聪慧的人,只不过因为心神不宁,方才没曾察觉。 然而如今,再如何,唐蓉也是已然发觉有些不对了。 她勉强笑笑:张管事,我仔细想想,似也不对。不如咱们回去唐家,再好生盘算。 可张管事容色微冷,却不觉微微狞笑。 我瞧小姐也不必回去了,若是回去了,以后只恐那九公主算计于你。更何况,你不是说了,要与我双宿双栖,抛去了家中的妻子,再也是不回来了。 张管事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夺取了唐蓉手中那小小的包裹。 此举让唐蓉颇为受辱,可唐蓉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张管事拆开了这包袱,里面有些银票和金银珠宝。 他只瞧了一眼,眼中顿时就不觉流露出几许贪婪之色。 唐蓉反而放缓了语调:张郎,这些财帛,又算得了什么。我原本要和你一道,这些财物都给你就是。 张管事顿时也是冷笑:大小姐,你果真是个聪慧的人。事到如今,你少再与我虚以委蛇。你那些个手段,我比谁都知道,如今你的手底下,也是有好几条人命。有些事儿,还是我替你做的。我身份卑贱,其实你也是瞧不上。就算跟了我,只恐怕也是容不我得。 他伸手摸索,摸出了一个小小的包。 这包里面,却也是包了砒霜。大小姐,你顶着一张仁善美貌的脸蛋,却是蛇蝎心肠。我虽然是贪花好色,这样子的美女,却也是无福消受。事到如今,我也是顾不得你了。 张管事平时虽对唐蓉十分爱慕的样儿,其实也不过如此。 他心中知晓,这位唐大小姐,可是朵有毒的花。 瞧着虽然娇嫩,却也是恶毒得很。 说到了这儿,张管事怀中摸索,居然是摸出一把剔骨尖刀。 他舌头轻轻的舔了一下嘴唇,却也是有些沙哑:不过大小姐这样子美貌的人儿,若是就这样子死了,岂不无趣得很。不若,倒是让我风流快活。 唐蓉脸色顿时发白,就算是想说几句软话,可是却也是说不出来。 张管事内心之中,却也是颇多疑虑。 若是别的时候,恐怕张管事也舍不得立刻处置了这个唐家的美人儿。 可是如今,唐蓉得罪的是九公主。 那王珠的凶名,张管事也是听得几分。唐蓉得罪这位九公主,连唐汾也是死了,自己何必招惹这件事情。 倒不如,逼迫了唐蓉,占了唐蓉的身子。之后再除了唐蓉,让唐蓉临死之前,也是受了些个艳福。 城墙之上,静悄悄的,却没什么多余的人。 城外到处均是干尸推积,气味也是十分难闻。再者如今,城门紧闭,平时也无甚出入。除了一些巡逻的士兵,其实也没什么人了。 夏侯夕所在的,便是一处僻静之处。 他唇瓣轻轻吹了一声翠竹雕琢的笛子,忽而就有鸟儿,轻轻的跳到了夏侯夕的手臂之上。 夏侯夕将一片绸带缠住了鸟儿的腿上,任由这鸟儿轻盈的飞了出去。 可就在此刻,夏侯夕耳边却听到了几句呼救之声,顿时让夏侯夕皱起了眉头。 呼救的人正是唐蓉,她衣衫已经是被扯开了一片,露出了雪白的肩膀。 而张管事也在身后,不觉追了过来。 原来唐蓉假意温柔,曲意奉承,让张管事放松了警惕。等到张管事褪去了唐蓉的罗衫,却也是被唐蓉撞了一击,让唐蓉趁机逃走。 张管事不依不饶,这样子追过来,想要取了唐蓉性命。 眼见唐蓉就快要被那张管事追上了。 就在此刻,唐蓉见到夏侯夕,顿时宛如捉住了落水的浮木。 夕公子,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她顿时瘫软在地上,死死的抓住了夏侯夕的衣袖。 张管事凶神恶煞的过来,眼中充满了凶光。 他必定是要处置了唐蓉,免得落得什么后患。 只不过就算张管事是那凶煞之人,初见夏侯夕,也是不觉一怔。 夏侯夕容貌清华高贵,却也是令人自惭形秽,就算是张管事这等凶残之人,也是微微有些被震慑。 唐蓉哭得泪水花花,全然不顾仪态。 夕公子,我也不过是仰慕你,方才会如此。这厮欲图凌辱我,谋夺我财帛,害我性命。想来就算是你,也是绝不会轻易饶了你的。他,他必定是要杀人灭口。 唐蓉哭得是那么伤怀,夏侯夕却好似浑然不觉的模样。 他微微一笑,仍然是点尘不染的样儿。 张管事回过神来,心中却也是忽而涌起了凶狠之意。 唐蓉说得不错,眼前这个小白脸,自己是必定要除之灭口的。 夏侯夕容貌动人,在张管事的眼中,那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 等他杀了夏侯夕,再去除掉唐蓉这个贱人。 张管事心中拿定了主意,顿时手握住了剔骨尖刀,向着夏侯夕刺了过去。 可那刀还没刺到了夏侯夕的身上,他蓦然觉得眼前一花,似乎觉得有什么白芒略过,让他也是躲避不及。 张管事去势仍然是凌厉,却也是被夏侯夕堪堪躲过。 然而他的脖子上,却也是顿时添了一道红色的血痕。 一缕缕的鲜血喷涌过来,而他脑袋顿时也是咚的滚落在地,眼睛仍然是睁得大大的。 唐蓉啊了一声,样儿充满了惊恐,却也是不可置信的瞧着夏侯夕。 夏侯夕容貌俊美,可在唐蓉瞧来,也不过是样儿好看一些罢了。 大好男儿,却在九公主裙子边,实在也不算如何有英雄气概。 也许正因为这样子,唐蓉对夏侯夕也颇有些轻蔑之态。 然而如今,夏侯夕仍然是微微含笑,容貌如神仙一般动人,一旁纵然添了一具没头的尸首,却也是不见有任何动容。 而夏侯夕却也是轻轻的伸出了手指,抚摸自己的手指上那淡银色的精巧戒指。 这枚戒指是银子打造而成的,除了特别精巧一些,其实也是不算如何贵重。整枚戒指镂空雕琢了莲花的纹路,轻轻的贴住了夏侯夕的小指头,不自觉的透出了几许奢华的味道。 夏侯夕浑身上下,并没有什么武器。只不过这枚贴着在他手指上的银戒指之中,藏了一缕可刚可柔的细丝。 只需轻轻一按就能弹出来,成为一件足以杀人的凶器。 而刚才杀死张管事的,正是这枚细丝。 唐蓉见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杀伐果决,不觉双颊染了一片红晕。 若不是今日自己遇到夏侯下,自己必定不幸。 在她想来,夏侯夕既然是出手相救,必定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恶感了。 从前唐蓉不知王珠真实身份,只当王珠不过是江湖女子,自然也没多瞧得上夏侯夕。可如今王珠既然是大夏九公主,想来夏侯夕必定也是会身份不俗。 自己并没有得罪夏侯夕,还慧眼识珠,赠与珠宝银票,对夏侯夕颇为欣赏。 唐蓉轻轻盘算着,发觉夏侯夕垂头瞧着自己,顿时也是面颊红了红。 她伸手轻轻拉起了自己的衣衫,遮挡住如玉的肩膀。 就在这个时候,夏侯夕却也是伸出了手,用手帕轻轻擦过了唐蓉的面颊。 唐蓉面上本来有些污秽,却也是被夏侯夕轻轻的擦干净了。 夏侯夕容貌极好,如今做出了这样子温柔的举止,更是让人心醉神迷。 唐蓉虽然也是有些心计,此时此刻,却也是痴了。 如今唐蓉满眼都是夏侯夕,甚至身旁那具尸体,却也是全然被唐蓉抛弃在一边,并不如何在意了。 多些夕公子,若不是你,我一定活不了的。 唐蓉怯生生的说道,她瞧了夏侯夕一眼,也是顿时不觉垂下头去。 唐蓉面颊晕红,好似一朵芙蓉花儿一般,显得格外的娇艳。 夏侯夕微微一笑:我与唐大小姐,总是有些缘分的。一次两次,总是遇到你。 说罢,夏侯夕伸出了手掌,轻轻的握住了唐蓉的手,将唐蓉轻轻的拉了起来了。 唐蓉宛如做梦一般,迷迷糊糊的,就是被夏侯夕带着向前走了几步。 城头风呼呼吹过,唐蓉瞧着城外那些可怕的干尸,却也是不觉有些心惊。 她内心一阵子迷茫,就算逃出了郴州,可外边那般可怕,自己又是如何。 夏侯夕的手掌却也是轻轻按住了唐蓉背脊:若非唐家,外边其实也不会有那么多尸首的。 唐蓉顿时有些错愕。 实则她虽是唐家的女儿,唐汾却并没有什么事情都是告诉她。 饶是如此,她被美色所蛊惑的脑子到底也是掠过了一缕惧意,似乎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一股子危险之感,顿时也是涌上了唐蓉的心头。 那时候,那些匪徒过来,要绑架唐家两个姑娘。 而自己既害怕,又嫉妒。 王珠那道身影就在她的跟前,唐蓉仿佛受到了蛊惑一般,一步步的向前—— 然后,极用力的一推—— 自己大叫,这位才是唐家大小姐,意图将王珠当做牺牲品。 唐蓉忽而觉得不妙,意欲挣扎。 可那轻抚在唐蓉背脊的手掌,却也是用力一堆,让唐蓉挣扎也是来不及。 夏侯夕听到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唐蓉就已经跌了下去。 这郴州城池确实也是十分之高,不愧为大夏军中重地。此处虽没有与别国边境接壤,可是却是大夏京城的最后一道屏障。 也正因为如此,那么高跌下去,千金小姐顿时也是摔成肉泥。 夏侯夕叹了口气,方才他用手帕给唐蓉擦了脸颊,可如今他捏着手帕,忽而有些厌憎之色。 随意用这手帕擦了几下手,就被夏侯夕随意抛了去。 夏侯夕收回了目光,又瞧着地上张管事的尸首。 他叹了口气,伸手旋开腰间的玉佩,里面一颗米粒大小的药丸顿时也是弹出来了。 那药丸遇到了血液,顿时也是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先是那衣服融掉了,随即就是血肉和骨骼一并融化掉。 也不多时,眼前的张管事,顿时也是化作了脓水。如今地上一滩水污秽不堪,散发出了一股子的恶臭,而夏侯夕也是轻轻的伸出了手掌,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夏侯夕却瞧也没瞧一眼,顿时折身而去。 整个郴州城如今议论纷纷,都是唐汾被那前朝余孽所谋害的事情。 刺客匆匆逃走,并没有被抓到,就算是刺客是什么样儿,也是没几个人知晓。原本那些流民,在前朝余孽的唆使之下,就已经是扰乱过郴州一次。而这一次,却也是没多少人怀疑。 夏侯夕听到了这儿,却也是不过是笑了笑。 他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过手指之上所套那枚银戒指,却也是不觉流转几许幽润的笑容。 夏日烈阳,连日暴晒,不见雨水。 一路行来,王珠神色匆匆,兖州城也是近在咫尺。 一片雪白的手掌,轻轻的撩开了车帘,露出了一张雪白清秀的脸蛋。 外头虽是那烈日炎炎,可露出的少女漆黑瞳孔的瞬间,却也是给这炎炎的夏日,透出了一缕清凉之意。 耳边,却也是听着谢玄朗有些讽刺的嗓音:九公主,当真是好生狠辣的手段。莫非九公主身为女儿之身,也有牝鸡司晨的打算? 谢玄朗也不是愚蠢之辈,隐隐瞧出了什么,这心里自然是有些不太舒坦。 原本他对王珠隐隐有些轻蔑之意,如今方才见识了王珠的狠辣与心计。 只是正因为如此,他对王珠一缕柔情也是悄然消失。 那心中,油然而生的,是一缕森森的警惕和厌恶。 这女子,有些小心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越是不驯的野猫,那就是越发的有趣,驯服起来也是越有成就感。 可若这刁蛮的野猫实则是凶狠的猛虎,那就是颇为没趣儿了。 这女人,还是要比男子柔弱一些,方才能得到男子呵护的**。 王珠放下了车帘,有心不理会谢玄朗,却总听着谢玄朗聒噪。 她眼波流转,隐隐有些不屑之意,却也是不觉说道:谢小侯爷,谢家风光霁月,想来是绝不会做出什么污秽的事儿,是不是? 谢玄朗站在高处,指责自己,莫非不觉得亏心? 谢家是什么货色,谢玄朗自己难道不清楚? 更何况如今的谢玄朗虽然是青涩了一些,却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当初裴凰算计自己,欲图毁了自己的清白,而谢玄朗何尝不是半推半就,意欲答应了这件事情。 事后,谢玄朗还不是将裴凰瞧得极高贵。 因为裴凰算计什么,都是为了他,那自然再狠辣的心计,也是不算什么了。 王珠这样子言语,却也是让谢玄朗为之语塞。 不错,谢家这等污秽之事也是没见少了。只不过,他心生嫌恶是因为王珠是女子而已! 那女子,就应当是柔情似水,温柔体贴,好生相夫教子。 偶尔有些小小的狡黠和聪慧也不过是一番情趣。 这污秽的事,男人沾手也还罢了,而女子却也是应当好生待在后宅,相夫教子。 况且,谢玄朗却也是不肯承认,自己对王珠也是怕了。 眼前的少女,年纪轻轻,却冷漠如冰,少女的外表之下,也是隐藏了凶狠的猛兽。 此时此刻,他当真多瞧王珠一眼,甚至不觉有些将王珠当成对手。 也正因为这个样子,谢玄朗那份对王珠的心思,如今却也是一点一点,都是消耗殆尽。 便是寻求什么刺激,却也是绝不会寻个母老虎,等着瞧自己何时被吞噬干净。 想到了这儿,谢玄朗甚至不觉轻轻的抿紧了唇瓣。 就在此刻,一道温柔似水的身影,蓦然就涌入了谢玄朗的脑海。 他自然是想到了白薇薇,最初娶这个女子是讲究,之后又有些怜惜。 只不过,谢玄朗总是觉得,那个女子虽然温柔体贴,却总是少了几分刺激,少了几分味道。 故而他心猿意马,不觉又对王珠有些兴致。 可是和王珠这么走了一遭,谢玄朗方才察觉到,这细水长流的温柔是何等可贵! 不十分招摇,却一心一意,将自己看成了天,这可是极上心的一个女人。 王珠,她好似烈火,最初让谢玄朗觉得刺激。可是等他被王珠伤了手,自然也是想要避开。 白薇薇是一泓清泉,清澈透亮,虽然淡而无味,却也是可以解渴。 一想到自己竟然将白薇薇弃于兖州,谢玄朗竟有些愧疚之意了。 谢玄朗有些冷漠的目光扫向了王珠,没有任何男子,会喜欢成为自己对手的女人。 兖州城中,书院之中,林墨初独处。 一道漆黑的身影,却也是盈盈而来。 郴州之事,究竟如何? 那少女涌起了几分急躁,蓦然轻轻的皱起了眉头,全无平时的沉稳之态。 林墨初慢慢的,给了她倒了一杯茶水。 九公主已经除掉唐汾,借来粮食,更废了李从灵—— 说到了这儿,林墨初面颊之上,却也是流露出了几许可惜之色:连那四皇子王竞,居然也是匆匆离去,不敢见这位九妹妹。 林墨初每说一句话儿,锦城公主面色就是不觉难看一分。 尸山血海又如何,在她瞧来,为了达到目的,就能不择手段。从小到大,她都是被悉心教导,以复国为第一要紧之事! 只要整个兖州变成人间地狱,那么就能借此煽动饥民,甚至起义造反! 短短时间,就会有几万人的队伍。 到时候占据几个郡县,就能将大夏的疆土生生割裂。 此事之前,锦城公主也是猜测此事也未必十分顺畅,可是却没想到这意外之事竟然来自那大夏九公主王珠。 之前不是打听过,这个九公主不过是个花痴而已,却是让自己处处受到了掣肘! 当初九公主匆忙离去,我竟没听到半点风声。一转眼,得到消息,方才匆匆前去刺杀,却没见有什么用处。不过这么几天,想不到她居然带着粮食归来。我的林公子,你居然还这般气定神闲。 锦城公主这样子说着,却也是生生压下了自己心中一缕心火。 她暗暗心忖,叶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若是林墨初不如预期,恐怕也是会将林墨初生生舍弃。 成为叶家的弃子,可并不是失去富贵那么简单。 林墨初知晓叶家太多秘密,一旦没成为叶家的掌令人,却也是会被叶家弃如敝履。 公主心中急躁,可是不会有什么好处。 林墨初温文一笑,却也是轻品茶水。 锦城公主再如何冷静自持,却也是终于禁不住焦躁起来! 只是正欲说些什么,她却瞧见林墨初轻轻晃动茶杯,几滴茶水顿时洒落出来。 锦城公主不觉讶然,若说林墨初因为心绪激荡,惹得自己茶杯都拿不住,她是怎么都不相信的。 和林墨初认识多年,她又如何不知道林墨初的冷静? 这样子想着,锦城公主再也是按捺不住,生生的握住了林墨初的手腕。 杯子跌落在地上,林墨初一条手臂顿时露了出来。 这条手臂之上,有着累累伤痕,瞧着触目惊心。而这些伤痕,是新伤! 瞧到了这般光景,锦城公主脸色顿时变了。 她一伸手,就去解开林墨初的腰带。 锦城公主虽是女子之身,这一双手却也是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 那双手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却定时用药水洗去了手指上的茧子。这样子一来,也是能隐藏她在人前的身份。 本来无论什么时候,这双手都是会十分稳定的。 可是如今,锦城公主这样子一双手,却也是轻轻颤抖。 如此去解开男子的腰带,却也是不带丝毫的**之念。 褪去了林墨初衣衫,露出了林墨初光润的背脊,上面尽数是累累伤痕! 至始至终,林墨初都是没曾反抗,只任由她如此作为。 瞧着林墨初背上的伤痕,这杀人如麻的女子,露出的一双眸子也是居然有些潮润之意。 到底是谁干的?她嗓音微微有些沙哑,隐隐有些杀意。 叶灵犀死了,我并不后悔,不过叶家,却是有些恼恨,自然是有些责罚的。照着叶家的家规,我应当被抽打这三百鞭子。 林墨初红唇之中,却也是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其实这个结果,在推叶灵犀去死时候,他都是清清楚楚的。 虽然叶家并不知晓是自己谋害了叶灵犀,可任由这么个叶家的绝色美人儿身败名裂,并且死得如此凄惨,自然是要受些责罚的。 叶家将你当什么?明明你有这样子的才华,这样子的能力,却如此待你,竟没给你半点尊重。 锦城公主却也是嗓音有些嘶哑。 林墨初微微有些恍惚,他知晓这个女子凶残狠辣,满手沾染了鲜血,更是充满了狡诈和心计。可若这个世上,有一个人知晓自己的秘密,并且也是真心对自己有所爱的人,只能是眼前这个脸蛋儿大半时间都是隐藏在黑纱之后的血腥少女。 隔着面纱,锦城公主轻轻吻过了林墨初背上的伤口。 纵然是隔了一层薄薄的面纱,林墨初却也是隐隐察觉到了一股子的灼热之意。 明明各怀心思,可是却有一种相濡以沫,相互慰藉的感觉。 我不是说了,让你跟我一道,那也是胜过留在叶家。 林墨初瞧着自己身上伤痕,却不觉微微一笑:锦城,我是个十分忠于自己的人。我只想要富贵和权利,既没有你一门心思复国的情怀,也不想为了个女人,就一心一意奉献。 什么复国,他却没什么兴趣。 人生,就是如是。我就想要爬到最高的地方,也就没那么害怕了。至于生死,又能有什么关系。若是甘于平淡,倒不如当真做个隐士。人生百年,匆匆而过,就应该十分爱惜的。既然是如此,拿性命做赌注,也是 林墨初这样子说话,仿佛什么都没如何在意。 话儿没说完,锦城公主就移过了林墨初的脸颊,隔着面纱,对着林墨初的唇瓣轻轻的吻了一下。 那唇瓣说不出的滑腻,微微有些温热之意。 林墨初没有拒绝的意思,眼神却也是微微发热。 这一刻,林墨初的神色,却也是晦暗不明:放心,怎么说呢,虽然最初我并不觉得九公主有什么本事。可这种场面,也并非没有想到。最初本想毁去郴州粮食,可那四皇子王竞,却也是舍不得。 接下来,他倒是要瞧一瞧,王珠可是能拆开自己这一局。 粮车缓缓行驶,踏入了兖州城中,沿途百姓也是十分欢喜。 王珠撩开了车帘子,轻轻的扫了一眼,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兖州城一切均是井井有条,倒是让王珠不觉微微松了口气。 一路行来,诸多险恶,如今王珠虽然仍是觉得天空沉甸甸的,却也是稍稍的透出了一口气了。 人群之中,王珠并未见到晏修,却也是蓦然流转一缕莫名的焦躁之意。 若夏侯夕是一泓清泉,让王珠每次烦躁时候,都是不觉心安起来。那么晏修就好似烈火,好似寒冰。 总是撩拨王珠的心绪,让王珠有些意难平起来。 明知晓,晏修满腹算计的心思,甚至轻贱人命,也不把别的什么当做一回事儿。可内心之中,却总少不得有些念念不忘之感。 这一次王珠离开兖州,只给了晏修一封书信,并未见面。 她如今内心思忖,也是当真不知晏修是怎么想的。 也许,她应当只跟晏修相互利用,不谈其他。 更何况,晏修这样子的人,内心到底是在琢磨什么,自己也是不得而知。 方才回到了木兰行宫,紫枝将一封书信过来,正是晏修所送。 王珠微微犹豫,轻轻的将这封书信拆开,却也是见着雪白的宣纸之上,写着八个大字。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她面颊蓦然流转了一缕热意,却也是生生压了下去。 可是心尖儿,却也是微微有些惆怅之意。 数日不见,陈蕊样儿已经是有些憔悴之色,只不过一双眸子却也是灼灼生辉。 画梅眼见王珠回来,心中自也是十分欢喜,送上了一盏热茶。 王珠品了一口茶水,这茶杯之中加了白菊荷叶等物,一股子沁凉之意顿时也是不觉传来,当真是透人心脾。 墨柔眉宇之间,却也是蕴含了一缕忧愁之色:九公主离去之后,兖州城中,确实有些议论之声。加之九公主扣住了满城的权贵,自然是难免惹人非议,更是有人蠢蠢欲动。这兖州没些人压制这些事儿,当时也是,也是有些难办。 王珠轻轻一挑眉头,知晓此事必定有些不是。 之后,皇后娘娘出面,不但出面表示自己留在兖州,九公主和朝廷并不会不理会。而且,还呵斥兖州官吏尸位素餐,实在是无能之辈。九公主所为之事,皇后娘娘都是一并应下来了。 墨柔这样子说话,顿时也是出乎王珠的意料之外。 王珠的记忆之中,母后性子十分柔和,说话也是细声细气。她这位皇后,也从来没用什么十分过激的举止。 陈后恪守本分,更不会插手朝廷之事。夏熙帝素来多疑,后宫不得干政之事,是夏国后宫嫔妃都是必须遵守之事。 更不必说,陈后这个皇后,也要如此行事方才能令夏熙帝放心。 王珠行为出格,那也罢了,可是却没想到母后居然是会赞同这件事情。 这些事情,自己都是瞒着母后,更不想陈后牵扯其中。 以后自己纵然有些不是,也是她这位九公主跋扈,却和陈后没什么关系。 可是却也是没想到,陈后如今,居然是这样子的招摇。 这实在也是让王珠吃惊得很。 母后,母后如此,为什么不劝住她? 王珠清秀的面颊添了一缕裂痕,容色间顿时添了一缕惶恐。 她身子孱弱,病体未痊愈,居然让她出面,可是会耽搁母后养病。 涉及了陈后,王珠一颗心却也是不觉往下沉。 原本觉得自己一切事情都是瞒着母后,可是陈后却也是全部都知晓了。 其实陈后的心思,王珠何尝不明白呢? 她这是替自己,将所有的责任都抗下来! 只要想到此处,王珠内心就一阵子酸楚。 墨柔却只得说道:皇后娘娘下令,谁能不遵呢。她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有些虚弱而已。况且,娘娘还说,九公主年纪轻轻就为了兖州百姓担了这恶名,她这个母后,于心不忍。 王珠听得眼眶发酸,一时说不出话来。 为了平定兖州局势,皇后娘娘还游走各处,安抚灾民。如此一来,兖州灾民方才不曾暴动起来。只是,只是却有些事儿不好—— 墨柔说到了这儿,却也是微微有些迟疑起来。 王珠抬起头,淡淡的说道:既是如此,又有什么不好? 如今,九公主回来,解决了粮食之急。只是却也是,另有一处不好,兖州各处,都有人患上了瘟疫。这些疫病,倒是有些古怪。而且,而且—— 就是墨柔这种淡然的性情,也是顿时觉得难以启齿了。 王珠冷冷说道:而且什么? 墨柔只得将实话说出口:而且坊间有些传闻,只说是,是皇后娘娘身上有病,方才将疫病传给他们。 房间之中,顿时不觉一静! 王珠面色铁青,在场之人无不是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了。 哐当一下,王珠将手中茶杯扔在了地上,顿时发出了清脆之声。 这些是找死! 她面色铁青,一瞬间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嗜血之意了。 墨柔顿时说道:是了,这却是误会。皇后娘娘已经是出了疹子,并且伤口已经结疤,那是绝不会传染。我瞧如今谣言纷纷,必定是有心人作祟。这些人,就是为了诋毁皇后娘娘的清名。 王珠眼中流转了几许冷光,却也是没有什么言语。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倘若兖州城中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只恐怕骚乱难平,闹成一锅粥。 这暗处之人,果真是好生有手段。 若是扒出这个人,她是绝不会饶了这个人。 木兰行宫之中,白薇薇听到了谢玄朗消息,顿时匆匆赶过来。 对于这个夫君,白薇薇并无什么情分在,可是只有谢玄朗在这儿,自己才有所依靠。 听说谢玄朗归来,白薇薇自然也是欢喜。 重回兖州,谢玄朗漫不经心的逗弄鸟儿,容色却也是晦暗不明。 等接走了白薇薇,自己也必定是要离开兖州了。 那鹦鹉被谢玄朗戳住了,很是不快,蓦然就抓了谢玄朗手掌一下,留下了几道血痕。 而谢玄朗顿时面色沉了沉,眼底流转几许的寒芒。 不单单是因为自己手掌被这鸟儿抓伤,更要紧的是,谢玄朗不禁想起晏修那只白鹦鹉。 这但凡鹦鹉,都是令谢玄朗厌恶。 正在此刻,却见白薇薇匆匆而来。 见到了谢玄朗,白薇薇就如乳燕投林,投入了谢玄朗的怀中。 夫君,你可算是回来了,薇薇,薇薇这些日子都是想念你得紧。若不是想要见到你,我,我宁可死了。 眼见白薇薇语出真诚,谢玄朗也是不觉有些动容。 自己一直对王珠念念不忘,当真是瞎了眼珠子。 眼前的夫人,千依百顺,待自己可是好得很。 白薇薇顿时流转了几许感慨:夫君,亏得九妹妹有些良心,肯放了你回来,否则我也是当真不知如何自处了。如今咱们虽出不得木兰行宫,只不过这儿宫婢倒是对我们颇为礼遇。不若,我炖煮些补品,好生为你补补身子。 谢玄朗这些日子一路奔波,也是颇为辛苦。 如今眼见白薇薇这样子熨帖,谢玄朗心尖儿也是微微一暖。 等白薇薇去准备晚膳,谢玄朗伸手揉揉额头,忽而就微微有些晕眩。 白薇薇说是亲手炖羹汤,其实大部分让下人去做,自己不过走一走,随意应个景儿。 此时此刻,白薇薇的心尖儿,却也是忽而想到了王曦。 留在谢玄朗身边,自己无时无刻都是在做戏。越是如此,白薇薇也是越发贪恋王曦的温柔。 想到王曦和那姜翠影双宿双栖,白薇薇心尖儿顿时有些酸楚之意。 等到炖煮好补品,白薇薇也不觉给谢玄朗送过去。 谢玄朗手支额头,似乎有些不是。 白薇薇语调娇柔:夫君,还是尝尝我的羹汤如何。 她不过轻轻碰了谢玄朗一下,谢玄朗却也是咚的倒在了地上。 白薇薇顿时大惊失色,随意一拉,却瞧到了谢玄朗领口之处,顿时多了些水泡。 仿若见到了什么污秽之物,让白薇薇顿时也是为之缩手。 一股子厌恶之意,顿时也是不觉传了过来。 这些日子,白薇薇也是听闻了兖州那些个瘟疫之事。想不到谢玄朗出去了一遭,居然染上了疫病。 白薇薇顿时流露出厌恶之色,并且不自觉的,离得谢玄朗远一些。 下意识间,白薇薇顿时狠狠的擦了自己手掌两下,心中却也是充满了惧意。 怎么好端端的,谢玄朗居然得瘟疫了? 想到了刚才自己居然抱住了谢玄朗,如此亲密,白薇薇顿时恨不得沐浴一番,将自己洗得干净一些。 而谢玄朗额头发烧,面颊之上却也是添了一缕赤红之色。 白薇薇提起裙摆,不顾而出,全然不理会谢玄朗躺在了地上。 ------题外话------ 谢谢186**8464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missivy2014亲评价了本作品 谢谢張萌芽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136**3332亲投了3张月票 谢谢158**0936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9朵鲜花 谢谢李潇湘亲投了2张月票 196 一定要赢 城外,永平村中。原本城中的村民已然是尽数迁徙出去了,如今那些生病的灾民也是尽数迁徙到了这儿。 王珠面颊缠住了面纱,去瞧这些生病的流民。 这些人和王珠前世所见一样,均是面上生了水泡,不断发烧,昏迷不醒。 只不过许是日子尚浅,尚未出现肌肤溃烂等症状。 王珠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别人见王珠虽缠住了面孔,可衣饰华贵,并且前呼后拥,跟班多得很。 既是如此,也是没人造次。 丫头,你先喝了这碗药,等身体好些了,也就不必留在这儿了。 王珠听着一个老妇这样子言语,转头之间,就见到了一名老妇人如此劝慰一个女孩子。 那女孩子不过是七八岁,面黄肌瘦,面颊上有些水泡,瞧着也是没有力气。 她流露了几分无助:姥姥,这药苦苦的,就是吃了,也没什么用。我好想娘亲和弟弟,好想爹爹。 不过这女孩子倒是乖顺,虽然面上苦苦的,仍然是将药汁一口口的喝到了肚子里面去了。 王珠收回了自己目光。 墨柔,你医术不错,连母后的身子也调养好了,如今这些灾民又是如何? 若能医好这些病人,也是免得兖州会生骚乱。 而墨柔眼底却也是流转几分困惑之色,似乎有什么事儿,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九公主,不知怎么了,那些方子,陈后喝了虽有效果,可是对这些灾民也是没什么用的。我甚至将陈后所用珍贵药材,试用在其中这几个灾民身上,而不是用什么常见的代替药材。可惜,却也是徒劳无功。 对于医术,墨柔是颇为自信的,如今却也是流露出了几许苦恼之色。 何止是我,就是兖州的大夫,他们对这时疫也是颇为研究。按着他们开出的方子,炖煮了药汤,喝了也是没什么用处。 正自此时,一名宫婢匆匆而来,对着王珠耳语几句,听得王珠也是有些错愕。 谢玄朗居然也是得了时疫? 王珠不可置信,却也是有些讶然之色。 前世,谢玄朗可是没得什么时疫,如今又怎么会如此? 她内心之中,忽而有些荒唐的感觉,莫非谢玄朗居然是会死在这儿不成? 如此一来,过早和谢家决裂,而裴凰必定是会唆使裴家报复。 王珠内心虽有些快意,可这终究不是一桩美事了。 土房之中,谢玄朗晕晕沉沉的,朦胧之间,似乎发生了许多事情。 他慢慢的醒过来,发觉自己已经是不在木兰行宫之中,而是在一处粗陋的土房之中了。 发觉自己处境,谢玄朗顿时不觉打了个寒颤。 从小到大,他都是锦衣玉食,从来没受过什么苦。就是王珠要挟于他,不过是让他自尊受辱,王珠待他却也是颇为客气的。 可是如今,谢玄朗忽而升起了一缕惧意。 他跌跌撞撞的起来,对着窗户一瞧,自己果真被移动在一处村落之中。 这儿来来往往的人,面颊上都是缠着纱巾,有些没戴面巾的,一个个神色有些空洞,并且身上起了一颗颗的水泡。 谢玄朗顿时一惊! 自己似乎移到了满是染病之人的村落! 他撩开了自己衣袖,瞧着自己手臂上的水泡,顿时吃了一惊! 就算是不乐意相信,自己却也是确确实实的染了时疫,并且移动到了此处满是病人的村落。 一股子的寒意,顿时涌上了谢玄朗的心头,让谢玄朗不觉打了个寒颤。 房间之中,布置简陋,连面镜子都是没有,谢玄朗也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鬼样子。 王珠,你给我出来,放我出去! 谢玄朗实在是恼恨之极,他早知道王珠心狠手辣,却是不自觉的被王珠所蛊惑,甚至是做了那种诡异绮丽的梦境。可现实面前,那些绮丽的梦境自然也是荡然无存。自己方才生了病,王珠就将自己带在了这村落之中, 她让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可当真是蛇蝎心肠,狠辣之极。 谢玄朗一张口,方才是发觉自己嗓音可谓是沙哑得很。 就是拼尽了力气叫起来,也是没多大的声音。 叫了几声,谢玄朗蓦然头昏脑涨,实在是一句话儿都是说不出来了。 不但如此,他只觉得口渴非常,几乎渴得烧心。 此时此刻,谢玄朗很想要喝一碗清水,来安稳自己的内心。 他吃力的抬起头来,发觉一旁几上有一个土壶,一旁叠着几个碗。 谢玄朗在谢家什么都很讲究,衣衫必定要华美,器具必定要精致。若是在平时,若要谢玄朗用这种器具喝水,他只会觉得可笑。别说喝水了,谢玄朗只瞧了一眼,也是会觉得有污眼目。 可是如今,谢玄朗口中干渴,只觉得嗓子就快要冒烟了,又哪里会讲究那么多呢? 只不过如今谢玄朗浑身无力,跌跌撞撞的到了桌子边,还没来得及倒水,就咚的软倒在地。 茶碗滴溜溜的滚下来,顿时也是摔了个粉碎。 谢玄朗苦涩一笑,面颊之上顿时多了几分自嘲之意。 他是天之骄子,怎么也是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而谢玄朗脑子晕沉沉的,就是此刻有人推了门进来,他也是浑然不觉。 迷迷糊糊的时候,谢玄朗只察觉有人扶着自己。 他脑子里也是并不那么清楚,只隐约瞧见一个紫衣窈窕的少女扶住了自己,拉着自己躺在了床上。 她面颊蒙住了面纱,容貌朦胧不清,谢玄朗也是不知道她是谁。 谢玄朗此刻想要说什么话,可是却也是没什么力气了。 那紫衣少女离去一下,转身就捧起了一碗水,送到了谢玄朗的面前。 谢玄朗十分贪婪的,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顾着喝那凉水。 这里的凉水是井里面打的,就算煮过之后,却也是仍然有一股子土腥味儿。可是谢玄朗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的,仿若喝的是那杨枝甘露。 眼见谢玄朗喝完了一碗凉水,那女子又给他碰了一碗。 谢玄朗慢慢的缓过了劲儿来了,发觉自己喝过了凉水,心中那股子烦闷之意也是少了许多,好似也缓过劲儿来了。 一碗凉水如镜,谢玄朗瞧着自己水中倒影,却也是吃了一惊。 自己面颊之上,有点点的水泡,全然不是平时俊俏的模样。 谢玄朗爱惜容貌,见到自己那不人不鬼的模样,顿时一阵子的心灰意冷,水也都喝不下去了。 他大受打击,泪水顺着面颊轻轻的滑落,滴落在了茶碗之中。 王珠来瞧谢玄朗一下,却没想到谢玄朗这般柔弱,一时之间也是觉得颇为无趣。 谢玄朗不喝了,王珠将茶碗放在了一边,冷冷一笑:谢小候爷,不过是容貌受损。男子汉大丈夫,容貌受损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谢玄朗脑子阵阵发热,却含含糊糊的说道:这位小娘子,你究竟是谁,若能帮衬我一二,我也是必定会好生报答你的。 王珠微微一愕,想不到谢玄朗却也是并没有认出自己。 她轻轻抚摸自己面上的紫巾,自己踏入村中,自然是要包住这玩意儿。 想来谢玄朗人在病中,故而脑子也是有些糊涂了。否则就算自己遮住脸蛋,也不会认不出来。 眼见谢玄朗对自己如此客气,王珠更是十分讽刺。 一碗药汤送了上来,王珠喂着谢玄朗吃了,心中却也是盘算别的。 墨柔说了,以前的方子对这时疫已经没什么用了,王珠正好让谢玄朗试一试。 而谢玄朗吃了药了,眼神有些茫然了。 这些药汤之中,本来就有那么一些安神的成分。而谢玄朗吃了后,顿时也是就晕晕沉沉的睡了过去了。 王珠放下了药碗,命人生生将白薇薇给推了进来。 王珠恨铁不成刚:白姐姐,刚刚你躲躲藏藏的,人在门外,是何用意?若要博得你夫君的欢心,如今却是最好的时候。方才喂药喂水的人,原本是你才是。 白薇薇却是神思不属。 谢玄朗面颊之上,如今有点点水泡,瞧着也是让白薇薇一阵子的恶心。 本来谢玄朗容貌俊俏,白薇薇纵然对他没什么爱意,和他亲好也不算什么令人厌恶的事情。 可是如今,白薇薇瞧着谢玄朗那生满水痘的面颊,顿时阵阵的反胃。 听着王珠这样子说,白薇薇却是退后了一步,目光轻轻的闪动:九妹妹,你害死了谢小候爷,谢家必定是不依不饶。倘若我也是没了,谢家必定是以为你狠下毒手。可是若是你饶了我,我必定是会在谢家和你说些好话儿。我,我必定是会为你隐瞒的。咱们,到底是一家人。 王珠冷笑:白姐姐,你如此聪慧,为什么不搏一搏。裴凰跟谢玄朗是多年情意,轻易怎么会动摇?此刻你不离不弃,谢郎君必定视你如珠如宝。况且你放心,这一次疫病来得十分蹊跷,瞧着好似时疫,其实并不如何传染。这一家子里面,老人孩子得了时疫,父母和小儿子却并没有得病。就是我,和谢郎君一路行来,队伍里面也没别的人染疾。只要你好生服侍,是不会有事的。 王珠这些话儿,句句都是真心实意,可是白薇薇却是不敢相信。 在白薇薇想来,王珠不过是骗自己送死。 这个九妹妹,好狠毒的心肠! 王珠,你可不必太过分了。你若非得要我死,你,你不怕别人议论,你们大夏皇族薄情寡义? 白薇薇嗓音轻轻的颤抖,确实是怕了。 在白薇薇想来,王珠是什么事儿都是做得出来的。 王珠瞧着白薇薇,很想要讽刺几句,不过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生生吞下去。 大夏皇室确实是薄情寡义,可薄情在于强占臣妻,事后又杀人灭口。 白薇薇以为自己不知晓她的秘密,可是王珠偏偏却也是十分清楚。 如今白薇薇并不相信,这个时疫并不传染的。 也许白薇薇就算相信了,担心万一,也是不好服侍谢玄朗。 她既对谢玄朗没半分情意,又怎么会甘冒危险,如此行事? 白薇薇确实是够狠,可那份狠意,却是对着别人,对自己可是小心翼翼的,爱护有加。 知晓自己无论怎么说,也是说不通白薇薇抓住这大好的机会,王珠内心也是有些焦躁。 白姐姐,你就留在这个房间里面,好生想一想。你,你还是好生服侍谢玄朗。若是谢玄朗死了,你对我可也是没什么用了,也就送去一块儿陪葬吧。倒不如,好生搏一搏。 说罢,王珠也就懒得理会白薇薇,转身离去。 白薇薇也是一片慌乱,想要离开房间,却也是被生生退了进去。 咚的一下,门被关上反锁。 王珠却听着白薇薇急切无比的拍门,害怕得嗓音都是有些变了。 九妹妹,放我出去,快些放我出去! 我不想死的,一点儿也是不想死的。 王珠,你好狠辣,狼心狗肺,居然是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出来! 听着那咚咚的拍门的声音,王珠忽而不屑之极。 原本觉得白薇薇够狠,为了能活下去,能不择手段,能对自己也狠。 可是白薇薇,原来是个这等胆小懦弱的主。 如此行事,怎么能成大事? 她还以为,白薇薇会因为没了选择,放手一搏,好生照顾谢玄朗。等谢玄朗当真好了,必定是有无上的宠爱。况且白薇薇若没了谢玄朗,那也是什么都不是。既然是如此,为什么不狠辣决绝一些呢? 王珠轻轻皱起了眉头,心中思忖,只盼过一阵子,白薇薇能改变心意。 白薇薇叫嚷了一阵子,见无人理会,却也是只能作罢了。 她心中满是酸楚之色,不敢去瞧生病的谢玄朗,内心之中顿时充满了恐惧之意。 蓦然白薇薇目露凶光,扫向了一边的谢玄朗。 她实在不想被谢玄朗连累,甚至想干脆弄死谢玄朗,一了百了。 只不过这个念头方才涌起来,白薇薇顿时想起了王珠的话儿。 若是谢玄朗死了,自己也是没必要活下去了,送自己去给谢玄朗陪葬。 不得不说,王珠是十分了解白薇薇的。为了自己的利益,白薇薇能随意牺牲别的人,包括这个和她有了肌肤之亲的夫君谢玄朗。 谢玄朗可能觉得白薇薇楚楚可怜,视他为天,却并不知道白薇薇的真面目。 此刻白薇薇挪动蜷缩在一角,只盼望能离谢玄朗远一些。 她坐在了地上,双手紧紧的揽住了膝盖,却不觉瑟瑟发抖。 此时此刻,白薇薇却不觉想到了大夏的皇宫,想到了王曦。 人在最绝望时候,都是会联想到自己最高兴最明媚的记忆的。 如今白薇薇所想的,却也正是王曦。 彼时她年纪尚幼,初入夏宫,被夏宫的描金绘银,荣华富贵弄得眼花缭乱,意醉神迷。 正因为这个样子,她内心之中充满了自卑,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可是王曦身为太子,身份尊贵,却陪她说话儿,和她一块儿玩耍。 那天下午,王曦误了太傅的功课,也是受了些责罚。 这样子的温暖,就算过了这么久,白薇薇却也是仍然记得的。 她的手掌死死的扣住了两条手臂,明明知晓王曦根本没在这儿,却也是仍然禁不住颤声低语: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求你快来救救我! 白薇薇泪水轻轻划过了脸颊,却也是不觉死死的咬住了唇瓣。 小时候,王曦真的待她极好。 听说自己想念家乡,就弄来家乡的桂花糖,哄了她欢喜。 只不过王曦一天天的长大,一天天的出挑,性子也是越发沉稳了。 不知道为什么,王曦对她却也是一天比一天客气。 礼数周全,温文尔雅,让白薇薇做梦都是忘不了。 如今白薇薇浑身瑟瑟发抖,生怕自己染病,害怕极了。 可是任她如何呼唤,却也是不见王曦好似天神一般过来,救了她出那水火之中。 白薇薇死死的咬紧了唇瓣,不觉想到了那一夜。自己被几个脏男人拖了过去,狠狠的糟蹋。 而她也跟现在这样子,一遍又一遍的,求着太子哥哥来救自己。 可没有用的,一点用都没有。 那些男人听了,还十分兴奋,不觉笑话起白薇薇。 太子哥哥?这小妞还盼望当太子妃,当真胡言乱语。 既然是如此,让太子也穿穿咱们兄弟的破鞋,岂不是十分有趣? 被哥哥几个侍候得快活了,回去恐怕连太子妃都不想当了。 明明是白薇薇想要忘记的回忆,此时此刻,却也是在白薇薇的耳边回响。 白薇薇捂住了耳朵,不想去听,可是身子却仍然是记得那日撕裂般的痛楚。 她的太子哥哥,至始至终,都是没有出现。 然后就是自己一身污秽的时候,却瞧见了王曦和姜翠影一块儿骑马并行的身影。 姜翠影笑得甜甜的,脸蛋也是红红的,好似春日一朵娇嫩的花儿。 白薇薇内心满是污秽和嫉妒。 为什么自己这样子悲惨,而别人居然是那样子的幸运。 她内心之中,蓦然想起了一个声音。 你的太子哥哥,是永远不会来救你的。 无论呼唤多少次,王曦的心里都是不会有自己,更是不会出现。 他任由自己被别的人欺辱,被那些下贱的男人践踏,却搂住一个单纯干净的蠢货欢欢喜喜的。 白薇薇的泪水滑到了唇角,微微有些苦涩之意。 你的太子哥哥,是不会来救你的。 蓦然,白薇薇耳边响起了沙哑的嗓音。 她不觉一怔,还只道自己心里的嗓音被她终于说出口了。 可是仔细听听,白薇薇顿时分辨出来,这声音来至于门外。 白薇薇顿时爬去了门边,轻轻抚摸门板,面上流露出了兴奋期待的光彩:大哥,是你吗? 若是旁人,此刻见到白薇薇如此情态,必定是会十分吃惊的。 白将军以身殉国,什么都是没有了,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却无儿子。 可是如今,白薇薇却称呼门外那人是大哥。 白薇薇却一脸兴奋之色:你原本是在京城,如今却到了兖州。大哥,你是来救我的,是不是呢?从小到大,我只有你一个哥哥,却从来没见过你的真面目。如今,如今我想见见你,你打开门好不好? 门外那人,却也是微微一顿,方才说道:还不是时候。 白薇薇不觉一怔。 如今我不可见你,更不能放你出来。只不过如今王珠并未骗你,谢玄朗并不会传染。你若好生服侍,必定能拢住了谢玄朗的心。薇薇,你先忍耐一二。 那人如此说道,微微有些安抚之意。 白薇薇却拼命摇头,大口大口喘气:我,我不要服侍谢玄朗,不想陪着他一块儿死。你不是说对我诸多愧疚,想要弥补我的。大哥,你若当真将我当成亲妹妹,你就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 白薇薇秉性多疑,更不会相信别的人。 这种时疫,白薇薇也是听说过,更不想就此染病。 那人微微沉默,过了阵子方才说道:九公主实在是太聪明,我不能惹她怀疑。我答应你,无论你想要什么,都能帮助你得到的。 他嗓音沙哑,也许是故意为之,掩饰自己真实的嗓音。 还有,就是王曦。他如此虚伪,是永远不会救你的。薇薇,你可也是不必对他有任何幻想。 白薇薇拍了一会儿门,外边却也是没什么声音了。 她的那位哥哥,仿若夜里的幽灵,总是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离开。 白薇薇没力气也似,身躯轻轻滑落,手指尖却也是抹去了面颊上泪水。 不错,不错! 此生此世,自己是不必指望王曦了。 他只会伤害自己,让自己难受,全无半分情意。 自己被人羞辱时候,他在哪里? 自己被关在这里时候,他又在哪里? 成婚之后,每次见到王曦,王曦都必定会疏离的躲避开了。 谢家虽然水深火热,可谢家日子再难熬,也是抵不过王曦对自己的冷漠无情。 自己如今受了多少苦,一定一定,要让王曦感同身受! 房间之中,白薇薇目光灼灼,宛如幽火。 所以,自己一定要活下去,绝对不能让谢玄朗这样子废物连累,为了谢玄朗送命。 王珠和大哥说得十分轻巧,可是性命又不是他们的,说怎么冒险自然也是轻描淡写。 倘若自己染病死了,谁又会怜爱自己呢? 就算是母亲,也一心一意和夏熙帝厮混,自己这个女儿,又值什么呢? 村中,墨柔却也是向王珠细细禀告。 如今兖州出现这些病人,瞧着也是很像时疫,最初我也是这般想的。只不过之后,却也是瞧出些许不同。若是时疫,传染性是极强的。一家得病,必定是会全家传染。如今这些兖州的病人,有些家里有人染病了,却并非全家都染病。 王珠点点头,也是深以为然。 谢玄朗一路行来,却也是没见他传染给别人。 墨柔叹了口气:所以九公主还是要小心一些了,就算九公主已经是出过了疹子,可是这既然并非是寻常时疫,也并不是很安全。稍稍有些不慎,只恐怕九公主也是会染病了。 王珠秀丽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却也是点点头。 她自然会爱惜自己的身子,只因为还有许多事儿需要自己完成。 如今整个兖州,都是人心惶惶,九公主许是不知晓,这处安置病人的村庄,已经是数次被流民攻击。哎,一旦有人生病,难免令人心生恐惧。有些人心里害怕,因为兖州有人得了时疫就是因为这些染病的人。他们就想将这些病人杀死,烧毁整个村庄。若非兖州兵卫数次保护,这儿早就一个活人都不留。 若任由如此,整个兖州必定是会大乱。 那些未曾染病之人,会疯狂搜索染病的人,再生生杀害。 可是若未弄清楚这些人究竟是如何染病的,想来兖州必定是会再次有人染病。杀了病人,又会有新的病人,络绎不绝。 王珠的心尖儿,顿时流转了一缕寒意。 若当真有人幕后算计,准备谋了满城之人的性命,那么这个人心计手腕,当真是层出不穷。 天灾**,都是利用得十分彻底。 墨柔,你招来几个医女,会写字,性子又仔细和气的。你让她们前来,一个个的询问病人,记录他们平时的衣食住行,究竟可能接触何物。如此一来,他们接触的相同的东西,必定是能够找到。而这个东西,就是传染之源。 既然你怀疑并非时疫,就不必再按照时疫方子开方。症状相似,并不代表病理相同。你医术高明,就算不能当真医好,想来也能开出缓解一二的方子。 王珠嘱咐下去,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觉冷了冷。 自己前去郴州借粮,那人并不知晓自己是否成功,并且还派出了杀手。可饶是如此,他也早就有所准备。如今兖州有人得了疫病,原本可以安抚的局面,如今又是蠢蠢欲动起来了。 而这更是让王珠绷紧,宛如拉弓的弦,也是片刻不得放松。 正在此刻,紫枝却匆匆赶来,面上流转了几许惶恐之色。 九公主,木兰行宫有些不好。 王珠蓦然容色一惊。 这兖州城中,无论哪儿发生什么事情,王珠都不会动容的。 可是若是木兰行宫,那可是有些不同了。陈后人在木兰行宫,更是属于王珠的软肋。 而这样子的软肋,如今竟被人攻击。 不是说了,木兰行宫必定是要好生守住。 紫枝瞧着王珠清秀面颊之上有几分狠厉的神光,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打了寒颤。 如今那些乱民,自然没曾冲进行宫之中。只不过,他们口口声声,只说皇后染了病,所以方才让兖州各地均有些染病的人。如今皇后人在木兰行宫,没有软禁起来,所以有些不是。他们心中担心,故而,故而围攻木兰行宫!而陈姑娘,也是命人通知姚统领。 紫枝虽然瞧得心惊,却也是绝不敢怠慢,也是将发生之事统统说出来。 王珠狠狠摘下了紫色的面纱,没理会那么多,召集了侍卫而来。 她策马狂奔,并且心中充满了骇然恐惧之意。 而那内心之中,都流转几许冷怒之意。 该死!统统都该死! 王珠容色变幻不定,却也是掩不住浑身的煞气。 不错,当初晏修说了什么上中下三策,她到底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迟疑。 可是今日,若是陈后身上有那么一丝一毫的伤损,她管血海滔天! 整个兖州城,给陈后陪葬,也是远远不够的。 她会让所有的血色,笼罩大地,死了多少热,都是远远不够。 至于这些暴民,口口声声,说要将陈后软禁,这却也是简直异想天开! 王珠内心充满了浓浓的讽刺之意,无论是谁,是绝不能伤及陈后半点。 若为了自己,若为了博得一个好名声,也许王珠甚至会装一装。 可是如今这些暴民居然是损及了陈后,想对陈后动手。 简直是—— 无可救药! 自寻死路! 王珠手掌轻轻的抚摸自己鞭柄,眼睛之中更是流露出了嗜血之色。 她内心自是有了些打算,并且更是打定了主意。 这又有什么可疑虑的。 将这些攻击木兰行宫的流民,一个个的,全部都给杀了! 就算一地的尸骨,那又如何? 就算这里面许多人,不过是被怂恿又如何? 她内心之中已经是布满了凛然的杀意,恨到了极点了。 况且,王珠内心之中也是并不觉得自己如何的狠毒。 这里围攻每一个暴民,都是自私,自私到为了自己利益凶狠放肆。 既然是如此,人多又如何?别人可以自私,莫非自己就不可以自私? 母后勉力留在了兖州,原本可以离去的,却也是怎么都不肯走。 这一切的一切,原本又是为了什么呢? 还不是母后性子纯善,绝不会迁怒别的人。 可是如此心思,最后却也是遭遇这样子下场,王珠都是替陈后委屈。 莫非善良的人,就是活该委屈,活该被欺辱? 当然,母后是个善良的人,如今此刻,应当是十分痛心吧。 可是她王珠,那却是个狠辣无比的人。 木兰行宫之外,如今却也是一片吵嚷之声。 怪不得这皇后娘娘,竟然不离开兖州。她原本就身子染病,却一声不吭。 明知有病,却为了博得贤惠名声,竟四处走动,全然不顾百姓染病。 如今她在木兰行宫,来来去去的,也是不知道招惹多少人。 这染了瘟疫的人,不是都被养到一处,皇后娘娘怎可例外? 莫不是,这木兰行宫之中,到处都是些个染病的人? 皇后娘娘固然是尊贵,莫非我们这些贱民,那居然不是人了。 就在此刻,那马蹄声却也是从远到近。 王珠匆匆过来,那些灾民却也是顿时纷纷让开一条道。 这个九公主,如此而来,行动如风,气势自然是摄人。 围攻的灾民,也自然是不敢阻拦,纷纷让开了去。 只不过眼见来的是这位九公主,那些灾民微微一怔,却又禁不住再议论起来了。 九公主,你是个厉害人,可是却也是不能践踏我们这些老百姓! 城中这么多人染病,莫非竟然不理会了? 陈后不是个贤后,怎么现在,却对我们这些百姓,不理不睬了? 那些流民这样子说话儿,王珠唇瓣流转浅浅的笑容,目光清凛,却并无愠怒之色。 远处,男子轻轻瞧着木兰行宫的动静。 月华清凛,轻轻的落在了他的斗笠上。 月色染上了竹子编织的斗笠,轻轻的滑落下来,可巧就是落在了他优雅的下颚上。 林墨初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唇瓣也是笑了笑。 自己这位九公主,最大的逆鳞,不就是为了一个情字? 从前王珠嗜血狠辣,看似张狂,自命不凡,实则每一步何尝不是深思熟虑? 唯独触及了逆鳞,触及了陈后之事,那么这个精明狠辣的九公主,就会如懵懂的小兽一般,只顾着凶狠而全然忘却了分寸。 初来兖州之时,这位九公主被人用石头扔在了门板之上,却也是犹自能咽下这口气,出手留有分寸。等到拿捏证据,方才绝地反击。 可惜如今,她却绝不会有这样子的沉稳。 而既然是如此,自己就等着王珠的嗜血杀戮! 这样子,方才是有意思得很。 他林墨初可以保证今日此地血流成河,明日整个兖州都是会一片大乱! 当然,这个聪明的九公主也不会不知道。 可是她纵然是知晓,也是会如一只狂躁无比的小兽,明知故犯。 血流成河又如何?这高贵的皇后娘娘的威仪,却也是不能被任何人所冒犯的。 月色下,王珠清秀的面容之上,仍然是带着一缕清凛的笑意,可是眼中血腥之意却也是越来越浓。 然则就在此刻,那淙淙琴声却也是忽而响起,顿时令人精神为之一震! 琴声如行云流水,如云卷云舒,如落花轻拂,如天籁之音。 虽不是很大,却也是中正平和,听着清润悦耳,仿若在每个人的耳边都响起来。 林墨初不觉微微一怔,只瞧着一辆马车轻轻行驶过自己身边。 那马车薄薄的竹丝帘子半掩,一道淡墨色的身影却也是若隐若现。 马车之中,并无点灯,只有些融融月色,照在了那男子墨色的衣衫之上,依稀可辨那衣衫之上大朵大朵的琼花刺绣。 一柄古琴却也是落在了那男子的腿上,一端烧焦了一般。 而他的手指却也是轻轻抚琴,一曲动人音律如月色一般,流转在天地之间。 林墨初的面颊,隐藏在了那斗笠之下,容色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模糊了。 纵然那马车之中的男子,瞧也是没多瞧自己一眼,可林墨初的内心之中,却也是仍然禁不住流转几许寒意了。 那曲子似有安定神魂的作用,在场的喧闹之声顿时也是平复了不少。 王珠一瞬间,眸子隐隐有些茫然。可她到底与底下这些流民不同,她生性坚韧,自然是绝不会轻易被影响的。那本来隐隐有些模糊的眸子之中,却也是渐渐流转了杀伐之意了。 只不过就在此刻,那曲子没再弹奏。 行宫大门缓缓打开,却也是见陈后轻轻的踏步出来。 陈后容色十分温和,目光轻扫在,已经平静下来的流民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了。 诸位今日不必喧哗,我之所以留在兖州,是确实担心百姓安宁。身边医女为我诊治,更说了我所染的时疫已经是痊愈,并不会殃及别的人。如今诸位听信流言蜚语,就如此行事,岂不是可笑。 陈后言语虽然是十分温和,可她既然身为六宫之主,日子久了,自是带着一股子凛然气质。 说到了此处,陈后言语微微一顿,却也是轻轻扫过了眼前这么一张张污秽不堪的面容。 可是各位既然是有如此疑虑,我也是前去村中,以安各位之心。 王珠顿时一怔! 她实在是没想到,陈后居然是会这样子说。 母后何至于如此的委屈自己呢? 她不甘愿,可是随即手掌却是被陈后轻轻的握住了。 陈后心中流转一缕温柔,不错自己是受些委屈,可那又如何呢? 平息眼前骚乱,免得落人口实。 更要紧的是,她不想自己的女儿真正沾染杀手魔鬼的名声。 无论如何,既然选择留在兖州,是一定能赢的! 陈后有些认真的想,一定会赢的! ------题外话------ 谢谢帕卡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粟女2009亲投了1张月票 197 黑暗内心 王珠狠狠的咬住了唇瓣,只觉得那唇齿之间,流转了一缕血腥之意。 母后爱惜名声,其实名声算什么? 被这些不知好歹的人逼上门来,王珠都有些按捺不住自己内心之中的怒火。 原本觉得自己所作所为,都是瞒着陈后,母后是丝毫不知的。 可是,到底还是连累了。 王珠眼中流转了一缕清光,若非陈后温和的手掌捏住了王珠的掌心,王珠是一定按捺不住内心恼怒,一定是要发作的。 王珠生生压下了胸口一缕火气:既然是如此,你们还不快些退下去。 围攻木兰行宫的流民却也是有些迟疑。 陈后面颊之上却无愠怒之色:如今我已然备好物件儿,正好迁过去。 几名宫婢过来,却也是将东西件件放入了马车之上。 王珠命侍卫开路,任由陈后的马车一并行驶而去。 那些流民也是纷纷让开,一时不敢有阻止之意。 林墨初瞧在了眼里,手指轻轻拂过了斗笠,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瞧来这些日子九公主立威,倒也有些用处。 只不过日子若是久了些,那却也是不一定了。 林墨初笑起来,一双眸子隐隐有些污黑。 若是兖州城中,不断有人患上疫病,些许骚乱必定是引起轩然大波! 到时候,只恐怕就算那些染病之人都是到了村落之中,也少不得被暴民生生逼死。 而自己,想来似乎也是又该添柴加火。 马车之上,陈后轻轻柔柔的,和王珠说话儿:小九,你也是不必如此惶急。其实这些事儿,见得多了,也不过是如此。遥想当初,你的父皇少年登基,处处受委屈。别说是什么宫中的太后,前朝的旧贵,就是那些御史台的御史,都能寻他不是。身为陛下,一举一动,都是在别人的监视之下。衣衫穿得鲜光了一点,也是会落个奢靡行事的不是。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只能忍下来吧。赏别人一顿板子,成全了他们忠直的名声。倘若当真打死了,自己落得个残虐的不是。 有些人说,你父皇好名,心思又重。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在高位,恣意行事,是需要一些资本的。好似如今,御史台已经是全向着皇族,也不会挑他不是了。太后在宫中折腾,却已经没什么实权。一个人该隐忍时候就是隐忍,该张狂时候方才张狂。今日之事,其实我心中并不觉得半点委屈。这样子的风浪,又算得了什么了。 她这样子说着,见王珠没有应声,不觉轻轻扶起了女儿的脸蛋。 只见王珠脸颊之上,却有斑斑的泪痕,瞧得陈后是触目惊心。 分明是知晓,自己这个女儿是要强的性子,人前是绝不会流露出软弱之态。 陈后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替王珠擦去了面上的泪水。然后搂住了王珠,轻轻的拍着王珠的后背。 这一路行来,你是委屈了。身为女儿身,千里奔波,好似男子一样在兖州城中巡逻。这样子的委屈,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小九,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从未问你半句,责你半句?我只知道这任何事情,一旦开始做了,对也好,错也好,原本是不能有退缩的余地的。 王珠轻轻的点点头,泪水朦胧间,脑海之中却忽而浮起一道弹琴的身影。 想到了这儿,王珠却也是不觉伸手,死死的捏住了腰间所缠住的那枚玉玲珑了。 就在此刻,王珠又听到了淙淙琴音,有些神思不属。 她面颊之上,蓦然流转了一缕红晕,不觉说道:母后,我想要去,去见一个朋友。 陈后微微错愕,如此羞涩之态,也许王珠自己浑然未明,然而陈后却是了然于心。 当初王珠心仪谢玄朗时候,有时候,就会露出这样子羞涩的样子。 却也是不知道,如今王珠的羞涩,究竟又是因谁而起。 陈后心中喜忧参半,竟也是隐隐有些担切之情。 随意点点让王珠离去,陈后瞧着王珠离去之后,唇瓣方才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只盼望,自己女儿,早日觅得如意郎君,上好姻缘。 王珠下了马车,顺着琴声方向踏了几步,却见红娇盈盈而来。 我家主子,可巧正等着九公主。 随即红娇纤腰一扭,向前领路。 王珠却若有所思,晏修只是个落魄侯府的小侯爷。若说晏修靠着军中人脉,能与姚蛟等人混熟。那么红娇这个武技了得的美人儿,又究竟是如何而来? 这个晏小侯爷,身上似笼罩了一层淡淡的迷雾,让人瞧也都瞧不清楚。 王珠向前了几步,却也是不觉压下了心尖儿一缕焦躁之意。 月色下,晏修轻轻的抚琴,月色落在了晏修身上,那漆黑的衣衫之上添了一层朦胧的雾气。 他面上的白纱轻轻的覆盖住面孔,只露出了下颚。 王珠走到了晏修的身后,晏修却也是停止了抚琴了。 大片大片的琼花飞舞,纷纷扰扰的,顿时也是落在了王珠衣襟之上。 晏修一边,放在一具金丝架子。 上头一只雪白的鹦鹉,正是陈家那肥胖的鸟儿白牡丹。 他送了一颗玉米过去,白牡丹乖巧的啄了一口。 九公主好美丽。 九公主就带着那个夕美人走了,连鸟儿不理会,好没有良心。 晏修这样子说着,顺便戳着了白牡丹的肚子。 那鸟儿颇为幽怨扫了晏修一眼,一根根的羽毛都是立起来:没良心,真没良心。 王珠不想提晏修那唐突之事,容色淡淡的,不觉说道:走得仓促,又能有什么法子? 晏修叹了口气:那九公主都不要人家了,还找我做什么? 他这样子哀怨的强调,顿时也是让王珠一阵子没好气。 那还得感激晏小侯爷今日大度,一曲琴声,让人回过神来。只不过晏小侯爷不是觉得,兖州大乱又是没什么,何必提点我。 晏修随手挥挥手,让自己手下都下去,顺手还戳了这白牡丹一下,让这鸟儿飞开。 白牡丹这些日子不知道被晏修怎么折腾,变得实在是乖巧无比。王珠轻轻一戳,这鸟儿顿时也是展翅高飞。 九公主,你呀,当我晏修是什么样子的人? 晏修一步步的走过去,明明是笑吟吟的,明明说话仍是甜蜜蜜的,可是却也是分明有了一股子摄人的压迫力。 甚至连王珠,也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不错,我是觉得,为了达到目的,怎么样都无所谓。死了多少人,那也不在乎。 为了赢,那自然是可以将人命当成筹码。 可是这也是并不代表,我是喜爱看到什么屠杀的。九公主,我又不是怪物。 晏修这样子说着,伸手轻轻抚摸王珠的脸颊。 纵然是盛夏,晏修手指也似冰冰凉凉的。 王珠娇嫩的脸颊被晏修所触及之处,却也是有一股子冰凉之意涌过来。 这个世上,除了怪物,是绝不会因为别人的死,而觉得心中欢喜的。 晏修这样子说话儿,却让王珠内心多了一缕愧疚之意。 也许,自己言语有失,难免是有些不妥当。 晏修却也是克制不住内心之中黑暗之意,那些心思在胸口蠢蠢欲动,仿若是要将胸口生生撕裂开了。 其实他知晓,不过是王珠娇嗔的一句话儿,自己原本不应该十分在意。 可是自己能在别的人面前保持完美的面具,却也是生生在王珠面前撕开。 王珠不过是随口一句话,却也是让他如此计较,也只有王珠方才配让他如此的计较。 还是你觉得,我对那血淋淋的场景,是喜闻乐见的? 晏修凑过去,却在王珠耳边低声细语,呼吸却也是轻轻吹到了王珠的耳垂,惹得王珠身躯轻轻战栗。 从小到大,自己都是成为了杀人的凶器,被训练成人,有着许多张面容,身躯之中早就没有了心脏。 晏修眼中流转了涟涟的光彩,唇角那缕笑容也是格外的甜蜜。 王珠掩住了心中一缕情绪,不知怎么了,虽然如今的晏修是这样子的咄咄逼人。可是王珠竟好似品出了他内心之中一缕寂寞的味道。 第一次撕开了甜蜜蜜的面具,也撕开了别的面具,仿若让王珠察觉到了自己从来未见过的晏修一丝真实。 王珠不想说什么抱歉,若是如此,只不过是一种故作柔弱的伤害。 晏小侯爷也不必这样自怜自伤,不错,我是没觉得杀人有什么乐趣,那不过是一种手段而已。只不过晏小侯爷什么时候,也瞧得上我了,居然还对我帮衬一二。好奇的不是觉得晏小侯爷居然是善良起来,而是晏小侯爷居然是认可这所谓的愚蠢手段。 是吗?那居然是我想得多了。晏修笑得十分甜蜜。 那这样子,我倒是不好和九公主计较。只不过九公主,这一次你和那夏侯夕一块儿外出,可是与他,有无逾越之事呢?我当真是,好奇得很。 晏修言语之中,忽而充满了浓浓的嫉妒之意了。 这些日子,那种嫉妒啃咬晏修的心脏,让晏修又是十分难受。 晏修心里面,可是很不好受。 他的唇瓣,忽而轻轻的挨了王珠的耳垂一下。 这一下,却是宛如蜻蜓点水,却让王珠身躯微微一颤。 晏修手指是凉的,可是唇瓣却也是微微发热。 王珠扭过头去,将晏修一下推开。 晏修随意摊开手,一副无所谓的轻松姿态。 王珠轻轻的拢起了发丝,撩到了自己的耳垂之下。 晏小侯爷不是派了手下,一路跟随,事事禀告,又何必问我的话儿,这岂不是好笑。 月色之下,晏修又是恢复了王珠有几分熟悉的模样。 那铺面而来的黑暗气息也是不知道何时居然是消失,而晏修却也是不觉微微一笑。 九公主,你怎可如此误会于我,我让你前去,不过是为了帮帮你而已。可怜你在外风花雪月,我却是为了你独守兖州。而这,没有功劳,总是有些苦劳吧。 晏修脸皮厚得很,却也是打死都不肯承认。 王珠不觉福了福:那就多谢晏小侯爷了,不过,我却听说,你府上有人生病,可是为了什么? 晏修眸子之中的光彩却也是晦暗不明:母亲她身子骨本来就不是很好,纵然是生病,那也是没什么可奇怪的。她这些日子很有些不顺,逗鸟儿被抓伤了手掌。所以我将白牡丹送过去,毕竟白牡丹可是乖巧得许多。九公主,你若再不回来,我就将白牡丹留在晏家了。 王珠从前在晏家,却也是瞧出晏修和容秋娘的感情极好。 只不过如今,晏修的反应却也是让王珠心尖儿微微发凉。 王珠是个孝顺的人,自然是知晓,若是心存担切,是不会这样子说话的。 可是晏修谈及了容秋娘,却也是一副漠然无比的口吻,其实似乎没见半点放在心上。 这些日子,晏修在她面前暴露的样儿也是越来越多了。其实眼前这个晏小侯爷,是个十分冷漠的人。 t 198 李代桃僵 晏修吹了声口哨,那白鹦鹉就扑过翅膀,飞到了他的手臂之上。 他将这鹦鹉锁在了金丝架子上,提了过来,送到了王珠面前。 王珠轻轻的提起了这架子,秀眉轻轻一皱。 她瞧着晏修搂了自己一下,再慢慢的松开,自己好似被魇了一样。 等到晏修走了,王珠方才是打了个激灵。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心中却也是有些恼恨。 也许是晏修总是很没规矩,自己却好似有些习惯了他的一些逾越的举动。 人的习惯当真是可怕,有些举动若是习惯了,似乎就是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纵然是不想承认,却也是并不想自欺欺人了。 倘若当真十分厌恶,也许自己见都不会再见晏修一眼。 王珠忽而觉得有些讽刺。 她是个外壳十分坚硬的人,然而内心却又孤独又没有安全感。 除了家人,王珠谁都是不信任。 可是为什么,她这样子的人,却居然会对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男子动心呢? 甚至听闻晏修对容秋娘那种不经意的说话口气,居然也不甚在意晏修的凉薄。只因为晏修本身若不是嗜血好杀的人,已经是意外之喜。 王珠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她不喜欢自己这种样子。 以后离开兖州,她会慢慢的,将晏修都忘记了吧。 自己和晏修,原本就不是什么同路人。 那个甜蜜蜜的微笑的男子,就如此最绚丽的罂粟花,明明是那样子的诱人,可是却是蕴含了剧毒了,并不能轻轻的碰触。 而自己,逃开了兖州,就是会离开这朵绚丽的罂粟远一下。 王珠心里静静的想,越远才越好。 回到了马车上,王珠漫不经心的逗弄这只白牡丹。 这鸟儿十分乖巧,如今瞧着王珠,却也是一副十分谄媚的模样。 遥想当初,白牡丹在陈家何尝不是分外受宠。可是自从跟了晏修,那么些许的傲气自是早就荡然无存了。 她心想这鸟儿既然是很会说话,可是绝不能将它放在要紧的地方。 王珠塞了颗花生米,喂了白牡丹吃了。 白牡丹忽而甜甜的说道:九公主,爱你。 王珠听得顿时浑身一僵,整个人都是呆住了。 她实在是没想到,这鸟儿居然是张口说出这样子的话,一时都是怀疑自己可是听错了。 白牡丹这样子说完之后,便是侧着脑袋,似好奇瞧着王珠面上容色变化。 王珠回过神来,瞧着白牡丹时候,这鸟儿却也是一句话都是没有说了。 一时之间,王珠竟不知如何是好。 鬼使神差,她掏出了花生米,再喂了这白牡丹一颗。 那鸟儿顿时再叫道:爱你,爱你,爱你! 王珠说不出话,就算马车里面只有自己一个人,面颊却也是不觉红了。 此时此刻,王珠甚至打算着,可是需要将这白牡丹生生饿死,一辈子不给它花生米吃了,免得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儿。 眼见王珠清秀的面颊流转了几许杀气,白牡丹顿时十分乖顺的模样,企图博得王珠的喜欢。 它在晏修面前,这样子说话,每次都是能得到赏赐。 可是似乎,这一招,在这个冷冰冰的九公主面前,也变得没那么好使了。 王珠瞧着这白牡丹,如今它爪子每一根上,都是套着一个圆圆的小套子。如此一来,白牡丹就算是不听话,也是不会抓伤人了。 王珠曾经听说,容秋娘被这府中养的鸟儿惊扰,吓坏而生病了。 也许正因为这个样子,晏修方才这样子处置。 莫非担心白牡丹抓坏了自己? 王珠这样子想着,心念流转,却也是若有所思。 方才晏修瞧着自己时候,她忽而有一种感觉,这个男子是十分寂寞的。 这样子的寂寞,好像是多年不化的冰雪,积累在皑皑的雪峰之上。 这样子冷冰冰的感觉,就是王珠却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王珠看着眼前的白牡丹,不知想了什么,却也是想不起来。 回到了村中,安顿好陈后,王珠也瞧着墨柔收集而来的一些消息。 她轻轻的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 这些病人散步在兖州各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似乎也是没什么相同的地方。 瞧着似乎没吃过同一种食物,也没有饮同一处的水源。 便是有人四处投毒,也没一家人里面部分有人染病的。 王珠眼底也是流转了几许困惑,心里却也是越发不是滋味。 到底是什么缘故,王珠心里也是不清楚。 谢玄朗离开郴州,一点事儿都没有,可是回到了兖州,就忽而染了瘟疫了,也是不知道是沾染了什么?难不成还是白薇薇献的那些殷勤? 王珠自也是知晓绝无可能,却也是不知道谢玄朗方才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想到了这儿,王珠也是想要见见谢玄朗。 都这个时候了,她方才想起了白薇薇。 白薇薇闹个不休,王珠干脆将她锁着和谢玄朗一道。其实白薇薇对自己没半点信任之情,就算自己几次三番饶了她的性命,白薇薇也不肯相信自己说不会传染的事儿。 也许是因为白薇薇将自己性命瞧得很重,所以丝毫不会冒险。 白薇薇欺软怕硬,一旦当真遇到什么危险,必定是会躲避一番。 方才打开房门,白薇薇顿时匆匆出来,并且也是一脸惶然之色。 她不顾别的人,顿时跪在了王珠面前。 九妹妹,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几次三番全然是得罪你了。求求你,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为你做事情。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必定是会听的。 说到了这儿,白薇薇甚至弯下身,去舔王珠的鞋子。 她一双眸子十分幽润,甚至隐隐流转了几分疯狂之下。 只要能活下去,无论要自己做什么,白薇薇都是心甘情愿。 王珠却轻轻移开,只觉得说不出的恶心。 她若是面对敌人,必定是会毫不容情,可是却也是不兴趣折辱谁。 自己留下白薇薇,是因为白薇薇还有一些用处,并不是因为白薇薇作践自己。 王珠淡淡的说道:白姐姐,也是不必如此,你若不想侍候谢玄朗,那也不必勉强。 不过若是谢玄朗死了,自己也是原本没必要留下白薇薇了。 白薇薇顿了顿,如今王珠这个样儿,是故作大度? 将自己狠狠将自己踩到了足底之下,再刻意宽容大度。 不就是王珠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面,让自己十分害怕,让自己露出了丑态。 王珠倒是大度得很,当真是虚伪可笑。 白薇薇抬起头来,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出楚楚之色。 九妹妹,我就知道,你念着咱们两从小到大的情分,不会当真生我的气的。 她语调柔柔,只要能好生活下去,无论是向谢玄朗还是王珠献媚,白薇薇都是不在乎。 白薇薇提着裙儿,方才想要离开,却见王珠踏入了房中。 她发觉王珠握住了谢玄朗的手掌,不觉吃了一惊。 白薇薇原本觉得,王珠对谢玄朗是已经无意了,可是这样子做又是为了什么。 莫非,这位九公主,对谢玄朗还是有些牵挂的。 一旁的宫婢催促白薇薇离开,让白薇薇不得不走。 这宫婢瞧着白薇薇,心中却也是微微鄙夷。从前在宫中,觉得这位静怡公主十分高贵。可是如今,在她瞧来,这位静怡公主不过如此。 方才那样子的丑态,大庭广众,白薇薇也是不知羞。 白薇薇却也只得走了,无暇细细去想。 她自然是知晓,这些宫婢心里面,如今是在想些什么。可是那又如何,越是丢脸,王珠方才越消气。 只要自己能活下去,那些羞辱自己的人,她一定会狠狠的踩到了脚底下,是绝不会饶了去的。 白薇薇内心之中,琢磨自己所瞧见的那个片段,却也是越想越觉得有趣。 是了,王珠对谢玄朗没有忘情,这也实在不算如何奇怪。 一个人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轻易就忘记了? 就好似他喜欢王曦,王曦待她再不好,她也是忘记不了的。 只不过,如今九公主聪明了,不想理睬谢家了。 可该不该是一回事情,心里是否喜爱,却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原本白薇薇对谢玄朗并没有什么兴趣,如今却也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如果跟谢玄朗在一起,能让王珠痛楚,白薇薇也是会十分欢喜的。 房间之中,王珠握住了谢玄朗手掌,是因为谢玄朗手掌之间有那么几道血痕。 这血痕十分新鲜,也是瞧得出来。 若是别的男子,手掌之上有些伤口,那也是不足为怪。可谢家的男儿也是养尊处优,养得十分的娇贵。就是手掌,也是用上等油膏,时时揉搓。 谢玄朗一路行来,虽然是王珠的俘虏,也是没见得吃什么苦头。 王珠想要询问谢玄朗,想了想,便用一片紫纱轻轻遮挡住面颊。 她掏出了一个小瓶子,轻轻的给谢玄朗嗅了嗅。 谢玄朗嗅到些刺激性的味儿,打了个喷嚏,顿时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眼前还朦朦胧胧的,见着面前一个戴着姿色面纱的少女,身材婀娜。 姑娘,你是谁。你若救了我,我是不会亏待你的,必定是将你带回京城。 谢玄朗言下之意,就是眼前少女若救了他,就许了妾室之位。 若是寻常时候,谢玄朗就算身份不明,可生了一张漂亮的脸蛋,也是能哄得女子心折,为之欢欢喜喜的。 可是如今,谢玄朗容貌受损,那么这样子开口说话,却也是有些没趣了。 王珠没有回到,只喂了他一碗水喝。 这位公子,你手掌之上有伤,这个伤却也是怎么来的。 王珠想了想,刻意压低了嗓音。 谢玄朗病得有些迷迷糊糊的,王珠慢慢的问几次,他才没精神的说道:回来时候,被鸟儿抓了一下。 谢玄朗是个十分狡诈的人,如今虽对这个少女有些感激之意,却仍然是疑心颇重。 他答了王珠的话儿,除了问自己处境,就有意无意,引诱眼前的少女。 在他想来,发放在这里的女孩子,总不会身份十分尊贵。 若是能这个样子,说不定能说动这个女子,带自己脱身。 王珠自然听出了谢玄朗的言外之意,却不动声色。 只不过既然是这样子,想来也不好请人来服侍谢玄朗。 若是让谢玄朗出去,只恐反而会横生枝节。 应付了谢玄朗一阵子,王珠就端了一碗粥过来。 公子若有什么需要,叫我就是。我听了后,就会来瞧你。这儿还有别的病人,我先去忙去了。 谢玄朗瞧她傻傻的,似乎听不懂自己暗示,心中虽然是有些失落。 可瞧着面前一碗粥,谢玄朗倒是微微有些感激之色。 那九公主待自己如此刻薄,也许就是想要自己死在这儿。却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个窈窕少女,如此照顾自己。 他瞧着面前粥水,忽而一怔。 方才谢玄朗忘记了,自己容貌已经是受损,如今却终于回过神来了。 这张面容,如今如此的可怖,自己瞧着也是觉得难看。 可方才那少女和自己说了一阵子话儿,面上却无异样之色。 谢玄朗想到了这儿,原本心尖那点微薄的感激却也浓了些许。 落得如斯田地,谢玄朗仍然勉强自己喝了一口粥。 王珠离去之后,却不觉隐隐有些想法。 她召唤来墨柔:你去查一查,那些沾染时疫的人,可是都被鸟儿抓伤过。 兖州正值夏日,雀鸟多得很,有些雀鸟抓伤了人,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件事情,之前没有人留意,王珠却是上心了。 之前王珠知晓容秋娘是受了鸟儿惊吓,方才是会如此。之后又在谢玄朗的手掌之上,发觉同样的伤痕。既然是如此,说不定别的染病之人,也都是如此。 更何况晏修所送的那只白牡丹,爪子之上都是被细细的包裹住了。 王珠觉得,晏修必定是有所猜测,说不定有什么暗示之意。 这样子想着,王珠眼底顿时流转几许精光。 也不多时,墨柔顿时匆匆回来,面上也是流转几许惊讶之色。 九公主,我也是问了几个人,正如九公主所料那般,均是被鸟儿抓过了。 说到了此处,墨柔眼底隐隐有些困惑之色。 我从前瞧师父的手札,倒是见过这个例子,只说雀鸟本身无害,可是若是被抓了一下,却会染上疾病。那书札之中有一个方子叫千石方,可以解救此疾。就是却不知晓,真还是不真。 王珠想了想:既然是从前的丹方没什么用处,如今试一试,也是没什么要紧。不如先熬了几万药,挑几个人试一试。 墨柔轻轻的应了一声,只不过面颊之上却不觉流露出迟疑之色。 九公主,师父书上记载,我原本并不相信。只是若当真鸟儿抓了人,就会染上时疫,那书卷之中记载,也许也并不见得是假的。手札之上,只说还有一种手段,先让禽鸟染病之后,再让这鸟儿感染时疫。只是这种说法,我实在是觉得太荒唐了。为何人会有事,那些禽鸟却偏偏一点事都没有。 墨柔这样子说着,面颊之上也是不觉涌起了一缕困惑之色。 九公主,若兖州如今,发生的并不是什么天灾,而是**。这筹谋之人,岂不是并没有将人命如何放在心上。 墨柔只要想一想,顿时就觉得内心颇有些惧意了。 王珠却不置可否,她早就预料了什么,并没有好似墨柔一样十分惶恐。 兖州城的一切,原本就是有人策划,倘若没人算计,是绝不会如此的。 事到如今,一切的猜测,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处。墨柔,你还是先行研制出解药,别的什么都不要理会了。 打发走了墨柔,一名宫婢顿时匆匆而来:九公主,谢郎君在发脾气。他说了,自己身子娇贵,吃不惯这白粥。 王珠有些恼怒,不过谢玄朗并不是愚蠢的人,也许他故意试探,是想要知晓自己能得到什么。 其实谢玄朗就跟白薇薇一样,就算是王珠安抚于他,他也是绝不会相信。 有些人,就是十分多疑,绝不会将自己性命交给别人。 王珠想了想,命人将给陈后准备的桂花红枣八宝粥均出些许。 谢玄朗发了一阵子脾气,外头似乎也是没人理会。 过了一阵子,那戴着紫色面纱的少女却又再次出现了。 瞧着地上摔碎的碗碟,王珠也是没说什么。 谢玄朗却微微有些窘迫之意,他素来是养得娇贵,就算是知晓自己必须要喝些粥才有力气,却也是实在吃不下去。 他方才吞了几口,就禁不住吐出来。 只不过这个样子,谢玄朗也是有些颇不好意思了。 王珠也没理会那么多,将一个白瓷碗盛了粥送过去。 这碗粥可是精美得多,精米熬的,甜甜的,酸溜溜的,还有些桂花香味。 谢玄朗就是没什么胃口,也是吃了一小碗。 他想了想,不觉问道:这碗粥,是姑娘给我的吧? 王珠含含糊糊的:就算是这样子了。 倘若是王珠露出脸蛋,就算给谢玄朗送了粥,谢玄朗也不会感激。非但不会感激,而且还会觉得王珠颇有居心。 如今谢玄朗却颇有感动之色,他自命风流,自负多情,当然是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是在九公主的威逼之下,给自己偷偷送来这样子好些的粥。 唉,这一次,我若是能活下去,必定会谢谢姑娘你的。有些人想要我的性命,可是我呢,是绝不会让这些人如愿以偿。 说到了这儿,谢玄朗脸上颇有愤愤之色。 王珠随口说道:等有了药,我带过来一碗,你若吃了药,说不定就好了。 谢玄朗觉得眼前少女虽是淡淡的,却似乎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了。 他冲口而出:姑娘叫什么名字,我要是挺过了这一次,必定是会好生报答。 这女子虽然是个平民的女子,不过既然给了自己这般恩惠,以后自己必定是会待她十分温柔。 白薇薇性子和气,想来也是会好生待她。 王珠没理会他,将碎在地上的瓷片都是打扫干净了。 她应许了谢玄朗送药过来,是打着算盘,有心将墨柔配好的药剂拿来给谢玄朗试试。 若这药没有效果,也不过是让谢玄朗多喝几顿苦药而已。 王珠这样子想着,脑子里琢磨谢玄朗感激的样儿,她更是觉得十分有趣。 匆匆几天时间过去了,王珠虽命人传出了消息,让兖州百姓知晓不要被鸟儿抓伤,可是这些兖州百姓究竟还是半信半疑。 如今王珠面前,可巧是放在这一碗药,正是墨柔调好的。 墨柔不觉说道:这碗药,我已然是给畜生试过了,似乎也不会有事,只是不曾给病人试过。 这一碗,我拿去给谢小侯爷服下,再拿几幅药,给些年轻力壮的病人。 王珠端起了这碗药,目光轻轻的扫过去,只见天色渐渐有些晚了。 及到了房中,谢玄朗仍然是昏沉沉的样儿。 王珠端起了药,送到了谢玄朗的唇边:谢小侯爷,这药十分难得,村中病人许多,也是不够分了。你还是先将这碗药给吃了,说不定就好起来。 她这样子的话,当然是哄哄谢玄朗,不过越是这样子,谢玄朗想来会越珍惜。 如今她每次戴着面纱,来见谢玄朗。谢玄朗却不知怎么了,对王珠颇有些信任之情了。 既然如此,王珠让谢玄朗吃药,谢玄朗也十分感激。 这一次,王珠要谢玄朗试药,还特别客气,甚至主动给谢玄朗喂药喝。 谢玄朗慢慢的,将药汤一口口的喝到了肚子里去。 他怔怔的瞧着眼前的女子,却总觉得头昏眼花,眼前实在是模模糊糊的。 更不必说,那女子面颊之上还带了一片紫色的面纱。 谢玄朗忽而有些动情:姑娘,你服侍我这么久了,你摘下面纱,让我瞧一瞧。 王珠仍然是如从前那样子,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不过这一次,王珠看着谢玄朗喝完了药汤,却没有要走的打算。 她摘了一束花儿,轻轻的放在了花瓶之中。 谢玄朗迷迷糊糊的,听着她轻轻的哼歌儿。 这样子的歌声,让谢玄朗的内心忽而有些安静下来。 他伸出手,只觉得阳光轻轻的滑过了自己的手指。 这一刻,谢玄朗是当真有些情动了。 这样子的情动,不但是这个女子对自己的服侍,还因为她的神秘。 若非必要,这个戴着紫色面纱的女子,却也是绝不多说一句话儿。 每次自己问着她时候,却也是只见她笑一笑,话儿都是没有回。 也许因为谢玄朗受到从来没有过的痛楚,也许因为那女子总是十分神秘,所以谢玄朗内心之中居然涌起了一股子强烈的爱意与好奇。 他实在是想要知道,这个女子生什么模样。 那药汤灌入了谢玄朗的腹中,也没多一会儿,谢玄朗都是有些迷迷糊糊的了。 这一次,他脑子一阵阵的发热,也许是药性发作,整个人也是十分难受。 朦胧之间,似乎是有人用帕儿沾了水,擦在了自己的额头之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玄朗终于醒了过来。 早晨晨曦之中,他眼中似乎透出了一片清凉的紫色。 谢玄朗只听到了那女子笑了笑:面上的水痘,如今都是消肿了,瞧来居然是当真有些作用的。 一想到这紫衣女子居然是陪伴了自己一整晚,谢玄朗的内心之中,实在也是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自己若身子好了,必定不会跟王珠干休。 他抓住了那女子的手掌,而那女子,却也是轻轻的将自己手掌抽了出去了。 而这女子,只轻轻一笑,顿时就盈盈而去。 谢玄朗怔怔的想,她一定是会再回来了的。 从谢玄朗房间里面出来,王珠顿时也是摘去了面纱。 墨柔昨日,也是和好几个人喂过药汤,似乎都是没有什么事情。 这些人均是和谢玄朗一样,喝了药汤之后,面上水痘均是消了热毒。 王珠嘱咐下属,备好药材,煮了汤就给这里的病患喝。 她心念转动,顿时也是来到了白薇薇的居所。 这些日子,白薇薇也是安分了许多。 不过也许因为白薇薇内心十分不好受,所以样儿也是清减了不少。 眼见王珠前来,白薇薇顿时也是极为殷切的迎上去。 九妹妹,这些日子,听说你十分辛苦,我也是十分担心。听说母后也到了这儿,若你允许,我也是想见见母后。 白薇薇目光闪动,心中却也是盘算自己的主意。 王珠心肠狠辣,可是陈后却是善良得多。 自己从小在陈后跟前养大,想来陈后也是不会对自己不管不顾的。 所以白薇薇千方百计,都是想要见见陈后。 王珠一双眼睛之中,顿时流露出了悲悯之色:白姐姐,你好生令我失望。似你这等贤惠的妻子,怎么此时此刻,不去见自己染病的夫君。 白薇薇顿时打了个寒颤,谢玄朗身子有病,自己才不想沾染。 可是若王珠逼着自己去服侍谢玄朗,她又应该如何是好? 这些日子,你的谢郎身边有个女子不嫌弃他容貌被毁,不担心被他传染,就在他身边小心服侍。那女子戴着紫色的面纱,而你的谢郎瞧着也是动了多情心肠。如今谢郎身体已经是好了,心心念念,就想见见这女子真面目。 王珠轻轻一笑。 白薇薇目光闪动,却也是欲言又止。 王珠打开了香包,取出了一片紫色的面纱,轻轻的放在了白薇薇的面前。 白姐姐,照我瞧来,谢郎君对你虽然是有几分怜爱之意,却也是远远不如裴凰。若你就是这个戴着紫色面纱的女子,恐怕只会将你珍而重之。到时候,你在她心目之中的分量更是无与伦比了。 白薇薇不可置信:你是说,你是说—— 白姐姐,我想你当个不离不弃的贤惠妻子,想要你和谢郎夫妻和顺,那也是不算什么。 白薇薇听得怦然心动,想要去抓那片面纱,却忽而缩回了手。 她心里不觉得会有这样子好事,必定是因为王珠试探自己。 就好似猫捉老鼠,这样子才有趣味。 说不定自己捉住了这片面纱,就是会被王珠狠狠的嘲讽。 王珠却一笑,她可是真心实意,白薇薇居然不信。 ------题外话------ 谢谢云淡风清了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靖晴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7朵鲜花 199 示弱无用 “我要博得谢玄朗的喜爱做什么?反而白姐姐你,若是博得谢家的爱宠,那却是有些不一般了。你不是要为了我做一些事儿,若不博得谢玄朗的喜欢,你怎么为我办事情呢?白姐姐,你也是不必推辞了。” 王珠这样子说着,白薇薇渐渐也是明白了,王珠并不是跟自己客套。 就算王珠也许对谢玄朗有些情分,可是却也是不想再有什么纠葛。 白薇薇不相信,王珠就将谢玄朗的情分推到自己身上,居然是能有这样子的好事。 也许不过是又拿捏住自己把柄,等到必要时候,再将这桩事情告诉谢玄朗,让自己在谢玄朗面前彻底失宠。 谢玄朗是个心高气傲的性儿,既然如此,谢玄朗又如何能容别人欺骗? 想了想,白薇薇顿时也是明白了王珠的主意。 是要自己高高在上,十分欢喜的时候,再让自己狠狠跌落下来。 只不过王珠虽这样子打算,却也是落得个空。 等自己占据了谢玄朗的心,就算是王珠揭破真相,谢玄朗也是不会相信的。 更何况,若是她在谢家立稳了脚跟,更是不会为王珠做什么事情。 白薇薇内心这样子盘算,面颊之上,却也是一派感激之色。 “还是九妹妹待我好些,只不过,我抢了你的功劳——” 白薇薇小心翼翼,仍然是语出试探。 王珠拿起了这片面纱,轻轻的系在了白薇薇的面颊之上,不觉轻柔的说道:“我和白姐姐,何必这样子客气。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一条心。过一会儿,你就压低了嗓音说话。只说自己因为担心他,方才没有露出真面目。我可是十分了解谢郎君,他是会对你感激涕零的。” 白薇薇却是不置可否,王珠这话儿说的,她能有什么手段,对付男人呢? 王珠再将这些日子所发生种种,都和白薇薇说了。 白薇薇内心之中,却也是越发肯定,王珠必定是心悦谢玄朗,尚没有忘情的。 否则,为何冒着这样子大的危险,去救谢玄朗。 王珠大约知晓了白薇薇的心意,却也是不过浅浅一笑。 白薇薇以为自己到底会揭破这件事情,可她一辈子都是不会跟谢玄朗开这个口的。 等白薇薇盈盈的进入了房间之中,也不多时,就听到了谢玄朗一声吃惊的叫声。 白薇薇轻轻的哭泣,谢玄朗却轻柔的安抚起来了。 可见谢玄朗必定是相信了这件事情,认定了白薇薇对他是一心一意。 对于女子,谢玄朗素来就是那样儿,很是自以为是。 其实白薇薇并不是救了他的那个人人,反而避而远之,而自己也没对他存什么心思。 过了一阵子,白薇薇方才从谢玄朗房中出来。 她眼眶红红的,头发衣衫却都有些凌乱。 白薇薇面颊沾染红晕,更添了几分妩媚之态。 方才谢玄朗不但与她互叙衷肠,想来也还亲热了一番。 只不过方才踏出了房间,白薇薇的眼睛里顿时流转了一缕厌憎之色。 她赶紧取水洗干净手掌,揉搓了许久。 如今谢玄朗面颊上有若干红点,虽然已经消肿,瞧着却也是可怕。若非白薇薇善于作伪,必定是会流露出厌憎之色。 就算谢玄朗已经痊愈,可白薇薇仍是觉得谢玄朗身上十分污秽。 如今王珠也是没有拘住白薇薇了,白薇薇也是行动自在了一些。 她回过神来之后,内心之中顿时也是盘算一些念头。 白薇薇这段日子好生惶恐,如今觉得自己没事,这内心之中却也是再次活泛起来了。 她原本就不是安分的性子,若是自己处境危险时候,宁可化成别人足下的烂泥也要活下去。可一旦觉得自己有了分量和价值,白薇薇肚子里的坏水顿时也是浮起来了。 此时此刻,白薇薇顿时想到了陈后。 从前白薇薇虽在母亲面前总说陈后不是,可是内心深处,却知晓陈后待她不错。 自己就算是多次忤逆,陈后却始终没有加害于她。 若是白薇薇,却定然是不依不饶。 如此说来,陈后对她还是有些情分的。自己从小就在陈后跟前长大,并且也是乖巧可爱。在白薇薇想来,陈后必定也还是疼爱自己。 就算陈后偏心,什么好东西,都是给了王珠了。 可是那些情分,到底还是剩下一些的。 任何王珠爱惜的东西,白薇薇就想要去恶心一下。 这一次自己来到了兖州,就是木兰行宫的大门,也是没来得及踏进去。王珠不想平白恶心陈后,实在不想白薇薇进去见陈后。 不过从前虽没什么机会,如今机会却是正在眼前了。 白薇薇内心琢磨,若是重新得到了陈后的怜爱,那不知道王珠会怎么样子。 她如今倒不敢加害陈后,可是若能重获宠爱,必定能得到一些好处。况且,王珠要是知晓了,必定是跟吃了苍蝇一样子的恶心。 想到了这儿,白薇薇却也是轻轻拂去了面颊之上的水珠,更不觉微微一笑。 如今陈后迁入了村中,住处虽然比之行宫简陋了许多,却也是颇为雅致。 白薇薇踏入房中,心中也是微微忐忑,甚至不觉有些兴奋之意。 她瞧了陈后一眼,内心之中蓦然流转了一缕不屑。 陈后虽然容貌娟秀,可这些日子,到底多了几分憔悴之色。 而她母亲,虽然带发修行,却是容光滋润。 不过无论白薇薇此刻心中想什么,却也是尽数压在了心口。 她顿时流露可怜楚楚之色,甚至不觉扑入了陈后的怀中,十分凄然的说道:“母后,这些日子,我实在挂念于你。如今见你无事,我方才松了一口气了。” 陈后瞧着扑入自己怀中哭泣的白薇薇,忽而想起那日自家儿女听到的消息。 原来这个白薇薇,居然是夏熙帝外面的私生女儿。 其实这些风流孽债,陈后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那些后宫嫔妃,花枝招展,就如那个楚美人一样,夏熙帝都是雨露均沾。 可是让陈后十分痛心的人,白薇薇只是个养女,而夏熙帝居然是隐瞒了这件事情。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也许正因为这样子偷偷摸摸的,所以夏熙帝对白薇薇的情分也是更浓一些。 如果不是情分很深,夏熙帝又何至于与臣妻偷欢呢?更何况白将军还是大夏的忠良之臣。 这样子想着,陈后瞧着白薇薇的眼神,顿时有些深邃。 白薇薇明明知晓这些,却在自己面前,这般无辜。 私底下,她这个皇后,却居然成为亏待她的人。 陈后实在是不知道,白薇薇这样子一个窈窕少女,为什么那么多心思呢? “这些日子,倒是辛苦你了。” 陈后淡淡说道。 她不想提及这些事情,是因为自己不想损及夏熙帝的名声。白薇薇身为皇族的私生女,那已经是一桩错事了。 白薇薇泪水汪汪,抬起头来:“母后,我又有什么辛苦呢?从前我在宫中,不觉得多好。可是到了谢家,却方才知晓,自己得到了多少宠爱。我在谢家,好生辛苦,更是觉得自己有些不对了。” 白薇薇在谢家的生活,其实陈后也是听闻了一二。 她日子过得十分辛苦,谢家也给她许多脸色。 想着白薇薇并不愿意这桩婚事,陈后忽而有些怜悯之色。 其实这个少女,从出生开始,已经是一桩错误了。 她叹了口气:“你素来乖巧,就算是在谢家,也是能过得好。” 白薇薇跟随在陈后身边,其实也是很会揣摩陈后的心思。如今她也是听出来了,陈后对自己怜悯之意。 想到了这儿,白薇薇却也是有些窃喜。 她伸出了手帕,轻轻的擦去了面颊的泪珠子。 “母后,如今从前事儿也不必提了。只不过,若有机会,我倒是想多见见母后你。然而九妹妹,如今对我成见有一些,却不允我见母后你。母后,求你给九妹妹说一说,我能见见你,也就足矣。” 白薇薇做出了十分可怜的样儿,哭诉之余,却暗示王珠霸道了一些。 在她想来,这不过是一桩小小的事情,原本没什么大不了的。陈后最是善良柔和,必定是会允许这桩事情。 可是若自己这位九妹妹听到了,想来面上也是会精彩得紧! 白薇薇眼底之中,顿时流转了几许兴奋。 到时候,自己就算不对皇后娘娘做什么,只在陈后面前走一走,就足以让这个九妹妹神色精彩了。 她却没留意到,陈后眼睛里面,却渐渐微微有些冰冷了。 陈后瞧着白薇薇那温驯的面颊,却也是轻轻的将白薇薇给推开了。 白薇薇顿时流转了几许错愕之色,仿佛极为惶恐不安。 她好似受惊的小动物,轻轻的颤抖,却好似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陈后嗓音仍然是如此温和,却也是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疏离味道。 “薇薇,你还是那个样子,一点儿都是没变的。” 陈后柔和的叹息了一声:“从今以后,其实你也不必来见我了。小九不乐意过来,而我也是不乐意见到你的。就算你求见,我也不会见。” 白薇薇顿时错愕,陈后知晓了王珠这样子霸道,却居然没有半分体恤之情? 若是从前,陈后必定是会一碗水端平,好生忧心王珠。 从什么时候,这一切都是变了。 王珠在陈后心中,已经不是那个心心念念,需要教导的女孩子,而是一个足以信任的女儿。 白薇薇顿时故作柔弱:“母后,那我什么话儿都不说了,就想和你一道,和你说说话儿,你不要赶我走。” 陈后没有回答,却也是轻轻的合上了眸子。 她身边的嬷嬷顿时向前:“静怡公主,皇后娘娘已经是累着了,还请你退下巴。” 白薇薇没有法子,就算是心中不甘,却也是没有纠缠的机会了,只好一步步的退开了。 离开了陈后房间,白薇薇仍然是不可置信之色。 陈后性子素来是软绵绵的,如今却是待自己这样子无情了。 果然自己不是亲生的,什么都不如王珠了。 白薇薇并不觉得自己离间人家母女,有什么不对的,反而觉得自己身为养女,处处被苛待。 想到了这儿,白薇薇死死的扯住了帕子。 原本陈后纯善,想来这也是可趁之机,却没想到这样子的破绽,如今都是没有了。 白薇薇内心不甘,却有些烦躁的拂过了自己裙摆。 从前她在宫中锦衣玉食,就算到了谢家,也没见亏待自己了去。 可是如今,自己这一身衣衫,却也是粗糙的布料。 白薇薇心中厌恶,很想早些离开了这儿。 随意走了几步,就可见一些戴着面纱的宫婢服侍这里的病人。白薇薇虽然是没什么事,却也是不想理会。 可当她踏过一片花丛,眼前却也是一亮。 只见夏侯夕一身素色的衣衫,乌黑的发丝却也是用木钗轻轻的固定住。 他一身衣衫已经是素净之极,却也是掩不住那通身的风流俊雅。 白薇薇内心之中蓦然想起了一句话儿,布衣荆钗,掩不住真绝色。 看到了夏侯夕,白薇薇的内心却也是微微发热。 夏侯夕不似别的人,更不似那个晏修,他对自己还是颇有些怜爱之意。 谢玄朗那副丑陋的模样,实在是让白薇薇有些作呕。如今有这么一个俊美的男子,给自己洗洗眼睛,白薇薇也是顿时觉得赏心悦目得很。 白薇薇虽然知晓夏侯夕身为质子,不能给自己许多,却也是很想前去,跟夏侯夕说说话儿。 万一夏侯夕这个质子,以后回到了陈国,能够飞黄腾达,自己说不定也是另有机缘。 想到了这儿,白薇薇就准备走过去。 可就在此刻,白薇薇眼尖,瞧见了王珠居然过来,她也顿时停住了脚步。 虽然白薇薇如今,仍然是一心一意,想要给王珠添堵。可是王珠手段狠辣,白薇薇也是怕了。 既然如此,她也是犯不着为了个漂亮的质子,招惹王珠不悦。 仔细算算,自己落在王珠手中的把柄实在也是太多了。既然是如此,白薇薇自然是小心一二。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人见到漂亮的女子,必定是会趋之若鹜。而其实女子也是一般,见到俊俏的男子,顿时心生仰慕之意,这也都是人之常情。 在白薇薇看来,王珠对这个夕殿下有些倾慕之情,也是一点儿都是不奇怪的。 “夕殿下,想不到你居然也在这处,我居然是丝毫不知。” 王珠嗓音却也是在白薇薇耳边响起。 白薇薇很有些不屑,若非这个夏侯夕容貌如此的俊俏,王珠又怎么会这样子的和颜悦色呢? 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质子罢了。 却不知道,王珠之所以这样子客气,是因为见识了夏侯夕的沉稳,更知晓夏侯夕绝非池中物。 “这些染病灾民,既然是我带来的,自然是要好生照顾。反而是九公主,你回来了兖州,居然也是这样子辛苦了。” 说到了这儿,夏侯夕抬起了头,眼底顿时蕴含了几许关切之色。 “之前没有告诉九公主我在此处,却是因为不想你为不相干的事情担心。九公主,这些日子,你可是消瘦了不少。只盼望兖州事情平息了,你可好生休息。” 夏侯夕轻轻的叹了口气,这样子关切的话儿,从他口中说出来,更不觉有些荡气回肠的感觉。 王珠就是再迟钝,却也是察觉到夏侯夕言语之中颇有些绵绵温柔之意了。 可是王珠内心之中,却反而浮起了晏修的影子。 夏侯夕确实是和晏修截然不同的人,他温文尔雅,举止得体大方,性子更是温和。 平时行事,也是体贴得润物细无声。 无论怎么样,夏侯夕几次的举动,都是让自己更为成熟坚韧一些。 也许夏侯夕就是这样子的人,更能让人觉得温柔和安全。 更何况夏侯夕不但是温柔的品格,王珠更知晓夏侯夕的未来。 以后他会成为陈国雄主,并且有权有势。 就连夏侯夕的未来,都是那样子安全的。 可是夏侯夕的温柔,只会让王珠内心涌起了那么一种烦躁之意。反而是晏修,明明是那样子危险的人,却让自己有那么一缕怦然心动之感。 不过就算这样子,自己也不会跟晏修太多牵扯。 所以王珠恢复容色平静,也没如何回应,只嘱咐夏侯夕好生保重,也便离去了。 躲在花丛之中的白薇薇,此时此刻,却也是不觉微微一笑。 方才王珠面颊之上那么一点羞涩腼腆之情,可是没逃过白薇薇的眼睛。 王珠面上有挣扎之色,想来是介意夏侯夕质子的身份,所以心中不悦得很。 可是若非上心,又怎么会有那等挣扎之意呢? 白薇薇这样子想着,越发觉得有趣了。 这位九公主,还当真是个多情的人。可是就算是这个样子,王珠却也是什么都得不到。 王珠无论喜欢什么男人,都是得不到这个男人的心。 这一点,白薇薇是十分肯定,一点儿都是不怀疑。 更何况,白薇薇还发现另外一桩十分有趣的事情。她发觉一个秘密,一个让她十分愉悦的秘密。 夏侯夕,一定会是自己囊中之物。 至于王珠,被人厌恶嫌弃,这必定是自己这位九妹妹的命运,一点儿都不奇怪的。 此时此刻,白薇薇面颊之上的笑容,居然隐隐有些神秘的味道。 夜色已经深了,一道窈窕的身影再次潜入了林墨初的房中。 林墨初只着里衣,却也是轻轻点亮了蜡烛。 “前些日子,九公主命人提防那些雀鸟,你是知晓的。墨初,你却什么都没有做。如今她身边宫婢已经是派发了药汤,你说可是要在这些药汤之中下毒,让这些兖州百姓不敢喝药?” 锦城公主原本十分相信林墨初,可是如今,她的面颊之上却也是流转几许焦躁之色。 林墨初如今散着头发,灯光轻轻的照在了林墨初的面颊之上,却也是越发显得面若珠玉。 “这样子做,还能有什么用呢?九公主必定是防范森严,更何况,那些病人痊愈之后,别人更会相信九公主送出来的药汤。此时此刻,想要引起骚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就算是用些手段,可那也不过是一桩徒劳无功之事。” 锦城公主却也是一片焦灼之色:“如此大好良机,若是徒劳无功,复国之事,又如何能成?趁着九公主还未掌控兖州局势,不如趁乱起兵,说不定还有那一线生机。” 林墨初瞧着锦城公主,却忽而轻轻叹了口气:“如今咱们已经输了,还不如就此收手。何必这个样子呢,若能保住性命,方才能有机会。就好似我,如今失宠于叶家,少不得受些苦楚。可是做人最要紧的,是权衡利弊,知晓分寸。最要紧的是,若是输了,就别赔得太多了。” 锦城公主身子一僵,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露出不可置信的恼怒之色:“林墨初,我实在是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子懦弱的人。” 林墨初叹了口气:“我虽然自私,却并不是疯子。这就跟赌徒一样,一旦开始输了,为了翻本,却也是忍不住下注更多。如今兖州,瞧着到处都是流民,却也是不会是什么复国良机。叶家的荣华富贵,我虽然舍不得,可是也比自己性命要紧一些。当断则断,虽然不是什么英雄,却也是不会输得太多了。锦城,我要告诉你,我只是极自私的人,却不是什么赌徒。你若仓促,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这兖州城中,我已经是觉得有些危险的味道了,而这样子的味道,让我知晓,自己要安分一些。” 锦城公主死死的盯住的林墨初,心中恼恨,却也是无可奈何。 从小到大,她都是知晓,林墨初是那样子的人。 无论是爱情,还是别的,都是没有他的利益重要。 可是无论什么利益,也是没有林墨初的性命重要。 她冷哼一声,知晓自己无论说什么,林墨初都是不会在意的。 可当锦城公主要拂袖而去时候,却听到林墨初温和的说道:“锦城,倘若你有什么计划,我纵然不会参与,却也是能为你参详一二。” 锦城公主的心里却也是很是不快,这又能有什么可参详的。 什么相濡以沫的情分,这都是骗人的。就算自己放不下林墨初,却也是不得不承认,林墨初是个自私到了极点的人。 而这样子的人,又怎么会为了别人考虑一二呢? 想到了这儿,她容色微微有些森然:“既然林公子明哲保身,又何必理会别人是如何想的。” 况且林墨初这般自私,若是将什么计划告诉给林墨初,只恐林墨初反而为了什么利益出卖自己。 林墨初这样子自私,锦城公主心中却也是不存半点侥幸之心了。 事关复国大业,锦城公主却也是十分小心。 天光初明,王珠就起了身,只让紫枝为了她简单梳理发髻,让样儿精神一些。 如今虽有那解毒之方,王珠却无半点欢喜之情。 那幕后之人,步步算计,必定是早就有所谋略,所以才成竹在胸。 在王珠将粮食运回兖州时候,这人早就布下了瘟疫。既是如此,如今时疫可解,想来那人必定是另有新的手段。 如今兖州一片混乱,民心思乱。既然是如此,那么煽动流民,并且趁机生乱,这也是可以预见的手段。 兖州最缺的就是守城的兵卫,这儿不似郴州是军事要地,那五千精兵并不能给王珠一些安全的感觉。 匆匆用了早膳,王珠也是瞧着兖州各处的情报。 兖州是晏侯爷的发迹之地,据说晏侯爷十分厚道,就算自己已经是退出了军中,仍然是用银钱养着这些伤残的官兵。本朝官兵是世袭制,下层的军官,多半是沾亲带故的。也许正因为如此,瞧着晏侯爷的脸面,晏修短短的时间,方才是能在兖州呼风唤雨的。 如今自己和晏修互通款曲,这一方面似乎也是有些保障。 正在此刻,紫枝却是禀告,只说缙云侯的夫人也是已经到了这儿,想在此处养病。 虽如今陈后被逼迫,然而那些大户人家的女眷若是生病,其实不愿意迁到这儿来的。 容秋娘原本在缙云侯府养着,不必送到这里来。 王珠略想了想,忽而有些了然了。 晏修原本就十分聪慧,既然是如此,他也许已经是猜测到这些阴谋者接下来的手段。 缙云侯府早就已经没落了,既然是这个样子,侍卫也是没多少。 倒是不如送到王珠这儿,受到的保护还是更严密一些。 可见晏修嘴上不说,却是对亲生母亲十分爱惜。 王珠想到了这儿,却也是不动声色,命人好生安置容秋娘。 这位缙云侯府的夫人,性情却与别的官宦女眷不一样。她性子十分温柔,更是有些胆小,见识也是不过如此。 这些缙云侯府的侍卫不但送来了容秋娘,还照着晏修的要求,送了些糕点过来。 王珠本来爱吃甜食,可是如今兖州处处危险,王珠也是不会多讲究,想不到晏修居然还放在心上。 她心中微微一动,原本准备让人将这些糕点都扔了去。 可是鬼使神差,王珠却让下人将这些糕点送了过来。 缙云侯府的奴仆微微有些迟疑,却也是不觉说道:“小侯爷说了,送来的糕点,九公主若是没有扔出去,还是自己打开了看。” 这样子说着,这位说话的奴仆也是不觉尴尬起来。 如此说来,自家的小主子,却显得和九公主有些暧昧了。 王珠面色沉了沉,不觉板起了面容。 “如今兖州缺了粮食,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本也是不应该如此糟蹋。这些糕点,就是喂狗,也是浪费得喝。” 这样子理直气壮的说完,王珠方才让缙云侯府的下人退下去。 王珠细细想来,晏修是个聪慧的人,绝不会平白口头上讨便宜。 就算是讨了便宜,必定是有的放矢,决不至于无缘无故。 她打开了盒子,这食盒分了三层,一层一碟糕点。 最上面一碟青糕是艾蒿和糯米粉一块儿蒸的,清香可口。另外两盘糕点,分别是千层饼和如意酥。 王珠瞧着这些糕点,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此时此刻,缙云侯府之中,晏侯爷却任由晏修轻轻的为他梳理头发。 自从眼睛瞎了,晏侯爷是不喜欢让别的人侍候自己。 这种梳头的事情,从前都是容秋娘做的。 如今容秋娘既然已经送到了王珠身边,却让晏修这个儿子亲自服侍了。 论礼数,其实晏侯爷不过是晏修的下属。在碧灵宫之中,晏修身份要高许多。曾经晏侯爷也许有机会追逐碧灵宫宫主之位,可伴随他双目已盲,并且权势旁落。如今的晏侯爷,在碧灵宫之中却也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了。 从前每次晏修甜蜜蜜的叫他父亲,晏侯爷必定是会皱起了眉头,阻止晏修这样子说。 可是如今,晏修为了他梳理头发,晏侯爷却也是没有阻止的意思。 此时此刻,镜子面前,晏侯爷面上的眼罩却也是已经取下来了。 其实他双眼只能瞧见些微光,其他什么的早就已经瞧不清楚了。 平时晏侯爷戴着眼罩,可瞧出他轮廓硬朗,从前必定是个英挺的人。 可是当他摘下去眼罩,却也是顿时显得有些骇人了。 那一双眼睛,如今只剩下两个干瘪的窟窿,空荡荡的,让晏侯爷瞧着好似一具活尸。 年轻时候,晏侯爷意气风发,并且自诩容貌出挑,十分得意自己英雄气概。 可是如今,他什么都没有了。就算瞧不见自己镜中容貌,可手指摸索,也是知晓自己是什么鬼样子。 晏侯爷并不乐意别人瞧见自己如今的模样,故而总是用眼罩遮挡住。 曾经府中有个婢女,起了心思,欲图自荐枕席,冲撞了她。这婢女顿时被晏侯爷生生掐死,之后让容秋娘遮了羞。 不过如今晏侯爷面颊如此可怖,晏修却没有嫌弃的意思,反而轻轻的哼歌儿,显得心情甚是不错。 “父亲从前,必定是个俊俏儿郎,否则我是不会如此俊俏的。” 他似已经忘记了,自己和晏侯爷是没有半点血脉关系。 这样子话,也是不知道有心还是无心,却有些刺激晏侯爷了。 他轻轻抿紧了唇瓣,额头上的青筋却也是不觉冒了冒。 晏修反而笑吟吟的,笑容之中却也是添了几许甜蜜的味道。 ------题外话------ 谢谢cathypxx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墨若微篱亲评价了本作品 谢谢lhx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qilovebigbang亲投了1张月票 t 200 晏修的梦魇 梳好了晏侯爷的头发,晏修再轻轻用丝带将晏侯爷眼睛缠上。 晏侯爷不觉说道:“多谢了。” 院落之中,此时此刻,却也是有几十人齐齐聚齐了。 这些人虽未着军中的服饰,年纪也不小了,不过容颜精悍,气质不俗,必然是沾染了鲜血的。 晏侯爷轻轻的呼吸了一口气,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眼前这些人,是他的旧部。如今这样子的感觉,对于晏侯爷而言是十分熟悉的。 许多年前,自己就是这样子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那时候他意气风发,野心勃勃—— “诸位,咱们也是许久未如此了。” 晏侯爷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许多年前,我们征战沙场,为国效力。可是若干年过去了,那又如何呢?我眼盲被贬到了此处,尔等离开军中,日子过得清贫。朝廷忘记了你们,我却也是不能亏待自己这些出生入死的弟兄。” “我原本只愿如此了此一生,却也是没想到,朝廷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心寒。他不但苛待我们这些军中的弟兄,甚至明知诸多流民,还不闻不问,任由几个女流之辈折腾。瞧来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将这些兖州百姓示如弃子了。” “如今我心中想来,却不能不顾兖州百姓了。若为独善其身,这些百姓又何其无辜?一想到了此处,却也是忍不可忍。为了黎民百姓,我也是不得不当仁不让,再兴干戈。” 缙云侯府的院子,十分的冷清。 而晏侯爷那有些清冷沙哑的嗓音,却也是让风中顿时添了几许血腥杀伐的味道。 他眼睛虽然好似瞧不见了,可是在场的人,却也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晏侯爷轻轻的抬起头,那轮廓分明的脸颊,却也是添了几分森然之意。 “如今大势所需,是不得不为了。今日三更,我等举事,各位的亲戚子侄,是靠着你们的关系,我的背后扶持,方才占据如今兖州军中的要职。他们若肯顺从,就如此罢了。若是不顺,就除掉这些贪图荣华富贵的人,再取而代之。依靠你们威望,控制下属,也不是什么难事。” “除了那姚蛟与随行的御林军,其余的都是我们的人。那姚蛟不必担心,修儿自会处置。至于什么御林军,也不过是酒囊饭袋。如何比得上真正刀口舔血的兵卫。一夜突袭,等到了明天,兖州就是我们的了。” 这些计划,早就在晏侯爷的心中,如今晏侯爷说出口了,心中一阵子的畅快。 就在此刻,一道急切的嗓音却也是不觉响起。 “晏侯爷,此举却也是万万不可了。” 说话的中年男子形容精悍,却没了一条手臂,一双眼睛却也是灼灼生辉,充满了急切之色。 晏修原本是甜蜜蜜的笑着,好似漫不经心的站在了一边。 可是如今,晏修却站了出来。 “韩叔父,你不是待我父亲最是忠心。甚至每年过年,还非得在缙云侯府门前磕三个头。当初父亲为了保下来,被下旨责罚,鞭笞两百鞭子。而你落入敌军之手,别人都是不理会,也是父侯不依不饶,血战了三天三夜,方才将你救了出来。你方才是被救了出来,我父亲也是晕倒了。这么多年,你的妻子儿女,均是缙云侯府资助。你整日饮酒,也不做事。受了缙云侯府这样子大的恩德,你没想着回报,却也是如此行事,好生将人心寒。为什么别的人,一个个的都是赞同父亲的意见,偏偏你却不允呢?” 说话的男子名叫韩琦,曾经是晏侯爷的一名偏将。 其实这些曾经的袍泽,谁不知晓,原本韩琦是军中最为忠心的一个。 “侯爷,你若要我性命,只需要轻轻嘱咐一句话儿,我是一点也不在乎。可是我却也是不忍心侯爷好好的忠臣,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这么些年来,我知道侯爷心中有郁郁之意,我心中又何尝快活?每日除了饮酒,我还能做些什么呢。可是侯爷,如今你却不能行差踏错啊。” “我是个粗鄙的人,这些日子,也将那九公主的所作所为瞧在了眼里。这位九公主虽然行事张扬了一些,可是不失聪慧。她不但运过来粮食,还解了时疫。假以时日,兖州必定是恢复太平。可是若是此刻,再横生枝节,反而不知会如何。侯爷,我等已经老了,何必如此呢。” 晏修听了,不觉甜蜜蜜的笑起来。 想不到此人样子丑,说话居然是有几分见底,如此夸赞自己的心肝宝贝。 可韩琦扭头瞧着晏修,面上却也是添了几分不悦之意:“想来是小侯爷回来之后,故而刻意挑事,如此言语。晏侯爷可不能因为爱子之心,行差踏错。” 在韩琦瞧来,必定是晏修这个纨绔子弟,为了什么荣华富贵,惊世之业,所以如此唆使父亲。 晏侯爷忠肝义胆,原本不是这样子的人。 韩琦这样子说着,晏修微微一笑,却也是并无愠怒之色。 晏侯爷叹了口气,言语之中颇有些惆怅之色,十分的郁郁不乐:“是呀,我们如今,可都是老了。原本,也是没当年的意气风发。你过来吧,老韩,我有些话儿要跟你说。” 韩琦眼见他说话客气,以为晏侯爷必定是听懂了自己的言语,故而心中微微欢喜。 若是晏侯爷执意一意孤行,自己还当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瞧来侯爷必定是被晏修一时蛊惑,方才如此糊涂。 韩琦走向前去,自然还是想要多劝几句。 可是他才张口,忽而小腹一凉,一股子锐痛传来了。 韩琦不可置信,不觉轻轻的垂下头去,瞧着自己的伤处。 原来晏侯爷一刀刺了下去,顿时将他身子扎了一个血窟窿。 韩琦眼底流转了不可置信之色,想来也是不愿意相信如今眼前所发生的事情。 他喉头咯咯的响,却偏偏一句话都是说不出来。只是韩琦眼中的哀痛之色,实在是难以描述。 正如韩琦所说的那样子,若要自己死,晏侯爷一句吩咐也就是了。 可是为什么,却要动手呢? 晏侯爷明知他对自己十分尊重,又是忠心耿耿,可他面颊之上却也是没有一点儿变化。 他轻轻的侧头,忽而冷笑:“咱们是老了,我又是个瞎子,不过干这活儿的手艺,倒也是没生分。” 韩琦身子咚的仰面倒下去,身子一抽一抽的,血咕咕的往外面冒了出去,分明也是活不了了。而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无论如何,也是不乐意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情。 晏修瞧着杀人,眼睛都是不眨一下,反而轻轻的吹了声口哨。 他心中倒是觉得可惜得很,这个韩琦,那也还是有些眼光的,居然知道称赞王珠。可惜不识时务,一转眼,就已经是死在了这儿。 如今韩琦死了,其他的人面上竟没有什么波动,纷纷都是散开了去。 晏修扶着晏侯爷回去,自是有人收拾地上这具尸首。 晏修倒真跟孝子一样,如此乖顺,甚至还给晏侯爷倒了一杯热茶。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幸好母亲如今已经是迁出了府去,否则若是见到了这样子血淋淋的场景,必定是会吓坏了。” 提到了容秋娘,却也是让晏侯爷这一刻面上竟流露出几许复杂之色。 他原本是个心肠冷硬的人,却在听到容秋娘的名字,却也是实在是说不出话儿来。 晏修轻轻叹了口气:“幸好父亲心疼我,说了不会动九公主,而且还将母亲送过去,陪着我的九公主一道。” 这一次晏侯爷容色却没有什么变化了,他样儿淡淡的,似乎什么都是没放在心上。 晏修自顾自的倒茶给自己喝,却也是有些好奇:“其实今日召唤这些旧部前来,不过是虚应个景。父亲不是早就与他们收买,互通款曲,并且允许多好处,早许一起举事?怎么这位韩叔叔,却也是这样子说话,却这么不知趣,还要父亲亲手杀人。” “我收买了别的人,可没有收买他。说什么亲如兄弟,为了我死都可以。可是修儿,他崇拜的,只是那个愚忠的缙云侯。为国为民,不图回报,也不过如此罢了。说到为了我做事,反出大夏,你以为他肯?只恐怕第一时间,将我大义灭亲,将我这般乱臣贼子给处置了。” 晏侯爷慢慢的喝了口茶水:“有些人待你极好,不是因为你,而是为了他自己的妄念。别的人我都有拉拢,却唯独没有拉拢韩琦。今日所见,他果真是个迂腐不化的人。如此一来,我亲手除了他,也算是成全多年以来的情意。” 晏修听了,却也是不如何在意。这世上他在意的性命,已经是不多了。 晏侯爷没有笼络韩琦,只恐他走漏风声吧。 既然是如此,说不定一开始就有了杀人灭口之心。就算韩琦顺服,想来缙云侯也是会担心他虚以委蛇,误了大事。 晏侯爷慢慢的放下了茶盏:“我年纪也不小了,也没什么成就。宫主,你手握大权,想来也是瞧不上大夏之中分裂出来的一方诸侯。可是我呢,倒是想尝一尝这掌控一方生杀大权,说一不二的滋味。” 晏修想了想说道:“父亲,你也是不必担心,咱们与云枫王朝余孽勾结,掌控兖州也不是什么难事。再趁乱起兵,占据附近青州郴州等地。到时候将郴州财帛许给乱民,笼络人心。等到朝廷反应过来,大夏已经是一分为二了。夏熙帝当初对不起你,你是碧灵宫的人,怎么能受这样子的屈辱呢。” 晏修这样子说着,晏侯爷却也是不置可否。 当初夏熙帝那么一个软弱无能的人,却因为满腹的心计,先下手为强,对自己下了先手。 这样子的憎恨,是晏侯爷绝不会忘怀的。 当初自己想要的是整个碧灵宫,可是如今却不过得到区区的大夏半壁江山。晏侯爷内心之中,并不觉得特别满足,还觉得很是可笑。 如果他的眼睛没有瞎,自己又何至于耽搁了青春。 这日天色渐渐的暗了,就算夜色已深,王珠居然仍然是毫无睡意。 她点燃了一盏油灯,自顾自的翻阅书籍。 等到了三更时分,兖州城中惹来阵阵喧闹之声,王珠一双清凛的眸子,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了然之意了。 她命随行的侍卫加强的警惕,自己也是换上了一身戎装,将一柄鞭子小心翼翼的,缠在了自己腰间。 陈后身边的宫婢匆匆过来,告知陈后一切都好。 此时此刻,陈后不但被保护得极好,就是身边宫婢,也有几个武功不俗的。那位武功高强的红娇,更是乔装打扮,潜伏在陈后的身边了。 至于陈后本人,倒是淡然得很,并没有什么惊惧之意。 也是了,平时陈后瞧得温温柔柔的,却毕竟是见过大场面,自然不会轻易被吓着了。 王珠又慢慢的坐下来,目光闪动,眼中流转几许清凛之意。 然而正在此刻,容秋娘却是求见。 这位侯夫人如今一身素色衣衫,越发显得温和可怜。 容秋娘不是什么绝色佳人,却瞧着贤惠可人,就算人到中年,却也是风姿犹存。 如今她一派惶然之色,却也是不觉说道:“九公主,究竟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我的心里也是害怕得紧。” 她自从嫁给缙云侯,一直深居简出,这十数年来更是幽居在缙云侯府之中,不肯迈出大门一步。 也许正因为如此,容秋娘见着事情,十分惊恐,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王珠见她缠着自己,倒也没有苛责,反而让紫枝准备了一碗人参汤,给容秋娘压压惊。 而王珠也是不动声色,打量眼前的妇人。 容秋娘中上之姿,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了。虽是如此,灯会映照之下,她却也是一脸贤惠柔顺之色。 也许正是这个样子,晏侯爷那样子一个刚强的男子,方才会被容秋娘的温柔所打动。 面对王珠灼灼的目光,容秋娘却也是不觉欲言又止。 好半天了,她方才垂头说道:“九公主,我想问你一桩事情,可是却盼你不要见怪。” 王珠淡淡说道:“见怪不见怪,却要瞧究竟是什么事情了。侯夫人若当真怕我见怪,那也就不必开口了。” 容秋娘清瘦的脸颊蓦然浮起了一片潮红之色,似乎忽而有了几许坚决之意:“不,就算得罪九公主了,我也想要问问。” “我瞧得出来,修儿很是喜欢九公主。他虽名声不佳,容貌有损,可未必找不到姑娘。然而他对其他女子,却没有对九公主这样子的上心。我只是想要知晓,九公主对修儿,又究竟有没有存了什么心思。” 而王珠怎么也没想到,容秋娘居然会问出这样子问题出来。 紫枝送上了参汤,可巧听到了这句话,面颊却也是不觉红了。 仔细想想,容秋娘问出这句话,也是不奇怪。 整个兖州,谁不知晓,容秋娘爱子情切,对晏修爱惜有加。既然是如此,眼见晏修痴恋王珠,容秋娘自然是想要问一问。 不但容秋娘想要知晓,紫枝也是不觉有些好奇。 紫枝有些淡定将参汤送到了容秋娘面前,自己却也是不觉竖立起了耳朵,好奇想要知晓九公主是怎么想的。 可惜就算是紫枝满心好奇之念,王珠却偏偏不肯让她顺心。 “紫枝,你下去吧,我与侯夫人说说话儿。” 紫枝立刻柔顺应了一声,并且让其他的侍女都是退下去。 可紫枝的内心,却也是不无失落。 等到房中没有其他的人,王珠却也是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她也是没想到容秋娘会这样子问。 这件事情,若是别的人问,就算是陈后问起,王珠也只会说自己对晏修无意。 可是眼前的女子既然是容秋娘,这个容秋娘却反而特别了许多。 王珠这样子想着,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侯夫人,你既然这样子问,我也是并不会扭扭捏捏的。在我的心中,确实有些喜欢小侯爷。这些事情,骗得了别人,又怎么骗得了自己。侯夫人,我喜欢晏修,我是喜欢他的。” 王珠不觉喃喃自语。 “可是这一点,我只说给你知道。我此生此世,也不会跟一个自己丝毫不能掌控的男子在一起。侯夫人,我是不会让晏修知道我喜欢他,更是不会与他在一起。” 王珠这样子说话,却又慢慢的饮下一杯酒。 容秋娘没有动那碗参汤,任由那碗参汤慢慢的变凉了。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身躯也是轻轻的颤抖。 “九公主,是修儿没那个福气,明明两情相悦,却也是,也是不能在一道。他,他没有什么福气。” 容秋娘说话结结巴巴的,一时之间,却也好似有些紧张。 而容秋娘死死的扯住了手帕,手指又一根根的,慢慢的松开。 “如今我也是怕的很,九公主,我只想在你身边,和你说说话儿来。也许这个样子,我心里就没那样子害怕了。九公主,你可别赶我走了。” 容秋娘也是温温柔柔的,如此缠着王珠说话儿。 王珠却也是是顺了她的意思:“侯夫人放心,你若是胆小,就跟在我身边就是了。” 正在此刻,外头却也是传来了一阵子的喧闹之声。 容秋娘本来端起了参汤,想要喝那么一口。 听到了那些动静,她手一抖,手中的参汤却也是顿时跌落在地,撒了一地。 紫枝原本已经离去,如今却是匆匆赶了过来,面上不觉流转了几分惶急之色。 “九公主,如今村子之外,却也是忽而有些乱贼作乱,还请九公主担心。” 此处并非木兰行宫,紫枝也是担心出了什么岔子。 容秋娘轻轻的啊了一声,面上流转了几许惶急之色。 王珠眼波流转间,不觉说道:“侯夫人先行在这儿好生歇息,我去去救来。” 容秋娘瞧着柔柔弱弱的,看着王珠离去,一咬牙齿,顿时提起了裙摆,轻轻的跟了上去了。 此处不比木兰行宫,没有什么高墙阻挡,不过是个简陋的村庄,被王珠临时征用了罢了。如此一来,用来抵御贼兵,未免是显得粗陋了一些。 眼见容秋娘跟了过来,就是紫枝也是不觉皱起了眉头。 这个侯夫人柔柔弱弱的,偏偏一点儿也不知道分寸。 只不过王珠既然是没有呵斥,紫枝也是实在不好说些什么。 容秋娘面颊之上满是恐惧之色:“九公主,那些逆贼会不会冲入这里。” 王珠却极有自信,不觉一笑:“这是自然不会的,村庄附近,都是早就布下陷阱,只待这些贼寇到来。” 容秋娘垂下头,轻轻的说道:“原来,原来九公主早就成竹在胸。” 她轻轻的皱起了眉头:“九公主,请借一步说话,我有十分要紧的话儿,想要和你说一说。” 紫枝见她这软绵绵的样子,实在也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不觉说道:“侯夫人自重,如今是要紧的时候,只恐怕九公主是分身乏术了。” 这样子要紧的时候,容秋娘非但帮不上什么忙,还要拉着王珠,借一步说话。紫枝只觉得眼前妇人秉性柔弱,很是让人不快。 紫枝身为宫女,如此无状,容秋娘反而脸蛋红了。 她好似就是这样子软绵绵的性子,实在也是说不出什么训斥人的话。 紫枝一开口,倒是微微有些后悔。 自己无状,倒是失了礼数。她赶紧跪下赔罪:“都是奴婢的不是,出言无状,不分尊贵。” 容秋娘慌忙摆手,不觉说道:“也没什么,可是九公主,请借一步说话。当真,当真是有十分要紧的事情。” 王珠呵斥紫枝:“以后说话,不可如此无状。亏得侯夫人宽宏,不曾和你计较。侯夫人,既然如此,咱们就借一步说话。” 紫枝心里叹了口气,九公主对容秋娘这样子的宽容,是因为容秋娘是晏修的母亲吧。 爱屋及乌,自然是待容秋娘好了许多了。 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容秋娘这种软绵绵的脾气,至少也是不会让九公主吃什么苦头。 想到了这儿,紫枝却也是不觉暗啐了自己一口。 九公主就算当真对晏修颇有兴致,也是不见得就真嫁给晏修了。 合上了房门,王珠目光灼灼,落在了容秋娘的身上:“如今这儿没有旁人,若有什么话,也是无妨。” 容秋娘面颊白了青,青了又白。 她似乎有什么事情,十分为难,唇瓣也是轻轻颤抖。 “不错,九公主,我是有些话,想要跟你说,一定要跟你说。” 容秋娘一步步的向着王珠走过去,她蓦然伸出手,手中一把匕首寒光闪闪,直向王珠的腹部刺了过去。 以容秋娘人前柔柔弱弱,软绵绵的样儿,谁也是没想到容秋娘居然会这样子做。 咬人的狗不叫,容秋娘闷不吭声,下手却也是如此狠辣。 缙云侯府之中,晏侯爷慢慢的站起了身,他已经是听到了城中各处传来的喧哗之声。 他面颊之上缠住了丝带,面孔之上也瞧不出什么表情。 晏修瞧了他一样,却也是轻轻的侧过头去。 这么些年来,想来晏侯爷盼望的就是这一天了。 明面是野心勃勃的,却也是被迫忍辱吞声,这样子在兖州过了这么多年。这日子,也不是那么好受吧。 想到了这里,晏修眼底,蓦然流转了一缕晦暗莫名的笑意。 “修儿,你说如今外边,情景如何了?” 从前晏侯爷待晏修总是刻意生分,如今却也是叫得亲呢。 晏修却也好似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犹自甜蜜蜜的说道:“父亲,我和你都在院子里,外面什么情景,我又怎么知道呢。只不过,和你听到一些喧哗之声罢了。” 晏侯爷笑了笑:“是了,我也是糊涂了。事到如今,咱们也是没有什么好做的,不如回屋里面,好好等这个结果。你也陪着父亲,好生喝一杯。” 晏修微微一笑,扶着晏侯爷进去了。 其实晏侯爷眼盲多年,在缙云侯府是不需要人扶着的。如今晏修这样子做,全然是一种没必要的举动。不过此时此刻,晏侯爷却也是没有什么推拒的意思。 若是旁人瞧来,必定是会觉得父慈子孝,一副十分感人的画面。 两个人回到了房中,晏修给晏侯爷倒了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记忆之中那一幕又再次发生,晏修微微一笑。 前世,眼前的这一幕,是属于他的梦魇,每次回想起来,都是痛不欲生。 而这更成为晏修的心魔,成为他修行碧灵宫中玄心决的一大阻碍。以后的岁月之中,他好几次都是因为这个记忆,痛不欲生,险些走火入魔。 可以说这原本是晏修一辈子的梦魇。 可是到了如今,再次回到了这个时候,晏修内心之中,却也是没什么感觉的。 没有想象之中,那撕心裂肺的疼痛。 重生一次,很多记忆之中刻骨铭心无法忘记的回忆,在已然阅遍世情的他眼中,已经是一场再拙劣不过的表演。 晏侯爷慢慢的喝干净杯中的酒,不觉说道:“今日我心情很好,很是高兴。也许这些,对于碧灵宫而言,不算什么,可人到中年,也应当认清现实了。有些事情,能做得到的,就一定做到。” 晏修手指一股灼热的真气涌动,慢慢的将这杯中的酒水轻轻的蒸发,却也是滴酒不沾。 只可惜晏侯爷是个瞎子,却也是瞧不见这点。 晏修嗓音之中,却也是不觉添了几许痛楚之色。 “父亲,这酒中加了什么?” 晏修眼睛里流转一股子讽刺的笑意,可是嗓音却轻轻颤抖,仿若十分难受。 晏侯爷轻轻转动手中的酒杯,却冷笑起来:“我在杯子里面涂抹了点东西,不过宫主自幼就练习玄心诀,这点毒药,也算不得什么了。我身在碧灵宫,早就知晓玄心诀的奥妙,不但能令历代碧灵宫宫主武功高强,而且身子改变也是自如。” “唉,宫主,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已经是十分厌恶于你。你不过是个没名没姓的野种,当初在兽营,我不过是让自己儿子去赚些资历。可是,你这个没名没姓的野种,却也是居然杀了他。” “我后来查过了,我的修儿性子太好,与你居然是好朋友。你出身卑微,接近我的爱儿,最后却将他杀了,踏着他的骨头成为胜利者。那时候,我就发誓,不会饶了你的。只不过你既然是胜了,我在宫中也是要顾及三分。却想不到你越发厉害,步步高升,成为修罗的弟子。你更被前任那个老不死的瞧中,传授你玄心诀,让你能有追逐宫主的资格。你可是咱们晏家克星,如此可恨。” “我那时候,慢慢在想,用些什么手段,能除掉你这个眼中钉。历代碧灵宫宫主,因为修行玄心诀而殒身的,却也是不在少数。一旦种上心魔,练功时候不能心如止水,必定是会走火入魔。宫主,你出身卑微下贱,心肠又狠,当真找不到你在乎什么,更找不到你的弱点。” “直到后来,我发现一桩十分绝妙的事情,让我简直想要笑出声。” “你来到我的身边,要了修儿的名字,代替了他的身份。这并不是碧灵宫安排,而是你自己设计的。也因为这个样子,我忽而发现你那可笑下贱的心思。” “从小你无父无母,你羡慕修儿高贵的身份,羡慕他有父母疼爱,羡慕我的修儿有自己的名字。可是你呢,连个名字都没有。故而你占据了修儿的名字,以为这样子就能变成和他一般。因为你是个一无所有的贱种,所以嫉妒我的修儿,想要夺走他的一切。这样子令人作呕的心思,根本也是上不得台面。” “你没什么,就先给你了,让你得到了,再让你什么都没有。秋娘她十分愚蠢,可是对孩子那无微不至的关怀却是真真切切的。宫主,你从来没有得到过母亲的疼爱,这么多年,我的妻子无微不至的爱你。唯独真情,方才能打动你这样子的冷血怪物。别人都是,兖州城中,我的夫人最疼爱儿子。无论你做出什么事情,她都是会一心一意,待你好的。容貌有损也罢,无学无术也罢,她爱你怜你,全没有什么条件,更不需要你回报。可是这些,其实只因为一桩事情,那就是我的夫人以为你是她的亲生儿子。” 说到了这儿,晏侯爷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几许疯狂的快意。 他隐瞒亲生儿子的死讯,欺瞒自己的妻子,让容秋娘对这个害死亲儿的凶手百般呵护。 为了报仇,他可以对这个不离不弃的结发妻子如此残忍。 晏侯爷只恨自己没了眼珠子,不能瞧见晏修面上的神色。 想象一下这个聪明俊俏的畜生如今的神色,晏侯爷心中顿时不由得觉得一阵子的快意。 若能瞧见了,那倒是十分有趣。 晏侯爷微微一笑:“可这一切,却也都是假的。这样子的疼爱,都当不得真。夫人为了你死都可以,可当她知晓你的身份,你可知晓她却当场晕了过去。秋娘并没有沾染什么时疫,只是不想瞧见你了。从前多么的爱你,如今就将你恨之入骨啊。秋娘她求我,若能为她死去的孩儿报仇,怎么做才好,而我也是念着夫妻情分,也教了她一个法子。” 这杯中的药物虽不至于让晏修死了,可若晏修走火入魔,那也是活不成。 这个布局花费了十年,给予了晏修亲情,再狠狠夺走。 这样子的结局,方才是有些趣味。 如今晏侯爷只想将晏修刺激得更深,这样子一来,方才是更加有趣。 “你的母亲,如今送到了王珠身边。修儿,你不是最喜欢九公主吗?不如猜一猜,是你的心上人除掉了你的母亲,还是你的母亲除掉你的心上人?九公主手段狠辣了一些,而秋娘会做戏一些。谁胜谁负,谁生谁死,尤未可知。你莫非,不想赌一赌?” 说到了这儿,晏侯爷内心之中也是有细细的痛楚。 毕竟容秋娘跟了他那么多年,也是一片真情。无论容秋娘能不能暗算王珠,只恐怕也是活不过来了。可那又如何?这样子的复仇,方才有点意思,方才令人觉得有趣。更何况容秋娘知晓自己这些年来骗了她,心中颇多怨怼之意,自然绝不会如从前一样待自己。 若是如此,倒不如死了。 晏修轻轻的叹了口气,却也是不觉细细的眯起了眼珠子。 有些事情,自己是记得的。 前世他并没有死在了这里,晏侯爷的头,容秋娘的头,都是让发狂了的他生生砍了下来。 这里的血,留了一地,染红了地面。 可那个时候,他心魔初成,一辈子都是摆脱不了这个梦魇。 只觉得自己再无法相信任何人,更不会再爱任何人了。 而且就是因为这一次自己强行冲破禁锢,就算没因为走火入魔而死了,却也是身子受损。 五年之后,他这旧伤发作,身上的肉一块块的烂掉了,然后最后的日子被王珠照顾,就此死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容秋娘的刀正好向着王珠刺了过去。 然而王珠却也好似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她身子轻轻一侧,这刀子顿时也是不觉刺空了。 容秋娘素来柔弱,在侯府之中,不但连鸡都没杀过,甚至连粗重些的活儿也是没有做过。 她手腕被王珠扣住,根本抵不过王珠的力气。 王珠夺下了容秋娘手中的刀,也是没那么客气,一刀刺入了容秋娘的心口。 容秋娘瞧着刺在自己胸口的刀,眼中却也是流转不信的光芒。 她大口大口的喘气,一滴滴的鲜血却也是落下来。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容秋娘虽然已是无力法抗,却也是好奇万分。 王珠如今模样,没有半点吃惊之色,却也是好似一点儿都不奇怪容秋娘这样子做一样。 “晏修送你前来,糕点之中,早就说明了这件事情。我只是想不到,有着忠心耿耿头衔的缙云侯,居然也是会勾结前朝余孽,就此谋反。” 王珠心中在想,晏修没有除掉容秋娘,却暗示自己下手,显然是不忍心吧。 可她不会容忍,这些乱臣贼子,想要取自己性命的人。 “他,他果真是狠辣。他害死我亲儿子,侯爷不知道从哪里将这个孽,孽种带回来的。你们,你们都是在骗我。我,我的修儿,你死得好惨,好惨。” 容秋娘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任何一个女子,若是知晓自己亲生骨肉已经死了,自己百般疼爱的孩子居然是杀人凶手,那是都会如容秋娘一般的。 王珠只知道提防容秋娘,却并不知晓晏修并非缙云侯的亲生儿子,闻言不觉微微一愕。 而她更好奇,缙云侯为什么让一个杀害亲生儿子的凶手,代替自己儿子留在了府邸之中。 “那个,那个孽障喜欢你,九公主,所以我要杀了你。原本,我也是想要他尝尝心肝都碎掉的滋味的。可是,可是到底不成了。那个畜生,还是,还是对我有感情的。你,你杀了我,他不会想见到你。只因为,因为见到你都会不开心。” 说到了这儿,容秋娘自己伸手拔出了匕首。 一蓬鲜血顿时也是咕咕涌了出来,不但将容秋娘自己的身子染得红彤彤的了,还染红了王珠的裙摆。 容秋娘气若游丝,眼瞧着也是活不成了,可她眼睛里仍然是有恨意的。 “你见到,见到,那个畜生,就说,说我恨他。恨不得,让他千刀万剐,落得十八层地狱。母子情分?没有,一点都没有的。” 容秋娘拼尽了力气,说出了这最后几句话,顿时咽下了这口气。 王珠拂过了血淋淋的裙摆,瞧了容秋娘一眼,顿时也是离去。容秋娘心中恨极了晏修,就算死了,也是有意让晏修心里面难受吧。 ------题外话------ 谢谢水玲珑478172542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帕卡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185**7578亲评价了本作品 谢谢朩槿蓅哖゛暧陽钣の嶶笑。亲评价了本作品,投了两张月票 t 201 断情绝义 紫枝见王珠裙摆染了鲜血,顿时也是吃了一惊。 王珠微微一顿,方才说道:“方才有些刺客,潜入这儿,意欲行刺于我,却误伤了侯夫人。” 紫枝吃了一惊,面上顿时流转几许惶恐之色。 “放心,这些鲜血只是侯夫人的,我是没有事情。只不过这些逆贼既然是如此的大胆,当然是绝不能轻易饶了去。” 王珠的态度,也是让紫枝觉得有些古怪。 只不过紫枝仔细想想,此刻情况紧急,想来王珠也是绝不好儿女情长了。 据说晏修十分孝顺,说不定会十分伤心。紫枝内心虽然是有些疑惑,却也是不敢深思。 缙云侯府之中,晏修却忽而开口:“父亲不是要跟我赌一赌,母亲和九公主究竟谁会死了。我与九公主早就私通款曲,告诉她小心母亲,不必手下留情。” 晏侯爷听得微微一怔,有些不可置信,然而晏修却是言之凿凿。 晏修慢慢的站起来,目光流转,却也是添了几许光彩。 “父亲,你有这个兴致,我倒是想要跟你聊一聊。当年你的亲生儿子,和我在兽营之中,我一剑刺入了他的胸口,没想到他居然还哭哭啼啼起来了。他说自己死了活该,为了能够赢我,所以刻意亲近,成为我的朋友,用尽了心计。可是他,实在是舍不得家里的荣华富贵,父亲母亲。其实我从来没觉得,他是我的朋友,有了父亲母亲,就会变得如此软弱?” 晏修一边这样子说着,一边又慢慢的换了一根香。 晏侯爷面颊流转几许诧异,身子却是慢慢的变软了。 他蓦然提起气,却发觉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 听到晏修这样子说,晏侯爷心尖蓦然一阵子的烦躁恼怒:“如此说来,竟然是我儿对不起你了。他算计于你,原本兽营之中,也是应该的。” 可是想起了这件事情,晏侯爷还是觉得一阵子的心闷和痛苦。 真正的晏修,得到的东西实在也是太多了。 他没有自己的决绝,也是没有眼前这个小畜生的无情。 可是这个小畜生,如今反应,却当真是有些出乎晏侯爷的意料之外了。 “父亲,我若当真对你有什么感情,方才会心痛欲绝吧。你却有些,自作多情了。” 晏修甜甜的笑着,之前的那根香烧完了,他就换上一根。 有时候真是可笑,前世他心心念念的东西,重生之后再经历一次,他内心之中居然是没什么感觉。 每次虚以委蛇,每次在容秋娘跟前讨好孝顺,前世那种期待又自卑的心绪,如今居然是再找不到半点。 他甚至觉得,前世的自己为何如此可笑。为了虚幻的温柔,居然是患得患失。 重新品尝,方才知晓也许自己不过是太寂寞,方才会不断美化念念不忘。 没有什么情意,连满心憎恨也没有,只是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恨他想要杀了他的人那么多,晏侯爷和容秋娘只不过是其中之一,也是没有什么特别。 前一世自己心心念念着原本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实在是自寻烦恼。 如今晏侯爷的待遇,也不配有什么特别,没有什么撕心裂肺,只不过是一桩没趣的算计。 晏侯爷面色顿时有些难看,他实在也是没曾想到,晏修居然是会这样子说。 不可能的,晏修第一次见到容秋娘时候的羞涩绝不会是假的。 亲手吃到容秋娘做的饭时候,这个小畜生甚至眼中微微有些潮润。 他十分依赖晏家,这些都是做不得假。 可是如今晏修没有事,自己却是有些不能动弹。 晏侯爷心中微微有些恍惚,却也是忽而想到了一事,不觉背脊微冷。 “对了,父亲,你可是听到了外头那些喧哗之声。那些前朝余孽,以为你与他们一块儿合作,便是如此自信。却没想到,大夏的缙云侯,居然是虚以委蛇,引蛇出洞而已。如今,你的那些老部下,都是正在诛杀云枫王朝的前朝余孽吧!” 缙云侯却是彻彻底底的怒火,不觉恨声说道:“不可能的,绝不可能的。” 那些人,是自己亲手救过,是战场上并肩而战的兄弟! 这些老将沦落兖州,自己节衣缩食,变卖家产,仍然是救济他们。 这一切,都是为了笼络人心,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这些人又怎么会这样子没良心,被晏修唆使,居然是出卖自己。 “什么同袍情意?实在是可笑。父亲,他们佩服你,是因为你是大夏的忠臣。如今人家在兖州安居乐业,有儿有女,子侄在军中做官,谁想陪着你这个瞎子,冒着满门抄斩的风险?” 晏修啧啧做声:“你可是奇怪,为何他们的心思,你竟然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其实你有了叛国之心,这些老部下也是无可奈何。我告诉他们,若你起事失败,就算是没有参与,必定也是会被连累。谁不知晓,当年在军中,他们都是对你忠心耿耿。不如虚以委蛇,借机除去那些前朝余孽,如此不但可以阻止你泥足深陷,还能立下功劳。这样子既对得起你,也是对得起自己。都是我这个孝顺儿子,教导了他们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大家都觉得,你脑子糊涂了,一起哄哄你呢。” 晏侯爷素来心高气傲,一阵子气血上涌,蓦然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他忽而觉得无助,阵阵气苦,自己眼睛瞎了,居然是被如此戏弄,然而却又是无可奈何。 晏修叹了口气:“我唯一没去说动的,就是韩叔叔吧。他待你最是忠心,就是有个为你好的借口,也绝不会跟其他一样为了自己利益出卖戏弄你。父亲,你却杀了他,没肯留他性命。这世上真正待你好的,我母亲还有韩叔叔,你都是没如何在意吧。” 说到了这儿,晏修举起了手臂,咚的一下,一枚袖箭顿时就飞了出去,一下子就扎在了晏侯爷的胸口。 晏侯爷出血不多,只不过胸口流出的血却渐渐变成了黑色了。 晏修轻笑了一声,晏侯爷死了,大可以推给那些前朝余孽之上。 那些缙云侯的旧部,也许会心生怀疑,可是必定不会深究。 晏侯爷根本不知道,自己当众杀死韩琦,其余旧部是何等心寒吧。只恐怕原本就算是有些情分,如今也是当然无存了。 晏修随意倾倒了油灯,房间之中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烧得也是噼里啪啦了。 原本缙云侯府之中的下人纷纷慌乱出逃,而晏修却也是映衬着背后的火光,一步步的走出去。 他蓦然足部顿了顿,轻轻的摸出了一个小小的娃娃。 这个小娃娃,是容秋娘自个儿做的。因为真正的晏修从小被送了出去,再没见到容秋娘了。 容秋娘思念孩子,就做了这个娃娃,绣成了男孩子的模样。 也许因为做这个玩意儿时候,容秋娘心神不宁,故而刺破了手指。有那么几点鲜血就滴落在了布匹之上,如今瞧着却也是有些旧了。 前世自己就是在这个地方发狂,等到自己清醒过来时候,容秋娘和晏侯爷脑袋已经是被全砍下来。不但如此,整个缙云侯府的下人都被屠杀干净,身子也是被砍成了几块儿。 那时候,他放火烧了屋子,死死的握着这个娃娃跑了出去。 后来这个娃娃变得脏兮兮的了,他也是舍不得放开,就算死了时候,仍然是将这个脏兮兮的娃娃捏在了手里。 晏修轻轻的叹了口气。 也许自己内心之中,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子的洒脱。 他随手一扔,这个娃娃顿时也是被他扔到了后面,扔去了火中。 这样子的娃娃,很快被火舌舔动,烧得干干净净了。 这样子的东西,却也是再不会让他留在身边。 晏修的手指,却也是轻轻的比过了自己的胸口。自己这心脏,如今是空荡荡的,不会难受了,可是似乎也不会有什么感情。 被感情所耽的他固然是可笑和愚蠢,然而到底还是有一颗活人的心脏。 如今在缙云侯府被焚毁的同时,自己内心没有丝毫难受,可是似乎也是不像个活人。 晏修冉冉一笑,面容之上却也是忽而流转一缕孩子气的光彩。 城楼之上,兖州卫所士兵却也是与那忽而到来的前朝余孽战成一团。 这些前朝余孽,军队又被称之为狼军,面颊均用淡绿色的汁液化成了脸谱。要知晓云枫王朝原本起于巫楚之地,从前祭祀也是如此。战场之上的士兵,更喜爱如此装扮,震慑人心。 姚蛟这样子想着,反手一剑,顿时刺入了一名狼军士兵的胸口。 人群之中,一名女子身子窈窕,十分可人,可是却也是武技出挑,下手更是狠辣。 姚蛟留意到此女,却也是一甩去剑身上的尸首,阔步向着这黑衣少女而去。 据闻这前朝余孽之中,有一名锦城公主,不但手段狠辣,更是心计深沉。 此女隐隐是这些叛军的首领,说不定就是那位锦城公主。 姚蛟吹了一声口哨,精悍的面颊沾染了点点的血迹,却也是大步流星过去。 可正在此刻,一道淡色的身影却也是忽而轻飘飘的飞过来。 那人随意一挥,这黑衣少女额心顿时也是添了一点红点,竟似被什么硬物贯穿了头颅。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却也是不可置信的倒下去。 男子一身素色的衣衫,面颊之上添了一块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了优雅的下颚。 刷的一下,他手中忽而添了一柄剑,剑锋轻掠间,刷的就割下去一颗狼军士兵的头颅。 那些人都没反应过来,均是被他如此诛杀。 一道身影轻轻的掠动之间,宛如一缕清风,竟似快得不可思议。一具具身躯倒落在地,层层叠叠。不单那些狼君士兵吓得魂飞魄散,就是兖州卫所的士兵,也是瞧得呆住了。 眼前之人,这样子的武功,又哪里好似活人。 就如一道鬼魅一般,纵横之间,顿时就取人性命了。 也是不知是谁吓破了胆,忽而便有人发疯似的,疯狂跑走。不但如此,那些狼军士兵好似受了感染一般,纷纷退开。 这些狼军士兵忠心耿耿,并且心狠手辣。跟跟随早就没有了的云枫王朝,如此行事,必定也是些彪悍的人。可是如今,让他们纷纷溃败,自然是因为对方是在是太过于可怕。那飘然而来的身影,却也好似是什么鬼魅之物,令人不觉生出了阵阵惧意。 姚蛟到了那死去的黑衣女子身边,轻轻擦去脸上的污秽。 这女子面容稚嫩,瞧着年纪也是不大,只不过死得突然,面颊之上也是微微有些扭曲之色。 他撕破了这女尸衣衫,却并无所得。 姚蛟是个百无禁忌的人,自然不会顾忌什么。云枫皇朝但凡皇族中人,必定是会在身上纹了特殊的刺青。可是眼前的女子,却也是并没有这个东西。可见她虽发号司令,却不过是个冒名顶替的人。那个真正的锦城公主,并没有出现在这儿。 姚蛟这样子想着,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困惑之色。 “若这锦城公主不在这儿,又该当在何处。” 他喃喃自语,蓦然灵光一闪,忽而有了一个想法。 如今兖州城中,也许最要紧的人,已经是那九公主王珠了。 若是那些乱贼有所算计,说不定会冲撞陈后,对上九公主。 姚蛟抬起头来时候,只见那戴着面具的男子已经是消失无踪。 天光初明,陈后一夜未眠,眼底却也是不觉添了青紫。 她面容颇有些憔悴之色,却也是没有什么睡意。 红娇不觉徐徐宽慰:“九公主早就成竹在胸,皇后娘娘你也是不必担心。” 陈后不觉微微苦笑,自己女儿如此年纪,就如男儿一般谋算这杀伐之事。其实她宁可女儿天真无邪,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可是生在帝王家,又如何能有什么安分日子。 正在此刻,走廊之上却也是传来了喧哗之声,红娇面颊之上顿时流转凝重之色。 白薇薇被两个带刀的宫婢拦下来,面上却也是流露出委屈之色。 她身后跟着谢玄朗,谢玄朗面色也是颇为不悦。 原本谢玄朗并不想来到这儿,若非白薇薇说动了他,他也不会来此。 白薇薇说得没有错,只有活下去,方才是能谈其他。 白薇薇心中自有盘算,此刻兖州一片混乱,若有人暗算谢玄朗,必定能将一切推到乱民身上。 自己这个九妹妹心狠手辣,能做出什么事情,谁也是没把握。 退一步讲,就算王珠没有害人之心,想来也不会上心保护自己。 来到了陈后这儿,不但更加安全,而且如果自己和谢玄朗在这儿死了,陈后必定难以交代。 就算上次陈后逐走白薇薇让她颜面无光,白薇薇却也是仍然来到这里。 “母后,就算你不喜欢女儿了,还盼望不要如此无情,将我和谢郎当成弃子,不管不顾。” 白薇薇嗓音之中,却也都是委屈之意。 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后和王珠将她扔出去了,让她对付那些乱军。 如此哭诉,白薇薇却也是尽显委屈。 饶是如此,拦着白薇薇的两个人,却也是没有松动的意思。 陈后安全是再要紧不过,如今白薇薇刻意引了不少人围观,匆匆放人入内,若是陈后有什么意外,谁也担当不起。 白薇薇如此言语,却不见人家为之退让,委屈之余却也是顿时流露出了恼怒之色了。 “我是静怡公主,皇族养女,母后见不见,是她的事情。你们这些贱婢,还不快些退开。” 白薇薇挺起了胸口,却也是悄然握住了谢玄朗的手掌。 本来是白薇薇要强冲过去,谢玄朗反而为白薇薇觉得委屈。 若不是为了自己安全,白薇薇何至于殚精竭虑,并且还颜面尽失。 此等情状,更可以证明大夏皇族是亏待了白薇薇,并没有真心实意的对白薇薇了。 白薇薇这样子言语,也是想别人都是这样子认为。自己父亲是大夏忠良之臣,大夏的皇室却是对自己颇为苛刻。 只不过她这些弯弯道道的心思,都是化为面上的楚楚之色。 可惜她虽费尽了心思,却也是难以动摇拦住她的宫婢。 这等要紧的时候,九公主早就嘱咐,绝不能打搅陈后。 虽不敢对白薇薇不敬,却也是没见她们服软。 白薇薇碰了个软钉子,脸色顿时不觉一变,如此一来反而是她面上无光。 正在此刻,一名窈窕宫婢过来,形色匆匆,并且出示令牌:“两位姐姐,九公主说了,有事向皇后禀告。” 白薇薇被人打搅,满脸不悦。 拦路的宫婢已经是被白薇薇弄得焦头烂额,却也是放人进去。 眼见自己说的话,竟然不如王珠的口谕,白薇薇心中更是恼恨。 自己身为皇族养女,却根本毫无尊严。 然而一旁一名少女,却忽而开口:“两位姐姐,方才放进去的宫婢,似乎有些问题。” 说话的女子肌肤微黑,却是生得甜俏,嗓音更是又甜又脆,正是江家的养女江采。 这一次兖州发生时疫,这位江采也是主动请缨,散尽家资,前来帮忙。 只不过王珠不喜欢江家,更有几分提防之意。就算知晓江采能干,样子也和顺,却也是没有如何重用。 饶是如此,江采却也是并不埋怨,只与其他的宫婢在村中帮忙就是了。 如今开口的,正是江采。 听到江采这样子说,那拦路的宫婢却也是不觉微微一怔:“令牌却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江采秀眉轻皱,眼中却也是流转了几许困惑之色:“令牌虽无问题,我却觉得有些不是。九公主让人来见皇后,必定是会差潜紫枝姐姐等面熟的人,方才进去的宫婢,却是并不认得。” 她开了口,顿时觉得让两个宫婢一惊,不觉都纷纷折身回去。 昨日容秋娘的死,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不但村外有流民攻击,村中也是少不得奸细出没,做行刺之事。 若是有些不慎,让皇后娘娘有所伤损,那却如何是好? 此时此刻,那宫婢已经踏入了房中。 陈后一颗心牵挂王珠,样子更不觉有些急切。 “如今外面如何,九公主又怎么样了?” 那宫婢垂着头,低低说了句话儿,嗓音也是不大。 陈后听不清楚,不觉向前走了一步。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却也是异变突生! 那女子垂头之际,蓦然从手中取出了一柄利刃,向着陈后刺去!陈后是弱质女流,手无寸铁,眼瞧着就不是对手。而一旁的红娇妩媚的面孔之上顿时流转了一缕寒芒,手指在腰中一拂,顿时添了一柄寒光闪闪的软剑。 红娇剑流寒光,就意欲将这刺客斩于剑下。 就在此刻,却见一道纤弱的身影扑过来,可巧就挡在了陈后的面前,替陈后挡了这一下。 一瞬间血花四溅! 红娇剑锋已到,顿时将那刺客手腕生生齐腕斩下。 那刺客惨叫了一声,面色苍白无比,唇瓣却也是渗透出点点黑血。 显然这个宫婢乃是死士,所以是早就怀有必死的决心了。 陈后自己虽然是没有事儿,可是那替她挡着的肉盾却生生被刺伤。 挡在陈后面前的,正是这江家的女儿江采。 方才她趁乱进来,千钧一发的时候,可巧就救了陈后一条命。她年纪轻轻,肩膀被利刃所刺透,却也已经是鲜血淋漓了。 只不过如今她受伤颇重,身子也是软软的倒了下来。 白薇薇也是趁机踏入了房中,见到了地上已经是一死一伤,面色却也是白了,只吓得瑟瑟发抖。这些叛贼果真是可怕,杀人是不眨眼的。 她不觉呵斥起来:“你们这些下人,又是如何照顾母后?只知道为难于我,却也是不知道好生护住母后安全,反而将真正的刺客放进来。这就是你们所做之事?若非一个外人,母后如今已经是死了。” 白薇薇面上恼怒,心中却是解气。 陈后纵然是没有死,那也是受了惊吓。白薇薇心中,也是颇为幸灾乐祸。而且她觉得,那些拦着自己的宫婢,如今也就是一个死吧! 屋子里下人听了,那也是心情复杂难言,实在是恼怒得很。 白薇薇人在这儿,居然还有脸责怪别人。 若非她不分场合,就此闹事,那也是不会惹得别人分心乏术,让刺客有可趁之机。 如今白薇薇非但没有丝毫反省,反而是得理不饶人起来。 只不过上次白薇薇被陈后逐走,如今纵然她自命不凡,也是少了些人理会。 白薇薇眼见无人理会,也是颇为受辱。 她心中一缕恼怒顿时升起来,只是若是妄动陈后身边宫婢,她也恐落下了话柄。 王珠手段厉害,白薇薇也是怕了。这位九妹妹如今不给自己面子,白薇薇也是深有体会。 眼波流转间,白薇薇的目光顿时落在了红娇身上。 白薇薇也是眼尖,瞧出眼前的红娇绝非寻常宫婢,反而身上有一股子烟尘气。 这样子下贱女子,居然是出现在这里,不正是给她出气用的? 想到了这儿,白薇薇的眼底顿时不觉流转涟涟光彩。 “没曾保护好母后,当真是无能得很。” 白薇薇一边这般说着,一边就伸手向着红娇面上打过去。 在她想来,这个红娇必定是个江湖女子,临时被王珠征用。王珠心高气傲,又怎么会当真瞧得上。而且红娇没曾保护好陈后,必定也是会让王珠十分恼怒。 区区一个贱婢,就算是欺辱了,又有什么大不了。 这样子想着,白薇薇顿时也就一巴掌挥了过去。 只不过一瞬,白薇薇却也是被红娇蓦然扣住了手掌。 还没等白薇薇反应过来,她脸颊顿时啪的挨了一记。 红娇甩开了白薇薇,冷笑了一声,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过了手掌。 白薇薇面颊火辣辣的,而她眼底顿时也是流转了不可思议之色。 自己如此受辱,她当真是想都没想到! 她面颊虽然火辣辣的难受,可是这点脸面上的难受,却也是抵不过她内心之中的震惊羞耻之意。自己堂堂的公主,居然被这样子的女子打了一巴掌。 不须白薇薇言语,谢玄朗容色一沉,却也是不客气,蓦然就拔出剑,向着红娇刺去。 这些日子,谢玄朗也是屡屡受挫,心中不觉郁郁。 此刻自己就是杀了这个无礼的女子又如何?对公主无礼,行事又是如此的放荡。 白薇薇眼底顿时流转了一缕狠意! 一定要将这个贱婢给杀了!自己当众受辱,却也是何至如此。 红娇剑锋轻轻一荡,却也是恰巧挡住了谢玄朗的剑锋。 谢玄朗微微一怔,原本想来,这个女子也许会些武技,可到底是女儿身,想来也不过是个花架子。 然而红娇一柄软剑之上,一股子绵绵之力传来,居然让谢玄朗阻了阻。 红娇冷笑了一声,她自忖谢玄朗虽然杀不了自己,可纠缠起来难免难看。红娇身子一扭,身影也是宛如一团红云,轻轻的飘散而开。 谢玄朗只觉得眼前红云一闪,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是眼见红娇莲步轻移,竟似就此离开。他原本想要追去,却又怜惜白薇薇生性柔弱,留在了这儿必定是会被人欺辱。 略略一迟疑,红娇已经是没了踪影。 白薇薇轻轻抚摸脸颊,扑倒了谢玄朗的怀中。 谢玄朗面色阴晴不定,一时倒不知晓如何自处。 正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嗓音顿时回荡在谢玄朗耳边:“谢玄朗,你手执利剑,来到了我母亲的房中,究竟是为了什么?” 王珠语调不善,匆匆而来,一身戎装未退,身上沾染了斑斑的血迹。 “九公主,静怡公主是忠臣之后,你却随意欺辱,放任下人,大夏皇室都是如此无情?” 谢玄朗心中不平,那红娇就算是跑掉了,自己也是必定是要王珠做出交代。 白薇薇身为公主,却是受那掌掴之辱,当真是可恨之极。 王珠没有理会,匆匆去瞧陈后。瞧到了江采在这儿,并且因此受伤,王珠也是不觉吃了一惊。 好在陈后并没有事,只是方才受惊,之后又担心江采,故而也是一时没察觉一旁的动静。 无论如何,只要陈后无事,什么都好。 回过神来,王珠方才转身,就这样子瞧着谢玄朗。 “谢小侯爷,如今母后险些被人刺杀,村中危机四伏,这等小事且容后理会,还是请你走了吧。” 谢玄朗当真可笑得很,如今兖州危机四伏,流民作乱,甚至皇后险些被刺杀,而且地上还躺着一具尸首。可是谢玄朗不管不顾,却只想为白薇薇一个耳光讨回公道。 若非自己瞧着他还有些利用价值,早就放任谢玄朗就此死了。 如今谢玄朗居然满面委屈,实在是令人作呕。 几名侍卫匆匆进来,并且请了谢玄朗出去。 谢玄朗面上,却也是颇有些愠怒之色。 这些日子,自己处处隐忍,已经是不由得觉得忍无可忍了。 白薇薇却轻轻的捏着谢玄朗的手掌,面颊上顿时流露出哀求之色。 谢玄朗瞧在了眼中,心里一柔,况且如今处境本来就颇为不顺,故而也是只好隐忍。 离开了陈后住处,谢玄朗颇有恼恨之意:“薇娘,纵然是我遭遇不幸,也实在是无法对这些大夏皇族摇尾乞怜。” 白薇薇柔顺开解:“是我不好,有辱夫君气概。若不是为了薇薇,夫君也是不会被人侮辱。” 其实白薇薇心中觉得,陈后遇人行刺,在这个母后身边恐怕还更加危险一点。 既是如此,倒不如敬而远之。 白薇薇不觉相劝:“如今九公主如此羞辱我们,只不过是因为我们实力不足。夫君,只要忍耐一时之气,以后未必没有转圜机会。” 谢玄朗是她的机会,只要谢玄朗一飞冲天,自己也能作践那些瞧不上她的人。 瞧她温柔体贴,非但没怨怪自己无能,反而百般安慰,谢玄朗内心也是微微动容。 得此贤妻,也是夫复何求。 白薇薇这一次不管不顾照顾谢玄朗,已经是占据了谢玄朗的心。如今谢玄朗的内心之中,更是对白薇薇万般爱惜。 房中,王珠眼间陈后无事,虽松了一口气,然而也是命人准备安魂茶。 宫中争斗之事虽是不少,可是却也是不会如此明着要人性命,她也恐怕陈后受惊。 随即王珠目光就落在了江采身上,不觉若有所思。 江采受伤颇重,如今脸颊还颇为苍白。随行的御医已经是切了人参片,让江采含下,先行安神。 王珠不知怎么的,对这位江家姑娘也是颇有些忌惮之意。就算这江采千灵百巧,十分提防,可因为她是江余养女,王珠怎么都是喜欢不起来。 可是这一次,王珠问了这些侍候陈后的宫婢,若非江采挡了一刀,陈后已经是死了。 王珠顿时嘱咐,随行的大夫将江采好生救治,不可怠慢。 天光初明,黑夜已去,昨日的激战也是停了。 村外流寇已经退去了,兖州的兵卫在死尸之中翻找,瞧可有活人。若是有那前朝余孽犹自有一息尚存,便救了起来,再一番刑侦询问。 王珠骑着马儿,游走其中,巡视一番。 “九公主,昨日无事,却是真好。” 夏侯夕温软的嗓音响起,却也是十分温润悦耳。 王珠轻轻的侧头,见到了昨日血淋淋的场景,眼前的夏侯夕却也是让人赏心悦目起来。 夏侯夕仍然是一身素色衣衫,发带轻轻的挽住在了脑后。 温和的晨曦轻轻的撒在了夏侯夕的面颊之上,让夏侯夕流转一片温润柔和之色,宝光流转,好看得让人不可逼视。 此时此刻,夏侯夕背着药篓子,想来一大清早,便起身采药。 他瞧着眼前的王珠,眼前的女子英气勃勃,有着一股子活力与坚韧,就这样子沐浴在阳光之下。 如此缓缓的骑马而来,更令人不觉眼前一亮。 王珠微微一笑,一双漆黑的眸子也是流转了几许晶莹之色。 她下了马车,提着缰绳,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昨日乱糟糟的,殿下无事,也是真好。” 公子如玉,这样子俊俏的人物,若是当真有事,岂不是可惜。 王珠承认,自己对夏侯夕虽无什么绮丽的心思,却到底有些欣赏之情。 夏侯夕瞧着王珠额头,如今渗透出颗颗晶莹的汗水,让王珠那张清秀的面颊瞧着亮晶晶的。 他在陈国的皇宫,也是见过了许多衣衫华丽的美丽女子,这些女子个个都是国色天香,风姿妩媚。可是那些华丽的衣衫,上等的脂粉,却也是掩不住那些女子身上一股子腐朽沉沉的味道。 而王珠这个大夏的公主,明明也是心狠手辣的人物,却偏生有着这样子生机勃勃的活力。 这样子想着,夏侯夕轻轻拿出了盛水的竹筒,递给了王珠。 王珠也有些口渴了,不觉喝了一口。水珠清凉,并且还蕴含一股子淡淡的清香,入口却也是清凛。 王珠内心之中,忽而有了一个念头,如此温柔体贴,谁又能比得上眼前这位夕殿下。 夏侯夕瞧着王珠那生机勃勃的清俊面颊,却忽而轻轻的叹了口气:“九公主,也许没多久,我就要离开大夏了。” 他这样子说,王珠眸中顿时流露出了探寻之色。 “父皇虽送我到大夏,到底心中愧疚,不觉存了后悔之意。他听说我在大夏颠沛流离,甚至差些死在兖州,心中不忍,所以有意招我回去。师父原本在京城之中,得了这个消息,故而千里迢迢,来到兖州,昨日将这个消息告诉我。” 夏侯夕口中的师父正是陈国第一高手君无恙。 这位陈国高手,王珠无缘得见,只知道裴家追杀夏侯夕,却是君无恙救下了他。 原本君无恙身子受伤,本在京城受伤,如今却是寻到了兖州来。 王珠知晓夏侯夕前途似锦,闻言其实也是并不觉得多么的奇怪。 如今兖州之事虽横生枝节,可是许多事情,仍然是如前世一般发生。 王珠笑笑:“殿下既然有宏图大志,如今能回到陈国,我便先恭喜你了。” 夏侯夕仔细的瞧着王珠脸颊,他虽然并非自恋的人,却也是知晓自己所拥有的魅力。比起其他女子对他的恋恋不舍,王珠却当真只有高兴之意,并无留恋之情。 想到了这儿,夏侯夕竟然升起一股子挫败之感。 王珠曾经因为谢玄朗神魂颠倒,却是对自己无动于衷,这又是为了什么? “我虽回到了陈国,可是内心之中,却是定然不会忘记九公主的。这些日子,与九公主同生共死,这是,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夏侯夕语调之中虽有绵绵的情意,王珠却充耳不闻,仿佛什么都没体会一样。 她对夏侯夕并没有什么情意,自然当做什么都不觉得。 以后夏侯夕回到陈国,日子久了,这样子绵绵的情丝自然也会慢慢的消散。 听到夏侯夕遇到前世的皇后,必定也是恩爱非常。 王珠垂下头,瞧着自己足尖,她足尖轻轻蹭着草地。 “被困大夏,不过是殿下小小的挫折,想来以后你在陈国的日子,必定也是辉煌灿烂。” 夏侯夕样子却十分温柔,瞧着王珠:“九公主,我虽然不想十分急切,可是人生苦短,更何况我都要走了。此次离去,却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也不想要错过。这一次我来到大夏,早预料到自己会被处处冷遇,受尽委屈,却怎么都没料到,自己居然是会喜欢上一个人。” 王珠没想到夏侯夕居然是如此直接,不觉身躯微微一颤。 ------题外话------ 谢谢huolingn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lennyzcl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jx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qq071922pcf3ec84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1394025899亲送了n颗钻石,9朵鲜花 谢谢萧引风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lennyzcl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云似雪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cathypxx亲投了1张月票 202 真情表白 “我知道自己好生唐突,可是若不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那也是恐怕自己会后悔的。九公主,我心悦于你,并无掺假。如今我虽处境不是,可以后必定不会委屈了九公主,只要九公主,愿意给我一个机会,等等我,相信我必定是会待你极好。” 说到了此处,夏侯夕素来温雅,却也是不觉握住了王珠的手掌:“九公主,我知晓你处境艰难,日子过得不好。我知晓,什么风花雪月,对你也是十分奢侈。我不是要你只求情分,不顾其他。你,你等等我,最多三年,也许三年都不要,你给我一年时间。我必定是会成为一个,能帮到你的男子。若是那时候,我什么都不给你,你就随了别人。” 说到了此处,夏侯夕嗓音却是微微一顿。 “你随了别人,那也没什么,可是别喜欢他。到时候,你再与他合离,与我一道。九公主,无论你嫁几次人,无论你嫁给谁,最后嫁给我,那也就好了。” 可是王珠却慢慢的将手掌给抽出来,轻轻的抚摸自己的手掌。 “夕殿下,其实——” 她原本想说其实自己并无这样子的情意,话语未落,就被夏侯夕搂住了。 王珠猝不及防,顿时也是一怔,剩下的话儿,也是没说出口。 夏侯夕的身上,似也沾染了一股子暖暖的阳光味道。 被如此强搂住,却似乎并无什么被强迫感觉,反而只觉得温柔如水。 王珠想要将夏侯夕搂住,不知道怎么,夏侯夕力气大得很,竟似推不开。 “九公主,你不必立刻回答。你,你猝不及防,自然会觉得不想要。你想一想,现在不要说话,等到三天后,我等着你回话儿。” 夏侯夕不等王珠恼怒,就顿时松开手。 王珠瞧着夏侯夕离开,好半天,方才也是慢慢的回过神来。 夏侯夕说喜欢自己,她到如今都是不可置信。 以后这位陈国雄主,如今的陈国质子,温文尔雅,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镇定自若。 他居然说喜欢自己? 王珠都是觉得受宠若惊。 以后自己就算挑遍夫婿,也许也是绝不会挑到更好的人选。 夏侯夕待自己的绵绵情丝,似乎并不是一时暧昧,而是十分深重。 权衡利弊,自己若当真顺了夏侯夕,以后也不会没有好处。 可是听到夏侯夕的话儿,为何自己竟然升不起半点考虑之心? 从前自己对杨炼毫无情分,不是也隐隐想过挑个可靠的夫婿?夏侯夕可是胜过杨炼百倍,实在是没什么可挑剔。 王珠解下了鞭子,蓦然虚空一挥,顿时啪的一声响,掩不住心中焦躁之意。 树后,一道身影停顿良久,男子素色的衣衫之上,早沾染了斑斑的血迹。 他不知道这样子站了多久了,露水早就打湿了衣衫,整个人却也是默默无语。 缙云侯府早就化成了灰烬,容秋娘和晏侯爷也早就死了。 匆匆赶了过来,好在王珠到底无事。 夏侯夕温言软语,晏修手指慢慢的收紧,竟将树皮生生抓烂。 也是没什么好阻止的,人心就是如此。晏修抬起头,如此静静想着。 他千变万化,有许多张面孔,知晓人心之诡谲,人心之幽秘。 这世上,想要权势滔天,想要荣华富贵,对于别人来说是千难万难。 可这千难万难的事情,对于他而言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纵然是能权势滔天,纵然有荣华富贵,这些都是收买不了人心的。 扪心自问,为何自己见到了王珠与夏侯夕说了些话儿,居然就如此恼怒,一发不可收拾。 难道不是因为,自己内心之中,从来就觉得,有些东西是得不到的。 就算费尽力气,终究是一无所得, 晏修轻轻抚摸面上的面具,随即轻轻的摘下来。 随意扔下了面具,晏修方才慢慢的走出来。 “九公主,想不到一大清早,就听到有人甜言蜜语了。” 王珠见晏修衣衫之上血迹斑斑,不觉有些诧异和担切。 想要开口,晏修却也是手指轻轻拂过了衣衫:“放心,我一点事儿都没有,这些都是别人的血迹。九公主,晏侯爷已经是死了,这其中内情,想来也可以不必说出来。你说父亲,仍然是大夏的忠臣,所以被那些逆贼谋害,是不是?” 王珠瞧着晏修面颊,轻轻嗯了一声。 她和夏侯夕说话时候,就算是夏侯夕情深意重,也并不觉得如何局促,只是有些为难而已。 可是如今见到晏修,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竟然微微有些尴尬。 晏修笑了笑:“你没有事,那就好了。” 王珠再轻轻的嗯了一声,不觉说道:“那自然很好。” 晏修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他整张面容沐浴在晨曦之中,纵然面颊之上有些细细的伤痕,眼睛却也是十分明亮。 无论晏修如何不可捉摸,王珠心中却不觉微微动了动。 “九公主,听说母亲被那些逆贼谋害,已经死了。” 晏修问得这样子的直接,而王珠也并不知晓他是怎么想的。 王珠内心涌起了一缕焦躁:“如今别人都知晓,侯夫人是被逆贼害死的,实则却是我动的手。” 她不加掩饰,自己满手血腥,原本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晏修轻轻的嗯了一声:“母亲临死之前,可是有说些什么。” 王珠想起容秋娘临死之前所说的话儿,句句诅咒,对晏修恨得极深,却不动声色:“她被刺了一刀,什么都来不及说,就已经死了。” 晏修不知怎么,深深的瞧了王珠一样。 王珠也许是个极冷硬狠辣的人,可是有时候,却偏偏有着一股子不易察觉的温柔。自己命人暗中护住王珠,容秋娘临死之前却不是这样子说的。 原本觉得自己自己好似泡在了冷水中的晏修,此时此刻,却也是不觉渐渐觉得身子有些暖意。 晏修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瞧瞧的握住了王珠的手掌,然后慢慢的将王珠抱住。 “九公主,当真谢谢你了。” 他嗓音之中带着淡淡的悲伤,流转一股子说不出的酸楚之意:“父亲和母亲,都不是不要我了,从今以后,我都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除了九公主你,我再没别的什么人。” 王珠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晏修这样子说,很有些不知廉耻了。 他都将容秋娘和晏侯爷都弄死了,如今却说得万分委屈,很有些婊里婊气。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王珠听着他的嗓音,竟然当真觉得心生酸楚。 那样子孤独寂寞的味道,竟让王珠的心里面涌起了一丝共鸣。 况且如今晏修衣衫之上沾满了鲜血,抱住了自己,却居然没什么暧昧绮丽的味道。 仿若为了索取什么温暖,所以紧紧的靠近了自己。 王珠一时之间,当真也是说不出话来。 略一犹豫,鬼使神差,王珠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晏修背脊两下。 她和这个浑身沾满了鲜血的少年是没什么未来的。 晏修有许多秘密,自己一点儿都是不知道,更何尝说到坦诚相待,自己也是全然做不到的。 如今这样子的依赖,沐浴在阳光之中,竟然有那么一种极强烈的于世不容的禁忌之感。 杀父弑母,毁了整个缙云侯府,若心中没有半分牵挂,倒是一桩十分十分幸运的事情。 王珠知晓自己这样子的想法也许十分冷血,可是此刻心中居然是当真浮起了这般念头。 明明对方,是个双手染血的恶魔,没有夏侯夕的温柔,也没有夏侯夕的前程。 与什么安稳、踏实之类的词语全然沾不上边。 却芳心可可,竟似心心念念的,再也都不能忘记了。 王珠却不觉想起,自己亲眼所见,容秋娘和晏修母慈子孝的场景。 晏修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脑袋埋在了王珠颈项之间。 那股子淡淡的甜香,发间的温柔气息,还有处子特有的甜美味道。这样子的甜美味道,让晏修流连忘返,为之沉醉。 还有,那青草之间,阳光的气息。 这样子的味道萦绕在晏修的肺腑,让晏修那双冷冰冰的眸子,也不觉添了几许的暖意。 真好,这样子的味道真好。 怀中温暖的躯体,却也是真好。 那种冷僵身躯传来的一股子活着的感觉,当真很好。 努力克制住自己,晏修方才慢慢的松开了手臂。 晏修面颊上浮起了懒洋洋的味道:“方才,夏侯夕跟你情意绵绵的说话儿,当真是无聊得紧。九公主,这位夕殿下容貌俊俏,又是那样子的完美,可是我却觉得,其实他隐隐有些不对。” 王珠面颊染上了红晕,轻啐了一口,却不以为意。 晏修眉头涌起了一缕奇异之色:“这位夕殿下,行事虽没什么破绽,可是也许这就是最大的不是了。九公主,这世上任何东西,都是会有那么一丝瑕疵,绝不会十全十美。可是这位夕殿下,他不但脸蛋挑不出什么瑕疵,就是别的也是挑不出有什么不是。一件东西若是太完美了,必定是假的。” 他瞧着王珠脸颊,忽而笑了笑:“不过,九公主又不怎么在意他,提他也是没趣。” 晏修言下之意,好似王珠不在意夏侯夕,却倾心自己一般。 王珠听了,微微有些气恼。 其实她实在是想对晏修敬而远之,却总忍不住和他多说几句话儿。 可是重生之后的自己,是没有随心而行的资格。 王珠早就想好了,等到自己离开了兖州,自己对晏修那朦胧的情愫,也是会慢慢的消散。 她不挑晏修,也不会挑夏侯夕。就算如今夏侯夕说得深情款款,可这不过是因为夏侯夕困在大夏,所以不觉对自己生了几分感激之心。等到夏侯夕回到陈国,必定是会大权在握,见识多了,讨好的女子多了,心思自然也会不一样。 过了几年,也许夏侯夕心中还会有几许惆怅,可是终究谈不上刻骨铭心,非君不可。 王珠正想要和晏修说什么,却见晏修不觉笑了笑:“九公主,你嫁给我吧,若是不能,那我也不会如夏侯夕一样等你合离,我给你当男宠,你说好不好。” 王珠原本想要说些什么,听到晏修这样子说,一时也是瞠目结舌,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她想了想,方才对晏修说道:“以后我所觅的夫婿,那也不知道是谁。可就算说不上多爱,若是当真嫁了,既不会合离,也不会养什么面首。” 一个晏修,一个夏侯夕,他们说的话儿,简直是可笑之极。 夫妻之间,纵然是没什么情分,可是既已经缔结鸳盟,那就有一份责任和担当。 至于因为什么真爱,就理直气壮,弃了另外一个。这种事情,她倒是做不出来。 晏修和夏侯夕说得款款深情,那又将自己当成了什么呢? 召之即来,又挥之即去。 这样子所谓的真爱,自己宁可不要。否则到时候,倒真没脸皮理直气壮了。 她王珠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就算手段在别人眼中狠辣了一些,王珠也是理直气壮的。 自己的规矩,原本不必别的人认可。 如此婉拒,也是为了让晏修死心。 自己确实也是因为晏修而有些失态,可那又如何呢?他们两个人想法不一样,必定是不能长长久久了。 可是听到了王珠的婉拒,晏修却并无愠怒之色,反而不觉微微一笑。 “如今的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就是穷人的男子,家里多收了两斗,还盼望能纳个小妾。九公主,如果你不爱自己的夫君,强要人家独宠一人,守身如玉,除了顾全自己颜面,其实又有什么趣味呢?你既然不喜欢他,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全没什么味道。既无情分,更没必要争宠。他三妻四妾,风流快活,你纳个男宠,各自快活,也不算对不起人家。倒是夕殿下,口口声声,要你休夫再嫁,这才是没道理的事情。男人三妻四妾没什么不对,休了妻子,再将宠妾扶正却于礼不合的。” 他不但这样子说了,还朝着王珠冉冉一笑,如春风和煦,美酒醉人:“九公主,你说我说的,究竟对还是不对。” 王珠顿时默然,若说晏修错了,似乎当真也是挑不出错。 她并不觉得男人为天,女子就低人一等。可晏修这样子的说法,明明是惊世骇俗,偏偏又是条理分明。不过晏修本来就是脸皮厚,而且舌灿莲花的人,杀人也好,背德也好,他总能说出非常非常正当的理由。 晏修瞧着王珠,他那一双眸子,似乎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碧色,仿若是上等翠色。 “九公主,夏侯夕让你三日之后,再做答复。而我也与你相约,三日之后,子时三刻之前。我会在城南的琼花林中,一直等着你的,无论如何,也是一直等着你。若是你不来,那就,就再也见不着了。” 王珠听了,不觉微微有些错愕了。 不过眼前的晏修身上,似乎本来就有许多的秘密。他身上似乎笼罩了一层淡淡的迷雾,永远也是瞧不清楚。前世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纨绔子弟,就消失于大夏,也是没多少人留意了。 如今晏修的父母已经是死了,缙云侯府也是没有在兖州。若是此时此刻,晏修有想离去,那也是一桩十分顺理成章的事情。 瞧来说什么以后都见不到了,并不是什么骗人的话。 就算王珠打定了主意,以后离开兖州,慢慢的将晏修忘记了。然而此时此刻,王珠的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升起了一股子异样之情了。 她竟似有些舍不得。 晏修笑了笑,轻轻的将面纱缠在了面颊之上,白绢覆面,他容色又有些朦胧了。 王珠只觉得晏修是一个谜团,前世的他并没有出现在自己人生之中。所以就算是重生了一次,王珠也是不知道晏修的命运。 他就好像是自己面前的河流,如此轻轻的流淌,却也是不知晓流向何方了。 如果自己只是站在了水边,就会失去眼前这个男子了。 晏修折身离开,可他走了几步路,却也是不觉又转过身,伸手死死的捏住了王珠的手掌了。 “便是你不喜欢我,也过来一下,与我说说话儿,就当是,就当是告别了。我就是离开兖州,也是想要见你一面。” 他手掌捏得很紧,紧得让王珠隐隐有些发疼了。 王珠的心脏,蓦然微微发紧。 旋即晏修方才松开了手,扬长而去。 躲在暗处的红娇眼见晏修离去,自然也是悄悄跟上。 她原本是碧灵宫的下属,如今又打了静怡公主,自然也是不能明目张胆留在王珠身边了。如今,也是红娇到了要回去的时候。 只不过听到了王珠和晏修的话儿,这位阅遍红尘的风尘之中,那双妩媚的眸子之中却忽而添了点点的沧桑之色。 黑灵悄然跟在了晏修的身边,却也是不以为然。 碧灵宫的玄心诀,是一部非常神奇的功法,如果不是有追逐继承人的资格,是没福气修炼的。可是这门厉害的功夫,偏偏又是十分可怕。 历代碧灵宫宫主,纵然是惊才绝艳,因为这套功法,因此精神分裂,并且因此疯狂的人也是比比皆是。 前一刻情意绵绵,下一刻狠下杀手的。 或者是山盟海誓,转眼又忘得干干净净的。 如今晏修对这位九公主如此执着,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然而历代碧灵宫宫主对这套功法趋之若鹜,却是因为纵然疯了,那疯了的人仍然是聪明绝顶,武功惊世骇俗。 如此力量,又有几个人舍得放弃了。 也许王珠得到了晏修的喜欢,非但不是什么恩惠,反而是一场劫数。那位大夏的九公主,甚至连晏修的样儿,都是没曾真正的见到过。 留在原地的王珠轻轻的抿紧了唇瓣,却也是说不出话来。 原本她觉得,许多事情已经是轻轻瞧淡了,离开了兖州,这莫名的情愫也是会慢慢的淡去。也许许久许久以后,等自己成婚,生儿育女,白发苍苍瞧着自己孙儿时候,会回想起自己所动心的这个神秘又聪明的少年。可是如今,自己心口居然隐隐有些了寂寞之意了。 正自这个时候,墨柔匆匆而来,却也是不觉添了几分忧愁之色。 “九公主,那江采虽已受伤,可是如今却也是已经醒过来。” 若是旁人,墨柔也许会悉心照顾,可是江采却有些让墨柔难以接受。 江余如此陷害她的干姐姐,自己就是为了报仇方才活到了如今。可是却没想到,江采居然救下了陈后,立下了很大的功劳。 王珠的目光,不觉落在了墨柔的面颊之上:“在你瞧来,江采的伤势是否严重。” 她这样子问什么意思,墨柔心中也是十分清楚。 就算江采舍身救了陈后,可王珠却也是担心,这不过是一桩苦肉计,故意博人的同情罢了。 墨柔虽不愿意,却也是不得不说道:“她虽醒过来,却也是伤得极重。若不是要好生调理,指不定就会死了。” 王珠目光涟涟:“你好生照顾她吧,别的什么,也不必担心。” 墨柔先是一愕,随即却也是不觉放下心来。 若是这个江采当真有心算计什么,相信也是瞒不过九公主的一双眼睛。这一点,墨柔倒是颇有信心的。不知不觉,墨柔已经是对王珠产生了信任之情,不觉相信这个九公主的能耐。 正自此刻,一名侍卫匆匆而来,却也是对王珠低语几句。 王珠听见了,忽而冷冷一笑,眼中似乎流转了凌厉的光彩,却并无半点同情和怜悯。 那侍卫在她的耳边低语,是告诉王珠,昨天夜里,这位贺兰知府已经是不幸身亡了。 这件事情,当然是王珠嘱咐做的。 该除掉的人,王珠下手时候,也是绝不会手下容情。 贺兰知是兖州知府,是官身,更可以上折子。等到兖州风平浪静,他可以无视王珠力挽狂澜,反而会哭诉自己是多么的委屈。九公主张扬跋扈几个字,王珠不想听到,更不想此事成为攻击自己皇兄的把柄。 贺兰知并非京脉,是靠兖州陈家的扶持,到了这个位置。除掉贺兰知,其实影响不到京城。况且这些事情,大可以推脱到前朝余孽的身上。 这一次这些前朝余孽的俘虏,足以证明,他们在兖州作乱,并且引起了轩然大波。 此时此刻,兖州方才恢复了平静,一辆马车却也是匆匆离去。 谢玄朗离去之时,已经不似从前那般风光,反而急匆匆如惊弓之鸟。 白薇薇心神不宁,心中却也是不是滋味。 原本谢玄朗那些侍卫被王珠扣住,白薇薇故作惶急,其实心里面却盼望他们死了。 若是死了,自己当众被剥掉衣衫的羞耻之事,那也是不会被人揭发出来。 却也是没曾想到,王珠不但没有杀了这些贱人,反而将他们都放了回来。 一想到了这儿,白薇薇顿时觉得苦恼起来了。 自己在谢家的根基未深,能动的手腕也是有限。既是如此,杀人灭口之事,做起来也是有那么一些难度的。 若不是晏修那个疯子,自己这种难堪的姿态,又怎么会落在了别的人眼中? 一想到了这儿,白薇薇心中自然是气苦。 而且晏修既然是心悦王珠,白薇薇自然是将这笔账记在了王珠的身上了。 白薇薇如今偎依在谢玄朗怀中,却也是娇柔的说道:“夫君,这一次九妹妹行事,实在是有些可恶了。她从前就算待我不好,那也罢了,我也是不与她计较。可这一次,她得罪了兖州的权贵,张扬跋扈,居然还如此羞辱于你。这口气,又怎么能咽下去?” 说到了此处,白薇薇的目光轻轻的闪动:“你瞧要不要,和兖州本地世族一起上折子,说她的不是。” 谢玄朗轻轻的抚摸白薇薇的发丝,白薇薇处处为了他着想,他自然也是心中舒服。 他却不觉叹息了一声:“薇娘,你原本不知晓,如今我们既然要离开兖州,无妨告诉你,贺兰知已经是死了。而且我,也实在是不想趟这个浑水。” 白薇薇顿时啊了一声,贺兰知好歹是个知府,居然就这样子没了? 谢玄朗忍气吞声,必定是有什么原因,不过白薇薇善解人意,倒也是没有追问。 而谢玄朗却想了许多,越觉得王珠心机深沉。那时王珠在郴州仪容不整,自己还暗自嘲笑,可是纵然王珠焦虑时候,却也是早有心计。 王珠废了李从灵,是毁了李从灵的脸蛋,而并不是奏请朝廷。 李从灵被捉住把柄,自然会自己寻个借口辞官。 可朝中谁不知晓,李从灵是自己举荐,谢家扶持,方才有如此官职。如今勾结皇子,盗卖军粮,害死流民,一桩桩罪状都可以扣在谢家身上。若是王珠乐意,连勾结前朝余孽罪名的帽子也是会扣下来。 如今王珠没将李从灵之事奏请朝廷,是放了谢家一马。 换而言之,兖州之事,谢玄朗必定是要闭嘴不言。 就算是受了些委屈,也只能是生生咽下去,而不能说什么。 谢玄朗虽有这个城府,心中却也是一阵子的窝火。 白薇薇如此体贴,没有追问原因,也是让谢玄朗觉得熨帖。 “现在贺兰知死了,自然是任由王珠自己言语。说什么贺兰知死了,她才迫不得已,出面处置。事宜从权而已,而不是她这个公主干政。” 如今谢玄朗只觉得王珠危险,却已经是没什么情意了。 白薇薇心中恨透了王珠,心里面却也是不甘愿:“可是若是如此,莫非这桩事情,就这样子罢手不成?难道就任由九妹妹跋扈弄权,颠倒黑白?兖州本地,莫非个个都能不说话?” 如今白薇薇这样子的言语,自然也是再瞧不出半点的姐妹情深了。 不过谢玄朗并不觉得白薇薇虚伪,反而觉得如今白薇薇没有从前那么傻了,想来也是识破了王珠真面目的缘故。 就如自己这样子,识破了王珠的真面目,就不觉得对王珠有什么兴致了。 “九公主当真是深谋远虑,如今萧家没了,周家也没了。其余寻常富贵人家,只求能安然无事,未必会因为想要出一口气,就和九公主作对。而在我瞧来,如今还有胆子和九公主为难的,应该也只有陈家。” 白薇薇顿时有了兴致,在她想来,陈家是陈后的母族,就算被王珠得罪狠了,也许还是会顾忌一二,忍下这口气。可是谢玄朗却断然,陈家会和王珠作对。 随即谢玄朗却不觉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可惜区区陈家,想来也不是王珠的对手。咱们留在了兖州,也是没有什么趣味。” 说到底,谢玄朗仍然是将白薇薇视为柔弱的花瓶。白薇薇从小就不喜欢读书,反而喜欢将心思放在男子身上。她见识有限,谢玄朗也许会借助她一些小聪明,却不会有耐心和白薇薇剖析局势。 不过就算白薇薇蠢笨了一些,在谢玄朗瞧来,也是颇为可爱了。 这女人就不应当有那么多心思,清清纯纯的,方才是可爱得很。 谢玄朗如今离开了兖州,虽然是脑子清楚,可是却也是掩不住肚子里的抑郁之意了。 如今白薇薇在他怀中,这让谢玄朗的身子顿时涌起了一股子的燥热。 他蓦然是覆身向前,狠狠吻住了白薇薇的柔弱如花瓣一样的唇瓣。 虽然是在马车之上,可是谢玄朗仍然是兴致不见,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如今他心情郁郁,自然是需要发泄一番。 白薇薇素来在他面前一派柔婉姿态,如今谢玄朗索欢,白薇薇自然不会有反对的意思。 两个人在马车之中胡天胡地,顿时也是有一些声音传到了外边来了。 侯府一些侍卫听到了,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些古怪之色。 见识了白薇薇被剥掉了衣衫,当众被羞辱的样子,此时此刻,听到这个声音,他们眼前自然也是浮起了这一幕。 谢玄朗心高气傲,他们这些下人也是知晓的。不过如今,那些见过白薇薇身子的侍卫,竟然隐隐有些优越感。心高气傲的小侯爷,那也是不过如此了。 陈家,许氏容色苍白,虽涂抹了脂粉,却掩不住面上的憔悴之色。 一旁的丫鬟碧桃,却也是不觉柔语劝慰:“夫人也不必太费心了,老爷如今虽然宠爱那个狐媚,可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她不过是个妾罢了,老爷心中郁郁,所以拿她打发时间,却也是不见得会当真上心。说来说去,不过是用这个妾和夫人置气。这个时候,夫人若是意气消沉,容貌憔悴,老爷见了更是不喜,岂不是便宜了那狐媚子?” 许氏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个道理,我又如何不懂呢?若非那个逆女,又何至于如此地步?” 昨日骚乱之后,原本被王珠软禁的兖州权贵,如今也是都被放了出来了。 王珠命下人赔罪,只说事出突然,并非本意。只听说兖州有些前朝余孽作祟,为了安全,方才将人聚在一处。为防走漏了风声,故而才假意如此,并不是当真掳人勒索。 她虽给了个台阶下,可是谁也没将王珠的话儿当真。 陈丰回来之后,更是气极了。 当初他要离去,却被拦住,不但如此,手臂上还被割了一刀。 如此羞辱,陈丰又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原本许氏听说夫君回来了,也是极为欢喜雀跃的。却也是没想到,陈丰回来之中,因为陈蕊而迁怒许氏。他不但没有宽慰担惊受怕的许氏,反而冷脸以待,却去了小妾玉娆的房中。 从前陈丰虽然性好美色,却也是没失了许氏正妻的体面。 许氏不但行事妥帖,更为陈丰生下一儿一女,也是有些功劳。 岂料如今陈蕊忤逆,反而让她在陈家不知如何自处了。 碧桃是许氏的心腹,如今细细的拿捏许氏的肩膀,不觉说道:“如今夫人要费的心思,应当是在老爷身上,至于这个玉娆,却也是不必理会。等到夫人笼络住了老爷,区区一个出身卑微的美妾,收拾起来岂不是十分的简单?” 这些话儿,就是碧桃不说,许氏心里也是明白。 碧桃见许氏打起了精神,心中也是欢喜,也为许氏梳理了个富贵了些的发髻,再将那脂粉抹得浓了些。 许氏命小厨房准备了人参粥,几碟精细的小菜,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也就一并送过去。 方才到了小院里面,许氏就听到了玉娆娇嫩的笑声,不觉心中恼怒。 玉娆正陪着陈丰,她身材丰盈,肌肤娇嫩,又正是青春年华,十分美貌可人。她心中十分得意,见到了许氏,顿时也是懒洋洋的起身行礼,却没什么精神的样儿。 许氏虽知自己身为正妻,原本不应当和一个妾室计较美貌,可是心中却不觉含酸。 玉娆是新来陈家,既没有生儿育女的功劳,也没有高贵的出身。可是她的青春年少,却是自己已经失去,再也是没有的东西。 从前许氏也曾有过这样子酸涩,可是却也是没有这一次这样子的强烈。 想到了这儿,许氏不觉流露出关切之色:“老爷,这些日子,你也是受苦了。妾身为你准备了些滋补的膳食,只盼你能好些。” 陈丰却搂住了玉娆,有些讽刺的说道:“夫人这话,可就严重了。瞧你打扮得花枝招展,又几时将我放在心上。况且你若当真在意,为何竟生出这么个忤逆不孝的女儿。” 许氏心中实在委屈,知晓陈丰不过是迁怒。可是纵然是迁怒,自己也只能忍耐。 玉娆入府没有多久,实在也是不知道这个正房夫人的厉害。此刻眼见陈丰拿许氏做筏子,心中也是十分得意。 她趁机说道:“夫人若是没有什么事,还是别要打搅老爷休息。我自会亲自下厨,为老爷做些可口的小菜。” 许氏眼见这个妾室居然如此不知道分寸,心中顿时也是充满了恼怒。 只不过如今陈丰对她颇有些心结,此刻也只要忍耐。 就在此刻,却也是听着一声轻轻的咳嗽,两名小婢扶着陈老太君过来。 不止许氏惊讶,匆匆请安,就是陈丰也是不觉站起来了。 陈老太君在陈家颇有威望,如今身子虽有些不好了,却也是仍然精神矍铄。 她走到了玉娆面前,不待玉娆说话儿,就一巴掌打过了。 玉娆面颊微热,一双眼睛里隐隐有些泪水流转,显得十分委屈。 若是男子瞧了,难免会心生怜惜。 可是陈老太君却不为所动:“如此不分尊卑,岂是陈家家风,你先退下吧。” 玉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望向了陈丰,陈丰却没有为她说话儿。 玉娆无奈,却也是只得离去,心中颇为委屈。 许氏瞧在眼里,心中却也是颇为解气。 这个妾室,不分尊贵,竟然是这样子的猖狂,实在也是可笑得很。 自己有婆母撑腰,就是陈丰也是要退让三分,主母的地位又岂是区区妾室能撼动的。 陈老太君将许氏的反应都是尽收眼底,对于许氏的反应也是颇为满意。 她就是靠着这些手段,让陈家的女眷,都是对他服服帖帖的。 ------题外话------ 谢谢qixiji622亲投了3张月票 谢谢180**9050亲投了3张月票 谢谢沈惠红亲投了1张月票 t 203 分家 最近许氏受了些委屈,陈老太君还是颇为喜爱这个能干的儿媳,自然也是要帮衬一二。 “丰儿,你要宠爱妾室,实在也是不算什么。可是如此羞辱正妻,我陈家家风,可谓是荡然无存了。蕊儿虽然忤逆,可你媳妇儿一向孝顺,又何至于让你如此气愤生恼。那个玉娆,如今已经不分轻重,我瞧还是打发出府。” 陈老太君这样子说,自然也是对玉娆十分残忍。 这样子如花的女子,随意被打发出去,岁月无情,必定是十分难耐。 陈丰却无所谓为,更不放在心上。其实玉娆虽然年轻美貌,对于陈丰而言,也不算如何稀罕。最要紧的是,他想拿许氏出气,所以拿玉娆做筏子。 如今陈老太君既然恼怒,陈丰也不会为了那区区的侍妾,就与母亲顶撞。 许氏更是眉飞色舞,觉得很有面子。 陈老太君身子也是不好,许氏也是张罗婢女送上润喉茶。 喝了一口茶水,陈老太君便令下人纷纷退开,只留下陈丰和许氏。 “丰儿,你这次受了这般委屈,陈家是绝不能就此罢休。” 陈老太君一开口,陈丰倒是颇为吃惊。 他虽是十分憎恶王珠,不过却有些不敢得罪这个九公主。这长辈的身份,在王珠跟前,根本不算什么。九公主颇为受宠,陈家此刻得罪,岂非有些不是。 陈丰已经是如此了,而许氏更是不觉骇然失色。 许氏性子一向柔婉,更是不敢得罪王珠。 只不过她素来顺从陈老太君,一时也是不敢多言。 陈丰不觉微微迟疑:“九公主纵然跋扈,这一次也全了颜面,拿前朝余孽做筏子。更何况此刻她也是微微有些功劳。陛下素来宠爱于她,并且又有皇后太子帮衬,要扳倒九公主,也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何况——” 陈丰虽然并不乐意承认,心中却也是对王珠颇有惧意了。 “就算九公主有罪,也许也不过是训斥几句,软禁数月。可是若是得罪了她,那便是得罪了皇后,得罪了太子。” 说到了此处,陈丰心中那缕怒意,也是不觉消散。 陈老太君死死的捏住了手中的珠子,眼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坚决:“此事我心意已决,不必质疑了。若是这一次不趁此良机,除掉九公主,以后只恐也是会有些不是。不错,九公主背后,是有太子撑腰。可正因为这样子,反而是九公主的死穴。太子是国之储君,十分尊贵,莫非还能纵容女子弄权不成?陛下素来,也是疑心极重的模样。四殿下王竞,当初不过因为一个彗星撞月的星象,就被逐出京城,我瞧太子,也是如履薄冰。太子若是包庇此事,那就是,就是有了私心,想经营势力!” 陈丰和许氏无言以对,此事兹事体大,难怪陈老太君将下人逐走,不让她们听见。 陈丰面上,更是不觉流转了几许为难之色了。他从小对陈老太君言听计从,此刻一颗心却不觉砰砰一跳。 若要他首告公主,得罪皇后,到底还是为难他了。 陈老太君却也是不觉放缓了语调:“我儿放心,此事自然是不必让你出面。你如此尊贵,哪里能让你冒险。咱们陈家,也是少不得有些破落户。” 也不多时,陈老太君身边婢女水茜顿时过来,领来一个青年男子。 许氏戴起了面纱,却也是不觉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此人名叫陈维,是陈家旁支,幼时有神童的称谓,只不过长大之后只得了秀才功名,在陈家也是少不得受些冷落。 这样子没落的旁支,许氏自然是不喜欢。 陈老太君再喝了口茶润润喉咙,方才说道:“陈维,你想来也是知晓,陈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更何况九公主张扬跋扈,若非她处置不当,陈家也不会遭此劫数。你家中房舍被毁,资产损了大半,老母与妹妹如今都是沦落街头,若是家族救济,只恐无处容身。” 陈维面上顿时流转了几分羞惭之色,想当初自己年纪尚幼,也是十分聪慧,在家族之中也是颇受器重。 可是父亲早死,自己琐事缠身,渐渐无心学习,所以也耽搁了功课。 没了功名,自己也是在族中兄弟面前抬不起头来。 他心高气傲,自己内心之中,自然颇为不是滋味。 “九公主不过是一介女流,又算得了什么呢?若不是她拘住了贺兰大人,兖州是绝不会如此乱糟糟的。如此张扬跋扈,掳人勒索。如今九公主害死百姓,莫非就要这样子算了?” 陈老太君这样子说,可是有意颠倒黑白的。 明明贺兰知是庸碌之才,若非王珠决断,如今兖州已经荡然无存。 可是如今,贺兰知已经死了,兖州当时如何谁也是说不上来,自然也是有了可以议论的空间。 陈维面色变幻,心中却有些犹豫不决。 若没有陈家救助,自己损失了大半家产,房舍也是被毁了去,只恐以后连立足之地也没有。更何况得罪了陈老太君,自己以后,在兖州也是举步维艰。 然而告发王珠,陈维心中也是担切。 陈老太君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阿维,你不是醉心功名,若是这次告发九公主成功,也能搏一搏。就是陈家,也是绝不会亏待你的。莫非你要庸庸碌碌的,这样子过一辈子。” 陈维本来犹豫不觉的心,因为陈老太君这番话,那也是下定了决心了。 “老夫人放心,此事,我必定是会为陈家,为了兖州百姓去京中鸣冤。” 陈老太君宽慰了几句,方才打发了陈维离去了。 等到了陈维一走,陈丰面上顿时添了些兴奋之意。 “母亲,姜还是老的辣,你可当真是老谋深算,不输须眉。这个陈维,不过是陈家的旁支,就算是出面告发,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咱们也是能撇清关系。” 陈丰这一次只觉得自己受了羞辱,心中很是恼恨。 若是能报复王珠一二,出出这口恶气,陈丰心中也是欢喜。 就算扳不倒那九公主,也是让王珠手忙脚乱。 陈老太君却咳嗽了一声:“你当真是糊涂,以为母亲这样子行事,就只是为了替你出一口气。” 陈丰倒是糊涂了,心中一片茫然。 陈老太君咳嗽了两声,方才慢慢的说道:“我从小到大,又是怎么教导你?陈家的利益,比什么都要重要。若是有损陈家利益,就是再难忍耐,也是要生生吞下这口气。你以为,母亲派出那个陈维,不过是搅乱一池春水?” 这简直是可笑! 陈老太君面沉若水,慢慢的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这是京中来信,是京城里面有人联系咱们陈家。只要有人当真将兖州之事闹到了京城,别说什么九公主,就是太子殿下,位置也是岌岌可危。” 房间之中却也是沉沉的,许氏一时之间,也是喘不过气来了。 山雨欲来,许氏就算是个妇人,也是已经察觉出些许不对。 太后素来与皇后不合,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 年初太子备受冷落,四殿下被召唤回了京城,原本以为太子会遇到不幸,却没想到是四殿下王竞被逐出京城了去。 这京中之人,争权夺势,有意算计。他们挑中陈家,是想让陈家成为一颗明面上的棋子。 而陈老太君收到了书信,却也是没那么愚蠢,又挑了一个陈维出头。 “丰儿,明日你出面,就去寻那些兖州对九公主心存怨怼的人。陈维要去告状,证据也是要多一些。务必是要让京中之人知晓,九公主可是闹得民怨沸腾。” 这样子说着,陈老太君面颊之上也是流转几许狠意。 陈丰听得目瞪口呆,此时此刻,他又哪里还有和美妾一块儿厮混的心思。 “母亲,那京中之人,可是靠得住?” 陈老太君眸子之中,顿时流转了森森的光彩。 “此事若是成了,咱们陈家,可就不再是什么三流家族。以后,指不定会与那第一等是世家搭上关系。丰儿,也是绝不会有人再随随便便,就能欺辱于你。” 陈丰这些日子心中极不好过,如今却也是听得怦然心动。 若是没有权势,岂不就是受人欺辱? 母亲所说,也是有些道理。 然而许氏身为一个妇人,却也是隐隐有些不安起来了。 她面色迟疑,微微犹豫,想要开口说话儿,却也是说不出口。 不过陈老太君是个精明的人,也是瞧出了许氏容色有些不对。 “许氏,你若是有什么想要说的,但说无妨。” 许氏吓了一跳,原本自己也是应当顺从陈老太君,顺从夫君。 可是身为一个女子,此时此刻,许氏隐隐有些不安了。 她不由得觉得,倘若自己不阻止什么,指不定以后会生出什么大祸。 “母亲素来是谨慎,你也是谨言慎行——” 积威之下,许氏也是吞吞吐吐的。 “若是让陈家好,媳妇儿也是乐见其成。只是,只是母亲一直要我们,不去打搅皇后娘娘。” “母亲若有这个攀附京中人脉的心思,为何不,不去攀附皇后,攀附太子。为何,为何会如此曲折。” 老实说,许氏当真不知陈老太君是怎么想的。 陈后虽然只是陈家旁支,到底也是有血脉关系。 如今陈后是六宫之主,身份尊贵,太子殿下又早有储君之位。 当今的太后,并非陛下生母,而四殿下也是被逐出京城。陈老太君平时不让她巴结陈后,如今却想勾搭太后,岂不是舍易求难。 许氏心存疑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陈丰不觉呵斥:“住口,此事又岂容你这个愚蠢的妇人言语?如此跟母亲说话,简直是不分尊卑。” 许氏顿时不好说话了。 陈老太君挥手阻止。 “当初,陈绫算什么东西,旁支女儿。她来给我请安,我赏赐一块上等的玉佩,也是已经给了她脸面了。一个旁支之女,如此卑贱,仗着有几分运气,就飞上枝头当凤凰,我的女儿却不过嫁给区区知府——” 说到了这儿,陈老太君眼睛里流转了一缕火光,却也是死死的捏住了手中的佛珠。 陈绫就是陈后的本名,当年她做姑娘时候,已经是十分心灵手巧,蕙质兰心。 如今陈老太君如此称呼她,却也是大大的不敬。 许氏听到了陈老太君这样子,一时却也是不觉呆住了。 她原本只以为自己那小姑子陈娇嫉妒陈后而已,却没想到自己婆母也是如此。 当初陈老太君对着陈娇口口声声,苦口婆心的劝说,却不过只是做戏,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藏得更深而已。 “她算什么,区区旁支之女,不过是得了些福气,就什么尊卑都不理会了。她不但赏赐于我,还让我给她行礼,就是生下的女儿,又哪里对陈家有半分尊重?” 陈老太君眉宇森森:“陈家礼数周全,我连亲生女儿的性命都舍弃了。可是王珠呢?她不依不饶,竟然如此待我的丰儿。如此轻贱陈家,你道我们陈家还要热脸贴别人冷屁股。” 许氏此时此刻,自然也是不敢言语了。 陈老太君面色也是沉了沉:“你道那九公主,为什么如此待丰儿?是因为她是天子娇女,什么都有,因为她有一个六宫之主的亲娘,有一个未来储君的亲哥哥。既然如此,我们陈家这样子小小的家族,又怎么能入高贵的九公主法眼?陈家不去攀附,也许还留些脸面。当真靠过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你陈家不是高高在上,如今还不是跪着求亲近?咱们就是有心攀附,你道人家会理会?” 说到了这儿,陈老太君内心也是涌起了一缕阴郁。 当初自己也是打定了主意,将调教好的陈蕊送过去。 曾经这个美丽的孙女,继承了陈老太君太多的希望。若是能够进宫,说不定能让她内心之中的遗憾被陈蕊所弥补。 可是后来所发生的事情,却再一次让陈老太君失望之极。 “你瞧咱们将蕊儿送过去,陈后如何待我们?就是这等高高在上的姿态,将我们如此处置。陈家是靠不上这个皇后,人家贤良淑德,不想有个十分强势的外戚。况且咱们在她心中,也算不得什么正经亲戚。就是太子殿下,丰儿何尝不是去过京城拜会,却也是不冷不热。” 陈丰前去京中拜会之事,许氏居然是丝毫不知。 此刻闻言,许氏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分惊诧之色。 陈丰微微尴尬,此事十分羞耻,他自然不乐意说出来。王曦待他虽然客气,可他资质平庸,和王曦身边那些谋士相比,并不如何出挑。 此事之后,陈丰回到了兖州,却也是并不愿意提及。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陈家若是想要更上一层楼,皇后的路子可是走不通的。” 陈老太君这样子说着,瞧着许氏面上已经是没有疑虑,也没再言语。 只不过此时此刻,仍是有那么一桩事情萦绕在她的心中,而这桩事情也是她难以开口的。 这个隐忧,藏在陈老太君内心多年,让她如履薄冰。 议论完这些事情,陈老太君折身回了青竹院。 小院之中,如今侍候的都是陈老太君心腹之人。 宁国公中风瘫痪之后,就隐居此处,被陈家下人侍候着。 陈老太君踏入了房中,命服侍的人下去,那些婢女也是纷纷退下去。 如今陈渊已经宛如活死人,虽然衣衫整洁,身子被下人擦拭得干净,每日又喂了精心准备的粥水,可那脸蛋儿到底也是少了几分活气。 陈老太君的话他虽然听得到,可是却也是绝不可能回答。 陈老太君叹了口气,轻轻的坐在了他的身边,样子颇多惆怅之意。 “你我夫妻多年,如今你不成了,整个陈家还不是由着我撑着?这么些年,其实你我的心中,都是有一桩堵心的事情,就是这样子压在了心口,夜里也是不觉担心惆怅。这些年来,你我决口不提的事情,我倒是要提一提了。” “想当初,你素来谨慎,纳妾之事,也没拂过我脸面。可是你却瞧中了秀竹那个丫鬟!她是婆婆房里的人,心气儿高,又瞧中了家里的那个许管事。老爷,你是个事事小心的人,却居然糊涂得很,没等人弄到房里,就将人家身子强占了。强辱母婢,你当时可是生生将婆母气晕了。” 说到了这儿,陈老太君苍老的面颊之上却也是流转一缕酸楚惆怅之色。 这么多年了,就算是青春不在,可女人的嫉意和醋意随着时光流转却也是仍如当日。 “老爷,你也是有几个妾室,可那些妾室,我素来没放在心上。因为我知晓,你就算对她们有些许宠爱,可也不过是爱她们姿容颜色。那些妾室,是不如我懂你的。可是秀竹,哼这个秀竹!她想习字,你送了字帖,却不肯让她知晓是你送的,只托别人找了过来。人家当真以为是许管事送的字帖,喜欢上许管事,你气得喝酒寻醉。那贱婢写的字,歪歪扭扭的,哪里比得上我半点。可你当宝贝一样,将字帖细细的藏起来。那个秀竹,有什么好的,也不过是中上之姿,也不知晓你喜欢她哪一点?是嗓音甜润,唱歌唱得好听,还是做得一手好刺绣,会绣些梅花修竹?” 陈渊虽然已经是说不出话来了,可眼神变幻,也是不知晓在想些什么。是否又在想那个,当初的老夫人身边做刺绣的秀丽少女? “后来,后来那贱婢有孕,十月怀胎,生下一子。不错,秀竹是我处置的。我一个妇人,蛇蝎心肠,狠下杀手。可那也因为我想要护住你的名声,护住陈家的体面。淫辱母婢,奸生得子,说出去也不好听。更何况我行事之前,其实你也是同意的。你也恨那个贱婢,恨他让你行差踏错,落下把柄,有损名声,更要紧的是她并不爱你。” 陈老太君狠狠捏住了手中的佛珠,这些年来,自己吃斋念佛。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伪善,自己是顾全大局,为了陈家的体面。 “可当娘的没了,你那儿子又该如何?到底是陈家血脉,而且还是个白胖胖的小子。后来陈家一个旁支无后,秀竹的孩子便过继过去。我当时就在想,我害死他亲娘,这孩子若是知晓了,会不会生出什么祸端?好在这孩子长大了,资质平庸,性子温和,而且什么都不知道。之后他娶了妻子,生了女儿,似乎也是生不出儿子,又不乐意纳妾。我还特意留意了秀竹的孙女,这奴婢之女,也是庸碌之姿。那时我觉得,自己似乎也没那么在意秀竹了,还赐了美玉。以这女孩子身份资质,其实也不配让我记挂了。可是,可是——” 陈老太君不觉压低了嗓音,言语微微有些森然:“可是秀竹的孙女,如今却是当今的皇后娘娘。陈绫这个贱婢血脉的陈家女儿,却有这样子福气。那时候我见她替了娇儿,心中还觉得很是痛快。却不知,她到底还是带走了陈家最大的福气。老爷,近些年来,你可是心中害怕?” “秀竹死时候,你默认允许。秀竹儿子死时候,你袖手旁观。秀竹孙女被家族牺牲时候,你更是狠下心肠。其实你跟我,都是怕得很,是不是呢老爷?” 明明知晓房间里没有人了,陈老太君却也是不觉压低了嗓音。 只因为这些事情,原本是不能让任何人知晓的。 这些年来,当年死去的婢女,就好似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了两个人的心头。陈渊日复一日,行事也是越发谨慎。明明瞧着陈绫成了皇后,却也是不敢前去攀附,反而处处谨慎,要划清界限。 也许多少个夜晚里,夫妻两个人,都奢望着,祈祷着,这个陈家的庶孽会彻底失宠,失去权势。 然而日复一日,却终究让他们失望了。 原本觉得陈后见识有限,出身卑微,就算是正妻也未必就是皇后。就算成为皇后,必定也是手忙脚乱,当不来这个皇后。 却没曾想到,陈绫顺利为后,夏熙帝也是没有废了她取什么权臣之女联姻。太后并非陛下生母,夏熙帝也自然更亲近皇后一些。既然不是什么正经的婆母,陈后行事也更是自在。如今夏熙帝后宫虽有几个嫔妃,却全然不能跟皇后相比。陛下大半儿女,都是陈后所出。等了若干年了,却得了王曦被册封太子的消息。 这个陈家旁支之女,居然是步步顺畅。 这么多年了,陈后却没什么动作,有时候他们夫妻两人便会觉得—— 也许皇后娘娘,到底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然而饶是如此,心魔丛生,到底还是不觉有了心结。 日日谨慎,夜夜小心,只恐怕行差踏错。 甚至女儿招惹了陈后,陈老太君也怪女儿不懂事。 陈渊眼中情绪轻轻的动了动。 这些年了,其实那个秀丽的婢女生什么模样,他都有些不记得了。 当年那些可笑的,非她不可的占有欲,也是荡然无存。 甚至那个婢女和自己说了什么话儿,怎么让自己喜欢的,他都记不得了。 若非今日陈老太君提及,什么私藏字帖,为她醉酒的事,他这脑子里都已经没有印象。 原本以为是什么刻骨铭心的喜欢,可是实则不过是一个循规蹈矩青年自我感动的放纵。 只不过一时脑热,却毁掉了一个青春年华的少女。 其实若那时真喜爱秀竹,慢慢的磨着当年的老夫人,说了为妾,给了名分,再行其事。 可秀竹对他许诺,却说并不稀罕,说就算是老夫人允了她也要落发出家,说她已经说了要赎身出陈家并且已经允了。 他一时脑子发热,什么都顾不得了。 可一时的错处,却是一辈子的忐忑不安。 陈老太君叹了口气:“老爷,如今这场噩梦,我已经是不想忍了。” 从听说陈丰受伤,她已经是按捺不住。今日不过是伤了陈丰,若就此放纵,以后这贱婢的血脉莫非还要灭了陈家不成?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也许王珠都是心生疑惑,为何兖州的陈家,居然如此行事微妙,断然绝情? 只不过就算王珠如何聪慧,也绝不会知晓这一桩陈年公案。 许氏回到了房中,却也是仍然一阵子的心神不宁了。 这桩大事,已经是定了下来,吓得许氏一颗心砰砰的乱跳。 若是从前,许氏有什么事情犹豫未决,十分担心,自然会听从陈老太君的意思。 可是如今,许氏内心之中,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碧桃察言观色,不觉柔语宽慰:“夫人心神不宁,可是还在担心玉娆那个小蹄子?” 许氏闻言,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摇摇头。 此时此刻,玉娆这个美妾,已经是不算什么了。 陈老太君说得胸有成竹,如果这件事情成了,陈家确实也是能飞黄腾达。可是许氏见识了王珠手段,却不觉隐隐有些不安之意。 只恐此事,也是没那般顺遂。 碧桃是许氏身边贴身丫鬟,这些日子又是十分体贴。许氏心中郁闷,女儿又不在身边,不觉向丫鬟倾述,说了这桩事情。 碧桃听了,果然也是面露讶异之色。 许氏话儿说出口,又不觉有些后悔之意了,叮嘱碧桃切切不可胡说。 碧桃赶紧应承,只言自己绝不会多言。她原本是陈家的家生子,又打小跟随在许氏身边,许氏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梳洗了一番,许氏也是有了想要休息的意思。 碧桃点了一枚安魂香,安排妥当下人,方才匆匆离去。 换了身装束,碧桃也是悄悄离开了陈家。 到了约好的见面之处,见她的居然是陈蕊。 碧桃虽是家生子,可原本就与陈蕊交好,更让陈蕊知根知底。如果陈蕊许了更多的好处,威逼利诱,碧桃也不会见得就跟许氏一条心。 如今碧桃就将自己所打听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给陈蕊。 陈蕊赏赐了碧桃,打发走了这丫鬟,并让碧桃不可露了行迹。 旋即陈蕊转到了后宅,瞧着房中那一身红色衣衫的少女。 这大红的颜色绯红若血,娇艳欲滴,寻常的人也只恐怕压不住这抹艳色。只不过眼前的少女面颊清秀,冷若冰霜,虽是女儿身,却也是掩不住黑漆漆眸子里的锋锐之意。 那身上的艳丽之色,竟似生生被王珠压了下去了。 王珠手指轻轻挑动腰间的玉玲珑,仿若漫不经心的说道:“陈家有动静了?” 陈蕊却不觉升起了一丝佩服之意,王珠笃定此刻陈家会按捺不住,出卖于她。 说实在的,陈家这些手段,放在九公主身上,却好似跳梁小丑。 明明都是在王珠手中,可是陈家的那些人,却也是浑然不觉。 而陈蕊都是有些讶然,不知道陈家为何如此不知死活,明明知道王珠的厉害,居然还一头撞上来了。 陈蕊不敢怠慢,将从碧桃口中所打听的消息,都统统告知了王珠。 碧桃隐晦的提及,京中有人笼络了陈家,让陈家趁机告发。 许氏跟前,碧桃只是个婢女,如果不是因为许氏孤立无援,也不会跟碧桃倾述。 既是如此,许氏也是不会将话儿说得十分详细。 可是就算是从这些模糊的只言片语之中,王珠也隐约察觉到了容太后的身影。 王珠静静的在想,难怪陈家居然是这样子的放肆。 她不觉瞧着陈蕊:“瞧来你竟然一心向我,陈家如此行事,你也帮衬出谋划策。” 陈蕊垂下了脸蛋儿,不觉说道:“我既然是九公主的人,自然是一心一意,为九公主办事。况且九公主行事磊落,陈家却畏畏缩缩。” “也许是这样子吧。”王珠这样子说着,瞧着陈蕊:“不过你曾经身为陈家女儿,这些并不是你全部的理由。陈家沽名钓誉,行事自私,并且还不知好歹,得罪了我。然而陈家无论如何待你,你也是在陈家长大的。在你瞧来,就算让陈家富贵消散,没有了从前的风光,也是比让我动手,弄得性命不保,要强一些。” 陈蕊吃惊抬头,身躯轻轻一颤。 王珠说得没有错,自己确实是这样子想的。 虽然陈家待自己,也是苛刻,可是若是见到这些陈家人一个个都死了,心中却也是不忍。 好在王珠眸色莹润,却也是没曾有什么怪罪的意思。 次日天光初明,许氏一夜无眠,天亮时候才朦胧有些睡意。可她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阵子,却也是被一阵子的喧闹之声惊醒。 虽去了玉娆那个小妖精,然而陈老太君所言之事,实在也是兹事体大,许氏也是安不下心来。 如此被惊扰起来,许氏顿时一阵子恼怒之意,不觉绷着一张脸,颇有些怒意。 “这一大清早,却是这般吵闹,当真是没什么分寸。” 碧桃匆匆赶来,却不觉有几分惊惶之下:“如今府中几房,均是到了,老夫人让我来叫夫人,一并过去。” 许氏原本是要要责怪几句,可是听到碧桃这样子,却不觉一惊。 陈家几房,本来掐尖要强,闹心的事儿也是不少。 只不过如今兖州方才安静了些,却也是闹上门来,竟然也是没见有半分消停。 许氏想起了陈老太君跟自己说的那桩大事,这节骨眼,陈家几房却没眼力劲儿,甚至不肯消停。 这样子惊了惊,许氏的瞌睡也是清醒了大半了。 碧桃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小姐也是来了。” 许氏皱眉,哪个大小姐? 她蓦然想到了什么,不觉面色沉了沉:“可是蕊儿?” 眼见碧桃点点头,许氏一颗心顿时沉了沉。这个逆女,行事十分忤逆,这一次也是不知道想在陈家闹出了什么事情。更何况,这个女儿来了,背后是否有王珠的影子,这也是不得而知。 一想到陈老太君准备对付王珠,许氏就是不觉心虚起来了。 碧桃再轻轻补充:“大小姐来了,原本老夫人说了,不许她进陈家大门。若大小姐进门一步,就命陈家的人打出去。可是今日,今日是九公主随她一道来的。咱们家的人,也是拦都不敢拦!” 一听说王珠都来了,许氏剩余的睡意也是荡然无存! 她匆匆起身了,快手快脚换了衣衫,脸也没擦脂粉,就匆匆的跑了出去。 大厅之中,此时此刻,竟然密密麻麻的,都是挤满了人了。 陈老太君面沉若水,陈丰坐在她的身旁,也是没什么好脸色。陈麟年纪尚幼,瞧着也是有些紧张。 许氏赶来之时,眼珠子随意一扫,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分讶然之色。 陈家九房,此时此刻居然都是来得整齐。就是逢年过节,也是来不得这般整齐了。 若说没什么人刻意安排,许氏也是不会相信。 她目光逡巡,最后也是落在了王珠身上。 只见王珠一身艳红的衣衫,雪白的手指之上,套了几个指套儿。这金属的指套儿轻轻的晃了晃,顿时不觉有光彩闪过。 这样子艳丽张扬之色,落在了王珠的身上,竟然是说不出的合契。 许氏微微有些心惊,遥想当初自己还因为京中传闻,不觉有些轻忽王珠。 如今想来,确实是有些可笑了。 这位九公主年纪轻轻,手腕却是厉害,虽不知为何京中传闻如此,想来也不过是刻意伪装。 奉茶的丫鬟微微有些惧意,送上了茶水。 王珠揭开了茶杯,红唇盈盈,轻轻的品了一口。 她冉冉一笑,反而让陈老太君瞧着心惊。 这个王珠,始终是让陈老太君捉摸不透。其实无论是秀竹之子,还是陈后,都是温润敦厚的人。 可这个王珠,却是肆意张扬,似乎和其母截然不同。 这甚至让陈老太君升起了一缕错觉,也许眼前少女的出现,就是当年沉井的秀竹,用来报仇雪恨的。 想到了这儿,陈老太君也是生生压下了几许不适。 “九公主,你今日前来,还将这些陈家族人都是叫过来,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倒是让老身好奇得很。” 王珠却气定神闲:“陈家原本也是兖州本地大族,陈老夫人,如今的宁国公父亲是从陈家本族的分支。老宁国公原本是白身,因为有些军功,故而方才有了爵位。老宁国公有九子七女,等他过世之后,爵位由他的长子也是如今的宁国公继承。而那九房子孙,也仍然是聚群而居。其实都是过去那么多年了,老宁国公也是故去多年,也是时候——” 说到了这儿,王珠顿了顿,刻意卖了个关子,将那盏茶轻轻的放在了一边:“也是时候,要分家了。” 陈老太君如遭雷击,身躯微微一震,怎么也没想到,王珠居然是说出了这样子的话儿。 陈渊身为嫡长子,不但继承了爵位,还替家族管理了族产和祭田。 如今不止大夏,就是大陆各国,族人聚群而居,相互之间为依靠,也是大势所需。 长房有了爵位,其他各方也是能沾些官气,自然不会蠢得少了份依靠。 陈老太君原本觉得,这个家族其他的人是不会升起什么分家之念,可是此刻却微微心惊。 王珠都这样子说了,在场的陈家族人居然是没有什么反驳之意,分明也是赞同了王珠的意思。 一股子的凉意,顿时涌上了陈老太君的心头。 ------题外话------ 谢谢lennyzcl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帕卡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qq071922pcf3ec84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ljj88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z71250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myan0321亲投了2张月票 204 灭陈家 陈丰顿时也是大怒,虽然对王珠颇为畏惧,却不觉指着王珠鼻子骂道:“九公主,陈家内事,又与你有何干系?莫非你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居然是要强行分家不成?” 陈老太君却阻止了儿子,忽而内心有了一丝叹息。 想当初,陈丰小时候也是十分聪慧。可是也许是自己这个娘亲处处为了他打算,长大之后的陈丰却少了几分沉稳。 陈丰年轻时候,陈老太君也不以为意,只觉得等陈丰年纪大了,必定是会变得沉稳起来。 可是如今陈丰已经是个中年人,有儿有女,他那暴躁鲁莽的脾气似乎仍然半点没有变。 陈老太君忽而觉得一阵子的疲惫,心力交瘁。 她心里有一个声音,似乎在轻轻的叹息,自己到底已经老了。 陈丰实在是糊涂,这位九公主是个霸道的人,恣意行事,又何必瞧别人脸色。 更何况其余各房能当家的人都在这儿,却没有一句反驳,可见他们必定是对王珠说的话儿赞同得很。 这陈家的几房,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平时也是掐尖要强。对于大房,他们有的奉承,有的闹腾,私底下生仇隙的也是不少。如今这几房族人如此齐心,居然是齐齐的站在王珠这边,陈老太君也是一时都也是不觉震惊讶然起来了。 什么时候,这位九公主居然就不动声色,悄无声息收买拉拢,如今就齐齐发难? 想到了此处,陈老太君没冲着王珠发怒,有些森森的眸光却不觉向着陈蕊扫了去。 外寇容易对付,家贼却是难防。 王珠短短的时间,就能如此造势,足见她手腕厉害。可是若没有陈蕊这个吃里扒外的,陈家也是绝不会如此一败涂地。 王珠却是冷笑:“陈家大伯这句话,却是说得错了。我的母后,也是陈家旁支,就是关心一二,那也是十分应该。更何况如今是陈家其他几房分家,我不过是出于关心,这里瞧一瞧,应个景儿,莫非还有错不成?这大夏的国法,又是有哪一条,能说我的不是?” 王珠振振有词,咄咄逼人,明明是强词夺理,却也是说得理所应当。 此时此刻,她一双眸子轻轻的闪动,流转了灼灼的光彩。 “陈家的家事,我自然不会理会,更不会插手。不过若是有人仗势欺人,不依不饶,我也总不能不管不顾吧。” 王珠的言语,似乎给了在场陈氏族人一番鼓舞,顿时也是不觉胆子大起来了。 平心而论,陈老太君也是颇有手腕,这些年来也是将陈氏族人玩得团团转。 哪一房若是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必定是不会有好下场。当初三房不是想夺了武阳侯府的婚事,岂料下场却十分凄然。 这么些年,这些陈家的族人也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 如果没有王珠这位九公主撑腰,他们也没那个胆子。 王珠凶煞的名头,当真是格外有效,如今有王珠撑场子,他们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子顿时有了精神了。 “祖父早就没了,我父亲也是去年病故,就是析产别居,那也是十分应当。” “大房得了爵位,自是应当。只是其他该让我们拿的东西,却也是不能如此吞没吧。” “可怜我家里养个孩子,都怕是养不得,瞧不上了。” 其他几房也有子孙读书,从前他们图着大房门路,以后读书有成,也能有所照拂。故而纵然内心之中有些不满,也是绝不敢肆意张扬的。 可是如今,若是子孙有德,自可投到太子门下。如今陈家大方得罪王珠,自己若是踩得狠一些,说不定还会得到王珠欢喜,更得太子喜爱。 有了利益的驱使,这些陈氏族人,自然是言语越发的刻薄了。 “大房虽然打理祖产,理所应当,可这些年了,别人瞧也是不能瞧一眼,针儿都插不进去。” “这其中若没什么贪墨之事,我却也是不信的。” “前些日子,九公主求陈家赈济灾民,怎么大房竟是如此小气,不见半点纯良之态。私自囤积粮食,不但不体恤百姓,如何置办的我们几房竟然是丝毫不知。” “蕊儿姐姐花朵一般女子,大房强自要将人家嫁给一个断袖。待亲孙女都如此苛刻不公,别房女子的婚事,哪里还敢奢求大房做主?” 最初这些人这般言语,确实也是为了讨好王珠一番。 只不过越是议论,心中倒是不觉当真有些生气动怒了。 陈家大房,素来是霸道,损及了其他各房的利益。他们平时还不觉得,可是如今细细的议论起来,却顿时是有些不是了。 虽然分则力弱,合则力强。可是若是大房有自己私心,恣意行事,那么谁也不是傻子,自是绝不想赞同此等事情。 陈丰从小在族人面前耀武扬威,已经是习惯了,骤然见到了这般场景,一时气焰全消,却也是不觉有些惧意。 陈老太君恍若未闻,可是心尖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森森的寒意了。 此时此刻,人心已经是散了,自己又还能如何? 陈麟不觉向前一步,指着陈蕊尖声说道:“陈蕊,你好没有良心,勾结外人,如此对付自己的家族?” 至始至终,陈蕊也是站在了一边,温温柔柔的,一句话儿都是没有说。 陈麟已经是骂过了她一次,只是如今王珠不好招惹,那些陈家族人也是如狼似虎。陈麟对别人颇有些惧意,却也是不觉拿陈蕊撒气。 陈蕊上次待他,其实也是容情的。陈麟是个十分狡诈的少年,也许他内心之中是不会承认自己姐姐对他宽和,却狡诈的拿陈蕊作为攻击对象。 只因为陈麟内心深处,似乎是已经认定了一桩事情。 那就是这个姐姐,并不是真正的伤害他。 陈蕊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却是没有回陈麟的话儿。 王珠手指轻轻的敲打几面,因为她的手指上原本戴着指套儿,如此敲打,顿时也是不觉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陈家的小公子,当真是没有教养。这样子说来,就是说我这个堂堂的九公主,居然是勾结陈家不肖子孙,来图谋陈家家产的?” 王珠咄咄逼人,陈麟血气上涌,本来是想要脆生生的应那么一声是的。 可是出于内心对王珠惧意,他硬是不敢说出口。 王珠红唇却嫣然一笑:“若陈家的小公子当真是这个意思,那就是只能将小公子请去官府,若是没什么证据,那就是污蔑皇族,似乎也是有些责罚的。” 如今贺兰知已经是没了,所谓的兖州官府,还不是王珠说了酸。 陈麟顿时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许氏却也是赶紧将自己的爱儿搂住在怀中。 在许氏瞧来,王珠心狠手辣,又格外狡诈,若是处置陈麟,指不定是骨头也是不剩下。 想到了这儿,许氏却也是不觉恼怒无比的扫了陈蕊一眼。 自己这个女儿,果真是没有人性了。眼见自己弟弟处境不好,居然不肯开口说一说。 许氏虽然是没有言语,陈蕊却也是能猜到自己自己母亲如今的心思。 她只是微微一笑,笑容之中微微有些苦涩之意。 陈老太君面色阴晴不定,隐隐是有几分晦暗不明之色。 她面色难看,别人瞧在眼里,只当她介意自己被拂了面子。唯独陈老太君自己,方才知晓自己内心是如何想的。 其实说到了分家,陈老太君最初虽然震惊,却也不是不能接受。 陈老太君不肯承认自己偏心,可是实实在在的,如今这些陈家旁支里面确实没什么出挑的人物能帮衬一二。 比如兖州知府的肥缺,原本就落在了大房女婿身上,而不是陈家其他几房的谁身上。 陈家这几房,其实也不算如何。 这老宁国公留下来的族产,在多年来大房种种手段操持下,其实大半都是捞住。 如今这些资产改名换姓,都与陈家族产没什么关系了。 剩下那点残汤剩水,就赏给眼前这些疯狗又如何? 只要用些手段,今天这些疯狗必定是会相互撕咬的。 这个家分了,虽然伤了脸面,却不见得会伤元气。 当然,陈老太君也不会觉得贪墨之事有些不对。其余的人都是庸碌之辈,唯独大房,方才也是陈家希望。 分家,分就分了! 以后没了大房照拂,瞧着这些疯狗还能如何? 只不过如今,陈老太君迟疑的,也就是这大房贪墨族产的事。 此事说来尴尬,更有损颜面,自然是万万不能传出去。 一旦传出了些许风声,不但大房清名保不住,只恐还会被逼将吃了的都吐出来。 如此一来,自己也是舍不得的。 陈老太君内心琢磨,若是多那么一些时间,只需几天,这账面必定是会做得十分漂亮。 为今之计,自然是趁机拖延,免得是落得有些不是。 这缓兵之计,当然也是要用一用。 想到了这儿,陈老太君面上尽是憔悴之色。 “罢了,既然人心如此,已经是不齐整了,强自留着陈家各房,也是没什么趣儿。既是如此,那就分家好了。只是此桩事情,虽有提议,却也是不容怠慢。待我整理准备,三日之后,各位在来吧。” 陈丰不知道母亲心意,眼见陈老太君松口,顿时面色一变,可是也是说不出反对的话儿来。 眼见陈老太君再无平时的逼人之色,各房也是觉得解气。 至于说到分家,这确实是一桩大事。 今日他们过来闹,却也是没打算今天就能分这个家。 三日之后再来,似乎也是没什么的。 众人面面相觑,心忖今日陈家大房既然松口,似乎也应当是见好就收。 不过他们如今,都是顾忌王珠。既然是不知道这个九公主是怎么想的,他们也是自然不好贸然开口,怕忤逆了九公主的心意。 一时之间,这大厅之中,倒是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顿时也是落在了王珠身上。 王珠再喝了口茶水润润喉,方才说道:“绝不能三日之后。” 陈老太君原本觉得王珠没理由不答应,闻言却不觉一惊。 她压住了心虚,冷冷的说道:“九公主,你这样子说,又是什么道理?就是分家,也是与你九公主没关系。至于族产,原本就不能分。莫非九公主要强逼陈家卖族产不成?瞧来九公主你这个心思,却也是不那么单纯了。” 暗指王珠唆使人前来,也是另有盘算。 王珠似乎听不懂陈老太君言外之意,手指微屈,敲打在几面时候,蓦然就是有那若干侍卫,鱼贯而入。 这些侍卫虽未当真做什么,可是就是这样子一站,也是顿时令人备受压迫。 王珠一双眸子十分清润:“老夫人,其实如今陈家各房都是在这儿,就是卖了族产,似乎也是顺理成章,也是没什么大不得的。” 陈老太君面色大变,很是不悦。 她暗示王珠有私,原本指望这个九公主爱惜羽毛,不肯污了名声,故而是收敛一二。却也是没想到,王珠变本加厉,竟然是不依不饶起来了。 仔细想想,王珠原本就不是那等用名声两字可拿捏的人。 想到了这儿,陈老太君也是越发慌乱起来。 “九公主,你今日将陈家各房叫来,对我逼迫。明着说你只是瞧瞧,不掺和陈家之事,什么要主持公道。可在我瞧来,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吧。恐怕是你觊觎陈家的家产,所以咄咄逼人,想要将这些人当傻子,自己独夺陈家的家产。尔等前来,可是比这位九公主当棋子了。” 事到如今,陈家众人瞧在了眼里,也是对陈老太君的话儿半信半疑。 仔细想想这位九公主身份尊贵,如今纡尊降贵,而且还咄咄逼人。说是没有所图,那也是没有人相信。 只不过就算知晓王珠心有不轨,那又如何? 就算有些怨怼之情,那也是不好露到了明面上。 “夺人家产?侵占族产?有些人,恐怕是恶人想告状吧。陈家大方兼任族长,并且经营族产,这么些年,从来不让别的人插手。陈老太君,你们陈家大房究竟是做了些什么?只恐怕你自己,倒是心知肚明了。” 王珠这样子轻轻的说道,顿时也是让陈老太君心中巨震! 冤孽!冤孽!这个陈家的庶出孽种血脉,果真是来讨债的! 早知晓这位九公主手腕厉害,这一次果真是有备而来的。 陈老太君一颗心砰砰的乱跳,却下意识不觉在想,就算王珠知晓,那也是未必有什么证据。 没有证据,就是污蔑! 陈老太君手掌心也是满满都是汗水,苍老的面孔微微有些苍白。 王珠瞧她那可怜的样儿,却没有半点同情之心。 她就是铁石心肠,更何况陈老太君瞧着可怜心思却是不少。自己还没真对陈家动手,陈老太君就已经是搭上了京城的容太后那条线了。 有些人实在是不必对她有半点同情,若不掐住七寸,那么狠咬一口,最后吃亏的却是自己。 陈丰却不如陈老太君一样沉得住气,不觉嘶哑的叫道:“你,你这是血口喷人,张口就污蔑!” 王珠却一笑,轻轻的一拍手,只见几个陈家的账房被生生压了上来。 为首的程先生却也是不待人问,顿时开了口:“诸位,我是陈家的老账房了,在宁国公面前做事情,也是有那么几十年。九公主说的话儿,原本也是没有错。其实陈家大房身为家主,只不过替家族经营族产,所得银钱都是陈家族人的。这么多年来,陈家大房却私吞族产,为了大房自己牟利——” 他话语方落,陈氏族人均是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陈丰顿时怒喝:“住口!住口!尔等十分可恨,被九公主收买之后,居然开始诋毁老东家!简直是,是狼心狗肺。” 程先生却没见退缩:“诸位若是不信,我这儿有内账账本,大可以一查。” 陈丰冷笑:“什么内账账本,作假一本,还不是简简单单?就是告到了官府,如今官府还不是九公主说了算。你们一个个脑子糊涂,却也是被九公主用如此简单计策戏耍。如今九公主是把你们当棋子!到时候族产真被吞了,我看你们也是什么都得不到。” 事到如今,陈丰也是胡搅蛮缠了。 陈老太君一时透不过气来,心中倒觉得自己这儿子到底还是做了一桩聪明的事情。 什么证据,一个个抵死不认,认定了都是王珠栽赃陷害。 也就扣住了王珠,言语之间,只说是王珠仗势欺人设计的。 到时候面对那些所剩不多的残汤剩水,陈家族人也许会怀疑其实是被王珠吞没。 程先生叹了口气:“东家,你做过的事情,不但是记在了账本之上,还记在了我的脑子里。这些事情,又怎么会因为你的一句话,那就变成假的了?别的不说,东湖那个别院,靠近行宫,并且修建得十分精致。如今这个宅院,却变成京城中某个京官的别院,还养了一个女人在里面。这是因为这个宅子,是你亲手送出去,为了贺兰姑爷谋了知府的职位。” 说到了此处,他看了看陈丰,陈丰面色都是白了。 “不错,那处我也是有些印象,父亲说了,那确实是我们陈家的族产。那么好的宅院,当初忽而就没了,我也是十分奇怪。” “难怪上次老夫人做寿,贺兰知府居然是送了重礼,原来他这个官儿,都是陈家给的。” “只恐怕这死了的贺兰姑爷,也是没少给陈家什么好处吧。可怜我们这些陈家的其他族人,却也是没曾沾半点油水。” 听到了众人议论纷纷,陈丰面色苍白。 “绝无此事,那宅院是买出去了,并不是用来贿赂上官。一处精致的院子,闲置在这儿,又有什么用处?这样子一来,岂不是浪费得很。” 瞧着这些陈家族人通红的眼,看他们似乎想将自己给撕碎了,陈丰也是颇有惧意。 “这做生意,自然是也要有契约,如今这契约官府存档了一份,诸位,也是可以看看。” 王珠原本眸若冰雪,如今却也是终于又轻轻的加了一句。 陈丰面色大变,实在也是说不出话儿来了。 这一份存档于官府的契约,在陈家族人手中流转,一个个瞧过的人,面色都是越发阴沉了。 原本那么一处风景秀丽的院子,在兖州就是卖得便宜些,两万两银子也是可以的。 可是如今,这个宅院区区五十两,居然也就卖了出去了! 在场的人都是人尖尖,自然也是猜测得到为何会如此。 这不过是一种贿赂的手段,将这宅子的地契如此转让出去。 程先生开了口,别的人也是不甘落后,争先恐后。 他们如今既然已经是被王珠那捏住,自然是个个等着踩了陈家一脚,好讨好王珠。 陈家如大厦将倾,实在也是剩不了什么了。既然是如此,他们自然也是要为了自己打算,谋算更多。 那赵掌柜也是开了口:“我在城南经营的春香脂粉铺子,诸位也是知晓,生意也是不错。虽然是比不上韩家,也是有些进项。不过,这铺子却并非大房的私产,而是族产。然而大房的大老爷逼迫起来,我这个做掌柜的也是无可奈何。比如,比如两个月前,账本之上记了一笔五千两购药材出项,实则,却也是并非去买药材了。” 说到了此处,赵掌柜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老爷,老爷购置了精致的首饰,去,去讨那叶大小姐的喜欢。” 闻言,众人神色又是气愤,又是微妙。 那个叶灵犀,她初来兖州,就艳光四射,十分俏丽。 兖州的男子,都是趋之若鹜,只想和这位叶大小姐多说几句话。 只不过别的男子也还罢了,陈丰年岁不轻,居然也还要凑这个热闹。 就连淡淡站在一边的陈蕊,此刻却也是不觉抬起头来了。 叶灵犀令男人神魂颠倒,所以自己那未婚夫婿周倾也是为了叶灵犀倾心。 正因为周倾为了别的女人作践自己,她方才怒而退婚。 然而现实却是这样子的讽刺。就是陈蕊也是没想到,不但自己的未婚夫婿,自己的父亲也是是被叶灵犀给迷住了。 如今想来,父亲叮嘱自己要贤惠隐忍,不可胡乱吃醋。自己埋怨叶灵犀几句,陈丰就说她不知礼数。原本陈蕊还觉得父亲是迂腐了些,可是事实却是如此可笑。 原来自己这个知书达理的父亲,也是跟那些毛头小子一样,为了叶灵犀的绝色而倾倒,却不理会亲生女儿的痛楚。 不知怎么的,陈蕊并不觉得自己内心疼痛,反而是觉得荒唐可笑。 她目光轻轻的移动,最后是落在了许氏面上。 许氏分明也是大受打击,似乎被这个事实震慑得说不出话儿来了。 赵掌柜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而这样子做,大老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风流自许,外边的红粉知己也是不少。咱们店铺之中的名贵脂粉不但任他拿来送人,就是账面上的银子,也时常被他取走讨好外头的女人。” 说到了这儿,赵掌柜内心之中,也是隐隐有些怒意了。 这位大老爷,自己也是不敢得罪,只好任他取用账面上银子。 可每到月末,要做平这笔账,自己也是要绞尽脑汁,费尽心思。 有时他甚至觉得,倘若真的有事,那位厉害的老夫人必定是将自己灭口当成替罪羔羊。好在这些年的噩梦,如今却也是要结束了。赵掌柜咬出了陈丰,突然觉得颇为轻松。 明明得了好处的并不是自己,凭什么是要自己担惊受怕呢? 一旁传来了咚的一声,却是许氏晕倒在了地上了。 陈丰此时此刻没有心思理会这个原配夫人,就连陈麟,也没有去扶许氏。 陈蕊心尖儿微微一颤,却到底没有上前。 唯独丫鬟碧桃,却也是赶紧扶着晕倒的许氏,扯着许氏回去休息。 陈蕊心中有些酸楚之意,母亲一心一意,都是为了弟弟打算。 她放弃自己这个女儿,很大的原因,都是为了陈麟。 可世事就是如此,你掏心掏肺,别人也是未必会用同样的心思待你。 陈麟像极了父亲,高傲自负,却不怎么瞧得上家中女眷。 赵掌柜也是掏出了个小小的账本:“事到如今,大老爷买了什么首饰,送了什么女人,我都是有了记载。诸位若是不信,都是有名有姓,并且还记在了金额,大可以去查查。” 他言之凿凿,陈家之人瞧着陈丰面色,更是不觉更加相信了几分。 王珠字字清脆,嗓音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一缕森森的冷意:“若是如此,倒是将陈家账目,族产如何,好生查一查。你说是不是,老夫人!” 众目睽睽之下,陈老太君顿时也是眼前一片昏黑,几乎是要晕过去了。 她如此费心盘算,用尽了心思。 可是那事事为公的画皮,却是被王珠一张张的扒下来了。 四周围陈氏族人纷纷吵闹,嘲得陈老太君阵阵心慌。 而眼前这个红衣的少女,一身炽热的红衫儿若血,却也是不依不饶的模样。 那双冰冷漆黑的眸子,仿若流转几许透骨冰凉的寒意,唇瓣却流转冰冷讽刺的笑容。 陈老太君却不觉想起许多年前,属于自己的梦魇。 她瞧着身边的嬷嬷,抓住了秀竹的头发,一下一下,狠狠的磕到了地板之上。那些血触目惊心,却也是红得扎眼。 耳边,却听到王珠有些冰凉的清脆嗓音:“若是陈家大房,当真侵吞族产,损及族人利益,我瞧便是要告官才是。” 王珠无疑是刻意引导,可听了她这样子说,眼前这些陈氏族人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 “不错,大房无耻,必定是要告官。” “吃下去的,还是要给吐出来,否则,否则我等受屈的人又该如何是好?” 这些陈氏族人,此时此刻已经是想要动手了,只不过勉力克制。 如今王珠说到了告官,却也是正合他们的意。 陈丰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身子发软,却不觉缓缓的坐下去。 而陈老太君权衡利弊,心也是沉了沉。 此事若是告上官府,权衡利弊,陈家大房必定也是会罪证确凿。 照着大夏的刑律,也是会判徒刑流放。 陈家大房到底也有爵位在身,并且攒了些功劳,想来判刑也是不会。 不过虽不至于沦为阶下囚,原本属于陈家长房的爵位继承只恐怕也是会被褫夺了。 从今以后,他们陈家大房,也是会沦为白身。 想到了这儿,陈老太君不得不感慨王珠的手段狠辣。 偌大一个陈家,如今被她挑拨散了,并且从此沦为白身。 这是哪里来的冤孽,纠缠不休,竟似要将陈家大房吃拆入腹。 好在陈家大房也算是有些准备,私吞族产,倒是攒了点儿家底,却也是不至于一无所有。 等到熬过了这一关,必定是能东山再起,再徐徐图之。 陈蕊瞧在了眼里,心中却也是忽而微微觉得可笑。 自己祖母,当真是不知晓王珠的厉害。 王珠既然将这些大房的下属尽数掌控在手中,可怜这么多年陈家大房积攒的那点家底,都是落在了王珠的手中。可惜祖母却浑然不知,还以为有所依仗。 想到了这儿,陈蕊心尖却也是不觉流转一缕寒意。 陈家就算是散了,没了爵位,以后若是安安分分的,倒是能活命。 可是若是仍然不依不饶,陈蕊想来,只恐也是会有些不是。 ------题外话------ 谢谢lennyzcl亲投了3张月票 谢谢151**0597亲投了1张月票 t 205 夏侯夕的真面目 陈家门外,陈维面色有些灰败,却一阵子忐忑。 前日自己方才被陈家蛊惑,自己被陈家许的好处迷花了眼,也就决意去告九公主。 怎么一转眼,九公主居然就找上门来,并且不依不饶了。 陈维不觉十分惶恐,若是陈家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自己答应之事被九公主知晓,更是不知道会生出什么风波出来了。 他突然有些后悔,面对现实,陈维忽而有些怕了。 那可是九公主,杀了人,脑袋吊起来在城门口的九公主。 这样子的人,自己居然是鬼迷心窍,居然想要招惹,陈维忽而当真觉得,自己是傻了。 他面容苍白,额头之上汗水津津,有意离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瘦弱的矮个子行色匆匆,却撞了他一下。 陈维只觉得小腹一凉,顿时也是说不出话来,他喉头咯咯的响动,想要张口说话儿,却也是一点都是说不出来。 那人匆匆的走了,陈维垂头一望,只见一柄匕首直没入柄,血咕咕的往外边冒了出来。 人群之中,顿时也是惹来一阵子的尖叫。 陈维牙齿咯咯的打颤,想要说什么,却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咚的一下,他的身子就倒在了地上。 朦朦胧胧的,他似乎发觉四周许多的人围观。而就在此刻,一道女子的嗓音却也是不觉想起:“他失血过多,还是送去陈家的。这个人,不就是陈家的人?” 若是陈维知晓说话的女子是谁,必定是会认得眼前的女子正是王珠身边的宫女紫枝。 而他的死是因为什么,已经是十分明显。 可陈维已经是没力气想得那么多了。 他脑袋一歪,顿时也是陷入了无限的黑暗之中,却也是再也都醒不过来了。 而那些围观之人,个个议论纷纷,却没人猜测到王珠身上。 毕竟九公主直接,杀人就是爽快得很,遮遮掩掩的? 既然是如此,这不如九公主直接的凶残之人,自然是前朝余孽了。 “这些前朝余孽,当真是可恨之极了。眼前这个人,也是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他们,居然是被如此的残杀。” “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杀人,当真是岂有此理了。” “那人,那人好似往那边跑了过去。” 有人指着凶手离去的方向,而早就准备好的衙役,也是匆匆跟随上去。 紫枝瞧了,垂下头去,唇瓣却也是悄悄溢出了一缕笑意。 九公主这个设计环环相扣,被她算计的人,可是没谁能逃开了去。 而当陈维当真送入陈家之中时候,他却也是早就咽下去那口气了。 眼见这么一具血淋淋的身躯,任谁都是十分反胃。 陈家族人纷纷掩住了鼻子,遮挡住这血腥之气。 陈维是陈家旁支,不过家里早就没落了,这些陈氏族人认识他的人也是不多。可是纵然是认得陈维的人,心中也是困惑无比,怎么也是没想到陈维为何会死在了这儿。 陈维这样子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得罪那些前朝余孽? 然而有些知晓内情的人,比如陈老太君和陈丰,此刻面色却也是不觉微微发白了。 此时此刻,他们都是知晓,王珠是对一切都了如指掌,方才是会如此行事。 陈老太君内心之中又惊又怒。 反而王珠却也是站起来了:“今日陈家,可谓是多事之秋。既然是如此,我也是先行告辞,陈家事情以后再处置就是。” 王珠这样子说话儿,别人眼里也许只是觉得王珠嫌弃这具尸体,可是陈老太君却知道王珠的用意。 也许这个九公主就是跟猫捉老鼠一般,狠狠戏弄一下之后,方才是吃到了肚子里,这样子方才是会觉得十分有趣。 不过陈老太君这样子想,其实也反而是在她面前贴金了。 说到戏弄陈家,陈家还没有这个资格。 王珠前脚方才,就有一名婢女匆匆过来,面上顿时流露出惶恐之色。 “老夫人,有些事儿,似乎,似乎是有些不好了。就是宁国公他,他似乎是不行了。” 不但是陈老夫人,就是陈家的族人,面色也是巨变! 王珠上了马车,江采已经是在一旁等候。 如今这位江家姑娘重伤方醒,脸蛋儿也是没什么血色。 只不过见到了王珠到来,江采面上顿时流转了几许殷勤之色。 “九公主,一切都是在计划之中。” 王珠不置可否,可含黛却不觉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江家姑娘,江家,江家当真勾结前朝余孽?” 江采却叹了口气:“其实我身为女儿,揭发父亲,本来是十分不孝的。可是如今父亲是背叛大夏,我心中虽然是迟疑,却也是不得不这样子。父亲,父亲他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勾结前朝余孽。如今那些前朝余孽虽然离开了兖州,可仍然是留了几个受伤的人在江家疗伤。这一次,九公主除掉了陈维,那凶手引着官兵去了江家,正好,正好可以搜一搜。” 说到了这儿,江采眼中顿时流露了泪光,而她轻轻掏出了手帕,擦去了面颊之上的泪水。 这样子的说法,也许是合情合理的,王珠却也是不置可否。 马车缓缓行驶,终于是到了江家。此时此刻,衙役官兵已经是聚集在门外,以寻出杀人凶手的理由,要搜查江家。 可是江家居然是十分大胆,护院守住了大门,却迟迟不让。 这样子僵持着,却也是不觉引起周围若干关注。 江家素来大方,家中粮食也是尽数用来赈灾,如今那些受了江家恩惠的灾民就凑在了一处,并且有些为了江家不平。 “这些官兵凶神恶煞,我瞧也是有备而来。莫非是贪图江家资产,故而如此行事?” “九公主在此,他们怎么敢这么大胆子?” “只恐怕,是什么大人物默许的,如今谁还敢违逆于她?” 这样子言语,居然是有些在说王珠的不是了。 江采顿时流露愤怒之色,不觉愤愤不平说道:“九公主,这些百姓当真是胡言乱语,不如,不如让我出面,说是我揭发父亲。” 紫枝嘴快:“只恐怕到那时候,又会说九公主胁迫于你。” 说到底,她也是对江家没好感,故而迁怒江采罢了。 江采面颊红了红,嗓音渐渐的小了:“九公主,是我思虑不足。其实到了这个时候,父亲还有什么不能认输的呢?不如,不如我从偏门进去,劝说他几句。毕竟什么闲言碎语,也是挡不住九公主你的。” 紫枝有些觉得不对,可是究竟什么不对,她也是说不出来。紫枝原本以为,王珠不会答应,可是王珠居然又答应下来。 江采顿时流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不觉匆匆下了马车。 紫枝也是忧虑得很:“九公主,此时此刻,如此行事,我只恐怕,反而是不美。” 王珠却是淡然的很:“忠心还是假意,当然是要试试了。” 方才见江采踏入了房中,江余眼中顿时不觉流露出怒火。 眼前的少女姿容俏丽,让江余记得自己初见她的模样。 一晃眼,当初那个初来兖州的少女,如今却也是已经亭亭玉立。 虽然早知晓江采不是省油的灯,可是如今江余实在是不知如何自处。 “江采!好个江采,你到底是在做什么。” 江采叹了口气:“我先前不是跟父亲说了,施展苦肉计,取得了九公主的信任。如此一来,方才能有可趁之机。为此我牺牲了一名死士,自己也是吃了苦头。” 她无视江余面上的神色,轻轻的踏了几步:“不错,我是可以除掉陈后。可是父亲你这位老情人,性子柔顺,也不是如此聪明。杀了陈后,除了出一口气,那又能有什么用处呢。反而是那九公主,她堪为我的敌手,并且还让我如此的狼狈。不过九公主疑心病太重了,我自然还要另外做一些事情,让她更信任我一些。” 江余冷冷说道:“父亲两个字,我可担当不起了。” “这么些年,为了掩人耳目,也是叫得惯了。”江采这样子说着,忽而纤腰轻轻一扭。 只见江余抬起了手臂,一蓬蓝汪汪的毒针顿时也是射了出来。 只不过江采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那些毒针也是没有当真伤了她半点。 她反而抽出了一把匕首,比在了江余的颈项之间。 江余目光闪动,充满了不甘之色:“你自然是不乐意,让我向九公主告发你了。” 江采反而冉冉一笑:“九公主疑心病重,若是父亲死了,必定是会不会相信我了。” 说到了此处,江采却也是轻轻收回了手臂。 “我赌父亲你,是绝不会去告发于我的。” 江余微微一默,虽然不知道江采为何会收手,可是自己与江采确实并无半点情分。 这个俏丽甜甜的女子,名义上是自己义女,可说到了什么父女的情分,原本是没有的。 不但自己这样子认为,想来江采自己也是清楚。 许多年前,在自己初占了安家的时候,有人就找上了自己。 那些前朝余孽,和自己合作,还将一个女孩子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这个女孩子说话儿甜甜的,样子也是俏丽,年纪还小时候,就是说不出的聪慧。 她一日日在自己身边长大,明明岁数到了,却无成婚打算,江余自然不敢逼迫。 除了江采这个名字,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前朝余孽之中的领袖,云枫皇朝的皇族余孽,大夏也是颇为有名的锦城公主! 江余眸光有些深邃,而自己原本也是并不如何在乎的。 对付大夏,他甚至还乐见其成的。 “你若要告发我,我自然是不会留下来。虽然对付不了九公主,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我是会安然无事,九公主也因为你躲过了一劫。而你让我留了下来,那可就有趣了,不是我狠狠咬了九公主一口,就是我让九公主给弄死了。无论谁要是死得凄惨,岂不顺遂你的心意。” 江采却也是如此说道,原本微黑俏丽的面容顿时流转几分坚决。 江余不觉有些愕然,这个江采,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她拿自己性命做赌注,更是拿捏自己的心思。 仔细想想,若是因为自己揭露江采,让王珠逃过一劫,他却似乎并不甘心的。 江余面色变幻良久,方才说道:“我女儿好生厉害。” 分明是她出卖了自己,却居然让自己心甘情愿不被责罚。 这个女子,当真个疯狂的人。 江采离去之时,忽而不觉回头:“父亲,此时此刻,我倒是想要知晓。在你心中,两败俱伤固然最好,可我若是和王珠只能活下去一个。却不知道父亲,是想让我活下去,还是那个九公主。” 言下之意,就是江余内心之中,更恨谁一些。 江余容色变幻,眼前似乎又浮起了一场画面。 那小小的院落,那葡萄架子下面,一名纤弱的少女,却也是垂头轻轻的绣花儿。 他唇瓣流露一丝微冷笑容:“你我父女情深,我自然还是想要你活着的。” 江采心中在想,瞧着江余还是更恨大夏。 若非恨极了大夏,他这个好端端的大夏之人,又为什么会跟她们这些见不得光的前朝余孽合作? 接下来发生之事,却也是让围绕在江家周围的百姓大开眼界。 江余祈求九公主饶了她性命,居然当真当真,前朝余孽就藏着了他的家中。 而他被以性命要挟,不得不从之后,兖州江家顿时成为了前朝余孽的根据之地了。 等江家搜出那些受伤的叛军、若干兵刃时候,更是让原本向着江家的流民说不出话儿来了。 若非前朝余孽,他们许多人其实并非需要来到兖州的。 江余那点小恩小惠,根本无法抵御他的可恨之处。 听着外边的议论纷纷,王珠却目光轻轻闪动,甚至不觉若有所思。此事若有什么可疑之处,那就是这一切实在是太过于顺利了。如此顺利,反而是让王珠有些不真实之感了。 大牢之中,一名幽润的黑影一步步的过来了。 那少女揭开了斗篷,露出了一张十分清秀的面颊。 周围传来了各种凄然之音,分明是那些前朝余孽被生生拷问。王珠听得,也没什么感觉。 这些逆贼叛党,就算是用些重刑,也是没什么大不的。 而她目光流转,却也是不觉落在了面前的江余身上。 江余倒是衣履完整,并无受刑的模样。 “江叔叔是个聪明的人,如今被自家养女如此揭发,却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听说江采是你亲手抚养长大,江叔叔又因为什么,居然是让她如此的心狠?” 江余听到王珠这样子说话儿,内心不觉默默在想,江采倒是猜得没有错。 这个九公主,果真是凉薄多疑。就算是舍身相救,也是不肯相信江采。 想到了这儿,江余面颊之上顿时流转几许忿忿不平之色:“我这一生之中,也就是做过那么一桩好事。却没想到,江采这个贱婢,居然出卖于我。想来,是不乐意做个商女了。” 他并没有大呼小叫,只是面颊之上流转了几许尖酸不平之意。 如此姿态,就算是王珠,想来也是瞧不出什么。 王珠秀丽的眉头轻轻的皱起,却也是不知道想什么。 “江叔叔,如今你快要死了,可是有什么好说的?你若是死了,有些人还自由自在,想来你也是会心中不悦。” 王珠循循善诱,也许不过是为了从江余口中套了那么几句真话儿了。 江余眼中流转几分讥讽:“九公主莫非就不好奇了,我身为大夏商人,又是陈后义兄,为什么要和那些前朝余孽勾结。” 他恶毒的看着王珠身后:“如今九公主不肯让人跟随,是生怕我说了什么话儿,有损皇后娘娘的贤惠名声吧。” 王珠眼底深处,不觉流转一缕杀气。 旋即,她却不觉笑了笑:“还是劝江叔叔痛痛快快招认了,聪明的人,大约是不想要零零碎碎的受苦吧。更何况江叔叔薄情寡义,那是不会忠于什么人,何苦为了别人死扛。” 江余冷哼了一声:“九公主,你才来兖州,就已经是让人觉得碍眼之极了。也许正是这样子,江云海要污蔑你的名声,我竟然也是乐见其成的。只不过,九公主十分聪慧,所以却也是没见为难你了。不过我江余算什么,那不过是个小卒子而已。” 王珠内心之中流转了一缕嗜血的*,她是想对江余用刑了。如今江余被灌了麻药,虽然能说话,可全身软绵绵的,就是咬舌自尽,那也是没有什么力气的。 可是偏偏这个时候,江余在激怒了她之后,居然也是开口了。 “还有兖州陈家,也许九公主并不知晓——” 王珠打断了江余的话:“我来了兖州,你莫非以为,我是什么事儿都不会去查一查?秀竹之事,陈家的老人又没死绝。陈老夫人面上虽然温顺,可是必定是深深忌惮。在我母后一家尚未发家时候,也许陈老夫人是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了。而这样子,你这位养子,心中却也是十分清楚。” 江余顿时住嘴,面上流露出悻悻之色。 可他虽心中不平,却是难掩自己内心之中的震惊。 这位九公主,居然是早就深知陈家那桩丑事。 难怪江采为了博得王珠的信任,如此煞费苦心。 陈家院落之中,陈老太君此刻匆匆赶来,而那些闹腾的陈家族人也是一并赶来。 此时此刻,宁国公陈渊已经是咽下去最后一口气,再无生机了。 陈渊自从中风之后,身子就十分虚弱,如今没了性命,也是没什么要紧。 可是偏偏,却是这个时候。 一缕不详的阴云,顿时掠过了这些陈家族人的心头。 他们内心之中,此刻均是有同样的念头,那就是陈家此刻只恐怕都是完了。 陈老太君一直都是十分精明能干,可是此时此刻,她却也是终究如普通的老妇一样,失魂落魄的在夫君的身边,并且死死的捏住了他的手掌。 陈渊面容呆滞,更是说不出话来了。 人群之中,一名丫鬟探头探脑,虽然隐隐有些惊惶,却掩不住她骨子里的冷漠。 墨柔如今易容改装,打扮成了服侍陈渊的丫鬟阿秀。 阿秀姿容本来就和墨柔有几分相似,如今化妆之后,自然也是更像了。 而墨柔也是没有做什么,只不过在这几日的药汤之中添了人参和一些热性的药材。 如今与陈渊的身子相冲,陈渊身子必定是十分虚弱了。 然后墨柔照着王珠嘱咐,却也是再做了一桩事情。 她附耳在陈渊这个老头子的耳边,在他的耳边低语,告诉陈渊一句话儿。 “秀竹来找你了!” 说了这句话之后,墨柔再将早准备好的手帕,塞入了陈渊的手中。 果然陈渊因为心绪紧张,故而也是顿时生生因为气煞而死。 就是命人检查尸首,也是检查不错什么错处。 此刻眼见大功告成,墨柔却也是好似海中的一滴水一边,轻轻的退开,再次落回了大海之中。 陈老太君原本也没有留意别的人,此时此刻,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夫君是被一句话生生吓死的。 然而她略略回过神来时候,一块手帕却也是顿时映入了陈老太君的眼中。 那块手帕瞧着旧了,并不是什么新鲜的帕儿。 虽然是块老手帕,却也是保存得极好。那细丝帕子若捡起来,捏在了手中沉甸甸的,可那上头却也是分明做了竹子和梅花的刺绣,十分的精致。 而这样子的绣功,却也是十分熟悉。 当年的秀竹,就是绣的是这样子的手帕。 如今陈渊这样子死了,陈老太君却也是面色发白。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陈绫时候场景,陈绫小门小户出身,除了姿容温驯一些,似乎也是没有什么特别。 见到了自己这样子的长辈,照着礼数,陈绫应当是送些东西讨好。 而陈绫,也是送了一块自己亲手刺绣的荷包。 虽然不一点儿不想秀竹的手法,可是却也是让陈老太君很是不快。 又是什么绣品。 可是秀竹已经是死了那么多年了,这块绣品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样子想着,陈老太君面色更好似见鬼了一样。 陈渊才死,当年秀竹的绣品却也是在这儿。陈老太君白眼一翻,顿时倒在了地上,居然是生生的晕了过去。 牢房之中,那墙角晕沉沉的灯光照在了王珠的面颊之上,让王珠面容也是有些暗沉。 眼前的江余,确实是个恶魔。可是就算是这个恶魔,瞧着王珠时候,却也是仍然是有心惊之感。 王珠缓缓说道:“从一开始,我便没打算,饶了当初为恶的人。可到底是母后的长辈,我也是不好做得太留痕迹,更不想损及母后的名誉。所以,什么满门抄斩,倒也是没有什么必要了。” 江余也是不觉沉默,也许王珠并不知道事情全部,可是似乎也是影响不了王珠什么了。 王珠再次将目光落在了江余的身上了。 “而你和陈家,如果有什么罪恶的勾当,也许就是与我外祖父外祖母的死有关系的吧。有些人,做出一桩恶毒的事情,那么另外一桩恶毒的事情也是会继续做下去。你弄死安家全家,霸占了安家的产业。做得这样子手熟,莫非,是以前就做过?江叔叔,你从前做了什么?还是了你的养父养母?害死了我的外祖母?” 江余容色变幻,过了阵子,方才轻轻说道:“你的外祖,当初也是命人求助于宁国公,他们却没理会。我原先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知道秀竹这件事情。” 只不过江余此刻说来,忽而觉得这些话都是变得索然无味了。 王珠似乎,对这些事情并没有什么兴趣。 却没留意,王珠手指慢慢的收紧,竟似要将掌心抠破。 林墨初眼神渐渐有些空洞起来了:“还有,还有就是林墨初。九公主,我和前朝余孽牵扯不深,知晓不多。却也是知晓,林墨初是帮衬了他们。” 这个事情,倒是王珠不知道的,顿时也是让王珠眼珠子灼灼生辉。 “林墨初?就是那位大夏的才子?” 王珠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彻底忽略了林墨初了。 这个大夏的才子,来到了兖州,就是彻底隐居起来了。无论什么事情,林墨初都是巧妙的避开,似乎什么都是不会沾在了身上。 她想起自己在大夏的皇宫之中初遇林墨初,对方姿容出挑,并且第一眼就让一些贵女为之而砰然心动。 这位有才的翰林,却似乎刻意隐藏了自己的锋锐。 江余点点头,无不恶意的说:“九公主,自然是林墨初。他是叶家的人,也是前朝余孽的人,这兖州种种,都是他设计的。就是堤坝溃败,据说这位林公子也是早就知晓。” 江余没有说假话,他内心充满了快意。 他太了解江采了,江采表面上对晏修这位小侯爷献殷勤,却是对林墨初才是真爱。 自己不想出卖江采,想要江采继续为恶,可是却不能不报复江采。 这个前朝的公主,最爱的人是林墨初。 不可以出卖江采,却是可以出卖林墨初的。 王珠微微一震,忽而却想到了自己当初在大夏所写的那篇策略。 因为水土流失,去林种地,必定是会种上灾祸之因。 林墨初瞧见了,顿时大加赞赏,并且还因此替自己洗脱了草包之名。 可如今想想,林墨初能如此欣赏自己的策略,是因为林墨初本身就是个对江河水利十分了解的人。 可这位林公子,并不似杨炼一样爱招摇,反而低调得很。 此时此刻,也不是江余说了什么话儿,自己就全相信了。 不过王珠内心之中既然是有了那疑虑之意,自然也是会费些心思去查。 江余内心涌动了恶毒的快意。 若是林墨初就是这样子死了,江采也应当品尝一下心肝都碎掉了的感觉。 江余如今,目光却也是不觉落在了王珠的清秀面颊之上,瞧得十分认真。 其实王珠和自己印象之中的那个女子并不相似,那个女孩子是鹅蛋脸儿,秀丽容貌,性情也是很温婉。王珠容貌清秀,下巴尖尖,手腕也是厉害。 然而就算是没有半点相似,江余却也是不觉瞧得发呆。 毕竟,王珠身上,是有一些那个女子的血脉。 “九公主,你嫌我恶毒,可你容貌性格和你母后半点不像,倒好似我江余的种。” 江余蓦然笑了笑,眼睛里充满了挑衅之意。 王珠却不以为意:“江叔叔,你倒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实在是可惜,没机会见见我的父皇,他心计手腕,不知胜过你多少。就是薄情狠辣,也绝非你可比的。我若冷血无情像一个人,实在是很像我的父皇。” 江余原本眼中只有戏谑,然而如今一双眸子顿时流转了狂暴之意了。 王珠的话,似乎是点中了他的什么死穴,让江余顿时也是恼怒无比。 然而此刻,王珠眼见他嘴里是套不出什么话儿来了,也是对江余失去了兴致。 她已经准备,让人进来给江余用用刑,说不定能知晓一些多的事情了。 可就在此刻,江余唇瓣之中却也是渗透出斑斑的黑血。 王珠一愕,江余也是了然。 “被抓住之后,自然连吃毒药的机会都是没有。可是被抓之前,这慢性的毒药,也是早就吞下去了。” 他哈哈大笑,唇齿之中咳出了更多的黑血。 就在此刻,门扇被匆匆的推开了。 执行的墨柔回来了,却也是发疯一样,飞快的扑了过去:“江余,你不能死,你还没还我姐姐一个清白,没有给安家一个公道。” 然而江余只是笑了笑,什么话儿都是没有说。 安如意?他有些印象,可是心里毕竟也是没如何在意了。 眼前的少女痛哭流涕,撕心裂肺,可是凶手却并没有将安家的事情放在心上。 也许许多的事情,原本就没有那么公平。 江余眼前渐渐模糊了,可那个场景,却渐渐变得清晰。 那个,在葡萄架子下面,轻轻做着刺绣的女孩子。 那时候,她做了一双鞋,塞给了自己。 那一刻,他甚至想过,有那么一刻,也许自己做个好人,不做那些恶毒的事情了。 只要得到这个没血缘关系的妹妹,家产不是还是能拿到手? 可是那个女孩子对自己丝毫无意,拒绝了自己的示好,于是他那么一点儿做好人的机会也是没有了。 那个领走女孩儿的青年,就那样子离开了兖州,最后成为了整个大夏的主人。 江余吃吃的笑,所以自己想要勾结前朝余孽,颠覆整个大夏。 再然后,他吐出了一口黑血,再也是没有气息了。 墨柔痛楚无比,泪水一颗颗的滑落,十分的酸楚。 少女轻柔的眸子,似乎蕴含了浓浓的痛楚,呜咽哭泣,却也是一句话儿都是说不出来了。 王珠知晓,凶手这样子轻松又随意死了,是不足以泄愤的。 可是那又如何?死了就死了。江余也是不会活过来,再这样子再死一次。 城外的古寺之中,夏侯夕瞧着天边的夕阳,忽而却不觉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他目光涟涟,却也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今兖州诸般事情平复,夏侯夕也是迁入此处居住。他容貌俊雅,气度高华,别人对他也是颇为敬重,甚至还给夏侯夕留了一处宅院。 夏侯夕也是并未推辞。 残阳若血,映照夏侯夕俊雅的容貌,让他瞧着更不似凡人。 等到天地间蒙上了一层黑纱,夏侯夕才慢慢的回到了自己房中。 这个时候了,房间里却有些昏暗了。 可是没等夏侯夕点燃灯火,有人却也是已经点燃了一旁的油灯。 浅浅的光辉,轻轻的染上了林墨初那如珠玉一般的容貌,也照着林墨初面颊上的笑意。 夏侯夕沉默许久,好半天,方才说道:“你怎么到了我这儿来。” 他那双金银妖瞳,如今蒙上了一层光彩,却也是越发迷人。可是这迷人的眸子之中,却也是不觉掠动了一缕莫名的光彩。 “锦城那个死丫头,做事情都是不知道周全。她虽然够狠,可是细腻的地方却也是差了些。从她算计江家,我就知道,自己是要被她连累了,若是不走,只恐怕就会落在可爱的九公主手中。” 说到了此处,林墨初不觉笑得朦胧:“她可不会因为我美色出众,又为了她解围过,就放过我了。” 夏侯夕沉默了许多,方才又将话儿重复了一遍:“你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林墨初笑得风轻云淡:“我们两个人,不但是最好的朋友,也是同伙,为什么我不能到你这儿来呢?你怕九公主知道?夕殿下动心了?居然交出真心了?” ------题外话------ 谢谢qixiji622亲投了1张月票 206 动心之誓 有些昏暗的灯光之下,夏侯夕的美却是有些模糊的。唯独那一双妖异的眸子,却也是似乎染上了一缕金色的光彩,油灯的光辉染在了夏侯夕的眼睛里面,而夏侯夕的眼睛就好似一颗绝好的玉石,却折射了冷冰冰的光泽。 他瞧着林墨初,一时却也是没有说话。 蓦然一只蓝鸟向着林墨初扑了过去。 林墨初侧身躲开,那鸟儿一身羽毛十分美丽,性情却也是狠辣。 只见那爪子狠狠一动,顿时也是在墙上穿过了五个小洞。 夏侯夕轻轻的吹了一声口哨,那鸟儿顿时也是轻轻的落在了他的手臂之上。 蓝雅懒洋洋的舒展的身躯,有些不欢喜的瞧着林墨初。 “雅儿还是这样子的脾气火爆,性子不好。不过比起了其他的鸟儿,似乎也是有本事得多。兖州的鸟儿染上了时疫的病毒,并且抓伤了人,让兖州之人染上了时疫,多亏了雅儿帮衬。若非如此,夕殿下也是不会如此辛辛苦苦的,来到了这儿。” 蓝雅轻轻的抬起头,却是十分得意的样子。 林墨初轻轻的叹了口气:“你我之间的情分,却也是早就开始了。以前咱们虽然不过匆匆几面,却也是鸿雁传书,聊这天文地理。这天地之间的山河流转,星云动荡,*变幻,才是最有趣最原始的力量。夕殿下,你初到大夏,我们京中重逢,就已然是知晓会雨水绵绵,江河倒灌,河提被毁。至于什么前朝余孽,大夏内斗,这不过是正餐之中一点点缀罢了。阿夕,你不觉得,像我这样子又聪慧,又能懂你的朋友。若是死了,你岂不是很寂寞?” 夏侯夕缓缓说道:“我没有朋友的。” 林墨初眸子之中流转一缕冷漠之意,口气却仍如平时一般温和秀雅:“是了,你若当我是朋友,怎么就不除掉九公主?一路之上,你们前去郴州,情意绵绵,机会多得很。就是手帕里藏了根毒针,随意那么一次,就让九公主死了。我还以为,过上几日,就会听到这位聪明的九公主不幸死了的消息。可是却没想到,她居然又回来了。” “什么碧灵宫的人一路跟随不好下手,什么王珠手腕厉害,这些为难,也只能是骗骗别的人。又怎么会为难你呢?” “从一开始,你不是想要勾引她?言谈举止,像极了王曦。因为这是王珠身边,最让王珠喜欢的男子。夕殿下,你不过见了太子一次,模仿起来,也是惟妙惟肖。王珠喜欢什么,应当和她大哥一般温柔,却又没太子的优柔寡断吧。所以她一见你,就不自觉认为是十分可亲,甚至和晏小侯爷生了冲突,这都是你我乐见其成的。可是结果呢,人家似乎也是没有对你坠入情网,任你摆布。夏侯夕啊夏侯夕,你是不是反而自己栽了进去了。” 这一次,林墨初一败涂地,他内心之中也是充满了愤懑怨恨之意。 他样子瞧着秀雅,言语却也是渐渐的尖酸起来了。 夏侯夕唇瓣动动,想要说什么话儿,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的。 他内心默默在想,没有杀了王珠,是觉得王珠若是这样子轻轻巧巧的就死了,那自己内心之中,是何等的意难平。 那个女子,似乎比自己想的要聪慧,似乎比自己想的要耀眼。 这样子一来,岂不更有意思一些?越是耀眼明润,摧毁起来,似乎也是有趣一些。 “林墨初,输了就输了,人家才智手腕,本来就比你厉害。挑了许许多多的错误,可这最要紧的一点,莫非你就视而不见。一个人的失败,若总是推给了别的人,那也是很是没趣儿。” 夏侯夕慢慢的坐下来,褪下去面上的温润,竟然是十分淡漠的样子。 他手指轻轻拂着面前那具琴,淙淙的琴声却也是传来。 “这世上就是这样子,输就是输,赢就是赢,本来没什么格调。咱们既然是做的是下贱之事,就不要做出高贵的样子。除了自欺欺人,还能有什么。我输了就抛弃情人,匆匆走了,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回到陈国,你还要穿裙子假扮女人,让你还父皇瞧你跳舞吧。” 林墨初眸子之中流转了深深的污黑,嗤笑的看着夏侯夕。 也许他摘下了全部的面具,不是在锦城公主面前,而是在夏侯夕面前。 他只是无法容忍,眼前的男子,风轻云淡。 明明他也没高贵在哪里去,却如此任性。 夏侯夕长长的睫毛好似一片小小的羽扇,如今却也是沾染上了丝丝金光色的晕彩。 而那长长的睫毛之下,夏侯夕一双眸子却也是隐隐有些模糊了。那双金银妖瞳,似乎也是染上了一缕污黑之色。 “你来这儿,莫非是想要说这些?” 林墨初微微一默,方才是说道:“如今我要离开兖州,只要留得性命,那也好了。夕殿下,既然是君无恙已经是来到了身边,想来你也是有那么些实力,送了我出去。” 夏侯夕轻轻的叹了口气:“你过来一些,我有话儿要和你说。” 林墨初容色微微有些恍惚,向前了一步,再向前了一步。 夏侯夕已经是停止了抚琴,轻轻的抚摸上了自己手指上那枚戒指。就是这枚戒指,弄死了唐蓉那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林墨初手指轻轻抚摸夏侯夕的琴,搏动琴弦。 夏侯夕瞧着林墨初的颈项,林墨初是个十分俊俏的人,见过他的人必定是会心生好感,就是那颈项也是纤细得很。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林墨初蓦然将他一推,血花飞舞。 夏侯夕戒指之中的银丝刺破了林墨初,不知道打在了什么地方,顿时传来了咚的一声。 扣动了机关,咯咯的声音做响,然后一个玄铁牢笼顿时落下来,将林墨初给扣住了。 林墨初非但没有什么惶恐之意,反而不觉微微一笑,目光灼灼。 一道人影顿时飞快略来,那男子一剑削过去,叮叮咚咚的响,打出一片火光。 剑锋映着那男子容貌,约莫三十五六岁,面颊虽然是有些蜡黄,形容却是十分精悍,正是陈国第一剑术高手君无恙。 只见如今君无恙面上颇有些愤愤之色。 夏侯夕反而神色十分淡漠:“无恙,不必用力了。这个机关,乃是我设计的,这个笼子是精铁所做,十分牢固,绝不会因此随意被毁。” 林墨初手指轻轻敲打了一下,却也是不觉一笑:“阿夕,你果真是个聪明伶俐的人。你待的地方,可不是什么甘于清苦,而是想好了后路。我早只知道,只要扣动这个机关,那就会笼子落下,阻断追兵,这可当真是有趣得很。不枉费我花了三千两黄金,买通你身边亲卫王钧。你也别怪人家,如今你只是质子,给不了什么好处,还处处受苦。更何况,说动他的人,可是我林墨初。” 夏侯夕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了一下,也似是无语:“既然是如此,你又为什么出卖他了。” 林墨初手指轻轻拂过了自己素色的衣衫,叹息说道:“我自己素色衣衫,什么都是朴素得很。可为了一个背主的奴才,我可是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有时候想一想,难免肉痛。况且,以后我也是出不起这个价格了。既然是如此,留下了他,又能有什么用呢?你我相交一场,用了你的逃生之路,自然也是应当为了阿夕你除掉后患。只怪我说说九公主,说说你的父皇,你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心烦意乱了。” 说来也许令人不信,就算林墨初是叶家的掌令人,可是却至始至终,都是过着万分朴素的日子。叶灵犀可以一掷千金,他却绝不会奢侈的享受。 自己要爬到了山巅之上,自然也是要远离那些酒色财气。 说到了这儿,林墨初手掌轻轻的按住了机关,地面顿时裂开了一个口子,然后铁笼子顿时不觉下沉。 早知晓会发生事情,林墨初却也是一点都无惊恐。 他拿起了弹出了牛皮包裹,捏住在了手中。 “夕殿下,我虽然是没有什么廉耻,可是若是随随便便,又没什么好处,就因为想要泄愤要去害自己的好朋友,我也是会不好意思的。不过你既然是想要杀了我,那也是算不了什么了。你呀,可是不要怪我。” 林墨初这样子说话儿,似乎也不全指夺走夏侯夕求生之路这桩事情。 这个机关十分精巧,很快就将林墨初沉下去。 然而林墨初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对了,我只好奇那么一桩事情。就算你的父皇让你生气,为何提起九公主,也是让你生气,莫非,莫非——” 那样子的话儿回荡在夏侯夕的耳边,林墨初意有所指,就算最后听不到了,可夏侯夕却仍然是知晓林墨初是什么意思。 说是自己对王珠动了情了,所以林墨初提及了王珠,他就情难自控,为之生气。 夏侯夕默默无语,如果自己因为一桩事情而动怒,甚至露出了这个破绽,那么这已然是一个弱点。 他脑海之中,蓦然又是浮起了王珠的影子。 那个清秀的少女,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嫣红的衣衫,就在晨曦之中缓缓而来。她嫣然一笑,笑容充满了活力。是了,这个女子又恶毒,又充满了热情。陈国后宫那些人,他的那些兄弟,一个个的都是那样子的恶毒,可是他们却没有王珠这样子纯粹的热情。 也许一开始,自己选择接近王珠,想要博得这个九公主的爱,这已经是一个错误之极的举动了。 他从小到大,想要博得谁的喜欢,从来没有失败过。 许多喜欢他的人以为是情不自禁,却不知这不过是一桩精心的设计。 王曦身为太子,什么都好,容貌俊俏,品性又纯良。身在黑暗之中的人,向往这样子的光芒,这也是一桩顺理成章的事情。 只不过白玉有瑕,这世上的东西,究竟是不能十全十美。 王曦品行纯良,可有时候未免太过于重情,不免有些优柔寡断了。这女人,一边希望身边之人心肠柔软十分纯良千依百顺对她毫不见疑,一边又要这个人聪慧能干,并且十分果决,能帮衬她算计别人,并且是绝不会为别的女子有半点柔软。 这原本是十分矛盾的,秉性善良的人,就算有亲疏远近,可是也不会对别的人不善良。 一个人既然聪慧绝顶,聪明绝顶的人必定是十分自负,更格外相信自己。既然是如此,这个自负的聪明人,就不会千依百顺,有时候甚至很难听取别人的意见。 这世人就是如此,总是不知道世事本来就不可两全。而他却去了瑕疵,让一个王珠喜爱的完美形象出现在王珠跟前。 这原本是一桩简单的事情,可是王珠却是比他所想要复杂得多。 夏侯夕不置可否,慢慢的品尝了一杯酒,微微有些熏醉了。 他眸色深邃,瞧了君无恙一眼,君无恙也并未垂询。 那道剑客的身影,却也是顿时离去。 林墨初笼络夏侯夕身边的人,连这样子要紧的事情都是能查得到,夏侯夕自然是要除去自己身边奸细。 两个时辰之后,一道身影不觉从水中分水涌出来。 林墨初剥去了身上的衣衫,这一身衣衫是用皮革剪裁而成,穿到了身上,能隔水之用。 而那一个气囊被固定住,更是能借助这皮囊一番呼吸。 林墨初剥去了衣衫,却也是只觉得浑身酸软,大口大口的喘息。 自己这一次虽然是用了那么一些手腕,可是说到了才智谋略,其实是并不如夏侯夕的。 天文地理,夏侯夕无不精通,就算是机关玄学,各种手腕,夏侯夕也是各有涉猎。 这整个兖州城下,其实原本就有暗河流动。有些暗河是死道,有些暗河却是能延展到城外。 夏侯夕聪明绝顶,不但是发现了地脉之下暗河的流转,而且还设计了这样子的水服和气囊。 如此一来,就不会被地下水的低温所冻伤,更能借助气囊之中的空气呼吸。 他早在这寺庙下面开凿一个窟窿,一旦启动机关,笼子下垂,就会落入了暗河之中。 林墨初抹去了自己面颊之上的水珠,却也是不觉隐隐有些嫉妒之意。 就算不想承认,自己这次搅乱风云,却也是借助了夏侯夕之力。 这个局,本来就是他与夏侯夕共同策划的。 所以这个样子,自己更是厌恶夏侯夕最后的不予理会。 林墨初剥掉了自己的衣衫,却狠狠抹去了面颊之上水珠。 那张清俊的容貌映照着星星的光辉,越发衬托出容貌清润。 林墨初冷漠无比的想,自己只需活下去就是了。 唯独活下去,才是有些机会了。 林墨初匆匆挽起了自己的发丝,随意用根发钗轻轻的别住了。 遮掩了极毒的本性,他仍然是那等翩翩的公子哥儿。 就在此刻,林墨初目光望去,却是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而来。 林墨初叹了口气,却也是颇为无奈,自己身上虽有银钱,却并无食水。如今兖州正在闹饥荒,除非从官府手中领取食物,自己也是极难不被活活饿死了。 如今此辆马车过来,林墨初却也是若有所思。 他拦住了马车,却不觉温言说道:“这位客人,求你听我说一句话儿。” 那车夫容色不悦,马车之内,却听到一道悦耳的女子嗓音:“老张,究竟发生何事?” “师妹,如今外边乱糟糟的,何必答什么话儿。” 林墨初素来聪慧,顿时猜测得到,这马车之中所藏着的,必定是两名女子。 既知是兖州生乱,却偏生让女子应话,可见马车之中并无男子。 这样子一来,倒是极好。 林墨初面颊之上笑容,却也是越发和顺。 他知晓自己样儿好,模样俊俏,别人也是容易喜欢他。 可是就算是如此,也许别人就是会不喜欢他,不肯将吃的给他。 既然是如此,他迫不得已,可能只好做一些自己并不想做的事情。 林墨初这样子想着,面上笑容不该,手指间却也是轻轻添了一片薄薄的刀片。 那马车的帘子被轻轻的撩开,露出了这车中两个女子。 就算星光不是十分明亮,可是却也是能瞧出这两个少女容貌十分出挑。 年纪大些的少女,容貌温和,一身水色衣衫,轻轻的插了一枚碧玉钗。 年纪小的少女,年纪却更加幼小,她容貌秀丽,更是十分可人,上传对襟青衫儿,下撒一条杏色的裙子。 林墨初却也是温润一笑:“两位姑娘,我有些急切的事儿,走得匆匆,也是没带什么吃食。如今若是回去,难免耽搁事儿,所以冒昧唐突,想要买些粮食。” 他容貌可亲,这样子说了,并且掏出了一枚金叶子。 那秀丽少女却轻轻的哼了一声,样儿又娇又甜:“有些银子,那就了不起?” 反而她口中师姐,略想了想,便说道:“公子稍等。” 也没一会儿,她就取出一个布囊:“里面有些许干粮,赠予公子,至于银钱,那也是罢了。我们快到兖州,剩余些许,也是够吃。” 林墨初面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讶异之色,似乎甚是吃惊,又似乎是颇为感激。 他接过了食物,又不觉道谢,而那少女并不在意。 林墨初眼见马车扬长而去了,却也是不觉轻轻抚摸口袋。 这口袋里有面饼、肉干、果脯。 这几样东西,样样均是精致之物,可见这两个少女必定也是出身不俗。 林墨初不觉心生感慨,与人为善,总是一桩好事情的。 比如这两个少女,如今也是逃过了一截。 如今她们虽然没有要自己手中的金叶子,却也是逃过了他袖中的柳叶刀。 林墨初也不再迟疑,毫不犹豫的向着兖州反方向离去。 马车之上,那娇美少女却目光闪动:“师姐,我觉得方才那个公子,出现得不明不白,虽然样式十分俊俏,可也是未必是什么好人。我仔细想想,若是师姐没有被美色所迷惑,原本也是不会将食物给她的。” 那年纪大些的清雅少女,却也只是微微一笑。 两个人均是神医云慈的徒弟,年纪大些的名叫蓝如惠,年纪小些的名叫景轻衣。景轻衣不但是神医之徒,更是名门之后,权贵之女。 也许正因为这样子,她也难免会骄纵了一些了。 听到了景轻衣的这样子说,蓝如惠却只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连景轻衣觉得古怪的事情,她又怎么会没觉得不奇怪呢? 只是再怎么如何,两个女子人在外面,也是要小心为上。 既然是如此,旁人不相干的事儿,原本也是不好计较了。 若能买平安,舍弃一些食物,那又是算什么。 景轻衣却是十分兴奋:“若是可以,咱们也该将他拦下来,盘问一番,也许那个人,是一个什么江洋大盗,正好做了什么案子也是说不定。” 她天真无邪的话语,却是让蓝如惠一阵子的头疼。 此时此刻,蓝如惠其实已经是有些后悔,带着这个师妹前来了。 景轻衣却十分聪慧,隐隐猜测得到蓝如惠的心思。 “师姐果真是嫌我闹腾了。可是若不是你说,这里的这个病人十分奇怪,我才不会来这儿。好师姐,事到如今,你不如说说,究竟是个如何奇怪的病人?” 景轻衣不断纠缠,想要蓝如惠开口。 蓝如惠原本不欲说的,被纠缠久了,却也是不得不说了。 “师妹,你也是知晓,身为大夫,无论医术如何,总是会惹下一些麻烦的。曾经有一次,我惹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麻烦,却也是得蒙一名少年相救。他虽然满身邪气,可是却到底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更是与他有了约定,给他治疗一个病症。” 蓝如惠一双眸子,沉润而温和。此时此刻,光线暗暗,也是瞧不出她眼眸的颜色。可是若在太阳底下瞧,蓝如惠那双眸子是隐隐泛起了蓝光的。 也许正因为这样子,蓝如惠也是被别的师兄妹孤立,平时也没多少人乐意和她说话儿。 因为蓝如惠修炼了一种十分奇怪的医术,名唤催眠术。 这种催眠术不被人理解,就是师门之中也是被称之为离魂术。 “我一直修炼这离魂术,原本处处被人敬而远之。岂料被我救下的那个人,却也是颇为感兴趣。他说若将这离魂术用到了极致,将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岂不是有趣。” 蓝如惠淡淡的说道,景轻衣却不觉不寒而栗:“他却是个疯子,只是为什么有人要,要这样子?” “那人十分聪明,聪明人的烦恼原本就比别的人多一些的。而且他从出生到现在,却也是有着并不愉快的经历。而那人修炼的一门武功,是不需要过多的情感,也是不需要过多的牵挂。所以,如果我能让他忘记过去的感情,甚至他曾经拥有的身份,只记得他的事业和野心,必定是能让他事半功倍!” 听了蓝如惠这样子说,而景轻衣顿时颇有兴致起来。 “如此一来,那人就会抛弃自己出身的软弱,忘记自己身份,可是却记得有关权利的一切,那是再不会让烦恼打搅了。这个人,倒是为了权势,不顾一切。” 蓝如惠叹了口气:“可是这还并不是最为有趣的。那个人告诉我,其实除了权利,他还爱慕一个姑娘,只是这个姑娘并不如何爱了他罢了。他有两个身份,一个是那个姑娘面前的身份,一个是面具后的身份。他给了自己一个机会,用明面上的身份,接近自己心爱的姑娘,求得他的喜欢。若是时间到了,那姑娘爱上了他,他就抛弃权势,洗掉了自己黑暗污秽的记忆,就好似一张白纸,出现在那姑娘面前。于是,那姑娘身边,就会多了一个普通又深情的夫君了。” 景轻衣听得有些痴了:“可是,可是若他那心上之上,并没有在约定时候爱上他,那又如何?” 蓝如惠微微有些悲悯:“那他就是会忘记那个姑娘,忘记这段爱情,忘记他爱上这个姑娘时候的名字,从此以后成为一个追逐权利的人。任何人,再也是不能进入他的心里。” 景轻衣已经彻底痴了,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这样子疯狂又凄美的人呢? 而蓝如惠瞧着自家小师妹的脸颊,静静的想,明日午夜时分,就是最后的时辰了。 这世上,到底是没有那么多水到渠成的爱情了。 207 心仪之人 和景轻衣说这些话儿,蓝如惠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后悔起来了。 眼前的少女虽无甚心计和成算,可是若是那人知晓,说不定会怎么想。 想到了这儿,蓝如惠不觉轻轻握住了那少女的手掌。 “轻衣,待会儿你可别说你知道这些。他那样子的人,谁也是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子的事情。说不定,是会对你下手。” 景轻衣不觉咯咯的轻笑:“既然是如此,不如说我是你的丫鬟,前来服侍你的。” 蓝如惠伸手轻轻一点她的额头,不觉嗔道:“你这样子说,也要别人相信才是,瞧你这通身的气派,半点不会伏低做小。说你是我的丫鬟,他也不会信。你是我的师妹,就这样子和他实话实说。你说你担心着我,所以闹着要过来,别的什么,你什么都是不知道。” 景轻衣原本想要说几句笑话儿,可是瞧着蓝如惠十分严肃的神色,顿时也是什么话儿都说不出来,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马车到了兖州,自有人引着蓝如惠前去。 蓝如惠轻轻的撩开了车帘,瞧着这马车居然是行驶进入一处琼花林中,心中不觉微微有些讶然之色。 琼花林中,结了一处小小的竹舍,却也是十分精致。 景轻衣目光流转,心中微微有些讶然,她年纪还轻,是从来没到过这般雅致的地方了。 一名姿容娇艳的女子,笑吟吟的招待她,领着景轻衣到了一处房间里面。 景轻衣见她姿容妖艳,露出了胸口一块雪白的肌肤,心中有些不喜欢。 她只觉得这个女子浑身的风尘之气,实在也是配不上这样子雅致的地方。 红娇也是瞧出景轻衣这样子的世家小姐有些瞧不上自己,不过她城府颇深,也是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 这位景姑娘不请自来,红娇也是待她颇为客气。 几上摆着几件精细的点心,还有清茶。 景轻衣目光流转,瞧着墙上摆着一柄箫,一旁放着一具琴。另外的书架之上,堆着一些书。 此处环境,十分合景轻衣的心意。而景轻衣更是好奇,这里的主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只不过景轻衣知晓此间主人十分神秘,也是轻易不好造次,免得真如师姐所想的那个样子,招惹了什么不是。 景轻衣用筷子夹了一块糕点,这糕点白又轻软,有着一股子淡淡的香气。轻轻的咀嚼,还有一股子核桃的香味,却并不如何的腻味。 她原本不爱吃些甜的糕点,可却也是不知不觉吃了一块儿。 景轻衣不觉再饮了一口茶水,那碧螺春是最嫩的叶子泡的,入口生津。 “这儿的糕点,是哪家铺子做的?”景轻衣慢慢的松开了手,放下了筷子。 “我家主子,心上人爱吃甜点,他自己琢磨着,然后写了做法,命人做的。” 红娇一边微笑,一边续上茶水。 景轻衣微微一怔,像她这种年纪的少女,自然是觉得神秘的事儿,是充满了吸引力的。 师姐虽然是好脾气,可是云慈神医的徒弟,又怎么会轻易为人瞧病。 此间的主人处处用心,也是不知道是谁,而他心上的姑娘又究竟是谁。 房间之中,蓝如惠瞧着面前晏修,却也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晏修是个意志十分坚韧的人,所以自己总共分了二十次,为晏修行此催眠之处。 重生构造之后的他,那便是心知肚明自己被催眠过,却十分认可这个结果。而且变了后的晏修,精神世界十分完整,并不会有什么缺陷。 “这最后一次,即将完成。这一次,公子可是准备一桩东西,作为钥匙。” 晏修面纱后的面容,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讶然之色。 “钥匙?” 蓝如惠却向着晏修解释,若是如今晏修内心之中构筑了一个宫殿,储存属于他身为晏修的点点滴滴。那么这整个宫殿大门关闭,可以留下了一个钥匙。 譬如什么物件儿,作为一个心锁,一旦再次见到,就会被打开整个宫殿,一层一层,慢慢的记住这些东西。 晏修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边流转了一缕有些模糊的笑容。 “既然是如此,那就留下了这个钥匙,也就是了。” 晏修想了想,轻轻摸出了一枚白琼花样儿的坠儿。 这坠儿是白玉雕琢而成,打磨得十分精细,一片片的花瓣十分轻薄。 这枚吊坠却也是弄得很是精致,雕刻得栩栩如生,仿若一朵花儿,冉冉绽放。 那手指轻轻拂过了这枚白玉琼花坠儿,指尖儿却也似乎天了几许悲凉的味道。 晏修唇瓣却也是不觉添了一缕微微苦涩的笑容。 蓝如惠叹了口气,可是内心更是隐隐有些兴奋之情。 身为神医云慈的徒弟,蓝如惠虽然不是什么坏人,可是对医道却十分狂热。 她不想违背了医德,拿人做实验,可心甘情愿如此行事的人,实在也是太少了些。 而这个晏修,却是个聪明又狠得下心肠的人。 蓝如惠点了熏香,让晏修慢慢的躺下。 这熏香之中,添了些安神安眠的药物,在蓝如惠安抚之下,晏修很快进入了那似睡非睡的状态。 朦胧之中,他识海之中的宫殿,飞快的建成了,渐渐的就要完成。 幼时,他和一堆衣衫褴褛的孩子,爬上了高峰。他们这些孩子,在风雪之中瑟瑟发抖,整整三天,孩子一个个都是死了。他们这些活下来的孩子,瞧着漆黑的大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衣衫的青年淡漠的说道:“你们通过了考验了。” 眼前的场景却也是慢慢的模糊,仿若黑色的大门,轻轻的在自己眼前闭上。 第一次杀人,是他七岁时候,那时候他年纪尚幼,对手其实是个年纪差不多的孩子。 别的杀手,都练习与野狗搏斗的时候,他已经是杀了一个人。 那个孩子,是和他一块儿训练的孩子。 因为晏修成绩比较出挑,却也是不觉升起了嫉妒之心。故而那个孩子,也是想偷偷将晏修杀了。 他大晏修一岁,又突然偷袭,原本应该杀死晏修的。可是那个时候,那个漂亮的孩子,就跟一个凶狠的狼崽子。晏修浑身是伤,可是那把小小的匕首,却是插在了偷袭的人胸口。 晏修内心之中,却也是一点儿愧疚都没有。想要杀死自己的人,为什么要有什么同情之心。雪山上的雪,永远是那么样子的冰冷。有人要生生吞了自己,吃了自己的肉,啃了自己的骨头,既然是如此又何须容情? 可那些人,眼神瞧自己却有些古怪了。 就算是碧灵宫这样子的地方,七岁就会杀人的孩子,也是被称之为恶魔。 “那个野孩子,是个恶魔。” 不知是谁,窃窃私语的议论之声传入了晏修的耳朵。 那嗓音渐渐小了,黑色的大门慢慢的合上了,发出了丝丝的声音。 那死去孩子苍白的面孔,冷冰冰的雪花儿,似乎也被这黑色的大门给阻挡住,慢慢的被包裹住,沉住在了识海深处。 十四岁那一年,他第一次见到了容秋娘,就算是早就习惯于各种各样的模样欺骗别人,他心中仍然是流转了那么一缕紧张之情。 然后一个温柔的妇人过来,急匆匆的过来,忽而紧紧的将他搂住。 她搂得自己很紧,紧得自己都是透不过气来。 容秋娘嗓音之中,带着一股子的哭腔:“修儿——” 她深深的喘了口气,方才说道:“修儿,修儿,你可总算是回来。” 容秋娘的泪水轻轻的滑过了脸颊,滴落在了容秋娘的脖子上了。 泪水没什么热度,也没有什么味道。 晏修? 原本晏修这个名字只是个代号,只是一个任务,可那个时候他内心却不觉有那么一缕悸动。仿佛,晏修这个名字却也是第一次有了意义了。 晏修,晏修—— 这个名字开始和血肉相连,融合在了一起。 自己以后就叫晏修吧。 他内心就忽而轻轻叹了口气,忽而微微有些发软了。 而那一句话儿,就这样子,仿佛山谷里面的回声,轻轻的在心里面回荡。 “以后,就叫晏修吧!” “以后,就叫晏修吧!” “以后,就叫晏修吧!” 那声音由大变小,却也是渐渐的,仿佛暮色之中的暮钟之声,一下下的,就这样子在心中回荡,敲打着心房。 而那样子的声音,最后慢慢的变小了。 一道黑色的大门,似乎也是阻拦了那渐渐变得微弱的声音。 那些微弱的声音,似乎也是听不到了。 然后夏日的某一天,自己某一天醒过来,想起了尸山血海,记忆之中却也是多了一个女人。 他内心却也是流转了冰冷寒流,只觉得说不出的疲惫。 那时候,他已然决意,用那摄魂之术,忘却全程。 可是晏修内心之中,却忽而有些迟疑。 其实印象之中那个女子,是前世的记忆,已然是隐隐有些模糊了。 可是他的内心,却忽而不觉有了一缕悸动。 也许,应该见见眼前这个模糊的身影。 那个女子,似乎是叫王珠。 她冷冷淡淡的,似乎是十分冷漠。可是那样子的冷漠外表之下,似乎却有一股子的温柔。 这样温和与柔软,原本是晏修最为不屑的事情。 可是自己最后的岁月,却因为这个女子的宽容与善良,让他居然得到了一丝温暖。 可是那个时候,自己却也是没有爱上王珠的。 善良也好,温柔也好,最后给自己煮的那碗面也好。 晏修只有感激,可是却也是没有爱意。 那样子的善良,只是让晏修觉得温暖,觉得好奇。 其实前世的记忆,对于晏修而言,也是模模糊糊的。 只不过若将过去的记忆统统都忘记,唯一有些留恋的却是那个满面污秽的少女。 原本不过是留意几分,瞧那么一阵子,可是接下来晏修却更加好奇了。 那纤弱身躯之中的少女,却似乎并不是自己记忆之中的样子。 那种小心翼翼付出感情伤害之后,被彻彻底底伤害,宛如死灰一般眸子,却居然是和自己的样儿有些相似。 有时候晏修揽镜自照,似乎就能从镜子中瞧出一模一样的光彩。 只不过这个少女似乎也是和自己不一样,她眼睛里还有光明,还有灼热,还有柔情。 不似自己,心脏已经是一片沙漠,说不出的寂静了。 无论恨和爱,这个少女的感情,都是这样子的鲜明,这样子的灼热。 晏修就算触碰少女的肌肤,似乎是也会觉得对方肌肤透来的情愫。 那时候,自己许下了一个誓言,若这个少女能爱上自己,那么人的过去无论是多么晦涩而痛楚,自己也是绝对不会抛弃的。 陈家,自己箫声幽幽,轻轻搂住了那个少女,宛如千年而来的幽魂。 却也是,许下了誓盟—— 若是她爱上了自己,就抛去自己内心之中那缕浅灰色的晦涩之意,永远永远,留在了她的身边。 少女眼睛里面不但映着月光,还有那一日的琼花。 然后就在此刻,眼前似乎也隐隐有了一扇门了。 那门缓缓的沉重的压了过来,似乎是想要将他给吞噬。 可脑子里面,却忽而浮起了许许多多的片段。 王珠骑在马上的样子,朝着自己生气的样子,颤抖着让自己亲吻的样子。 许许多多的思绪飞了过来,怎么也是合不上那扇门。 耳边却也是隐隐听到远处的声音,听着了那女子有些悠远的声音:“倘若她无法爱你,就关上这扇门,再也是不必喜欢了。若是没了感情,自然就不会有什么痛苦了。” 晏修眼前似乎浮起了一层光晕,朦朦胧胧的,将他笼罩在身躯之中。 他慢慢的醒了过来,出了一身汗水。 而他缓缓的张开了手掌,手中却正好有那朵玉雕的琼花,十分的精致。 蓝如惠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的神思,却也是不觉出了一身的汗水。 她面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疲惫之色。 晏修是个精神十分强悍的人,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样子,她也格外吃力。 可是蓝如惠是个爱医成痴的人,她也是顾不得那么多,迫不及待的瞧着晏修望去。 此时此刻,晏修是一件近乎完成的作品。 他身上流转了一股奇异的冷漠之意,仿若一股子的寒意流到了骨子里面。 那薄薄面纱之后的一双眸子,却也是隐隐流转冰寒,仿若不带任何情愫。 看到眼前的晏修,蓝如惠却也是不觉吃了一惊。 晏修怔怔的看着手中雪白的琼花,那冷冰冰的眸子之中,却忽而流转了几许温暖。 “公子,公子,你——” 蓝如惠言语之中,却也是带着几分试探之意。 “我自然还记得她的,如今还不到时候,怎么会忘记。” 晏修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的收紧了自己的手掌。 其实他也是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从前的事情,他虽然还记得。可是那些事情,却仿佛是变得淡淡的,模糊不清了。 那些事情,仿佛是别人的事情,他不过是冷眼旁观,胸腔之中也是并无半点爱意。 唯独那一点鲜红,却是如此鲜润,轻轻的填满了晏修的胸口。 晏修亲吻那玉雕琼花,眼神竟似说不出的专注。 蓝如惠却对男女之间的情爱,素来没有什么兴致。 她醉心医术,却也是并不如何在意男女之间的情爱纠葛。 如今晏修浑身发生了许多变化,蓝如惠也是十分惊讶,惊讶之余,又隐隐有些期待。 在蓝如惠的眼中,晏修并不是个活人,而是一桩属于自己的作品。这个作品都快完成大半了,只有些许没有雕琢完毕。 看着眼前这个半成品,蓝如惠虽然隐隐有些害怕,可是更多的却是一种兴奋之意。 若是晏修能彻彻底底完成,蓝如惠实在是想要知晓晏修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此时此刻,蓝如惠倒是希望晏修那个心上的姑娘不要理会晏修了。 此时此刻,王珠却也是踏入了夏侯夕的住所。 王珠仍然是那一身红色衣衫,炽红若血,格外的娇艳。一张俏丽的面容,更是流转淡淡的锋锐之意。 下了马儿,王珠轻轻的抚摸马身,微微有些迟疑,却仍然是一步步的走进去。 此处休憩的大都是跟随夏侯夕而来的流民,他们身子已经痊愈,瞧着王珠的神色颇为温和。 如此粗陋之地,这位陈国的质子,却也是仍然是如一颗明珠,灼灼生辉。 夏侯夕仍然是一身素色衣衫,因为王珠的到来,他目光流转了几许温煦之色。 王珠微微有些恍惚,眼前男子身上熟悉的气息,也是让王曦的样儿和夏侯夕重叠起来了。 夏侯夕流露出欢喜的样儿,目光却也是流转几许喜不自禁。 “九公主,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说到了这儿,他拉住了王珠的手臂,意图将王珠拉入自己的怀中。 可是王珠却也是按住了夏侯夕的胸口。 “夕殿下,其实,其实你听我说一说。” 夏侯夕轻轻的嗯了一声,眼底却也是流转一缕宠溺。 这样子的温柔,好似空气一般,顿时也是从四面八方的涌了过来,似将自己轻轻的包裹住了。 配上了夏侯夕这样子绝世容貌,只恐天底下的女子是绝少能抵御这般蛊惑了。 王珠却是缓缓抽出了自己手掌。 夏侯夕笑笑,并无十分恼怒的样儿:“如今你纵然是不喜欢我,那也是没什么要紧。以后日子长久,总是会动心的。如今我什么都没有,怎么能让姑娘倾心呢。” 王珠笑笑,夏侯夕温柔体贴,有些话儿自己就算没有说出口,可是他已经是猜测出来了。 正因为这个样子,夏侯夕却也是绝不会让别的人尴尬了去。 “夕殿下,如今你虽然沦落在大夏,可是以后必定并非是池中物,这一点,我却也是从无怀疑了。你容貌这样子的好,性儿这样子的好,甚至连我,曾经都觉得,自己是喜欢你的。” “这世上我最上心的男子是太子哥哥,曾经我以为,我若有什么喜欢的人,必定会和太子哥哥像得很。” 温和善良,能让自己将这颗心交道了这个人的手中。 王珠笑了笑:“有时候你像极了太子哥哥,我也是以为,以为再没有这么一个更像他的人了。可是最后,其实我对太子哥哥只有兄妹之情,只将他当做哥哥。”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子,自己对夏侯夕只有那亲近之意,却从无什么绮丽之心。 夏侯夕以质子之躯黯然神伤,可却并不知晓自己了然他的未来。若是将夏侯夕当做一件货品,那倒是确实奇货可居。 如今趁着夏侯夕落魄,趁机笼络住对方的心,说不定还会落得一个极好的印象。 可不知为何,王珠却并不想这样子。她虽并非不想跟夏侯夕示好,却不想得到夏侯夕的感情。除了从无绮丽之心,还因为王珠觉得只是利益也罢了,这般得到的真情也没什么好的。 “九公主年纪尚轻,自然不懂什么男女之事。不过这却没有什么关系,我可以等着九公主大一些。” 夏侯夕手掌藏于袖中,却不觉缓缓收紧了。他掌心被自己掐得生疼,却浑然不觉。 “夕殿下,皇族之中,我这个年纪,无论是权谋还是感情,其实什么都懂了。” 王珠只觉得十分可笑:“更何况说到什么喜欢之意,爱慕之情,我自然是懂的。如今我在兖州,就已经有了心悦之人。” 夏侯夕容貌仍然是那样子的温柔,可是一颗心却不觉沉了沉。 他若要讨什么人欢喜,什么人都是抵挡不住。只要夏侯夕乐意,必定是能温柔体贴到了骨子里去了。可是如今,面前的这位大夏九公主,却全无动情之意。 耳边却听着王珠轻轻说道:“我既然并不喜欢你,原本也是不该来见你。可是夕殿下,我却不乐意让你误会,耽搁了什么。你说什么非卿不娶,合离再嫁,如今我只想告诉你,这是绝不会有的。” 夏侯夕却艰涩开口:“九公主说什么另外有喜欢的人,究竟又是谁呢?” ------题外话------ 谢谢帕卡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qq072400pc69a9e9亲评价了本作品,投了1张月票 208 撕破真相 王珠欲要推拒夏侯夕,不想夏侯夕再有什么心思。 既然如此,她自然要寻一个借口。 而这个借口无需多想,脑子里面顿时也是不觉浮起了一道身影。 “我喜欢谁,夕殿下却也应当知晓。” 王珠虽未直言,却也是暗示一二。 夏侯夕眸光涟涟流转,忽而有些深邃:“九公主心仪之人,是晏小侯爷。” 王珠听到了夏侯夕这样子说,内心却忽而有些奇异的感觉。 原本只是想要寻觅一个借口,可是当晏修当真被夏侯夕提及时候,王珠居然忽而发觉,这是事实。 承认不承认,是骗着别人,却无法欺骗自己的心。 她对晏修已经动心,只不过是迟疑不前。 夏侯夕掩不住自己内心失落之意,自己处心积虑,王珠却并不动情。 他瞧着王珠轻轻的点下头,一张清秀的面颊之中,有些朦胧又迟疑的神色,面颊却也是染上了些许红晕。 却仿若上等的宣纸,轻轻的渲染了一层淡淡的朱砂。 这样子的羞涩之态,夏侯夕曾经也是见过。那些妙龄的少女,就是在自己的面前,流露出了羞涩的情态。 可那样子的情态,夏侯夕怎么也是没想到会出现在眼前这个清秀冷硬的少女身上。 王珠杀伐果决,从前虽听闻王珠痴缠谢玄朗,可夏侯夕却怎么都想不出她对夏侯夕一番痴缠的样儿。 这样子想着,眼前的少女如此模样,竟然是觉得有些违和和别扭。 夏侯夕不动声色:“可是九公主,究竟是为了什么,竟似这般另眼相待。” 王珠只觉得夏侯夕这些话儿,仿佛就在自己心口自己问了许多次了,如今她却也是不觉说道:“喜不喜欢,和合适不合适,原本是两回事情。若想着合适不合适,权衡利弊,那就不是什么真的喜欢了。” 只不过喜不喜欢,与是不是要与这个人在一道,也是全无相干。 夏侯夕虽觉得王珠不是个被感情轻易操纵的人,一时却也是说不出什么话儿。 王珠冉冉一笑:“殿下既然是豁达的人,想来也没什么在意的。不知如今,可否听夕殿下抚琴一曲,饱饱耳福。” 夏侯夕见王珠说得淡然,想来也是像以后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拘束。 如果王珠当真十分难舍这个情意,她是不会如此落落大方。 如此瞧来,这位九公主对自己确实没有什么绮丽的心思。 夏侯夕叹了口气,仍然是那等温柔体贴的模样:“九公主说什么样子,那就是这个样子。” 夏侯夕心思起伏,满腔郁闷,可无论夏侯夕心中所想是什么,他都是温文尔雅,十分体贴的。至少那俊秀的面容,实在也是瞧不出什么情绪流转。 他走了过去,轻轻擦过了琴声。一缕阳光轻轻的折射过来,似乎给夏侯夕的身躯之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而夏侯夕的半张面颊,却也是染上了一层光辉,明润之极了。 王珠心里不觉在想,夏侯夕的姿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完美无瑕的。 可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浮起了晏修的话。 这世上原本没有完美的东西,越是瞧着完美的东西,也许就不是真的。 这个念头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忽而涌起来,王珠自己也是微微一怔。 就在此刻,夏侯夕动了琴,却有什么东西咚的掉下来。 一枚玉佩在地上滚动了几下,最后落在了王珠的足边。 夏侯夕轻轻的捡起来,擦拭了上面的灰尘,然后藏在了自己的袖子之中。 “这枚玉佩原本放在琴下面,可我一时不查,竟然也是没有觉得了。” 这不过是一桩小事,王珠今日情绪激荡,也是没放在心上。 她恍恍惚惚的,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可是一时却也是想不起来。 就在此刻,夏侯夕却也是坐在了几边,轻轻的抚琴。 他容色温润,琴音也是绵绵,这样子的琴声之中更不觉流转了几许缠绵之意。 可夏侯夕的内心之中,却也是忽而流转了几许冷漠。 上一次林墨初前来,却悄然将玉佩塞到了自己的琴下。这玉佩之中,也许有什么秘密,可是王珠永远也是不会知道了。 夏侯夕是个心性坚韧的人,就算今日王珠拒绝了他,他也是不会如何气馁。 若他轻易就会放弃,那么他早就烂在了大夏的皇宫,却已经是没有机会在这儿了。 更何况自己初衷,并不是想要博得王珠的喜爱,而是为了利用王珠。 王珠虽然没有接受自己的情意,可是分明是对自己颇有些好感了。 这女子就是如此,对于爱慕自己的人,就算是没多喜欢,却总是会觉得这个人可以更信任一些。 如果王珠觉得自己总是过分关注于她,那么这样子一来,也是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曲琴声弹完了,夏侯夕却也是取出了一枚香囊。 “如今兖州时疫虽然没了,可是天气湿热,总是容易染病的。九公主,这枚香囊,你也是无妨带在身边,就算不能让你百病不侵,也是能让你神清气爽。” 王珠微微迟疑,这没香囊做得精细,里面塞了药材。 在大夏的礼数之中,若非情人,是不会送什么香囊之类的物件儿的。 夏侯夕瞧见了王珠迟疑的样子,却也是不觉失笑:“九公主,你实在是想得太多。做成香囊,只不过是佩戴习惯一些。并不是,哎并不是别的什么。这儿别的人,也是赠了香囊,并不是独独给你。” 夏侯夕既然是这样子说了,王珠若是再行拒绝,却也是未免露了痕迹。 她也是没有再行拒绝,道谢了后,捏住了这枚香囊。 可夏侯夕明明说得风光霁月,王珠捏着这个香囊,不知为何,却也是觉得手中香囊很是烫手。 王珠并未久留,说了会儿话,顿时也是告辞了。 等到王珠离去之后,夏侯夕轻轻取出了林墨初的那枚玉佩。 林墨初这样子心计深沉的人,一块简单的玉佩,自然也不会那样子的简单。 夏侯夕手指轻轻的摸索,慢慢的扭开了这枚玉佩。 他手指轻轻一抽,就抽出了一片薄绢,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细细密密的字迹。 夏侯夕瞧也是没有瞧,就举起了油灯,慢慢的将这块薄绢烧掉了。 林墨初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被叶家抛弃了之后,他也是不会选择继续留在大夏。 既然是如此,林墨初这个凉薄无耻的小人自然不会留什么余地。 他将自己出卖彻底,自己不好过,也不会让夏侯夕好过。 恐怕林墨初留下这块玉牌,也是一种侥幸之心。他藏在琴下面,只希望这块玉佩被前来的王珠发现。不过,这却是需要几分运气了。 幸好林墨初的运气实在是不好,王珠就算是瞧见了这块玉佩,其实也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夏侯夕笑了笑,一双眸子之中顿时流转了几许光彩。 不错,自己是和林墨初勾结。可是就算是林墨初,知晓的也是有限。 自己一直藏在幕后,出了出动蓝雅,原本是什么都是没有亲手去做。 说到夏侯夕在兖州亲自沾染之事,只恐怕要从谢玄朗说起。 虽然夏侯夕早就听闻九公主痴恋谢玄朗,然而目光所见,却并不觉得王珠对谢玄朗有什么情意。 为谋谢玄朗身上的利益,所以王珠居然是将谢玄朗软禁。 谢家一直与他合作,只不过谢玄朗原本一点儿都不知道罢了。 可谢玄朗从前虽是不知道,如今却是知道了。 谢侯爷的心腹一路跟随,却悄然寻上了夏侯夕的人,恳求夏侯夕从王珠手中将谢玄朗救出来。 谢玄朗被软禁之后,夏侯夕所买通之人,不觉联系了谢玄朗,并且给了谢玄朗一颗药丸。 等谢玄朗吃下那颗药丸之后,谢玄朗顿时身子不适。 夏侯夕恰到好处,前来拜访。他精通医术,恳求之下,王珠也是同意让夏侯夕给谢玄朗瞧一瞧。 不过夏侯夕出面,并不仅仅是为了救谢家这位小侯爷。他虽与谢家有些合作,却不见得肯为了谢玄朗担上这般大的风险。 救了谢玄朗之后,夏侯夕就是借着照顾谢玄朗,一路和王珠前去郴州了。 谢玄朗素来眼高于顶,对自己这位陈国的质子却也是颇有些敌意,这些夏侯夕也隐隐都是知晓。 所以当谢玄朗发觉夏侯夕居然是和谢家勾结时候,眼珠子也是不觉都瞪大了。 不过谢玄朗是个聪明的人,他虽然厌恶夏侯夕,却也是知晓事宜从权,选择和夏侯夕合作起来。 一路之上,谢玄朗话儿都没有和夏侯夕多说几句,实则两人却是同盟之人。 王珠也不简单,她身边添了红娇。随行的侍卫留意谢玄朗,看得很紧。而那个红娇,却是将夏侯夕看得滴水不漏,似乎把夏侯夕当成犯人。 后来夏侯夕方才知晓,红娇是晏修的人。也许晏修是因为想要争风吃醋,所以命人瞧得这样子的紧。不过夏侯夕隐隐有种直觉,这位晏小侯爷似乎对自己颇为怀疑,甚至瞧破了自己那张近乎完美的伪装。 夏侯夕是个极小心的人,这一路之上,也不会冒着危险传递什么消息。 那一日,众人一块儿休息,夏侯夕却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 他将消息藏于河灯之中,任由这河水送着河灯飘走。而他的人,自然是会顺之而到,发觉九公主的队伍是和唐家的队伍混杂在一起。 夏侯夕不欲暴露身份,让这些杀手借口勒索唐家,却趁机将王珠的队伍除掉。 可他放河灯时候,偏偏是被唐蓉瞧见,唐蓉这位唐家的大小姐还对夏侯夕一见钟情。 夏侯夕随口用个谎话掩饰了自己放河灯的事情,当时并没有杀唐蓉灭口。 一则此刻唐蓉与王珠并不相投,绝不会主动寻王珠说话,杀了反而生乱。二则,明日那些杀手来了,大可以将唐蓉杀了灭口。 唐蓉不知道夏侯夕对她已经生了杀意,反而被夏侯夕的男色所倾倒,居然用几万两银子凑来让夏侯夕随了她。 这位唐大小姐愚不可及,因为嫉妒想要除掉王珠,却反而让那些杀手弄错了目标。 否则,他们若是趁乱对王珠下手,自己更可借机浑水摸鱼。 夏侯夕静静的想,那个九公主,当真是聪明之极。她不但捉住几个活口,更一眼瞧破,这些杀手并非是冲着唐家,而是冲着自己。 不过自己的运气,也是不错。王珠居然半点没有怀疑自己,让他趁机杀了那些杀手灭口。他杀人是软绵绵的,一点血都不沾。只要针上染毒,悄悄的往头顶穴道一次,顿时就悄无声息的死了。想要查明死因,就算是剃光了头发,也一点痕迹都瞧不出来。 而且王珠不但没怀疑自己,反而怀疑是谢玄朗引来了那些杀手。 谢玄朗当时可谓委屈又震惊,他那时候有些舍不得王珠死,想来也想不到一腔关心居然是惹来了王珠的质疑。 不过说到了冤枉,谢玄朗也没有多冤枉,确实是与谢玄朗勾结的人引来了这些杀手。 谢玄朗当真可笑,明明知道是自己动的手脚,却瞧着王珠对真正的凶手万般信任,却对他是十分提防。 可再怎么说,这一局还是自己输掉了,不但没能顺利杀了王珠,甚至来不及灭口唐蓉。 唐蓉与王珠并不熟悉,更因为争风吃醋恨极了王珠,那是绝不会跟王珠说什么瞧见自己放河灯的事情。 可这到底是一桩破绽,对于夏侯夕这种万分小心的人,自然会觉得不够完美,甚至留下了一个隐患。 夏侯夕虽然不乐意唐蓉,可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一直也并无灭口的机会。 更何况王珠来到了兖州之后,这个聪明的公主很快就发觉不对,质疑流民是绝不可能搬走粮仓。 夏侯夕只有早些通知王竞,让王竞匆匆离开,不要再留在郴州。 王珠以后怎么和王竞打嘴皮官司,那是以后的事情,就算王珠废了李从灵,失去的粮食也是再也都找不回来了。 只要没有粮食,任是九公主如何算计,很快兖州都是会成为了一座死城。 在王珠前脚去寻李从灵逼问的时候,夏侯夕后脚就命人通知王竞离去。 而那时候,王珠确实是十分焦躁,并且很是恼怒。 夏侯夕让她和自己一块儿喝些粥水,是实在是想欣赏她恼怒的样子。王珠这样子的聪明,一下子杀了,反而是没什么趣味了。就好似猫儿捉老鼠一样,慢慢的戏弄,这才是更加有趣。而且他还鬼使神差,给王珠讲了一个故事。那个故事,夏侯夕润色了一些,却也是隐隐暗喻。不过王珠心烦意乱,想来这九公主也是没听出来。 不过夏侯夕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让王珠尝了一碗粥,这个九公主居然是想了那么多。 从吃出这粥水之中的米很是不对,王珠就推断唐家所藏的陈米,就是郴州的军粮。 那时候夏侯夕慢慢的喝了一碗红豆粥,只觉得世事当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简直是糊涂透顶。 既然是如此,他与林墨初的计划,自然是生出了变化。 王珠忙着弄死唐家,再将这些粮食给霸占回来,此时此刻也是没什么人看着夏侯夕了。 所以夏侯夕也是上了城头,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将绢帛缠在了鸟儿的腿上。 可当真是讽刺,这一次居然是又让唐蓉给看到。 夏侯夕也没法子,除掉了那个非礼唐蓉的男子,他再将唐蓉生生从城墙上退了下去。 唐蓉十分害怕王珠,却并不知晓王珠忙着兖州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心思理会唐蓉。 唐蓉匆匆出逃,反而是没了性命。 故而在王珠回到了兖州之前,那些雀鸟抓伤的人顿时也是会头昏脑热,似是染上了时疫的模样。 王珠还未回来,他们就先下手为强,占尽了先机。 其后前朝余孽生乱,却与他和林墨初没有关系。 那些前朝余孽不愿意接受失败,觉得这是大好机会,自然是不会愿意舍弃这样子的好机会。却没想到,到最后差不多都是成为了刀下鬼。 事到如今,夏侯夕不得不承认,王珠确实是聪慧过人。 他实在是不肯让王珠这样子轻易就没了,可是事到如今,夏侯夕却也是知晓再没什么戏弄的余地。 那手中的绢帛慢慢的将要烧尽了,夏侯夕方才轻轻的抛开,再一脚踩下去。 如此一来,林墨初所写的绢帛尽数化为灰烬。 林墨初匆匆而为,而且不敢见王珠,所能用的手段也自是有限。这位九公主,到底还是少了些运气的。 如今夏侯夕没对王珠下手,自然是不想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他所要对付的人绝不是区区的王珠,而是整个大夏皇朝。 只不过这些记忆慢慢的褪去,自己脑海之中竟似浮起了刺客前来时候,王珠紧紧握住自己手掌的场景。那时候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有挣脱手掌,竟然让王珠这样子的握住。就那样子等着,手掌握住的女郎,最后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首。 可是唐蓉却过来了,狠狠的将王珠推开。 夏侯夕慢慢的甩了下脑袋,面颊之上却渐渐流转几许阴冷之色。 他对自己亲近之人自然是极好,可若是对自己的敌人—— 夏侯夕觉得无论用什么手段,都是不为过的。 马车之上,王珠微微有些恍惚,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可是却也是总是想不起来。 这件事情也许十分重要,就算王珠一时记不得是什么,可是却不觉心神不宁,一颗心竟然隐隐有些不安了。 王珠这些日子都是算计,脑子晕晕沉沉的,也是不觉想要小憩一会儿。 见夏侯夕她到底坦坦荡荡的,可是要不要见晏修,王珠却也是不觉迟疑起来。 晏修那日说话的样儿,十分的凄然。王珠内心之中甚至不觉有一种错觉。说不定,自己若是不去,可就当真见不到晏修了。 王珠也知晓这样子的感觉十分荒唐,可是这样子的感觉却偏生十分真实。 这样子想着,王珠也是迷迷糊糊的,不觉睡了一会儿。 朦胧之中,她竟做了一个梦。 那个梦里面,自己年纪尚幼,居然是在御书房中,和别的皇子皇女一块儿读书。 白薇薇,还有死去的王姝都在这儿。 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一桩事情堵心,居然是气得话儿都是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候,一道俊雅的身影,却也是出现在门口。 那个人容貌还没瞧得清楚,王珠却也是猛然一下就清醒过来。 她怔怔发呆,就算没瞧清楚梦中那个男子的容貌,可是王珠却知晓那个人是谁。 那时候,自己在御书房和人发生了争执,就是林墨初出来为王珠解围。 当时的策论,明明是王珠自己写的,可是别的人非但不信,反而是一番污蔑。 不过林墨初慧眼识珠,对自己十分赏识,还夸赞自己的策略写得好。 之前王珠就因此怀疑林墨初,正因为林墨初对天文水利十分精通,所以如今才用于围困兖州。 怎么就想到了林墨初了? 王珠隐约知晓,自己内心之中那缕不安究竟是因为什么。 那时候,林墨初出场,他风姿俊雅,并且让着在场的女子都是为之倾倒。那个时候,林墨初腰间佩戴了一块玉佩。 王珠闭上了眼睛,脑子里慢慢的回忆起那块玉佩的样子。 若是别的人,是绝不会留意这样子枝节小事,可是王珠却不尽然。 重生之后,她的听力和记忆力好了许多,就算是细微之事,王珠也是不觉记得清清楚楚的。更何况林墨初风姿绰约,又是那样子出挑的人,王珠本来就忍不住留意一二。 那枚落在了自己足边的玉佩,就是当初林墨初佩戴的那么一块。 王珠顿时不觉怔住了。 她虽然并不喜欢夏侯夕,可是夏侯夕却无疑已经博得了她的信任,更得到了她的感激。 正如夏侯夕所预料的那个样子,但凡女子,总是对她们的追求者有莫名的自信。 此时此刻,王珠睡意全无。 她怔怔的想,为什么林墨初的玉佩又在夏侯夕哪里? 也许不过是两块相似的玉佩,而且夏侯夕也到过京中,同样的匠人做了相同的样式,那也是并不是一桩奇怪的事情。 若是为夏侯夕开脱,总是能寻到一些理由的。 可是如今,王珠浑身僵硬,脑子却也是一片空白。 她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这样子可怕的事情,似乎好像是黑暗之中的凶兽,蠢蠢欲动似乎要吞噬什么一样。 恐怕无论是林墨初,还是夏侯夕,那都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王珠并没有得到那块玉佩,瞧出其中的秘密,可是王珠却是可巧记住了这块玉佩的样子。 王珠脑子空白不过瞬间,可宛如本能一样,许多事情渐渐清楚起来了。 原本王珠一些怀疑的事情,如今却渐渐清晰起来。 那时候有刺客前来,被捉住的俘虏也是被杀人灭口。 王珠虽然怀疑是谢玄朗搞鬼,可谢玄朗被死死的看住了。就算谢玄朗有那个心思,只恐怕也是没那个本事。 还是就是自己每走一步,似乎总是被人料得先机。方才寻出四皇兄的不是,王竞就逃到了不知道哪里去了。 等到自己筹集到了粮食,兖州却也是闹起时疫。 如果那个时候,自己身边有什么外人,那么这个外人也只有夏侯夕。 不过夏侯夕是个风姿十分美妙的人,他总是恰到好处的让自己放心。 王珠是个多疑的人,可是至始至终,竟然是一点儿都没有对夏侯夕有半点怀疑。 想到了这儿,王珠实在是有一个冲动,想要急匆匆的折返回去,瞧一瞧夏侯夕袖中的那块玉佩。 她很想要知道,那块玉佩究竟是否和林墨初的那一块一模一样。 不过王珠用尽了力气,方才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如果夏侯夕当真有什么问题,那么此时此刻夏侯夕想必也是毁去了证据。自己前去质问,不过是打草惊蛇。 更何况匆匆一瞥,实在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证据。 夏侯夕虽然是有这个机会做那些事情,却没有丝毫的证据证明夏侯夕做过。 若是冤枉了夏侯夕,那却是辜负之极了。 毕竟一路行来,夏侯夕也是帮衬她良多。 王珠不觉想起了那个夜晚,自己心烦意乱,一颗心沉到了谷底的时候。是夏侯夕拉着自己的手,扯着她出来,请了她吃了一碗粥。 虽然不过是一碗最简单的粗粥,却是王珠此生品尝最甜美的粥。 她虽然拒绝了夏侯夕,若说自己对夏侯夕有那么一丝丝的的动心,也许就是那个时候。 王珠只觉得胸口发闷,觉得自己好似喘不过气来了。也因为这个样子,王珠捉住了手中的那个香囊。 她记得白薇薇故作柔弱,非得要跪在外面。而夏侯夕以为自己责罚白薇薇,告诉自己不必锋芒太露,坏了名声。 那时候夏侯夕这样子说的,说他并非什么纯良君子,可是若要杀什么人,必定让那个人到死才察觉他的敌意。 最好的猎手,就是应该不动声色的靠近对方,博得猎物的信任,再一举猎杀。 夏侯夕的言下之意,也应当是如此。 那时候王珠只觉得夏侯夕是对自己坦诚,如今却是不寒而栗。 夏侯夕请自己吃的那碗白粥,原本算是不错的温暖的回忆,可是如今王珠却忽而不寒而栗。 只因为,那个时候夏侯夕还给自己说了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王珠从来没放在心上,也是没留意什么。只因为夏侯夕远在陈国,以前是从来没有踏足大夏。 正因为夏侯夕是局外人,所以王珠也是很少将夏侯夕将大夏内部的阴谋联系在一起。 那时候夏侯夕跟自己说的话儿,王珠却也是还记得。 只说他有个妹妹,是他心尖尖的人,可是却因为得到一个不该得到的男人,却被人算计凌辱,甚至失去了清白。而他,却已经让那害死妹妹的一家人,得到了最凄惨的惩罚。 前世整个王氏一族,可谓都是下场凄惨。 自己这个皇后娘娘,可谓生不如死,最后却也是被砍断了四肢,流尽了鲜血而死了。 她的太子哥哥,她的母后,一个个的下场,都是如此凄惨。 往事如梦魇一般涌过来,让王珠的身躯轻轻的颤抖。 如果那个女子是白薇薇,夏侯夕口中的仇人就是自己,他就是上辈子隐藏在暗处的恶魔。 那么,那么—— 王珠恐惧似的,自己思绪却也是不觉微微一顿。 可是,那又怎么可能? 要知晓,夏侯夕是陈国的皇子,而白薇薇则是大夏皇族之中的公主。 两个人原本也是风马牛不相及,又怎么能扯在一起呢? 王珠的内心砰砰一跳,实在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不错,这原本是个死结,这个死结若是存在,自己所有的推测,那就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可偏生她的记忆力是无与伦比的,夏侯夕也许是自命得意,有时候说话却是十分刻意。 如果夏侯夕那个故事是真的,那么夏侯夕的身世真如传言一样,血缘不纯。 坊间传闻,夏侯夕母亲乌云珠身为女奴,虽然得了宠爱,却并不安分。 这位陈国的第一美人儿不安于室,并且与人私奔,之后却又再次回到了陈王的身边。 乌云珠容貌绝美,有那绝世之姿,也许正因为这个样子,陈王并没有除了乌云珠,反而对乌云珠百般疼爱。 之后乌云珠生下一子,也就死了。陈王贪恋美色,在这个绝色的美人死去之后,他对乌云珠所遗留的孩子也就并不怎么上心了。 乌云珠生前因为受宠,树敌颇多,等她死了以后,那些宫中嫔妃却拿乌云珠那个孩子来议论。 说乌云珠回来不久,就怀了孩子,而这个孩子也许并非是陈王之子,不过是外边的奸夫之子。 陈王虽未必相信,却对这个孩子冷落下来。 之后与大夏谈判,更将夏侯夕当成质子打发。 若是,若是乌云珠那个情人,是死去的云将军呢? 王珠慢慢的收紧了手掌,心中却也是不觉一阵子的茫然。 她生生的压下了自己的心绪,却一阵子的焦躁。 自己想了这么多,却全没什么证据。既然是如此,自己可是如了魔魇? 自己重生以后,谁都是没有相信,所以如此疑心生了暗鬼。这许多事情,也许是真的,可也许不过是一种巧合。自己存了心魔,所以将处处待自己温柔的夏侯夕怀疑。 王珠并不知道,她内心隐隐有些将夏侯夕当成王曦了,所以此时此刻方才会这样子的痛楚。 随即王珠垂下头去,瞧着自己手中香囊。 夏侯夕性子纯善,待那些不相干的病人,却也是如此不离不弃。这样子的人,实在让人觉得有半点怀疑都是对他有所玷污。 可就算是如此,王珠也是掩不住内心那起伏的心绪。 鬼使神差,她捧住了这个香囊,轻轻嗅了一口。 一时之间,王珠就是怔住了。 那个味道,她是不会忘记的。 前世自己在后宫之中,自然是早与白薇薇势成水火。她也是安插了人,在霜妃身边。 有时候霜妃喝醉了酒,却也是说漏了嘴,说王氏一族落得如此地步,她有荣华富贵,全靠着那个人为他策划。 而霜妃虽未说那个人是谁,却说那人对她是关怀备至,甚至还送了个香囊在自己身边。 王珠命人将霜妃这个香囊弄了过来,想要瞧出些许端倪。 这香囊做工寻常,只不过精细一些,实在也是瞧不出所以然来。就算王珠牺牲了个手下弄来这个香囊,竟好似一点用都没有。 唯一不同,就是这香囊所散发的气味,竟似十分的独特。王珠从前,竟好似没有嗅过。 之后王珠也命御医查过,只说这里面香料有凝神作用。而那调香之人,必定也是技巧不俗,这香也是调得十分不错。 除此之外,却再无其他。 原本王珠觉得,自己又是做了一桩无用之事。 可是如今,王珠轻轻的嗅了一下,忽而全身发僵,认出了那熟悉之极的味道。 她手指轻轻颤抖,香囊从王珠手指里面滑落,滚落在了地上了。 王珠原本以为自己脑子被怔住了,可此刻她脑海里面却不断盘算。 那就是倾尽兖州士兵,可是能将夏侯夕杀了! 可是若是在几天之前,此事自然可行。或明或暗,自己总是能做出手脚的。 王珠目光灼灼,流转几许冷光,仿若是什么凶狠的猛兽。 她蠢蠢欲动,似要择人而噬。 对于夏侯夕,她自然是没有半分不舍的。 可是—— 可是如今君无恙却是已经来了,不但如此,夏侯夕随身侍卫同样也到了这儿。 从前在京城,夏侯夕虽要靠着她王珠解围,却不见得夏侯夕没有力量。 虽沦落到此,可裴家悄然行刺,派出精锐,也未见除掉夏侯夕。 夏侯夕瞧着虽然是温润柔和,可是却绝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如今夏侯夕在大夏安分守己,绝无处置他的理由。不但如此,这位陈国的质子还心怀慈悲,出面救人。若是明着杀了夏侯夕,就是兖州百姓也是不服气。 而这,倒也是并非是王珠最介意的。 若能除掉这个祸根,王珠不介意自己背负嗜血妖物的名声。 可是夏侯夕偏偏还是陈国的质子,一旦明着除了夏侯夕,那么就是挑衅陈国,给陈国没脸。 陈国与大夏的关系原本就是微妙得很,如果妄自杀了质子,陈国必定会起兵自保。不但如此,裴家之人必定会不甘落后。到时候大夏内忧外患,这并不是一桩美事。如今大夏,并不是开战的良机。 就算王珠想疯了,面对如今这软如绵羊一般的夏侯夕,她也是不得不生生忍下一口气。 王珠不觉想起夏侯夕初来大夏京城,裴娇挑衅,想要除掉这位陈国皇子。 那时候夏侯夕处境危险,没想到是自己出面,救了夏侯夕一命。 如果那个时候,自己没有多事,让夏侯夕这样子就死了。 若是如此,若是如此—— 岂不是极好! 王珠一咬牙,唇齿间顿时流转了一股子血腥味儿。 虽然她也是知晓,前世就算自己没站出来,夏侯夕也是安然无事。既然夏侯夕没有表面上那般柔弱,必定也是有些自保的手段。 可是她无可遏制,无法原谅。 王珠伸出了手臂,紧紧的搂住了自己,全身瑟瑟发抖。 她牙齿轻轻的颤抖,一双眸子却宛如鬼火,闪动两点光辉。 浑浑噩噩的,王珠马车终于到了木兰行宫的跟前。 紫枝请示几回,不见王珠应答,不觉撩开了车帘子。 瞧到了王珠这个样子,紫枝却也是不觉呆住了,实在是不知道王珠为何会如此。 “九公主,可是有什么不适。” 王珠死死的咬住了唇瓣,就算是咬破了嘴唇,也是浑然不觉。 她唇齿之间,品尝到了一股子血腥味道,紫枝的话儿却慢慢的让王珠回过身上。 紫枝瞧着,也是不觉有些担心起来。 九公主这个样子,仿佛是最脆弱的小孩子,遇到了什么困惑的样子,因为想不开,死死的困住了自己。 她伸出手,欲要拉住王珠,王珠却慢慢的松开了手臂。 按住的紫枝的手臂,王珠慢慢的下来。 回到了木兰行宫,王珠眸子却也是不觉有些茫然。 “紫枝,你放心,我是没什么事儿的。” 王珠这样子说着,心口却蓦然一阵子的烦躁,呕出了一口鲜血。 紫枝大惊,顿时扶住了王珠。 九公主还说自己没有什么事情,她年纪轻轻,却是逼得吐血了,这怎么能叫没有事? 那个夏侯夕,区区陈国质子,究竟是说了什么,居然是让九公主如此动怒,伤情伤身。 紫枝也是不觉想差了,以为王珠喜欢夏侯夕,然后被夏侯夕伤了心。 ------题外话------ 谢谢lennyzcl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2qq072400pc69a9e9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jane3000亲投了1张月票 209 分离 “九公主,我让墨柔去瞧瞧你。” 紫枝满面关切,十分担心。 王珠自幼习武,身子一向是不错,从来没有这种呕血之事。 王珠只觉得眼前阵阵晕眩,知道自己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了,所以因此失控。 其实若说是病,那实在也不算什么大病。 只不过内心这样子的抑郁,既治不好,也是不能喝别人倾述的。 王珠却让紫枝不必去叫墨柔,更不必去叫陈后,只送一盏安神茶过来,让自己静静心。 紫枝虽然担切,却实在不敢违逆王珠的意思。 九公主如今,也是越发有主见了。她独断专行,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王珠回到了房中,却合上了门,将自己能抓住的东西狠狠摔碎。 若是早几日知晓,自己就能处置了夏侯夕,前世一切均不会发生了。 王珠从来没觉得如此懊恼,就好似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已经是放在了自己手中,却是被自己轻轻的放弃。 下人们均是知晓,九公主心情不佳,实在也是不敢打搅。 黑暗之中,王珠就好似受伤的小兽,身躯轻轻的颤抖,眼中不觉流转嗜血的光彩。 前世的记忆,她原本差不多忘了,如今却是排山倒海,尽数涌了过来。 那样子血淋淋的场景,在王珠眼前流转,却是让王珠身躯轻轻的颤抖。 她突然觉得自己前世愚蠢之极,都落到了那个地步,连幕后黑手都浑然不觉。 拥有前世的记忆又如何,若自己前世是个蠢物,那也不见得知晓多少。 王珠默默的想,若是夏侯夕死了,那就好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却听着轻轻敲门之声,紫枝嗓音却也是不觉想起:“九公主,这安神汤已经是准备好了。” 其实紫枝内心也是惴惴不安。 王珠回来,心情不佳,她们这些下人也是不敢向前。 如今紫枝借着送安神茶,打探一二。 如今王珠呕血,她们这些奴婢也是不能等闲视之。紫枝也打定了主意,若是被王珠呵斥,自己却也是只能去寻陈后了。 王珠却也是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胸口一阵子的闷痛。 不过她倒也没呵斥紫枝,而是让紫枝进来。 紫枝见到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点灯火都没有,不觉吃了一惊。 九公主极少如此生气,就是当初被谢玄朗所拒绝,也是没见这般生气动怒。 可是如今,这房间的东西什么都被九公主摔碎了,可见气得不轻。 想到了这儿,紫枝放下了安神茶,然后寻觅稳妥的小宫女再取了灯盏点上。 王珠面颊十分苍白,挂着两道浅浅的泪痕,却没有说话。 紫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却不觉升起了怜惜之意。她比王珠略大一些,一块儿长大,心中素来十分在意王珠。 更何况王珠虽然有暴虐的名声,其实对她们这些贴身宫女不错。 今日就算是如此心中郁郁,也是没曾对她们这些宫娥说一句重话。 “九公主,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保重身子。否则,别的人不说了,皇后娘娘必定是会伤心的。” 王珠听到了紫枝的话儿,一双漆黑的眸子却也是渐渐染上了神采。 不错,再怎么如何,自己的母亲却也还是在自己的身边。 若自己不打起精神来,只会伤了在意的人之心。 王珠想到了这儿,捧起了安神茶,不觉轻轻的饮了一口。 可就在此刻,王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时不觉站起来。 “紫枝,这又是什么时候了。” 紫枝有些错愕,慢慢的消化了王珠的话儿,才回道:“二更天快过了吧。” 王珠顿时回过神来,如今亥时将过,子时将近,她突然想起了一桩十分要紧的事情。 晏修口口声声,自己若不去见他,以后都见不着了。 这个晏小侯爷既然如此聪慧,这样子聪明人若是负气而走,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更何况放眼兖州,原本就已经是没有了晏修留恋的东西了。 王珠原本觉得情怯,所以想晚些去见晏修。 见了晏修,说什么话儿,王珠却全然没想好。 她不怕去见夏侯夕,只因为见到夏侯夕要说什么,其实王珠自己心中早就知道。 一个人对一件东西越在意,却越不觉优柔寡断,甚至不觉想得太多了一些。 如今的王珠,自然也是如此。 不过却没想到去了夏侯夕那里,自己居然是会如此失态。不知不觉,居然是这样子晚了。 王珠没理会那么多,却也是令人赶紧备好马儿,匆匆出去。 如今天色已晚,月亮如水,明明的月光照在了地上,宛如牛奶流淌一样。这个时候,其实应该宵禁了,故而街道之上一个人都是没有。 王珠感觉夜风轻轻拂过了自己面颊,方才发觉自己脸蛋**辣的,似乎是热得难受。 记忆之中,前些日子自己也是失态过一次。 那时候,是晏修弄哭了她。 原本晏修在她心中,应当是个十分可恶的人,可是有时候却并非如此。 如此入夜奔走,没让侍卫随行,其实是有些危险的。 可是王珠却似乎忘记了这些了,就这样子直接冲了出来。 如今夜风一吹,王珠却也是渐渐清醒过来了。 也许自己应该明天再见晏修,而不是如此夜色之中,横冲直撞,罔顾危险。 王珠放慢了马速,只觉得整个人似乎没什么力气了。 今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实在觉得有些累了。 可是她内心之中,就是有些东西,蠢蠢欲动,十分急切。 似乎要刺破自己的胸口,跳出了自己的心。 王珠死死的捏紧了自己手中的马鞭,她知晓自己这样子不修边幅,面上脂粉也不整齐,是不该去见人,更不该去见一个男子。 可是就是有什么,在提醒着她,这个时候,要赶过去。 若是晚了一阵子,只恐怕什么都是来不及了。 琼花林边,如今路边隐蔽之处,却可巧停了一辆马车了。 景轻衣面色微怒,有些不平之色。 她不但是神医云慈的徒弟,而且出身尊贵,自小就是骄纵得很。 想不到如今,自己居然是被逐出那竹屋之中,只因为此间主人不喜欢。而且如果不是可能用得上蓝如惠,她们两个女子早就不知道被赶去多远。 景轻衣内心恼怒,心中一阵子的酸楚。 其实她内心之中为什么这样子恼,也是说不上来。也许见那竹屋主人处处雅致,已经不觉升起了几分倾慕结交之心,却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将自己视若无物,随意驱逐。 只是如今,她和蓝如惠在外边也是等了半天,却没见什么人来。 想到了这儿,景轻衣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幸灾乐祸之色。 “如今都是没有人来,只恐怕却也是不会有人来了吧。” 蓝如惠倒是轻轻松了一口气:“若是没有来,这倒是好了。” 如此一来,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医术作品就会完成。蓝如惠相信,就算是自己的师尊,都是绝不会有这样子的成功。 景轻衣却不觉有些好奇:“此间主人,容貌又是怎么样?” 对于景轻衣这样子的女子而言,这容貌是否俊俏,本来就是十分要紧的。 蓝如惠随口说道:“他容貌似有些瑕疵,不过我也是瞧得不是十分仔细。” 对于蓝如惠这样子的医痴而言,这容貌是否俊俏,原本也不重要。 可是景轻衣听了,唇瓣却也是轻轻翘了翘,隐隐有些不屑。 也许这位蓝师姐的恩人是有权有势,可是那又如何呢? 想来不过是容貌粗鄙的人,所以待人性情也没多好,难怪他心仪的人也是并不喜欢他。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马蹄之声却也是由远至近的传来。 景轻衣虽然有些怒气,可是却也是不觉兴致勃勃,就这样子的往外边张望。 那女子身影纤弱,一身衣衫却也是炽红若血,只是清秀面颊隐隐有些憔悴之色。 除了王珠,却再没别人。 景轻衣虽然是隔得老远,不过她眼力本来是几位师兄妹里面最好的,却也是瞧得清楚王珠容貌。 在景轻衣瞧来,王珠虽然也算眉宇标致,可说到红颜祸水,那也是当真算不上了。 这样子一个身材纤细,容貌犹自有些青涩的少女,居然是能让此间主人神魂颠倒? 她有些失望,可是却又不觉更增了几分兴致了。 想到了这儿,景轻衣顿时下了马车,想要偷窥一二。 蓝如惠顿时大惊,不觉扯住了景轻衣:“师妹,你这是做什么。那人武功极高,若是犯了他的忌讳,就是我都救不了你的。” 景轻衣却不以为意,甚至不觉做了个鬼脸。 “师姐,你实在是不懂。一个人若遇到了心上人,又是最激动的时候,哪里会理会别的?就是武功再高,也是不能让他如何了。” 蓝如惠总是觉得不好,可她只会医术,武功是远远不如景轻衣的。 景轻衣医术学得马马虎虎的,可是武功却不错。 她咯咯一笑,纤细的身影没入了林中,却也是悄然消失在琼花林中。 此时此刻,晏修目光淡淡的落在了这月色下的琼花之中。 那些琼花树,一颗颗的,花儿层层叠叠的,仿若是雪白的雪片堆积,散落下的花瓣如碎雪轻飘。 这些花瓣飘到了地上,却也是一点儿声音都是没有了。 面前的清潭平滑如镜,今日月光甚好,月亮也是不觉投了倒影到了这池子之中了。 这天空之中有一个月亮,池子里面更有一个月亮。 晏修就可巧坐在了池子边的一颗大石头上面,手指却也是不觉轻轻拂过了碧色的玉箫。 他如今胸口的情绪是一阵一阵的,就好似害了寒热病一样,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时而忐忑、失望,整具身躯似被莫名的焦虑所占据。 时而却也是迷迷糊糊的,好似所有的情绪都是被抽离了,整个人只如一具容器一样。 那所有的感情,似乎慢慢的被灰色的淡漠所轻轻吞噬,最后却由着一抹灼热的鲜红,慢慢的在胸口流转了几许暖意。 晏修已经去了面上白绢,瞧着自己水中的样子。 不是平时那种甜蜜蜜的样儿,水面上所映照的却是一张有几分漠然的面颊。 那眉宇之间,却宛如美玉雕琢,虽然精致,却是没什么活气儿。 一片片的琼花轻轻的飘到了水面上,水面兴起了小小的波纹,水中的容貌也是在水中轻轻的荡漾。 就在这个时候,的的的马蹄声传来,却也是由远及近。 那一道嫣红的身影,却也是映入了晏修眼中。 他内心之中,忽而有了一缕甜蜜的悸动,仿若一丝欢喜轻轻拂过了他的心头。 原本那冷冰冰的脸蛋,却忽而似被什么柔软轻轻的融化,一股子熟悉的甜蜜的笑意,顿时也是浮起在了晏修的面颊。 王珠轻轻的下了马,宛如一片红云,就盈盈的过来了。 她原本有些苍白的面颊,因为匆匆的赶过来了,面颊不觉流转了几许红晕,甚至渗透出了亮晶晶的汗水。 漆黑的眸子原本没有光辉,却似染上了月亮的月华。 晏修不争气的,心脏跳得更快了一些。 他想这世上许许多多的其他的女子,自己可以用尽了手段,让对方与自己两情相悦。于是自己,自己自然是可以照顾她一辈子。 可是王珠终究和别的女子不同,晏修也是不想对她用上什么手段。 晏修瞧着水潭之中的月亮,月亮里面也是有王珠的影子。 这个时候,已经是子时了。 自己还能和王珠说一个时辰的话儿,晏修的内心,既觉得甜蜜,又觉得有那么一缕痛楚。 王珠一步步的走过来,坐在了晏修的身边,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喜欢过别人,又被辜负过。可是说来什么两情相悦,王珠居然是从来没有经历过,只觉得竟然有些情窦初开的莫名青涩之感。 王珠想要说话,可是却也是什么话儿都说不出来。 只听到自己的心,砰砰砰的跳个不住,宛如黄钟大吕,仿若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心跳声。 晏修内心却也是不觉轻轻叹了口气。 一开始自己也许就错了,那时候他只觉得前世王珠的有趣,所以想要逗一逗。那时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动摇,做一个最普通的晏修。 他早就打定了主意,将前尘污秽的记忆统统忘记,并且将自己变得毫无破绽。 其实如今,选择放弃碧灵宫一切,对自己,对王珠也绝非一桩好事。 碧灵宫本来内斗不断,叶家也是虎视眈眈的。晏侯爷背后,必定是有别的碧灵宫中人支持。否则一个已经落魄的晏侯爷,是不会对碧灵宫的闭关心法了如指掌。 他的那个师兄,以及那个师妹,虽然全不是晏修的对手,可一个个也都是妖孽,十分难缠。 就算自己放弃又如何?处于权力的漩涡,你想要平淡过日子,别的人都不会放弃。 他还需要好几年的时间,除掉了自己的障碍。就好像修剪枝叶一样,将不需要的旁支生生的剪裁掉。 可是如今,如今自己若非得喜欢王珠。一旦这个让别人知晓,那么王珠就会成为弱点,整个大夏都是会成为靶子。 自己一时的心血来潮,让他将自己逼入这两难之地。 否则他大可以离开王珠,等到将整个碧灵宫掌握自己掌中,再不择手段的将王珠给夺回来。 无论是为了王珠,还是为了自己,分开都是一桩最最正确的事情。 可是,可是—— 晏修瞧着月亮下王珠清润而明亮的脸颊,瞧着她脸上的潮红。 如果王珠说一句爱他,那么这许许多多的顾虑,就什么都不算了。 就算十分危险,就算两个人的命都会没了,他也绝对会自私一次,就是想跟这位大夏的九公主在一起。 人生苦短,就算没这样子死了,也许也是活不了几年。 就是王珠,也何尝不是如此。 既然是这样子,为何不及时行乐? 晏修的眼睛里,却也是渐渐蒙上了一层灰暗之色,蓦然死死的捏住了自己手中的琼花玉坠儿。 就算死了,王珠和他死在了一起,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至于王珠的家族如何,大夏如何,又与他何干? 他知道自己这样子十分自私,可是这世间的荣华富贵,生生死死,在晏修眼里也是不过如此。 “九公主,怎么这么晚了,居然还来这儿。” 晏修轻笑了一声,不觉轻轻的按住了王珠的手掌。 他如此聪慧,又怎么会猜不出,王珠是必定对自己有意的。 若是无意,王珠不会这么晚了,急匆匆的过来,只为了和自己说说话儿。 王珠内心必定是十分犹豫,可是如今到底还是来了。 王珠却不觉微微嗔怒:“晏修,你找我前来,到底是为什么。” 晏修叹了口气:“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九公主,咱们相识一场,我跟你说了许多话儿,有些却是骗了你的。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晏家的小侯爷。” 王珠听了,却也是并不如何奇怪。 其实她一直好奇,晏修为什么让容秋娘如此憎恶。容秋娘临死之前,说晏修是假的,可这终究是难以置信。 若不是晏侯爷将晏修带回来,那么晏修也是不会拥有小侯爷的身份。 既然是如此,晏侯爷为什么偏偏要这样子做? “我原本出自碧灵宫,晏侯爷也是碧灵宫的人。他儿子在训练时候死了,我却是活了下来。晏侯爷将我带回家中,让我冒充他儿子,不但为了哄哄容秋娘,而且可以让我为他办事。岂料这一次,晏侯爷背叛宫主,连我也想除掉,所以我的爹娘也都没有了。” 晏修说的话,句句都是实话,不过却也是刻意隐瞒了一些话,却并不算什么欺骗了。 王珠听了,却也是不觉微微怔了怔。 她自然误认为晏侯爷因为背叛了整个碧灵宫,也许投靠了叶家,所以想趁机除掉晏修。 无论如何,王珠内心却浮起了一缕淡淡的疼意。 晏修顶着这个名字,被叫了这么久,从小到大,拥有一个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身份。 如此一来,他性格偏激,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不过王珠没想到,晏修这样子坦诚,这些话儿,都是与自己说。 不知为什么,王珠之前虽然被晏修欺骗了真实的身份,却没有什么太生气的感觉。 她轻轻的嗤笑了一声,抽回了自己的手掌,不觉支撑自己身躯抬头瞧着天空。 “这个时候,你倒是知道和我坦白了。我的晏小侯爷,你还有什么事儿,是骗着我的。” 月光如水,琼花似月。 不知道为什么,前一刻她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是尸山血海,可是这一刻内心却是有一种小小的雀跃与欢喜。 仿若是一股子甜蜜,轻轻的流转了自己的心房。 一个人喜欢另外一个人,那也是骗不了自己的。 只是就算如今这样子甜美的时候,王珠的内心却也是仍然是有一股子淡淡的悲伤,萦绕胸口,挥之不去。 原本不过是王珠戏谑之语,却没想到晏修居然是老老实实的:“还有,还有就是我这张脸,却也并不是真的。” 王珠有些气恼,晏修却顿时一副无辜之色。 “九公主,你闭上眼睛,我去了伪装,让你瞧瞧我的真实模样。” 王珠却目光灼灼,盯住了晏修:“我瞧瞧又何妨。” 晏修却轻轻一笑,手指在王珠耳边轻轻一拂,也是不知道为什么,王珠顿时也是动弹不得了。一条纱巾飞过了,让晏修为了王珠蒙上了一双眼。 王珠什么都是瞧不见了,心中却不觉有些气恼。 只不过气恼之中,倒是有了丝丝惊讶之意。晏修究竟是如何做到了,轻轻一拂居然是让自己动弹不得? 她听到了一阵子摸索的声音,随即自己面上的纱巾方才被解开。 王珠能够动弹了,原本准备是要做些什么的。 可她瞧了眼前的晏修一眼,却顿时不觉一怔! 眼前的少年脸蛋儿光润,一条伤疤都没有了。 他容貌颇美,竟是个俊美到了极点的男子。 如今月光之下,琼花树前,却衬托得着月华花云都是尽数失了颜色。什么谢玄朗,什么杨炼,他们虽然是大夏有名的美男子,却似乎连眼前少年一条眉毛也是比不上 就是那俊美之极的夏侯夕,也许夏侯夕的脸蛋更为精致些,却没有眼前少年眉宇间那股子神秘又灵动的味道。 王珠虽然已经知晓晏修是易容的了,却绝没想到,晏修居然是俊美如斯。 眼前之人,既有几分陌生,可是又隐隐有些熟悉。 王珠却也是瞠目结舌,一句话儿都说不出来。 晏修却也是笑起来,他笑时候笑容如春风般的化开,笑意里面好似沾染了蜜糖,顿时让人觉得甜蜜蜜的。 那笑容比春风还要温柔,比蜜糖还要甜蜜。 “九公主,可是担心这张脸不真?这可是如假包换了。” 晏修这样子说着,抓住了王珠的手,抚摸上自己的面颊。 他有许许多多张面孔,可是在王珠面前露出的面容,却是再真实不过了。 自己善于绘画人面,他绘制了千千万万张画皮,有时候揽镜自照,自己也是觉得有些陌生了。 戴着各种各样面具假了,他都几乎忘记了自己的模样。 “总是易容打扮,自己都是不怎么记得自己的样儿了。九公主,你帮我好好的,记住这张脸,你说好不好?” 晏修微微一笑,笑容越发甜蜜蜜的。 王珠手指触及了晏修的脸颊,指尖所触及的,是温热的肌肤。 她没有回话儿,却蓦然细细的描绘晏修的眉宇五官,摸索得十分仔细。 晏修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淡了,王珠的手指是温热的,然后又是十分认真的。 其实王珠和自己不一样的,他死过了一次,就算活过来,也只有恨意,而没什么遗憾。 这世上的东西,没什么值得他珍惜的。就是他的性命,也是可以轻轻打碎,毫不在意。若是死了,要是能跟心爱的女子在一起,那也是一桩绚丽又浪漫的事情。 可是眼前的九公主,却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无论做什么事儿,都是那样子的认真,就算喜欢一个人,也是小心翼翼的。 就算毁灭了自己,也想让自己在意的人好好的活下去。 王珠比自己认真,更比自己负责。她的每一步,都是步步为营,精心经营。 他聪明又如何,却也是比不上王珠的负责与坚韧。 明明这个九公主,每走一步,都是那样子不容易的,可她每走一步,却无半点退缩。 王珠手指描绘完了晏修五官,方才发觉晏修那双灼热的眸子就是这般瞧着自己,不觉轻轻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晏修目光灼灼,就这样子瞧着王珠:“九公主,我已经说了,我是喜欢你的,可是却是却还没等到九公主你的回答。” 王珠静静的看着晏修。 其实她一路行来,甚至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至于见到晏修,如何回答,王珠也是并没有想好。 她原本觉得,若晏修当真这样子直接问自己,自己必定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如果说不喜欢,那自然是自欺欺人。可是若是说非得在一起,那也根本不切实际。自己与晏修相识尚短,而且自己婚事涉及诸多利益。而王珠自己,却早过了为了爱情,就不顾一切的年纪。 可是真到了这一刻,王珠却忽而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回答了。 “阿修,咱们相识,并不是时候。若是大夏无事,母后和皇兄能安然无恙,就算我不做公主,跟你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好。就算我一点儿都不了解你,也许根本不知道你是什么样子的人,我也愿意顺从自己的心意,不要辜负自己的心动。人生匆匆,有些事情原本也是不必要什么结果。” 一朵琼花轻轻飞落,却也是落在了王珠的手掌之中。让王珠内心,微微有些惆怅之意。有些花儿谢了,也是会结果。可是有些花儿凋谢,却并不会有什么果子。譬如眼前的琼花,这样子的美丽,却并不会有什么果实。可是就算是这样子,琼花开的时候,却仍然是十分好看。 “可是,可是——”王珠却不觉迟疑起来了。 晏修温温柔柔的:“可是什么呢?” 王珠知道这个念头十分疯狂,却也是不能遏制。 自己与晏修相识不过短短时日,就算一时情切,也许对方心意也不会那么样子的深。 “可是你若愿意,我们相约,此生此世,说不定我也有能过上风平浪静日子的机会。就算,就算现在我面前挡着许多人。我,我自然也是会赢的。若到了那时候,我再来寻你,就算是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儿,我也不会忘了你的。到了那时候,说不定,说不定我会真的爱上你的,会有什么结果。” 王珠这样子说着,慢慢的捏住了晏修的手掌。 这一世自己重生之后,想过许许多多的事情,有想过母后,想过太子哥哥。唯独对自己的未来,似乎也是从来没有什么期许。 可是此时此刻,她第一次对自己的未来有所期许。 晏修瞧着眼前的少女,知晓如今这青涩面容之下,是隐藏一具伤痕累累的灵魂。 然而无论经历多少事情,眼前的女子仍然是能坚韧的走下去,并且永远永远,都是充满了斗志。 明明被人背叛,被人伤害,经历太多。可是王珠却从来没有失去过爱人的能力。 就算,那希望是如此渺茫,王珠也是坚信着—— 一定一定,可以实现的。 可是自己呢,这一世重生之后最初的撩拨只是觉得王珠有趣。 就连心有所属,他对王珠的态度,却总以玩笑的面具掩饰自己的真心。 害怕受伤,总是以戏谑无比的态度相待。 王珠受过伤害,总是小心翼翼。可是如今冷硬的心却轻轻打开,流露出里面的柔软。就算担心被伤害,却绝不会裹足不前。 不像他,有时候想要毁掉自己,自暴自弃,只觉得这世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味道。只觉得活着不如绚丽的殉情。 前世自己到底还是介意的,内心受到了伤害,虽不能露在别人的跟前,却任由伤口**发烂。 所以前世自己输掉了,死得十分凄惨,这一世也是没有认真想赢。 因为,自己没有想要的东西,自然是没有一定要赢的理由。 可是这一刻,他有一定想要赢的,努力活下去的理由。 这个理由就在眼前,这个面容清秀,身子纤弱的少女。 为什么跟王珠在一起,自己一定会毁灭? 他那样子聪明,却只想着这些,全没眼前少女的坚韧与不屈。 是了,这个世界上,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会有希望的。 就好似自己就算是烂透了,也会有个女孩子拉了自己出来,给他煮了一碗面。 好似自己就算死了,也是能活过来。 王珠听着清风轻轻拂过了自己的耳边,那花瓣儿被清风挤压,发出了沙沙的声音。而这样子的声音是如此悦耳,如此动人。 她知道自己是自私的,因为舍不得,居然让对方等待。 既然是相逢未得其时,那原本也没有勉强的道理。 可谁让自己心生执念,居然是舍不得? 晏修却轻轻的将手指比在了唇边,嘘了一声。 王珠不解,眸子之中隐隐有些困惑。 晏修却将那琼花坠儿,轻轻的系在了王珠的脖子上。 王珠手指轻轻拨动这吊坠,这枚琼花坠儿,做工十分精细。 蓦然,她唇瓣却是被晏修吻住了,唇齿纠缠,缠绵火热。而那样子的火热之中,似乎又有一股子淡淡的哀伤与温柔之意。 王珠黑漆漆的眸子,眼中的寒冰却也是在融化。 晏修的哀伤,似乎透过了这个亲吻传过来了,让王珠心尖儿涌动了一缕缕的悸动。 相互依靠,相濡以沫—— 就算自己和晏修似也相识没有多久,可这样子的感觉却也是如此真实的。 王珠小心翼翼的试探,舌尖儿回应。 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被融化掉了。 这样子的感觉,她从来没有得到过。 晏修慢慢的离王珠远一些,手指儿轻轻拂过了王珠的唇瓣,眸色添了几许的温润剔透。 王珠垂下头,漫不经心的玩着手指间那枚白玉琼花,却不觉低声说道:“晏修,如今我还没有,没有当真喜欢你。” 她只是情难自禁,却距离真爱还少了一些。 王珠如今面颊微微发红,眸子却十分明亮,整个人面颊之上浮起了淡淡的潮润味道。 这样子的九公主,实在是让晏修很想一点一点的,将王珠吃拆入腹。 可是他的内心却一点一点的凉了,其实当真是想要应承了王珠那个约定。如果自己今日之后,不会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碧灵宫,什么叶家,只要有一缕希望,自己一定不会放弃。 然而自己若记得王珠,就会失去保护这个女子的能力。 这实在是两难之事。 之前晏修觉得就算死了也是一种圆满,现在他当然已经不想这样子待王珠。 “九公主,谢谢你,待我这样子的好。可是我明天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我什么都不给许诺给你,若是自己死了时候,知道有个姑娘还傻傻等着我,那就是死了也不会安心的。” 王珠只是动心,却并未爱上他。她的感情是慢慢的加热,可惜自己留下的时间也是不多。如果不是最初的任性与漫不经心,也是不会如此。 自己的人生,没道理让王珠不幸福了。 若是上天垂怜,重逢之日,王珠没有爱上别的人,自己自然不会再放手。 可就算求而不得,自己也会因为王珠的欢喜而欢喜的。 这个女孩子,只要开开心心的活在这个世间,他的人生就已经是有了光明。 从今以后,自己一定要努力的活下去。 抓住每一个机会—— 王珠眼眶微微有些潮润,也微微有些发热。 自己身不由己,晏修比她都清楚得多。 如今这个时代,各国之间都是勾心斗角,争权夺势,原本没可能平平安安的。 晏修是碧灵宫的人,必定是有属于自己的烦恼。 无论如何,这样子的情分,就如花上的露水,明日太阳升起来时候,就会悄然消失。 “若是上天垂怜,再次遇到九公主时候,九公主没有什么心爱之人,我一定会和九公主在一起的。若是九公主已经成婚,有了夫婿和孩子,你仍然是我最在意的人。就算是你夫婿和孩子,也是我最重视的亲人。” 说到了这儿,晏修却亲亲王珠的额头,宛如蜻蜓点水。 王珠听着晏修甜蜜蜜的话儿,只觉得好似认识了晏修就是自己的一场梦。 梦里画卷缓缓展开,晏修却撑着雨伞,缓缓向着自己走过来。 “无论如何,认识九公主,仍然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只因为认识你了,我方才知晓,只要活着,什么时候都是要好好活下去的。九公主,我不算很好很好的的人,可是以后你要是想起我,只盼不是什么不好的回忆。” 王珠只觉得月华好似一场梦,琼花好似一场梦。 眼前的晏修也好似一场梦。 听到了晏修那样子说,她不觉轻轻的点了下头。 旋即,王珠方才站起来,一步步的上了马儿,折身而去。 她听到了风轻轻的吹过了自己耳边,感觉那月光,那琼花就被抛在了自己的脑后。 王珠面颊上的热意并未消散,脑子里却不觉涌过了一个念头。 为什么自己不能放纵一次,想爱就爱呢? 答应却是十分肯定的,理由也是现成的。 只因为她是王珠,是大夏的九公主。 虽然不能想爱就爱,可是她仍然是会极为努力的,一步步的走下去。 说不定有一天,自己什么都不必承担时候,然后,然后再遇到这个月华下的少年。 纵然是再也是遇不到了,今日月下的琼花,也会是她那记忆之中的一颗明珠,永远都是灼灼生辉的。 泪水却轻轻划过了王珠的脸颊,被卷入了风中,和这融融的月色融为一道。 ------题外话------ 小九目前对阿修是很有好感,情不自禁被引诱,但是到真心互许还差了那么一点的,也就是差点火候。 因为对于小九诱惑还不够,还应该有足够的了解和深入的了解。 不过阿修是差点时间,所以现在要分开。 阿修本身是有自毁倾向,不过不知不觉被小九治愈了 但是以后一定会重逢的 谢谢183**9037亲投了5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1394025899亲送了1颗钻石 谢谢lennyzcl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摎jiu亲送了5朵鲜花 210 碧灵宫宫主 景轻衣躲在了花丛之中,却也是不觉悄然窥测。 原本不过是对此间主人微微有些好奇罢了,此刻景轻衣却也是瞧得怔住了。 她虽然不敢靠得太近,可依仗目力过人,也是将晏修容貌瞧得个清清楚楚的。 眼前的晏修去了伪装,如此容貌,实在是出乎景轻衣意料之外。 景轻衣出身尊贵,而且眼高于顶,既是如此,她自然也是没曾瞧中谁了。 只不过此时此刻,她瞧见了晏修,却不觉砰然心动。 晏修容貌极俊,这也还罢了,更要紧的是晏修身上的神秘味道。 而且晏修瞧着冷若冰霜,见到了王珠却十分温柔缱眷。 景轻衣情窦初开,一颗心却也是砰砰乱跳。 晏修掏出了玉箫,凑到了唇边,却也是轻轻的吹奏起来。 那箫声幽咽,景轻衣听得迷迷糊糊的,渐渐的失去了知觉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不觉沉沉的睡了过去。而她的面颊之上,还蕴含了一缕浅浅的笑容。 晏修已经到了景轻衣身边,他面颊犹自挂着甜蜜蜜的笑容,可是眼睛里却也是流转了一缕冷意。 他慢慢的扬起了手掌,只需轻轻一挥,就能让景轻衣死了。 就在这个时候,蓝如惠却也是不觉匆匆而来。 蓝如惠面上尽数是惶恐之色:“宫主请手下留情,师妹只是不懂事,她,她什么都不懂的。” 蓝如惠心惊肉跳,只觉得不会如景轻衣所说的那样子轻巧,故而也是匆匆而来。 果然待她来时候,景轻衣已经险些没有命。 晏修不置可否,蓝如惠却赶紧说道:“宫主放心,我有法子,让她什么都不记得。更何况,何况宫主方才见过你那心上之人,又何必多造什么杀孽呢。” 晏修方才慢慢的放下了自己手掌,却也是轻柔说道:“随我来吧。” 蓝如惠也顾不得景轻衣,匆匆过去。 她暗暗在想,那个姑娘虽然来了,可是莫非并没有应承晏修的情意。 房间之中,蓝如惠点了香炉,瞧着窗外的融融月光,这时间却也是差不多了。 她对晏修十分好奇,更在意如今晏修会有什么变化。 “你的身子可是有些不是?” 晏修眼睛轻轻的闭上,再缓缓的张开,一双眸子似凝动了淡淡的光彩。 “其实我原本以为,走到了这一步,自己会十分沮丧。可是如今,这却是我人生之中最平静的时候了。蓝姑娘,其实就算忘记了记忆,一个人仍然是不会快活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未来充满了希望。无论发生了什么,也是会一步步走下去的。” 这是王珠教给他的,就算是自己记不得王珠了,相信也是绝不会忘记这样子的感觉。 而蓝如惠瞧在了眼里,也是隐隐有些讶然。 碧灵宫历代宫主,无不是神智癫狂,冷血疯狂的人。 故而就算帮助晏修走到了这一步,蓝如惠也是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 本来这些历代碧灵宫的继承人,精神都是异于常人的。 师尊虽然教导蓝如惠要遵从医德,可是蓝如惠却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不止一次见过晏修,晏修虽然是笑得甜蜜蜜的,可是眼睛里却也是隐隐藏着血腥之气。 可是如今,晏修给她的感觉,竟然是说不出的平和。 他身上的冰冷与暴戾之气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整个人变得安静而温和。 那一双眸子之中,却隐隐流转了坚定的光彩。 仿若想通了什么,蓦然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希望了。 蓝如惠虽然不懂男女之事,却也是听闻两情相悦是世上最甜蜜的事情。 如果晏修的改变是因为那个女子,自己却是让晏修忘记了那个女子。 就算那个女子并没有爱上晏修,可那也是已经改变了晏修了。既然如此,这段记忆必定是会十分美好。 从前晏修懵懂不懂感情,所以答应了自己,可是现在懂了,似乎却是迟了。 蓝如惠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是微微有些后悔之意。 晏修的嗓音,却也是慢慢的小了下去:“从前我从来不敢期待什么,如今却也是忽而有一种期待。若有那么一日,也许还有机会,还可以——” 他嗓音渐渐的小了,渐不可闻。 蓝如惠不知道晏修想说什么,也许他还是盼望,能与那个姑娘再次相会的。 晏修只觉得自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他耳边似响起了许多声咚咚的声音,是那些已经合上了的粗重大门,如今被落了锁了。 然后自己眼前,似浮起了一片碧绿的草地,那草地被夕阳染上了淡淡的金色。 一名红衣的少女,却也是骑着马儿,额头上渗透出晶莹的汗水,唇瓣却也是添了丝丝凌厉的笑容。 他手指轻轻的伸出去,似乎想要碰碰那女子的衣服角。 可那手指触碰间,眼前的画面却也是一片片的碎开,仿若蝴蝶一般,一片片的轻盈的飞舞。 若有那么一日,也许还有机会,还可以—— 还可以再次相见,能轻轻的牵住那个红衣少女的手掌。 眼前一片黑漆漆的,咚的一声,是大门锁住的声音。 他的心海是巨大的宫殿,最后一把锁也是哐当一下落下来。 可是心房之中,却忽而回荡了一句话。 无论如何,都是要好好的,努力的活下去。 只有这样子,方才有些机会的。 黑暗的空间之中,仿若什么都是没有。 他只觉得浑浑噩噩的,一点一定的凝聚自己的神魂。 张开了手掌,他手掌虚空一抓,却也是什么都没有。 识海之中是一片沙漠,空荡荡的,什么记忆也是没有。 然而一些早准备的东西,却是浮起在他的脑海之中。 这整个世界,这整个大陆,自己从小到大所涉及知识,自己会的武功,懂的谋略。 大陆各国的情势,碧灵宫之中的勾心斗角。 一切的一切,都是忽而如滔滔的洪水,一下子在脑海之中爆开,似乎要将脑子给生生炸开炸裂了。 可是这些涌到了脑海里面的东西,却唯独没有他的影子。 没有他的过去,没有他的出生,没有他所经历的感情。 所有的记忆,都是扣去了他自己的影子。 而他脑海之中,有一个声音却不觉解释一切。 他身为碧灵宫宫主,是绝不能被感情动摇。 他要拥有权势,站在一切的巅峰,让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臣服在自己的足下。 所以过去的一切,都是垃圾,自然都应该抛开,再去追寻自己的未来。 至于过去的一切,他早就处理妥当,也是不必深究。 只要抛去了感情,自己就会站在世界的巅峰。 就在此刻,他的耳边似回荡了一个声音。 无论如何,无论前路如何荆棘,都是应该好好的,努力的活下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碧灵宫宫主却不觉睁开了眼睛。 蓝如惠一直十分忐忑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一颗心却也是不觉忐忑。 这样子的事情,从前从来没有人做过,蓝如惠也是没有把握。 眼前之人就这样子疯了,又或者再也醒不过来,这也并不见得如何奇怪。 故而瞧见眼前男子睁开了眼睛,蓝如惠却也是不觉松了一口气了。 烛火的光彩轻轻的照在了男子的一双眸子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彩,却也是瞧不出眼前男子眼中情愫。 眼见他睁开眼,却没有说话,蓝如惠一颗心砰砰乱跳,却也是越发紧张了。 她小心翼翼,却不觉试探:“晏小侯爷,如今你感觉如何?” 那男子眸子渐渐凝聚了神光,忽而轻轻的坐起来。 一瞬间,他身上顿时流转一缕压迫之气,俊美的面颊却也是冷漠如冰,全然不含任何的情愫。 其实不需要他回答,蓝如惠已经是察觉了眼前的男子已然是另外一个人了。 碧灵宫宫主却淡淡的说道:“晏小侯爷?这应当是从前的身份。从此以后,这名字却是与我再无关系了。” 蓝如惠说不出话来,她内心隐隐有一种满足之感。 之前她虽微微有些愧疚,如今这些愧疚却自然是荡然无存。 眼前的男子,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精神医术上的奇迹,是自己一手造就。 她蓝如惠是这方面的第一人,而眼前的男子是他最完美的作品。 什么爱恨嗔痴,情爱纠葛,其实就算没有了,也是没什么打紧。 这世间之事,原本也是变幻无常。既然是如此,就算是相爱之情,也不见得就会长长久久的。 想到了这儿,蓝如惠却也是安心下来。 “既然是如此,宫主可是想好了,再另外有一个名字?” 碧灵宫一笑:“这却是不急。” 他笑时候,似乎隐隐还是有些甜蜜蜜的味道,这是一个人多年以来的习惯,原本也是不会如此轻易就改了过来。 只不过,如今这个笑容,却也是更加妖艳惑人。 “等找到合适自己的名字,再改了也是不迟。” 琼花林外,姚蛟漫不经心的等待,轻轻的咬了一口红枣片。 正在此刻,黑灵却也是过来了,目光在姚蛟身上逡巡。 “宫主早与你约定,兖州之事了解,你与你的下属均是要留在兖州了,并且重获自由,再不是碧灵宫的手下。从前你利用碧灵宫得到权势,以后你却也是与碧灵宫再无关系。如今这是你的令牌,好生收好吧。” 黑灵样子冷冷淡淡的,一边将一块令牌给了姚蛟。 姚蛟早就知晓这一点,这也是一番约定。 当初他离开了云家,加入了碧灵宫,是因为他咽不下这口气。 不过他这种半途加入碧灵宫的人,却也是注定无法爬入碧灵宫的高层。 那些从小在兽营长大,并且成为了兽营之中佼佼者的杀手,才会是碧灵宫真正栽培的人 姚蛟却也是想不到碧灵宫宫主与自己相约,让他兖州之后,就可以脱离碧灵宫了。 如今他位置稳当了,并且还抱上九公主的大腿,以后更是太子一脉。 姚蛟仔细想一想,只觉得自己前途却也还是有些的。 他拿过了令牌,轻轻吹了一声口哨,笑起来的时候,却也是不觉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 姚蛟假惺惺的说道:“我虽然已经不是碧灵宫的人了,可是到底有什么香火情分。以后若是用得着我的地方,那也是尽管开口。” 黑灵冰冷的容貌之上,渐渐流露了一缕讽刺之色。 “离开了碧灵宫,碧灵宫一切就与你无关了。此后你若与别的人说那么一句和碧灵宫相关的话儿,那么就将你全家灭了。除此以外,你从碧灵宫学到的武功,自然也是不能再用了。” 他这些话自然全是真的,绝无半点虚假。 若是姚蛟做了什么对不住碧灵宫的事儿,只恐怕也是会死得十分凄惨。 不过姚蛟面颊之上并无惧色,反而笑吟吟的。 “既然如此可怕,我自然是什么话儿,都是不会说的。不过,我与宫主如此亲热,再怎么想想,也应当与他告别才是。” 黑灵眼中讽刺之意却也是不觉更浓了一些:“姚蛟,你也不是什么愚蠢的少年人,想不到你居然是如此天真。宫主怎么样儿都是好,你以为什么情意深重,那可别当真。咱们历代的碧灵宫宫主,那都是疯疯癫癫的。一会儿跟你甜如蜜,一会儿却也是根本不将你当一回事。你呀,可是不必自作多情。” 姚蛟却也是笑了起来:“我又不是什么姑娘,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姚蛟这样子说着,却也是忽而想起了一道炽红若血的身影。 他却忽而微微一笑,眼中流转了几许自嘲。 从今以后,碧灵宫与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他唇瓣蓦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而自己还剩下什么呢? 这样子想着,姚蛟眼里渐渐流转了冷锐之意。 他所剩下的,自然就是复仇了。 从碧灵宫筹措了足够的资本,又攀上了王珠这颗大树,自然也是到了报复的时候了。 想到了此处,姚蛟唇瓣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了。 天光初明,景轻衣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却不觉轻轻的扶住了自己的脑袋。 她不知道为何来到了这儿,却隐隐觉得遗憾。 仿佛自己错过了一桩十分要紧的事儿,故而也是怅然若失。 蓝如惠端起一碗粥送过来:“小师妹,你可算是醒过来了。” 景轻衣微微有些气恼:“师姐,我若记得什么,又与你有什么关系。难怪师兄师姐,都是不肯与你往来,只因为你就是个怪人。” 蓝如惠送上了粥水,景轻衣却也是不肯品尝一口。 她性子上来了,瞧着蓝如惠隐隐有些厌恶之色。 蓝如惠叹了口气,却没有解释什么。 她问心无愧,如此一来,碧灵宫宫主才会饶了景轻衣。 这个小师妹不知道天高地厚,又怎么会知晓轻重? 景轻衣匆匆的跑出去,她虽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却也是隐隐觉得这件东西竟然是十分要紧的。 就在这个时候,她瞧见一辆颇为夸张的马车,缓缓的从花丛之中行事而来。 那马车十分宽大,是平常的马车两倍有余,不但是上等木料制成,马车车身也是装饰珠玉,十分华贵。 说是马车,拉车的却不是马儿,而是几只形容古怪的异兽。 一名妙龄少女,轻轻的坐在了马车之上。 她一身紫色衣衫,布料也是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泛起了宛如金属一样子的质感。 而她面颊之上,却偏生戴着一张青铜做的面具,只露出了一双寒光闪闪的眸子。 这样子的目光,宛如实质,好似在景轻衣身上刺了两刀。 这些琼花轻轻的摇晃,发出了沙沙的声音,好似极美妙的音律。 可是这样子的音律之中,却也好似有不和谐的血腥之音。 而这些血腥的音律,居然好似来至于面前戴着面具的修罗少女。 琼花林中,此时此刻,竟似不知道穿梭了多少道漆黑的身影,匆匆而来。 清晨的阳光明明是十分明媚,可是景轻衣却也是不觉察觉到了一缕寒意了。 蓝如惠赶紧拉住了景轻衣,掏出了一枚令牌轻轻系住在身上,然后手掌扣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行了个礼。 那冷漠的少女方才收回了目光。 蓝如惠匆匆拉了景轻衣离去,回到了房中,蓝如惠方才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饶是如此,蓝如惠却也是不觉压低了嗓音:“那是碧灵宫的雕龙百兽车,唯独碧灵宫宫主方才能坐。这整个大陆,无论是谁瞧见了这样子的马车,都是要避让一二。小师妹,以后却也是不可随意造次。” 景轻衣也不是傻子,什么雕龙百兽车,她也是不觉听说过的。 此时此刻,景轻衣刁蛮的脾气也是荡然无存。 她失魂落魄,却也是不觉说道:“方才我只觉得浑身冰寒,那个女子又如此奇怪,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碧灵宫的兽营杀手,天下震惊。传闻之中,碧灵宫有那么一支军队,是十分骁勇的。而这些杀手军队,是由着历代碧灵宫修罗掌握。这一次是修罗出巡,那些兽营杀手都是穿梭在琼花林中。虽然不见得每次修罗出巡都会殃及无辜,却总还是十分危险的。” 说到乐这儿,蓝如惠的嗓音却也是渐渐的低了不少了。 “我算是碧灵宫的客卿,她见着我行礼,又拿出令牌,自然是给了几分面子。” 景轻衣听了,却也是不觉吃惊:“蓝师姐,你当真糊涂了。咱们的师尊,可是天下闻名的神医,整个大陆谁不知晓呢?云慈神医,谁不知道师尊仁善。就算是碧灵宫权势滔天,咱们云慈的弟子也是没必要去攀附。” 蓝如惠却不觉摇摇头:“我与碧灵宫结交,并不是为了什么权势,而是因为碧灵宫的医术实在是令人着迷。我瞧着那些医术,早就是魂不守舍了。” 景轻衣一时之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她知晓这个师姐爱医成痴,若是为了医术,做出什么事情,也是一点儿都是不会在乎的。 景轻衣性子虽然刁蛮了一些,可是脾气来得快也是去得也快。 对于那威名十足的碧灵宫,景轻衣虽然厌恶,却也是隐隐有些好奇。 “既然师姐是碧灵宫的客卿,不如和我说一说,碧灵宫究竟是什么样子?” 虽然碧灵宫震慑整个大陆,然而关于碧灵宫的传闻却也是众所纷纭,其实很难窥得真假。 如今景轻衣心中好奇,实在是想要知晓怎么一回事儿。 蓝如惠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我答应人家了,自然是不能给你说。轻衣,若你知道了,也是未必会有什么好处。不过能够告诉你的,给你知道,也是没有什么打紧。碧灵宫的宫主,历代均是需要兽营出身。其实碧灵宫也有许多出色的人才,可宫主却也是只有一位。” “他们挑选宫主的方式,是十分残忍,就好似养蛊一样,将许许多多的虫子聚集在一处,任由他们随意的厮杀。最后能活下来的,一定是最凶残最狠辣的。至于什么人性,早在一次又一次的血腥杀伐之中消耗殆尽了。” 说到了这儿,蓝如惠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恍惚了。 其实之前,她自然也是这样子想的。可是如今,蓝如惠却也是有些不那么确定了。 那个男子,一定杀过许许多多的人,早将人命不当一回事儿了。 可是他说起了那个自己心仪的姑娘,却也是如此的温语柔和,温柔缱眷。 晏修那个柔和的表情,却总是让蓝如惠不觉有些不安。 可是再怎么如何,那个会温柔的晏修,已经是不见了。 景轻衣听到了这些血腥杀伐之事,也是不觉微微有些害怕。 可是更多的,她的内心却不觉涌动了一阵子的兴奋之情。 这些凶残的事儿,她既害怕听,又非常想要知道。 “除了这个宫主,碧灵宫其他的人又是如何?” 蓝如惠瞧着景轻衣那双灼灼生辉的眸子,心中却也是不觉叹了口气。 景轻衣年少无知,故而也是觉得这些事情十分有趣,听得津津有味。 而她在碧灵宫,却也是小心翼翼,绝不敢做错一桩事情。 “历代碧灵宫宫主,都是精神癫狂的人。想来这个,你也是有所耳闻。碧灵宫除了暗杀的手段,还有就是那易容之术,同样也是妙夺天工。这易容的奥妙,就是咱们师尊,似乎也是有些不如。除了碧灵宫的宫主,碧灵宫名下还有五位长老,代号各自不同。这五名长老分别是修罗、圣音、贪狼、天权、天玑。每一任长老,都是这样子名号。前任长老死了之后,后一任则会代替上来。” “五大长老,各司其职,侧重之事也是不同。方才也与你说过修罗,所谓修罗,则是历代掌管兽营杀手,杀伐果断的人。” “圣音则传教布道,各国的宗教势力背后,则也是隐隐有圣音的影子存在。那些宗教信徒,若是加以煽动,自然是大有可为。” “至于贪狼,却掌管碧灵宫的红粉生意。调教娇艳的女子,渗透各国权贵的后宫,吹吹那些权贵的枕头风。更有不少碧灵宫的眼线,隐身在青楼楚馆。这各色消息,总是逃不过碧灵宫的耳目。” “天权则与官宦权贵结交,必要时候,甚至可以借着碧灵宫的势力扶持相中的有能力的官员,让他们扶摇而上。这些朝廷命官,私底下却是和碧灵宫紧密勾结。” “而天玑则出面经商,与贪狼和天权相互勾结,自然颇为容易赚取大量财富,支持碧灵宫的各种行动。” “这碧灵宫的五位长老,其真实身份,也是十分绝密之事。” “除此之外,碧灵宫宫主身边还有一支暗枭部队,是宫主亲卫,只听宫主一个人嘱咐。” 景轻衣听着微微心惊,却也是不觉跃跃欲试。 碧灵宫手段狠辣,可是又是这样子的神秘。既然是如此,对于景轻衣这样子的妙龄少女,自然是充满了吸引力。她缠住了蓝如惠,想要蓝如惠多说一会儿,蓝如惠却是怎么都不开口了。 蓝如惠虽是医痴,却并不蠢笨,反而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既是如此,蓝如惠自然是知晓,什么话儿是应该说的,什么话儿却是不该娶说。 琼花树下,碧灵宫宫主轻轻的站立。 他换上了一身宽阔的纯黑长衫,宽大的袖袍却也是轻轻的挥洒,腰间却随意用条碧玉带束缚住。 前襟一片纯白色宽襟,错开了颜色,而他袖间却也是绣了大团大团的昙花。 一头乌黑的发丝,更是以金冠束缚住,点缀了明珠。 如此轻轻一站,只觉得浑身的华彩顿时也是扑面而来。 只是一道背影,却隐隐有一种莫测的深邃冷漠之感。 马车顶部的少女,却也是不觉目光潋滟。 如今这位碧灵宫宫主,似乎有什么东西与从前不同了。 可是究竟是有什么不同了,她也是说不上来。 明明岁数也不大,此时此刻碧灵宫宫主居然是带着无边的威压之力。 他听到了动静,慢慢的转过身。 只见碧灵宫宫主面颊之上套了一枚镂空的金质面具,面具之上花枝儿纠缠繁复,镶嵌了钻石珠玉,灼灼生辉。 也许是因为这片面具实在是太过于奢华精致,那样子的奢华似乎也是将碧灵宫宫主的容貌尽数遮掩而下。 “修罗?”碧灵宫宫主缓缓说道,面具后的目光顿时落在了眼前少女身上。 修罗也瞧不出深浅,历代碧灵宫宫主发狂之事,也是并不少见了。 蓦然之间,他们顶上主子忽而变了另外一个性子,那也是见怪不怪。 她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的心神,手指按在了肩头,比着手势,不觉缓缓行礼。 “见过宫主。” 修罗容貌虽然是瞧不出清楚,瞧这身躯却应当年纪也是不大。只不过她说话的嗓音,却是极为沙哑难听。 那声音宛如在刀子在石头上轻轻去磨,发出了十分难听的声音。 她目光轻轻闪动,好似轻轻的瞧了黑灵一眼,却不觉又垂下头去了。 黑灵原本是上一任的修罗,只是黑灵人虽没有死,不知怎么的,位置却被眼前少女所代替。 这一桩事情,原本就是这一代碧灵宫的隐秘之事。 黑灵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平平无奇的面颊微微有些苍白,却忽而又恢复如常。 “修罗你好大的派头,知道的还道你一心一意,迎接宫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了反叛之心,趁机而动。” 正在此刻,一道娇媚入骨的嗓音却也是顿时响起,更是不觉对修罗冷嘲热讽起来了。 明明是在这郊外的琼花林中,那说话的女子却是一身的盛装华服,身着宫装轻纱,仿若是从什么后宫出来的宠妃。 她一张脸颊瞧不出岁数如何,却也是美丽至极,只恐大陆各国的宠妃,在这个女子跟前都是不觉要黯然失色。 只不过这女子眉宇间带着一股子妖媚之意,媚态十足,宛如什么山精妖物,更胜过像仙子。 如今她语调微微含嗔,隐隐有些恼怒之意,一双眸子却是流转了几许狡黠。 一旁一名蓝衣青年却轻轻的叹了口气:“大家都是碧灵宫的人,宫主跟前,却也是何必如此争执。” 那青年容貌清秀,放在人群之中,固然也算是有几分姿色。可是人在碧灵宫,却也是顿时显得平平无奇了。更何况他虽姿容潇洒,却生了一张娃娃脸,笑起来时候脸颊上居然还有浅浅的酒窝,实在是可亲的人。 原本他这样子的人,站在宫装绝色佳人面前,就好似衬托红花的绿叶,顿时为之失色的。然而眼前的男子纵然就在这绝代佳人身边,却也是并没有被生生压下去了。 只不过那绝色宫装美女,却偏生是掌控碧灵宫财脉的天玑。她有一张千娇百媚的面孔,却也是从来不沾什么色相生意。 至于容貌可亲,笑起来有小小酒窝的青年,却偏生是混迹在脂粉群众,调教那些红尘粉黛的碧灵宫贪狼长老。 天玑样子好看,平时性情却也是不好,手指轻轻的将发丝拢在了耳边:“否则我们几位长老,怎么不这样子讲究排场。就是我天玑平时贪恋奢华,今日还不是独自一人前来。” 她容貌虽好看,气质却也是颇为艳俗,那些首饰都是十分华贵,镶嵌了珠玉宝石。就是腰间一块绝好玉佩,都是要镶嵌金丝,点缀明珠。 修罗却冷冷一笑:“有人武功差些,若是有事,人手带得少了,只恐保护得不够周全。” 却也是暗暗讽刺天玑只会整日赚钱,武功却也是并不如何的好。 天玑只是冷冷一笑,她原本手中拿着一枝新鲜摘下来的琼花。如今她雪白的手指轻轻将花儿撕碎,一片一片的,都是扔在了地上。 修罗手掌一挥,西南角一处慢慢的让开,有着两个人一块儿联袂而来。 圣音是佛门弟子装束,未曾剃头,带发修行的模样。 他容貌极清俊柔和,也许不是极致俊美,却好似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而整个人瞧着,也是坚韧而清瘦,眼睛之中似蕴含了如海水一般的悲悯。 那如冷玉一般的手腕之上,轻轻缠着一串儿木制的佛珠。 碧灵宫中之人,无不是好奢靡,衣衫配饰,无不是绝好。 只是眼前的圣音,却是穿着寻常素衣,就是足上也是踏着一双草鞋。 这样子的慈悲与温和,似乎并不是高高在上的,而是说不尽的亲切。 仿佛你伸出手,对方就会握住了你的手掌,给你融融温暖。 一片杀伐之气之中,伴随圣音缓步而来,竟似隐隐带来一缕悲悯柔和。 修罗蕴含血腥的眸子扫了圣音一眼,却不觉轻轻的扭过头去。 她面颊之上,竟似流转了几许厌恶之意。 与圣音联袂而来的长老天权,却也是名俊雅潇洒的中年男子,举手投足之间,更隐隐显得气度高华。只不过他容貌藏在面具之后,并不露出来。 其余几名长老,就算形容被人知晓,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这位长老天权,代替碧灵宫结交各国权贵,向来也会遮挡住自己容貌,并不让别的人瞧见。 如今人既然来得齐了,在场之人俱是单膝跪地,比着手势到肩头。 “属下,恭迎宫主。” 而那众人中心的少年,一身漆黑如墨的衣衫在风中轻轻漂浮,竟似将眼前这幅清雅的花海画卷染上了一抹极为浓艳的墨色。 他明明显得如此突兀,却仿佛是将此处所有的色彩凝聚在身上。 而碧灵宫宫主面具之后的面颊之上,蓦然却也是浮起了轻轻的笑意。 那样子的笑容,隐隐有些朦胧,却隐隐有着说不出的自信。 眼前这些恭顺的下属,其中必定是有将自己除之而后快。 不过这也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碧灵宫总是如此,勾心斗角,算计杀伐,也是没一刻少了去。 而他,则终究会将权柄收入自己的掌中,将天下踏在了自己脚下。 碧灵宫宫主缓缓的登上了马车,他自然是要离开这片琼花林了。 可是偏生在这个时候,他的内心之中,却蓦然流转了几许的焦躁之意了。 这样子的焦躁,充盈了自己的胸口,让他的内心充满了急切。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生生在提点自己,催促自己—— 快一点,要再快一点,将整个天下掌控在自己手中。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才可以,可以—— 只是还可以什么,他内心之中竟似一片空白,怎么也都想不起来。 碧灵宫宫主踏上马车的动作顿时也是微微一顿,背后几道眸光顿时暗生猜测。 其实既然是出生于碧灵宫,那也就没谁是干净的。 妩媚娇俏也好,气度高华也罢,甚至连那纯善圣洁,也不过是一张张面具。 那一张张光鲜华丽的面具,遮掩住自己的本来面目,掩住了内心的嗜血野兽,游走于各国的权贵之间。 一旦寻到了机会,必定是将上面这位碧灵宫宫主狠狠的撕咬,甚至将血肉都食之殆尽。 风中,似乎也是只有琼花花瓣轻轻挤压的莎莎之声。 这一刻,碧灵宫宫主脑海里似乎流转了一缕模糊的念头。 一道炽热如火的身影,就是掠过了他的脑海。 然而这丝念头,却也是悄然消散。 他极轻微的甩甩脑袋,稳稳当当的上了雕龙百兽车,任由珠帘掩住了背后那几道含义不明的眸光。 只不过就算坐在了软榻之上,碧灵宫宫主仍然是心思晦暗不明。 他脑海一片空白,却解释不了内心那缕焦躁灼热究竟是如何一回事情。 却只知晓,有什么东西,分明是蠢蠢欲动的,让他整个人微微焦灼,甚至不觉急切起来。 两月之后,江水滔滔,官船之上。 一片手掌轻轻把玩一枚玉雕的琼花,少女眼睛里不觉流转了几许思绪。 旋即,这枚玉坠儿,方才轻轻的被王珠藏入怀中。 江风轻轻拂过了王珠的衣摆,让王珠乌黑的发丝轻轻拂过了清秀的脸蛋。 如今兖州之事已经平复,陈后疾病也是痊愈。 陈家分家之后,据说那位陈老太君也是已经自尽身亡。 夏熙帝更是一道圣旨,招了王珠回去。 在王曦的游说之下,贺兰知这位兖州知府既然已经没了,朝廷自然是另行任命。 整个兖州土著,几乎因为这一场大祸尽数凋零。 王珠瞧着渐渐远去了兖州城,眼中蓦然流转了几许笑意。 想当初自己初来兖州,那些迎接自己的兖州权贵,几乎都是消耗殆尽。那双晶莹的黑眸之中,却也是隐隐有些冷漠之意。 兖州这块肥肉,到底是被她王珠尽收囊中! 时光匆匆,从她来到兖州算起,也是已经有小半年时间。 王珠回过头瞧着京城的方向,雪白的脸颊却也是流转了几许的冷漠。 母后染病,被逐出了京城。那时候,自己内心之中发誓,那些算计之人,必定是会将苦果生生吞咽而下的。 他们加在母后身上的东西,必定是要千倍万倍的奉还! “九公主,江面风大,你倒也是要小心身子。” 那男子嗓音十分温柔,就是最软绵的女儿红,可都是没他的嗓音醉人了。 ------题外话------ 谢谢b941383253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1颗钻石 谢谢粟女2009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jane3000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fghy卿亲送了5朵鲜花 t 211 重回皇宫 王珠心尖儿冷意也是越发浓了,可等她转身时候,却也是一脸温和之色。 “夕殿下,如今在这江风吹拂之下,我只觉得自己心中说不出的痛快。只因为能回到京城,当真是很高兴的事情。” 她内心十分平静,甚至没有半点波纹。 就是那一夜,自己因为发现夏侯夕的真面目而失态。也就是那一夜,她失去了一个自己喜欢的男子。 无论如何难受,那时候的自己已经是发泄够了。 而如今的自己,却已经是没有了那失态的权力了。 如今王珠和夏侯夕说话儿,隐隐带着疏离,却不自觉放缓了语调。 王珠自忖自己如此态度,那是绝不会有任何破绽。 她心计颇深,又拒绝了夏侯夕,自然是会保持距离。不过夏侯夕容貌俊美,又显得对自己颇有倾慕之意,但凡女子也是难免会有自得之情,亲近之意,甚至觉得拒绝了夏侯夕是辜负了他。 既然是如此,语调之中带着三分温柔,也是再正常不过。 王珠慢慢告诉自己,既不可太热络,又不可太生疏。 如此一来,自己的样儿方才是会毫无破绽。 夏侯夕,那就是一条狡诈无比的毒蛇!是自己见过的心计最重的人! 林墨初的玉佩虽不知如何出现在夏侯夕那儿,夏侯夕也绝不知道自己拥有前世的记忆。可就算如此,这样子心性狡诈的人,却也是会难免有那么几许怀疑。他必定是会心生怀疑,疑惑自己也许知晓了什么。 不过只要自己乐意,她也是能演得很真,很真的。 会演戏的,却也是绝对不止夏侯夕一个人的。 夏侯夕却也是留意王珠,眼前的少女却未再着那赤红的衣衫。 如今王珠只随意穿着,她上身是素色蝴蝶对襟短衫,下撒一条十六幅的石榴色长裙,带着一双碧玉色的发钗。 没有那么多珠玉装饰,王珠瞧着竟然是落落大方,清雅可人。 而那张清秀的面颊之上,一双眸子却漆黑深邃,流转了灵动狡黠的光彩。 眼前的少女,竟似清秀灵润。也许不是什么绝美的姿容,却仿若一口深潭,正因为深不见底,反而是越发让人想要探寻一二。 夏侯夕温雅的面颊之上,一双妖异的眸子却也是流转了几许迷茫之色。 林墨初那块玉佩,虽然是没有落到了王珠的手中,可是林墨初还是有些怀疑。 如今眼前少女待自己虽然似乎没有破绽,可是他的心中,却似乎被什么轻轻的敲打,似乎也是跳得快了那么一些了。 “离开兖州,却没见晏小侯爷来,当真是有些遗憾了。” 夏侯夕不觉想起了晏修,这个小侯爷也许并没有在兖州出什么风头,而且夏侯夕也不过是与晏修有几面之缘。 可是夏侯夕是个十分敏锐的人,他已经隐隐觉得,那个晏小侯爷也许并非是池中物了。 王珠却轻轻舒展了手臂,任由衣衫轻轻的舒展开来。 听到了夏侯夕提及晏修,她并没有什么十分痛楚的感觉,内心之中只有一缕坚毅的希望。 她嫣然一笑,原本有些冷漠的面容,因为这个笑容,宛如一朵冰莲一般冉冉的绽放,竟好似说不出的明媚可人。 就是夏侯夕,也因为王珠面上这缕反差极大的笑容微微有些讶然。而他却也是清楚的知晓,王珠之所以绽放这样子的笑容,却是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夕殿下,晏修是谁,我已经是忘记了。” 王珠已经是转过身了,手掌轻轻抓住了船沿,嫣红的唇瓣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一双明润的眸子更是灼灼生辉。 夏侯夕瞧着王珠纤弱的背影,温润的嗓音却也是不觉有些暗沉了:“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九公主,有些感情注定没办法长久,可是回想起来,想来也是一桩十分值得珍惜的回忆。” 王珠漆黑的眸子渐渐浮起了一缕冷漠,她心中虽然是十分厌恶夏侯夕,却不得不承认,夏侯夕有时候说话也是有些道理的。 这个男子只要他想,就能对你万般体贴,好到了极致,当真是挑不出半点错处。 这样子的温柔陷阱,只有夏侯夕做来,方才是可称完美两字。 不过正是这个样子,这个游戏,方才是越发有趣。 最初的恼恨过去之后,王珠也是平静了下来。 也许一开始,一想到夏侯夕是曾经的幕后黑手,她内心除了恨意滔天,还有一股子莫名的惧意。 可是如今,等她心平如水,王珠让怨恨从自己心中消失,惧意也是从自己的心里面消失。 夏侯夕若当真是乌云珠和白将军私通之子,自然是白薇薇的兄长。 前世白薇薇命好,仗着皇族私生女儿的身份,在大夏皇宫之中占尽便宜。之后又有夏侯夕这个兄长筹谋,让她一路扶摇而上,就算是在谢玄朗身边,也是得到夏侯夕的庇护。 只不过如今,白薇薇却也是没这样子的福气了。 想到了这儿,王珠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觉越发的深邃。 夏侯夕可以利用自己,自己何尝不是能利用夏侯夕? 这样子狡诈恶毒的人,他既是自己的敌人,也能成为自己手中匕首。 连白薇薇她都能忍,就是心口磨着刀尖儿,也是生生将那一口鲜血给吞下去。 王珠朝着夏侯夕嫣然一笑,只有心尖的鲜血,才能浇灌那罂粟花儿,让这花朵冉冉绽放。 夏侯夕既如此聪慧,聪慧之人必定多疑,自己直接了当说起白薇薇的身世,这自然并不是一桩聪明的做法。 就算之后夏侯夕查出真相,也会怀疑自己的居心。 至于自己如何设计,何时设计,当然是会挑选最好的时候。 就让自己和夏侯夕玩一玩,瞧瞧谁的戏更好一些。 船舱之中,夏侯夕虽身为质子,不过既然王珠嘱咐了,自然也是颇受礼遇了。 夏侯夕回到了自己舱中,此处面积不大,却布置精巧,香炉之中更点燃了一枚水沉香。 房间之中香气馥郁,令人不觉心旷神怡,连那旅途之中的疲乏,也是消散了不少了。 君无恙在房中等待夏侯夕:“这九公主仍然是待你礼遇有加,似乎也并不像对殿下有所怀疑的模样。” 夏侯夕不置可否,一双异色的眸子却不觉掠动了光彩:“总是要小心一些才是。” 王珠虽然对他客客气气的,可是夏侯夕天生就不会信任别人的。 君无恙微微有些迟疑:“只是殿下,有些事儿,我也是不知晓当说还是不当说。” 夏侯夕叹了口气:“你是陈国第一高手,什么都不要,都随我一块儿到了这里来。既然是如此,又有什么话儿,需要吞吞吐吐的。” 他平时一言一行,无不令人折服。就好像如今这样子,君无恙的眼睛里也是微微有些激动之色。 夏侯夕在陈国地位并不如何显赫,却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势力,得到别人的帮衬,这也是因为夏侯夕本身是个很容易收买人心的人。 如今,夏侯夕就是如此。 君无恙虽有迟疑,却也是不得不说道:“其实殿下原本是陈国的皇子,而与大夏没么相干。容太后在你年幼时候,派人前去给你几许照顾安抚。这虽然不能不说是一桩恩德,可是却显然另有盘算。就算殿下想要复仇,此时此刻,却也是绝不会是最好的时机。其实殿下在大夏纠缠,帮助容太后算计太子王曦,又能有什么好处呢。殿下的未来,是在陈国,而不是困着自己在这里。以后等殿下登基为帝,还怕没有报仇的机会。容太后只是利用殿下,想让殿下为她谋算,扳倒了太子,让那四殿下王竞登基为帝。” 他知晓自己这番话有些逾越了,可是因为担心夏侯夕,却是不吐不快。 夏侯夕既有天纵之姿,原本不该就在这污泥之中。 这一次确实是陈王听了别人的话儿,打发夏侯夕做质子。 可是君无恙却也是知晓,若是夏侯夕自己不愿意,那他有的是法子解决这桩事情。 可是夏侯夕却还是来了。 他之所以来到这里,原因就是为了复仇。 如此争夺权位的要紧时候,夏侯夕却悄然离去,其中原因却是因为仇恨二字。 想到了这儿,君无恙的内心之中,就隐隐不安起来了。 夏侯夕面上却并无愠怒之色,反而不觉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无恙,你既然知晓我不是什么真正的皇族血脉,为什么还要跟在我的身边,为我效力,随我千里奔波呢?你是陈国第一的剑客,无论去哪里,那都是会颇受礼遇的。又何苦随我一道,千里奔波,颠沛流离呢?” 君无恙目光之中,却也是没什么迟疑之色。 “正因为我是陈国人,所以才要跟着殿下,此生不悔。陈国从前,是何等的兵马强盛,四邻畏惧。可是如今,却全无当年剽悍之风,兵马之利了。如今陈**中积弊已久,派系林立,扰民之事时而有之,甚至与什么大夏的裴家勾结,连朝廷都不放在眼里。而陈国的贵族,却是已经被荣华富贵腐蚀,早无什么昂扬斗志。他们习惯了大夏的美酒,喜爱大夏的玉器,更爱那些草原上俘虏来的美人儿。而陈国的百姓,不但吃不饱饭,还时刻担心盗匪和军队的骚扰与抢掠。殿下,我只会剑术,也什么都做不了。能救他们的,也只有你了。我也相信,你必定是会成为一代明君,成为这些陈国百姓的救星。” 夏侯夕瞧着他,良久之后,方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无恙,你虽只是个武者,可是其实比我有眼光得多了。” 君无恙单膝跪地,急切说道:“属下什么都不懂的。” 他年纪大了夏侯夕许多,却是将夏侯夕奉若神明一样。 “其实你是个磊落的人,就算没那么磊落,心也没我这么狠辣。我要帮助林墨初,除了这一城百姓,你是不赞同的。其实我哪里像个明君,我双手染血,无论死多少人,都是一点儿都不在乎的。” 夏侯夕瞧着自己一双手掌,这双手十分优美纤长,可是上面却是有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道。 如今夏侯夕撕掉了温文尔雅的伪装,一双异色眸子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几许冷意。 君无恙微微迟疑,不觉说道:“这是因为殿下实在太聪明,太聪明的人,总是容易被心魔所困。” 夏侯夕瞧着自己手指,心魔,是了,就如君无恙所言,自己是有心魔的。 过了阵子,夏侯夕方才缓缓说道:“大夏的静怡公主,你也是见过,她与我有血脉之亲,你以为如何。” 君无恙面有难色,却还是开口:“她,她似乎颇有心思,并不如容太后所形容的那般单纯无暇。” 夏侯夕冷笑:“是了,你也是不必支吾其词,什么不如容太后形容那般单纯无暇。实在是抬举她了。我那日见她跪在木兰行宫,真是可笑,这还是我第一次跟自己亲妹妹说话儿。她的那些手段,既愚蠢,又是可笑。她待谢玄朗薄情,又靠着自己可怜样儿,希望男人呵护她。从小到大,我长于陈国,什么样子的阴谋诡计都瞧过了。那样子的手段,还不至于能骗了我。” 夏侯夕手指却按住了起伏的胸口,按住了那儿的一缕痛楚。 “甚至她被人毁掉清白,也许,也许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这样子的话说来尴尬,君无恙一时也是说不出话来。 “她不是什么单纯的女孩子,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毁掉了。只因为她长于皇宫,备受欺凌,什么也没有。如果我能够好生呵护,让她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也不会让她为了得一点东西就故作柔弱了。无恙,你瞧见我那些皇兄,他们争权夺势,你觉得可笑吗?” 夏侯夕异色的双眸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讽刺之色:“我从来都是不觉得可笑,一个人既然被扔到了森林中,想要活下来,只能跟野兽一样。就算我的妹妹没那么善良,是因为她没有善良的机会。我不会原谅他们的,绝不会让大夏皇族好过。” 君无恙答不上来,却也是更不好相劝。 王珠回到了房中,却也是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应付夏侯夕,自己每次都是微微有些疲惫之意。 她面颊微微染上了晕红,如上等的胭脂,十分俏丽。 王珠一伸手,就将自己发间的发钗轻轻的摘下来,随意扔在了梳妆台上。 红娇却也是去了艳丽装束,宫娥打扮,盈盈而来。 王珠在红娇面前逡巡,却也是不觉说道:“若是我猜测没错,你也应当是碧灵宫的人,可是如今却愿意随了我,这可是为了什么?” 红娇不觉嫣然一笑:“我虽是碧灵宫的人,可是现在却与碧灵宫没什么关系。如今我也是已经是从良,宁可跟着九公主过日子。” 王珠不置可否,红娇武功不错,人又能干,若是能跟随在自己身边,也是不错的。 她也是想要问问晏修,可是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没有问出来。 碧灵宫的规矩,王珠也是知晓了几分。 就算自己追问,红娇也是必定不会回答。 既是如此,王珠何必如此,落个没趣儿。 风尘仆仆,待王珠终于到了京城。御林军清了码头上的其余百姓,迎着陈后归来。 王珠想了想,还是戴着面纱,遮住了脸蛋。 自己人在京中,还是要规矩一些,免得落得什么口实。 这一次迎接王珠的,竟然是王珠熟悉之人。 姜翠影盈盈而来,虽然戴着面纱,却掩不住她的喜悦之意:“九公主,许久未见,你到底还是回来了。” 一段日子未见,姜翠影似乎身材要高挑了一些,风姿盈盈,少了几分从前的怯弱之气。 王珠路上也是听闻了姜翠影的一些事儿。 这些日子,姜翠影和王曦一道,经常一块儿出入,人瞧着也是爽快了许多。 前世姜翠影虽与王曦定了婚约,可是并不亲热。之后王曦与白薇薇之事扯了出来,姜家更是彻底悔婚,姜翠影也没什么表示。 如今这些事情虽然没有发生,可是王珠的心里还是有个疙瘩。 而姜翠影现在现身于此,也应当是王曦安排。 姜翠影是未来的太子妃,又是王珠好友,自然是迎接陈后回来的极好人选。 王珠内心轻轻吐了一口气,白薇薇如今自然不会再有机会坏了王曦名声了。既然是如此,姜翠影想来也会嫁给王曦。 自己实在不必要因为前世之事,对姜翠影心有偏见。 马车之上,姜翠影却也是轻轻的去了面纱,露出了自己的脸蛋儿。 她描了个梅花妆容,却平添了几分俏丽。 王珠从前名声不好,除了姜翠影也是没什么别的手帕交。如今她也是知晓,这世上之上原本不可十全十美,故而压下了自己内心那缕异样的心思。 姜翠影凝视了王珠的脸儿,忽而渐渐流转几分惊讶之色,蓦然叹了口气:“九公主,小半年没见,你,你似乎美了许多。” 王珠冉冉一笑:“翠影,咱们许久没有见,你也是会拿话儿来让我开心了。” 王珠并不觉得这是真的,一个人的五官,纵然伴随年纪而改变,可那也是不见得会改变多少。自己不过是中上之姿,却也是绝不会变成什么绝色的美人儿。 姜翠影心里却并不这样子的觉得,王珠伴随年纪增长,面纱那缕青涩之意也是少了许多。而那通身的气派,更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更何况王珠眼波流转间,却分明多了几分艳冶之色。 不过这个话儿,眼见王珠不相信,姜翠影自己也是觉得难以描绘,故而也是未曾再提了。 她这次前来,与王珠也不仅仅是叙旧的。 王珠离去之后,宫中一些情景,姜翠影也是娓娓道来。 陈后不在,容太后自然是一心一意的,就想让王竞回来,楚美人更是使尽了浑身的解数,只盼望能重获盛宠。只可惜,这一次夏熙帝是铁石心肠,并不为所动。 如今楚美人女儿没了,儿子又被流放,在夏宫之中俨然已经是失宠。 如果不是楚美人攀附上容太后这根大树,日日伏低做小,只恐怕楚美人也是在宫中无法立足了。 王珠慢慢的想,楚美人实在可笑得很。 也许这么多年以来,夏熙帝喜欢在她这个柔弱的妃嫔之上寻觅一种男人的自豪感。可无可否认,夏熙帝只是将楚美人当成了玩物,并没有当真放在心上。 否则若有一份真情,就该提提楚美人的分位。 要知晓,楚美人就算出身卑贱,可是也是已经为了夏熙帝生下了一儿一女。 没有功劳,也还有苦劳。 可是楚美人却仍然是美人的分位,甚至还必须在容太后面前行此奴婢之事。她伏低做小,只盼望能得到容太后的垂怜。 就是不知晓,为何容太后对王竟这个被逐走的皇子仍然是不离不弃的。 姜翠影继续说这宫中之事,如今楚美人失宠,一儿一女也均已不在。 这反而倒是便宜了许妃。 许妃原本身份尊贵,家族高贵,在宫中品阶又高。可惜她在宫中处境尴尬,论身份尊贵不如陈后,论怜爱亲近不如楚美人。就是许妃所生的儿女,也不算被最关注的。 好似如今太子王曦,不但已经有自己幕僚,由太傅好生教导,甚至还能参与一些政事。 可是八皇子王麟,却是有些被夏熙帝忽视。 这个八皇兄,离宫之时,甚至还和王珠一块儿读书。而王麟写的策论,夏熙帝也是没多瞧一眼,更是没见如何的留意。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样子,王麟颇为不平,甚至觉得是王珠连累他了。 许妃心中虽是有气,可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这小半年来,不知怎么的,王麟在夏熙帝跟前居然是水涨船高了。 也许因为太子已然是开始成熟,这让夏熙帝的注意力却开始放在了别的孩子身上。这些日子,夏熙帝开始询问王麟的功课,甚至还让大儒窦云成为王麟的师父,亲自教导。 王麟自是受宠若惊,刻苦学习,越发得夏熙帝的欢心。 而因为王麟的关系,王嫣这个当姐姐的,宫中所得赏赐也是多了起来。 王珠听到了这儿,目光闪动:“那么太子哥哥,又是怎样说的?” “殿下说了,陛下喜爱八殿下,也是一桩好事,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情,也是不必理会。” 姜翠影的回答,倒是让王珠颇为满意的。 自家大哥有时候虽然是过于仁善了一下,可是这脑子倒是拧得清。 王麟年纪虽比王曦小几岁,可是也不是差距很大。更何况说到了出身,许妃其实是比陈后高贵一些的。如果任由夏熙帝这么宠爱下去,为王麟培植势力。恐怕过了几年,王麟就会成为了王曦争皇位的对手了。 换做旁人,就会觉得既然如此,当然还得在王麟势力未牢固之前,就将王麟狠狠打压,就此除去了。 好在王曦脑子没这么糊涂,瞧得也是颇为清楚。 其实这一切的根源,并不是在于王麟,而是在于夏熙帝。 身为帝王,就算是在帝王之中,夏熙帝也是个过分多疑的人了。 王曦就算是个再纯善不过的太子,可是夏熙帝却按捺不住他的本性。 在王曦年幼时候,夏熙帝谆谆教导,为他扶持势力。相信夏熙帝所做的一切,必定是真心的。 可是伴随王曦一天天的长大,朝堂和民间的口碑越来好,太子之位越来越稳固。对于夏熙帝这样子的人,就会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焦躁之意。 太子一日日的长大,越来越聪明能干了,又是年轻力壮。而夏熙帝,他的精力却也是同样十分充沛。 这个时候,他为了平复自己焦躁的情绪,也就有意无意,拉了王麟起来。 也许他是在暗示,自己这个陛下,才是最终的决策者。 如果这个时候,王曦身为太子,为了保住自己的权位,开始打压王麟。那么夏熙帝就会觉得,自己这个儿子确实也是秉性不良。也许王曦的内心之中,早就蠢蠢欲动,甚至早就瞧上了他的皇位了。 所以如今王曦最需要做的事情,那就是什么都不做。 他必须得向夏熙帝证明,他这个太子是足够的温良,足够的听话,是绝不会做出任何对父亲不利的事情。 否则王曦所拥有的一切,其实不过是空中的楼阁,只要她那位父皇抬抬手,一切都是会烟消云散。 更何况如今王曦已经是有足够正统的地位,只需王曦不要犯错,就算王麟再如何努力,其实也根本不能取代王曦的位置。 这些事情,王曦也许担心王珠忧心,并没有告诉王珠。 不过她这个太子哥哥,所走的每一步,却也是并没有什么差错。 王珠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不觉目光涟涟。 若说前世当真有什么错,那就是夏侯夕这个变数。 如果没有夏侯夕,王曦的位置就是会足够的稳固。 姜翠影瞧着王珠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却不觉笑起来:“殿下也是说了,说只要我和你说一说,九公主必定是会明白了。” 王珠瞧着姜翠影,只觉得姜翠影何尝不是成熟了许多了。 想不到王曦居然是和姜翠影议论这些政事,也许如今姜翠影还帮不上什么忙,却也是开拓了眼界。 王珠只希望姜翠影不要辜负了王曦的一片心。 前世那个畏畏缩缩的姜翠影,不配成为太子妃,更是不配成为一国之后,六宫之主。 此时此刻,王珠却也是忽而明白了王曦了。 一个聪慧能干又待你真心的太子妃,是不会从天而降,突然就出现在你的身边。 想要拥有一个与你心意相通的妻子,就要去付出,去雕琢她。 如果说从前的姜翠影只是一颗灰色的石头,那么王曦就想要将她雕琢成一颗钻石。 王珠内心微微有些感触,之前她内心不觉认为夏侯夕隐隐和王曦相似,故而对夏侯夕有几分亲近之情。 可是如今,她不觉得夏侯夕有那么一丝一毫比得上王曦。 自己的太子哥哥,是最明亮无暇的明珠,是世所无双的珍宝。 姜翠影也许并不十分聪慧,可是却是个体贴的人。 她大约也是猜得到王珠在意什么,也将王珠所想知晓的事情,统统告诉给王珠。 王珠离去皇宫之后不久,白薇薇就已然嫁给谢玄朗。 而三公主王溪,其实姻缘早定,也是嫁了人了。 王溪五岁时候,就与陆家的嫡公子陆明卿定亲。不过王溪也不像王珠那样子热切奔放,故而对陆明卿并不是那样子的了解。 王溪出嫁之事,陈后也是知晓的。当时陈后留在兖州,不能见女儿出嫁,还颇为伤怀。 虽远在了兖州,陈后也是命人给女儿添嫁妆。 什么珠宝首饰,田产地契,件件没少了给王溪的。 王珠知晓自己这个三姐姐,她性子恬静秀雅,饱读诗书,并且贤惠可人。无论谁娶了王溪,都是一桩福气。 至于陆家,原本也是武将世家,陆明卿据说自幼习武,武技出众,样子也是生得十分漂亮。 既然是如此,陆明卿和王溪郎才女貌,也应当是一桩很好的姻缘。 前世王溪命运不幸,她虽然清雅可人,并且学识丰富,可是却身子孱弱,年华不永。 王溪嫁入陆家不到一年,就有了身孕。可惜她身子不好,生孩子时候就出血过多而死。而那个孩子,也因为过于孱弱,没有活过三天,连个名字都是没有。 前世的王溪是不幸的,年纪轻轻,就是那样子死了。 可是前世的王溪,也许又是幸运的。正因为她死得太早,也是不必经历亡国之痛,更不必以高贵的公主之躯经历那无穷无尽的羞辱。 不过这一世,王珠当然不想自己的三姐姐经历这些。 如今王珠回到了京城,心中就盘算着,要将墨柔打发过去。 墨柔医术十分高明,必定是能为王溪细细的调理身子,让王溪生下个健康的孩子。 可说到了这儿,姜翠影却也是微微有些迟疑了。 想了想,姜翠影还是将自己知晓的说出口:“若是别的人,我也许并不是那么了解。不过陆家也是武将出身,和姜家更是世交,陆家家事,我也是隐约知晓一些。” 王珠听得眉头轻轻一挑,隐隐有些不安之意。 姜翠影却也是将自己知晓的说出口。 王溪身为公主,也是没那么多机会抛头露面。况且以王溪的性子,也是十分腼腆,更不会主动去接近陆明卿。 只有婚期将近,王溪方才大起胆子,在那灯会之上,偷偷去看自己未来夫婿一眼。 可陆明卿却并非和王溪一样的性儿。 这位武将家的公子,自幼放肆大胆,性子也是十分跳脱。 陆明卿其父乃是御林军左卫将军,在军中也是有些实权,这让陆明卿自然是有了骄纵的资本。 譬如陆明卿虽自幼就已经定亲,却也是不觉情丝牵引,对另外的人别有兴致。 那吏部侍郎的庶出女儿薛娇瑛,天性活泼,又会些粗浅功夫,故而与陆明卿十分相投。 陆明卿与薛娇瑛两人感情渐好,不觉私定终身。可等薛陆两家知晓,都是十分反对此事。 薛家眼见家中庶出之女私定终身,自然觉得有辱家风,更不必提这是和公主争风吃醋。 至于陆家,则更不待见薛娇瑛了。 不说和皇家那门婚事,薛娇瑛虽是文官家里的女儿,却并不斯文,更不贤惠。陆明卿是嫡出的公子,在陆家前途无量,更是陆家二老的心尖尖。正因为这个样子,区区一个庶女又如何配嫁给陆明卿呢。 而且薛娇瑛如此与人私定终身,更是显得品性不端。 彼时陆明卿年纪尚幼,就算喜欢薛娇瑛,也不过是年轻人的一时情热。 在家族的逼迫之下,陆明卿的情热,是支持不了多久的。 他与薛娇瑛没有缘分,至于毁了皇族的婚事,再娶薛娇瑛之事,更是并未在提了。 等到王溪到了出阁之日,她与陆明卿的婚事,更是一帆风顺,并无阻扰。 陆明卿也没有抵制这门婚事,如约娶了王溪。 只不过王溪入门之后没多久,陆明卿就说明要纳妾,要纳的娇客自然是薛娇瑛。 如今薛娇瑛年纪算来,已经算是京中的大姑娘的。 薛家不知为何,却没有给薛娇瑛说亲事,想来也是因为薛娇瑛态度十分坚决的关系。 陆家也没想到过了这么几年,陆明卿还有这个心思。陆明卿态度十分坚决,不好违逆,更何况陆明卿并不是要娶薛娇瑛为妻,只是想要纳薛娇瑛为妾而已。 薛娇瑛身为一个庶出女儿,就算不够资格做个正妻,做妾的资格还是有的。 陆家也许对儿子有些愧疚之意,到底还是默许了这桩事情。 薛娇瑛进门为妾,自然是颇受娇宠。不过听说陆明卿对王溪也是颇为客气,不失敬重。只不过他待正妻,却也是少了几分绵绵爱意就是了。陆明卿把情给了薛娇瑛,对王溪却是敬重有余,爱意不足。 可这种事情,却也是没什么好说的。 陆明卿不过是纳妾而已,就算王溪难免心中苦闷,只恐怕也是没处抱怨。 姜翠影说完了这些话儿,却瞧见王珠面若寒霜,甚至隐隐有些冰冷之意。 瞧到了王珠的面色,姜翠影却也是呆住了。 王珠嗓音微冷:“既然姜家和陆家是世交,翠影,你应当早就知晓这些事情,可是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姜翠影微微一滞:“我当时只是在想,他们二人已经是分开了,并没有强要在一起。而且,而且我以为陆明卿只是一时糊涂。薛娇瑛大他三岁,想来也会很快许了人家吧。之后,之后似乎他们两个人也是没什么关系了。” 更何况那时候王珠还是个小娃娃,什么都不懂,还整日和谢玄朗花痴。 而且,而且她原本是想要和王珠说一说。可是自家哥哥说了,别让自己多事,横生枝节,愧对陆家。更要自己不做那长舌妇,乱嚼舌头根。就是自己母亲,也是让自己别说。 姜翠影这样子想着,面上却也是不觉流露出委屈之色。 她虽然理解王珠会怪罪自己,可是她也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了,陆明卿居然还念念不忘。 此时此刻,陆家宅院之内。 陆明卿面色变幻不定,瞧着面前的门扇。 这房中之人,是他十分厌恶的一个人,他甚至不想要多瞧她一眼。 曾经王溪没进门之前,陆明卿虽不觉得会对她有所爱意,可也幻想她是个知书达理的善良的人。 可是他错了,这个妻子是个心狠的人。她高贵又狠辣,处处折辱自己的心上人,就是母亲对她也是颇为不满。 王溪当真是可恨,母亲原本是支持她这个公主的,如今连母亲蒋氏都是为之厌憎了。 如果可以,他实在是不想对王溪说一句话。只是今日,却也是不得不来。 想到了这儿,陆明卿面色晦暗不定,不觉推开了房门。 王溪背对着她,任由身边的宫娥红萼为她梳理发丝。 那黑色顺滑的发丝轻轻的滑到了一边,露出了一截雪白雪嫩的脖子。 不知怎么的,陆明卿虽然对她是厌恶之极,却忽而有种莫名之感。 新婚之夜,自己挑开了盖头,瞧着红色帕儿下清雅羞涩的容貌,他虽无心动,可是也是有一缕怜惜之情。 一时之间,陆明卿居然是说不出话儿来了。 他不说话,王溪却是冷笑,漠然开口:“夫君,让你来这儿,可是为难你了。今日母后回来了,我也要回宫去瞧她和九妹妹。放心,我是什么话儿都是不会说的。这门婚事,你我均是不愿意,可是人前,我们还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好夫妻。” 陆明卿蓦然是有些狼狈,粗声粗气的说道:“你如此之想,那就好了。只盼望你心口如一,可是不要耍弄什么手段。” 他转身,拂袖而去。 可陆明卿将要踏出房门之际,却不觉嗓音转冷,还是忍不住将警告之语说出来:“就算你心口不一,就算你在皇后面前煽风点火。可那又如何?就算是皇后娘娘,也不能逼迫我伤害瑛娘。大不了,我与你鱼死网破。公主,你行那恶毒之事时候,却也是好好生掂量。” ------题外话------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7朵鲜花 谢谢qixiji622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摎jiu亲送了1颗钻石 212 嗜血祭品 房内一片静寂无声,王溪没有回他的话儿。 反而是红萼忍不住开口:“姑爷狼心狗肺,不必将我家公主想得和你一般。” 而陆明卿的心中,更是不觉涌起了一股子的厌恶了。 在他看来,王溪身为公主,却也是不知道礼数。她虽已经是自己的妻子,却仍然是颐气指使,连个贴身时候的宫女,也是如此嚣张,全然不知尊卑。 一想到了这儿,陆明卿内心之中的厌恶,却也是更深了一层。 红萼却也是颇为担心的瞧着王溪,王溪泪水轻轻的滑过了面颊,落在了梳妆台的架子上。 王溪嗓音微微哽咽:“红萼,你去把门合上,再替我补补妆容。” 红萼心中叹息一声,却也是将门合上。 公主在陆家,处处都是豺狼虎豹,只和自己相互依靠。 今晚公主要回宫中,方才涂好的妆容,如今却也是哭花了。 红萼是个伶俐的人,也是赶紧用脂粉为王溪将妆容补好。 王溪对着镜子微微一笑,眼里到底流转了几许真心实意的温暖:“红萼,咱们不必为那等下作腌臜的人伤怀。今日母后与九妹妹回来,她们能安然无恙回来,我不知道多欢喜。咱们备好礼物,前去见她们,何必为陆家这些畜生生气呢?” 她这样子说,顿时也是让红萼点点头。 更何况红萼觉得,只要皇后娘娘回来,陆家的人必定是会收敛几许。 这样子想着,红萼也是货真价实的欢喜起来了。 陆明卿面上蕴含了怒气,匆匆出来。 走廊之上,薛娇瑛已经站在一边等待。等她瞧见了陆明卿,她立刻急匆匆的过去,满面的担切之色。 “陆郎,公主可是有曾为难你?” 薛娇瑛面颊之上,却是满满都是关切之色。 其实如今她身为妾室,也应当称呼陆明卿为老爷。可是她仍然是口口声声,称呼陆明卿为陆郎。 这样子称呼,伴随两个人少年时候,一直沿用在如今。 似乎这个称呼,也是象征了两个人爱情。 不同于王溪,薛娇瑛这样子一站,陆明卿眼底却满是暖融融的味道。 “她虽答应不去皇后娘娘面前闹什么妖蛾子,身边奴婢却十分无礼。哼,她若不是个公主,何至于能如此无礼,就是身边奴婢也是不知分寸。这皇家的女子,脾气也当真是大了一些。瑛娘,她当真不及你。母亲当年非得要我娶这个公主,可是如今孝顺她不让她生气的却还是你。” 薛娇瑛面颊慢慢的红了,却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儿:“我出身卑微,如何能与公主相提并论。” 陆明卿冷笑,眼睛里却不觉流转了讽刺之意了。 “世人的眼中,所谓的公主自然是极为高贵,比你这个庶出的女儿要高贵。可是在我眼里,却偏偏不是这个样子。瑛娘,你在我心中最是珍贵,至于那位大夏公主,却是一文不值。” 说到了动情的地方,陆明卿伸手拉住了薛娇瑛,让她偎依在自己的怀中。 怀中的女子身躯柔软,说不尽的柔弱可怜。 陆明卿内心却有些不甘,若非薛娇瑛身份不高,只是庶出女儿,那么自己的夫人应当是薛娇瑛,而不是别的什么女子。 薛娇瑛面颊一片红晕,言语之中却隐隐有些自责之意:“陆郎,其实若没我这个妾,公主也不会为难你这个夫君。就算你们言语有些不是,连皇后也不能如何。可是正因为有我这个妾,就因为我从前和你有过一段。别人想来,你就有些不是了。若是可以,我宁可让你休了,也不要连累于你。” 陆明卿轻轻抚摸薛娇瑛的发丝:“瑛娘,我也没什么亏待她的。便是那一次,那一次就算有些不是,也是她太恶毒了。就是我落个欺辱皇室的罪名,她也有毒妇的名声。好好的玉石,又怎么能跟瓦片一起碎了。更何况纵然有事,我也不会后悔,谁让她如此待你呢?” 薛娇瑛闭上眼睛,轻轻的点点头,柔声说道:“是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儿,我都是要与你一道的。只不过老夫人十分担心,所以陆郎还是去安抚一二。” 陆明卿很喜欢她这个样子,只觉得薛娇瑛不但温温柔柔的,而且还颇为识大体。 听到了薛娇瑛这样子说,陆明卿越发觉得薛娇瑛十分体贴。 一想到蒋氏惴惴不安,陆明卿也觉得自己应当去安慰一二。 陆明卿离去之后,薛娇瑛嗤笑一声,掏出了手帕,慢慢的擦擦面颊。 她比陆明卿大三岁,这样子的年纪,那些京中的姑娘们都议论薛娇瑛是个老姑娘。 可是实则这个时候的薛娇瑛却是最妩媚风韵最有女人味道的年纪,她身材丰满,肌肤雪白,面颊流转几许红晕。薛娇瑛举手投足之间,就流转了无限的风情。这样子成熟的风情,确实将陆明卿迷得死死的,连皇家公主都是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薛娇瑛手中拿起了帕儿,轻轻的掩住了自己的唇瓣,掩住了那唇间的一缕冷笑。 王溪当真是个好命的女子,她是大夏公主,金枝玉叶,而自己不过是个区区庶女。 所以自己就算喜欢陆明卿,就好似犯下了什么天大的罪状,就被家里人责罚,说她不知羞耻。甚至她以死相逼,怎么也不肯嫁人,也被整个京城的女子嘲笑她不自量力。 可偏生自己受尽了苦楚,那个王溪,那个要嫁给陆明卿的皇族公主,居然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自己就是地上的泥土,被人狠狠践踏。 而她,在被人一寸又一寸的践踏时候,却也是早就呕心沥血,心存酸楚。 自己这张面皮,早就被狠狠踩了。就是自己那个姨娘亲娘,都骂自己是个犯贱。 陆明卿搂住自己,述说他的喜欢。 自己爱陆明卿吗?也许曾经爱爱过的。虽然是带着那么一点功利的爱,可也是真情实意的爱过的。 然而年轻时候,那么一点微薄的喜欢,早就是被岁月而压垮。 陆明卿自以为他在坚持,可他那样子的天之骄子,所以为的压力和委屈,是远远不能与她这个姨娘生的贱种相比。 薛娇瑛之所以能坚持,是因为她心中的不甘和恨意。 王溪明媒正娶,十里红妆。而自己一抬软轿,悄无声息迎进来。凭什么王溪就高高在上,一辈子如此清贵? 其实什么大夏公主,如今落在了陆家,还不是生不如死,更得不到夫君的心。 薛娇瑛这样子想着,却也是不觉掏出了手帕,轻轻擦擦脸颊。 如今陈后归来,是有一些麻烦。可是薛氏和陆明卿都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王溪也闹不出什么事儿。 想到了这儿,薛娇瑛冉冉一笑,笑容之上更不觉添了几分幽润之色。 马车之上,姜翠影微微有些委屈,却也是没说出口。 在她想来,王珠心疼姐姐,一时有些怨怼,迁怒自己,那也是不算什么。 王珠生来就尊贵,想来就算嫁人,也是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眼睛里容不得半点砂子。 可实则不止大夏,就是大陆之上别的国家,男子三妻四妾,那也不是什么奇怪之事。 权贵人家的男子,所求娶的正室,门当户对方才是上上之选。男女有别,礼数如此,这些男子对所取的正妻都极少有什么真情存在。 当然也有成婚之后,夫妻两个看对眼,琴瑟和谐的。 可是这样子的美满姻缘,实在是凤毛麟角,实在是太少了。 王溪这个样子,固然是十分委屈,可是只要正妻的尊重还在,那也实在不算什么了。 总不会因为陆明卿有了内宠,那就是十恶不赦了。 姜翠影虽然没说话儿,王珠却也是有些明白姜翠影的心思。 其实王珠内心何尝不明白这些?若是照着大夏的礼数,自己该学的是斗小妾的手段,而不是强求夫君只有自己一个女人。 原本也应当如此的,可王珠一想到自己要跟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一个夫君,她就觉得断断不能容忍。就算是自己以后终身不嫁,也不想经历这般恶心之事。 不过王珠自己虽然如此,也不会强求别的女子。 她更不是因为自己这样子的价值观,所以才会觉得王溪不幸。 王珠轻轻叹了口气:“翠影,以后你是太子妃,以后你会做皇后,可是想过如何处置后宅的莺莺燕燕?” 姜翠影不觉一怔,不知怎么,她其实觉得这些事情很是遥远,甚至没有细细去想过。 可如今听王珠这样子提及,姜翠影竟似隐隐有些不悦之意。 仿佛在她心中,其实并不想这样子的。 可是这终究是不对的。 姜翠影垂下头,轻轻的说道:“我自然是会贤惠大方,替,替太子分忧。” 这样子说时候,姜翠影面颊却不觉染上了一层红晕。 “如果一个男子,有好几个女人,并且设计利益。那么巩固自己的地位,就会成为一场战争了。你以为,我只是不满陆明卿另外宠了别的女人?如果母后早知晓薛娇瑛的存在,是绝不会如今这般处置的。” “此事要不然就在两人情浓之时,退了这门亲事,乘人之美。又或者,为薛娇瑛寻觅一个不错的婚事,让薛娇瑛嫁出去。如果退不了这门亲事,薛娇瑛又不肯嫁人,陆明卿更不肯放手,那就在两个人情浓时候,将薛娇瑛纳为妾室。而不是让两个如此藕断丝连几年,再将薛娇瑛纳为妾。” 王珠不屑于争宠,可是她未必不懂争宠,更不代表她不懂男人的心。 “彼时两人如此年少,就算有些感情,你以为这样子的感情,会有多真呢?不过,是两个没长大的孩子。” 姜翠影喃喃说道:“母亲也是说了,说不过是年少时候一时糊涂,根本不算什么的。” 王珠看着姜翠影:“不错,当年不过是一时情热。就算那个时候得到了,什么样子的热情也是慢慢的淡掉了。可是,他们坚持了这么几年,就算当初是一时激情,对于陆明卿而言,也是变得刻骨铭心了。区区一个大夏公主,你以为如今还能比得上薛娇瑛的分量?” 姜翠影面色一变。 王珠一双漆黑的眸子,却也是慢慢变得深邃:“更何况,一个过了年纪,迟迟未嫁,还是庶女出身的女儿家。这样子几年下来,她心中怎么会没有恨意。而如今,才是陆明卿心尖之人。” 姜翠影面色渐渐变了,不觉流露出惶恐后悔之色:“九公主,是,是我不好,我应该告诉你的。我并不是,不是故意的。” 如今姜翠影担心王溪,嗓音却也是不觉轻轻颤抖,充满了后悔之意。 而王珠听了,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有了几分急躁之意。 其实这一切,和姜翠影也没什么关系。只不过姜翠影本性怯弱了一点,耳根子软,总是容易被姜家别的人所影响。 说到底,其实姜翠影仍然是心善之人,如今对王溪的关心也是真心实意的。 可是王珠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缕急躁,压不住心中火气。 也许见着姜翠影这等软软认错,惶恐不已的模样,王珠内心之中的一缕暴戾之气就会涌出来。 她只是不甘愿罢了,凭什么这样子一个豺狼虎豹的世界,姜翠影却还能如此的娇柔可怜,什么都不懂呢。 可是想到了王曦,王珠却也是将自己一缕恼意压下去。 平心而论,如果王曦身边的女子是个精于算计的人,那么自己难道就当真欢喜了。 她顿时也压下了心中一缕焦躁,轻轻握住了姜翠影的手:“翠影,这件事情又怎么能怪你呢?我心里也没当真怪过你。” 王珠斟酌词语:“你不但是姜家的女儿,还是太子哥哥未来的妻子。其实你无论做什么事情,既不必一定要听我的,也不必听你家中长辈的。无论遇到了什么事儿,其实你应当自己想一想。” 姜翠影仍然是颇为内疚,不觉轻轻点了下头。 王珠岔开了话题:“这些话儿,也是不必提了。翠影,你与我说说别的事情吧。” 姜翠影也是点点头。 转移了话题,姜翠影心情也是好了许多了。 除了王溪,再来就是王洵了。 王洵痴恋白薇薇,对白薇薇有意,这件事情暗中也是有不少人知晓。 他处处维护白薇薇,并且因为白薇薇而对王珠动粗。别人也不是傻子,又怎么会不清楚? 不过白薇薇虽也是公主,但不过是皇族养女,并且姿容楚楚,这也并不是一桩十分奇怪的事情。 白薇薇嫁给谢玄朗时候,有好事的人还想瞧个热闹。 却没想到,王洵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样子也是十分得体。那些盼望瞧到王洵抢亲,看个热闹的人,顿时也是失望起来了。 不过从那之后,王洵似乎成熟许多,也帮王曦处置一些事情。 也有人暗中议论,王洵得不到白薇薇,故而也是迅速成熟起来了。 这样子以为的人,也是不少,至于真还是不真,那就没什么了。 除此之外,皇宫之中,还有一桩桃色的风流韵事,姜翠影最后才跟王珠提及。 别的话儿,姜翠影议论也就议论了,也是没什么打紧。不过这桩事情,却是与夏熙帝有关。 陈后离去之后,宫中办了一次采选。不过夏熙帝本来因为陈后离去之事郁郁不乐,并不如何上心。 这一次采选,夏熙帝却也是并没有瞧上谁。那采选的秀女,夏熙帝裁剪了三分之二,只留下了三分之一。 其余的人,都是被夏熙帝打发出去了,不必进宫服侍。 故而宫中虽然添了两个美人、才人,倒也风平浪静。 这对于许妃和楚美人而言,原本应当是一桩好事,可是却没想到,另外有了一桩风流韵事。 夏朝的皇帝,原本有外出游历的传统。 说是体恤民情,实则不过是一番风流罢了。 夏熙帝对此无甚兴致,不过偶尔疲惫时候,倒是会换上常服,在京城之中走一走。 这走一走,却没想到,居然是添了一桩风流韵事。 这一次出宫,夏熙帝却瞧中一个叫薛采凝的妙龄少女,这个叫薛采凝的女子也是官宦人家出生,才学出众,并且性子刚烈,样子更是艳丽出挑。 她年纪虽比夏熙帝小二十余岁,却并不妨碍成为夏熙帝的知己。 也许因为她不是秀女,不能随意纳入宫中,一道旨意下来,弄出来不好听。故而如今,薛采凝还并不是夏熙帝的女人。 虽然如此,她的身份已经是心照不宣了。 夏熙帝对她是颇为宠爱,不但与她下棋谈心,还容她出入皇宫。 有些知情的,都为薛采凝可惜。身份有碍,如今陛下又是爱惜名声的主,所以薛采凝不能入宫为妃。 若薛采凝能够入宫了做妃子,必定是宠妃,还是盛宠。 王珠听到了这儿,面色却有些古怪。 那些为薛采凝可惜的人,必定是不够了解男人的人。 对于夏熙帝而言,越难得到的东西,方才是会越值得珍惜。 正因为顾忌名声,不能立刻得到薛采凝,薛采凝在他心目之中的位置方才是会越重要。 这样子的资本积累越多,薛采凝入宫之后得到的宠爱也是越多了。 可让王珠面色古怪的,却不是薛采凝这些争宠的小手段。 而是因为,薛采凝这个名字实在是让她觉得耳熟。 前世裴洋逼迫不遂,故而杀死一个女子,并且淫辱了这个女子的尸首。 他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顿时也是震惊了整个京城。 正因为这个样子,就算裴洋是裴家的少主,也是要被生生处死。 若不是裴凰苦苦哀求,让谢玄朗拿出那枚免死金牌救人,只恐怕裴洋也是会死了。 也正因为如此,这样子一场风波,裴谢两家的关系才越发紧密。 而前世的自己,那时候自己已经是嫁入了谢家,却并不知道薛采凝和自己父皇这桩公案。 如今王珠的脑子也渐渐清晰起来。 难怪当初父皇居然是会如此恼怒,并且要处置裴洋,全然不知安抚裴家。 其实那时候的裴家,并不是全心和谢家合作,只担心谢家算计。就是那裴洋,也不是那么喜欢谢玄朗。不过因为这件时候,裴家那些反对的声音却也是渐渐没有了。 在裴家的人看来,夏熙帝已经是对裴家下手,什么脸面都没有。他们这些裴家的人,已经是顾不得和谢家争权夺势,还是赶紧合作保住性命才是。 其后大夏皇族被裴家所灭,而裴家又被谢家利用。 这一切的开端,却是薛采凝的死。 如今王珠却有些明白,当初父皇为何如此动怒,居然当真想要处置裴洋了。 裴洋动的人,虽然没有什么嫔妃的名分,然而在夏熙帝心中,那已经是他的女人。 更何况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还不如偷不着。 薛采凝正把夏熙帝弄得心痒痒的时候,却是被裴洋给弄死了。 既然如此,夏熙帝身为男子,自然是绝难忍耐这桩事情了。 等到谢玄朗将免死的令牌拿出来,也许夏熙帝的脑子终于也是清醒过来。 夏熙帝到了这个时候,终于察觉自己似乎有些不智。 为了一个女人,提早引起这些世家不满,这并不是一桩明智的事情。 故而夏熙帝也是借驴下坡,顺势赦免了裴洋的死罪。 然而裴洋内心之中的怨恨,却也是到底种了下来。对于裴洋这样子恶毒的人而言,如此羞辱却也是绝难容忍。 这一切的一切,在王珠眼里,顿时变得有趣起来。 似想到了什么,王珠容色也是变得十分奇怪。 “这个薛采凝,似乎也是薛家女儿?” 而姜翠影也是点点头:“说来也是可巧,那位陆明卿的小妾薛娇瑛和这位薛采凝确实都是薛家女儿。不过薛采凝是嫡出的小姐,而那位薛娇瑛是庶出。这姐妹两人虽然都姓薛,却也是素来都不合。薛娇瑛不但是庶出,而且年纪比薛采凝年纪大些。这位薛侍郎年轻时候对身边丫鬟采薇多情,那个丫鬟不是省油的灯,还未等正房进门,就已经抢先有孕。可惜这姨娘运气不好,拼着先生的只是个女儿,就是那薛娇瑛。后来这位薛大人的正室蓝氏入门,却是容貌美丽,手腕厉害,家世也不错。以前侍候的那个丫鬟采薇,全不是这正房对手。” 她说起这薛侍郎的后宅之事,倒是绘声绘色,不过这位薛侍郎的家事确实也是非常精彩。 要知道这薛侍郎身边丫鬟采薇分明是个厉害的人物,若主母软弱一些,只恐怕还当真不是这种家生子的对手。 可偏偏蓝氏也是个人尖尖,手段厉害得很。 蓝氏不但美貌,才情也不错。从前薛侍郎年纪还小,被丫鬟给糊弄住了。等有了美丽可人的正房妻子,从前那个山盟海誓的小妾顿时也不放在心上。 故而薛娇瑛和薛采凝虽然是同样血脉的姐妹,可是却水火不容。 如今采薇这个姨娘早就失宠,薛娇瑛当初闹出那等丑事,薛侍郎也是不喜欢这个女儿了。 据说挡住薛娇瑛以死相逼,不肯嫁人。蓝氏也是厉害的主,就说不嫁就不嫁,他们薛家也不差养个姑娘。 一来二去,薛娇瑛也是拖成了老姑娘,更是成为了薛家笑柄。 加之蓝氏一番努力,薛娇瑛何尝是薛家的笑柄,更是整个京城的笑柄。 不过蓝氏够狠,薛娇瑛却是更狠,这么几年薛娇瑛忍耐下来,却赶着去给陆明卿做妾。 薛娇瑛做妾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那些笑话的声音虽是小了些,却到底还有人议论。 这些议论之人,自然是说薛娇瑛眼皮子浅。 薛娇瑛虽是庶出,父亲身份在那儿,也能嫁个有功名的男子做正头娘子。 如今她却赶着做妾,年纪又大了,指不定没几日就失宠。 等到薛娇瑛成为宠妾,陆明卿为了她连金枝玉叶的公主都放一边,那些议论之声却渐渐没有了。 反而私底下有人说,薛娇瑛还是有些福气的。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薛娇瑛年纪大了,陆明卿还纳了她,可见情分是在的。更何况陆明卿年少有为,前途无量。指不定以后薛娇瑛还有大造化! 如果薛娇瑛以后还能生个儿子,那可更是不得了。 也是不知道蓝氏知道这些,会不会生生气煞了自己。 不过在王珠看来,这个蓝氏也不是省油的灯。 薛采凝与自己父皇玩什么高山流水,知音情调,这实在是十分高明的主意。 等夏熙帝看上薛采凝,薛采凝非但没有一腔热血贴过去,反而欲擒故纵,当真是不慌不忙,颇会吊人胃口。 这样子心计手腕,足见这位正房夫人蓝氏绝非省油的灯。 王珠轻轻的撩开了车帘,此时此刻,马车已经渐渐靠近了皇宫中。 夕阳之下,大夏的皇宫折射出一片迷离的华彩,十分的动人。 而王珠眼波流转间,却也是不觉隐隐有几许灼灼之色。 这样子的繁华宫闱之间,却隐隐有着血腥杀伐之意。 夏宫之中,偏厅里面,韩司衣满面堆欢,笑容盈盈。 在她跟前的妙龄少女年纪尚幼,却说不尽的娇艳,一笑起来时候,仿若许多花儿齐齐绽放,越发的秀润可人。 眼前这位美丽女子,赫然正是薛家的嫡出女儿薛采凝。 如今薛采凝与夏熙帝的关系虽是秘而不宣,可宫中一些聪慧之人却已经是了然于心。 眼前的薛采凝虽未有任何品阶,却能出入宫中。 这一次陈后回归,夏熙帝设下宴席,薛采凝居然也能现身晚宴之中。 更不必提,就算是到了如今,薛采凝却也是从无留宿宫中。 夏熙帝从没有逼迫,也许是因为从薛采凝的欲擒故纵之中,品尝到了一种乐趣了。 薛采凝目光轻轻一扫,眼见这位尚衣局的韩司衣对自己也是毕恭毕敬,顿时也是不觉添了几分得意之情。 “陛下对薛小姐在意有加,所以特意令宫中准备薛小姐晚宴的衣衫,这份殊荣,可是十分少见。” 薛采凝想了想,却也是不觉抿唇儿微微一笑,轻轻的点点头:“如此盛宠,倒是令我好生惶恐了。” 她面上虽然谦逊,心中却很是得意了。 韩司衣却笑着说道:“薛小姐天人之姿,原本就是个有福分的人。陛下特意嘱咐,我们也是不敢怠慢,更准备了这么一套孔雀衫儿。上面的刺绣,是尚衣局的宫婢不眠不休,赶工了一个月才做完。” 薛采凝轻轻的嗯了一声,面颊顿时不觉浮起了几缕红晕了。 她穿上了这孔雀衫儿,随意一晃动,衣衫上刺绣也是栩栩如生,瞧着更是漂亮得很。 薛采凝又令宫婢为自己输好了头发,对着铜镜不觉盈盈一笑。 这镜中的少女,如此年华,比起宫中那些有品阶的妃子,实在是年轻太多了。而这其中,也是包括那位方才回宫的陈后。 不过如此,薛采凝却是有意去讨好陈后,依附这位皇后娘娘。 这些日子,许妃也好,楚美人也罢,一个个都将她当成眼中钉。 说来说去,她这样子一个新人,想要出头,也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 薛采凝静静的想,母亲说得也是没有错,自己是应当寻觅一个靠山,有所依靠了才是。 陈后初回宫中,去了小半年,后宫之事难免生疏,许妃太后难免张扬。 自己这么个没根基的新宠,正好是这位皇后娘娘一柄绝好的刀。 更何况那八皇子如今隐隐有得势姿态,既是如此,自己这个没子嗣的新晋人儿,方才是太子所需要的。 别的不说,自己亲娘蓝氏最近不就给个新鲜小妾开脸分宠? 那个采凝,虽然让庶女年纪比嫡女大,虽然混上姨娘,虽然是百般柔顺,可仍然是抵不过年轻女子柔韧的腰肢如水的眼波。 薛采凝找准自己的位置,就是做个陈后跟前分宠的新人。 这后宫之中,不就是这个样子,相互利用,相互算计。 打听到了陈后已然回到了宫中了,薛采凝却也前去未央宫中求见。 通禀之后,薛采凝微微紧张,盈盈而入。 从前薛采凝虽然是远远的见过陈后几次,却也是没机会近些打量陈后的脸蛋儿。 如今她凝神望去,眼前的妇人一身宫装,面上虽然轻轻擦了一些脂粉,却也是掩不住身上那缕淡淡的憔悴之色。 这也是难怪,陈后多孕育子女,并且又生了一场病。如今陈后脸上的疹子虽然是好了,整个人却仍然是软绵绵的,少了几分鲜润与活力。 薛采凝内心有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她忽而发觉,自己确实还是有些资本的。 此刻的自己,居然还是这样子的年轻。 不过她面容并未透出自己的心绪,反而一派柔顺的样子:“采凝见过皇后娘娘。听闻娘娘因为生病迁出宫去,采凝的心中也是担切万分了,如今听说娘娘回宫,心里不知道多欢喜。故而,故而今日实在是忍不住了,唐突前来,只盼望能见娘娘一面。” 而陈后却容色柔和:“你倒是有心了。” “若能为娘娘分忧,让采凝做什么事儿,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薛采凝抬起头,说得那叫真心实意。 “如今皇后病已经痊愈,采凝特意准备了培元膏,只求能让皇后娘娘身子好些。” 陈后只觉得晕沉沉的,命人用些薄荷油,慢慢的给自己揉着。 这样子的法子,还是王珠教的,而如今陈后却是觉得这法子很是不错了。 陈后慢悠悠的说道:“培元膏?里面需要南珠入药,调制一些,可是要花费不菲了。薛小姐,你当真是有心。” 薛采凝抬起了花儿一般的面颊,柔柔说道:“我只是一心一意的担切皇后娘娘的身子,若能让娘娘身子健康,要我做什么事儿,都是可以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清润的嗓音却不觉回荡在薛采凝的耳边:“薛小姐,这培元膏虽然是珍贵,可是照着宫中的规矩,母后所用之药必须得从尚药局里面取出来,而不是私自服用。你虽然是有心,这药膏母后却也是不能用,还是拿回去了吧。” 那少女嗓音清润而稚嫩,微微有些冷意。 薛采凝没想到自己居然是会被拒绝,不觉愕然抬起头来了。 入目,则是一双漆黑冰冷的眸子。 她突然明白,眼前的少女是谁了。 这位大夏的九公主是出名的任性,如今却是在陈后面前给自己没脸了。 薛采凝面颊顿时红了起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王珠却自顾自的向着陈后说道:“不过母后,你也是不必怪罪薛小姐。她究竟并非宫中之人,这宫中的礼数,她自然是不懂。” 若说方才王珠言外之意还并不十分明显,如今这讽刺之意却也是格外鲜明了。 只说薛采凝毕竟并非宫中之人,却在宫中出入,实在也是不明不白了。 薛采凝其实是个性子倨傲的人,如今她向陈后示好,却被王珠这样子不尴尬的数落了一顿,自然也是心中微微着恼。 薛采凝赔罪之后,就带着她的培元膏就此去了。 陈后却不觉轻轻的叹了口,唤着王珠:“小九,你过来吧。” 王珠收敛了眼中的冷凛,却换做了天真无邪的模样,不觉如此来到了陈后的身边。 陈后轻轻捏住了王珠的手掌:“其实这样子事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也许觉得十分难以忍耐,可是对于母后而言,并不是第一次这样子做。小九,无论是贺兰月还是这位薛采凝,这些是你瞧得到的,可是你没瞧到的,实在是太多了。” 王珠容色有些茫然:“可这薛采凝,做出什么父皇知己的样儿,实在是可恨。其实父皇的知己只有一个,只能是母后你了。至于别的女子,那又算什么?” 陈后却微微一笑:“怎么会呢,其实你父皇一生一世,都不会有什么知己的。我只是皇后而已,并不算他的知心人。” 不过虽然如此,在陈后眼中瞧来,王珠这样子做似乎都是那种单纯的发泄和孩子气。 其实无论收不收薛采凝,陈后都是不如何在意的。至于自己女儿,别说区区一个薛采凝,便是别的什么要紧事儿,陈后也是一定不会怪罪。 几个孩子之中,说来也是十分奇怪,她就是不觉对王珠十分骄纵。 只不过陈后内心之中,却隐隐有些担切之情。 其实小九是十分聪慧的,可是对男女之事上却有一股子异样的执拗,眼睛里也揉不得砂子。 她只盼望以后小九的夫婿,是会待她很好,很好—— 这样子倔强的女儿,实在不想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王珠却不知道陈后心中所想,她偎依在陈后怀中,眼中却也是流转几分深邃和冷漠。 这个薛采凝,前世被裴洋杀了后,再被狠狠侮辱了。自己如今预先知晓,是否应当会伸出手,将薛采凝拉出来?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这件事情若是发生,这将是绝妙的契机。而她纵然知晓,也是会见死不救,仍然选择将薛采凝当做祭品。 不过自己母后,可是不能跟薛采凝扯上任何关系。 人不是她杀的,王珠却并不否认自己的心狠。 ------题外话------ 谢谢帕卡亲投了1张月票 213 争夺权柄 御花园中,白薇薇手指儿轻轻摘了一朵花,轻轻的嗅了嗅。 自从兖州回来,白薇薇就是备受谢玄朗的宠爱,在谢府的身份也是水涨船高。 而谢家知晓她对谢玄朗不离不弃的照顾,更不觉对白薇薇添了那么几许敬重了。 只是白薇薇忽而想到了什么,白薇薇身躯却也是不觉微微一僵。 自己手指却轻轻拂过了小腹,让白薇薇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腰肢虽然是极为柔软,却绝不可能受孕了。 裴凰一碗药汁,是生生断了自己受孕的机会。 一想到了这儿,白薇薇面上顿时流转几许恨意。 她虽然并不爱谢玄朗,可若是没有子嗣,只恐怕也是没有什么傍身之物。 一想到了这儿,白薇薇狠狠的抓住了一枝花儿,一片一片的慢慢的揉了个粉碎。 如今还动不得裴凰,可是却是可以除去王珠,以出胸口郁郁之气。 白薇薇已经是拜访过许妃了,许妃态度虽然暧昧,可是白薇薇知晓许妃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许妃出身高贵,未必能瞧得上陈后出身。 更何况陈后离宫小半年了,六宫之中都是让许妃做主,许妃已经习惯了掌权的滋味。 当初逼着陈后离开,是容太后的妙计。 可是却也是未曾想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容太后因为王竞之事彻底失宠,反倒是便宜了许妃了。 许妃既然得了便宜,就该用些手腕,否则这便宜也没有道理一直占下去。 王珠虽然是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可是却可以由着许妃检举她在兖州之事了。 到时候,一定能将王珠狠狠踩下去。 王珠想着回到皇宫,就能东山再起,那可是没这个机会。 想到了这儿,白薇薇眼底顿时流转了一缕幽润,一伸手就将剩余的残花捏在了手中,生生捏得粉碎。 陈后虽然是待白薇薇不错,可是白薇薇却盼望陈后死了,如此一来王珠就无依无靠。 她心中想着这些恶毒的事情,脸上反而浮起了甜蜜的笑容。 就在这时,白薇薇眼角余光扫到了一道身影,顿时也是一怔。 她抛去了手中的残花,不觉走了过去,瞧着眼前这英俊的皇子。 如今御花园中前来的,正是王洵。 瞧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白薇薇,王洵却不觉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白薇薇此时此刻,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有了几分异样。 从前白薇薇虽然撩拨王洵,却从来未对王珠有半点心动。王洵性子不好,更是孩子气,没有半点成熟男子的韵味。 可是如今,白薇薇瞧着眼前的男子,却忽而觉得有些奇异之情。 不过几个月不见,王洵却似乎变了不少,那英俊的脸蛋之上,竟然好似有了几分冷峻之意。 “六哥哥,咱们许久没有见了。” 白薇薇言语颇有酸楚之意,眼皮恰到好处一抬,流转了几许楚楚之色。 王洵虽然是对她不怎么理睬了,白薇薇却是有另外的看法。 正因为在意自己,所以却越发冷漠。 王洵已经收敛了自己面上神色,轻轻一点头,就大步离去。 白薇薇原本还有许多话儿想要和王洵说一说,控诉王珠在兖州对自己的刻薄。却没想到王洵居然是如此冷傲,居然是半句话儿都不听。 想到了这儿,白薇薇也是不快。 可她瞧着王洵的背影,眼底却有些玩味。 王洵越是这个样子,白薇薇就越觉得王洵是放不下自己的。 自己成婚之后,连话儿都不肯跟自己多说一句,可见王洵的心中,必定还是十分在意自己的。 人心犯贱,白薇薇觉得自己就是这样子。 从前她从来没珍惜过王洵,可她现在内心却浮起了征服欲。 如果王洵能跟从前一样,成为自己一把刀,然后一刀刀的刺入了王珠的心口。那可是,不知道多么的有趣。 王洵却不知道白薇薇的用意,他原本以为自己再见到白薇薇,内心一定是会十分痛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其实自己心里面是十分平静的。最初的错愕之后,王洵内心之中仍然是万分想要见见陈后。 分别数日,王洵内心也是备受煎熬。 宫婢领着王洵进入,还未见到人,王洵就听到说笑的声音。 等他到了殿中,就正好瞧着王珠偎依在陈后怀中,轻轻说话儿。 王珠不知道说了什么,却也是逗着陈后笑起来。 眼瞧着陈后虽然憔悴了一些,精神不错,王洵内心有些欢喜,又有些酸楚。 陈后许久没见到自己这个儿子了,心情自然是激动得很。 王洵这些日子虽然颇为思量,见到了陈后,却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 陈后拉住了王洵,问他饮食起居,问一句王洵就答一句。 说了会儿话,就到了晚宴时候,陈后也准备赴宴。 王珠原本只在一边微微笑着,并没有说什么。 王洵与王珠素来不合,却趁着陈后不注意,悄然在王珠耳边低语了几句。 王珠面上顿时流转了几许错愕之色。 她也想不到,王洵居然与自己私下相约,也是不知道自己这个六皇兄,究竟是怎么想的。 回过神来之后,王珠却也是收敛了自己的心神。 到了晚宴之处,夏熙帝瞧着回来的陈后,也是颇为欢喜。 跟随在陈后身后的王珠,蓦然触及了一道锐利目光。 王珠轻轻抬起,顿时落在了容太后那保养得宜的高贵脸蛋之上。 容太后姿容可人,雍容大度,她额头点了一点朱砂,更加增添了高贵逼人之气。 可她一双凤眸之中,却射出了寒芒,灼灼逼人。 王珠面对容太后的凝视,反而不觉冉冉一笑,竟似隐隐有些挑衅之意。 自己这位便宜的皇祖母,不知为何偏疼王竞,自己可是动了容太后的宝贝心肝。 落座之后,王珠身边之人正是王嫣。 小半年没见,王嫣身上却添了几许高傲之气。 不知为何,王嫣眼底不觉颇有些嫉妒之意了:“九皇妹,想不到竟然还能再瞧着你。” 王珠慢慢说道:“我也是对七皇姐甚是思念。” 王嫣心绪却不住起伏,从前她只是觉得王珠是个草包,心中也是颇为厌恶。 可是这小半年,她却终于体会到了一桩事情,那就是若没有王珠,自己是如何的快活。 宫中诸人,个个都以为陈后回不来了,楚美人也是失宠。这些人纷纷巴结许妃,也是巴结王嫣。 王嫣此刻心中却甚是恼怒,恼怒为何王珠居然是能够回来了。 “你瞧皇后如今坐在父皇身边,也不知道皇后娘娘身子可当真好了,倘若病体未愈,将病气过给父皇,那可就不好了。” 王嫣一脸关切之色,如此说道。 王珠面上虽然带着笑意,却实在恨不得将王嫣硬生生塞入她亲娘的肚子里面。 “难怪许妃离父皇母后远些,想来是生怕母后身上的病气,染到了她的身上了。” 王珠却不动声色,反唇相讥。 王嫣顿时不觉恼怒起来了,面颊更是涨得通红。 许妃品阶有别,自然是居于下手。王珠此言,也是嘲讽许妃身份有别。 王嫣生生压了怒意,却又反而生生挤出了一丝笑容:“怎么如今,二皇姐居然还没来,九妹妹,你可知晓怎么一回事情。” 想来王嫣也是知晓那妾室薛娇瑛之事,故而隐隐有些嘲讽之意。 王珠对陆家之事,也并不是那样子的明白,故而一时之间并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眉头轻轻一皱:“八姐姐可当真是姐妹情深,想来也是自己姻缘迟迟未定,所以十分关心别人家里的小妾庶女。” 王嫣是个挑剔的人,许妃又对她婚事有许多想法,高不成低不就,所以迟迟未定。 原本王珠对王嫣如何挑夫婿,并不是那么有兴致。可是既然王嫣有心议论别人,王珠却也是不会放过王嫣痛处。 王嫣面色沉了沉,被王珠的伶牙俐齿弄得心中发堵,却越发觉得这个九妹妹是可恶之极。 从小到大,王珠就是与她不那么对盘,处处就与她不对付。 如今王嫣对王珠的恨意,却也是不觉更加加深了几分了。 王嫣轻轻的拨动自己的手指套儿,却也是笑得娇滴滴的:“这挑选夫婿,自然是一桩要紧的时候。托付终身的人若是弄错了,岂不是一辈子郁闷。九妹妹,你还是有些福气的。挑中了杨炼这个禽兽,到底还没来得急嫁过去。若是嫁得不好,就好似二姐姐一样,只恐怕今日连赴宴都是不成——” 可话语方落,就听到一道清雅的嗓音:“八皇妹倒是对我关怀有加,只是我为什么连赴宴也不会来了。” 此时此刻,王溪已经到了,王嫣面上却也是不觉流露出讶然之色。 王珠瞧着王溪妇人打扮的模样,心尖儿微微有些陌生的味道。 还是第一次,瞧见了王溪这个样子。 王溪原本是清雅之姿,如今成婚之后,更平添几许温婉柔和之色。王珠还是第一次发觉妇人和少女的不同。 王嫣对王溪之事原本也是道听途说,其实并不如何了然。 此刻眼见王溪模样儿整齐,王嫣也是微微有些愕然。 王嫣却轻轻一笑,在她瞧来,王溪却是好对付得多了。 王溪爱惜颜面,自幼爱读些书籍,和王珠那无赖无耻的样儿,却也是大是不同。 王嫣轻轻的将发丝拢在了耳边,却一副关切之态:“二姐姐,我也是听闻陆家之事,当真是关心之极。你是大夏的公主,怎么可以受这样子的委屈。那个薛娇瑛,我也听说了,与你身份可是差得老远,不过是个庶女,更不过是个妾。这么个卑贱之人,又怎么能让二姐姐你受屈?你若对付不了那薛娇瑛,不如恳求父皇母后,帮你处置了这个妾。” 王嫣口口声声,都是为了王溪不平。 可那字字句句,却也是在戳王溪的心尖儿。 王溪却容色不变:“八妹妹,你也是应当去学一学女德,知道什么叫贤德。我对薛氏并没有什么怨恨之意,更不必说要对付着她了。就如母后对许妃,一直也都是宽容大度。” 王嫣顿时面色一冷,很有些恼怒。 自己方才提及了薛娇瑛是个卑贱庶女,不过是陆家妾室,可转眼之间,王溪却将许氏类比薛娇瑛。 虽然这皇室之中,也不分什么妻妾,可等级森森,中宫为后,其余不过是嫔妃。 如此说来,王嫣竟然是不好反驳。 那个念头在王嫣内心之中蠢蠢欲动,却也是越发的灼热深邃了。 若许妃更进一步,成为皇后,那可不知道多好。 耳边却听到王珠开口说道:“二姐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薛氏受宠,许妃娘娘何时竟然是宠妃了。这受宠的妾,和不受宠的妾,怎可同日而语。不过这妾无论受宠还是不受宠,都不过是个妾,生下的儿女也是庶出。” 王嫣是许妃所出,王珠讽刺之意却也是更为明显。 听到了这儿,王嫣也是不觉心中恼怒,一阵子的愤怒。 其实历代继承皇位的,也未必就是皇后所出的皇子。就是嫔妃所出,也未必没有一争的机会。不过王嫣就算再没脑子,也断不敢拿这一点反驳。否则只恐王麟,都落得一个心存不轨争夺皇位的心思。 这些事儿就是这样子的微妙,王麟虽然是夏熙帝刻意扶持,也许王麟给太子添堵也是夏熙帝乐见其成的。 可夏熙帝自己可以给,王麟却不能自己要。 若自己想要,那就是大逆不道,只恐怕夏熙帝也是会有嫌弃之心了。 王嫣虽觉得自己备受屈辱,却也是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只不过此时此刻,王嫣心思却也是未停。 在王嫣想来,过了一阵子,这个嘴毒的九妹妹,就要被逐出皇宫了。 王珠伶牙俐齿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要被打发出去了。 这个九妹妹的嚣张,却也是嚣张不了多久了。 王珠虽然斗口赢了王嫣,心中却并不欢喜。 王溪已经落座了,自己这位二姐姐虽然极力掩饰,却也是掩不住她面上一缕抑郁之色。 由此可见,其实王溪在陆家的日子,也许另有隐情,并不是那么快活。 口舌上赢了王嫣,却不代表王珠能认同什么女德顺从。 王珠怔怔的想,如果二姐姐过得不开心,那就不必过了吧。 也许这并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更会惹来别人的嘲讽,就好似今日王嫣的冷嘲热讽一样。 可是王珠宁可今日当真被王嫣嘲讽得不能回嘴,也不愿意王溪藏着掖着受委屈。 这面子上好看,又怎么比得上里子的舒坦。 王嫣虽然是不怀好意的嘲讽,可王珠宁可王溪当真如王嫣所说那样,哭着闹着去父皇母后面前告状,闹着对付薛娇瑛这个妾—— 可是,可是二姐姐永远不会这样子的吧。 王珠内心涌过了一缕迷茫。 一个人子女越多,爱意虽不分彼此,可注意力却是会分去不少。 大哥王曦身为太子,国之储君,自然是爱而重之。自己则总是让母后操心,让陈后费心。 可是二姐姐呢,她乖巧柔顺,从来不让人担心,也是安安分分的一个人。 就是王珠自己,重生之后也是对王溪颇为忽略。 谢玄朗今日并未前来,反而是白薇薇前来赴宴。 白薇薇瞧着王珠,也不觉冉冉一笑,算是打过招呼,样儿却是颇有些楚楚之姿。 王珠却也是笑了笑,只要白薇薇乐意,却也是总能露出楚楚可人的模样。 这一点,却是旁人难及。 王麟与王曦联袂而来,王曦面颊微微有些倦意,却也是无损王曦的俊雅柔和。 白薇薇原本不想太过于明显,见到王曦瞬间,一颗心儿却也是不觉砰砰的一跳。 只有再次见到王曦,白薇薇方才觉得自己是如何思念王曦。 那样子微微有些憔悴的俊朗,那样子的温和之意,慢慢的透入骨髓,让白薇薇都觉得自己似乎乐意化作一滩水,就这样子在王曦的脚下。 至于别的人,白薇薇都是没有留意了,只觉得整个人微微有些恍惚。 她盯着王曦的面颊,却瞧见王曦目光游离,盯着一个地方,流露出了欢喜欣然之色。 可是这样子的欢喜,却是没一点跟自己有关系的。 陈后与王珠回来了,王曦很是欢喜,可是自己呢? 她也是流落在兖州,险些回不来了。可惜王曦心中,却也是没半点介意。 白薇薇只恨不得将王曦揉碎了,一口一口的吞到了自己的肚子里面去。 她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的心神,容貌之上凝结了一缕冷意。 正自此刻,薛采凝盈盈而来。 她并非宫中之人,似乎也是来得晚了一些。如此一来,竟好似所有的人都等待她一般。 只不过如今这位薛小姐身份微妙,连这后宫内宴都是有资格前来,谁也是没能说她不是。 楚美人如今失宠了,只如婢女一般伴随在容太后的身边。 等到薛采凝踏入此处时候,楚美人面色却也是不觉有些不好看了。 薛采凝不但年轻美貌,今日衣衫更是十分华美。她裙子是内廷的尚衣局所制,裙摆上一只淡金色的鸾鸟刺绣极为精美,伴随薛采凝的走动,宛如活物一般。 而薛采凝这样子走过来,就好似踏着金色的云朵,缓缓而来。 王珠看到了眼里,眼睛里流转了几许玩味。 她心里却蓦然响起了一道声音,父皇到底还是老了。 从前夏熙帝喜爱的,是温柔贤惠,楚楚可人,全心全意依附她的女子。就因为这个样子,夏熙帝先是私通安茹,再宠爱了楚美人。因为这些女子,都是柔柔弱弱的模样。 夏熙帝出身并非正统,也是由着一个落魄的宗室子孙,一步步的成为了大夏之主。也许因为这个样子,夏熙帝内心深处可能还是有些自卑之情,故而更喜爱柔弱的依附他的无害女子。 可是人到底是会变的,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曾经内心之中的自卑之意也是淡了。成为大夏之主,发号施令,掌控权势,他早不是当初那个不得志的宗室子弟。 男人年纪变大,开始隐隐觉得力不从心的时候,就会向往年轻又有活力的女子。他们靠着征服那些年轻又有活力的女子,让自己生出了一丝错觉,觉得自己还是那样子的年轻力壮的。 而薛采凝,就是这样子一个年纪轻轻,却又生机勃勃的女子。 也许楚美人并不是如何聪明,却也是隐隐察觉到了一点。 楚美人的失宠,已经是一桩必然之事。 薛采凝收敛了自己的目光,恭顺的行礼。她也是不觉想起了方才王珠对自己羞辱,心中却冷笑了一声。 薛采凝是蓝氏调教,原本是个不服输的性儿。 如今陈后如此相待,薛采凝内心之中自是生出了不平之意了。 容太后眼波流转,扫过了眼前这些人,不觉含笑说道:“想来人也都到齐了吧。” 夏熙帝却不觉笑笑:“还有一位客人,也快来这儿了。” 饶是容太后在这儿,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讶然之色。 王珠也不知夏熙帝究竟何意,微微有些困惑。 众目睽睽之下,却也是见一道身影缓缓而来。 夏侯夕缓步而来,他今日没有戴面纱,只露出了那么一双金银妖瞳,泛起了涟涟的华彩。 而这样子的华彩,连天上的月华,也是不如夏侯夕的光彩。 他没有戴着面纱,露出了那么一张俊雅非凡的面容,瞧得众人一阵阵的恍惚。 王珠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夏熙帝邀请的最后一个人,居然是夏侯夕? 她深深的压下了自己心尖一缕紧张、恼恨之意。 可就在这时候,王珠却听到身边咚的一声。 王嫣手中的杯子滑脱了手,摔到了地上,顿时摔了个粉碎。可是王嫣自己满面晕红,却也是浑然不觉。 这样子的反应,王珠倒是并不意外。 王嫣这个样儿,其实她也是见得多了。夏侯夕的容貌确实是令人倾倒,就算是当初王珠初次见着,也是不觉升起了几许惊艳之感。 只可惜这张面容越是美丽,这锦绣面皮之下的心肠却也是越发可恨。 王珠所介意的,就是夏熙帝为何会让夏侯夕前来此处。 她隐隐约约的,猜测出父亲的心思,却也是不觉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从前夏熙帝想要图谋陈国,所以想将夏侯夕许给自己。只不过后来,这桩交易也是作罢。 如今伴随杨炼已经没了,这一次自己又十分巧合,在兖州和夏侯夕生死与共一番。说不定,夏熙帝的内心之中又有了这个意思。 夏侯夕不但姿容出挑,也许别人瞧来自己和夏侯夕还是有点感情的。 正因为这个样子,说不定在夏熙帝眼里,还是为了自己这个女儿好,是一桩上好的姻缘。 王珠心中说不出的别扭,不觉轻轻的咬住了唇瓣。 必定是因为夏熙帝拥有这样子的心思,所以方才是让夏侯夕来到这等私宴。 正自此刻,她忽而微微有些异样,一抬头就触及夏侯夕的目光。 夏侯夕目光温煦,暖洋洋的尽是绵绵的情意。 也许夏侯夕没有说什么话儿,可是却似乎一切都是在不言中。 别人瞧到了夏侯夕的眼神,必定是会觉得夏侯夕对自己有意。 可是王珠却知晓,夏侯夕是何等厌恶自己,却偏生如此情意绵绵的意思。 前世夏侯夕可并没有刻意促成此事,想到了这里,王珠竟不觉打了个寒颤。 原本以为,自己重生之后,什么都是不必怕了。 可是如今,王珠却真真实实的,升起了一缕惧意。 不错,其实自己内心深处,是对夏侯夕升起了一缕畏惧之意了。 夏侯夕入座,那情意绵绵的目光却也是轻轻的从王珠身上错开了。 正在这个时候,王珠却听到了一边传来了一声冷哼。 她目光轻扫,瞧见了王嫣,只见王嫣面上隐隐有些嫉妒之色。 王嫣年轻多情,并且还喜爱姿容出挑的男子,自然不免对夏侯夕砰然而心动。 夏侯夕那情意绵绵的目光落在了王珠的身上,王嫣内心也不觉一阵子的酸楚。 一想到王珠是和夏侯夕一块儿回来,王嫣更是若有所思。 想到了这样,王嫣不觉酸溜溜的说道:“九妹妹,你那杨郎君也死了没多久,你怎么就当没这一回事儿一样子了?怎么才过不久,你就情意绵绵起来了。” 王珠不动神色:“都是姐姐妹妹的,为了一个男人,何必这样子酸。八妹妹你要是喜欢,我将夏侯夕送给你,好生消受。父皇只是想挑个人与夏侯夕结亲,未必是我。八姐姐若是喜欢,那我就双手奉送了就是。” 夏侯夕她是吃不消的,王嫣若是喜欢,自己送上去又如何? 等真嫁给夏侯夕了,王嫣恐怕才能知晓其中妙处。 王嫣却只当王珠在讽刺自己,顿时也是冷笑不已:“人家夕殿下,不是真心喜欢九妹妹了,撩了人家,如今却装什么大方。” 王珠淡淡说道:“一个陈国质子而已,想娶什么公主,莫非还任他挑挑拣拣?就算长了张漂亮脸蛋,也是没那么大脸。” 王嫣听了,虽然不信,那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她心中那个念头越发鲜明,若是没有王珠,许多好东西那就是自己的了。 若是没有王珠,那就好了—— 原本王嫣内心之中,也有那么股子淡淡的惧意,如今这股子惧意却不觉慢慢的消散。 王嫣眼波流转间,却也是渐渐浮起了一缕冷意了。 宫婢将晚宴菜式一件件的送上来了,容太后面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关切之色。 “这一盅补汤,是上等雪参添上各色滋补药材,炖煮了一夜,方才补好。皇后风尘扑扑,好不容易回宫,可是要好生补补身子。” 容太后这样子说着,却也是一脸关切之色。 当初王珠怀疑是容太后让陈后染病,陈后也是深以为然。 如今容太后却仿佛什么事儿都是没发生一般,反而是对陈后关怀备至。 而陈后听了,面上也是没什么愠怒之色,反而轻轻的点点头:“我身子不好,也让太后与陛下担心了。” 至于那一盅补汤,就摆在了陈后面前,也不知道放了什么药材,也是香气扑鼻。 容太后在一边瞧着陈后,陈后是不喝不成了。 只不过陈后如今也是留了个心眼儿,担心这些吃食有些不是,自然也是会小心一二。 自己不知被容太后如何算计了,当然也是要留意一二。 能够回到皇宫,陈后也是九死一生,她自然不会那样子愚蠢了。 一盏荷叶的小盏子,放在雪白的托盘上面。 雪白的汤汁就在这个小盏子里面,却好似能勾起了人的馋虫。不过这其中的药材,究竟是什么,谁也不清楚。退一步讲,这些药汤就算没什么毒,可是热性太大,也许吃了也是没什么好处。 到时候当真损伤了自己的身子,那也说不清楚了。 陈后举起了勺子,慢慢的喝了一口,拿起了手帕擦嘴时候,却也是悄悄的将汤吐在了手帕之上。 容太后容色越发温和:“皇后身子不是,这补汤还是要多喝几口。” 陈后目光轻轻闪动,正在这个时候,王珠清脆的嗓音却也是不觉响起:“皇祖母,这些日子,孙女儿也是受了许多苦楚,你怎么就不疼疼小珠了。” 陈后轻轻的拨动勺子,容貌温和,却含笑说道:“小九倒是很会撒娇,你的皇祖母哪里不疼你了。罢了,这盅汤就给你了,免得让你说嘴。” 王珠这样子说话儿,就跟撒娇一般口气,自然也谈不上顶撞忤逆。 容太后目光轻轻的闪动,瞧着那盅汤从陈后那里,送到了王珠那儿。 这盅汤放在了王珠面前,王珠用勺子轻轻的搅动,端起来时候,似乎有些不小心,竟将这一盅汤给撒了。 王珠顿时一脸不安之色。 “皇祖母,是小九不好,这一碗好汤,竟然是洒了。” 陈后也顿时说道:“小九年纪小,不懂事,这一次也是吃了不少苦,还盼望太后也不必计较。” 不等容太后说话,夏熙帝已经是说道:“这不过是一桩小事情,原本也没什么要紧。太后素来宽容,也是不会如何的。” 容太后手指慢慢的收紧,一点一点的抓紧了手掌,却也是不觉流转几许痛楚难当。 这个九公主,似乎就是自己的克星,所以处处不顺。 可她面上,却也是一派和顺之态:“不过是区区小事,小九你又是何必在意呢?这些日子,你们都是受了许多的苦了,可当真是十分可怜。如今皇后这身子,却又如何了?” 陈后顿时说道:“得太后关心,我这身子已经是好了许多,人也是有了精神。” 容太后却轻轻叹了口气:“皇后你大病初愈,也应当是好生将息。若是有些不是,身子再累坏了一些,反而是不美了。之前皇后离宫,是许妃打理六宫,这后宫之中,倒也是十分妥帖。如今皇后身子尚未痊愈,不如还是如从前一般,让许妃代劳。” 一句话,显然是要扣住陈后的权柄。 当初陈后离宫,这主事之权,却也是落到了许妃手中。 这样子权力一旦放出去,想要拿回来,这也是变成一桩没那么容易的事儿。 容太后轻轻一句话,这样子轻描淡写,就要这桩事情给定下来。 陈后要争,就显得太露痕迹。 这身子还弱着,居然就想要争权夺势,未免显得难看了一些。 容太后就认定了,陈后也是落不下这个脸面。 陈后却轻轻叹了口气:“协理后宫,原本是皇后之责。这些日子,让许妃帮衬,我却也是于心不安,当真累着她了。只不过,我的身子确实也是不济,病虽然好了,却仍然是柔弱。小九年纪还小,这些日子却妥帖了许多,陛下,不如让小九帮我,也免得累了别人。” 容太后却没想到,陈后非但不肯放权,反而将女儿给拉起来。 王珠这个九公主,却也不是省油的灯。 而且陈后居然询问夏熙帝,显然是不将自己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容太后面色却也是沉了沉,陈后瞧着柔顺,果真也不是省油的灯。 t 214 反咬一口 夏熙帝却好似没察觉这样子的暗潮汹涌,轻轻的点点头:“小九学习协理六宫,也是极好的。以后,说不定还能用得着。” 王珠却也是听明白夏熙帝言下之意,分明是将自己许给夏侯夕,甚至有意让自己成为了陈国的皇后。 所以什么协理六宫之事,夏熙帝方才是有意让王珠学一学。 王珠面上却没露出什么,夏熙帝没有将话儿点明,自己也是装作糊涂。 说来可笑,夏熙帝这样子认为,居然也还有些好处。 许妃听了,一口气堵住在胸口,生生是说不出话儿来。 自己这些日子,费了许多的心思,方才笼络人心,掌控后宫。 可若是等陈后重掌六宫,自己做的所有事情,只恐怕都是没有用了。 想到了这儿,许妃又如何能够甘心呢? 只不过如今,她却不好开口。 许妃不开口,却指望容太后。容太后本来就是不喜欢陈后,如今想来也是不会让陈后如此顺利就重掌后宫。 容太后果然是眉头一皱,却不觉流露出关切之色:“皇后身子虚弱,小九虽然是能帮衬,到底是个孩子。这么一个孩子,只恐怕无法为皇后分忧。皇后就算是想要教导小九,只恐怕也是伤身。不如,还是让许妃管理后宫,让许妃教导小九。” 楚美人坐在了容太后的下首,更是不觉娇声说道:“皇后娘娘素来宠溺九公主,只恐怕也是会不忍呵斥。我瞧,倒是让许妃教要好些。” 容太后轻轻点点头:“也就是这个理儿。小九在慈母面前学习,又能学得什么。不如嘱咐许妃,对九公主好生教导,不得有所顾忌。玉不琢,不成器。” 王嫣听了,心中不觉一喜,这可当真是极好的事情。 若是王珠落在了许妃手中,如何调教,那还不是自己母妃说了算。 王珠若胆敢反抗,就扣一个桀骜不驯,不肯受教的帽子。 王珠还想嫁给夏侯夕做陈国皇后?只恐怕王珠是没这个福气了。 想到了这儿,王嫣却也是不觉凑上去说道:“父皇,若是母妃教导,我也是会对妹妹关注一二的。” 容太后更是悲悯无限的说道:“小九,你从前恣意胡闹,如今年纪大了,可是不能和从前一般。你的姐姐都是嫁人了,你可是不能从前那样子糊涂。皇后身子不适,你可更不能折腾。” 王珠不动声色:“父皇让我向母后学习,我自然是乖乖听话。” 言下之意,夏熙帝既然是已经开了口,容太后原本就没资格说什么了。 夏熙帝则开口:“既皇后身子不济,小九年轻尚幼,那么皇后做主,许妃和九公主均是一边帮衬,岂不是好了?” 容太后听了夏熙帝这样子说,一时也是无言以对。 许妃心中郁闷,皇后做主,再有那个张牙舞爪的九公主做爪牙,自己上头下头都是不顺,好日子也是到头了。 不过比起最初将全部的权利交给陈后,这样子的处置始终还是要好了些。 许妃不觉自我安慰,自己还是有些机会了。 等以后王珠嫁人了,陈后还不是不成气候? 自己这身子,总是比皇后娘娘要好些。 而王珠内心却也是飞快盘算,自己婚事虽无头绪,父皇必定是会将自己嫁出去的。可自己嫁出去之前,是不会放任一个气势张扬的许妃留在宫中,和自己的母后作对。 然而无论如何,这桩事情到底还是这样子定了下来了。 薛采凝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听着许妃和陈后唇枪舌战。 这后宫的斗争,却也是果真是剑拔弩张。 可是薛采凝面颊浮起了一片红晕,心中却也是更加浮起了一缕斗志! 自己如此年华,被母亲调教得十分聪慧,她自负自己什么都是出挑,如今又得到了皇帝的留意。 薛采凝就不信,自己不可以争一争。 她杯中酒水空了,一旁的宫婢却也是不觉为薛采凝满上了酒水。 只是这宫婢年纪尚幼,却似乎有些不妥当,手忙脚乱之间,居然是碰倒了薛采凝的酒杯。 那嫣红的酒水一撒,酒汁顿时染上了薛采凝的裙摆。 薛采凝顿时脸色一变! 那婢女不觉跪下来,一脸惶恐之色:“薛小姐恕罪,都是我一时不慎,行事不端。” 今日薛采凝的衣衫是尚衣局所制,上面鸾鸟的刺绣十分精美,就算不是夏熙帝送的,薛采凝也是会喜欢的。 可这样子的衣衫,却是被眼前这个宫婢弄脏了。 一时之间,薛采凝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不过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薛采凝自然不想让自己显得不够大度。 “不过是区区衣衫,陛下,也是不必责罚这小宫婢了。” 既然衣衫已脏,薛采凝也是了得让自己显得宽容大度。 那宫婢也是顿时面露感激之色,夏熙帝容色也是微微一柔。 故而那宫婢虽是被呵斥了几句,却并未如何责罚,而薛采凝也是被领下去换身衣衫。 容太后目光再次落在了陈后的身上,却也是不觉说道:“薛姑娘如此温婉可人,性情温柔,皇后是个贤惠的明白人,瞧来却是如何?” 而容太后内心之中,何尝没有幸灾乐祸。 陈后重病,夏熙帝说是对她十分在意,可其实却也是不过如此。 这男人,还不是喜欢新鲜颜色? 陈后染病时候,却也是并不妨碍夏熙帝另外寻觅个红颜知己。 故而容太后这样子说,却也是刻意刺陈后的心头。 陈后却温和一笑:“薛小姐确实十分贤淑温和,我也很喜欢。” 她这样子回答,也是显得对薛采凝并不排斥。 至于别的话儿,陈后却也是没有说,这就足够了。 只要陈后不对薛采凝生出反感,这个态度已经是可以。 夏熙帝和薛采凝之间的小游戏,夏熙帝未必想立刻挑破。若是当真挑破了,只恐怕也是反而会没趣了。 陈后面上也是没有什么异样之色,容太后内心却不觉轻轻一哼。 就在此刻,却也是听到了王嫣不觉开口:“九妹妹,父皇让你学习礼数,学习如何协理六宫。姐姐有些话儿,原本是不想说的,如今却也是不吐不快。” 容太后轻皱眉:“今日是接风的好日子,又说这些做什么?” 王嫣却一脸无奈之意:“嫣儿原本也是不想扫了这兴致,可是方才太后说了,皇后太过于宠溺九公主,故而对九公主颇为纵容。至于管教九妹妹,我只恐怕,怕母妃没这个本事,反而落个不是。” 许妃却假意说道:“嫣儿,你这样子说话,岂不是对皇后娘娘不恭敬?岂不是在说,说皇后不能约束女儿,管教子女?” 王嫣如受惊的兔子,面上流转了几分惊恐之色。 她的手掌轻轻的按住了自己的胸口,方才软绵绵的说道:“女儿,女儿只是听说,九妹妹在兖州张扬跋扈,将什么后宫不可干政的话儿,都是忘得干干净净。” 王珠心里叫了声来了,她在兖州素来张扬,行事更十分恣意。 兖州许多人,都是恨不得将自己给生吃了。 陈家有人悄然告密,说与陈老太君勾结要揭发自己的,是京中之人。 如今这个京中之人,就这样子跳了出来。 人心就是如此,一旦得到了什么,就会不肯罢休。夏熙帝方才对王麟态度颜色好一些,而许妃居然就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王珠眸子隐隐有些深邃,眼底却也是流转了几许讽刺。 可惜王嫣并不知道,一切都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了。 王珠嗓音之后,却也是流转了几许惶恐:“七皇姐,你到底是在说些什么,我竟然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咱们姐妹一场,你居然是如此言语,瞧来你是对我积怨颇深了。” 王珠越这样子说,王嫣就越发觉得王珠心虚了。 想到了众人对自己的奉承,想到夏侯夕俊美的容貌,王嫣就越发恨不得将王珠生生撕碎给吞下去。 “九妹妹,你做得出这样子事情,难道还怕别的人说?你将那些兖州权贵抓起来,掳人勒索。不但如此,你对陈家全无恭顺,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处处针对兖州陈家。这些事情,也还罢了——” 王嫣字字句句的,都是想将王珠置于死地:“九妹妹,你是天之骄女,金枝玉叶。其实就算是行事荒唐了一些,那也是没什么。你流落兖州,受了委屈,不喜欢谁处置了谁,姐姐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些事情,难道我还当真从心里见怪你了不成?可是,你到底是女儿身,好大的脸面,不但废了兖州知府,就是兖州上下的官员都是被你拿捏。如今贺兰知府,更是不明不白的死了!九妹妹,仔细想想,你长于后宫,哪里来的这般本事,你究竟是仗的是谁的势?” 夏侯夕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的目光,盯住了自己杯中的酒水。 王嫣这样子言语,似乎也已经并不是后宫争宠了,而是有意涉及前朝之事。 别人想来,王珠身为公主,原本也是没那样子的本事颐气指使。 既然是如此,王珠背后必定是有所帮衬。这帮衬的人,除了太子王曦,却原本没应该有别的人。 当今的夏熙帝,原本是多疑的人。这么多年,太子王曦的地位十分稳固,是因为王曦是个温润剔透,心肝儿柔润的人。 说来可笑,王曦看着温和大度,低调不争,这才是夏熙帝对王曦放心的人。 如果王曦顶着温良贤德的面具,私底下却结党营私,诸般算计,只恐怕夏熙帝也是容不得王曦这等善于作伪的太子。 他手指儿轻轻的弹了酒杯一下,却也是瞧着酒杯之中生出了一圈圈的水纹。 杯中的酒水慢慢有些模糊了,让夏侯夕的容貌也是瞧不太清楚。 可夏侯夕无论如何厌恶王珠,却也是不由得觉得,这个九公主是并不是那么容易好对付的人。 “父皇,女儿好生冤枉。彼时兖州闹了饥荒,兖州的富户明明家有余粮,却是不肯拿出来。女儿与陈家商议,陈家却不见有丝毫情分,更没想到帮衬一二,反而见女儿年纪尚轻,故而刻意相欺。” 王珠冉冉出列,纤弱的身躯伏在了地上,尽显诚惶诚恐的姿态。 想到方才王珠的高傲,王嫣心中却也是觉得解气。 也许自己出面并非上佳之策,可她就是按捺不住自己内心之中那么一缕恼怒之意。 王珠处处和自己作对,当真是可恨之极。 若是没了王珠,自己是能得到更多的。 陈后更是不觉说道:“陛下,当时我人在兖州,小九,小九却并未作出什么不该之事。” 其实不该之事那也是有的,只不过陈后还是要为了女儿刻意遮掩。 王嫣不依不饶:“九妹妹,其实我也是好奇,就算陈家得罪了你,何至于如此?莫非你有什么事儿,所以非得对付陈家不成?” 许妃此刻,却也是没呵斥王嫣了。王嫣这话语之间,却也是有个陷阱。 那江余说是养在陈家,连姓也是没改,和陈后更无半点血缘关系。 如今江余死了,也许证据拿不出来,却也是掩不住这闲言碎语。 陈后名声有污,就算是回到宫中,只恐怕这皇后位置,也是并不那么妥当了。 夏熙帝面上微微有些讶然之色:“小九,既然是如此,这又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女儿,女儿那时候实在被陈家气着了。本来我不过女儿身,原本想着,既然人家不答应,这些事情和我又有什么担心。可却听到别人议论,说,说当初母后不过是,是旁支出身。而且,而且原本要当皇后的,应当是陈娇。而陈娇如今,还嫁给了贺兰知府。我,我听别人这样子说,都是这些小心挑拨,故而才对陈家动粗了。” 王珠抬起头,却也是一脸惶恐之色:“可是父皇,女儿并不是故意如此的。父皇,父皇,女儿虽然对那贺兰知府不怎么恭敬,可是什么杀人软禁,那就是绝对没有的。贺兰知府,那是死于流民作乱。可是兖州的闲言碎语,却也是尽数这样子议论。原本想着,清者自清,我离开了兖州不理会这些事情就是了。想不到就算回到了京城,居然也是有人议论这件事情。” 陈后更流露出一缕痛楚之色:“陛下,这些话儿,臣妾也是难以启齿。虽然小九行事张狂,原本不该,可我也是不忍责备于她。” 王珠这样子说话,自是别有居心。 想当初父皇前去陈家求亲,陈家虽然给了个旁支女儿,可瞧不上夏熙帝的心思,也不是瞧不出来。 只不过陈家没刻薄到明处,夏熙帝成为了大夏皇帝,眼界高了,自然也不会计较这些枝节小事了。 没和陈家计较,是因为夏熙帝不将陈家放在眼里,而并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可夏熙帝对陈家,必定不会有什么好感。 既然是如此,王珠因为当年之事而动怒,夏熙帝也有感同身受之意。 王珠更是凄然说道:“女儿长于京城,被千宠万宠,母后从来没有说,我也是一点儿也是不知道。到了兖州,我方才知晓陈家之事,心里,心里当真是生气得很。母后,母后就算是陈家旁支,不是什么名门正宗,可那又如何?莫非因为是旁支,就要受人嘲笑,受人讽刺了?凭什么因为出身旁支,就被人议论不能做皇后娘娘。” 说到了这儿,王珠眼底有了泪花,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去了面颊。 王嫣听了,顿时也是为之气结。 她是没想到,王珠居然是会装可怜的。 从前王珠气焰嚣张,哪里会这个? 听到王珠句句狡辩,王嫣心中恼怒,却也是不觉口不择言:“九妹妹张扬跋扈,就不必装可怜了。人家几句闲言碎语,莫非就是你跋扈嚣张的理由?这可是将大夏刑律视若无物?” 还未等别人说什么,许妃已经是狠狠的呵斥:“嫣儿你给我住口!皇家贵女,生来尊贵,哪里能任由人如此议论。九公主行为举止虽然是有些不那么妥当,可也是其情可悯的。” 王嫣瞠目结舌,怎么也是没想到,居然是许氏呵斥自己。 母妃莫非是糊涂了,居然是这样子说话儿。 王嫣心中困惑,实在不明所以。 许妃却死死的捏住了手中的帕儿,似乎要将这帕子生生的扯碎了。 若非她反应快,女儿还不知道闯下什么祸。 这个九公主,当真是个心计深沉之人。 陈后出身没那般高贵,可王珠的哭诉,也许触动的并不是陈后,而是夏熙帝自己。 旁支皇族,因为先帝无子,方才过继过来了。也正因为夏熙帝的出身,难免招惹一些闲言碎语。 平素夏熙帝待人虽然是彬彬有礼,可内心之中,却也是未必不会有所触动。 王嫣不知遮拦,口中这样子呵斥,却句句踩在了夏熙帝的痛处之上。 什么有人闲言碎语,却应当隐忍,否则就是有违礼数,这分明是夏熙帝的处境。 王珠虽然出言无状,却也是能刷刷好感。 许妃悄悄的扫了夏熙帝一眼,夏熙帝面色铁青,很有些难看。可见王嫣所说的那些话儿,很是让夏熙帝不高兴。 夏熙帝虽然不能呵斥王嫣所说的不对,却必定嫉恨在心,反而不觉偏心王珠一些。 其实此事是王珠插手政事,太子更有扶持自己势力的嫌疑。 可是让王珠那样子一说,这桩事情就仿佛变了味道,变成了王珠因为一时气不过,做出了什么冲撞之事。 这一桩大事,就变成了一桩不知礼数的小事。 自己这个傻女儿,却是被王珠牵着鼻子走。 许氏心里都是不觉叹了口气,陈后倒是好福气。太子稳重,连原本不那么听话的女儿,也是变得聪慧,更能帮陈后。 此时此刻,许氏自然是不能再让王嫣议论得偏了。 此时此刻,许氏却也是不觉再提点一二:“皇家女儿,冲撞无礼一些,原本也是有这个资格。只是若是插手政事,却是断断不能。那可是牝鸡司晨,也有辱皇后名声。” 如果王珠牝鸡司晨,那么当时在兖州的陈后也是断断不能幸免。 王嫣也是回过神来:“是了,九妹妹,这朝中官员任命,几时又与你有什么干系了?为何这兖州上下,竟然是要听你的吩咐,还是听皇后娘娘的吩咐。” 王珠只是淡淡的说道:“这些不真实的言语,为何七皇姐非得要当真呢?” 王嫣冷笑,今日她是不会饶了王珠了。她还生恐自己的话儿说得不够明白:“太子哥哥,其实若是说来,你也有些不是。若非你将亲卫给了九妹妹,九妹妹哪里来这样子大的本事。” 只差指着夏侯夕,说王珠所作所为,是王曦背后指使。 王曦却轻轻的叹了口气:“七妹妹,你这样子说,我却是一点儿都是不知道,更是不知晓应当如何回答。当初母后和九妹妹困在了兖州,我只是知晓有乱民作乱,千方百计的筹集粮食。至于什么,什么九妹妹压制兖州官员,甚至得了兵权,我可是从来没听说过。今日你说的这些话儿,闻所未闻。” 王曦面上流转了几分无辜的神色。 王珠却也是慢慢的收紧了手指,轻垂的面颊之上,却忽而浮起了一缕浅浅的笑容,却是无人知道。 其实她的太子哥哥,分明是知晓的。 可是就算是知晓,那又如何呢? 其实王曦演戏,也还是演得不错。 王嫣却想不到无论王珠还是王曦,都是推得干干净净。 “太子哥哥,错了就是错了,何必如此吞吞吐吐的,又哪里像是大丈夫?” 王曦眸子微微一沉,凝视在了王嫣身上:“七妹妹,说话也是要留意分寸的。” 他多年来身为储君,如此凝望,王嫣顿时微微一窒。 一股子莫名的惧意却是涌起在王嫣心里面。 然而王嫣却是不肯干休,在王嫣的心中,自己是并没有说错什么。 既是如此,自己凭什么就忍气吞声。 王嫣一阵子气恼,不觉瞧着白薇薇。 白薇薇原本姿容秀丽,伴随年纪渐长,更是不觉添了几许清丽楚楚的姿态了。 王嫣可是记得,这位静怡公主素来是和王珠不合。 “白妹妹,你不是也在兖州,想来也是对兖州之事颇为清楚了,究竟是什么样儿,不如和大家说一说?” 只要白薇薇楚楚可怜的说那么几句被王珠欺辱的话,自然也是显得王珠在兖州十分霸道。 王珠更是欣喜:“不错,白姐姐你也是在兖州,还与谢小侯爷生死与共。我在兖州如何,想来你也是十分清楚的。” 白薇薇心尖却不觉一颤,自己失贞之事,还有代替王珠博得谢玄朗宠爱的事情,王珠都是清楚。 如今王珠这样子说,分明也是有些要挟之意了。 谢玄朗也告诉白薇薇,这一次是容太后和许妃与王珠博弈,让她离得远些,不必掺和。 谢家也是如此,背后虽会推波助澜,却也是不会当真掺和这桩事情。 无论如何,自己在王珠手里吃了那么多的亏,也绝不会不知深浅就一脚踩过去。 白薇薇眼睛红红的,样儿怯生生的,却也是不觉流转几分畏惧之意。 “我,我在兖州,只陪在谢郎身边,自然是害怕得紧,什么都是不知道。” 白薇薇这样子说,也没反驳了谁,自认自己是没见说错什么话儿的。 王珠却也是顿时厉声说道:“太子哥哥人在京城,他和父皇一样,自然是从未听到过什么揽权霸道的话儿。白姐姐人在兖州,可她既然是女流之辈,自然是只会守着谢家的小侯爷,哪里会知道别的。七皇姐,你不但人在京城,也是女流之辈。怎么你就这样子言之凿凿,知道的比父皇,比太子哥哥的都要多,还一心一意要定我的罪。瞧来七姐姐人在宫中,心却在朝堂之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王嫣没想到自己居然被王珠逼问,一时之间,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王珠冷哼一声:“莫不是八皇兄告诉你的,你们姐弟情深,所以你来为难我,来为难太子哥哥?” 王麟顿时一怔!他原本半点不知晓这些事情,却也是没想到王珠居然是会这样子说。 此时此刻,他若露出什么争夺储君的意思,必定显得贪图权柄,王珠此言诛心! 王麟也恼恨无比:“九皇妹若是没有什么证据,那也不要乱说。” 王珠扬起了脸蛋儿:“是了,七皇姐,你是怎么听到了,却也是不能信口雌黄。” 王嫣心中一片慌乱,随口说道:“我自然是不曾信口雌黄,这和八皇弟有什么关系,是容太后听了兖州之人的哭诉,所以心存同情。” 事到如今,王嫣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夏熙帝面上对容太后十分恭顺,可是实则不见得多喜欢容太后。 所以容太后与许妃商议,共同对付陈后时候,许妃也是颇为犹豫的。 只不过仔细想想,容太后原本就不喜欢陈后,借势而为,也不失妙法。 若是陈后倒台,不但许妃能掌控六宫权柄,并且王麟说不定还有机会成为太子。 对着这样子的诱惑,许氏就算是有些疑虑,那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王嫣说出了容太后,许氏内心虽是忐忑,却也是不觉打起了精神。 无论如何,今日自己和容太后联手,自然是费尽力气,要将陈后给压下去。 便是那太子的地位,也是要动一动。 王珠嗓音却也是不觉有些急切:“皇祖母,你可是不能听到外边的人胡言乱语,却也是觉得孙女做出了什么不是。” 容太后瞧着王珠那张清秀惶恐的面颊,眼底深处一缕冷芒却也是一闪而没。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倘若当真无辜,上苍也是不会冤屈了谁。只不过嫣儿,你实在是太过于鲁莽。前些日子,陈家有人来到京城,说九公主的不是。我不过和你提了提,说这桩事情兹事体大,故而还小心谨慎。却没想到,你的心中却也是当真了。其实之后我又招了陈家的女眷来询问,那个许氏也说了,九公主确实和陈家有些冲突,甚至闹得陈家分家。可是兖州政事,却也是并未插手。她一个女孩子家家,哪里有这个本事。” 一边这样子说着,容太后却也是不觉死死的捏紧了手指。 然而许氏和王嫣却也是顿时怔住了! 要知晓,当初是容太后提议,联手对付陈后。 却也是没曾想到,一转眼,容太后居然是为了王珠开脱? 许妃一瞬间内心之中甚至浮起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容太后勾结陈后,前来对付自己了。 可是许妃再如何想,也觉得容太后无此必要。 容太后不与自己联手也就罢了,何至于帮衬王珠? 然而再如何不可思议,如今自己所听到的,却也总不是假的。 容太后确确实实,是帮衬王珠,来与自己不对付。 许妃不觉身子微微一僵,却也是实在说不出话儿来了。 容太后饶是心机深沉,此时此刻却也是恨不得将王珠撕碎。 王竞勾结前朝余孽,不过却逃过了王珠追捕,匆匆赶了回来。 原本想着没凭没据,王珠必定是不能如何。却没想到,王珠竟拿住了王竞亲手所写勾结书信,以此要挟。 以容太后的手段,也许这桩事情还是能压下去,护住王竞一条性命,可是从此以后王竞也是彻彻底底废掉。 她耳边,却响起了王珠归来时候清脆的嗓音:“皇祖母既然有心告发我的所作所为,我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我若落个后宫干政,那么必定是鱼死网破。兖州之事之中,我那好皇兄究竟做了什么,我也是不得不让别人知晓一二。总不能不让别人知晓,皇祖母最疼爱孙儿的好手段。” 瞧着王珠那矫揉造作的样子,容太后实在很想将王珠给撕碎了。 “皇祖母不必担心我拿着四皇兄的亲笔罪证,没玩没了,一次次的要挟。你拿着我在兖州弄权证据,我拿捏四皇兄勾结前朝余孽证据。咱们各自以后都是不必提这个事儿,以后再慢慢来斗。” 王珠那时候的话儿回荡在容太后的耳边,让容太后生生将自己那满腹的怒火压了下去。 王珠拷问那些前朝余孽,得到了王竞罪证。其实她早就知道自己必定会告发兖州之事,却并未早做商量。偏生,偏生等到自己和许妃达成同盟,方才上来要挟。 “至于那许妃,皇祖母也只有对不住她了。我只觉得你心尖子肉是四皇兄,其实也是并不想见到许妃的儿子如今得势吧。说来说去,还不是一枚与我大哥博弈棋子。既然是一枚棋子,又有什么可惜的。” 王珠如今却顶着一张清秀面容,委委屈屈的在自己跟前,颤声说道:“皇祖母,你竟然是相信我的?” 容太后无视许妃震怒的目光,晚宴开始之前,王珠才将那其中的一封书信扔过来。自己其实也是命人去寻许妃,让许妃今日不可造次。 可是想来也是王珠弄了手段,自己派出的人并没有回来。 说到底,也是时间仓促,她也是措手不及。 当初那个不过略有些聪明的九公主,逐渐成长为自己大敌了。 容太后虽不愿意承认,可是却也是确实是如此。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瞧着王珠,容色却也是怜惜有加:“小九,你今日倒是受些委屈了。” 陈后叹息:“什么委屈,若不是她行事不端,不知礼数,那些闲言碎语,也是不会传出来。否则为什么不议论别人,偏生议论小九呢?只是陛下,你不知晓当时兖州危机。臣妾一个女流之辈,实在是害怕极了。更加不必说小九这个孩子,那也是哪里受得了这般折腾?她也是,也是怕了。” 王珠哭得越发凄然:“我,我实在不孝,母后让我不要理会她,前去郴州。幸好寻到粮食,那郴州知府李从灵也愿意送粮过去。所以,所以女儿才终于没那般怯弱,再回兖州了。否则,女儿当真是极为不孝的人。” 如此一来,连郴州之事也是打了个埋伏。 实则就算是郴州百姓,并不当真知晓发生何事。 王珠垂泪:“女儿若有什么不是,父皇如何处置,我都是心甘情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七皇姐要将这种罪状栽赃在我的身上。” 王嫣还没有从容太后的反口之中回过神来,她心中充满了震惊之意,实在也是不明白哪一点出了错了。 明明一切,都是这样子顺理成章的。 怎么会,会变成这般? 其实究竟是为什么,夏熙帝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想不到? 不但是夏熙帝,就是在场其他的人,心中也均是十分明白。 无非是因为王麟得了几分宠信,所以就不觉有了异样之心,所以就别有算计。 王麟心中也是十分窘迫,面颊红了红,想要说什么,却也是什么话儿都说不出来。 王珠手指轻轻擦去了面颊上的泪水珠子,轻轻的说道:“莫非,莫非七皇姐竟然是盼望我犯下什么错事,所以如此急切?亏得皇祖母虽然认定我的顽劣,还是小心查访。七皇姐,你不喜欢我就是了,居然还想唆使皇祖母,这心可是太急了吧。” 王珠所急,明着说王嫣利用容太后,暗里就说王麟心里太急了。 许妃心中乱糟糟的,心念流转间,倒是终于清醒了些。 这一次扳不倒陈后,也还罢了。虽然是可惜,却也是不能将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许妃顿时呵斥:“嫣儿,你还不快些赔罪。只因为你与九公主原本的我错,居然就如此胡言乱语,什么姐妹之情,也是没放在心上了。这皇族姐妹之间,也是应当相互和睦才是。” 王嫣却没有许妃聪明,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委屈,还不觉得危险。 “母妃,你莫非也不相信,王珠什么性儿,难道你还不清楚?什么九妹妹,她就是虎狼之性,不知道算计了多少人。她,她当真是满手鲜血!” 王嫣眼睛里面,顿时流转浓浓怨毒! 许妃实在是恨铁不成钢,自己可当真是将女儿给宠坏了。此时此刻,王嫣居然还是不知好歹。 咚的一下,一盏茶杯顿时也是狠狠的摔下来,顿时摔了个粉碎。 许妃面色之间,也是流转了一缕暴戾之气。 “放肆,可当真是我将你宠坏了。什么姐妹和睦,相亲相爱,你竟然是一点儿都不懂了。” 许妃这样子说话,可当真是将王嫣给吓坏了。 王嫣是许妃第一个女儿,素来十分受宠。平时许妃对王嫣十分娇宠,就是连那重话都是舍不得多说一句了。 正因为如此,王嫣也是被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许妃这些年在后宫之中,既没有受什么冷落,也是没多受宠。 可她这么多年,能安安分分的待在夏宫之中,骨子里还是有些决绝之意。 许妃顿时起身,跪在了夏熙帝跟前:“是我不曾教导好女儿,竟然是让嫣儿如此无状。今日嫣然无礼,我罚她也是软禁在宫中半年,不得出来。” 王嫣听了,却也是阵阵晕眩,只生生想要一口血吐出来。 她这样子的年纪,也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王嫣不是找不到,只是比较挑,也不觉挑花了眼。 自己若是半年不去应酬,怎么挑个如意郎君? 母妃是最疼爱自己的,怎么会这样子说? 许妃却没理会王嫣内心之中的小九九,比起王嫣,她是更了解夏熙帝了。 “臣妾教女无方,只恐怕,恐怕也是没资格帮助皇后协理六宫了。” 许妃这样子说着,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充满了苦涩。 ------题外话------ 谢谢z71250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138**8555亲评价了本作品 t 215 道出真相 王嫣却也是顿时一震! 母妃居然是这样子做,岂不是便宜了陈后? 她心有不甘,原本想说些什么,可是许妃一个目光扫过来,顿时什么话儿都是说不出来了。 许妃内心何尝不是在滴血。 她初品权利的滋味,自然也是绝不想就此放手。只不过若不是如此,又如何保全自己的一双儿女? 夏熙帝心思深邃,如果对王麟生出了几分忌惮之心,只恐怕自己的亲儿就会就此失宠。 耳边却也是听到夏熙帝淡淡的说道:“既是如此,那许妃就不必帮衬皇后,好生教导儿女才是。” 许妃心里松了口气,随即心尖却也是不觉浮起了几许苦涩之意了。 一旁的王嫣还浑浑噩噩的,许妃也是扯了王嫣一下,方才让王嫣回过神来。 王嫣之中十分痛楚,却也是不得不柔顺的说道:“多些父皇开恩,没重责女儿。” 好汉不吃眼前亏,王嫣也是终于察觉自己的处境了,一双眸子轻轻含泪,向着王珠说到:“九妹妹,我一时糊涂,你不会怪我吧。” 许妃还当真担心王珠不依不饶,硬扯着自己的爱儿说事。 王珠却只是笑笑:“七皇姐,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也是不必放在心上了。” 两人盈盈的回到了位置上,王嫣到底按捺不住内心的恼怒,恨恨的瞧了容太后一眼。 若不是容太后信誓旦旦,许妃一脉也是绝不会轻易出手。 却也是没想到,容太后关键时候,居然是反咬一口,可是坑苦了许妃。 此时此刻,王嫣恨容太后还是要更多一些了。 容太后却也是恍然未觉的模样,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陛下,小九虽然是有些不是,在兖州举止不合礼数。可这,到底也是情有可原了,不如从轻发落吧。” 这话儿虽然看似为了王珠求情,可是却分明是提醒,王珠的处置还没有发落,可是不能这样子含糊过去。 王嫣也是回过神来,不觉在想,是了,是应当处置王珠的。 自己不过是言语有失,可是王珠却是在兖州恣意妄为。 她原本想趁机煽风点火,只是自己方才向王珠认错,一转眼就这么开口,岂不是显得不慈? 就是许妃,此刻神色也是颇为古怪。 陈后却也是幽幽的叹了口气:“不错,小九的性子也是应当好生约束一二了。陛下,如今我可是不会对小九客气了,让她在我身边学习,绝不能懈怠了去。此外,小九性子浮躁,不如罚她为太后抄写经书白卷,为太后祈福。” 夏熙帝也是没问别的人,也自顾自点点头:“小九性子不够沉稳,是要磨砺一二了。” 如此一来,却也是同意了陈后的话。 若是今日许妃没有落个不是,那也还可以质疑一二,如今许妃也是说不出话来。 容太后面色一僵,心中却也是气恼。她冷冷的在想,今日这大殿之上,陈后、王珠、王曦那就都是戏子。王珠装起可怜,王曦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样子。夏熙帝还真当亲儿子是个纯善的?简直都是糊涂透顶了。 至于王嫣,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这又算什么处置?分明是刻意对王珠留情。 不过抄写几卷经书,就是连协理六宫的权利也是没有褫夺。父皇这心,也是偏了老远去了。莫非只要得了父皇的欢心,就是做错了事情,也是没什么打紧? 王嫣心中很是不舒服,可是这些埋怨的话儿,就算是到了唇边,那也是绝不敢说出口。 白薇薇眼见如此结局,心中虽然是不甘愿,却也是悄然吐出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白薇薇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胡乱开口。 王珠手腕厉害,若是想要处置了王珠,那恐怕也是要徐徐图之了。 夏侯夕心中却也是并没有什么失落之色,其实一开始,他就不觉得王珠会折在这些小事之上。 他早就提点了容太后,不要捉住兖州之事不放,只可惜容太后却并没有对夏侯夕言听计从。 偏厅之中,薛采凝轻轻的梳理发丝,却也是并不知晓大殿之上的风云诡谲。 瞧着镜中容貌,薛采凝却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了。 她虽不知道大殿之事,却也是早有察觉,这大夏的后宫并不好招惹。 还是母亲说得对,自己还是要继续吊吊陛下的胃口,不必匆匆入宫。 如今陈后回宫,许妃又霸占了权柄,想来相互之间,是少不了那么一场恶斗了。 既是如此,自己还是低调一些,隔山观虎斗,不必掺和。 任谁一边赢了,另外一边也是必定会元气大伤。 到时候,年轻又受宠的自己再强势出现在皇宫之中,光彩照人。 这样子想着,薛采凝唇角却也是浮起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不过,那九公主可当真讨厌。 薛采凝这样子想着,眉头却也是不觉轻轻皱起来了,涌起了几许不悦之色。 正在此刻,那宫婢却也是不觉过来,面上堆欢:“薛小姐,你衣衫却也是好了。” 原本这种衣衫沾了酒渍,就已经是不能用了。 不过这宫婢心灵手巧,倒是弄得很好。沾上之后,如果立刻清洗,倒也是能弄得掉。如今再撑直了衣衫,慢慢的熨干,也是能恢复如初。 薛采凝一笑,拿出薛家用来赏人的金裸子,给了眼前的宫婢:“你叫什么名儿,手脚倒是利落。” 那宫婢怔了怔,便说道:“奴婢采秀,多些薛小姐赏赐了。” 薛采凝如今在宫中也是大方,赏赐也是丰厚,目的就是为了笼络住人心。 如今薛采凝目光轻扫,落在了采秀的腰间,倒是不觉微微一怔。 眼前的宫婢腰间一枚翠色的玉牌,做工十分精致,玉料更是温润。 薛采凝出身官宦人家,自然也是对这等玉料有些了解。 这种玉料名叫天翠青,乃是贡物,百姓不能使用。 采秀虽然是宫婢,到底是个奴才,怎么能用这样子绝好的东西? 这个念头在薛采凝的脑海之中一闪而没,却也是没有细细思量。 如今薛采凝却只想尽快去赴宴,快些再见夏熙帝。 夏熙帝虽然是人到中年,可他那灼热的目光,有时候却也是不觉让薛采凝的身躯微微发热了。 此时此刻,薛采凝脑子里忽而又想起了蓝氏对自己的劝诫。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既是如此,自己还是应该低调一些。而这件华美的衣衫,自己其实并不应该穿在身上,恣意招摇的。 可是薛采凝却偏偏克制不了自己的。 她一个未正式进宫的女子,却穿着尚衣局刻意为自己定制的华服,招摇而来,享受别人羡慕嫉妒的目光,薛采凝的内心却也是不觉欢喜雀跃起来了。 自己一个年轻的女子,在秀美的年华,盈盈入宫,那又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能得到别人那羡慕嫉妒的目光,为了争奇斗艳,为了艳压群芳。 自己是薛家嫡出女儿,不但是家里那个庶出的薛娇瑛,就是别的女子,那也是不能跟自己相比。 薛采凝换好了衣衫,那宫婢又轻轻为了她整理了头发。 等薛采凝打扮妥当了,方才也是盈盈回到了大殿之中。 方才回来了,薛采凝却也是不觉隐隐察觉到了气氛很有些被微妙。 似乎自己换衣衫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儿。 如今薛采凝不明所以,却也是不好询问,触及到夏熙帝的目光,只羞涩腼腆笑了笑。 薛采凝暗自心忖,待会儿自己再花些银钱,打听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时候。 她眸色盈盈,秀丽挺拔,夏熙帝的目光落在了薛采凝的身上,顿时平添了几许火热。 陈后和许妃也还罢了,楚美人却也掩不住眼中一缕怨毒嫉恨之色。 这宫中其他的女子,纵然是没有了宠爱,到底还有地位。 可是楚美人这么多年了,仍然是卑微之躯。 伴随她年老色衰,曾经那些温柔宠爱也是荡然无存了。 正因为这个样子,楚美人内心之中,更是越发的恼恨。 这样子年轻的少女,靠着她婀娜的腰肢,妖娆的眼神,却也是吸引了夏熙帝全部的注意力。 楚美人内心忽而有些悲凉,自己一双儿女都是没在身边了,让她的内心之中竟无半点依靠。王竞被逐出宫去,就是偶有书信,也只与容太后说话儿,几乎不提自己这个宫婢出身的生母。 此时此刻,楚美人内心之中竟忽而有了一个念头,若是姝儿还在自己的身边,那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浮起来,楚美人却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那时候,王姝苦苦哀求,只求自己这个亲娘能救救她。 可她就软倒在一边,什么事儿都是没有做,什么话儿都是没有说。 因为,因为她这个当娘的一点法子都是没有。因为她还要保全自己的儿子,保全自己。 一股子悲凉怨毒之意,顿时涌上了楚美人的心头。 眼前这个年轻婀娜的美人儿,却也是越发显得可恨起来了。 楚美人死死的咬住了唇瓣,忽而发觉了什么,眼睛却也是顿时一亮。 “大胆!放肆!薛采凝你好大的胆子!是谁让你如此不分尊卑,如此恣意行事的!” 原本这大殿之中还算清静,此时此刻却也是忽而回荡起了楚美人尖锐的嗓音。 众人俱是一惊,更不必提被点中名字的薛采凝了。 薛采凝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她顺着那声音望过去,顿时也是瞧到了楚美人。 楚美人清秀的面颊微微有些扭曲,加之嗓音尖锐,薛采凝心中也是不觉升起了厌恶。 只因楚美人出身卑微,就算是有孕育皇子,薛采凝也是颇有些瞧不上她。 此时此刻,薛采凝也是不知道楚美人发什么疯。 楚美人人到中年,脂粉半褪,不过靠着给太后做洗脚婢苟延残喘,却朝着自己大呼小叫做什么? 薛采凝这样子想着,面颊之上却流转无辜之色。 未等别人说话,夏熙帝已经是不觉呵斥:“楚美人,这大殿之上,却不是你胡言乱语的地方。” 楚美人顿时起身跪下来,流露出柔弱可怜之色:“陛下,陛下,非是我不知道礼数,实则是因为这个薛采凝太过于大胆,竟然是如此冒犯皇后。” 这么些年来,楚美人也知晓,夏熙帝是喜欢她柔柔弱弱的样子。 她越是身份卑贱,越是柔弱可欺,就是越发能引起男子的保护欲,能让夏熙帝得到满足。 然而楚美人却忘记了一点,这世事无常,谁都是会变的。 就如眼前的夏熙帝,已经是不那么吃楚美人一套。 更何况楚美人因为岁数到了,这一年多又是备受打击,眼角眉梢已经是隐隐有了皱纹。 同样的姿态,让着年轻的美人做来,自然是十分惹人怜爱。 可若是让半老徐娘装可怜,却也是未免是有些无趣。 楚美人瞧着面前的夏熙帝冷漠的面容,一颗心却也是渐渐凉了。 她对薛采凝的怨恨却也是不断加深,指着薛采凝说道:“这个贱婢,什么出身,她,她这衣裙之上,居然是凤凰刺绣。” 此话一出,夏熙帝已经到了唇瓣的呵斥却也是生生咽下去,众人的目光都是不觉落在了薛采凝的身上。 薛采凝听得一阵子恼怒:“当真是胡言乱语,我身上刺绣乃是鸾鸟,怎么会是什么凤凰。” 一边这样子说着,薛采凝手指轻轻的拂过了裙摆,目光也随着轻扫过去。 可知瞧了一眼,薛采凝顿时身子一僵,心中顿时浮起了一阵子的凉意。 这套衣衫,分明是和方才的一般模样,就是那裙摆上刺绣的位置,也是与之前相差无几。 只不过这裙摆上金色的刺绣,之前绣的是鸾鸟,如今却是变成了凤凰。 薛采凝脑子顿时乱糟糟的,心知自己必定是被人算计了。 之前那套衣衫之上,刺绣确实是金色的鸾鸟,可等自己衣衫被酒汁弄脏了,却被人换了一件。 这一件衣衫和之前的差不了多少,只是裙上的刺绣却是从鸾鸟变成了凤凰。 自己一时不慎,居然因此而中计,想到了这儿,薛采凝顿时也是不觉冷汗津津了。 同样的事情,之前也是发生过一遭。 彼时贺兰月随着陈娇到了皇宫之中,想要搭上陈后的关系,并且因此而固宠。陈后没答应也就罢了,还算计了贺兰月,让贺兰月因为一朵绿玉牡丹被逐出皇宫,陈娇更是没了诰命之身。 据说皇后娘娘到了兖州之后,也是没曾饶了这对母女。 贺兰月莫名其妙死了,陈娇也是疯疯癫癫。 薛采凝原本觉得自己已经是了然了后宫险恶,如今却觉得方才真正明白了一些。 这些日子,她确实有些招摇了,如今被人算计,薛采凝内心却也是涌起了一阵子的惧意。 此事可大可小,想到了这儿,薛采凝却也是咚的跪下来:“陛下,是有人算计臣女,方才让这臣女穿上了这忤逆之物。之前那件衣衫被酒水所污,有人便是拿出了一件差不多的衣衫哄着我换上,让我,让我犯下这等错处。” 她一颗心砰砰乱跳,实在也是不知所措。 薛采凝想到了贺兰家母女的下场,想到了九公主王珠对自己的羞辱。 她无可遏制的朝着一个方向想去,那就是这一切都是这位方才回宫的皇后娘娘做的手脚。 这位六宫之主,也许恼恨自己和夏熙帝那样子的小情趣,也许不喜欢因病被逐走之后夏熙帝的风流,故而给自己一些颜色看看。 自己真傻,还想着去投靠陈后,坐山观虎斗。 人家可是要对自己下手了。 薛采凝心中一阵子的恐惧,泪水盈盈,一时却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抬起头来,正好对着夏熙帝的面容。 夏熙帝容色复杂,却无什么十分恼恨之色,眼底深处甚至有些怜惜之意。 薛采凝蓦然有了一丝希望,只要夏熙帝向着自己,还是有机会的!一定还有机会的! 楚美人却在一边饱含嫉恨的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薛小姐你是志向远大,以为别的人不会留意,所以偷偷换了穿,自己心里面不觉得意。皇后娘娘的尊贵,岂容你玷污的。” 无论是陈后还是薛采凝,楚美人都是十分厌恶。 如今她言语挑拨,只盼望陈后和薛采凝就这样子斗起来。 容太后却缓缓说道:“楚美人,你也不必如此大呼小叫,此事陛下自有公论,却也是休得失了礼数了。” 楚美人对容太后本来就颇有惧意,听到了容太后这样子说,却也是只得住口了。 王珠冷眼旁观,眼神却是晦暗莫名。 其实这一场闹剧,似乎不会损及陈后。 薛采凝本来张扬,就是有人想要教训薛采凝,也是和王珠没什么关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王珠就是不觉隐隐有些不安了。 有人要教训薛采凝,却为什么要拿陈后当筏子?此事之后,似乎隐隐有些不对。 只不过事发突然,王珠一时之间,却也是不知晓做什么才好。 王珠略想一想,就招来了身边的紫枝,轻轻的耳语了几句。 陈后轻轻叹了口气:“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误会,我瞧薛小姐也是不小心而已。不过无论如何,这只是一桩小事,也是没什么要紧的。” 容太后却反而不依不饶了:“皇后虽然纯善,可此事却绝不能如此轻轻巧巧的揭过了。若当真是有人成心无礼,皇后的尊贵,又岂能轻易被冒犯?” 陈后显然也是觉得有些不对,并且瞧出薛采凝在夏熙帝心中地位颇重,故而并不将这桩事情闹大。 当初贺兰月惹恼夏熙帝,一则因为当年陈家嫌弃之事,再来就是因为楚美人而迁怒贺兰月。此事说来复杂,王珠设计巧妙,也绝不仅仅因为贺兰月戴了一朵绿玉牡丹。 既然是如此,夏熙帝也不见得会因为这条裙子而厌恶了薛采凝。 更何况,夏熙帝内心之中,必定认为薛采凝不会如此愚蠢,居然是堂而皇之,将那犯禁的裙子穿在了身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别人都觉得薛采凝不会遭受什么重责,可薛采凝却不这么看。 她虽然有几分聪明,却从来没有受过什么挫折。 如今莫名被人算计,薛采凝内心已经是乱了三分。 薛采凝甚至不觉在想,自己说不定会被逐出了皇宫,甚至于成为笑柄。 一想到家中那些姨娘的嘴脸,薛采凝就一阵子的难受。 若是颜面有损,并且沦为笑柄,这可是比杀了薛采凝还要难受。 故而薛采凝不觉凄然哭诉:“臣女幼承庭训,又怎么会做出这等无状的事情。又怎么会如此愚蠢,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错事。这样子的衣衫,原本是尚衣局制造,我又如何能有?陛下,陛下,你知晓的品行,知晓我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看着薛采凝苦苦哀求的样子,许妃内心之中也是不觉流转了一缕快意。 这小蹄子算什么东西,撩起来充作红颜知己的模样。不过是年轻美貌,挑起夏熙帝的兴趣而已。 偏偏平时薛采凝又是一副极为倨傲的模样,实在是让人万分的厌恶。 如今看着薛采凝惶恐无措,担心万分的样子,许妃也是当真觉得解气。 许妃却也是轻轻的叹了口气:“以薛小姐平时那高傲的性儿,似乎也是不屑说谎,更不会做这样子的小动作。陛下,我瞧还是要查一查。否则若是不清不楚,别人议论起来,只说薛小姐平时高贵无暇的性情,那也不过是假的,刻意做作罢了。” 许妃的话分明也是落井下石,可她的话句句插刀,实在是让薛采凝不寒而栗。 薛采凝自忖,自己也不过是靠与宫中其他女子不同的印象,博得了夏熙帝的喜爱。 可若自己在夏熙帝的眼里,成为了个贪图权柄,争风吃醋的位置,这清贵的形象,又如何还能端得起来? 陈后方才说此乃小事,也是不必计较。在薛采凝瞧来,这并不是陈后大度,而是陈后的心计手腕。 她必定是想要将自己形象有损,故而刻意含糊,却装出贤惠大度的样子。 哼,什么贤良皇后,其实也是不过如此了。 瞧来这皇后娘娘,心计其实比别的人还要深些。 一想到了这儿,薛采凝对陈后更是升起了浓浓的厌憎之意! “陛下,我当真是被人冤枉了,这宫中有人冤枉我。方才,是那个叫采秀的宫女送了衣衫和我,她,她必定是受人指使了。” 说到了采秀,薛采凝脑子里顿时想起了一桩事情,让薛采凝顿时神色一震! 那采秀腰间的令牌叫天秀青,是绝好的玉料,区区宫婢怎么还会有这等上等的东西。 如今这个时候了,只要能洗清自己的不是,薛采凝必定是要抓住全部的机会。 她想到了这儿,顿时清声说道:“那个叫采秀的宫婢,身上佩戴玉佩十分珍贵,应当是天秀青。这样子的玉石料子,不是一个宫婢用得起的,必定是被谁所赏赐了。必定,必定是宫中哪个主子?” 事到如今,薛采凝为了摘清自己,也不得不将话儿挑明了说。 她被人污蔑,自然也是绝不乐意忍气吞声。 王嫣顿时一脸惊讶之色:“天秀青?那可是贡物。此等玉石数量稀少,我原本还想要块绿玉,也都拿不到呢。这样子的好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宫婢的身上?这样子的绿玉,就是宫中,那也是少有。母妃,我依稀记得,记得去年进贡了几块,都是让父皇送到了皇后那里了。” 许妃眼中一丝讽刺之意一闪而没,眼底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冷意。她面容温和,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这是去年的事情,我也是不如何记得了。” 王嫣却趁机快言快语:“母妃虽然不记得了,可此事宫中必定是有所记载。这样子的玉,哪儿有,哪儿没有,查一查岂不就是清楚了?” 薛采凝却已经了然于心,许妃嘴里虽然这样子,可谁不知道这样子的玉料唯独皇后宫中才有。 此事已经是十分清楚,就是陈后污蔑自己,栽赃陷害,让自己因为犯了忌讳不能入宫。 薛采凝恨恨的想,若非自己小心,留意到了那块玉佩,只恐怕吃了哑巴亏也是不知道为什么。 还是什么贤良皇后,居然是这样子有心计,好生让自己厌恶。 容太后却叹了口气:“只不过这一切均是薛小姐自己所言,那宫女究竟有没有这块玉牌,那也是谁都不知晓。” 薛采凝无暇细思为何容太后居然帮衬陈后,原本在她记忆之中,容太后是很不喜欢皇后娘娘的。 可容太后说了,薛采凝方才也是回过神来了。 不错,那个宫婢采秀,只有自己瞧见了。 既然是如此,采秀腰间有玉还是无玉,怎么也说不清楚。 陈后若是不认,自己也是不知道怎么才好。 想到了这儿,薛采凝内心之中惶恐之意却也是更浓了。 她不觉跪下来,轻轻的哭泣:“陛下,求你信我,我说的话儿是真的,那也是绝没有骗你。我原本跟你说了,此生此世,是不会骗你一句话的。若是当真骗了我,我身受诅咒,不得好死,生生世世的受苦。” 薛采凝这些话确实是真心实意,真心实意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算计的。 可事到如今,自己既然没有证据,却也是只能瞧夏熙帝会相信谁了。 为了打动夏熙帝,为了让夏熙帝相信自己,薛采凝连私底下和夏熙帝说的那些情话都是不觉说出口了。 而她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面色也都是古怪。 夏熙帝人到中年了,居然还与薛采凝这样子情意绵绵的说话儿。 然而其实许多男子都是这样子的,年轻时候只想博得权利,无论是娶妻还是纳妾,都要考虑许多。 等到人到中年,什么都有了,方才考虑起爱情起来。 王珠瞧着跪在了地上的薛采凝,心尖儿却掠动了一缕冷漠。 她的内心浮起了两个字:废物! 薛采凝之前神采飞扬,十分倨傲,也许在她心中,她是十分聪明的,甚至能在大夏后宫左右逢源,步步高升。 可是实则当真遇到什么事情,这个没有当真受过挫折的薛家小姐,就一下子不知所措。 她惶恐不安,只想要拼命洗干净自己的罪过,别的什么都是没想了。 就是自己那位七皇姐,也是比薛采凝多些宫中的沉稳吧。 说到底,薛采凝再如何自以为是,也不过是个被娇宠过度的娇贵小姐。 有那么个厉害的亲娘,薛采凝想来并未当真受苦。 许妃和容太后一句句的挤兑,就让薛采凝怕得无以复加,甚至开始针对陈后,将陈后当成敌人。 只是薛采凝虽然是个废物,这样子的废物也许在夏熙帝眼里却是纯真可爱的。 这后宫之中,每个人都是颇有手腕,就是陈后也不见得软弱到哪里去。 而薛采凝,这样子不知所措的模样,却也是显得她的话儿句句都是真的。 这样子真情流露,方才是会让夏熙帝相信她的。 王珠有些发狠的想,这废物到底还是有废物的用处。 也许等薛采凝当真入宫了,不过一两年,夏熙帝就会厌弃,觉得薛采凝索然无味。 可偏偏,这是薛采凝在夏熙帝心中最美的时刻。 薛采凝口口声声,说自己被冤枉了,这自然是让人联想篇幅。 陈后方才回来,这位宫中的新贵就遇到些不是。 皇后娘娘染病时候,陛下却风花雪月,也许陈后会心生怨怼。 大多数的人,都是会这样子想的。 如今薛采凝凄苦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一缕狠意,只盼望能将陈后狠狠的咬一口。 夏熙帝瞧着薛采凝狠狠不放的样子,非但没有厌恶,反而隐隐有些怜惜之意。 虽然薛采凝确实是受了委屈,又被人栽赃,再被人当做枪使,王珠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一时之间,王珠内心之中不安却也是越发加深。 正在此刻,却也是眼见几名内侍,压住一个宫女向前。 那宫女年纪尚幼,面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恐惧之色,身子也是瑟瑟发抖。 王珠方才虽未十分留意,却也是认出了眼前这个宫娥。 方才正是她倒酒,污了薛采凝的衣衫,让薛采凝前去换衣。 若薛采凝衣衫没被弄脏,那么也不会去换衣,若没有换衣,就不会出这桩事情。 既然如此,这个刻意将薛采凝衣衫弄脏的小宫娥,必定是被人收买,是棋子之意。 薛采凝见到了这个宫娥,面色顿时一变。 这个贱婢,居然是如此算计自己。 枉费自己衣衫被她弄脏,竟然没有怪罪。 可自己这番厚道得到了什么?还不是被人算计。 薛采凝暗恨自己的天真,心中更是一冷。她不觉在想,这皇宫之中,果真处处都是勾心斗角的。 这样子的地方,是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纯善与宽容。 一旦有机会,就是要将敌人狠狠的踩下去,不要留下放松的机会。 见到了那宫娥,薛采凝就不觉厉声说道:“陛下,陛下,方才就是这个宫娥斟酒,故意弄脏了我的衣衫。究竟是谁,命你前来对我下手,污蔑于我。” 容太后眉头轻皱,却不觉瞧着那几个内侍:“这个宫婢,为何刻意抓起来。” 那内侍却急忙说道:“回太后,方才这个小宫娥,容色慌张,急匆匆的跑出来,也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我等只想要呵斥一二,查探她的身份,却没曾想到,她居然转头就走。之后,遇到许妃娘娘身边的姚女官,让我等将这小宫娥领上来。” 许妃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困惑之色:“居然有这等事情?姚女官,究竟是发生何事?” 那姚女官立刻回道:“回娘娘,我在殿外瞧着这宫女似乎是给薛小姐斟酒那位,只恐她与殿内之事有所牵涉,故而,故而拿她前来。也许这小宫娥,知晓其中实情。” 许妃轻轻的叹了口气,不觉咬住了唇瓣,似乎颇为无奈。 王珠和王曦目光触及在一起,都是瞧出了对方眼中的隐忧之色。 若方才还不那么明显,此刻要是瞧不出其中有些猫腻,那就是傻子了。 王珠内心之中心思流转,今日确实是有人刻意设计,利用薛采凝这个新宠,趁机打击陈后。 可是这幕后算计的人,却也是不知道是谁。 王珠的脑海里面滑过了许多人选,有容太后,也有许妃,甚至还有白薇薇,可是王珠脑子里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今日晚宴,原本是容太后筹备。 故而容太后却也是不觉轻轻侧头:“苏嬷嬷,这宫婢你可认得?” 苏嬷嬷目光在这宫婢逡巡,随即面颊不禁流转了几分迟疑之色。 饶是如此,苏嬷嬷却也是不觉答道:“眼前这个宫婢,并非此次安排的,原本送酒的宫女里面,并没有这一位。我依稀有些印象,此名宫婢叫竹倩,原本是在未央宫中做事儿。” 伴随苏嬷嬷的这样子言语,众人目光顿时凝聚在陈后身上。 容太后也是不觉迟疑,流转了几分为难之色:“皇后可是对这个宫婢有些印象。” 陈后目光流转在那宫婢身上,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摇摇头:“这个宫婢,我并不认得。” 许妃顿时说道:“不错,皇后若说不是,那么这个宫婢必定不会是未央宫的人。苏嬷嬷,莫非你年纪大,居然是糊涂了?你胡言乱语,可是有损皇后的清誉。” 苏嬷嬷顿时流转几分尴尬:“这小宫婢原本似乎是在皇后宫中做些打扫的事儿,皇后既然是说没有,那自然是没有了。” 许妃轻轻挑了自己那宝石指甲套儿,慢悠悠的说道:“这话却是不能乱说,否则岂不是毁了皇后清誉?其中轻重,也不是你能担当得起的。区区奴婢,言语不慎,损及了皇后的名声,这又如何了得。陛下,这桩事情可是不能轻忽。若是含糊过去,难免这宫中会流言四起。这后宫人员调配,均是有流通记录。好生查一查,就能知晓其中真假。这皇后的名声,可是不容一丝一毫的含糊。” 王珠却有些漠然说道:“苏嬷嬷是太后身边的人,许妃也不必如此不客气。我自然是相信,容太后身边的人不会信口雌黄。只是母后身份尊贵,想来不如许妃一样,这宫里所有的人也是记得清楚。” 陈后只是说不记得了,而这个竹倩,却也指不定在未央宫之中做过事儿。 许妃却偏生说陈后认定宫里没这个人。 王珠眼波之间,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分冷色。 许妃反而刻意露出了十分夸张之色,她手掌轻轻掩唇:“原来是我想得不够通透,是我一时失言,还盼皇后不要怪罪。” 薛采凝顿时为之气结。 其实纵然证明这个竹倩在未央宫中做过事,也不代表什么。可如今薛采凝心中已经认定,竹倩是陈后指使。 “陛下跟前,究竟是谁指使你了,还不快些说明白。” 薛采凝冷冷说道,心中却流转一丝恨意。 自己原本想依附陈后,岂料这皇后娘娘居然是这样子算计自己。 今日无论如何,自己也是要这宫婢招供。 更何况自己就算奈何不了这个宫婢,什么容太后,什么许妃,也是饶不了这位皇后娘娘。 苏嬷嬷却沉声问道:“今日宫宴,你原本不是我挑中的宫婢,怎么会来这儿,来为薛小姐敬酒?这其中种种,若不说个明白,却也是饶不得了。” 王珠欲言又止,只是此刻自己若是阻止那竹倩说话,别人说不定会觉得自己做贼心虚,故而是如此行事。 便在这个时候,竹倩忽而缓缓泪流:“奴婢,奴婢愿意招认事情真相。” ------题外话------ 谢谢qixiji622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qq061616pce15a6c亲投了1张月票 216 处置许妃 听到了竹倩开口,众人均是有几分异样。 王珠更是隐隐觉得不对劲,从这竹倩慌慌忙忙引起别人留意,到刻意被人抓住,到如今愿意招认。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是早就设计好了的。 如此圈套,只等着谁落到了里面去了。 这个竹倩,虽然是做了算计别人的帮手,可她年纪尚幼,又十分畏惧的样子,瞧着也是格外可怜。 别人瞧在了眼里,就会顿时生出一种她是被人胁迫,才不得已的样子。 否则这样子小的年纪,又如此沉不住气,怎么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 当然竹倩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谁也不知。 正因为竹倩泪水涟涟,故而别人都是放松了警惕。 在别人都是注视竹倩时候,竹倩却也是蓦然站起来,飞快的跑过去,重重一下子撞在了柱子上。 竹倩看着怯弱弱的,力气却也是不小,决心也是十分坚定。 她的额头被撞得稀烂,鲜血直流。 竹倩眼睛瞪得大大的,身子一抽一抽的,却也是出的气少,入得气多。 内侍前去检查,却也是瞧得出来,竹倩分明也是活不了。 这一下变故谁都想不到,在场的人都是被惊住了。 王嫣甚至吓得站起来了,不觉尖叫了一声。 而白薇薇面色苍白,却也是用手帕遮住了脸蛋。 王珠瞪着黑漆漆的眸子,却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没什么惧意。 如果竹倩指证陈后,她言语之中,必定是会露出破绽。 所以如今,竹倩就干干脆脆死了。 如今这样子死了,别人必定是会觉得竹倩隐瞒了什么,甚至为谁所遮掩。 这样子的结果,再怎么也是比一个破绽百出的指证有用一些。 薛采凝从来没见到这样子直接的血淋淋之事,顿时也是觉得浑身都软了。 她不觉向着陈后望去,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薛采凝不觉柔柔说道:“陛下,当真是有人要算计我。” 夏熙帝的目光从竹倩血淋淋的身躯之上移开,终于落在了陈后身上。 不但是夏熙帝,别人也是会这样子想。 就是陈后方才回宫,就是算计薛采凝这个妙龄美女,事发之后,宫婢又畏罪自尽,刻意为陈后遮掩此事。 这样子想,却也是顺理成章了。 薛采凝心知皇后身份尊贵,就算自己是受了委屈,那么也只能恳求夏熙帝为自己做主了。 她不觉跪在了地上,凄然的说道:“求陛下为我主持公道,还了我的清白。否则,否则臣女身上落个冲撞忤逆的名声,只恐怕再也是洗不干净。” 说到了这儿,薛采凝顿时也是泪水盈盈,十分可怜。 夏熙帝瞧着陈后,陈后容貌淡雅,因为竹倩的死,也染上了一层惊讶之色。 容太后说陈后身子不是,这也不是假的。 如今陈后身子虽然是痊愈了,面颊却颇为苍白,微微有些憔悴。 瞧到了这儿,夏熙帝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的目光:“皇后身子孱弱,久病初愈。今日又有这样子血腥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可怕。如今皇后受了惊吓,还是好生去休息吧。” 薛采凝听到了,面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失落之色。 不错,她攀附夏熙帝,是想要后宫争宠,想要博得高位。可是她的心里,也是想当真将自己后半辈子托付在夏熙帝身上了。 夏熙帝对她十分着迷,这也是让薛采凝不觉飘飘然,觉得自己占据了夏熙帝的心。 现在夏熙帝对她还没到手,想来也是格外心痒痒的。 原本薛采凝觉得,夏熙帝必定是呵护自己,为自己出气。 可是却没想到,夏熙帝居然是不了了之。 薛采凝望着陈后,这个妇人一脸病容,却也是有些孱弱了。这个女子,哪里比得上自己艳丽的姿容。 薛采凝失望之余,内心之中却也是顿时升起了一股子的斗志! 今日自己受到了这样子的委屈,只能忍气吞声,可是到了以后,自己必定是要将这笔债一笔一笔的讨回来了。 想到了这儿,薛采凝面颊上流转了委屈之色,却未再言语。 知道不能追究,薛采凝知晓自己要是不依不饶,必定是会让夏熙帝心生厌倦。不如忍下这口气,反而会让夏熙帝的内心之中油然而生几许同情。 陈后轻轻的叹了口气,捧起了药茶,慢慢的品了一口。 “这个事儿,臣妾并不想如此不了了之。” 容太后心中冷笑,也是不觉隐隐有了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陈后与夏熙帝是少年夫妻,虽然不算十分情热,可这么多年的细水长流,情分却也是有的。 更不必提如今王曦身为长子,已经是有太子的名分。 就算陈后迁出宫去,如今可不是已经回来了? 当了皇后娘娘这么多年,陈后也可谓是根深蒂固了。 别说如今夏熙帝不过是半信半疑,微微有疑。就算这件事情,证据确凿就是陈后做的,这么一件事情,也是动摇不了陈后的位置。 可无论如何,这件事情,也就是将那么一枚尖刺就此埋了下去了。 这样子的事情多了,日日消磨,夏熙帝就算是有什么情分,也是会淡淡消失了吧。 更不必提,一边还有个美貌可人,虎视眈眈的薛采凝。 容太后顿时和声说道:“此事只需陛下发话,谁还敢多言什么?皇后身子不好,还是好生休息。” 容太后一派体贴姿态,却也是不觉心情大好。 正在此刻,一道清润柔和的少女嗓音,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回荡在众人耳边:“皇祖母说得极是,母后身子不好,正是需要好生将息的时候。父皇不是让我帮衬母后协理六宫,自然该当让我料理这桩事情,为母后分忧。” 王珠如此说,是因为这样子后宫之事,是王曦绝不好插手的。 身为大夏的储君,议论的应当是朝堂之事,而不是这后宫争斗,为了那一条裙子一盒脂粉议论。 既然是如此,这样子的事情,就应当是自己出面了。 陈后微微迟疑,却瞧见了女儿眼中的坚决之色。 想到了这儿,陈后顿时也是下定了决心。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她和自己的儿女是属于同样一个利益团体。 就算自己实在不想让女儿卷入这些腥风血雨,可这又怎么避得过呢? 想到了这儿,陈后眼中渐渐浮起了坚决之色。 这些念头在陈后眼中流转,不过一瞬,陈后顿时和声说道:“陛下,小九如今确实聪慧了许多了。臣妾既然是身子不济,不如让小九处理这桩事情。” 容太后目露迟疑之色:“这似乎于理不合。” 陈后不肯退让:“方才陛下已经说了,让小九帮衬于我,又有什么礼数不合的?” 王珠更是说道:“今日之事,正好让女儿出面,瞧瞧可有能力打理六宫之事。” 夏熙帝想将王珠许给夏侯夕,这原本是一桩让王珠十分厌恶的事情。 可是如今,王珠却趁机暗示这桩事情。 王珠面颊轻垂,眸子之中流转了涟涟的华彩了。 夏熙帝终于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此事就让小九你来处置。” 薛采凝心里不觉沉了沉,只觉得十分酸楚。 什么九公主,还不是偏心帮衬皇后娘娘。自己已经是退后一步了,皇后一脉不过是名声受损,还咄咄逼人。 自己人微言轻,无依无靠,所以让人欺辱了去。 薛采凝死死的扯住了自己手中的帕儿,眼中目光涟涟流转:“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我便是受了些委屈,又有什么打紧?” 这样子说着,却也是暗暗有些讽刺之意。 然而正在此刻,王珠却也是走到了薛采凝面前,从上往下扫过了薛采凝。 明明是个纤弱的少女,却也是莫名有了一缕压迫之力了。 王珠轻轻的扫了薛采凝一眼,却也是容色微冷:“父皇,儿臣求请尚衣局的人前来。” 夏熙帝点头,也是允了。 也不多时,只见一名中年女子盈盈而来,容貌颇为娟秀,正是尚衣局的钟尚宫。身后一名女子,却也正是那韩司衣。 “见过陛下、各位娘娘,尚宫局诸位,尽在这殿外等候。” 这殿中事,钟尚宫也是略略有所耳闻,不觉一阵子的心烦意乱。 神仙打架,她们这些宫婢却是遭殃。 “薛小姐的衣衫,是这位韩司衣准备的?” 王珠扫了那韩司衣一眼,让韩司衣更不觉生出几许惧意。 “回九公主,原来那套衣衫,确实是我准备的。陛下嘱咐,我敢不尽心?那一套衣衫,自从陛下吩咐,便开始动手做了,直到昨日,方才做好。可是这裙儿上所绣的只是鸾鸟,却也不是什么凤凰。” 王珠言语却放缓:“薛家姑娘这衣衫用料精美,是上等的雪绸,刺绣也是精美绝伦。更不必提这套衣衫要与原来那件做得十分相似,必定是要知道原来那件的花色样式。既然是如此,这套衣衫必定是宫中所制。韩司衣,你可知晓,这衣裙的花式样子,又有谁知晓?” 韩司衣冷汗津津,额头触地,瑟瑟发抖。 “这花样子设计好了,我,我给尚宫娘娘瞧过了,眼见没什么逾越不是,方才开始动工。我手下几个做刺绣的宫女,和我一块儿做的,她们也是知道花样子。” 王珠走近了薛采凝,轻轻弯下身,手指轻轻拂过了薛采凝裙摆之上的刺绣。 “你们尚衣局的人,自然是对衣饰绣品十分了然,你瞧这薛小姐的刺绣,可能瞧出什么端倪。” 钟尚宫和韩司衣原本心中颇有惧意,生怕这桩事情的罪过就扣在了尚衣局的身上了。 不过王珠言语柔和,似乎也是没有十分见怪的意思,她们二人内心也不觉定了定。 “这,这刺绣是上等湘绣的手法,手工不错,若无二三十年的功底,只恐怕也是绣不出来的。除此之外,似乎,似乎也是瞧不出来。” 钟尚宫垂下头,一颗心却也是不觉砰砰的跳。 “若是如此,就算是尚衣局之中,这样子的绣娘也是绝不会很多。而且既然要赶制这样子一件相似的衣衫,必定是无暇做别的。你们无妨想想,可有那么一位做这衣衫的可能人选?” 王珠目光流转,在钟尚宫和韩司衣身上逡巡。 钟尚宫却不觉有些迟疑:“在尚衣局之中,就必须得日日做工,任务其实颇为辛苦。每人每日,其实分派了任务,通常也是做不完的。” 故而若说有人有什么余瑕做出这样子事情,那也是当真说不上来的。 钟尚宫心中狐疑不定,只恐王珠会因此动怒。 只是若是胡乱说一个,却也是不知晓会招惹了什么事儿。 薛采凝更不觉心想,王珠惺惺作态,其实这件事情就是皇后所为,又怎么还会有别人? 王珠眉头轻皱,却又忽而说道:“那近日里,可有什么宫娥,忽而染病请求休息的。” 钟尚宫、韩司衣都是一愕,随即韩司衣想到了什么,顿时不觉眼中一亮:“尚衣局的宫女彩娟,前些日子告病了,只说身子不是。她这样子突然病了,还惹得许多事儿另行安排。九公主,彩娟是宫中老人,手艺也是不错,刺绣更是做得极好。” 越这么说,韩司衣越觉得心中有数:“帮我做衣服的宫婢青儿,就是这彩娟的养女。这小丫头整日在我跟前晃悠,我却是没半点怀疑于她的。” 说到了这儿,韩司衣的内心之中,甚至不觉涌起了一股子的恼怒之意。 王珠也是并未迟疑,立刻命人将这彩娟、青儿捉来,并且也是搜查两个人的住所。 这青儿原本就跪在了殿外,彩娟却是内侍从房间里面压了出来。 彩娟不过三十余岁,也许因为尚衣局的日子过得颇为辛苦,脸蛋之上也是隐隐有了憔悴之色了。 身为宫娥,她虽有一手好技艺,可尚衣局的工作必定十分繁重,想来也是会十分辛苦。 王珠甚至知晓,许多尚衣局做刺绣的宫女会因为繁重的劳作弄坏了一双眼睛,而这些宫婢到了年老时候就会肩头酸痛,视力模糊。 至于那青儿,却不过十一二岁,年纪轻轻的,却似乎吓得不轻了。 王珠眸光流转,却也是落在了青儿那一双鞋子上。 这宫中的宫婢,不允穿鲜艳一些的鞋子。所以青儿这一双鞋也是素净的颜色,不过上头却也是绣了云纹,做工竟然是十分的精致。 韩司衣已经按捺不住了,顿时厉声说道:“彩娟,我待你素来不薄。你说身子不是,大半个月都不肯做活,我也是没与你计较。可是却也是没想到,你竟然私下做这种逾越的衣衫。” 彩娟却是容色淡淡的,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韩司衣,你说什么话儿,我的心里当真并不是十分明白。我不过是因为身子不是,养病了几日。这平白多出来的衣衫,又凭什么非得说是我做的?如此没有根据,我自然也是不会认的。” 韩司衣却也是为之气结,一时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这个彩娟在宫中日子久了,此时此刻,居然是十分淡然。 如果非得给彩娟用刑,只恐怕就算彩娟招人,别人也是会觉得是屈打成招。 正自此刻,那搜查的内侍回来,不觉向着王珠耳语了几句。 王珠微微沉吟,嘱咐了话儿。也不多时,那内侍向前,将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有些衣服料子。 这料子瞧着光润,料子却也是极好的。 寻常宫婢,是不能有这般好的料子。 王珠盯住了那个青儿:“这是上等的蜀锦,偏巧薛小姐也是用这个料子,还有这些丝线,就是做衣服的材料。青儿,你身为宫婢,如何能有这些?” 青儿身子轻轻的颤抖,面颊却也是一阵子的苍白。 王珠目光又扫向了彩娟:“彩娟,青儿是你的养女,谁都知晓。你胆敢说了,这桩事情和你没什么关系?” 彩娟瞧着青儿,这小宫婢轻轻的颤抖,显得十分恐惧。若她矢口否认,这桩事情就全推到了青儿身上。青儿行事糊涂,话儿都说不清楚,说不定就这样子糊糊涂涂的就没有了。 想到了这儿,彩娟眼底流转了一缕冷漠,最终却也是终于柔和起来了。 彩娟柔声说道:“你这个糊涂东西,我不是让你将这些剩下的东西都扔了,为何还私下藏起来?” 青儿哇的一下哭出来了,轻颤说道:“这么,这么好的料子,我舍不得。” 她这个宫婢,家境也并不富裕,故而人也是瘦瘦弱弱的。 既然是如此,见到了这么珍贵的料子,青儿也是舍不得扔掉了。 她原本觉得不会有事情,可是又怎么会想到居然会被搜出来? 王珠慢慢的走到了彩娟跟前:“彩娟,既然你认了,也算是有些良心了,不至于将这些事情推到了一个小孩子的身上。你道自己便没有半点证据落下来?实则你私藏在花盆之中的金银,也是已经被搜了出来。想来有人也是许以重利,让你做这件衣衫。” “你不肯让青儿担当此事,是因为你对她颇有爱护之意。青儿鞋子虽然素净,刺绣却是很精致,是你为青儿做了吧。宫婢过了三十岁,其实是可以离开皇宫的。如今你还留在了这儿,想来你宫外也是没了亲人牵挂了。无论如何,你对青儿的感情也是不假。我瞧你良心未泯,还是将这桩事情一五一十的招认了。” 彩娟面色变化,最初九公主搜出了金银,却并没有指出这一点。试探出自己对青儿的爱护之意,这位九公主分明也是有所暗示和要挟。 事到如今,彩娟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说不定招认了上面主使,自己还能罪责轻些。 “半月之前,许妃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阿桐却来寻我,给了我一包金银,再威逼利诱,让我做那么一件和薛小姐那件衣衫差不多的裙子。我见她给的财帛颇丰,又担心得罪了许妃,自己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宫婢无法立足,人在宫中,也只能应了。我让阿青盗来衣衫样式,再让许妃弄来一样的料子和丝线。没日没夜,总算是做了这么一条裙子出来。” 这样子话儿说出来,顿时也是仿若巨石落水,激起了千层浪。 许妃更是不觉站起来,冷声说道:“简直是胡言乱语,这奴婢为了脱罪,那也是胡乱攀咬。陛下,陛下,只盼望你一点儿都不要相信。这些下人胡言乱语,一会儿皇后宫中的人,一会儿我宫里面的人,挑拨离间,没那么一句实话。” 王珠却并不觉得彩娟是污蔑,更觉得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之事。 试想今日,如果兖州之事让父皇对太子生出了嫌隙之意,之后皇后又以卑劣的手段争风吃醋,算计新宠薛采凝。那么不过一场宴会,就足以让太子一脉万劫不复。 陈后方才回宫,一场宴会,就有这么一份大礼等候着。这实在是令人觉得十分可笑。 许妃更指着彩娟咬牙切齿:“这个宫婢私做违禁的衣衫在前,污蔑皇妃在后。我瞧不用些重刑,这样子的刁滑之徒是绝不会招认。来人,将这彩娟与青儿一并给押下去,好生拷问,一定一定,要拷问出了实情。” 王珠却在一边冷冷说道:“许妃不必激动,总不会因为宫婢那么一句指责,就将你的罪过给定下来了?父皇和母后,又岂是这样子不近情理的人。只不过许妃莫非忘记了,方才父皇已经夺了你协理六宫之权。这两个犯罪的宫婢如何处置,原本也是轮不着许妃你来指证了。” 许妃为之语塞,一时之间,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了。回过神来,许妃方才觉得自己过于激动,似乎是有些不对。别人瞧在眼里,必定是觉得自己心虚。 王珠却不理睬许妃,而是望向了彩娟:“你若有什么证据,还是说出来,免得许妃娘娘说你信口雌黄。” 王珠原本也是不指望彩娟能有什么物证,毕竟许妃小心谨慎,想来也是不会留下十分要紧的证据。不过若有个万一,彩娟指不定有什么物证。 彩娟叹了口气:“这证据自然是有的。其实如今证据,还在薛小姐身上。许妃娘娘小心谨慎,却实在不如我们这些尚衣局的宫婢了解绫罗绸缎。她给我的金银珠宝没什么印记,可是给的衣服料子却也是有。原本宫中所用绸缎,乃是苏绸。只不过今年春天,雨水阻断道路,水灾四起。这苏绸也是运不来京城,故而退而求其次,挑了一批蜀锦。蜀锦其实也是不错,只不过名声没苏绸的好了。所以这些蜀锦,是皇后娘娘离去之后,方才流入宫中。自然,未央宫之中也没有分到过蜀锦了。若是皇后宫中拿出料子,让我做衣衫,应当是苏绸,而不是蜀锦。” 而王嫣却不觉厉声说道:“简直胡言乱语,胡乱攀咬。既然如今后宫之中,所用的都是蜀锦,各宫各房,都是有这样子的料子。有人要给你料子,随意从哪里拿来就好,怎么会就一定是从母妃宫中拿出来。” 彩娟却瞧向了钟尚宫:“这其中关节,钟尚宫何故隐忍不言?莫非比起皇后清白,还是自己的安危要紧些?瞧来钟尚宫,也是生怕得罪了谁了。” 彩娟言语间有讽刺之意,钟尚宫也是不得不说道:“奴婢方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桩事情。蜀锦毕竟不如苏绸好,有好有次,这好些的,就分给了品阶较高的妃嫔。” 这话儿之中的意思,却也是渐渐有些明白了。 至于那些品阶较低的妃嫔,也只能分得一些不那么好的料子。 这宫中顶红踩白,原本是常见之事。 没有分位的人,所分之物就会差一些,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难怪楚美人身上的料子,竟然是远远不如了。”王珠瞧着楚美人,不觉一笑。 楚美人面色一变,忽而觉得十分屈辱。 自己这一身衣服料子,却也是绝不如薛采凝这一身鲜光。 薛采凝面色晦暗不明,心中也是将信将疑。究竟当真是许妃,还是皇后有心算计,她竟然是分不出来。 许妃却也是不觉哭诉:“陛下,什么蜀锦,什么苏绸,我都不懂的。臣妾在宫中这么多年,安安分分,从来没做过什么逾越之事。如今麟儿方才有些出息,臣妾怎么就成为了如此处心积虑算计别人的人?” 许妃事到如今,还不肯甘心。她非但没有认罪,还暗示因为王麟有了出息,所以招人嫉恨。 王珠却也是不觉冷笑,事到如今,许妃居然还在蹦跶。 可是她越蹦跶,自己就越发要狠狠蹂躏,将许妃踩得越狠。 “许妃娘娘此言何意?竟似在说有人存心嫉妒八皇兄不成。既然如此,方才内侍捉住一名要脱逃之人,又应当如何解释?” 方才王珠听到薛采凝哭诉,就已经命人搜寻。 此事之中,原本有一个十分关键的人。 薛采凝被一个宫婢服侍,换了衣衫,而正因为这个宫婢身上有一枚玉佩,却也是让薛采凝联想到了皇后。 在殿中之人还在扯嘴皮官司时候,王珠已经是命人找寻。她也盘算过地形,若那女子要遮掩行迹,从西南方向的元衣巷逃走是最安全的。那处十分僻静,鲜有人到。可正因为那处十分荒僻,若有一名宫婢匆匆逃走,必定也是会十分显眼。 就在方才,那个宫婢已经是被捉住,并且已经是被押上前来了。 薛采凝已经是糊涂了,瞧着那宫婢容貌,却也是顿时激动了。 “这个采秀,就是方才服侍我换衣衫的人。” 薛采凝自然认出眼前女子,并且还瞧见宫婢腰间仍然有那么一枚绿玉。 夏熙帝面色微凝,冷冰冰的说道:“你究竟是谁,又何人指使?” 那宫女面色虽有慌乱之色,却十分倔强,就算夏熙帝逼问,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王珠福了福:“父皇不认得这个奴婢,女儿却是认得。她名叫春夏,正是许妃宫中得力的人。” 许妃面色苍白,却也是死死的扯住了自己手中帕子,额头之上渗透出一颗颗的汗水。 王珠一伸手,就将宫婢腰间玉佩轻轻的扯下来。 “这绿玉玉质虽然是上佳,质地却少了些许通透,并不是薛小姐所说的天翠青,只不过是次一些冰水蓝。不过薛小姐眼力不济,倒也是没瞧出来。” 夏熙帝没听出什么异样,薛采凝面颊却是不由得红了。 王珠此语,不就是讽刺自己不是宫中的人,难免是少了些眼力劲儿。 她一个臣下之女,自然是比不了宫中的人贵气。 “这宫中的物件儿,都是有些记载。许妃娘娘虽然有几块天翠青,却恐怕薛小姐记录了样式,故而也是用假物代替。而没雕琢的天翠青预料,只有母后宫中才有。薛小姐又不是宫中的人,天翠青身为贡物,民间是没有的。既然是如此,怎么薛小姐一眼就将这绿玉认作天翠青,是不是有人之前提过这么一桩?” 伴随王珠一番言语,薛采凝却也是慢慢的记起来,只觉得似乎是有那么一桩事情。 那日自己和许妃说了几句话儿,许妃也提及了天翠青,随口说了那么几句。 那时她以为许妃落了自己脸面,刻意炫耀罢了。 却没曾想到,居然是这儿等着自己。 不过王珠面前,薛采凝却不想开这个口。 王珠身为大夏公主,性子十分倨傲,很瞧不上自己的样子,薛采凝的内心之中也很不是滋味。 她不是宫中的人,玩不来这些曲折的手段,就连玉佩也是分辨不出真假。 此刻薛采凝虽然是相信是许妃动的手,可对王珠陈后一般憎恨。 王珠再向夏熙帝福了福:“父皇,这尚衣局是得了你的吩咐,不过为何父皇起意,想让薛小姐添一件好些的衣衫。父皇日理万机,素来不会理会这些枝节小事了。” 王珠这样子说,也不过是猜测而已。可是瞧着许妃容色,却知晓自己猜测得正确了。 想到了这儿,王珠心中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松了口气。 其实无论证据如何,要紧的是,夏熙帝是如何看待这桩事情。 如今夏熙帝已经是认定许妃,这自然也是一桩极好的事情。 夏熙帝面色也是冷了冷:“许妃,这等下作之事,想不到你居然是做得出来。” 许妃唇瓣轻轻的动了动,想要说个什么话儿,却也是张不了口。 她面上有些委屈之色,若是陈后,夏熙帝也是绝不会这样子的无情。 为何轮到了自己,夏熙帝就是半点情面也不留。 除了委屈,许妃内心更是有几分惶恐。 王麟前程方才有些起色,却没想到居然又有这样子的事情发生。之中 夏熙帝怎么想?自己也还罢了,可是不能连累王麟。 王麟面色苍白,唇瓣轻轻的颤抖,眼睛里流转了一缕惶恐之色。 夏熙帝的内心却忽而有些不是滋味,为何太子身为储君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安安分分的,温良恭顺。然而王麟不过被关怀几月,许妃的吃相就是如此难看? 一想到了这儿,夏熙帝的内心之中,顿时流转了几许感慨。 王嫣顿时跪下来:“父皇,求你明察,这桩事情,必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王珠也是柔柔的说道:“父皇,女儿虽然是查出了真相。可是母后方才回宫,心神不宁,不如将这桩事情让太后定夺。” 夏熙帝叹了口气:“母后,你说这桩事情,应当是如何处置。” 三言两语,就将容太后推到了风口浪尖。 容太后面颊之上微微流转了迟疑之色,思虑再三,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悲悯说道:“许妃一向安安分分,这十数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怎么样子,也是不能太绝情了。” 王珠叹了口气:“皇祖母,不但你这样子想,孙女儿也是这样子。许妃一向安分,却因为嫉妒薛小姐的姿容美貌,居然做出这种不尴尬的事情。事后,又是甩到了母后身上。无论怎么样子,都是应当宽容几分。” 王珠看似为许妃开脱,实则却是挤兑容太后。 薛采凝不过是个臣女,就算是被许妃算计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可是陈后是六宫之主,被许妃算计,轻轻饶了那也是绝不能服众。 容太后心中暗恨,却也是只得说道:“许妃降了分位,变成许嫔,以后幽居在碧灵宫中,好生反省。一应用度,也就削减一半吧。” 王珠却也是流转了几分不忍之色:“皇祖母,这般的处置,可是严重了些?” 容太后只恨不得生生将王珠给捏了,这个九公主就是心计太深。 明明自己是被逼着处置许妃,可那又如何?仍然有那么一根尖刺刺入自己和许妃之间。 之前自己也是没打招呼,为了王竞而背弃许妃。只恐怕从此以后,自己想与许妃合作也是不太可能。这个王珠手段如此厉害,绝不如她年纪一般青涩。 王嫣盯住了容太后,却也是颇有些恼怒之色。 就是以许妃城府,此刻却也是不觉摇摇欲坠。 “臣妾,臣妾谢陛下恩德,谢太子宽容。” 她再按捺不住,泪水花花滑落了脸颊,面上更是平添了几许凄然之色。 可是这件事情,已经是定了下来。 事已至此,今日宴会沾染了血腥之气,自然也是不太合适再行如何。 如此一来,这场宴会也是应当散了去。 偏巧就算到了此刻,却仍然是事发生。 一名宫婢扶起了白薇薇,正准备送这位侯府少夫人回去,白薇薇却也是忽而腿一软,居然是倒在了这宫婢的怀中。 王珠顿时匆匆过去,面颊之上流转了几分关切之色:“白姐姐,你究竟怎么了,这身子可是有些不是?” 白薇薇耳里听着王珠这些关切的话儿,可那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寒意。 她一颗心砰砰的跳,却也是不觉勉强打起了精神:“九妹妹,我只是今日见到了一些血腥的场景,所以身子有些不适,其实也是没什么打紧。” 王珠叹了口气,却也是温语款款:“白姐姐,你可是千万不要这样子说了。你在兖州,日子过得辛苦,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如今你身子虚弱,我又怎么能视而不见,袖手旁观?你的身子,还是要查一查,免得当真有了什么不是,反而耽搁了你的身子。” 她捏着白薇薇的手掌,却也是慢慢的收紧,捏得白薇薇面颊之上流转了痛楚之色。 可是就算白薇薇的手掌被聂得生疼,却也是仍然一句话儿都是不敢说。 也不多时,那御医前来,前来为白薇薇诊脉。 那张御医检查了一番之后,面颊之上却流转了几分困惑之色。 “静怡公主身子不是,体寒虚弱,难免比别的人要娇柔一些。更要紧的则是,则是——” 张御医虽有迟疑,却也还是说出口:“她曾一下子吃了许多寒性之物,身子大损,只恐怕以后再无生育了。” 白薇薇一怔,听到张御医这样子说话,脑子却也是一片空白。 她抬起头,瞧见了一张张惊讶的面容,自己却也是生生要晕眩过去了。 这桩事情,其实白薇薇却也是知晓的。可是这个秘密若是说出来,自己在谢家却也是绝难立足! 一个嫡出正妻,若不能诞下子嗣,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白薇薇最后目光落在了王珠身上,别人瞧不见,白薇薇却瞧着王珠对自己微微一笑。 这桩事情,王珠分明是故意的。 白薇薇一时喘不过气来,自己数次算计王珠,王珠不是都容忍了自己?可是今日自己安安分分,并没有掺和这些宫中之事,王珠为什么又对自己动手? 白薇薇就是想破了脑袋,她也是想不明白。 ------题外话------ 谢谢156**1383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帕卡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cy56555455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張萌芽亲投了1张月票 217 盯上陆家 王珠慢慢的捏紧了白薇薇的手掌,柔柔的问道:“白姐姐,究竟是谁让你吃了些凉性之物?” 白薇薇内心之中流转了几许狐疑,却又有说不出的恼恨。 只不过触及王珠眸子,想要攀咬王珠的言语也是生生吞到了肚子里面去。 自己几次三番的作死,王珠都是让她吃尽苦头。她虽不想承认,可是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对王珠升起了几许惧意。 更何况王珠手中既然有自己的把柄,攀诬王珠,却也是并非上上之策。 白薇薇泪水不觉垂落,楚楚可怜:“我,我也是不知晓的。” 夏熙帝原本对白薇薇这个女儿情分也是淡了,此刻他瞧着白薇薇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却也是添了些许怜悯之色。 一个女子若是不能生育,究竟是会有什么样子的下场,夏熙帝的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了然了几分了。 故而夏熙帝也是命人,将白薇薇好生照料,不必吝啬那些珍惜的药材。 白薇薇却不敢久留宫中,此刻谢玄朗没在自己的身边,而她居然是和王珠一道,白薇薇的内心之中,却也是惴惴不安。 略略休息之后,白薇薇也只说自己身子已经是大好,正欲挣扎离去了。 可便是在此刻,却也是被王珠捉住了手掌。 “白姐姐,你身子不好,不如让我送送你吧。” 王珠殷殷切切的,白薇薇却也是说不出话儿,更不好说什么不好。 夜凉若水,花园之中却也是花朵飘香。 白薇薇心中忐忑,却不觉言语讨好王珠:“九妹妹,今日宫中那些人待你也是不好。亏得九妹妹你聪慧过人,那些人也是不能伤你半点。” 王珠抬起头,脆生生的说道:“我还道太后娘娘如此行事,白姐姐是知晓的。” 言下之意,就见疑谢家和容太后勾结。 白薇薇赶紧撇清关系:“谢家乃是纯臣,又怎么会如此行事?九妹妹,你可也是不必多心了。” 这样子的话儿说出口了,白薇薇又微微有些后悔。以王珠的性情,未必乐意听到自己帮衬谢家说话。 也因为这个样子,白薇薇面颊之上顿时泛起了可怜之色:“我不过是妇道人家,就是谢家有什么打算,原本也是绝不会说和我知晓的。” 王珠清秀的脸颊之上,一双眸子却是黑漆漆的,缓缓说道:“白姐姐也是不必介意,我又怎么会不相信你?” 她这样子说,白薇薇也是不知道王珠心中真实所想。 想起了今日发生之事,白薇薇心尖却又渐渐涌起了一缕寒意。 “九妹妹,如今你和我都是同一船上的人,为何,为何今日竟然是这般待我?” 王珠手指轻轻的摘了朵花儿,凑在了自己的脸边,轻轻的嗅了嗅,却也是不觉叹了口气。 “白姐姐,我只恐怕你沉醉在谢郎的柔情蜜意之中,将我抛之脑后。我将你留下来,是让你成为一柄利刃,却不是让你在谢家,安安分分的当你的少夫人。谢家规矩又多,眼界又高,你不能有子嗣,就不能容于谢家。谢郎待你再好,又能有什么用?就算谢郎当了皇帝,这皇后的位置也不会是你的。” 王珠内心微微有些讽刺。 就算是前世,白薇薇膝下无子,也是和皇位没什么缘分了。 白薇薇却一阵子的恼恨。王珠所言,却也是实情了。谢家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眼高于顶,格外瞧不起人。不过是个臣子,却连皇族的公主也不怎么放在眼里。这样子的规矩,那样子的礼数,真是生生折磨死人。 谢玄朗就是再如何宠爱自己,若知晓自己不能生儿育女,也是会有所妥协。 原本想拖延一两年,稳固了位置,再让个妾有孕。之后去母留子,自己也是有个依靠。 可是如今王珠突然是揭破这桩事情,却也是让白薇薇措手不及了。 白薇薇的内心之中,更不是滋味。 她轻轻的垂下头,面颊之上却也是流转了几许讽刺之意了:“九妹妹倒是当真是好手腕。其实我一直都向着你的,怎么会安安分分的留在谢家?如今你说起这桩事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谢郎恋恋不舍了。” 王珠慢慢的扯了一片花瓣:“怎么白姐姐,莫非以为是我刻意针对你不成?遥想当初,是裴凰将你一番欺辱,撕碎你的衣衫,破了你处子之身。并且,还用药坏了你的身子。从此以后,你也是再也都怀不上了。这些事情,莫非白姐姐已经是忘记了。” 白薇薇却浑身一僵,这些事情她已然是不想回忆起来,这是她记忆之中最深的噩梦,是她最为不堪的记忆。 她白玉般的清白之躯,竟然是让几个流氓给毁了。 白薇薇娇美的面容之上,却也是生生裂出了一缕狠意,不觉森森的说道:“九妹妹就算不提,我也是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白薇薇的眸子,顿时流转了几许黑暗。 凭什么自己已经是一身脏污了,而王珠却偏偏还干干净净的。 王珠轻笑:“我只是不忍白姐姐你忍气吞声,任由别人欺辱。如今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也是为了给你讨回公道。” 白薇薇泫然欲泣:“姐姐是个命苦的人,好妹妹,从前我就算是有些不是,可是也是一时糊涂。” 其实王珠打什么主意,白薇薇还不是清清楚楚的。 不就是利用自己,算计裴家,挑拨裴谢两家的关系。 王珠叹了口气,伸手将手指间花朵轻轻擦在了白薇薇的头上。 “姐姐从前就算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我心里也是早就原谅你了,又怎么会有那丝毫介意?” 两人柔情蜜语,似乎好得不能再好。 白薇薇吃了闷亏,却也是生生压下去这口气,掌心的刺痛从那掌心一缕缕的传遍了全身。 然而白薇薇内心却一阵子的气闷发堵。 自己好似被王珠拿捏住,只瞧王珠什么时候,再狠狠咬自己一口。 白薇薇言语柔柔:“好妹妹,我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不必再送。” 可她却是想起自己今日喝的那杯薄荷酒。 因恐薄荷酒性凉,宫婢还在里面加了一片人参片,免得酒寒损了白薇薇的身子。 白薇薇只觉得那酒里必定是添了什么了,故而自己方才会因此晕厥。 不知怎么了,王珠这样子耍弄手段,白薇薇却反而软了下来,并且忍气吞声。 白薇薇原本就是欺软怕硬的性儿,如果你态度强硬一些,白薇薇反而不敢造次。 就好似蛰伏的毒蛇,小心翼翼的试探。眼见对手厉害狠辣,却也是不觉再次蛰伏,等待机会。 王珠倒是并未如此坚持,瞧着白薇薇离去,那道纤弱的身影更是慢慢的没入了浓浓的夜色之中了。 白薇薇以为自己是在逼迫她与裴家决裂,这虽然是一方面的原因,却并不是王珠全部的理由。 此时此刻,王珠掌心却也是浮起了一层汗水。 她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动静,只觉得柔润的夜色之中,似乎有风吹过叶子传来的沙沙之声了。 夜凉如水,紫枝也是担心王珠的身子,顿时也挑了一件藕粉色翠纹披风给王珠轻轻的披上了。 炎热的夏日已经过去,如今到了夜晚,也是不觉隐隐有些凉意。 王珠容色却也是十分平淡,任由紫枝为了她整理衣衫。 她慢慢的捏紧了手指,嗓音却是不觉扬了扬:“究竟是谁,藏在了一边,却也是鬼鬼祟祟的。若是不肯出来,那也不客气了。” 那人慢慢的从花丛之中走了出来,衣衫之上沾染了些花瓣儿叶片。 他手中提了盏纱灯,朦朦胧胧的,透出了光辉也是有些。 那样子的光辉可巧正好落在了来客的面颊之上,虽然只照亮了小半张面孔,却也是俊美得难描难画。 如此姿容,除了夏侯夕,还能有谁呢。 王珠面上神色不露,心中却渐渐流转了几许得意之情。 夏侯夕谈起白薇薇时候的口气,可知必定是对白薇薇感情颇深。可夏侯夕是个谨慎之色,他虽来到了大夏京城,却绝没有私底下和白薇薇接触过。 这一次宫中设宴,夏侯夕被邀约到这儿了。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白薇薇忽而晕倒。 夏侯夕必定是会不怎么放心,自然是想要知晓发生什么事情。 此时此刻,就算夏侯夕在这御花园中,也不是什么突兀之事。 而自己和白薇薇议论之事,想来夏侯夕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夏侯夕赠送发钗时候,匆匆寻到白薇薇,不过那个时候白薇薇已经是被人欺辱。他不好与白薇薇如何接触,想来认定此事是自己所为。否则那么一枚发钗,就不会送到陈后身上。 而此事原本曲折复杂,是白薇薇欲图算计自己,而王珠又顺水推舟,让白薇薇被裴凰带走。事到如今,王珠无妨将所有之事都是推到了裴凰身上。 此时此刻,夏侯夕将自己和白薇薇的对话都是听到了耳中,也是不知道夏侯夕是如何想的。 王珠却轻轻松了口气的样子,打发走了紫枝,只单独和夏侯夕说话儿。 紫枝内心之中,更不觉流转几许困惑之色。 在紫枝瞧来,九公主对别的男子不冷不热,反而是对这位大夏的质子十分主动,莫非真是的是被这个姿容俊俏的陈国质子动了心思? 其实夏侯夕也是没什么不好,可紫枝却始终担心夏侯夕那质子的身份,可是会有什么不妥当。 身为奴婢,紫枝也是不好说什么。话儿到了紫枝的唇边,却也是生生咽下去。而紫枝也是只得不甘不愿的退了下去。 王珠面颊之上却流露出了为难之色:“夕殿下,你什么都听到了。其实这些事情,原本无趣,更是污秽,本来不该让你听到的。” 夏侯夕眸子之中,却也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今日宫宴,处处惊心,九公主,其实当真是委屈你了。” 他样子温和关切的模样,灯火轻轻的染上了夏侯夕的面颊,似乎让夏侯夕戴上了一张近乎完美无缺的面具。 王珠甚至有一缕错觉,眼前俊美和气的陈国质子,是真真实实的。 明明夏侯夕应当是更为关切白薇薇,可是夏侯夕却也是问都没有问一句。 王珠却不觉涌起了几许局促之色:“殿下不要嫌弃我心狠手辣,不够温柔顺从,那就好了。” 夏侯夕轻轻的抬起头,眼中却也是染了几许怜悯:“你是说待那静怡公主?” 他容貌好,性子又温和,那些女子总是想在他面前流露最好一边。故而王珠对着白薇薇另外一张面孔,面对自己时候流露局促之意,也是没什么好奇怪的。 夏侯夕只觉得夜风之中,自己的一颗心一点一点的,慢慢的变得有些凉意。 王珠是那样子多变,狡诈又狠毒,可是却是在自己面前流露出少女情态。 如此虚伪,甚至让夏侯夕内心之中流转了几许厌恶。 可厌恶之中,瞧着王珠在自己面前少女情态,怯生生的样儿,一股微妙的心绪却也是浮起在夏侯夕的心中。 眼前少女有时候又像极了自己,有着一张画皮,内心却偏生是嗜血狠毒格外残忍。 王珠垂头,轻轻的嗯了一声,却不觉叹了口气:“她虽然名义上是我的皇姐,实则与我不合,可能是嫉妒我这个大夏公主吧。哼,裴家女儿裴凰也喜欢谢玄朗,要对付我这位皇姐。我眼睁睁的瞧着她被糟蹋,因为我不喜欢她,更乐意她受苦。之后,我还拿捏住她的把柄,让她对我乖顺听话。夕殿下,这样子做一点都不善良,我也是不知道对还是不对。” 说到了这儿,王珠轻轻的玩弄自己的衣服角。 可她内心却凉丝丝的,恶狠狠的在想,这种事情又有什么不对的。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白薇薇算计自己,凭什么自己就是要客气? 对于恶人,自己自然应当十倍的恶毒奉还。 在夏侯夕面前,她却省略自己算计白薇薇,推了白薇薇一把的事情。 夏侯夕不是将白薇薇这个矫情的女子视若珍宝?如今他的珍宝,可是正被裴家给折辱了。 夏侯夕却也是柔声说道:“九公主,生在皇宫之中,许多事情原本是迫不得已的。有时候咱们人生已经是这样子了,怎么也是没有什么真正高兴的时候了。” 王珠心中冷笑,夏侯夕这样子的话看似温柔,其实什么都没有说。 而那些花痴夏侯夕的女子,就会觉得夏侯夕是赞同她们,怜惜她们的。 王珠却十分清醒,更不会有半点侥幸。 她慢慢的垂下头,面颊却流转了一片红晕:“夕殿下,我实在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恶毒的人。我厌恶白薇薇,而厌恶她的原因,绝不是因为谢玄朗,我,我谁都不会告诉的。” 夏侯夕眼底微微有些怜悯之意:“你若不愿意说,也是不必说了。” 王珠轻轻的嗯了一声,觉得安茹之事,循循渐进,下次再说。 夏侯夕是个十分聪明的人,如果太着痕迹,夏侯夕也未必瞧不出来的。 而她,却也是一直都是极能忍耐的。 小心翼翼,等待时机,到了最关键时候,再狠狠的咬了一口。 夏侯夕一双眸子色彩各异,流转了涟涟光彩,在这样子的夜色之中,更好似什么妖魅之物,在夜色之中微微有些模糊。 正在此刻,领着夏侯夕的内侍匆匆寻来,却也是跑得一头汗水。 寻到了夏侯夕,那内丝却也是终于不觉松了口气,一脸惶然之色。 “夕殿下,总算是寻到了你了,若是你有什么事儿,奴才可是不知晓如何教导。” 夏侯夕轻轻的嗯了一声,他身为陈国质子,自然也是绝不好留在了宫中。 而那内侍说完话儿,方才瞧见了王珠。这内侍的眼中,顿时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畏惧与好奇。 想到宫中传言,九公主是有意夏侯夕,说不定还会有一门亲事。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桩事情也是不见得就是假的。 夏侯夕也未多留难内侍,随着那内侍一块儿出宫。 王珠瞧着夏侯夕离去,方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夏侯夕下一步棋,她也是不知道会如何的走。 而王珠做完这些事情,方才前去了未央公主。 宫婢盈盈迎着王珠入内,烛台之上的蜡烛,也是给王珠面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房间之中,陈后正和王溪娓娓低语,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只不过两人神色都是十分温和。 瞧着眼前的画面,王珠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温暖之意,忽而隐隐有了一缕想要哭泣的冲动。 从小到大,自己就顽劣不堪。比起别的孩子,陈后总是不免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王珠的身上,给予了王珠跟多的关怀。 王洵瞧在眼里,也是会有些不平,甚至禁不住埋怨几句。 可王溪这个姐姐,却从没觉得不公平。非但如此,王溪也对王珠疼爱有加。 想到了王溪的那些传言,王珠的眼神却也是不觉更加深邃了几分了。 王溪瞧见了王珠,有些清瘦的面颊却也是不觉露出了笑容。 她的手指轻轻的抚摸上了王珠的面颊,柔声说道:“小九,这些日子,你似乎变了不少,可是吃了许多苦?” 王珠自然不会将兖州那些事儿说和王溪知晓,只挑了些高兴的事情和王溪说一说。 王溪成婚也没多久,原本应当是最会欢喜,最为幸福的时候。 这少年夫妻,原本应该了情意浓浓的,蜜里调油的时候。 可是王溪面上却隐隐有些憔悴之色,精神也是有些不济。 这一点,王珠相信不但自己瞧得出来,陈后必定也是瞧得出来。 如今也许是因为王溪心里面觉得欢喜,精神似乎好了许多,面颊之上也是流转了一抹红晕。 宫人做了宵夜,如今也是送了上来。 这五色元宵是王珠最爱吃的,糯米皮里面加了猪油,蜜馅儿也是各不相同。 陈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不觉笑了起来:“小时候,你们姐妹两个人都爱吃这五色元宵,可当真是磨人得很。我只担心你们吃得多了,正餐时候不肯好好吃东西,又会身子发胖,故而也不让御厨房多做。可是小九这个丫头,却总是不肯干休。” 王珠笑了笑,轻轻的咬了一口元宵。 滋味还是如从前那般,柔软滑腻,甜甜蜜蜜的。小时候的自己,爱吃这样子的东西,莫非是因为那个时候的自己,就爱这样子的甜蜜? “可是母后虽然吩咐做得少了,我却是不依不饶。六皇兄每次可不会让我,是二皇姐总将自己的那份分给我吃。二姐姐,你真是太宠爱我了。” 王珠慢慢的回忆着,二皇姐是个没存在感的人,可是一直却是对自己颇为照顾。 王溪心里也是十分欢喜,想着小时候的事情,唇角却也是不觉悄然翘起。 这几个月来,王溪的心里一直都是郁郁不乐了。 可是如今,王溪的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涌起了一缕快活了。 自己就算是姻缘不协,可那也是不算什么。只要母后和小九安然无恙,她已经是十分欢喜了。 如今这样子的五色元宵,在王珠的眼里自然是失去了吸引力了。 她慢慢的搅动碗中的元宵,方才说道:“二皇姐,我如今虽然不会跟你争元宵吃了,可是无论如何,都是会记得你的对我好。” 王溪失笑:“这样子的事情,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是当真不必如此记在心上了。” 王珠的话儿,王溪也是没放在心上。 这碗中的元宵圆圆的,王溪只咬了一口,蓦然就放下了碗,顿时不觉干呕起来了。 只不过王溪干呕了几下,却究竟还是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陈后眉尖泛起了几许的关切,正想要叫御医,却也是被王溪所阻止。 王溪手帕儿轻轻的擦过了唇瓣,轻声说道:“母后,你也是不必担心,我这身子,并没有什么要紧的。” 说到了这儿,王溪面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红晕。 “我已经有孕两月,那身子有些日子没有来了,故而前几日让大夫瞧过。结果,果真是有孕在身。” 陈后和王珠都是惊讶起来。 王珠面颊上浮起了笑容,可是心中却也是不觉隐隐有些苦涩。 王溪瞧着陈后:“我家里开了药,正自吃着呢。这身子瞧过了,胎也没什么不好。如今天色已晚,母后也是不必请御医前来,何苦还要跑一趟。” 陈后想了想,也只得允了。不过陈后却盘算,明日一定是要赐一些保胎的药材。 这怀孕保胎本来就是要紧的事情,更何况王溪一向养尊处优,只恐怕挨不住生育之苦。 这仔细一些,总还是好的。 王珠想了想,顿时说道:“我这次前去兖州,带回来一个婢女,名叫墨柔,却也是会些医术的。她身份其实有些不妥,若是要她入宫,也许是没那么方便。不如,就让这个婢女随着你去陆家,让她好生照顾你。” 王溪含笑,也都是一一应了。 她伸出了手掌,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 也许自己姻缘不幸,可是如今到底还是有了个孩子,到底有了个寄托。 以后自己满腔心思也都放在这个孩子身上吧,其余的人也都是不要紧了。 突然之间,王溪觉得什么事情都顺畅起来。她除了不得夫君喜欢,小妾又猖狂了一些,其实也是什么都有了。 可王溪忽而想到了一桩事情,却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这个孩子如何来的,别人不知道,王溪自己却是很清楚。新婚之夜,是陆明卿唯一对她和气的一刻。可自从第二日薛娇瑛一副被自己欺辱的样儿之后,陆明卿就再没给过王溪什么好脸色了。 这个孩子,并不是新婚之夜怀上的,而是那日喝醉酒的陆明卿爬到了自己院子里面上。 她心中不乐意,却被撕开了衣衫,还动了粗。事后,陆明卿还嘲讽她不知廉耻,刻意引诱。 王溪却也是慢慢的,慢慢的将自己内心之中那一缕冰凉之意狠狠的压下去了。 无论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她已经是将自己所有的温柔给了这个腹中的骨肉。 轻轻的抚摸间,王溪面颊之上却也是流转了几分暖色。 天色已晚,原本陈后想要留宿王溪,王溪却婉拒了此事。 陈后内心颇有些感慨,知晓王溪留在宫中,只恐怕陆家会有什么闲话。 既然是如此,陈后却也是让女儿回去。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王珠却也是开口了:“红萼,我记得你在二皇姐身边,是最为心灵手巧的一个人。每次我去二皇姐那里,都让你替我打络子。这一次我和母后回来了,我想打几个寓意吉祥的络子,自己却也是不会,不如你教教我?” 红萼抬头瞧着王溪,王溪却也是轻轻的点点头:“既然是如此,红萼你就留在这儿,明日再回陆家。” 陈后也担心女儿,嘱咐送王溪的内侍小心仔细,切切不可让王溪受到半点伤害。 而陆家之事,其实陈后也是有所耳闻。 陈后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盘算,自己可是要抽个日子将陆家的女眷敲打一番。 在陈后瞧来,陆家之所以胆敢慢待自己的女儿,必定是因为瞧着自己迁入兖州,以为再也是没有回来的机会了。 陆家顶红踩白,虽然可恨,可是王溪既然已经是嫁为人妇,却也是只能忍耐一二。 无论如何,这桩事情自己也应当为女儿着想,为王溪筹谋。 等到王溪离去之后,王珠一张清秀的小脸却也是渐渐冷了下来了。 她冷漠无比的瞧着红萼,淡淡的说道:“红萼,给我跪下吧,咱们再慢慢的说话儿。” 红萼顿时不觉为之一惊,王珠如今容色冷漠,和方才可亲的模样判若两人。 自己的记忆之中,王珠原本也是个微微有些任性的皇族公主。 可是如今,王珠那清秀的小脸之上却不觉流转了几许冷肃凝重,和红萼印象之中的女子却也是已经判若两人了。 想到了这儿,红萼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吞了口口水,顿时如王珠所嘱咐的一般,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如今你的主子,在陆家十分不幸,红萼,你是知晓的。而我心中,却也是极为好奇,好奇你可是忠心耿耿的奴婢。你若是个忠心的人,那么二皇姐在陆家处境如何,那就是一五一十的道来。否则你为陆家隐瞒,我总是会知晓的。” 王珠声声质问,也是击溃了红萼的心房。 原本红萼心有犹豫,可那是因为王溪不肯让她说出口。 事到如今,九公主咄咄逼人,如此询问,红萼已经是一点儿都是不想隐瞒了。 陆家那些污秽之事,红萼也是早就气愤难平。 想到了这儿,红萼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悲愤之色,蓦然面颊垂泪,凄然说道:“皇后娘娘,九公主,还盼望你们为了我家公主做主啊。她在陆家的日子,那可谓,可谓是生不如死!” 陈后顿时容色错愕,不可置信的瞧着眼前的奴婢。 原本以为女儿可能是会受些委屈,甚至陆明卿是会对妾室偏爱一些。只是无论如何,皇家公主,什么尊荣体面应该还是有的。 可是红萼口口声声的,却是说王溪是生不如死的。 这样子的事情,确实也是匪夷所思。 王珠却是板起了面孔,面颊之上仿若凝起了一层寒霜。 红萼既然开口了,也是顿时打开了话匣子,并无一丝一毫的隐瞒。 “其实公主嫁过去时候,已经是知晓了薛娇瑛之事了。她对驸马并无见怪之意,只说情爱之事,也是由不得人。他们的婚事,原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入陆家,她只安安分分的做陆夫人,什么情情爱爱的,也是不提也罢。新婚之夜,其实也还好。次日梳妆,公主还对奴婢说,说驸马也是个懂事的人,自然是知晓分寸。今后虽不至于什么郎情妾意,到底还能相敬如宾。” “却没想到,这日那薛氏请安,给主母敬茶了后,回去之后却顿时生病起来。她身边丫鬟揭发,说公主以针相刺,不留什么伤痕,却让那薛氏受苦。驸马前来质问,公主自然是不认,却不知道怎么,竟然从公主房中搜出了长针。” 王珠面色顿时一冷:“你言下之意,陆明卿为了个一个妾室出气,居然搜了姐姐的房间?陆家下人,竟然是如此猖狂?” 也许是因为王珠面色实在是有些骇人了,红萼甚至不觉升起了一缕恐惧。可这原本是实情,红萼也是点点头。 “自那之后,驸马与公主再无半点和顺,日日争执不休。驸马说公主的温良贤惠,大方可人都是假的。说皇族女子善于作伪,并无半点真心。说二公主她佛口蛇心,心肠狠辣。而那薛氏却日日前来请安,请安完了又顶着一张凄婉无比的脸回去。而驸马,则日日留宿在薛氏的房中。” 红萼字字泣血,可说到了一事,连她也不觉迟疑了。 这桩事情,若是说出口,不但骇人听闻,王溪也是会颜面无存。 可是这些话儿若不说出口,红萼也是如鲠在喉,怎么也是不能顺意 只要开了话头,红萼也不能忍下来。 “而公主今日不愿意留宿,究竟是为了什么,奴婢也是清楚一二。” 王珠轻轻的一挑眉头,却也是不觉添了几分不安之意。 “那是因为薛娇瑛在陆家颇为受宠,一来而去,居然有了身孕。那日她冲撞公主,公主原本也并没有如何计较。薛娇瑛回去之后,居然就落了胎儿,只说是二公主逼得她如此。陆明卿这个畜生,畜生——” 说到了这儿,红萼连姑爷两个字都是不乐意提了。 红萼面上,也是有些恼怒之色。 “她为了替薛娇瑛出气,居然提了鞭子,对,对公主动了粗。” 陈后听得脸色白了白,却不觉站起起来。她素来是十分温婉的模样,此时此刻,却也是满面怒意。 陈后不觉怒声说道:“他陆明卿的脑子莫非就是没有用处的?一个妾室,入府半年就要灌下药汤,绝不能先行有孕。陆家名声莫非就不要了,想要成为京中笑柄不成?若那妾室没甚心计,为什么竟能怀有身孕?我女儿素来性子温柔,又岂会为了个庶女招惹不好名声?” 便是那薛家,当初先有庶出女儿,也是成为京中笑柄。这桩事情,闹得也是人尽皆知,成为京中一桩笑柄。 这薛娇瑛以为自己是庶长女,陆家就能容这个名声? 更不必提,陆明卿所娶的还是公主。以为这桩事情捅出来,皇室还能相容? 他陆家不处理薛娇瑛肚子里的种,便是对皇室不敬! 恼怒之后,陈后又觉得身子阵阵的发软,一阵子的心痛之意却也是涌来了。 自己女儿,虽然不说千宠万宠,也是娇养长大。 而且王溪素来温文乖巧,更从来没责罚过。 王珠慢慢的扶住了陈后,让陈后坐下来,又让宫女去端一盏子安神茶来。 陈后大病初愈,王珠可是不想让陈后再受什么刺激了。 “那陆明卿必定是下手颇重,所以二姐姐身上必定是有些痕迹。所以她不想留在宫中,不想母后知晓她身上伤痕。” 红萼心中酸楚,不知不觉也是已经泪流满面。她轻轻的掏出了手帕,慢慢的擦去泪水。 “正是如此。当时陆家压下了这桩事情,而公主也不乐意为太子添堵。这桩事情,也是这样子遮掩过去。之后公主又有了身孕,故而也是,也是不计较。” 红萼面上却也是流转了几分凄楚之色:“原本奴婢,也是不知道这样子开口了,究竟是真还是不真,对还是不对。只不过,奴婢内心之中还有一事,实则是耿耿于怀。” 陈后却也是不觉按住了胸口,一阵子的气苦。 “还有什么事儿,你还是爽快说一说。” 红萼面上渐渐流转了惊惧之色:“我与青鸾原本都是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婢,公主嫁到了陆家,我们两个宫娥也是一并陪嫁过去。青鸾今日没有来,并不是留在陆家,而是已经落井出了意外。” 红萼咬了一下唇瓣,方才轻轻说道:“陆家的人这样子说,我却不肯相信。那日那个薛氏落胎,陪着的可是青鸾,而不是我。陆明卿这个姑爷,心肠可是有些狠辣。” 她不想待在陆家,只觉得这是个虎狼窝。 “奴婢觉得,其实,其实公主对陆明卿还有些情分,并且如今有孕,更是舍不得了。” 红萼有些话,却不敢说出口。 陆明卿虽然偏宠薛娇瑛,却到底痴情一片,而且年少英俊,身为武将也是挺拔俊秀。 更何况陆明卿还是王溪第一个男人。 所以就算陆明卿十分可恨,王溪内心还是有些微妙的心思。 王珠容色不见喜怒,让红萼退下去,自己和陈后说话。 王珠慢慢的捏住了陈后的手掌,却隐隐察觉了一缕凉意了。 陈后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面上却不觉流转了几许苦涩之意:“可是如今,阿溪却是有孩子了。有了孩子,许多事情那就变得不一样了。” 王珠却慢慢的握紧了陈后的手掌:“母后,当断不断,是不会有什么好处。这个孩子,若当真要了,二姐姐一生一世就会受苦。和陆家合离之后再嫁,总能,总能为她挑一个好拿捏的。” 说到了这儿,王珠却也是轻轻的叹了口气:“更何况,二姐姐她动了心了,却也是更加不能留在陆家了。母后,这桩事情咱们不能不理会。” 陈后过了半天,方才点点头。 王珠眸子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灼灼的精光。 ------题外话------ 谢谢萧引风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上海七月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yaoshanshui亲评价了本作品 t 218 落胎 “陆家如此欺辱二姐姐,当初母后没有回来,这鞭笞公主之事,那也是生生压了下来。可是此桩事情,却也是没那么能干休。如今母后回来了,太子哥哥的位置稳固,陆家又岂会不担心此事?鞭笞那金枝玉叶,却也是冒犯皇族的重罪。只恐怕今日陆家,会留难二姐姐。” 陈后不觉嗔怒:“陆家既知晓不是,还敢为难溪儿?” 王珠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二姐姐不告发陆家,是因为她秉性柔弱。陆家必定要彻底拿捏住她,让她处处顺着陆家。咱们大夏皇族,方才不会知晓陆家那些腌臜之事。母后,女儿明天就去瞧瞧二姐姐。你只说为二皇姐保胎,挑几个厉害的嬷嬷去服侍,先好生震慑陆家。” 虽然已经认定必须要让王溪离开了陆家,可是王珠也绝不会如此鲁莽,徐徐图之。 便在此刻,那安神茶送上来了,王珠服侍陈后喝了,再劝慰了陈后几句,服侍陈后安寝。 陆家,天色已深,陆家的人却仍然是未曾安寝。 蒋氏死死的捏住了手指,她人到中年,却仍然是风姿犹存。 遥想当初,自己也不过是拿捏婆婆的架子,将王溪压一压。王溪身为公主,却不肯听从自己言语,在王曦面前美言几句。 更要紧的是,彼时陈后被流放兖州,陆家虽不好退亲,可是到底也是颇有怨怼之意。 在蒋氏想来,连皇后都已经被逐出宫中,太子之位也必定不保。 她爱惜儿子,实在不想让陆明卿因为此事被连累。 也许陆明卿并不知晓,自己是为何同意纳了薛娇瑛,还不是想儿子不被这公主牵涉太深。 陆明卿行事就算是荒唐了一些,蒋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蒋氏内心之中,却也是不由得觉得十分后悔。 谁能想得到,如今太子之位稳固,陈后却也是已经回来。 陈后走了这么一遭,还能回宫,可见皇后之位必定是稳稳当当的。 如今蒋氏只生怕陆家那些事情,被生生翻了出来。 陆明卿如此等待王溪,面颊之上却隐隐有些恼怒之色。 在他瞧来,王溪迟迟未归,就是刻意落陆家面子。 陆明卿心里冷哼一声,他并不觉得自己如此待王溪,有什么不是。 他原本就是睚眦必报,恩怨分明的人。薛娇瑛虽不过只是个妾,却是他心尖之人,腹中骨肉更是他期待的孩子。 王溪仗着规矩,却也是理直气壮弄死薛娇瑛腹中孩儿,在陆明卿瞧来就是铁石心肠,心思狠辣。 而薛娇瑛则柔顺的站在了陆明卿的身边,心中一阵子的烦恼。 陈后回来了,必定是要给王溪撑腰。更不必提前些日子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也是让薛娇瑛一阵子的心烦意乱了。 陆明卿像个大孩子,可是却十分想要子嗣。就是蒋氏,如果有了嫡出孙儿,指不定还会怎么样。 那王溪岁数比自己小些,又是年轻秀雅,薛娇瑛竟有些恼恨。 正在此刻,王溪的软轿却也是回到了陆家。 王溪手掌轻轻拂过了自己的小腹,心思却也是晦暗不明。 前几日自己虽知晓自己有了身孕,却不知如何启齿。陆明卿宠爱薛娇瑛,却是对自己冷冷淡淡的,实在是让人心中微凉。 蒋氏假意向前:“今日入宫,公主想来是十分欢喜,可是也应当早些回来。” 王溪眼见等着自己的人也不少,隐约明白陆家之意:“今日与母后说话儿,难免晚些回来了。这陆家腌臜之事,我可是一个字都没有提,大可不必担心。” 蒋氏松了口气,然而陆明卿却也是不觉恼怒之极。他顿时向前,冷冷淡淡的说道:“公主此言可是差了。我们陆家光明磊落,又有什么腌臜之事。反而是公主,虽然是皇族女子,这些事情扯出去,也是不知道是谁没脸。你嫁入了陆家,就应当知晓孝顺父母,打理后宅,宽容大度,当自己是陆家的媳妇儿,别仍然端起你那公主的架子!” 陆明卿这些言语,蒋氏也是为之心惊。 今日王溪隐忍,已经是陆家的福气了,想不到陆明卿却也仍然是咄咄逼人。自己对这个儿子娇宠太过了,陆明卿从来也不如何懂内宅之事,所以是方才说出这样子糊涂的话儿。 蒋氏原本想要呵斥,可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生生咽下去。 王溪身为公主,这性子也是难免倨傲一些。若是压一压,以后也更好拿捏一些。蒋氏原本是填房,内心深处一直隐隐有些自卑,觉得身为填房难免让人瞧低了。如今蒋氏更是担心王溪鄙夷自己这填房身份,心中瞧不上自己。 在蒋氏瞧来,若要王溪乖顺听话,那就应当当真将王溪压一压了,去去这傲气。 若是陆明卿当真惹恼了王溪,自己再假意呵斥儿子几句,也是能圆场。 正因为如此,蒋氏身为婆母,此时此刻竟然是袖手旁观了。 王溪本来就不是伶牙俐齿的人,此时此刻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胸口,更觉得说不出话来。 “陆明卿,你,你简直是无可救药,我,我当真不知道你居然是说出这种话。我自从来到了陆家,又哪里没有乖顺听话?我已经是诸多隐忍了,你居然还不依不饶。” 王溪因为动怒生气的缘故,面颊之上顿时也是冉冉升起了一缕红晕了。 王溪越生气,陆明卿却也是越发气定神闲:“若公主乖顺听话就是这个样子,却也是不知晓公主要是发起脾气,又会是如何?” 陆明卿冷笑,瞧着王溪动怒的样儿。 薛娇瑛眼尖,却瞧见那宫婢红萼此刻并未在王溪身边。 她匆匆向前,跪于王溪跟前,却也是那一副委屈之态:“公主,陆郎就是说错了什么,只盼你不要见怪。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陆郎他年少有为,妾身也不想因为自己,影响了陆郎的前程。” 说到了此处,薛娇瑛却一脸委屈之态:“若公主心中有气,却也是无妨出在了妾身身上,妾身绝无怨言了。” 陆明卿怒道:“王溪你身为公主,若是有些本事,就冲着我来,不必跟个小妾如此的计较。” 王溪恼恨,陆明卿不喜欢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 今日自己一句话都是没有跟薛娇瑛说,居然是成了自己在欺辱薛娇瑛了。 一个男人这心若是偏了,怎么瞧都是不对了。 恼怒之间,王溪袖子一紧,竟然被薛娇瑛手掌扯住了。 薛娇瑛面色楚楚可怜,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流转了几分决绝之色:“公主若不肯放过陆郎,不如,不如就杀了我吧。” 薛娇瑛嘴里这样子说话儿,脑袋却猛然向着王溪的肚子重重的撞了过去了。 就是王溪落胎,那也是自己没稳住身子。 更何况公主有孕,她又没与府中人说,自己又如何知晓? 转念之间,薛娇瑛的脑海之中,这些念头顿时也是转了一遍了。 她却没见迟疑,便是狠狠撞过去。 便是获了重罪,那又如何?陆明卿必定是会护住自己,就算是陆明卿被逐出陆家,那也是跟自己长相厮守,而不必忍痛瞧着自己男人呵护别的女人肚子。 薛娇瑛眼睛里顿时流转了几许的污黑。 不错,她就是已然疯了。 王溪留意到薛娇瑛面颊之上的疯狂之色,却也是顿时不觉一怔! 她忽而一阵子的恐惧,更是万分担心自己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女人就是如此,一旦为了自己的孩子,再柔顺的女子就是会变成母兽,拼命的护住自己腹中的骨肉。 眼见薛娇瑛跌跌撞撞的撞了过来,王溪后退了一步,运足了全部的力气,狠狠的一巴掌抽了下去。 啪的一声清脆耳光响声,薛娇瑛被这一巴掌抽打得耳朵嗡嗡作响。薛娇瑛只觉得自己面颊生疼,怎么也是没想到平时温顺的王溪下手居然是这样子的狠。 薛娇瑛在薛家虽然也是吃了些挂落,不过蓝氏倒是不会明着动粗。 这一巴掌,只恐怕也要将薛娇瑛脸颊生生打肿了,当真是要将薛娇瑛打得晕头转向。 王溪瞧着薛娇瑛,心中忽而涌起了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憎恶之情。 她实在也是不明白,眼前的女子为何竟是这样子的可恨! 自己当初嫁入了陆家,并没有怪陆明卿和薛娇瑛。两人的婚事既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陆明卿另有所爱,她也是可以体谅的。她和薛娇瑛说过,愿意与她好生相处,更会好好待她。可是为什么,薛娇瑛却不依不饶? 一次又一次,却也是践踏自己的尊严,挑战自己的极限。 一次又一次,却也是诋毁自己的名声,剥去了自己的正妻尊荣。 这世上的女子,没一个比薛娇瑛更为可恨了。 王溪按捺不住自己内心之中的恨意,狠狠一推,将薛娇瑛的身子推到了地上。 薛娇瑛不是说了,自己处处欺辱于她?那么自己就当真欺辱了。 陆明卿不是说了自己是个毒妇?那么自己就是个毒妇。 她王溪既然没机会做个贤惠纯善的人,就做个恶毒的妇人又如何? 王溪手掌这样子一用力,薛娇瑛额头顿时磕在了尖锐的石头上,不觉发髻散乱,鲜血直流了。 正因为如此,薛娇瑛内心之中也是不觉充满了惶恐之意。 但凡女子,无不是爱惜容貌,薛娇瑛也是如此。 她虽无绝色之姿,却也是样貌俊俏,艳丽可人。如今被王溪弄坏了额头,那又如何是好? 而王溪瞧到了眼前的薛娇瑛,她内心竟似有些快意了。 原来自己也是没那么纯善,自己内心之狠意,竟然是如此之深。 然而就在此刻,王溪却忽而头皮一麻,竟似被人狠狠拽住了。 入目,则是陆明卿充满了怒火的眼睛。 陆明卿怒火盈盈,更是气到了极点了。王溪平时苛待薛娇瑛,还会在自己面前故作无辜。可没曾想到,陈后归来之后,王溪却也是更加变本加厉! 薛娇瑛算计王溪的肚子,未能成功,原本暗暗恼恨。此刻薛娇瑛却内心砰砰一跳,竟似有一种别样期待。 陆明卿自幼学武,原本就是就个鲁莽的人,有时候下手却也是不知晓轻重了。 薛娇瑛这样琢磨着,只觉得有什么意外之喜,让自己欢喜。而自己所受到了什么苦楚,也是绝不会白白经受的。 也不过这片刻之间,就是那一旁的蒋氏也是没来得及反应,甚至连王溪也是没来级的说些什么。 陆明卿就眼睛微微发红,狠狠一脚,向着王溪踹了去! 王溪跌跌撞撞的退后了几步,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不可置信之色。 只不过更大的恐惧却也是不觉阵阵的涌来,一股子剧痛之意更是涌遍了王溪的身躯。 眼前一阵子的昏黑,王溪只觉得一股子撕心裂肺的疼痛,仿若自己什么苦苦珍爱的珍宝,却也是被人狠狠践踏。 王溪哇的呕出了一口鲜血,小腹如刀搅一般十分疼痛。 一股子湿热的液体,顺着自己身躯缓缓滑落,却带着温热润透之意了。 耳边却听到了那些陆家下人惊叫连连,也不知道是谁,竟然不觉尖声说道:“公主,公主下边见红了。” 空气之中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道,王溪脑子里却也是一片晕黑。 晕沉沉之间,她内心只急切盼望,陆家之人快些请个大夫,为自己抱住这个孩子。 这世上的女子,均是十分奇怪的。她们也许厌恶这个男人,痛恨这个男人,可是有时候却是会对腹中的孩子生出说不出的感情。 眼前的王溪也是如此。 无论如何,她只想要保住这个孩子的。 可她浑身无力,便是要张口说话,也是说不出来。 蒋氏目瞪口呆,瞧着眼前这一幕,却也是实在说不出话儿来了。 这一切发生这样子的快,就算蒋氏想要阻止,却也是全然没这个机会。 蒋氏到底后宅呆了多年,又生了好几个孩子,心中也是隐隐知晓发生何事。 可纵然是如此,蒋氏一颗心砰砰乱跳,却也是被眼前之事弄得心烦意乱了。 别说王溪是公主,就是寻常官宦人家的嫡出女儿,怀孕的身子被踹得落了胎,也是极为不堪的。 陆明卿求助的目光,顿时也是向着蒋氏望过去了。 他对王溪动粗,也是气晕头了。此时此刻,陆明卿也是发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儿,心中却也是不觉砰砰乱跳。 蒋氏压下了心中的烦躁,让自己镇定了几许。 无论如何,陆明卿是蒋氏的心尖子肉,蒋氏也是决不允许陆明卿有什么事儿。 “卿儿,我瞧你是糊涂了,公主是你的正妻,哪里能如此相待?” 蒋氏喋喋不休,训斥陆明卿,却也是并没有立刻为王溪请个大夫。 陆明卿内心之中,却也不平。他虽动手粗鲁,却也是王溪狠毒在先。当着自己的面,就要将薛娇瑛生生打死。他身为男子,难免出手不知轻重。 只不过蒋氏如此训斥,陆明卿也只能听着,不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儿。 蒋氏略缓了缓,这片刻之间,她已经想到了如何应付,更是知晓如何处置。 只要为了自己的爱儿,就算公主又如何? 蒋氏眸子之中,顿时流转了几许坚决。 “你瞧公主,如今小日子来了,脾气难免差些。薛氏也不过是个妾,何至于如何?你如此动粗,弄得血淋淋的,当真是十分难看。” 蒋氏已经是认定了这桩事情,那是王溪脾气太坏,先对薛娇瑛动手。再来王溪身子流血,是因为王溪小日子来了,并不是因为落了胎。 这片刻之间,蒋氏已经是决意将此事给隐瞒下来。 陆明卿却并不知道蒋氏的算计,他目光轻轻的从王溪身上滑开,却不觉落在了薛娇瑛的身上。 王溪受伤了,薛娇瑛伤得也是不轻。 眼前的薛娇瑛额头被磕破了,还不觉鲜血淋淋,一张脸儿都花了,瞧着当真也是说不出的可怜。 陆明卿内心对王溪淡淡的愧疚消散了,反而是对薛娇瑛充满了怜爱之意。 “母亲,薛氏伤得不轻,不如给她瞧一瞧。” 瞧着蒋氏阴沉的面色,陆明卿不得不很不甘愿的加了一句:“公主既然身子不适,也该请个大夫。” 蒋氏恨铁不成钢:“还要请个大夫?卿儿,你可知晓,家丑不可外扬。陆家的名声,莫非你都是不那么放在心上了?” 若当真请了大夫,莫非瞧了薛娇瑛,偏偏不去瞧王溪?若是瞧了王溪,莫非还能不知道王溪是小产?如此丑事,当真是遮掩不住了。 陆明卿哑口无言,只觉得蒋氏果真是冷漠无情。 薛娇瑛虽然只是个妾室,可却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既然是如此,母亲怎么就不将薛娇瑛的身子放在心上? 莫非身为庶出,作为妾室,那就不能称之为人了? 只不过一个孝字压过来,陆明卿也实在不能对蒋氏顶嘴了。 薛娇瑛此刻心中却也是痛快之极,不但自己心意顺遂,而且还是陆明卿动的手。既然是如此,蒋氏这个婆母也得遮掩一二。她占尽了便宜,此刻却也是委曲求全模样,柔柔说道:“陆郎,我身子还好,其实也是没什么要紧的。可不必为了我这个妾室,大晚上的兴师动众。” 陆明卿瞧着薛娇瑛,眼底更是添了几许怜爱之色。 薛娇瑛不过是个妾,却也是如此能识大体,实在难得。而王溪虽然是身为公主,却全无半点贤惠之意。 蒋氏不敢请大夫,却命婢女将王溪抬回去,换上了衣衫,又命人弄些温补的汤药给王溪服下。 此时此刻,蒋氏眼睛之中甚至有些恶毒之意了。 王溪如此受辱,让蒋氏心烦意乱。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就在蒋氏的心头涌起,将蒋氏自己也是吓了一跳。 不过如今陈后已经归来,那九公主更不是省油的灯。蒋氏内心之中,也是不敢造次了。 这一日蒋氏心烦意乱,连睡也没睡得如何安沉。 早晨醒来,蒋氏命人打发去问王溪的消息。 王溪到底年轻,却也是醒了。只不过王溪醒来之后,似乎样子有些不对,话儿也是不说。那小厨房里炖煮了人参粥,又做了几般小菜,王溪也是一口都没有动。 蒋氏叹了口气,轻轻抚摸自己那浓绿色的镯子,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这孩子到底年纪轻,心思又重,一时难耐,也是可以知晓的。等那红萼回来陆家,就让她好生侍候。公主身子本有些不是,若是有些什么宴会,非得要公主前去,也是将这些事儿尽数给推了去吧。” 一边的陆嬷嬷也是应了一声是。 蒋氏言下之意,就是要将王溪先行软禁起来了。 陆嬷嬷虽颇有惧意,却也是不觉轻轻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除了这个样子,还能有什么办法? 蒋氏还不想将这桩事情做绝。王溪本来秉性软弱,若是用些水磨功夫,说不定是会乖顺听话,愿意将这桩事情给隐瞒起来了。 到时候,说不定还是自己亲儿的一桩助力。 这劝慰妻子之事,当然是夫君在做。蒋氏心烦意乱,只前去询问陆明卿去向。得知昨夜陆明卿果真是腻在了薛娇瑛的房中,蒋氏也是为之气结。 自己这个儿子,果真是不够通透。 那个薛娇瑛,再如何又怎么比得上公主的身份尊贵?若今日陆明卿和王溪恩恩爱爱的,太子和皇后都是陆明卿仕途上的莫大助力。 却也是全然忘记了,当初就是因为陈后离宫,所以薛娇瑛才被蒋氏松口弄进门来。 可正在此刻,这宫中内侍却也是不觉来了陆府之中。 陈后昨日就命内务府备好了诸般物件儿,又一大清早命人将东西送入陆家。 知晓陆家待王溪并不是十分之好,陈后却也是不觉颇为关切。 这些东西送过来,这也是代表陈后的一种态度,也是对陆家一种示威之意。 蒋氏心烦意乱,压下了心中一缕缕的烦躁,却也是不觉挤出了一丝笑容。 “这位公公,公主有孕之事,我怎么居然半点不知?” 她大起胆子,如此试探,那内侍面上有淡淡的高傲之色:“昨日二公主与皇后相聚,提及此事,至于为何没告诉陆家,陆夫人无妨好生想想。过了阵子,宫中会派来嬷嬷,料理二公主的身子。” 听到了此处,蒋氏更是一震!一股子惧意,顿时涌上了蒋氏的心头。 蒋氏不觉假笑:“这又是何必,二公主有孕,在陆家也是一桩喜事。陆家上下,自然是会对公主千依百顺,好生照顾。若是宫中派人前来,只恐外边反而有些闲言碎语。知道的只说皇后怜惜公主,不知道的还道陆家有些不是,公主性子娇气。” 蒋氏言下之意,若是宫中派人前来,那就是有损王溪的名声,让王溪落个不是。 那内侍却是死里活气的,面色淡淡的:“这是皇后旨意,咱们家也是管不着。若是有人议论,陆夫人告诉皇后,想来皇后必定是会处置这些乱嚼舌根的。处置了几个,料来也是没人敢议论了。” 蒋氏不敢说话,可是一颗心儿却也是不觉一阵子的发苦。 从前陈后给人感觉,温温柔柔的,如今从兖州回来,那却是霸道了许多。 如今许妃之事还未传出皇宫,若是蒋氏知晓了,只恐怕会更加惊心。 送走那宫中内侍,也不多时,陆明卿与薛娇瑛得了消息匆匆赶来。 薛娇瑛额头上虽有个伤口,可昨日得了陆明卿的滋润,却也是越发娇艳明润。 反而陆明卿却也是微微有些恍惚。 他不觉有些发狠:“公主,公主她当真有孕?莫不是,莫不是借题发挥?” 昨日的场景浮现在陆明卿的脑海之中,之前他虽并不如何放在心上,如今陆明卿却不觉有些微微恍惚了。 陆明卿内心之中,却也是一阵子的不是滋味了。 蒋氏只觉得胸口发疼,一阵的郁闷:“昨日你不知晓轻重,我便瞧出来了。陆明卿,你就是不在意我这个娘,是否整个陆家你都不在乎?陈后回到了京城,二公主早就今非昔比,你居然还做出这样子的事情。” 陆明卿欲言又止,也许正是因为陈后回来,王溪才越发肆无忌惮? 回想起昨日王溪那苍白面颊,陆明卿心口却也是微微刺痛。 薛娇瑛不觉眸子垂泪:“这都是我的错,为了陆郎,若有责罚,我便一力承担。” 实则薛娇瑛也是知晓,她越是这样子说,陆明卿就越发怜爱于她。 果然陆明卿说道:“母亲,便是上面有什么怪罪之意,这些个错处,我都是一力承担,绝不会连累别的人。” 蒋氏恨声说道:“罢了,事到如今,你只知道维护小妾。你若半分在意陆家,在意你父亲官声,你母亲的性命,就决不该此刻想你的妾室,而应当想想陆家。” 陆明卿听到蒋氏声声控诉,却也是不觉隐隐有些愧疚之意了。 他一咬牙:“罢了,我向王溪认错,求她饶了陆家这一遭。从今以后,她在陆家就是祖宗,我是不敢对她不客气。” 薛娇瑛却也是赶紧说道:“我也向夫人赔罪,只求她能饶了我。” 薛娇瑛内心却并不如何的甘愿,王溪落了个孩子,若能在陆家站稳脚跟,自己也是不乐意的。 想到此处,薛娇瑛也一阵子的自怜自伤,毕竟自己出身卑微,也没什么皇后的亲娘撑腰。 蒋氏手指轻轻的揉着额头,却也是压住了胸中那一缕焦躁之意。 “事到如今,却也是只能如此了。” 王溪虽是公主之躯,尊贵无比,可到底是陆家儿媳。若当真得罪陆家,王溪自己也是没趣。如今王溪虽是落了胎,可这世上的女子又有哪个生下孩子就十分顺利?这二公主毕竟年纪尚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给陆明卿生孩子。 蒋氏细细想来,却也是觉得王溪应当也是会顺从。大不了,自己就发落薛娇瑛,给王溪出气。 而蒋氏内心之中,却也是不由得觉得意难平。她手上套着指甲套儿,如今却不觉压在了薛娇瑛的脸上。稍稍用力,一股子锐痛却也是不觉涌了过来了。 薛娇瑛面上顿时流转了委屈之色,却也是不敢叫疼。 蒋氏冷声说道:“若卿儿被你连累,我是必定饶不得你。收拾你这个妾,我还是有些手段的。薛氏,你也该知晓,如今你能依靠的只有你的夫君。若他有事,你也是没什么好处。过一会儿,见到公主,她将你怎么样,你也是要听话一些。” 薛娇瑛不但额头有伤,昨日被王溪打了,面颊也是仍然微微有些肿胀了。 此时此刻,她听到了蒋氏这样子说话,蓦然让薛娇瑛内心之中流转了一缕不甘之意。 可是面上,薛娇瑛却也还是温温柔柔的,轻轻的应了一声是。 待陆明卿和薛娇瑛走了出去,蒋氏却也是不觉沉吟。 虽然认定王溪性子柔弱,并且也能够拿捏,蒋氏内心却也总是不安。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一次王溪被欺辱狠了,也不知道会如何。如今王溪气头之上,做出什么事情,都是一点儿都不奇怪的。 方才从前,王溪也是绝不会对薛娇瑛动手。 “公主如今心中有气,只恐怕,倒是会说出些不该说的话儿出来。陆嬷嬷,今日公主身体不适,滴水未沾,你就兑点蜜水过去,让公主吃了这蜜水,就能好好休息,睡上一阵。她睡着时候,任谁说话,也是叫不醒。” 蒋氏话儿说得含蓄,可陆嬷嬷也是顿时明白了蒋氏的意思。 言下之意,就是让王溪睡一阵,见到了宫里面的人,也是不能告状。 陆嬷嬷略略犹豫,却又知晓没有法子,只得轻轻的应了。 蒋氏心中也是有所盘算,今日应付过去,想些法子将宫里之人打发走了。等劝服了王溪,再寻个借口,过几日说孩子没了。若是那些宫中之人不依不饶,将孩子落胎之事再栽赃在这些宫人身上。反正无论用什么计策,也是要为陆明卿遮掩这桩丑事。 蒋氏再次悔青了肠子,若这孩子还在,陆家也可修复关系,就是为了这个孩子,皇后也是会帮衬陆明卿一二的。可这样子一桩好事情,如今却变成了一桩祸事了。若昨日自己不拿乔,趁机劝一劝,这桩事情也是绝不会如此。 房间之中,虽然点了一支梦香甜,这空气之中却也是仍然是有些个血腥味道。 陆明卿虽不忌讳这些,踏入房中时候,却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床上的王溪,眼神隐隐是有些空洞,肌肤苍白,瞧着却也是没什么精神。 就算陆明卿和薛娇瑛踏入房中,王溪却也是没多瞧一眼。 陆明卿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王溪这般不理不睬的模样,倒是让陆明卿不觉有些尴尬起来了。 陆明卿从小就被蒋氏惯着长大,如今他却也是不觉有些恼怒不平起来。 自己就算是有些错处,可是王溪难道就尽了做妻子的本分?难道,王溪就一点儿错都没有了。 “昨日之事,虽是你自己恶毒先行伤人,虽我不知晓你有了身孕了。可如今害的你没了孩子,我心中也是,也是觉得对不住你。公主,咱们以前的事情,也都不计较了吧,以后我们好生相处——” 陆明卿却也是嗓音渐渐低了:“孩子,我们总还是会有的。我也不至于如今日这般鲁莽了。以后咱们有了孩子,我自会教他武功,好生教导。” 也许是因为内心涌起了怜悯之意,陆明卿却也是不觉说了些软和的话儿。 可是他无论说什么,王溪眼睛都是空荡荡的,似乎是什么都没听到。 陆明卿忽而有些心惊,更有些不是滋味了。 遥想当初,眼前的少女盈盈而来,容貌清雅。新婚之夜,自己撩开了盖头,这女子更是不觉微微一笑,隐隐有些羞涩的味道。 可是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眼前的大夏公主却再无活人气息,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仿佛无论自己说什么,王溪都是不会听进去了。 而他们成婚,却也是不过小半年。 薛娇瑛在一边听了,内心之中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几分酸意! 陆明卿那些许诺,就好似一把刀子,一刀刀的插在薛娇瑛的心口上。 虽然有自己在,陆明卿这些许诺也是绝不会兑现的。 可是此时此刻,陆明卿居然是会这样子想,居然会兴起这样子的念头,这已经是让薛娇瑛无法忍受。 陆明卿是属于她的!从头到脚,里里外外的都是她的。 薛娇瑛不觉跪下来,哭泣说着:“姐姐,姐姐,你不要这样子,我瞧在眼里,当真是害怕。你别气着自己,若是心中不快,就干脆将气出在了我的身上,又何苦折磨自己呢?求你也不要怪陆郎,要怪就怪我吧。” 一边这样子说着,薛娇瑛一边伸手握住了王溪的手掌。 说来也十分可笑,陆明卿说什么,王溪都是没什么感觉。可是薛娇瑛如今言语,却让王溪空洞的眼眸之中多了几分仇恨厌恶之色。 她冷冷瞧着薛娇瑛那握着自己手的手掌,只觉得接触之处令她说不出的厌恶。 王溪嗓音也是不觉微微有些沙哑:“给我放手!” 薛娇瑛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一缕凉意,心中更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蒋氏千方百计,就要遮掩此事,她以为自己也是会十分在乎? 可实则自己,心里并没有觉得多在乎的。 王溪若是隐忍此事,薛娇瑛反而不肯干休。 想到了这儿,薛娇瑛面颊之上,更不觉一派温柔楚楚之色:“公主,只盼你饶了陆家,放过我了。” 她一边这样子说话,手指却狠狠一划,竟狠狠划了王溪肌肤,生生疼痛。 王溪抽气了一下,却不可置信! 薛娇瑛却是冷笑,眼眸之中,更是不觉一缕冷光流转,面上只有那一派柔顺。 自己是抵不过王溪权势滔天,可是得不到陆明卿的人,自己却可得到陆明卿的心。 便是在这时候,刷的一声,似什么破风之声传了过去。 刷的一记,却见一道赤红色的鞭子狠狠抽打过来。 啪的一记,竟狠狠抽打在薛娇瑛身上。 薛娇瑛尖叫了一声,竟被这鞭子狠狠抽打在地! 那鞭子抽得极重,薛娇瑛细皮嫩肉,痛得也是眼前阵阵发黑。 她那张娇美的面颊微微扭曲,泪水却也是不觉哗啦啦的垂落下来。 耳边,却是听到了一道十分冷漠的声音:“二姐姐既然让你放手,身为妾室,莫非竟然听不懂人话?既然是听不懂人话,那就该好生学一学,什么是妾室应该有的态度。” 薛娇瑛虽不认识王珠,却也是早就听闻了这个九公主的大名。 王珠原本是京中的花痴,性子也是肆无忌惮,随身有那么一条鞭子,经常是随随便便的鞭笞别人。 陆明卿猝不及防,居然让王珠打着了薛娇瑛了,一时也是目瞪口呆。 这内侍方才送了些东西过来,这宫中之人不是待会儿才到?既然是如此,这个九公主又是几时来的? 王溪眼见薛娇瑛挨了一鞭子,在地上挣扎,十分痛楚。瞧见了这一切,王溪眼底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痛快! 自己身子孱弱,一根手指头都是动不了。这个妾室欺辱上来,她居然也是无可奈何。 彼时自己心中悲凉,是何等浓重,却没曾想得到九妹妹居然来了。 从前王溪并不愿意见到王珠手执鞭子,恣意行事,总觉得就算这样子虽然痛快了一些,可是却也是有损自己的名声。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是如今,王溪忽而有些明白了,为何会有人禁不住动了手。 只因为,只因为忍不可忍! 瞧见薛娇瑛痛苦的样子,王溪竟然不觉微微一笑。 可没想到就在此刻,却见陆明卿过去,轻轻扶住了薛娇瑛。 眼见薛娇瑛受伤,陆明卿面上却也是流转了几许心疼之意。 ------题外话------ 谢谢182**7093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z71250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哈利波特与浅浅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山中的水蒸气亲投了3张月票 219 鞭笞之刑 随即陆明卿却是抬起头,冷冷的说道:“我自然是知晓九公主身份尊贵,行事也是肆无忌惮。可是就算是这个样子,也是不必插手去理我陆家家事。若是别人知晓了,只恐怕还觉得九公主坏了礼数。” 薛娇瑛方才痛得容貌狰狞,如今她缓过劲儿来,仍然是一副温驯可人的模样:“陆郎,我没什么的。九公主,就算你鞭笞于我,我也是没什么可埋怨的。只是陆家没什么对不住二公主,还盼望大夏皇室,不必牵连到陆家。” 陆明卿容色微冷:“这是我陆家私事,九公主就不必来陆家招摇。就算薛氏只是妾室,也是轮不着九公主来草菅人命。” 王珠清秀的面颊却也是瞧不出怒意,反而浅浅的笑了笑:“如此说来,我竟然是于理不合了。” 王溪不觉有些激动起来,她挣扎起身,冷冷的说道:“陆家,陆家如此凌辱于我,让我没了孩子,什么礼数,陆家可是知晓?” 眼见王溪居然是说破此事,陆明卿不觉微微错愕。 王溪不是自诩贤惠,结果还不是要借助皇家的势力来压陆家。 陈后方才回来,王溪就是绷不住样子。 薛娇瑛却柔柔说道:“公主这样子说,岂不是污蔑陆家?若你只是羞辱贱妾,贱妾为了陆家安宁也是只得忍了。可你污蔑陆家,污蔑陆郎,我也是断断不能容忍。且不必说昨日是公主你先动的手,就算公主当真受了委屈,也该怪妾身,何至于将整个陆家给扯进来。” 薛娇瑛原本就是伶牙俐齿的性儿,如今她这样子说话,更是口齿伶俐。 她一个妾室,口口声声为了陆家,反而显得王溪处处针对夫家。 王珠心忖这个薛娇瑛果然是难缠的,难怪能一直不嫁磨到了做妾。以薛娇瑛的性儿,王溪吃亏也是必然之事了。 王溪想要反驳薛娇瑛的话,可她如今身子没什么力气,原本又不是什么口齿伶俐的人,如今居然是什么话儿都是说不出来。 王珠叹了口气,轻轻过去,为王溪盖好被子。 王珠语意柔柔:“二姐姐,你如今身子既然是不好,也是不要动气了,我只恐怕你身子有些不适。这些事儿,不如就让妹妹为你处置。你身子不好,要好生将息才是。” 靠得近了,王珠也是嗅到了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儿,让王珠那漆黑的眸子变得更加深邃了。 她那柔柔的语音之中,却也是蕴含了一股子说不出的安抚味道,让王溪一颗心儿,不觉渐渐的安宁了许多了。 薛娇瑛方才挨了王珠一鞭子,口中说为了陆家无怨无悔,其实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对王珠升起了几许畏惧之意。 那样子的痛楚,她实在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不觉下意识的挽住了陆明卿的手臂。 陆明卿察觉薛娇瑛的身躯轻轻发抖,察觉薛娇瑛颇为恐惧,也是不觉对薛娇瑛微微有些怜爱之意。 薛娇瑛内心之中,却是不想对这些王家之人退缩。 无论是王溪,还是王珠,她们这些女子不过是身份尊贵一些,又比自己强到哪里呢? 王珠恣意动粗,想来脑子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只会用些野蛮的手段。 到头来,非但占不住礼,还会毁了自己的名声。 这个九公主,若是有些手腕,也不会拢不住谢玄朗,连那杨炼都是抓不住。 一想到了这儿,薛娇瑛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有了淡淡的优越感了。 王珠手中的鞭子,却也是轻轻的摩擦自己的掌心,忽而不觉淡淡一笑:“如此说来,竟然是我糊涂,不知道礼数了?” 若王珠是生气的样儿,这样子说话,那也还罢了。可是王珠笑语盈盈,一双漆黑的眸子盈盈生辉,神采飞扬。 薛娇瑛不知怎么的,内心之中竟然油然而生一缕惧意。 陆明卿不动声色:“这是陆家家事,原本不必让九公主这样子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理会。” 却暗讽王珠嫁不出去,几次三番定了婚事,却也是偏偏落个不是。 “若要说礼数,我是素来都说不过人家的。陆公子,你也是知晓,我是最不会讲礼数了。” 王珠冷哼一声,手中鞭子一甩,顿时将一边茶几敲得粉碎。 她随行的一名婢女冉冉一笑,蓦然抽出一柄软剑,向着陆明卿刺了过去。 陆明卿吃了一惊,反应不及,略略错身时候,一片衣衫已经是被那女子搅得粉碎。 他冷哼了一声,回过了神来,却不觉留意眼前的女子。 只见她虽非十分美丽姿容,却隐隐有些妩媚之意,眼角眉梢俱是风情。 瞧这女子媚视烟行的姿态,就绝非夏宫之中的人,只不过她武功不俗,居然缠住了陆明卿。 陆明卿心中惊骇,实在也是不知晓王珠哪里寻来了眼前这个人了。 这个九公主素行不良,不遵礼数,陆明卿是知晓的。却不知晓,王珠居然什么人都往自己身边拢。 瞧着红娇缠住了陆明卿,王珠却朝着薛娇瑛微微一笑,手中鞭子一甩,顿时刷的掠动了破空之声。 此时此刻,王珠却也是并无丝毫生气的样儿,反而是软绵绵的说道:“薛姨娘不是说了,只要不追究陆家,怎么待你都是没有关系的?既然你是如此通透大方,我自然也不能不顺了你的心意,让你如愿以偿!” 薛娇瑛话儿说得漂亮,却没想到王珠居然是真的打! 这个九公主,莫非就不怕留下一个嗜血狠辣的名声? 这样子的手段,在王珠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九公主面前,竟然好似一点用都没有了。 薛娇瑛只觉得寒毛倒竖,怎么会有这种奇葩女子? 然而皇族却不理会薛娇瑛怎么想的,不待薛娇瑛开口言语,她就一鞭子将薛娇瑛抽打在地! 薛娇瑛再如何巧言令舌,如今一鞭子下去,竟似痛得说话的力气都是没有。 就是一旁的王溪,那也是已经瞧得目瞪口呆了。 陆明卿瞧见,顿时愤怒交加! 他已经是瞧得呆住了,全没想到王珠居然是这样子做。 身为武将,陆明卿听得出来,王珠并未手下留情,这一鞭子下去,薛娇瑛受伤不轻。 “王珠,你竟然敢如此!” 薛娇瑛不但是他的心爱之人,而且王珠如此,更是对陆明卿的偌大冒犯了。 只是陆明卿虽然是恼怒得很,却偏生无可奈何! 红娇虽然是女流之辈,武功却是不错。陆明卿也是试过了,红娇虽然并非当真是他对手,却是能缠住他,让他一时半刻脱身不得。 就是一旁躺着的王溪,也是瞧得目瞪口呆! 王溪脑子里乱糟糟的,此时此刻,实在也是不知道该如何的反应。 她自幼斯文,就算是推了薛娇瑛一把,也是因为薛娇瑛要动她肚子里的孩子,实在是气得太狠了。 至于自己动手,如斯狠辣,竟然是王溪想都没有想过的。 王溪心绪纷乱,王珠这样子做对还是不对,该还是不该。一时之间,她竟然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珠抽打了一鞭子之后,清秀的面颊噙着一丝冷笑,方才再次狠狠一鞭子抽下去。 她是有意等那薛娇瑛回过劲儿,再抽第二鞭。 如此一来,每一鞭子抽打下去,薛娇瑛方才能深有体会到。 不出所料,这一鞭子抽打下去之后,薛娇瑛的惨叫之声更是大了气愤。 看着王珠一鞭子一鞭子的抽打下去,王溪最初的忐忑过去,最后竟有一缕无奈。 打了就打了,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还能怎么样呢? 王溪发觉自己内心之中流转了甘美的快意,面颊也是流转了几许红晕,就连身子上的痛楚也是淡了不少了。 薛娇瑛后背已经是被抽打得血肉模糊了,王溪只觉得那样子的血腥之中,却有一股子扭曲的甘甜。 自己已经是如此不幸,如此痛苦,为什么别的人还能如此欢喜呢。 薛娇瑛不好受,她的那个夫君陆明卿也是生生气疯了吧。 陆明卿身子之上没有受苦,可是那又如何?他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人受苦,必定是倍感屈辱。 “王珠,你如此动手,我不会饶了你的,也不会饶了王溪。今日瑛娘所受的痛楚,他日我必定是十倍百倍的奉还!” 陆明卿阻止不了王珠鞭笞薛娇瑛,却也是不觉出语要挟,越发狠辣。 他眸子宛如凶兽,更好似要择人而噬。 王珠听得眸子里光彩一闪,唇角的笑容却也是越发冷凛。 这个陆明卿,那也是当真找死! 王珠淡绿色绣鞋轻轻的踩到了地面上,如今这地面之上,已经是有了那一滩鲜血。 薛娇瑛已经是面色苍白,额头上汗水一颗颗的渗透出来。 蓦然薛娇瑛一张口,居然是痛得吐了一地。 王珠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掩住了口鼻,却轻轻的抬起了纤足,踩在了薛娇瑛的手掌之上,再慢慢的用力。如此一来,也是踩得薛娇瑛骨骼咯咯做响。 陆明卿眼见阻止不了王珠,不觉扬声说道:“来人,快些来了,九公主在陆家行凶,还不快些进来。” 陆家是军中人家,既然是如此,陆家侍卫也是大都会武。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房中如此大动静,竟无一个侍卫前来。 此刻陆明卿如此叫嚷,自然是盼望陆家的人听到了动静,前来阻止王珠。 他这样子叫嚷,房门却忽而被人重重的推开。 眼见终于有人前来,陆明卿内心却也是不觉微微一喜。 只要有人前来,就能救下薛娇瑛,不让自己这心爱的人儿受苦。 然而那人一进入,却蓦然用刀鞘狠狠一敲陆明卿的背脊,只让陆明卿眼前一黑,顿时眼前阵阵晕黑。 那人嗓音却有些戏谑:“九公主要行凶,难道不是应该容她行凶?陆公子,你也忒不知趣儿。” 那人言语无耻,再狠狠敲打一下,顿时让陆明卿彻彻底底的晕过去。 姚蛟轻轻吐出一口气,再往自己的唇中塞了一块红枣干。 草原之上,那清晨的阳光轻轻的草地之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一名身子矫健的少女却也是盈盈而来,皮肤宛如涂抹了一层淡淡的蜜色,眉宇之间却也是流转了几许高傲之气。而她那每一寸的肌肤却也是饱含了爆炸力! 这草原之上的女子,自幼就骑马射箭,身体原本就是比别的人矫健。 而她的唇瓣冉冉一笑,爆发了灼热的力量。 草原之上的白狄帝国,如今也是分成好几股势力。 眼前的少女就是可汗之女红娜公主。 虽然是女子之身,红娜在这草原之上,却也是不乏支持者。 如今这露天的草原之上,宴席之间,高朋云集。红娜目光却也是望向了眼前那个首席之人。 那人一身黑色的衣衫,上等绸料之上以金色丝线做刺绣,点缀了珍珠玉石。他虽然一身乌黑的衣衫,可在这草原之上,却宛如冉冉升起的太阳,十分的明润动人。而他的面颊之上,更戴着一张金色的镂空面具,遮挡住的容貌。 红娜瞧着碧灵宫宫主,眼中却也是不觉充满了兴趣。 她在白狄虽是颇有权柄,可是于她而言碧灵宫宫主却仍然是贵客,需得好生相待。 据闻这位碧灵宫宫主面具之下的容颜颇为俊美,红娜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升起了一缕好奇之意。可那样子的金碧辉煌,那金色辉煌之下轻掩住的绚丽风华,却伴随着浓浓的血腥之意, 若想要窥测其中的绝代风华,只恐自己伸手就会是被那浓浓血意掩住。 红娜若有所思,慢慢的拨弄胸口辫子,脸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柔柔笑意。 草原上的人见着红娜前来,却也是不觉纷纷让开,诚惶诚恐。 红娜坐在下首,颇为**的目光落在了碧灵宫宫主身上,而碧灵宫宫主却是浑然不觉。 那微微有些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一枚碧玉杯,里面酒液却是嫣红。 碧灵宫宫主手指微屈,漫不经心的轻轻敲打一记,时不时品尝那么一口嫣红的酒液。 而红娜对面,却也是可巧有一名俊雅青年。他五官颇为俊秀,只是面颊略略苍白了一些,似乎也是显得气血不足的样儿。也许正因为这样子,眼前的青年似乎有那么一缕胆怯之态。 红娜眼中流转了一缕光彩,却也是不觉有些轻蔑之色。 这青年是叶家旁支,名叫叶云苏。同样身在叶家,叶云苏却是那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 更不必提叶云苏虽然是叶家的人,却是对碧灵宫颇为奉承。 如今叶云苏人在下首,却是对碧灵宫宫主侃侃而谈:“叶家虽然是隐藏在大陆之上的巨富,如今经营多年,却是弊端丛生。叶家的子孙,有资质出挑,也是有才智平庸的。可是叶家远远不如碧灵宫了。历代碧灵宫宫主,均是靠着实力而上,并非是血脉继承。同脉师徒,是绝不能在同一系派任了高职。这样子手段,虽然是血腥,这样子的挑选,虽然是无情。可是如此淘汰,强者为尊,那么所留下的人一定是最为强悍的。所以碧灵宫传承多年,一直实力不衰。” “可反观叶家,那却也是不尽然。叶家家大业大,旁支甚多,更是耽于亲情。就算是做不成叶家的家主,也是会分得家中利益。长期以往,这些叶姓之人相互争权夺势,只顾着自己的利益。外人瞧来叶家虽然厉害,实则叶家内部却是千疮百孔,诸多掣肘。这些许多年来,叶家也是吸引外来的人才,挑选外姓的掌令人,号令叶家的事情。又将叶家的女儿,许给这些优秀人才,意图注入新鲜的血液。可是这些掌令人一旦当真进入了叶家,靠着姻亲的关系,也是必定会争夺属于自己的好处。而越是聪慧的人,这手腕就是越发的厉害了。一代代下来,其实叶家对外人的权力也是越来越弱了,叶家的掌令人,其实也是没什么真正的权柄。如今叶家对上碧灵宫,却也是隐隐有些颓败之势。” 红娜听着叶云苏这样子说话,叶云苏虽然是说得头头是道,可是红娜却并没有如何放在心上。 这叶云苏瞧着唯唯诺诺的,也不过是个废物。 废物就算是将话儿说得头头是道,那也是不算如何。 这世上之事,所要求的毕竟还是实力的。 红娜心中如此想着,轻轻的品尝了一口蜜酒。 她这样子笑时候,面颊之上,却也是流转淡淡的妩媚之意。 身为草原之上的舞者,如今这些草原女郎正自载歌载舞。其中一名妙龄少女,却是最为美丽。她虽然白狄女子,肌肤却是出奇的白皙,五官更是美艳绝伦,尤其笑的时候,更有一股子**辣的魅力。 这些舞蹈的女子之中,唯独眼前少女是一身红色的衣衫。她如此跳舞时候时候,如红色的流苏流淌在碧绿的草地之上,宛如在草地上慢慢绽放的曼珠沙华,不尽艳丽妩媚。 红娜眼神却也是有些暧昧。 眼前的少女是白狄之中有名的美人儿月笙,她的几个兄弟都是为之倾倒。几个皇子明争暗斗,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了。正因为如此,父皇方才将月笙放在了红娜的身边,眼不见为净。 月笙方才来了没多久,红娜身边就有许多男子为她倾倒。 不过如今,月笙这个有野心的美女却也是不觉盯上了碧灵宫宫主。 知晓眼前男子的身份,月笙眼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一缕十分火热的**。 如果能攀附上碧灵宫宫主,那么就是攀附上整个大陆之上最有权柄的男子。就算是当个侍妾,也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月笙的红唇轻轻绽放了一缕甜蜜的笑容,如灵蛇一般的身躯慢慢的靠近了碧灵宫宫主。 对方虽然是戴着面具,可月笙是个敏锐的人,只觉得那张面具之后,却也是流转了几分痴迷。 想到了这儿,月笙内心之中更是不觉涌起了几许得意。 就算是碧灵宫宫主,本质也不过是个男子。但凡是男子,也是抵御不了自己的魅力,必定是会让自己迷倒。 想到了这儿,月笙是越发的得意,她婀娜的舞姿就宛如旋转的陀螺,洒下了一片片晶莹的华彩,仿若碧绿的草地也是染上了这样子火辣辣的颜色。 月笙的唇瓣更是冉冉绽放了笑容,笑得更加开心了。 可是她却并没有意识到,对方凝视自己的目光,却是有些深邃而幽远了。 那样子的眸子,似乎是透过了这道火热的身影,瞧着另外一道火热四射的身影了。 碧灵宫宫主凝视舞者跳舞的身姿,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恍惚了。 不知怎么了,眼前却也是联想到了另外一道身影。 江风习习,炽热若火的身影,皮肤有些雪白,眼睛却也是出奇的漆黑。 那样子的眸子,就这样子的望着自己,却也是让他的心口微微有些发紧。 这样子的滋味,让他的心口不自觉的浮起了一缕一样。可是究竟为何会有这样子的感觉,他居然也是说不上来。 不自觉的,想要追寻这红衣女子的身影,仿佛要透过眼前热舞的少女,回忆起那记忆之中红衣女子的面容。 然而就算是拼命寻思,却也是分明都想不起来了。相反伴随自己的寻思,脑海之中却也是涌起一丝丝灼热的痛楚。 他不自觉的捏紧了自己的酒杯,不觉若有所思。 历代碧灵宫宫主,神智都是谈不上多正常,如今的他心里也是十分明白。 就算是失去了过去的记忆,碧灵宫宫主也没有丝毫慌乱之情。 自己记忆之中的女子,应该是所谓的心魔吧。 必定是对自己要紧的人,所以明明选择忘记,却也是念念不忘。 说是要紧的人,其实也是所谓的弱点。 碧灵宫宫主漫不经心的想,自己可是需要用些手腕,将这脑海之中的弱点轻轻驱除掉。 可是这个念头只要想一想,他内心之中居然是传来了一丝撕心裂肺的疼痛。 不过是想想,就会觉得十分难以接受,然后全心全意的抗拒起来。 这样子的感觉,碧灵宫很是不喜欢。 自己野心勃勃,并且什么都想要,既然是如此,被人如此左右,也并不是一桩愉悦之事。 碧灵宫宫主慢慢的品尝了一口酒水。 不知怎么的,他内心之中想到了这道红色身影,居然莫名有股子淡淡的温暖之意。 这样子寻思时候,跳舞的月笙却也是慢慢的过来,脸上绽放一缕甜蜜的笑容。 什么世俗的礼节,在这些草原儿女之中也是不算什么了。 月笙的身子蓦然轻轻的跌入了碧灵宫宫主的怀中,轻轻的嘤咛了一声,却也是伸手搂住了男人的脖子。 可是还没等她撒娇弄痴,就是蓦然被碧灵宫宫主伸手狠狠的掐住了脖子。 一股子巨力传了过来,让月笙都是透不过气来。 瞧着眼前娇艳妩媚的面孔,碧灵宫宫主蓦然就浮起了几缕厌恶之意了。 这样子面颊,虽然是娇艳妩媚,可是却是充满了谄媚讨好之意。 不应该这样子的,绝不该这样子的。 眼前这张面容,可以姿容平淡一些,可以没那么样子的美貌好看。可是那双眼睛里,就是应当孤傲一些,冷漠一些,狡黠一些。 她笑起来,不应当这样子的甜蜜,可是却宛如冰莲一般的动人。 白狄的女子喜爱浓重的香料,月笙也是不例外,身上更是不觉沾染了一些浓烈的香料。 可是这样子的味道,却是让碧灵宫宫主十分厌恶,只觉得过于腻味。 眼前的面容,勾引了他内心的厌恶,甚至是想要杀人的冲动。 这一身红色的衣衫,也是她配穿在身上的? 碧灵宫宫主漫不经心的想着,心中却无半点感觉。 眼前的红衣少女,明明是天姿国色,国色天香,可是他如此用力,却无半点怜惜之情。 月笙本来是个柔弱的女子,如此被掐住了脖子,很快面颊就泛起了一阵子铁青之色。 红娜瞧在眼里,也是不觉流转几分惊愕之色。 月笙国色天香,她原本觉得碧灵宫宫主会动心。就算不是十分宠爱,玩玩也是不打紧。却没想到碧灵宫宫主一伸手,居然就动了手。 红娜知晓历代碧灵宫宫主性情十分古怪,嗜杀之人也不是这一位两位。只不过眼前这一位,似乎也没听说过十分嗜杀的传闻。 不过红娜就算是微微有些错愕,也是绝无打算阻止之意了。 可再着一旁,却忽而想起一道温润嗓音:“宫主何必为难一个舞女,若是不喜欢,逐走就是了。” 红娜顺着嗓音望过去,只见那女子整具身躯隐藏在绿色的斗篷之下,容貌也是晦暗不明了。唯独那嗓音柔润,竟然是说不出的好听。 别人说什么,碧灵宫宫主浑然未觉,只是瞧着这红色衣衫,厌恶之余又似透过了这一身红衣想到了什么。 不自觉间,内心一抹自己都道不明的温柔忽而却涌起上了心头。 并不知晓自己为什么突然动怒,可是明明眼前这道身影不过是劣质之物,若当真杀了,却也是忽而觉得有些不忍。 随手一挥,月笙就生生摔倒了一边。 月笙不觉跌了个七荤八素,半天方才回过神来。 只是此时此刻,她内心之中风花雪月之意却也是荡然无存,反而流转了浓浓的惧意。 她姿容可人,又十分会撒娇弄痴,那些男子一个个的都是为月笙神魂颠倒。 也正因为这样子,月笙是从来没当真受过什么苦头。 如今自己引诱碧灵宫宫主,居然险些香消玉殒,实在也是让月笙心有余悸。 红娜却是轻轻一笑:“怎么碧灵宫宫主,不怎么喜欢这样子的女子。” 她原本以为碧灵宫宫主是不屑于和自己回答,却也是没准备让碧灵宫宫主搭理自己。却也是没曾想,碧灵宫宫主也是缓缓开口,嗓音竟似微微有些沙哑:“以后无论是谁,也是不必在我面前穿着红衣,实在是,令人厌恶之极。” 其实这样子的红色衣衫,并不是让他觉得厌憎,而是隐隐约约有些反感。 只觉得除了自己心中那道影子,任何人穿着红色的衣衫,那都是不配的。 夜来风凉,草原之上也许白天因为太阳还有那么几分灼热之意,到了夜晚却也是凉意森森了。 景轻衣轻轻的摘取了淡绿色的斗篷,露出了俊俏的容貌。 她手掌轻轻的按住了胸口,面颊微微泛起了红晕,却也是不觉吐出了一口气了。 “崔师姐,那碧灵宫宫主喜怒无常,动不动就杀人,也是不知道生什么样儿。” 联想到碧灵宫宫主那华丽的装束,金丝面具之下的容颜,景轻衣的面颊顿时不觉流转了几许好奇了。 那日她是见过了晏修的容貌,并且知晓晏修跟王珠的分离。只不过蓝如惠事后抹去了她的记忆,景轻衣也是一点儿都是不记得了。 不过对于碧灵宫,她却也是越发好奇,那也是不知道为什么。 那崔师姐轻轻的撩开了绿色的披风,她样儿轻灵妩媚,额头点了一点梅花妆。 若说容貌,也并非绝美,却宛如什么观音菩萨一般,十分的温婉慈悲。 崔清河是崔家女儿,出身高门,也是神医云慈收下的高门弟子之一。 因为她宛如观音一般的容貌,所以在中辰皇朝备受追捧。 此时此刻,崔清河听到了景轻衣这样子说,蓦然却不觉升起了一缕好奇之意。 蓝如惠和碧灵宫牵涉颇深,不过蓝如惠生性十分谨慎,不该说的话儿,是绝不会说出口的。景轻衣倒是并不是能守住秘密的性子,可惜蓝如惠却让景轻衣忘记了有关碧灵宫的事情。 这医学一道,原本就十分玄妙。如果蓝如惠执意如此,那么景轻衣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是想不起来。 其实蓝如惠也是为了景轻衣好,那个与碧灵宫宫主相会的人,必定是碧灵宫心尖尖的人。蓝如惠不想知晓是谁,也是不想景轻衣还记得。 虽然如此,景轻衣却不理睬蓝如惠的一番苦心。她上一次兖州和蓝如惠分手之后,就已经对蓝如惠这个师姐颇为书院了。 崔清河原本不是沉不住气的性儿,此刻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好奇之意:“这位碧灵宫宫主,为什么不喜欢别人穿红色的衣衫?” 景轻衣笑着说道:“也许他杀人杀得多了,所以不喜欢红彤彤的颜色。血淋淋的,瞧着也是没趣儿。” 崔清河却轻轻的摇摇头,事情真相必定是不会如此,只不过这其中奥妙,也不见得是自己能查得出来了。 蓝如惠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掐了崔清河一下,笑吟吟的说着:“崔师姐,我原本听说,你就跟菩萨一样,别人听到你悲天悯人的声音,就不自觉听你的话儿。师父所收的这些弟子里面,你是最纯善乖巧。你说奇怪还是不奇怪,那碧灵宫宫主听到了你说话的声音,居然是当真没有杀人了。莫非你们之间,还有什么缘分不成?” 其实碧灵宫宫主停止杀人,和崔清河没什么关系的。不过在别人瞧来,似乎就是正如蓝如惠所说的那样子。 崔清河开口说话儿了,碧灵宫宫主就没有立刻杀人。 这样子瞧来,倒也是微妙之极。 崔清河只冉冉一笑,轻轻的说道:“我不过第一次见到碧灵宫宫主,他又怎么会听我的话。” 她容光皎皎,在火光映衬之下更是不觉添了几许圣洁空灵之意了。 景轻衣就算是个女子,也是不觉瞧得痴了:“师姐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别人都说你是天生的圣女,就算是暴虐之徒,也是不觉会对你乖乖听话的。” 崔清河只无奈笑笑,再没说别的什么了。 这样子的话儿她也是听得多了,崔清河原本没那么当真,但不免内心隐隐有些自得。 如今夜来寒冷,崔清河只觉得身子发冷,靠得那火炉近些。 “这位红娜公主有心笼络碧灵宫宫主,一多半是为了东海之事,所以连如此美人都是能舍得。那个舞姬,确实也是姿容不俗。只不过如此美人,这般绝色,碧灵宫宫主也是并没有怜惜半点。” 崔清河话虽然这样子说,心中却有自己的看法。 那个舞姬月笙确实是十分美貌,可那又如何? 如此姿容,那也不过如此。空有姿色,却没有内慧,但凡有些档次的男人,都是瞧不上这等庸脂俗粉。想来这碧灵宫宫主,也是如此。 而景轻衣听了,不觉微微有些讶然:“白狄与东海相隔遥远,这东海之事,又与白狄有什么关系?” 她素来佩服崔清河,不但是因为崔清河那如观音一般的容貌,更是因为崔清河是心思缜密,善于分析。 崔清河虽然是女子之身,可这才智却是备受称赞的。 如今崔清河的唇角,却也是不觉泛起了柔柔的笑意。 “傻孩子,白狄多是游牧民族,虽然兵马强盛,可是却不出产粮食、铁骑。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唯独靠着打草谷,抢掠周边,方才能活下去。这些吃的也还罢了,铁器却是难求。白狄临近各国,因为被白狄抢掠的关系,可是素来不和睦。什么粮食铁器,以物易物,那也是没人肯开放互市的。若是开了东海,那些海商透过了东海,就能将白狄需要的货物纷纷送过来。” “可是东海情势,却是绝没有那么简单。如今东海几股势力僵持,不但有大夏、中州的官府海军。还有海盗、叶家甚至是碧灵宫的人。这些人不能独霸东海,却也是绝不想将东海让给别的人。如此僵持不下,东海的贸易也是断绝了。叶家和碧灵宫历代均是赌约相争,上一次兖州之争,叶家是输掉了。可是这一次,相争却是东海的势力角逐。而这位红娜公主,也是想要分一杯羹。” 崔清河年纪也不大,可是她说起了这些天下的大事,居然是不觉说得头头是道。 那些盘根错节的事情,说起来就好似崔清河掌中的纹路,而这一切均是十分清晰的。 夜来风凉,崔清河也是有些畏寒,不觉轻轻向前,向着火炉靠得紧些。 就在此刻,却也是传来了一声娇笑,宛如银铃,十分动听。 而红娜却轻轻撩开了帘子,踏入了帐篷之中。她轻轻拍掌,目光却也是轻轻颤动:“早听闻崔小姐是聪慧之人,果真是如此。” 崔清河轻轻福了福,心中却狐疑不定。红娜如此就闯了进来,却也是显得有些不知礼数了。 红娜目光灼灼,眼底之中却也是流转了杀伐之意。 “不过今日,应该是有些血淋淋的事情,两位姑娘还是小心仔细了一些,免得落得不是。崔姑娘对碧灵宫和叶家赌约之事如此清楚,碧灵宫自然不会随意言语,崔姑娘这些话儿是叶家听来的吧。只凭着崔姑娘和叶家的交情,那也是必定不会有事。” 景轻衣听出了不对,顿时轻轻啊了一声。 崔清河却忽而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红娜公主言下之意,就是要对碧灵宫宫主动手?其实我与叶家和碧灵宫都是没什么交情的。可是同样身为女子,却不免想对公主多说几句。对碧灵宫宫主动手,那也是没见得有什么好处的。” 红娜却轻轻嗤笑了一声,面上有些不屑之色:“碧灵宫宫主?那又是如何呢?在我心中,那也是不过如此。世人只将碧灵宫瞧得太高,其实当真也没那般厉害的。只不过人人畏惧,听到碧灵宫三个字,那也是不觉有些怕了。草原之上,无论什么风吹草动,那也是瞒不过我的。这位碧灵宫宫主,只是个疯子,也不算什么厉害的人。他随行的侍卫不过两百个人,可是这儿可是有两万士兵!” 说到了这儿,红娜面颊之上却也是流转了灼灼的冷意,样子是颇为锋锐凌厉:“就算死了一半,那又有什么可说的呢?我们白狄的勇士,是不怕死的。我也是不怕死的!无论如何,这个什么碧灵宫宫主,那也是活不成了。两位贵客,那就好生留在这儿,安安分分的,自然会没什么事情。” 说完了这句话,红娜不觉盈盈一笑,顿时也是离去。 ------题外话------ 谢谢qixiji622亲投了3张月票 谢谢張萌芽亲送了5朵鲜花 谢谢花妖宝贝亲投了3张月票 谢谢山中的水蒸气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c56555455亲评价了本作品 谢谢gerai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桃之壮仔儿亲投了1张月票 220 打劫 红娜走了之后,景轻衣的身子却也是不觉发软。她虽然是出身高门,可是却是从来没经历过什么政变。平时家族之中,也不过是争风吃醋罢了,又如何会经历这般事情? 倒是崔清河镇定一些,扶住了景轻衣,让着她坐下来。 “轻衣,你也是不必害怕了。这些事儿,原本是和我们没什么关系的。无论他们谁生谁死,那也是不必介意。” 听到了崔清河的劝慰,景轻衣也是镇定了些。 她抓住了崔清河的手掌,却也是不觉微微迟疑:“崔师姐,照你瞧来,如今这桩事情,究竟是谁能够赢呢?” 崔清河慢慢的抚摸景轻衣的发丝:“你说呢?” “那碧灵宫宫主,瞧着,瞧着倒是十分的厉害。可是,可是,应当是要死了。” 景轻衣不觉如此猜测。 崔清河缓缓说道:“这也是不见得的,我反而觉得,碧灵宫宫主必定是会逃出去。而白狄得罪了碧灵宫,却也是下下之策。明日咱们见过红娜,那就辞行。今日就算外边闹得个沸反盈天,也要躲在这儿。” 景轻衣点点头,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夜色深深,可是两个人却也一点睡意全无。到了后半夜,一股子喧闹吵杂之声顿时也是传来了,闹个不休。 景轻衣偎依在崔清河的怀中,不觉瑟瑟发抖。此时此刻,这位娇贵的小姐却也是后悔了。她宁可是待在了家中,实在是不想来到了这样子的危险地方。 她身子轻轻的颤抖,脑子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模糊。 崔清河反而是镇定了许多,她不觉在想,碧灵宫果真是实力强悍。 红娜有两万兵马,碧灵宫却只有两百个人,可是就算是如此,也是未必能将碧灵宫的人留下来。 若是明日碧灵宫宫主逃脱,只盼望红娜不要心情不悦,刻意留难他们。 这样子想着,两人终于也是挨到了天明。 草原之上的清晨,还犹自有那么几许的寒意。 外头帐篷之外,却也是传来一个女子的嗓音:“两位小姐,若是有些精神,可否出来一遭。” 那女子嗓音颇为陌生,不过言语倒是客客气气的。 崔清河也不觉松了口气,略略心安。 如今自己形容十分憔悴,眼底还有青黑,崔清河本来不想如此见人,却也是没时间打理。 崔清河想了想,就取了面纱,戴在了头上,遮挡住了面容。 景轻衣也是如法炮制。 那帐篷之外,等着的少女有些无聊了,轻轻的拨动手指间的铃铛。 崔清河不觉说道:“红娜公主可是有受伤?可是方便来见见我等?” 无论什么时候,崔清河都是温文尔雅,很是容易博得别人好感的。 那少女一笑,笑容里面却有些说不出的味道。 “两位姑娘是个有福气的人,何必去见红娜这个死人呢?想来便是过了几十年,那也是见不着的。” 崔清河嘴里没说什么,面上带着面纱,心中却是不觉翻起了惊涛骇浪。 眼前这个女子,居然是碧灵宫的人。 她以为碧灵宫虽然厉害,可是大不了了就跑走了。想不到如今,碧灵宫居然是赢了。 仍然是昨天赴宴的地方,可那碧油油的草地之上,却已经是落了一滩又一滩的鲜血。腥臭之气冲天而来,中人欲呕! 那碧灵宫宫主仍然是坐在上首,轻轻晃动手中的金杯,里面的酒液泛起了鲜红的色泽了。 一只巨鸟就在一旁,竟有足足两人高! 那鸟儿与老鹰十分相似,更是身材巨大,身上散发出一股子浓浓的血腥之气。 景轻衣原本没瞧清楚,如今瞧得仔细了,却也是几乎要生生给吐出来了。 只见那鸟儿爪子之下,狠狠的踩住了一具身躯,竟然是人的尸首。 鹰嘴一下子狠狠的啄下去,竟似狠狠拉扯下了一块皮肉。 这巨鸟竟然是将人的尸首当做食物,一口一口的啃着。 景轻衣却也是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情景,一时竟然不觉微微有些晕眩。 恶魔!这个碧灵宫宫主必定是个恶魔! 景轻衣就算曾经对这个碧灵宫宫主有什么绮丽的心思,如今也是荡然无存。如此可怕的人物,那当真是让景轻衣想要敬而远之。 反而崔清河,却不觉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碧灵宫宫主,内心竟然泛起了一缕异样的感觉。 昨日这个男人不知杀了多少人,可是今日却也是如此气定神闲,仿佛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就是这样子的反差,却也是形成鲜明的对比。这种模样,方才是有男人气概。 崔清河心高气傲,却也是有一缕说不出的感觉。 这样子杀伐果决,将所有的事情尽数掌控在掌中,却又如此风轻云淡。崔清河目光灼灼,实在是很想瞧清楚碧灵宫宫主这精致面具之后的神色。 这样子的出挑男子,绝世才情,杀伐果决,又如此神秘。 凑在了一道,实在是形成了一道绝妙的吸引力。 崔清河突然是觉得口舌发干,下意识的轻轻的舔了唇瓣。 “两位小姐也是不必惊慌,蓝姑娘一向与碧灵宫交好,这白狄之事,也是与你们没什么干系。” 崔清河轻轻的福了福,温婉说道:“碧灵宫宫主当真是温婉君子,彬彬有礼。你们待我客客气气的,我自然是十分感激。” 碧灵宫宫主见眼前女子非但没什么惧色,反而是十分彬彬有礼,故而也是微微有些好奇,神色晦暗不明。 崔清河却是落落大方,不动声色。 碧灵宫宫主轻轻的挥挥手,顿时有人将崔清河和景轻衣领出去,安置马车,让她们两人离去。 崔清河压下了自己心中那缕十分微妙的感觉,却也是并没纠缠。 此时此刻,她自是知晓碧灵宫宫主对自己的心思,这个大陆之上高高在上的男子,却也是并没有如何瞧得上自己了。 送走了这两个女子,碧灵宫宫主目光也是不觉再次落在了叶云苏身上。 叶云苏身为叶家旁支,原本并没有被叶家放在心上。如今叶家动手,也没对叶云苏有半点顾忌。 叶云苏如今伏在了地上,不觉瑟瑟发抖。 碧灵宫宫主却慢慢的走到了叶云苏的身边,缓缓说道:“叶先生,你是个有才华的人,也是不必如此害怕。” 叶云苏不敢抬头,只瞧着碧灵宫宫主那漆黑的裙摆,上头有着一朵朵的金丝刺绣。 这黑色的衣衫,就是就是有这样子的好处,沾染了鲜血,却也是一点儿都是瞧不出来。 不知道怎么了,叶云苏却也是觉得有那么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道。 这样子的衣衫虽然华丽,却不觉蕴含了浓浓的血腥气息了。 “宫主,宫主饶命。昨日之事,可是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是没有的。叶家无情无义,我在叶家被视如敝履,真是半点没将我放在心上。” 叶云苏言语也是越发可怜,身躯更是不觉轻轻的颤抖。 碧灵宫宫主却是笑了起来:“那也是叶家的损失,实在没瞧出你的才华。我是个不拘谨于出身的人,碧灵宫更是如此。只要你为了碧灵宫好生做事,我也是必定不会亏待你的。” 他这样子说,叶云苏反而有些错愕起来了。 自己并无才华本事,更是不知道为何能被碧灵宫宫主如此瞧得上。 口中,却也是不觉呐呐说道:“若能为了碧灵宫做事,我,我是很高兴的。” 碧灵宫宫主目光望向了远方,一双眸子却也是十分悠远。 “昨日你说的话儿,我觉得十分有趣,更不觉有了兴致。整个叶家,各自有些私心,各自有了利益。若有碧灵宫为你撑腰,唆使叶家这些族人纷纷离去,你说是不是一桩十分有趣的事情。” 叶云苏当然觉得这是天方夜谭,更没觉得有什么把握。 可是他此时此刻,为了活下去,自然是什么话儿都肯答应。 碧灵宫宫主瞧着天边的云彩,唇瓣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如今的自己,内心之中总是不觉隐隐有些焦灼之意,那样子的焦躁,在内心之中蠢蠢欲动着。就是如此叫嚣,要让自己快些一步一步,攀上了最高峰。 仿佛只有这个样子,自己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若是不能得到,只恐怕自己胸口的焦躁也是再也都不会平息了。 莫非,自己是十分贪恋权势,想要得到一切的人? 碧灵宫宫主面具后的眼珠子却也是轻轻的眯起来,就算是这个样子,也是没什么不好的。可是自己胸口似有什么东西,明明是十分重要的,却也是并不能捉住,空落落的一块儿。而自己胸口之中,究竟缺的是什么,也许自己终究有一日,一定是会寻出来的。 待马车渐渐离去,景轻衣按住了自己的胸口,方才不觉轻轻的松了口气。 “崔师姐,这一次,亏得咱们都没事儿。那碧灵宫宫主,当真是可怕得很。” 崔清河去了面纱,露出了观音一般的容貌,却不觉抿唇儿微微一笑。 “我倒是并不这样子觉得,这位碧灵宫宫主,指挥若定,实在是让人难以忘记啊。” 崔清河这样子说着,俊雅秀丽的容貌之上却也是流转了几许期盼之意。 景轻衣却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师姐,我瞧你是糊涂了。那位碧灵宫宫主面具之下究竟是什么模样,你又不知道。说不定人家又老又丑,所以方才是将脸给遮起来了。况且,我瞧他眼高于顶,也是根本没将我们放在眼里。这种人,冷血无情,是很难让他动心的。” 崔清河却一笑:“男人容貌年纪,又有什么重要的?只要能力出挑,别的什么都不要紧。至于人家没将我放在心上,我自然也是明白——” 说到了这儿,崔清河却也是不觉微微一顿:“可是从小到大,我要什么东西,就算是别人觉得我不配,我也是会拿到手中。小时候我学舞学得不好,就算将双脚磨得出血了,却也是仍然不断跳舞,从来是没有什么停歇。如今我舞姿婀娜,就是整个中辰皇朝,也没谁比我跳得好些。” 景轻衣微微有些发怔。不过崔清河说的话儿,倒也并不是假的。 从小到大,崔清河都是十分要强。若想要什么东西,那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从前景轻衣觉得崔清河性子温和,十分的可亲。 可是如今,景轻衣的内心之中,隐隐是有些惧意。究竟是在怕些什么,景轻衣却也是说不出口。 大夏,陆家。 昏迷之中的陆明卿,倒是终于醒了过来。 那一旁的嬷嬷见到陆明卿醒了过来,顿时又惊又喜。 也不多时,蒋氏也是匆匆过来,面上也是尽数都是欢喜之色。 “明卿,你可总算是醒过来了。那个九公主,果真是个不知礼数的刁蛮之人。自家姐姐不贤惠,却是对你动粗。可怜我儿,若有什么损伤,就算是告上御前,我也是不肯干休了。” 说到了这儿,蒋氏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愤愤不平之色。 陆明卿只觉得头痛欲孽,姚蛟下手,却也是不知晓分寸的。 可他却也是顾不得自己了,此时此刻,陆明卿可谓是忧心如焚。 “母亲,母亲,如今瑛娘,究竟是如何了?那个蛇蝎妇人,若是当真如此狠辣,就算是公主,是金枝玉叶,那也是绝不能就此干休!” 说到了这儿,陆明卿眼底顿时流转了怒色! 一想到了薛娇瑛,陆明卿的眼底更是充满了关切。 如此娇柔人儿,却是被王珠狠狠鞭笞。一想到自己昏迷之前所见,陆明卿也是痛不欲生了。 他一脸悲愤担心,却没留意到蒋氏面上流转了几许不快。 和大夏皇室闹得这样子僵,蒋氏内心早就是后悔万分了。 不过蒋氏这样子的妇人,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反而觉得一切均是薛娇瑛的不是。 如果不是薛娇瑛这个妾不知晓分寸,也是不会闹成这个样子的。 眼见自己儿子一醒过来,居然还心心念念的,去寻薛娇瑛。蒋氏内心一阵子的烦躁,也是不觉有些吃味。 薛娇瑛是什么东西,怎么配让自己的儿子这般记挂? 陆明卿生得丰神俊朗,蒋氏内心也是十分爱惜这个儿子。在蒋氏瞧来,就算是陆明卿有了夫人,那也是应该更加记挂自己这个娘。所以陆明卿夫妻之间不顺,蒋氏作为婆婆非但是没有调停,居然还乐见其成的。 不过如今,蒋氏也是意识到了。就算陆明卿的心没有被夫人拉拢过去,那也是记挂薛娇瑛那个贱婢。最在意的,也是落不到自己这个亲娘身上。 这一瞬间,蒋氏内心也是浮起了一个念头。 薛娇瑛这个小蹄子,是要好生整顿了。 蒋氏伸出手,轻轻的按住了陆明卿,却不觉有些嗔怒:“左右不过是个妾,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在院子里躺着,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死不了。” 陆明卿恼怒:“九公主一个外人,却来咱们这儿闹事,身为公主又如何?咱们可不能干休!私闯陆家,鞭笞小妾,这桩事情我也是一定要告到御前,一番理论。” 陆明卿这样子说话,原本以为蒋氏也是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毕竟蒋氏素来疼宠自己,而那王珠鲁莽无礼,竟对自己动了手。如此一来,想来蒋氏是绝不会忍耐的。 却不料蒋氏面有难色,不觉相劝:“我的儿,如今你受了委屈,我自然是知晓的。你也是知道,我素来是待你很好,平时也不容别人伤你一下。可是如今之事,我细细想来,不如暂时忍耐,也是不必太招摇张扬了。如今二公主腹中骨肉没有了,还是你动的粗,陆家上下都是瞧在了眼里。这样子事情,可是没那么容易干休了。别人不知道二公主无礼,却是认定你粗鲁。当真要计较起来,只恐怕是有些不是。” 说到了这儿,蒋氏伸出手帕,轻轻的擦了陆明卿脸一下,眼中尽数是爱怜之色:“我儿受了委屈,我的心里也是明明白白的。可是这桩事情,也就这样子吧。否则咱们陆家也是会有些不是。” 陆明卿轻轻侧过,心里却也不是滋味。 蒋氏说的话儿,其实他心里面也是通透明白的。 可是就算是这个样子,陆明卿也是咽不下去这口气。 一想到薛娇瑛后背被王珠打得血肉模糊的样儿,陆明卿就觉得心如刀绞。 身为皇家,那就能拥有特权,就能高高在上,践踏别人的性命。 而这样子的手腕,令陆明卿觉得不齿,更为之心寒。 蒋氏也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儿子当真是傻了。 此事兹事体大,甚至可能动摇陆家,若能轻轻落下,已经是天大的福气。可是陆明卿如今不争气,居然还惦记一个妾。 只不过蒋氏素来疼爱陆明卿,就算是心里埋怨陆明卿,也是实在舍不得怪罪半句。 蒋氏叹了口气:“我儿就暂时隐忍一二,为今之计,还是要稳住二公主。暂时忍了这口气,先行将你夫人一颗心哄回来了在议论别的。只要二公主还认你这个夫婿,那么你赔罪道歉虽是不能免,却也到底是一桩家事。既然是家事,那九公主再如何厉害,那也是不能插手了。她自己嫁不出去,还非得别人夫妻不和气不成?那也是说不过去。” 说到了这儿,蒋氏面上也是不觉隐隐有些鄙夷之色。 陆明卿却也是顿时大怒:“母亲,此事请容我万万不能从命了。二公主如此无礼,皇族咄咄逼人,我忍气吞声,不去计较,已经是宽容大度。可是如今却偏生要我前去赔罪,那是万万不能。” 蒋氏虽然一颗心向着自己亲儿,此时此刻却也是觉得自己已经将儿子宠坏了。她不觉瞪大了眼睛,恨铁不成钢:“可如今二公主落胎,总是实打实的把柄,你总是有些不是。” 陆明卿样儿微冷,却也是不觉狠狠说道:“若不是她自己蛮横,动粗打人,何至于如此?我虽动手了,可她自己难道就没有错?只不过如今她有了事儿,便什么错处都是没有了,一切都是成为我的错。况且说到孩子,瑛娘的孩子还不是她弄没有了。这皇族公主的孩子,就是那么要紧,妾室的孩子,就什么都不值了?” 蒋氏可当真被气住了,不觉恼恨无比的说道:“这话儿也当真是没有说错。一个妾室之子,竟然当真什么都不是了。她腹中骨肉,就是生出来,也不过是个庶出,是绝没有公主之子来得尊贵。如今你因为一个妾,便不肯认错,耽误了自己前程?” 陆明卿眼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寒芒:“也许母亲眼中,瑛娘所生的孩子不过是庶出的贱种,可是在儿子心中,那却也是比什么都要珍贵。母亲要我为了陆家,忍下王溪,我自然也是应了。可是要我去和王溪赔罪道歉,就恕儿子是不能从命了了。儿子担心瑛娘,就正要去瞧瞧她了。” 说到了这儿,陆明卿轻轻一拂自己的衣衫,却也是不觉就此离去。 方才醒来时候,陆明卿只觉得脑袋疼痛,仿佛要炸裂了一般。 如今说了会儿话,陆明卿也是有了精神,种种不适也是褪去了。 既然是有了精神,陆明卿就是挂心薛娇瑛,顿时也是一颗心向着薛娇瑛,恨不得飞了过去了。 眼见陆明卿离去,蒋氏气得胸口发疼。 她慢慢的坐下来,气喘吁吁,不觉对一边的陆嬷嬷说道:“我这是为了谁啊。这个孩子,当真是半点不肯让我省心。” 陆嬷嬷伸手安抚蒋氏的背部,让蒋氏一口气顺下来。 “夫人也是不必如此动怒,公子如此样子,其实老奴也是可以理解的。其实这桩事情说来,少夫人也是有些不是。作为正房妻子,哪里能这样子拿乔?若她只是寻常人家女子,咱们陆家就能休了她了。如此不知礼数,简直是可恨!可是她偏生是皇族公主,身份尊贵,那也就不能如何了。” 蒋氏倦倦的,不觉苦笑:“可惜这个王溪,那就偏生是个公主,偏生就不是别的什么人,偏生就是这般傲气。这又能什么法子呢?这个逆子,难道就不能为了陆家柔顺一二?” 陆嬷嬷慢慢的为蒋氏按摩肩头,嘴里却也是不觉奉承一二。 “公子年纪还小,自然还需要夫人你多费心一二。况且金枝玉叶又如何?还不是被你拿捏在手中。只要拿捏住公主,那么这桩事情闹翻天,也闹不出陆家,更不会影响公子的前程。” 陆嬷嬷这样子的奉承,蒋氏也是不觉有些自矜之意。 这陆家若没有了自己,那是当真不成的。 若非自己拿捏住二公主,这陆家还指不定成为了什么样子了。 这家中的孩儿,到底还是不争气的,否则何至于如此呢? 蒋氏柔柔苦笑,老爷是不理会后宅之事的甩手掌柜,当初自己嫁入陆家做填房,也是不知道用了多少心计手腕,方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这自家夫君,哪里曾对自己有半点柔情。 如今就算是儿子长大了,房中的妻妾乱成了一团,还不是要自己出面。 蒋氏唇瓣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伸手不觉揉揉自己的额头。 好在,自己到底还是能拿捏住王溪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婢女却也是匆匆过来,面上不觉添了几分惶恐。 “夫人,夫人,却是有些不是好了。” 那婢女容色惶恐,正是蒋氏身边侍候的人。眼见她大呼小叫,蒋氏却也是不觉皱起了眉头。 蒋氏不觉呵斥:“吵吵嚷嚷的,这又是在做什么?这人在陆家,何必这样子大呼小叫。叫别人听到了,还觉得没了礼数。” 那婢女却一脸惶恐,咚的跪下来:“夫人,你还是去瞧瞧吧,九公主的人,正在咱们院子里闹事呢。” 蒋氏一惊,顿时也是站起来。 如今她人在陆明卿房子里,却怎么能想得到王珠的人居然是去自己落竹轩闹事。 蒋氏虽想退避一二,却也是被这个九公主弄得内心有火。 小院之中,薛娇瑛后背火辣辣的,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一旁的小婢水芸服侍她喝了粥,吃了药,却不觉皱起了眉头。 想当初,水芸前来服侍薛娇瑛,也是努力争取来的。可是如今,水芸也是隐隐有些后悔了。 原本水芸也是听闻了这位薛姨娘的大名,猜测薛娇瑛必定是会得宠。既然是如此,自己跟着薛娇瑛,腰杆子也是硬气一些,而且说不定自己还能分宠,侍候陆明卿两次。 薛娇瑛吃肉,自己也是能跟着喝汤。 如今她后悔,不但是因为薛娇瑛的占有欲,还因为薛娇瑛的那些张狂行事。 别人不知道,可水芸心里面却也是十分清楚。 薛娇瑛知晓了王溪有孕,所以故意如此的。 水芸虽盼望薛娇瑛争宠,可是薛娇瑛如此大胆,好似不要命一样。水芸也是隐隐觉得,薛娇瑛似乎是不想保全自己,只一颗心折腾。 这样子胡思乱想了一阵子,水芸也听闻陆明卿来了,顿时吓了一跳。 水芸面颊含羞,可是陆明卿却没多瞧她一眼,只直接去瞧薛娇瑛。 因为如此,水芸内心之中颇有些幽幽之意,却不敢多说什么,只得缓缓出了房间。 而薛娇瑛眼见陆明卿过来,原本苍白的脸蛋顿时增添了光彩,不觉挣扎着,扑入了陆明卿的怀中。 “陆郎,陆郎,我还以为再也都见不到你了。” 薛娇瑛背后**辣的,却一点儿都是不觉得痛了。 陆明卿搂住了薛娇瑛,却也是一阵子的荡气回肠:“瑛娘,可是苦了你了。” 薛娇瑛泪水纷纷的落下来,沾染了陆明卿的衣衫。 “我不觉得辛苦,只是无论如何,却也是不忍陆郎你的家里面,居然是落了个不是。我更担心陆家,因为公主而招祸。” 薛娇瑛只觉得自己后背**辣的疼痛,心中却也是不是滋味。 陆明卿轻轻抚摸薛娇瑛的发丝,只觉得薛娇瑛十分大方贤惠,更是极为体贴。 “放心,你不会有事的,这桩事情,原本也不是你的错。王溪如此凶狠,你却也是步步退让,那是不会有事儿的。” 陆明卿少时与薛娇瑛认识,彼时虽然是情根深种,却也是知晓薛娇瑛出身也有些上不得台面。 薛娇瑛连妾生子都算不上,至多也不过是个婢生子。薛家恼恨薛娇瑛生母,故而并未解了奴籍。 陆明卿再喜欢薛娇瑛,也是知晓分寸。原本他也是打算,将薛娇瑛纳为妾了。 陆家误会自己要娶薛娇瑛,他实在是气不过。为何自己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事情,家中都是十分赞许。唯独自己要娶薛娇瑛,却是偏偏好似做了什么错事了。 如今陆明卿内心倒是忽而升起一个念头,薛娇瑛如此贤惠隐忍,若是薛娇瑛做自己的妻子,想来陆家上下必定是会十分安妥。倒是比那刻薄歹毒的王溪要好些了。 薛娇瑛这样子好的女子,只是做个妾,未免是有些可惜。 薛娇瑛偎依在陆明卿怀中,她后背之上的疼痛,如今尽数化为内心之中的怨毒之意。 陆明卿虽然觉得不会有什么事情,可是薛娇瑛却没那般有自信。 薛娇瑛内心之中隐隐有些不安,那个九公主,那样子狠辣嗜血的眼神,当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薛娇瑛纤纤手掌轻轻抚摸陆明卿的胸口,却也是不觉静静的在想,就算是战不过那九公主,可有一桩事情是谁都赢不了的。 有一样东西,那个公主王溪,就是费劲了心思,那也是绝对得不到。 无论如何,陆明卿的心落在了自己身上,这是谁都夺不走的。 自己一生之中,都是在追逐这个东西,无论如何,这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 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一道时候,水芸却不觉匆匆跑过来,面颊流转了几许红晕。 “大公子,九公主命人砸了夫人的院子。夫人已经是吓得厉害,只让我匆匆来寻你。” 陆明卿顿时有些愕然,不觉站了起来了。 这个王溪,简直是得寸进尺,可恶至极! 听闻蒋氏被欺辱,陆明卿也是不那么理会,匆匆而来。 落竹轩之中,陆明卿到时候,却也是只见了一屋子的狼藉。 那落竹轩的东西也是被打得粉碎,瞧着乱糟糟的样儿。 蒋氏一副呆住的样儿,似乎被吓唬住了。 陆明卿内心之中顿时也是流转了几许怒火,实在是恼恨之极。 王珠虽然是大夏的公主,却是无法无天,什么事情都是做得出来。 这实在是欺人太甚! 蒋氏到底是王溪的婆母,王溪却连这尊卑之分,也是丝毫不知道。 陆明卿面上一派冷怒之色,不觉呵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当真是王珠所为?” 陆嬷嬷在一边不觉抽出了手帕哭诉:“我与夫人得了消息,知晓九公主无礼,故而匆匆过来。可是夫人一番呵斥,他们非但没有住手,反而伤了夫人贴身的婢女。如今夫人都还是没回过神来。” 陆明卿怒火中烧,瞧着蒋氏,却也是顿时添了几分关切之色。 蒋氏慢慢的回过神来,却也是忽而就哭出了声,一副酸楚无比的姿态。 “那,那九公主,实在是无法无天了。这可是在我们陆家,她居然是如此行事,连那丝毫尊卑都是不顾了。卿儿,你可知道,她的下属居然抢了我屋子里东西,便是我盒子里首饰也是没曾放过去。” 陆嬷嬷不觉哭诉:“不但是那些首饰,就是那些田产地契,也是落入了九公主手中。想不到大夏京城,皇族根儿下,那也是居然有这样子的事情。也是不知道老爷什么时候回来,能为夫人做主。” 陆明卿实在是气到了极点,一伸手就将一边的木围栏拍了个粉碎。 他目睹这些事情,若能忍耐,那就枉自为人。 原本陆明卿是想要立刻去寻王珠,可身子却也是微微一顿。 仔细想一想,陆明卿也是有了计较。王珠这次可谓有备而来,身边也是有些侍卫帮衬。自己武功虽然是不错,却也是双全难敌四手。 陆家虽然没有士兵,不过既然是武将之家,侍卫也是大都会武。 陆明卿招来了二三十位侍卫,却也是浩浩荡荡的,一块儿前去了。 蒋氏原本是想要息事宁人了,可是此时此刻,却也是未见阻止。 反而是陆嬷嬷,面上却也是不觉添了惶恐之色。 “夫人,大公子此去,却也是不知道会不会招惹什么麻烦。” 蒋氏心气不顺,却不觉冷冷说道:“九公主如此行径,就是告上了朝廷,也是没有礼了。就算是皇族公主,也是绝不能抢劫这府上的财物!” 陆嬷嬷略一犹豫,却不觉提点一二:“只恐怕,恐怕九公主夺走的是,是——” 陆嬷嬷压低了嗓音还觉得不够,干脆凑过去,在蒋氏耳边低语了几句。 蒋氏闻言顿时也是不觉神色大变! 此时此刻,陆明卿却也是到了雅意院门口,眼中一缕暴戾之气一闪而没。 咚的一下,陆明卿踹开了院子的人,厉声说道:“王溪,你这等女子,咱们陆家娶了,当真是上辈子没有积福。如此蛇蝎心肠的女子,为什么到了我们陆家。”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润若冰雪的嗓音却也是响起:“陆明卿,二姐姐身子不好,好不容易方才睡着了,如此大声,岂不是吵着她了。” 伴随这宛如冰雪的嗓音,王珠一步步的缓缓走出来,眸子却也是一片冰凉柔润之意。 她身子纤弱,一身素净,唯独腰间的鞭子是颜色绚丽,而那一双漆黑的眸子却是不尽深邃。 明明是个半大的丫头,可是陆明卿瞧着,却忽而心尖不觉涌起了一缕寒意了。 陆明卿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冷淡的说道:“这天子脚下,九公主却是行此土匪之事,倒是好生让我心寒。若是陛下之下了,岂不是让陛下难过,更是让大夏的皇族蒙羞?” 王珠却冉冉一笑:“土匪之事?是说我从蒋氏那里取了一点地契和珠宝?这可当真是有趣之极。” 一边这样子说着,王珠缓缓取出了一枚玉钗。 这枚玉钗质地十分光润,一截雪白,端头却是碧绿的颜色。 只细细一瞧,那就是价值不菲。 “这枚玉钗,就是我从陆夫人院子里带走的物件儿其中之一。这枚玉钗,陆公子你不认得,我倒是知晓。当初二皇姐成婚,母后染病流落在兖州,她人不能到,只能送一套首饰过去添妆。如今这枚首饰,却是到了陆夫人的手中。” 一边这样子说着,王珠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 当初自己手指细细摩擦,母后轻轻落泪,可是这枚首饰,却也是落在了别的人梳妆台前。 陆明卿微微一愕,却听着王珠慢吞吞的说道:“我不过是将二姐姐的陪嫁都是拿走了,那些田产地契,更是不必让陆夫人代为保管。陆公子,陆夫人也是在这儿,不如问问她,这些东西是不是二姐姐带来的。” 陆明卿倒是当真不知道,这些后宅之事,他原本也是很少理会,更是不知道这些东西什么时候送到了蒋氏手中。 如今陆明卿听了王珠的话儿,却也是不觉回头瞧着蒋氏。 蒋氏不觉微微有些尴尬,却也是只得轻轻的点点头。 陆明卿微微一窒,随即却又恼声说道:“母亲身为婆母,代替打理二公主的嫁妆,也是名正言顺之事。可是九公主却夺走陆家资产,这与匪徒又有什么区别?” 王珠淡淡的说道:“若二姐姐不是陆家的人,那拿走嫁妆,这也是大夏律法所规定的。” ------题外话------ 谢谢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风光123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依曼达i亲送了3朵鲜花 221 觉悟 王珠这样子的话儿说出口,周围之人顿时流转几许震惊之色。 陆明卿呆了呆,他虽早就不喜欢这个夫人,可是却以为二公主必定不会合离。如今王珠居然是这样子的言语,陆明卿心中反而惊讶多过欢喜,不觉涌起了一阵子的迷茫之意。 蒋氏却顿时变了脸色,且不必说王溪所带财帛如何丰厚,能补益陆家。就是王溪这个公主身份,那也是金贵得紧。 从前陈后沦落到兖州,太子之位岌岌可危,王溪身份自然并不如何被看重了。可是如今陈后归来,并且方才回宫就将许妃生生斗下来了。 如此一来,太子之位稳如泰山,更给自己亲儿的仕途增添助力! 反而若是王溪离去,那么太子一脉非但不是陆明卿的助力,转而是陆明卿的阻力了。 蒋氏素来是精于算计,此刻又怎肯吃亏? 这样子想着,蒋氏面上顿时流转了为难之色。 想到了利益关系,蒋氏面色微微有些难看,却也是不觉放低了自己的身段儿,柔柔说道:“不过是些小事情,公主何必置气?那个薛氏不过是个妾室,怎配得罪宫主?我立刻将薛氏打发过来,让她给二公主端茶送水,随意折腾。” 蒋氏这样子说,那就是牺牲薛氏,来讨好王溪。 陆明卿听出来了,面色顿时一变,自然是不肯。 “母亲,薛氏已经是没半条命了,若是送到了二公主手中,岂不是必定会死?” 蒋氏只恨不得让陆明卿闭嘴,此时此刻,陆明卿还处处为了那薛氏打算,莫非当真盼望陆家落个不是? 区区一个小妾,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居然依依不舍? 蒋氏是个自私的人,如果牺牲了薛娇瑛能换来陆家的好处,她是会毫不犹豫牺牲的。 王珠反而伸出手,轻轻的将这枚发钗插到了自己的发间,漫不经心的说道:“这就是不为难陆公子了。别说陆公子舍不得,就是薛娇瑛真肯,也怕污了二姐姐的眼,平白让人瞧着恶心。这个薛氏,除了陆公子自己,别的人是无福消受了。” 陆明卿为之气结。 薛氏不就是出身低了一些,却被王珠言语随意作践,是半点尊严也是没见留下了。 紫枝已经是到了王珠跟前,整整齐齐的说道:“九公主,二公主的嫁妆已经是整理好了。我命人准备了软轿,可以将二公主抬出去。” 王珠轻轻的点点头:“二姐姐如今身子有些不是,你们便是安排软轿,也是要小心一二。这软轿布置,也是应当柔软一些。” 紫枝点点头,心中也是对王溪颇为怜悯。 蒋氏与陆明卿都是被镇住了。 在陆明卿想来,其实并不真的认为王溪胆敢合离的。 这大夏的女子,也有十分离经叛道的,可这其中却并不包括王溪。 王溪虽然狠辣,却很会装表面功夫,人前更是贤惠的模样。既然如此,王溪又怎么会合离之后,任由别人嚼舌头根? 这样子话说来,可是没多好听。便是那些夏宫之中的奴婢,也是会嘲笑王溪,只觉得王溪少了几分尊贵,日子过得不幸吧。 所以方才王珠说合离,陆明卿初时震惊之后,便是认定是王溪拿乔。 这个二公主,手腕可是不少,自从陈后回来之后,就是没一刻是安安分分的。 如今想来王溪是要逼一逼,让陆家服软。自己母亲蒋氏,可不就是听了这个时候,顿时就吓得魂飞魄散了? 可是如今,王珠安排得如此之麻利,也是让陆明卿有些措手不及。 陆明卿不觉皱起了眉头,怔怔的在想,莫非王溪当真想要合离? 若是如此,其实倒是当真合了他的心思。 王溪虽然是公主,可是性子歹毒,和自己并不投契。 说到挑选夫人,自己还是喜欢温柔可亲的人。 当然陆家原本就不允陆明卿弃了王溪,陆明卿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如今王溪若是主动离开,倒是一桩美事,说不定自己还可以趁机将薛娇瑛扶正。就算不能扶正,自己也是要挑一个乖顺听话的主母,让填房不能欺辱薛娇瑛。 如今是王溪要合离,不是他陆明卿不肯要,陆家长辈也是怪不到自己的身上。 想到了这儿,陆明卿内心之中的怒火渐渐的消失了,却也干脆不说话,乐见其成。 蒋氏却发疯了一般,实在是恼怒之极。 眼见这些箱子要抬出陆家,蒋氏顿时大叫:“不许抬,不许抬!这合离之事,九公主自己说了,怎么算数。更何况,这些也是陆家的东西,谁知道会不会夹带什么。” 蒋氏肚子里翻腾,可谓心如刀绞。 原本这些王溪的嫁妆,她早就有了妙用,也是有所打算。哪些用来给女儿做陪嫁,哪些用来巴结上封,蒋氏是有一定盘算的。 王溪身为公主,又不懂这些俗物,自己帮衬打理一二,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如今,王溪居然要将这些东西抬走。 王珠眉头轻轻一挑:“陆夫人当真是说笑了,二皇姐的嫁妆单子就在那儿,大可以瞧一瞧。我这带走之物,只有少的,没有多的。至于少的那些,里面陆家还是要补起来,这方才说得过去。” 一边说着,紫枝嘱咐来的纱轿,也是到了院子里面了。 王珠低语嘱咐几句,命人将王溪给扶出来。 王溪身子娇柔,自然是要扶得小心一些的。 蒋氏身子一僵,在她瞧来,若非王珠的怂恿,就算是王溪受了委屈,那也是绝不会如此强硬。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王珠的不是。 可一旦让王溪走了,陆家可就完了! 王溪虽是饱受议论,可自己亲儿却是得罪陛下和太子。况且陆明卿和薛娇瑛之事传得满城都是,别的人都是会认定,这一切都是因为陆明卿的宠妾灭妻! 顶着这样子的名声,以后怎么还会有正经的女子嫁过来,嫁给陆明卿? 只有王溪在这儿,人在陆家,就算是貌合神离,也是能遮住了这满院子的污秽。 陆明卿不觉迟疑,向前相劝:“母亲,人家要走,那也是不必留了。” 蒋氏一伸手,重重的打了陆明卿一巴掌:“逆子!你想要后宅之中宠妾灭妻,除非我这个娘死了。今日你若再鲁莽,我,我就死给你看。” 陆明卿从小被蒋氏十分疼爱,如今居然是被打了一巴掌,这错愕之中,却也是不觉添了几许的委屈了。 可是饶是如此,陆明卿也是当真不敢反驳蒋氏之事。 此时此刻,蒋氏的眼睛之中却也是流转了几许恨意:“无论如何,今日二公主是不能离开陆家。来人,将这院子给我围住,若九公主非得要强行带着人走,那你们也是不必客气,一定是要将人给我留下来。” 这些侍卫原本是陆明卿召集的,如今却是让蒋氏使唤了。 他们微微迟疑,却也是按着蒋氏的嘱咐,将王珠给围住了。 可若当真要对公主动手,他们也是下不了这个决心。 王珠却也是淡淡说道:“陆夫人,你可是好大的胆子,在京城之中,围堵皇族公主,那就形同谋逆了。莫非你们陆家,想要聚众造反不是?” 蒋氏却是冷笑:“九公主,你这样子说话,可也是没趣儿了。如今二公主嫁入陆家,那就是陆家的人。你一个妹妹,那也不过是个外人。别说如今只是你嘴那么一张,说我媳妇儿要合离。退一万步讲,便是我那儿媳当真要合离。此时此刻,陛下不知道,官府也没有允。这一道圣旨没下来,二公主就是咱们陆家的人。既然是如此,陆家留下自己的儿媳妇,还能有什么错不成。” 若要讲礼数,蒋氏却也是能讲得头头是道。 实则若她肯帮衬,十个薛娇瑛也是翻不起浪花,只不过蒋氏素来心疼自己的儿子,又怎么会帮衬儿媳。 王珠容色不变:“二皇姐出嫁之后,与母后聚少离多,如今想回宫中探亲,陆家还将她软禁了不成。至于这些陪嫁,就算是二皇姐嫁入了陆家,这些嫁妆是仍然均由她处置。抬出陆家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蒋氏按住了胸口:“我身子有些不是,想要留媳妇儿侍疾。况且如今二公主身子孱弱,我这做婆母的怜惜儿媳,想要留下公主,那又怎么了?况且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我留下二公主,不乐意瞧着夫妻分离,也是情理之中。” 王珠却渐渐涌起了不耐之情,一双眸子渐渐发冷了。 “陆家有这么多情理之中,我偏生一个礼都不想守。” 王珠心中冷笑,这个蒋氏是个难缠的人,礼数什么的一条条的拿出来。由此也是可知,蒋氏也是不知道如何拿捏王溪的。 难怪王溪入门没有多久,嫁妆居然是被蒋氏拿捏住了。 这京中之人议论,大都说薛娇瑛这个小妾作妖。也许许多人想来,蒋氏服软了,还肯将小妾拿过来给王溪处置,王溪也是应该消了这口气。而且王溪年纪还轻,以后还是会有别的孩子的。 可是王珠却是并不这样子的看,王溪如此落魄,是因为陆明卿和蒋氏。 就算薛娇瑛这个小妾得宠,要是没有陆家的人纵容,王溪是不会如此的。 自己这个二姐姐是怯弱了一些,怯弱得让自己有些气恼,可是无论如何,她王珠的人也是不容别的人欺辱。 王珠手掌慢慢的抚摸鞭柄,眼中顿时流转了嗜血之气了。 “若是不肯让开,就休怪我不客气。” 蒋氏微微有些慌乱,却强自忍耐,镇定起来:“九公主真要闹,我陆家就奉陪到底,便是在陆家打起来又如何?除非我们陆家的人都死绝了,方才能让二公主出这个门。” 蒋氏内心却也是止不住的后悔,若是当初自己阻止王溪回宫中,指不定就没今天这档子事。 陆明卿虽不想留下王溪,可眼见王珠咄咄逼人,他也是眼神微冷,不欲干休。 正在此刻,蒋氏容色却也是微微一柔,面上却也是浮起了关切之色:“二公主,你可算是出来了。如今你身子不是,折腾这些做什么?九公主咄咄逼人,也是不怕名声不好听。” 只见王溪在婢女的轻扶之下,缓缓的出来。 王溪受了很大的打击,身子也是柔弱无力。就算是被人扶着,王溪这样子站起来也是颇为勉强了。 陆明卿也是不自觉的扫了王溪一眼,不觉微微一怔。 王溪就算是戴着面纱,似也能察觉她面色雪白,没有什么活人气儿了。 也不过几个月前,王溪方才嫁入陆家,虽然文秀,身子却也是还不错。却也是没想到,如今王溪身子已经是孱弱到了这般地步了。 陆明卿虽然仍然是觉得王溪极为歹毒,此时此刻却不觉微微有些怜悯。 他不觉在想,也许王溪身为公主,实在是太过于倨傲了,所以不容别人来分享夫婿。 也许,不过是王溪太骄傲了些。 陆明卿嗓子微微发干,想要说什么话儿,却也是不太说得出来。 此时此刻,似乎无论和王溪说什么,都是一点用都没有了。 王珠听到了蒋氏的话,不屑一顾:“我王珠的名声,早就不在乎了。陆夫人拿名声两个字来压人,那可是找错人了。” 可是王溪听了,身躯却也是不觉轻轻一颤。 王珠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心中微微有些不安,而蒋氏却心里流转了几许得意之色。 若她陆家的媳妇儿是王珠这个煞星,蒋氏哪里敢欺辱,就算再怎么厌恶,也是要将这个公主给供起来。可是偏巧陆家媳妇不是王珠,而是素来柔顺的二公主王溪。既然是如此,能用在王溪身上的手段,那就是多得多了。 蒋氏却也是一脸和气,关切无比的说道:“二公主,你嫁入陆家,孩子没了,这也不是我们陆家想要瞧见的,这不过是一桩误会。我也是盼望着,能有一个尊贵公主生下来的嫡孙儿。你留在了陆家,从今往后,若卿儿动你一根手指头,我就把命给抵出去。若是合离了去,难道再嫁一户人家,就没这些恼心的事?更何况,当初你嫁入陆家,也是有所打算的。咱们陆家的事情,自己和和气气的解决了,何必给皇后娘娘招惹什么烦恼。今日若是闹起来,我们陆家没脸,你也是没脸,九公主更是没脸。” 蒋氏口才也是不错,说得可谓头头是道。 王珠不动声色:“若陆夫人让开,今日陆府也是不会闹起来。不然区区陆家,恐怕也是拦不住大夏的公主。” 王珠口中说得十分严厉,可内心之中,不安之意却也是渐渐加深了。 而这些不安之意,并不是来至于面前的薛氏,更不是陆明卿,而是因为王溪本人。 红萼在宫中倾吐之言,可谓是触目惊心。 可是王溪入宫,却居然能如此忍耐,甚至浑若无事的样儿。 可见陆家从前虽然已经是很是过分,可是王溪却也是选择隐忍下来了。 虽不知王溪为何竟然能如此隐忍,王珠却不确定王溪会不会继续糊涂下去。 王珠的言语咄咄逼人,可是蒋氏却居然丝毫也不理睬了。 此时此刻,蒋氏只一心将那水磨的功夫用在了王溪的身上。 “莫非今日二公主当真忍心,见整个陆家鸡飞狗跳,明日无论是大夏皇族,还是我们陆家,就是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让你的夫君,也是前途尽毁?” 王珠不觉秀眉轻皱:“便是当真名声尽毁,那也是好过留在陆府。这面子上虽然是有些不是,却也是好过里子受罪。一个人日子过得好不好,却不是瞧别人笑话还是不笑话,而是要瞧自己过得好还是不好。” 她放柔了语调,却不是想和薛氏争辩,而是想王溪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王溪却也是嗓音微微迟疑:“小九,要不我回宫之事先缓一缓。今日不提,日后再议。也是不必如此,闹腾出这样子大动静。” 薛氏听了,顿时不觉微微一喜,唇角更是不觉轻轻勾勒了一缕笑容,却也是心情极佳。 王溪果然是软绵绵的性子,正好拿捏。 如今王溪虽然口里面说什么缓一缓,可那就是服软的意思。 今日缓一缓,王溪就走不了了。 再慢慢的哄得王溪心意更改,知晓颜面,那么这件事情还是能够压下去的。 王珠却不觉叹了口气:“二姐姐,别的什么我可以不要了,可是你随我回去,跟母后说说话儿好不好?她方才回宫,只见你片刻,可是想念的紧。” 王珠以情动人,只是盼望王溪这个人能从陆家捞出来。 如今王溪虽然软了,可是王珠并不见怪。 王溪这些日子留在了陆家,日日这般处境,也许会觉得自己离开了陆家,也是不会变的更坏。 可是等王溪离开陆家这个环境,她是会慢慢想得清楚了。 蒋氏却是在一旁抢白:“九公主,你虽然是姐妹情深,可是只是个妹妹,却为什么掺和人家夫妻间的事情?九公主年纪尚幼,还没有家人,自然是不知道什么贤良淑德,更是不知道夫妻人伦。这女人做姑娘时候任性,做妻子时候却应当知晓温婉贤淑。九公主自己姻缘不顺,总是处处落个不是,莫非心里就瞧不上别人有夫婿。只不过一些嫌隙之事,那就恨不得人家分开了。我瞧还是快些让陛下做主,让九公主挑了一个极好的夫婿,让九公主没机会理会别的人屋子里面的事情了。” 言下之意,就是因为王珠嫁不出去,所以方才是篡夺王溪合离。 王珠心中冷冷一声,这个蒋氏确实是心计颇深。 她刻意激怒自己,是期盼自己注意力从王溪之事上分开,到时候就是自己与陆家的矛盾。薛氏大可以哭诉,是自己不喜欢陆家,所以篡夺王溪合离。 薛氏心计颇深,当真是极为了得。 王珠还未开口,却听到王溪冷冷淡淡的说道:“陆夫人,我不过是想事情闹得不是,却并不是让你羞辱我的妹妹。做陆家的正妻,也不比死了好多少。” 王溪向来温温柔柔的,如今这般冷淡说话,听得薛氏也是不觉有些讪讪然。 她原本是想挑拨离间,提点王溪,王珠此举是瞧不惯她有丈夫。岂料自己这样子说,却似引起了王溪的反感。 薛氏只恐怕王溪当真恼了,非得要离开陆家,也是只得笑笑不说话儿。 只不过薛氏面上,却也是顿时流露出委屈之色,仿佛是王溪不知好歹一样。 王珠压下了心尖那一缕火气,不觉柔声对王溪说道:“二姐姐,你身子有些不适,咱们进去说话吧。” 王溪目光落在了王珠的身上,却是轻轻的滑开,旋即轻轻的点点头。 瞧着王珠这个样子,王溪也是不觉微微有些怅然之意。 进了房中,王珠红唇轻轻的品了一口茶水,压下了心尖一缕烦躁之意。 王溪欲要赔罪,可瞧着王珠生气的样儿,却也是当真说不出话来。 王珠轻叹:“二姐姐,说来其实是我错了。你没有答应,我却张罗着让你回宫。我居然也是没曾问问你,就为了你打理了这些事情。可我原本以为,经历了这些,你也是跟我一条心,也是想要回宫的。如今你不乐意了,究竟是为什么呢?究竟是自己怕人笑话,还是担心我的名声?又或者你对陆明卿还是余情未了?无论什么理由,你不必担心我会不屑嫌弃,可是却也是一定要告诉我为什么。” 王溪目光落在了王珠的身上,一时之间,眼神颇为凄苦,瞧着神色也是说不出的复杂。 旋即王溪的目光却也是落在了自己苍白无力的手指之上。 “也没什么理由,你就当我不识好歹。这便是我的命,合该如此了。我嫁入陆家,这样子安安分分的当我的陆夫人,以后安安静静的没了,谁的事儿也是不碍。” 王珠原本以为自己会十分生气,会怒其不争,会气得心肝都炸裂了,却无处发泄。 可她内心之中,竟然是安静的。 她想起了王曦曾经给自己说的话儿,然后慢慢的握住了王溪的手掌。 “二姐姐,方才薛氏那些奚落的言语,想来你是听到了。这些话儿,别人也许当面不说,背后也是会议论。可是无论你说什么,别人说什么,你是不能安安静静的待在陆家了。就算别人说我多管闲事,就算是你对冷言冷语。今日不成,下一次也不成,我也是绝不会放弃你的。一次又一次,到了最后,我总是能拉了你出陆家这个火坑。所以,你也是什么都不必说了。” 王溪抬起头,眼波轻轻的颤抖,泪水却也是轻轻的滑过了她的脸颊。 王珠柔声说道:“我还要跟你说一件事情,那就是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二姐姐,永永远远都是的。” 王溪咬住了自己的唇瓣,再轻轻松开:“我连陆家的事都处置不好,哪里配当你的姐姐。九妹妹,我原本觉得你是个小孩子,可是不知道什么事情,你却也是长大了。” 说到了这儿,王溪伏在了桌子上,呜呜呜的哭了起来了,泪水顿时也是湿润了她的衣袖。 王珠却也是没有阻止,王溪几次三番这样子受苦,总是需要狠狠的哭一哭,将自己内心之中的抑郁不平之气都是尽数发泄出来。 等到王溪哭得没力气了,王珠一边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去了王溪面颊之上的泪水珠子,一边听着王溪说话儿。 “陆家之事,我早就知道,那个薛娇瑛,也不是我嫁入陆家之后才认识的。当初我不知自己夫婿是谁,实在是很想见一见,所以灯会之后,要去偷偷去瞧陆明卿。九妹妹,这桩事情,我是与你提过的。” 王珠点点头,她是记得有那么一桩事情。那个时候,王溪还笑着说,让她去见见杨炼。 可是那个时候,自己忙着斗容太后,斗王竞,这些小小的事情,她自然是没有多留意。 王溪一双眸子之中泪水盈盈,似乎是染上了一层光彩,十分的晶莹剔透。 “那时候,我就瞧见了陆明卿和薛娇瑛在一起,他瞧着那个女孩子,眼睛里都是流转了浓浓情意。我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一个外人,心中也很是难受。我与陆明卿的婚事,不过是父母定下来的,这个男人却是爱着别的人。哎,这世事无常,又能有什么法子呢。我那时候,那时候是想求母后解了这门婚事。我王溪也是大夏公主,身份十分的尊贵,我样貌才情,哪里差了这位薛家庶女。凭什么我要跟一个臣子的庶出女儿争宠?” 王珠听得有些伤心,更是不觉有些好奇。 王溪当初既然是那样子想的,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却也是一句话都是没有说? “之后,是我那位婆婆,那位陆夫人说动我嫁入陆家。也是薛氏说动我,将陆明卿种种不好都是隐忍下来。陆明卿那个白痴,可能还以为我是舍不得他?也许曾经是爱他的俊秀皮囊,想和他做那么一对虽然不十分恩爱,可是却相互敬重的夫妻。可我嫁入陆家三天,这样子的念头都是一点没剩下了。” 王珠想起了那个薛氏,确实是个十分难缠的女子。 “父皇多疑,其实太子哥哥处境并不是十分之好。我长于宫中,锦衣玉食,又没什么特别的才能。既不能帮助太子哥哥,所能做的也只是不必为他增添什么麻烦。身为太子,他什么都可以有,唯独军权两字,是断断不能沾染的。可若没有军中之人支持,那么太子哥哥这储君之位,却是有几分虚了。如今太子哥哥虽与姜家定亲,可是姜家之人,其实并不是那么热络的。姜翠影已经是未来的太子妃,可是姜家之人,却也是还是冷冷淡淡的。陆家不但是军中出身,能掌控部分羽林卫。若能依附太子哥哥,这军中的人脉也能是为他带来。陆明卿的前程,和我有什么关系,可他若能成为太子心腹,那也是能帮到太子哥哥一二。我成婚的时候,太子哥哥的位置并不稳当,你和母后已经是去兖州受苦了。而我,而我却因为争风吃醋,因为自己无聊之极的自尊心,将原本可成为助力的军中陆家狠狠推开。九妹妹,我怎可如此自私?” 就算如今的王珠听了,却也是不觉呆住了。 自己记忆之中的二姐姐,那也是不怎么理会别的事,整日只爱和那些书籍打交道罢了。 她以为王溪就是那等出尘之人,就算没那么出尘,这些争权夺势的事儿,也不是王溪一个柔弱女子懂的。 可是王溪这样子轻柔说来,其实那些事情却也是了如指掌。 王珠内心之中,蓦然就流转了几许酸楚之意。 身在皇宫之中,似乎是绝对没有任何人能有自由。 “我没有大哥的聪慧才智,我也是没有九皇妹你的勇气。就算是六皇弟,他不但聪慧,还是男儿身,也是能帮到太子哥哥了。我却是,却是软弱无能,连自己姻缘之事,都还要你们替我收拾。如此一来,甚至会损及母后和你的名声。九妹妹,你就让我死了吧,若是死了,那也是不算什么了。” 王珠手中的帕儿轻轻的抹去了王溪面颊之上的泪水,却也是慢慢的缓缓了语调:“可若陆家一心一意追随太子哥哥,也就是绝不会如此待你了。二姐姐,有什么家族,会为了一个媳妇儿,改变男人的立场呢?你委曲求全,总不会有什么用处。” 王溪喃喃说道:“可就算是这样子,也不至于因为我的事情,让太子哥哥结仇。我就是不能帮衬什么,也不能,不能连累了谁。” 王珠瞧着王溪,眼神却不觉有些深邃:“二姐姐,这次我和母后流落在兖州,没有粮食吃了,处处有人算计。可是我们还是一步步的,挣扎活下来。如今不知道你可是能不能信我?就算是与陆家断了这门婚事,对太子哥哥也是不会丝毫有损。” 王溪望着王珠的眸子,虽微微有些迟疑,可是却不自觉的涌起了几许期待之色:“这,这当真是可能?” “这自然是有可能的,遥想当初我与母后离开了兖州,难道那时候,二姐姐没有觉得母后回来的机会渺茫?这人世之间,许多事情永远是有希望的,何必想得如此悲凉?区区陆家,一个薛氏?一个陆明卿?就能拿捏住皇后?二姐姐,你的担心实在是可笑了。” 王珠缓缓相劝,王溪虽然没有回答,却也是隐隐有松动之意。 王珠不觉循循善诱:“更何况除了让太子哥哥安然无恙,二姐姐你还想要些什么,也是可以说一说。” 王溪微微挣扎,容色变幻,渐渐的眼睛里流转了一缕讽刺之色:“我,我这些想法,却也是十分可笑,可笑得很。” 王珠漆黑的眸子之中流转了涟涟光彩:“二姐姐,陆家如此待你,便是合离了,难道就能意难平?” 王溪却忽而恨恨说道:“我自然是意难平,凭什么我如此痛楚,他们却能相好?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难道就是阻扰了他们那亲亲爱爱的。九妹妹,我想要陆明卿厌恶薛氏,这不是因为我对他还有什么情分,而是心中太恨了。我想要陆明卿前途尽毁,我想要家里那个陆夫人一无所有。我是不是已经不善良了,变得十分狠毒?” 王珠却也是搂住了王溪:“二姐姐,咱们是不善良了,可是为人为什么一定要善良?一定要对那些糟蹋自己的人好呢?别人待你不好,我一定要双倍奉还。” 院子外头,陆明卿盯着那门扇,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只不过面色却也是颇为难看。 方才他是觉得,王溪若是没了,可巧就让薛娇瑛扶正。 可是如今想一想,陆明卿也是知道不成。别的不说,就是自家父母,只恐怕也是会给薛娇瑛面色看。 上头让王溪顶着,薛娇瑛只恐还更加安稳一些。 他不知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子想,王溪不是个狠辣之人?为什么其实隐隐觉得王溪做正妻对薛娇瑛是一桩美事。 也许陆明卿内心之中是有什么答案,可是这个答案,陆明卿是绝不愿意承认的。 蒋氏却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担切之色。 “二公主这一次,也不知晓会不会离开咱们家。那个薛娇瑛,倒是闹了不少幺蛾子。” 陆明卿瞧见方才王溪的样儿,却不觉冷哼一声:“她不过是拿乔而已,合离之后又能去哪里?” 蒋氏心中却是在想,太子身份如今水涨船高,就算是王溪是合离了,也是少不得一些巴结的人。 少不得有些利欲熏心的人,乐意娶陆家的破鞋。 正在此刻,陆家的家主陆承轩却也是过来,样儿却也是十分的这急。 陆承轩心中十分不快,恼怒无比的说道:“到底是什么事儿,为何居然是闹成这般模样。” 他身为蒋氏的丈夫,身为陆明卿的父亲,平时可谓对后宅之事不闻不问。 虽然知晓王溪似乎和那薛氏并不如何对付,可是陆承轩从来也是不觉得如何大不了。这些后宅的事情,那都是女人的事儿,和男子又有什么相干呢? 可是如今,王溪居然闹得要合离,这却是让陆承轩措手不及。 如今太子水涨船高,自己家里有个公主,正好是顺风顺水。好端端的,怎么家里居然是闹出了这样子的事情。 蒋氏却也是不觉赶紧说道:“老爷,这不过是妻妾之间一些争斗,争风吃醋罢了。九公主性子起来,闹着要打出去,我只恐怕真闹出去,可是没什么反悔的余地。所以叫了这些侍卫,也是将二公主先留在了再说。我仔细瞧来,二公主倒是并没有真的想走。这但凡女子,那都是嘴硬心软,哪里能真跟自己夫君生气。” 陆明卿挨了训斥,心中也是不服气:“父亲,你自然不知二公主仗着是大夏公主的身份,十分可恨,欺辱妾室。我不过是护住了薛氏,她就闹个不休。” 陆明卿这样子的话,自然也是避重就轻。 可是陆承轩居然也是并没有深究,立刻就信了。 陆承轩仍然是呵斥:“公主想要怎么样,你就怎么样吧。处处顺着她一些,又有什么不可以?明卿,这朝堂之上的事,你是一点儿都不懂的。如今有个公主在咱们府里,可是有大作用。至于公主脾气大一些,人家是金枝玉叶,格外娇宠,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言下之意,自然是王溪无理取闹。 可就算是王溪无理取闹,陆明卿也是应当将王溪当成了活菩萨一样供起来。 陆明卿却是不肯干休:“她欺人太甚,又有什么好忍的。” 王珠有些冰冷的嗓音,却也是不觉响起:“陆公子,这样子的话,我却是不解了。二姐姐原本有了身孕,如今被人一脚踹了没了孩子,怎么叫她欺人太甚。” 王珠这句话,顿时也是让陆承轩瞪大了眼睛。 自己的妻儿,可是半个字没提这桩事情。 蒋氏却也是不觉说道:“九公主,你这样子说这个话儿,传出去只恐怕就是有些不好听了。” 这样子的话说出去,王溪又能有什么好听的? 她只觉得王溪好拿捏一些,不觉眼波流转:“我瞧留还是不留,还是二公主开口说话。” “今日无论如何,我是自然要离开陆家的。” 一道柔柔的嗓音响起,王溪却也是缓缓走出来。 她只觉得阳光有些强烈了,伸出了有些孱弱的手掌,轻轻的挡住。 蒋氏都怔住了,也想不到这样子的话居然是出自王溪之后。 ------题外话------ 谢谢186**8464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180**9050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leesherry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投了2张月票 222 分居 王溪性子柔柔弱弱的,便是受了些委屈,也是会隐忍不语。 如今王溪居然是这样子说话儿,实在是令蒋氏吃惊。 陆承轩原本以为当真如蒋氏所说的那样子,王溪已经是服软了。如今眼见王溪这般言语,陆承轩顿时也是生恼。 蒋氏也是错愕,目光涟涟,不觉说道:“公主此言何意?明卿可是知晓自己错了。” 王溪仍是病态未愈,身子怯弱不堪,柔柔弱弱的样儿。 可却不似之前戴着面纱,脸颊之上也是淡淡的涂抹了一层胭脂。 仿若白玉之上涂抹了胭脂,幽润生辉。 “陆夫人不必说了,我心意已决,今日无论如何,那是一定要离开陆家。只不过若是闹得满城风雨,却也并非是我的本意。陆夫人,我心中也是有些打算了。如今大家各自退了一步,有折中的法子。母后回来了,这是上天保佑,我去为母后祈福,也是不必留在了陆家。而这些资产,那也是尽数带走。我与陆明卿,夫妻情分也是断了,析产别居,两不相干。只是维持名分,面子上过得去了吧。” 谁也是没想到,王溪身子柔柔弱弱的,居然是说出了这样子一番条理分明的话儿。 陆明卿面上不觉浮起了几许讽刺之色:“二公主何必用那些手段拿捏陆家,若是当真硬气,何不就此合离。” 他心中这样子的烦躁,忽而这般说了,似乎也才能安心几许了。 王溪并非真心合离,只是拿起架子,端起架势罢了。 他目光落在了王溪脸上,王溪瞧着陆明卿,可是眼底却没有陆明卿的影子。 蓦然一阵子的心慌之意涌来了,让陆明卿不觉打了个寒颤。 他内心忽而有一种十分强烈的感觉,那就是王溪已经是当真不想跟他过了。 眼前的女子,对他厌恶憎恨到了极点。 陆明卿有些不悦,内心却是涌动了一丝烦躁之意了。 王溪行事歹毒,为了霸占自己,不折手段。 如今这个狠毒的女人,却是放弃了? 一种微妙之极的感觉,却也是悄然浮起在陆明卿的心头。就如方才,他内心之中对王溪绝不该有的同情怜悯之意一样。 明明,一切都是王溪自作自受而已! 王溪听了陆明卿的话,面上却是并没有什么恼怒之意,反而淡淡的说道:“陆郎,我自然是想要合离的,以后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只不过如此行事,大家面子上好看一些。太子哥哥也是素来倚重陆家,陆统领,我也是不想因为自己之事,生出了什么嫌隙。” 正因为王溪句句讲着道理,陆承轩和蒋氏,倒是当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蒋氏却也是一脸悲悯之色:“从前,从前是阿卿不懂事,公主何至于如此呢?” 王溪却轻轻摇头:“我心意已决,若陆家愿意,却也留着颜面。否则陆家若是还咄咄逼人的,那我也是只能任由九妹妹闹起来了。无论如何,今日陆家,那也是留不住我。” 王珠却站在一边,没有说话儿。 也许王溪说得也对,这些事情,她自可以处置。 一旦想得通透,王溪也是个聪慧的人。 王溪瞧着陆家这些的人面色,瞧着他们有些震惊的样儿。此时此刻,她内心之中竟似有些快意了。 自己诸般隐忍,可是落在陆家之人眼中,这些却也是什么都不值得。 既然是如此,自己费尽心机,又能得到什么好呢? 她知晓自己的提议,无论如何,陆家是一定会答应的。 怎么会不答应呢,相害相权取其轻,自然是要挑那么个没那般损害陆家的决定。 陆家当初虽娶了自己,却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想对自己这个皇族的公主好,而是一心一意想要靠自己为陆家争光添彩。 蒋氏心中已经是微微松动了,只是不好开口。 陆承轩隐约明白了怎么一回事情,见到了王溪面上坚决之色,却也是只得说道:“二公主,你既然心意已决,我也是不好阻止。以后你想得通透了,那也是可以再回来陆家。” 王溪却也是忽而轻轻一笑:“我不会回陆家了。” 那笑容淡淡的,却也是十分之决绝。 陆承轩的内心微微不悦,也是不好说什么。 蒋氏眼见大笔的嫁妆没了,心里面也是恼恨,更是夹杂了说不出的心痛。 可是陆承轩已经已经开口,她也不好说什么。 何况九公主如狼似虎,蒋氏内心微微有些惧意,却也是更加不好去招惹。 如此一来,陆家虽有些损失,却也是绝非最糟糕了。 王珠忽而讽刺说道:“若不是陆家小妾这么凶猛,陆家还是有些福气的。” 陆明卿为之气结,王珠说得陆家好似要巴结皇族,才有出头之日一样。 可陆承轩和蒋氏却不觉面色变了变。 王珠本意,就是挑拨离间。王溪离开了后,必定是会落得陆家埋怨。可再埋怨,王溪也是不在了。王溪虽然不在,薛娇瑛这个爱妾却是还在。 既是如此,薛娇瑛必定是会承受陆家的怒火。 眼见已经说妥了,王溪也是松了口气,轻轻的踏出去一步。 可就在这时候,却有人呵斥:“谁说你可以走了。” 说话的人,居然是陆明卿。 不但别人惊诧,就连王珠都是有些愕然。陆明卿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王珠想来,此刻最高兴的,就应当是陆明卿了。 陆明卿很是不喜欢王溪,又因为薛娇瑛庶女出身,婢生的女儿,是绝不能将薛娇瑛扶正。 若是有个远远走开的正房夫人,可不就正好是让薛娇瑛如鱼得水? 蒋氏再厉害,也是不能将自己的亲儿子给吞到肚子里面去了。 在王珠想来,任谁如何反驳,陆明卿是绝无可能反驳的。 可是偏偏,陆明卿就是开了这个口了。 只见陆明卿面颊微冷,不觉流转了点点的寒意了。 他不觉咬牙切齿:“这桩事情,我必定不允。” 王珠冷笑,他允不允,与自己何干? 王溪目光之中微微有些困惑之色,可是却是让陆明卿变得十分狼狈。 陆明卿有几分恼恨说道:“我说了不允,就是不允,那又有什么好说的。这桩事情若是张扬出去,我们陆家也是颜面何存?王溪,除非,除非你当真合离了,才可以走出这个门儿。” 却不觉想起,自己撩开红盖头,那盈盈秀颜。 新婚之夜,王溪的羞涩、纯真,也是给了陆明卿很大的满足。 这些日子,每次瞧着王溪气恼的模样,他也是一阵子的欢喜。 为什么因为王溪气恼而欢喜,陆明卿也是说不上来的。 这么一个恶毒的女子,原本为了得到自己,就可以不折手段,却是说不爱就不爱了? 他内心之中,却有些失落之意。 似乎因为王溪不肯合离,那方才是能证明,王溪是有几分余情未了的。 王溪却是了然了,陆明卿是觉得自己占据了正妻的位置,实在是对不住他的瑛娘。 说不定,陆明卿内心之中早就有所打算,准备张罗着将薛娇瑛扶正了。 可惜自己,却是阻碍了陆明卿这大好的盘算。 王溪实在是想要冷笑。 “来日方长,这合离之事,以后也是可以慢慢再议。陆公子,也是不必着急。” 王溪手帕捂住了唇瓣,轻轻的咳嗽了两声,面颊却也是一片晕红流转。 陆明卿却冷笑:“析产别居,我都没答应,又怎么可以?” 王溪身子不适,也是懒得和陆明卿理论:“别的人比陆公子你懂事,幸好陆家不是你做主。” 言下之意,陆明卿的话,自己也是不必理会了。 陆明卿更生恼恨! 王溪也是果真没理会陆明卿,让丫鬟扶着自己离去。 陆明卿眼中流转几分恨意,似乎想要做些什么,可是随即陆承轩却是狠狠的瞪过来了。 蒋氏生恐自己的儿子做出什么错事,顿时也是死死的拉住了陆明卿的手臂。 陆明卿也是没什么法子了,只能眼睁睁的瞧着王溪这样子离去,而偏生无可奈何了。 马车早就布置妥当了,王溪上去坐着,也是颇为舒适。 王珠手掌摸着王溪手掌,却也是微微一沉。 王溪这手掌柔弱无骨,却是出奇的冰凉。 如今不过是初秋,天气虽已有一缕寒意,其实也并不是十分寒冷的。 可是王溪手掌,却无一点温度。 王珠也就打发紫枝,去寻个手炉过来。 王溪闭上了眼睛,忽而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小九,我到底离开陆家了。” 王珠不动声色:“这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王溪睁开眼睛,眼底却流转了一缕斗志:“可是我不甘心,就跟我和你说的一样,我是不想什么一别两宽,各自欢喜。我是想要报仇,要整个陆家付出代价。” 她如今多痛苦,那么陆家的人也是不能欢欢喜喜的。 王珠面上却是绽放了甜美的笑容,就宛如一朵黑色的罂粟花儿,冉冉绽放。而那绚丽之间,却也是蕴含了浓浓的毒素。 “二姐姐,这自然是一桩理所应当的事情。放心,这桩事情,我是会为你办得妥妥当当的。你所有的要求,我都是会为了你实现的。” 王溪却忽而一笑:“小九,其实我在陆家这些日子,也不算是白白待着的。” 她目光不觉有些幽幽:“陆明卿虽是厌恶于我,却时常和我议论一些武将之间勾心斗角。他志向远大,觉得自己既然是才能出挑,就应当是一飞冲天。这样子的人,最大的抱负,那就是让他前程没有了。而且,我还知道一个蒋氏的秘密。” 王珠最初是有些错愕的,不过却也是渐渐的回过神来了。 王溪在宫中虽然安安静静的,却并不代表她愚蠢,更不代表她不懂这些事儿。 这些后宫之中的争斗,其实自己这位二姐姐,何尝不是瞧个明白。 只不过,从前有些事情,王溪不屑去做罢了。 “想当初陆承轩的原配蒋大小姐,也是蒋家嫡出的女儿,两人成婚之后孕育一个儿子,可蒋大小姐却也是因难产而没了。如今这位陆夫人蒋氏,是陆承轩的填房,是原本那位蒋大小姐的堂妹。如此成婚,原本也是并不少见。只因为若是同族的女子嫁过去,不但能保证家族的利益,还能保证前任孩子的利益。” “陆家原本有两个夫人,陆家其实也有两个嫡出儿子。嫡长子陆明章是原配大蒋氏所出,而嫡次子陆明卿则是填房小蒋氏所出。可是如今,京城只有一个陆公子的存在。人家都说,陆家大公子是个不吉利的人,所以害怕克了家里的人,早早打发到外面去。” 王珠听到了此处,不觉微微一笑:“瞧来小蒋氏非但没有待大蒋氏的儿子很好,反而养废了人家。” “若只是这个样子,这桩事情也是没那么有趣。养废没养废,这是很难证明的。可是前些日子,我这位好婆母,却寻上我来。只说,要我疏通关系,太子面前带个话儿,这一次争夺校尉之职,是绝不能容陆明章得了。要我与太子说个清楚,莫要耽搁我夫君前程。可见,小蒋氏想要养废原配的嫡长子,却似乎未能如她之意了。其实谁当校尉,对于蒋氏,对于陆明卿而言是十分重要之事,可对陆承轩就未必了。毕竟无论太子扶持谁,那都是他的亲儿子。” 王溪想起了蒋氏,内心之中顿时觉得一股子说不出的厌恶。 蒋氏这些盘算,也是未免打得太精了。 陆明卿倒是心高气傲,可是如果没有蒋氏为他铺好这些路,陆明卿还能这样子张狂? 王珠清秀的容貌之上,却也是不觉泛起了浅浅的笑意。 “既然是如此,那就要让太子哥哥瞧一瞧,陆明章和陆明卿,谁更有才一些。能让蒋氏求到你面前的人,想来也是绝不会是什么庸碌无能的。” 王溪静静的想,陆明卿指证自己善嫉、虚伪。这虚伪二字倒并不是假的,自己嘴里虽然应承,不争宠爱,只求尊重。可是瞧着自己夫君和个小妾真爱,这样子的羞辱失落,却也是说不出的难受的。不过是,强自大度罢了。 可是,自己虽然是嫉妒得很,原本也是可以守住自己的心,不对那薛娇瑛如何。原本也宁可自己难受,成全了这对鸳鸯。 陆明卿不是总是高高在上,冷漠的瞧着自己,只觉得自己狠辣? 她倒是想要瞧一瞧,如果面对自己切身的利益,陆明卿还能不能人淡如菊? 不过想到了什么,王溪却也是微微有些迟疑:“可是,可是若是那个陆明章是个庸碌之才,太子哥哥破格提拔,只恐怕连累了他。” 王珠漆黑的眼睛里,却也是忽而浮起了柔柔的笑意。 她的眼睛之中,流转了黑暗的光彩:“二姐姐,你还不知晓,咱们手中拥有的是什么。我们可是皇族的公主!陆明章如果能力出挑,正好顺势为太子哥哥笼络一个人才。若只是个废物,但就算是废物,对付陆家不是也有些价值?之后陆明章虽可弃之不用,但是御林军左卫统领陆承轩,却一定是会落在我们的手中。” 王珠慢慢的舒展自己的身躯,宛如慵懒的猫儿,轻轻蜷缩在柔软的垫子之上。 而她的面颊,却也是浮起了浅浅的笑容。 “而且小蒋氏刻意养废,对方还不依不饶。我倒是觉得,这个陆明章是个很有趣的人。既然是如此,给他一个机会,又有什么不可以?陆承轩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个有趣的儿子。既然是如此,咱们让陆承轩想起来,陆家之后绝不仅仅是陆明卿一个人。” 还有一些话儿,王珠不想跟王溪说,说了王溪也不会懂。 什么娶了大夏的公主,就会对大夏忠心耿耿,可那都不过是些梦话。 陆家前世,先是柔顺的投降了裴家,再柔顺的依附了谢玄朗。 虽未主动出卖,却也是骨头软,算不上如何硬气忠心。 王珠当谢玄朗皇后时候,也曾经为了大夏皇族暗示过陆家。不过陆家,却是装聋作哑。 什么忠心,对于陆家之人而言,那也不过是利益的驱使,家族的风向。 就算王溪留在陆家,也是培养不出什么忠心的。 唯独,你足够的强大,方才是能够得到别人不二的忠心! 王珠眼波流转,眼底却是流转了灼灼的光彩! 她死死的咬住了唇瓣,眼底却也是不觉流转丝丝的狠意。 京城,舒菊轩之中,一名少女虽努力镇定,却也是掩不住面颊之上的一缕焦灼之色。 江采不欲在旁人面前流露什么不是,也是端起了茶水,轻轻的品了一口。 自从自己到了京城,王珠虽说不上对她不理不睬,可是见的时间却也是少了许多了。 可这,却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自己来到了王珠的身边,牺牲了不少,若是一无所获,自己的组织也是会对她颇有微词好了。 江采不知晓,到底是王珠对自己仍然是有那么几分的疑虑,还是对自己不上心。 可是无论是什么原因,自己也是绝不能着急的。 她应该冷静一些,更加有耐心一些,柔顺恭敬,并且展露自己的能力。 这样子想着,江采也是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的心神,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儿也是平静了不少。 正在此刻,王珠却也是盈盈而来。 王珠一身素淡的衣衫,乌黑的发丝却也是轻轻别了一枚淡色的菊花发钗,越发是衬托容貌莹润。 那清秀的面颊之上,细腻的五官透出了坚毅之气,一双漆黑的眸子却是灼灼生辉。 回到了京城的王珠,居然是收敛了几分杀伐之气。 眼见王珠过来,江采顿时站起来,流转了几分恭顺之意了。 “九公主,你嘱咐我办的事情,如今倒也是已经办得妥妥当当了。” 一边这样子说着,江采却也是缓缓打开了几上的锦盒。 这锦盒之中,却也是有那么一柄玉雕的凤凰,栩栩如生,做工十分精巧。 “这枚玉雕,正是公主所要求的玉雕大师云道子的作品。不但做工十分细腻,雕刻得也是栩栩如生。更要紧的是,这是云道子最满意的作品之一,整个大陆之上也是可遇不可求了。原本云道子这凤凰是雕琢了一对儿的,总共两只,一雄一雌,一凤一凰。只是也是巧了,明明这一双凤凰是一对,自从这玉雕做完之后,两件玉器却也是各自被买走,相隔何止万里。而云道子三十六岁时候,跳落炼丹的炉火之中而死,生前作品不过数十件,市面之上赝品颇多,想要找到一件珍品已经是不容易,而且还是这般有名气的作品。” 江采如此说话儿,也是分明有那么一丝表功的心思。 其实抛开别的不谈,江采为了得到这件玉器,也是确实废了不少功夫。 江采更是深深知晓,你做了什么事儿,就一定是要上面的知晓。若是藏着掖着,谁又能知晓你的功劳?更是不知道你的努力了。 王珠冉冉一笑,手指轻轻的抚摸这玉雕。 云道子不愧是玉雕大师,雕琢得十分精美,就是一根羽毛,也是纤毫毕现,弄得可谓是栩栩如生了。 王珠手指轻拂:“不错,这大陆之上的玉痴,都是想要收集云道子的作品。可是他们却也是没有什么机缘。很多的人,到手的玉器却也是不过是假物,平白花了银子。而那些拥有云道子作品的玉痴,是宁可自己死了,那也是不肯将东西给舍出来。” 江采福了福:“而公主是个有福气的人,偏偏就是有了这样子的机缘了。这枚玉雕几经战乱,辗转转手,最后也是落入一个福姓的富商手中。这位福老爷原本是个玉痴,原本是绝不肯将这玉雕出手的。不过他岁数大了,因病没了。而偏偏子孙不争气,生意也是做不好。故而福老爷的儿子乐意出手这枚玉雕,只不过有一桩事情,还请九公主见谅——” 说到了这儿,江采悄悄的扫了王珠一眼,似是在猜测王珠的心思。 王珠却是不觉微微一笑:“你想要说什么话儿,但说无妨。” “可福家虽不怎么真爱这个玉雕了,却知道是个宝贝,要价太高。我只恐怕节外生枝,所以给的价钱也是颇高,只恐怕花销实在太高了。” 江采还想说什么话儿,却也是被王珠伸手阻止。 “江采,我让你办这件事情,就是因为我的心里十分信任你。所以若是如此,其实你大可不必畏首畏尾的。这枚玉雕,是无价之物,十分珍贵。所以无论如何,花多少银子都是值得的。这是这凤凰之中的雌凰,你可知晓那雄凤的玉雕,却是在哪里?” 说到了这儿,王珠小心翼翼的将玉雕放回锦盒之中,随即轻轻的合上。 江采自然是不知道,不觉轻轻的摇摇头。 王珠却是微微一笑。 “雄凤当年,是落在陈国这一代国君夏侯堂手中。他自己虽然不怎么喜欢玉器,可是有个宠姬乌云珠却十分喜爱。当初夏侯堂为了乌云珠,是想将那一对凤凰都是凑个齐全。可是有些人就算是一国之君,只恐怕也是没这个福气。夏侯堂找到了其中一枚,另外一枚却也是没有找到。之后就算是乌云珠死了,这枚玉佩却仍然是不曾见到了。” “陈国内斗,夏侯夕被放逐出来,成为了质子。可是等他离开之后,陈国的陛下却是念念不舍起来了。据说他不知怎么的,梦到了乌云珠,并且夜来还见到乌云珠的鬼魅。咱们大夏虽然是觉得夏侯夕是不得志的质子,可是却未必就是如此。如今夏侯堂已经是有意将夏侯夕给招了回去,只是还犹豫不觉罢了。” 王珠手掌轻轻的敲打锦盒,眼中却也是流转了几许光彩。 她就不相信,什么乌云珠的鬼魅出现,说不定就是夏侯夕的安排。 这个男子,就是善于算计。 也许夏侯夕离开了陈国的那一天,就已经是盘算如何的回去了。 而江采顿时也是不觉恍然大悟:“既是如此,那么如果这个时候,这一对凤凰凑齐了,夕殿下就能重回陈国。公主与夕殿下交好,难怪如此舍得。” 王珠却也是轻轻的一挑眉头:“我什么时候,说了这玉雕是为了夏侯夕买的?” 江采不觉一愕。 王珠花朵儿一般的年纪,又与夏侯夕如此亲密。既然是如此,便是瞎子都是能瞧出来,王珠是对夏侯夕有意。她还以为王珠是为了情郎打算,费心筹谋。 江采虽明知不该多嘴,却也是禁不住多问了一句。 “那公主言下之意,就是这枚玉雕是不会送到陈国国主面前了?” 王珠却笑起来:“我既没有说送,也没有说不送,送还是不送,都是我的心情。江采,难道你没试过,别人的命运都是掌控在你手中,可他却浑然不觉的样子。这可是,有趣之极。” 前世夏侯夕就是用这种手段,回到了陈国,不过如今,王珠却也是抢先将这枚玉雕给买下来罢了。 而江采听到了耳中,内心之中却也是顿时不觉泛起了几许浅浅的寒意。 王珠如此手腕,确实也是可谓厉害之极了。 夏侯夕无论怎么样子,这一切都是在王珠的掌控之中。 正在此刻,一道温润如醇酒一般的嗓音却也是传到了王珠的耳边。 “九公主,时辰差不多了。” 江采眼见夏侯夕踏入了房中,明明知晓锦盒已经合上了,一颗心却砰砰乱跳。 最初她只觉得王珠年纪还轻,是极容易摆布的人。可是如今,江采却也是并不这么想了。 王珠年纪轻轻,却有一种奇妙难言的恶毒。 江采悄悄盯着夏侯夕的侧容。 当真是如诗如画,难描难叙! 如此姿态,就算江采不是个好男色的人,却也是微微有些动心。 她并不知晓夏侯夕和林墨初的交情,只是不觉有些不屑的在想,夏侯夕空有皮囊,可是却也是不过如此。 明明是有如此的姿容,那却也是不算如何。 一个人若是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那也是只能沦为权贵的玩物,没有丝毫的自由了。 江采静静的在想,无论如何,自己是绝不会落到这个地步的。 夏侯夕目光落在江采面颊之上瞬间,却微微有些深邃。 不过片刻,夏侯夕便是收敛自己神色,反而是不觉望向了王珠,微微有些好奇。 王珠随口说道:“江姑娘大义灭亲,如今却也是不能留在兖州了。故而如今她也是随了我,为我做事情。夕殿下,她好生能干,还为我买了心爱之物呢。” 王珠一个字也是没有说谎,可是夏侯夕却也是什么都没察觉。 他俊雅无比的面颊之上微微有些无奈之色:“九公主,那种地方,你可是当真要去?” “多些夕殿下的安排,只不过这样子的地方,我也是一定要去的。” 王珠这样子说着,眼底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坚决之色。 夏侯夕微微一愕,轻轻的摇摇头,眼底却也是不觉流转几许宠溺之意。 江采恭顺的送着王珠离去,只是等王珠离得远了,她俊俏的面颊之上,却也是悄悄浮起了一缕恶毒之意。 那个夏侯夕,空有美貌,可是却没有脑子。 这九公主是个黑心肝的人,只恐怕夏侯夕或迟或早,都是会成为王珠的禁脔吧。 想起了夏侯夕,江采微微有些轻鄙之意。她是个崇拜权势的人,此时此刻,江采也是不觉有些瞧不上夏侯夕。 而想到了林墨初,江采却微微有些恍惚。也许林墨初如今还没有权势,却是有这世上最无耻的心肝,最狠辣的手腕。而这样子的人,却似乎正是自己所瞧上的。 一缕酸楚之意顿时涌上了江采的心头,让江采不觉微微有些恼恨。 马车之上,王珠轻轻的将靠着松软的垫子,任由乌黑的发丝滑过了脸颊。脸边的流苏垂落,却掩住了王珠晦暗莫名的表情。 和夏侯夕近些接触,却也是越发能察觉对方当真可谓是美貌如花。 那姣好的容貌初开只觉得惊艳非常,如今凑过去细细的去看,五官更是精致到了极致了。 夏侯夕仿佛是一潭湖水,十分的深邃,能让人深深的陷落进去。 王珠虽是那随意慵懒之姿,可此时此刻,她的眼神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深邃了。 暗中,她绷紧了身躯,只因为眼前之人是夏侯夕。 对方就好似绝美的凶兽,就算王珠已经是剔除了自己内心之中的惧意,却也是不自觉瞧着夏侯夕而紧张起来了。 那种紧张,是深入骨髓的,是伴随前世而来,永远都是不能解脱的。 在前世自己自己疯狂琢磨幕后之人究竟是谁时候,却也是不觉将自己所设想的人临摹了一遍又一遍。 可是无论琢磨多少遍,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样子,也是琢磨不出来了。 如今她能占据上风,是因为前世的记忆。 可就算是这个样子,王珠也是不会狂妄以为自己已经是比夏侯夕要聪明了。 无论如何,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儿,王珠都是一定一定,不会轻易就松懈了。 王珠抬起头,瞧着夏侯夕异色的双眸之中流转的几许宠溺之情。而她却也是抬起精巧的下颚,朝着夏侯夕妖娆一笑。 整个京城的人都是知晓,自己和夏侯夕是如胶似漆的! 夏侯夕微微一怔,也许因为王珠平时都是极为冷漠的样儿,可是一旦展露了这妖娆的风华,就好似那雪白的宣纸冉冉渲染上了一抹极为瑰丽的色彩,竟然是令人头晕目眩,有些让人难以忘怀。 夏侯夕慢慢的,按捺下自己内心之中一缕悸动。 从小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大夏皇宫之中,自己内心之中的悸动竟然是如此的微妙。比起纯白的颜色,还是那生于黑暗之中的罂粟花儿,更是能让自己为之吸引。 眼前的王珠,可是绝毒之物! “江采是兖州之人,九公主将她带来京城,想来也是十分喜爱她了?” 夏侯夕却也是处语试探。 王珠却轻轻挑着自己手指,慢悠悠的说道:“夕殿下果真是对我了解之极。可是夕殿下都是这般了解我了,有些愚蠢之人,却也是自以为是,居然还自鸣得意。这位江姑娘,似乎就是这样子的人了。她既是江家的人,一开始就绝不会让我信任。江余收养的女儿,又会是什么好货色?” 夏侯夕瞧着王珠,自己却是思绪飞舞了。 其实自己还是花了些心思了解林墨初,更去了解了林墨初这位老情人了。 江采是什么性儿,自己也是十分清楚的。 ------题外话------ 谢谢ma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cy56555455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130**3099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z71250亲投了1张月票 223置办美妾 夏侯夕不觉叹息:“既然是知晓江采有些不是,却又为何非得将她留下来?” 王珠微笑:“这猫儿遇到猎物,又怎么会痛痛快快的吃掉?况且让她以为我已经是十分信任于她,给予她了希望再狠狠打碎,那方才是最为美妙之事了。” 王珠说得坦坦荡荡,一双妙目瞧着夏侯夕。 夏侯夕只得无奈说道:“原本是她不好,也是怪不得你。” 外人瞧了,也只会觉得两个人柔情蜜意,十分融洽,又怎么会察觉到两个人间的暗潮汹涌,勾心斗角。 王珠不觉缓缓说道:“是了,原本是她不好,是她先骗人的。” 既然先骗人了,再被别人骗,那也不过是活该罢了。 江采觉得夏侯夕被王珠玩弄于鼓掌之间,可夏侯夕也是如此看待江采。 马车在青菊楼停下来了,此处虽然十分雅致,却是处风月之所。 不但王珠遮住容貌,便是夏侯夕也是戴上了面纱。 一名三十余岁女子踏步而出,正是这楼中管事之一的黄妈妈。她面上堆欢,甚是殷切,不觉介绍:“咱们这儿的女子燕瘦环肥,大江南北,各色佳丽,一应具全。便是皇宫之中,那也是比不上。” 王珠不觉一笑:“莫非你去过皇宫?” 黄妈妈笑道:“虽未去过,可宫中女子必定是讲究出身,对美色一道就不是最要紧的了。所以男子取妻求贤,纳妾重色。” 王珠心道今日前来,是要给陆家挑一个美妾了。 青菊楼虽是雅致的所在,到底是风月之所。黄妈妈领着,一路行来来,那走廊之中却也是不觉添了娇吟婉转之声。夏侯夕的容貌隐藏在面纱之下,却也是不觉向着王珠轻轻的望过去。在他想来,王珠再如何的利害,可也不过是个女子,尚未出阁,自然是不免有几分羞怯之意。 然而顺着夏侯夕目光望去,眼前的少女容貌十分的姣好,冷冷淡淡的,却也是有股子说不出的味道。似乎是那些声音就算王珠听到了,也是没当一回事儿。 眼前的这个少女倒是当真宛如是冰雕成一般模样,冷冷淡淡的。 黄妈妈久经风月,也是可谓是阅人无数。 此时此刻,黄妈妈却也是不觉啧啧称奇。 这利害的小娘子,她也算是见得多了,眼前的女子分明是个雏儿,怎么就冷若冰霜一般。 这样子想着,黄妈妈已经将两人领入了客房之中,并且放下了流苏的垂幕。 也不多时,十数名妙龄女子也是带上来来了。她们一个个的青春美貌,姿容各异,风姿也是不尽相同。 这些沦落青楼的女子,大多从小就饱后摧残。不过有些生来姿色不错的,却也是待遇好些。 这些女子因为样貌不错,样子出挑,自幼被好吃好喝供着,身边还有丫头服侍,学习琴棋书画。等到长到一定年岁,就待价而沽,将这初次承欢卖个好价钱。 这样子的青楼女子,也是比寻常粉头要珍贵一些。 眼前的这些女子,也都是这样子的清倌人,个个都还是清白之躯。 若得了别人的怜惜,初夜之前就被人买去成为妾室,那也是天大的福气。 如今这些女子约莫猜到今日有这个机会,却也是一个个整理姿容,梳妆打扮,穿好罗裙,戴上首饰,涂抹脂粉,让自己瞧得更美丽可人一些。 而王珠的眸子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扫过了眼前这些女子,不觉若有所思。 青菊楼果真是有些本事的,送上来的女子也是不仅一昧的妩媚娇柔。其中有几个样儿瞧来是清纯楚楚,竟然是不带半点的风尘之气了。 王珠眸子流转间却轻轻询问夏侯夕:“夕殿下,照你瞧来,若为陆家挑那么一个美妾,却又是挑哪一位好些?” 这后宅之事,似乎素来和男子没什么相干。'''''''''''''''' 夏侯夕身为陈国的质子,不但是身份尊贵,而且还是陈国皇族。王珠要他回答这样子的话儿,原本是有些无礼的。夏侯夕原本也是不必回答这样子的话。 可以如今王珠问起来了,夏侯夕叹了一口气,却也是轻轻说道:“那位左边黄色衣衫,样子有些英气,容貌却十分艳丽的女子。我瞧就十分合适。陆大人是武将,什么风花雪月的文人情调,我瞧他也是并不如何享受。挑个爽快活泼的,更容易得到他的喜欢。而且年纪大些的男人,比起楚楚可怜的小鸟依人,自然是更喜爱热情有活力的女子。” 王珠瞧着夏侯夕,却也是目光微嗔:“我说了给陆家添妾,怎么夕殿下就是认定我是要体贴陆大人,而不是我那位好姐夫陆明卿呢?既然陆明卿偏心薛家那位,我就应该送去个妾和薛娇瑛添添堵才是。” 不过不得不说,夏侯夕是猜测得对了。 夏侯夕就是那样子的聪明,居然是一下子就瞧出了自己的真实心意。 夏侯夕缓缓说道:“薛娇瑛如今姿容正好,更何况有时候有些人就是这个样子。全天下不容他做这件事情,他却偏生要去做一做。如今人人盼着他弃了薛娇瑛,去讨公主的欢喜。正因为这个样子,他反而断断不如别人的意。更何况,这些年来,陆家未必没有用别的女子分去陆明卿的注意力,可却到底是没什么用处的。” 而王珠轻轻的挑着自己的手指甲,冷冷的笑着说道:“不错,人家正爱得轰轰烈烈时候,谁都是分不开,插不进去。等到薛娇瑛姿容衰退时候,也许陆明卿会嫌弃吧。可以我,却也是没这般耐心了。夕殿下,我喜欢很快见到结果之事。陆大人做人真是有趣,嫡长子养成个废物,孙子都没有了,他居然统统都不知道。足见无论是原配还是填房,这位陆大人都算不上是如何的上心,夕殿下,这世上没一个男人会对女子没兴趣的。所差的也只是没找到能让他上心的女人。” 也许陆承轩自己都以为自己对美色一道并不如何上心,王珠却是要试试了。 她轻轻的捻起那女子的名牌,只见上面写了董白如三个字。 粗挑好了人了,王珠却也是命黄妈妈将此女卷宗拿过来。 她粗粗挑选,虽然已经是挑中了董白如,可是却也是需得再瞧得仔细一些。 这卷宗所指,却也是董白如的身世。 她原本是官宦人家出身,因为那清王之乱方才被买为官婢。 董白如因为容貌美丽,却也是少吃了苦头,自幼更是被好生调教,学习如何侍候男人。 这卷宗之上记载,说董白如姿态婀娜,身段儿修长,更精于刀舞,故而眉宇之间也是不觉有些英气。 瞧玩了董白如的卷宗,王珠差不多还是满意的,就让紫枝和黄妈妈商量,将董白如给买下来。 一番的讨价还价,总算是成交。 紫枝虽然是想将价钱压得低一些,可董白如这样子的绝色瘦马,又尚是处子之身,价格自然是贵得离谱,不是那么好拿得下来的。 成交之后,黄妈妈心中大悦,也是不觉高兴得紧。 她欢欢喜喜的瞧着王珠,却也是不觉说道:“白如样貌身段儿都是上等,那是很不错的。姑娘当真是有些眼光,就瞧中白如了,当真是难得之极。” 而董白如也很是欢喜,她也是隐隐猜测得到王珠的打算。不是挑自己分宠,就是去讨好上封。这样子的事情,董白如也是听得多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攀附上了有权有势的女人,她们这些女人方才能有出头之日的。育 而董白如这种瘦马存了什么心思,王珠却也是有些了然。这样子的心思,也许那些官宦人家的女儿,会觉得董白如这样子的想法十分下贱。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唯独这样子下贱的人,方才能为自己所用。 临走之时,黄妈妈也是向着董白如说了几句温存软话,方才为董白如戴上了面纱。 然而便在此刻,一道盈盈身躯匆匆而来。而那女子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盈盈怒火。 “虽不知晓这位小姐究竟是谁,可若是要买下董白如这个贱货,可是要思量在三。” 那女子衣衫褴褛,骨骼纤巧,手掌却也是颇为粗糙。 比之董白如的秀丽雍容,锦衣华服,这女子简直是云泥之别。 可董白如瞧见那女子,面上却不觉流转了几许惶恐之色。 “小姐不必理会此女,她原本不过是个疯子,说的也不过是疯话,原本没必要当真的。” 那女子却咬牙切齿:“董白如,你竟说我说的是疯话?” 这样子说着,她忽而就撩开了脸边发丝,露出了脸颊。 原本清秀的半张脸儿上,如今都已经是伤痕累累了留下去一道道的猩红伤疤,瞧着也是触目惊心。 “我原本当你是好姐妹,教你读书写字,胭脂水粉,穿戴首饰,样样分你一般。却没想到你坏我清白,毁我容貌,让我如今这般容貌,瞧着也是不人不鬼。这位小姐若要买了她回去,那可是挑中了一条毒蛇。” “苏晓芙,你又发什么疯,弄什么鬼?你,你简直是可笑至极。你说的什么话儿,我听不大明白,也并不会真的。什么毁你容貌,待你不好,那是你自己变得不人不鬼,却怨怪在我的身上了。这样子的无耻言语,你居然说得出口,当真是居心歹毒。” 眼前这个董白如,分明也是个伶牙俐齿的人。 如今她一番言语,口齿伶俐,居然又伏在了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咱们从前虽然是好姐妹,你如此落魄了,我也是心痛如绞。可你总是这样子的污蔑我,盼望着我不好。我,我当真是情何以堪?姐妹如此相待,我也还不如就此死了。” 黄妈妈此刻过来,却也是颇为恼怒的扫了苏晓芙一样:“此地哪里能有你说话的余地,可是不要在这儿冲撞了贵客。苏晓芙,你还不快些推下去。” 说到了这儿,黄妈妈就准备唤侍卫前来,将苏晓芙生生给压下去。 然而王珠却不觉阻止了黄妈妈了。 她眼底流转了灼灼的光彩,却微微含笑:“这桩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我倒是想要听一听了。” 苏晓芙仇恨的目光不觉狠狠的射了过去,眼底充满了恼怒之色。她如今虽然是衣衫褴褛,面颊有伤,却也是依稀能分辨出曾经的秀丽风姿。 眼前的女子,曾经也应当是那么一名绝色美人儿的。 苏晓芙叶不客气,也是顿时将自己和董白如的过去娓娓道来。 原本在青菊楼中,苏晓芙是那等姿容最美的一个了。而董白如虽是官宦出身,却也是因为很小时侯就被卖为官婢,这认识的字却也是不多。 苏晓芙视她如妹,教导她习文断字,书画才情。只不过董白如这方面天赋远远不如苏晓芙,之后却也是一心一意,去学刀舞去了。 后来一位李公子来到了青菊楼,与苏晓芙和董白如都是相好。可是却只想为苏晓芙赎身,不想理会董白如。 苏晓芙原本姐妹情深,只说不想和董白如分开,可李公子只爱董白如姿色,并不如何瞧得上她。他虽在董白如的身上花了不少银子,却并不如何瞧得上。 董白如却因此生怨,灌了苏晓芙蜜酒却让个男人坏了她清白之躯。 不但如此,苏晓芙醒来时候面颊也是被毁。 原本要娶苏晓芙的公子自然也不会娶了,那位李公子早不知道去了哪儿。 苏晓芙容貌毁了,没有用处,董白如却还如花似玉。黄妈妈不欲追究,这桩事儿也是含糊过去。若是苏晓芙姿容还在,那么黄妈妈是断断不会轻饶了董白如。 如今苏晓芙瞧着一边面色苍白额头生汗的董白如,心中却恨意难平。 自己过得不好,那么董白如也休想过得好。她一双眸子,却也不觉森森恨意流转。 “我把她当姐妹,没我扶持也断断到不了今日,没我教导只凭一张脸那也不过是个下等粉头。她却毁我容貌,辱我清白,坏我姻缘,如今她锦衣华服,我却只是个奴婢。” 苏晓芙痛苦之极,连话儿都不利索了。她不好过,可自己揭破董白如真面目,董白如也休想攀上高枝! 王珠不觉走到了董白如跟前,居高临下:“就不知这些话儿,真还是不真。” 董白如瑟瑟发抖:“小姐可不要听这个疯妇胡言乱语,她嫉妒于我,是什么话儿都敢说的。” 苏晓芙捂住胸口,嗓音却是尖锐之极。 “我污蔑于你?可笑之极。董白如,论容貌才情,你哪样比得上我?却嫉妒于我,将我害得不人不鬼,生不如死。” 苏晓芙死死掩住面颊,只恨不得将面颊伤痕生生抓烂。 她那样子美人儿,如今却连镜子都不敢照。 王珠手指轻轻托住董白如下颚,嗓音却不觉有些暗哑:“这些话儿,当真是假的?我是不喜欢听身边的人说些假话的。” 董白如自是想要矢口否认,可那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轻轻咽下去。虽是隔着面纱,王珠那一双眸子却宛如寒水,让董白如不觉打了个寒颤。 王珠松开了手指,却不觉轻轻拍打董白如脸颊,微微一笑:“不过若她说的是真,我却也是更加满意了。比之从前,更是喜爱。你容貌地位才情都不如人家,如今却是云泥之别,可见我挑的居然是个能干人,并非什么废物。” 董白如一怔,却也是又惊又喜,苏晓芙却是不可置信。 黄妈妈要将她拉下去,董白如却走了过来。 她抓住苏晓芙的头发,然后就狠狠一巴掌抽了过去。 董白如恶狠狠说道:“贱婢,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也不必将自己说得如此可怜。当初你笼络我,不过是将我当作臂助,你才情洋溢,我却被打发学刀舞,再笑我天生没本事上不得台面。就是在李郎跟前,你拼命让他觉得我是上不得台面,你却是落入污泥的白莲花,拿我做踏脚石罢了。你道我没听到你和李郎的言语。是你说我不懂礼数怕我在李家露出丑态,一转眼你却在我面前装好人。姐姐脸坏了,这白莲劲儿给谁看?咱们楼里赵五儿的腿是谁废了的,粉黛的脸又怎么会因为误用胭脂过敏毁了?原来你风头正盛时候,谁也不能越了你第一人的名头去。” 董白如下手下得极重,苏晓芙也被打得极惨。可那些瞧热闹的姐儿瞧了,一个个只当乐子,却无什么同情之色。可见董白如所言未必不真。 王珠却懒得理会这些狗咬狗的事儿,自顾自和夏侯夕离去。夜来风凉,含黛也将一件披风轻轻盖在王珠身上。 董白如自然要改名换姓,有另外的身份。陆乘轩的喜好,她也要了解一二。不过这个董白如是个聪明人,应该会学得很快。 王珠忽而不觉失笑,以董白如那股子劲儿,想来也是能好好折腾蒋氏。 王珠也漫不经心想,蒋氏就是后宅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方才一门心思折腾儿媳了。 轻轻一合眸子,王珠却也不觉上了马车。夏侯夕眸子落在王珠身上,仿若轻叹了一口气:“这些事儿,其实原本不该你一个女孩子做的。” 夏侯夕这样子说话时候,似乎也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感慨与惋惜,仿佛当真是对王珠有许多怜悯一般。王珠就算知晓这些都不过是假的,可夏侯夕却说得非常真。仿佛他就是这样子温柔,是真心实意关切王珠的。 王珠想要说什么,可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让王珠生生咽下去。而王珠眼底,却也不觉得流转讽刺之色。 马车车轮滚滚,这个陈国质子面颊之上,却微微有些落寞之意。 那马车行驶到了半途,外边似是有些骚乱,王珠也不觉撩开了车帘子。 一名精悍的青年拦住了一辆马车,面上却不觉颇有阴郁之色。这马车一旁护卫呵斥,那青年也是未见移动半分。夕阳西下,这夕阳光辉给那青年这脸上也渲染一缕光彩,而他眸子之中却无半点暖意。 王珠只瞧了一眼,那张面容就不断放大,狠狠敲打王珠心房。让王珠一时之间竟然是说不出话儿来了。 就是这张面容,是王珠此生梦魇。就是用铁链锁住自己,却当着她们这些大夏女眷的面将父皇的脑袋砍下来。父皇的脑袋在地上滚了几圈儿,眼睛还瞪得大大的。 当初裴家血洗了京城,就是裴洋这个恶魔下的狠手。王珠内心流转了几分狠意,那股子嗜血之意却不觉染上王珠漆黑的眼眸。 马车之中女眷不厌其烦,却也撩开马车帘子。 那女子虽是戴着面纱,王珠却熟悉她的体态,知晓对方就是薛采凝。 薛采凝面上却有郁郁不悦,也许因为裴洋纠缠不休,薛采凝的耐心已经彻底消失了。 就算隔着面纱,薛采凝不耐之意却也是十分明显。 薛采凝冷冷淡淡的样儿:“裴公子,你虽是大夏功臣之后,却也不能不知礼数。这京城脚下,却不是容你放肆的地方。” 裴洋行为粗鄙,咄咄逼人,让薛采凝万分的厌烦。在她眼里裴洋不过是个粗鄙无礼的武夫,实在令人厌恶。 裴洋眼底却流转狠戾光彩,恼恨无比说道:“当初你向我讨要雪兽皮裘,可没有这么冷淡,可是你如今却对我不理不睬。” 薛采凝暗中无语,使了个眼神给自己丫鬟燕燕。她这个小姐不好说的话儿,丫鬟却可巧能说出口。 燕燕得了指示,顿时尖酸无比的说道:“裴公子,你是从北漠过来的,自然难免不懂我们京城交往的礼数。互赠一些礼物,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言下之意,裴洋不过是个乡巴佬,所以土气得可笑。 丫鬟如此无礼,薛采凝却并没有呵斥,只因为燕燕说的就是薛采凝想的。裴洋那就是个土包子! 薛采凝略略有些嫌弃,不觉说道:“若是心痛,以后我也会回一件差不多价值的礼物回去,免得别人说些流言蜚语,我可是担当不起。” 话语未落,那丫鬟燕燕就被狠狠一脚踹在地上,裴洋则死死握住了薛采凝的手臂,眼中流转森森狠光。 裴洋不觉咬牙切齿:“薛采凝,你说些什么。” 薛家护卫向前,赶紧将裴洋扯住,可裴洋却好似浑然未觉,仍然是死死抓住了薛采凝的手臂。薛采凝一阵子惊慌恼怒! 这样子拉拉扯扯,别人瞧见了,说不定还会以为自己和裴洋有什么。传出了那样子的话,自己可是无甚好处。想到此处,薛采凝恼意更浓。 她急切之下,抓住了侍卫的刀柄,朝着裴洋的脸狠狠砸了下去。一下不放,却又狠砸了几下子,终于让裴洋松了手。 薛采凝飞快抽回了手,松了一口气。 可她抬头瞧着裴洋,却是吓住了。裴洋额头缓缓流血下来,可他容色阴沉,却甚至没伸手擦一下。 薛采凝瞧了颇有惧意。 王珠也瞧见了,她心中在想,若薛采凝知晓前世裴洋性子,那不知晓多害怕。 王珠叹了口气:“这位薛姑娘,什么时候认识裴洋了。” 夏侯夕微微一笑:“前些日子我以琴会友,公主许是不知晓,裴洋虽是武夫,居然颇为精通音律。” 王珠深深呼吸一口气,不觉得这是什么巧合。而就在这个时候,夏侯夕却扬声开口:“裴公子不必如此怪罪薛姑娘,我也不知她赠我这块雪兽皮居然有如此干系。” t 224 推下火坑 王珠心忖,自己是一贯知晓夏侯夕是极心狠的。却也不知晓夏侯夕居然心狠到如此地步。王珠轻轻抿紧唇瓣,却也容色微冷。 夏侯夕容色温煦,却是那极冷的的一个人。就好似如今,他一把将薛采凝狠狠推下去,毫不容情。 而薛采凝无论怎么样为人,却和夏侯夕没什么冤仇。 夏侯夕就是这样子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薛采凝却没留意到夏侯夕甜蜜蜜糖下所包裹的剧毒。她因为夏侯夕的话儿,顿时整个人都有了神采了。 她自然将陛下当成了猎物,可夏侯夕的魅力也是无可抵御的。 而裴洋听到这样子的话儿,面色却也是顿时一变,甚至不觉流转了几分怨毒之意,憎恨之情。 薛采凝对他是如此的嫌恶,说是弃如敝履也是一点都不为过。可是他瞧着夏侯夕,却是眉宇含春,十分客气。 瞧到了这儿,裴洋冷冷一笑,手指轻轻擦去了面颊上落下的血迹,舌尖儿轻轻一品。 “夕殿下你英雄救美,却也是要瞧瞧,你可是当真有这个本事不是?沦落在大夏,靠着九公主撑腰,却给别的女人献殷勤。这档子下作事儿,也是亏得你居然是做得出来。” 裴洋这样子说话儿,面上却尽数是鄙夷之情。 夏侯夕却不动声色,并没有受辱的意思。 “裴公子你并没有沦落到什么地方去,却也仍然是要裴大小姐给你收拾烂摊子,这份本事,却倒也令人望尘莫及。” 裴洋慢慢的吞下去唇齿之间的鲜血,冷冰冰的说道:“夏侯夕,你找死!” 王珠也是慢慢的拉开了帘子,露出了清秀冷漠的容貌:“裴公子既然是知晓有我王珠相护,那又何必盘算,对夕殿下不恭敬?” 王珠说话,裴洋未必乐意听。可是就算是裴洋,也是知晓王珠手下厉害之事。 王珠大闹陆家,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况且这位大夏的九公主性子可谓是无法无天。 若是招惹,当中羞辱自己的事情,王珠也是未必做不出来。 若不能忍这一时之气,那恐怕就是自取其辱了。 裴洋虽是鲁莽,倒也并不傻的。此时此刻,他也是只能隐忍此事了。 那一双冰冷怨毒的眸子,就这样子扫过去,不觉添了几分阴冷的味道。而裴洋也只得匆匆离去,恼意无限。 在裴洋严重,夏侯夕也就是个吃软饭的。 虽然已服软,裴洋却也是决不甘心。 薛采凝满面堆欢,就如此过来。她瞧着夏侯夕,眼中满是欢喜之意。 能被夏侯夕关怀,她内心自是无限喜悦之情。 “夕殿下,这一次若无你的帮衬,那个裴洋却也还是会不依不饶的,他那个样子,真是吓人。” 薛采凝手指轻轻拂过了胸口,露出畏惧模样。 却全然忘记了,王珠似也有为她解围。 夏侯夕也是不觉微微一笑,轻轻的说道:“薛小姐,你也是实在太过于客气了,今日若不是有九公主在这儿,只恐怕也是不能为薛小姐你解围。” 夏侯夕这样子说着,说的也都是实话,然而这些花儿,薛采凝听了却也是觉得说不出的刺耳。她只觉得夏侯夕十分偏心王珠,说话也是不觉向着王珠,这也是不免让薛采凝心中顿时多了一根刺。 王珠让她十分的厌恶了,而薛采凝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添了几分嫉妒之意。 为何王珠身为大夏公主,居然是什么都有? 瞧着王珠那张有些冷淡倨傲的清秀容貌,薛采凝说话儿,却也是不自觉的添了几分酸意:“九公主,杨郎君的事儿,我也是听闻了几分了。这杨炼当真是不知好歹,九公主瞧上了他,也是他祖宗积德,可惜却偏生不知惜福。如今杨郎君死了也没多久,九公主是个念旧的人,想来这心中也是依依不舍吧?” 薛采凝话语之中却也是不觉带了几分的嘲讽之意了。这话语里面的意思,杨炼死了也是没有多久,王珠应当是伤心欲绝,方才不显得那么的水性杨花。 王珠闻言却也是不觉微微一笑:“杨郎?哪个杨郎?我竟然是一点儿都不记得了。若薛小姐说的是兖州死去的那个,那种东西,怎么会依依不舍?莫非薛小姐还同情那个下贱胚子不成?” 薛采凝面颊微微一红,自然不好说王珠辜负了杨炼之类的言语。 她目光轻轻的落在了夏侯夕的身上,居然是有些了然王珠说的言语。 眼前有这样子的珠玉,又怎么会惦记泥土?杨炼别说已经是死了,就算是活着,那也只恐会被王珠所抛弃。 只不过王珠这样子狠辣薄情的女子,又凭什么霸占夏侯夕这样子的男子?夏侯夕对王珠颇有好感,这更让薛采凝心中十分不平。 也许是因为夏侯夕的性子过于温软醇和,所以也是瞧不出王珠的真面目,因而被王珠所欺骗。 薛采凝容色微微有些讽刺:“我只是为了九公主觉得可惜而已,从前的谢小侯爷,如今的杨郎君,公主多情,可是却姻缘不顺。” 王珠却当着薛采凝,手指轻轻拂过了夏侯夕的脸颊:“自然比不上薛小姐,如此处心积虑,不就是入宫当父皇的嫔妃。只是薛小姐,做人可是不能贪得无厌,得了这个,还想要其他呀。如今你一边想要得到父皇的恩宠,一边觊觎这俊美无比的夕殿下,我都替你着急。做人如此,却也是好生令人不齿。” 薛采凝脑子顿时不觉一炸,眼前清秀少女轻轻拂过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面颊。纵然是并无过多的举动,却居然是出奇的艳丽蛊惑。 而王珠口中所言,更是不觉让薛采凝身躯一震,惊出了一身冷汗:“九公主此语可是污我的清白,我薛采凝行事端正,又怎么会随意招蜂引蝶?就算是九公主不满我得罪了皇后,那也是不能诋毁我那清清白白的名声。我与夕殿下,那也是风光霁月,再无其他的。” 薛采凝心中盘算,若王珠如此污蔑,自己就去夏熙帝跟前哭诉,说皇后无德,欲图毁了自己的清白。 可她心念转动间,却瞧着夏侯夕轻轻的叹了口气,握住了王珠的手掌。 一股子嫉妒之意涌上了薛采凝的心头,却因为王珠方才所说的话儿,实在不好反驳一二。 薛采凝猛然转身,而那心中却也是不觉十分酸楚。王珠点名了事实,那就是自己已经没有正大光明争取夏侯夕的机会。其实若没有夏侯夕,自己应当是十分得意的。 瞧着薛采凝转身离去了,夏侯夕也是缓缓的松开了手掌了。 他不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九公主,薛小姐已经是被你气走了。” 王珠放下了帘子,凝视夏侯夕:“夕殿下,人家好端端的,为什么想要送你什么雪兽皮?” 夏侯夕不动声色:“因为前些日子,薛小姐碰巧是知晓,我染了风寒,据说批了雪兽皮,身子会好一些。” 夏侯夕那一双有些妖异的眸子凝视着王珠,眼底却也是涌动了潋滟的水光。 “不过此物却对裴洋十分重要,在北漠之中,男子成年的时候,就必定是会猎杀一匹野兽,作为成人的象征。而这个猎物的兽皮也是会被剥下来,作为一种珍藏。裴洋猎的是一匹珍贵的雪兽,他也是十分得意。薛小姐,她可不知晓,裴公子送给她的是如此珍贵之物。” 王珠瞧着面前的夏侯夕,心中既是赞叹,又觉得格外警惕。 薛采凝这位夏熙帝的新宠,却是得罪了裴洋这个凶狠的暴徒。夏侯夕没了前世的记忆,可他善于揣测人心,也是瞧出来裴洋是个秉性凶残的人。 在裴洋瞧来,是薛采凝玩弄了她的感情,用自己珍贵之物去讨好另外一个男人。 而前世就因为这个样子,薛采凝惨死,而裴洋也是因此入刑。 王珠想要问前世薛采凝可是被你算计而死的。只是王珠还不致于糊涂到如此的地步,想了想,却也是究竟没有问出口的。 不过想来,前世白薇薇也是没那个机会得罪裴凰的,夏侯夕怎么也是不至于算计裴洋。 可前世今生,竟然是如此的巧合,王珠却怎么都是有些不可置信。 她内心之中,似乎隐隐猜测到了什么,只是这个念头并不是那么分明。 王珠的唇角勾起了一缕微笑,漆黑的眸子之中却也是有了点点的涟漪。 “你如此算计薛小姐,人家为了你神魂颠倒,你却将裴洋塞给人家,莫非准备——” 话语未落,夏侯夕的手指却比在了唇边轻轻嘘一声。 他的一双异色的眸子之中,却也是流转了几许的光彩:“九公主,有些事情意会就好了,若是说出来,岂不是少了那么几分的美感?” 他这样子说着,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浮起狡黠之色。 王珠不觉怔怔在想,夏侯夕总是有一种本事的,他总是会让有的人,觉得自己对他是十分特别的。 就好似如今,夏侯夕仿佛就是跟王珠心意相通,玩那个薛采凝。别人又怎么会知晓,自己是夏侯夕的另外一个猎物? 一瞬间夏侯夕的面颊却也是流转了几许温柔之意了,眸色若水,这样子的瞧着王珠。 王珠也是朝着夏侯夕温温柔柔的笑了笑,容色似乎微微添了几许羞涩不安之意了。 夏侯夕温和的目光落在了王珠的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滑开。 离开了薛采凝,裴洋悻悻擦去了面上的血迹,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阴郁之色了。若是人在北漠,自己早就能对薛采凝这个贱人为所欲为。 可惜自己如今人在京城,却也是不得不收敛一二。 裴凰也是提点,只说这大夏的皇族是早就想要对裴家下手,自己也是不得任性妄为。 而裴洋的眼底,却也是流转几许森森恨意。 总有一日,自己也是会杀向大夏的京城,将这些人一个不留的。 便是在此刻,裴家下人已经是寻觅到了裴洋,不觉恭声说道:“少主,大小姐也是命我前来寻你,让你赶紧回去。” 裴洋面上流露出愤愤不平之意,却也是一鞭子抽过去:“大小姐是你的主子,莫非我竟然就不是你的主子?身为奴才,竟然是这样子的说话,分明是丝毫不知道尊卑之别。” 裴洋性子素来也是十分暴戾,此时此刻,那裴家的下人也是不敢说话儿。 只不过裴凰和裴洋本来就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想不到裴洋居然也是对裴凰颇多猜忌,裴家的下人也是不觉为了裴凰十分不平起来。要知晓,裴凰可是在裴家的人面前,将那面子做足到了十成的。 等到裴洋回到了裴家京中置办的裴府,这天色已晚。 大厅之中,灯火通明,裴凰却也是仍然是等着裴洋。 要知晓比起能随意牺牲的妹妹,这个弟弟,却是裴凰十分看重的心肝。 眼见裴洋回来,裴凰顿时也是苦口婆心的说道:“阿洋,你可是总算知晓回来了,你可是知晓,我的心中又是如何的担心?我早劝你安安分分,不要去招惹什么事儿,更是不要去招惹那薛采凝。她不但是陛下瞧中的人,更是随意戏弄你罢了,待你更是不见有什么所谓的真情在。不过是逗逗你玩玩而已。” 裴凰容貌本来就是大气明朗,带着北漠少女的娇媚,却也是不失婀娜妩媚。 她人随随便便的一站,就在那些京城女子当中,顿时也是显得矫矫不群了。 可是最近因为谢玄朗的事情,裴凰也是分明倍受打击,憔悴了不少。 原本裴凰满腔的心思,都是用来斗王珠的。 彼时以王珠的身份,是绝对有那个资格和自己争一争的,况且谢玄朗自己没发现,裴凰却也是隐隐察觉到了一点。 谢玄朗对王珠,也是并非毫无情谊的。 然而没想到都走了一个王珠,随即就又来了个白薇薇。裴凰就隐隐有些不明白了,为什么男子可以这么多情,有这样子十分随意就又爱上谁了。一想到了这儿,裴凰内心之中,竟也是按捺不住的酸楚了。 如今她呵斥弟弟,也是觉得自己都已经是如此不顺了,为何裴洋还是如此的让自己一点儿都不省心呢? 裴凰更是苦口婆心:“姐姐费劲了心思,还不是为了你好,更是为了让你成才。可你却是如此的不争气,怎么堪为裴家的儿郎?” 裴洋瞧着裴凰,却忽而忍不住笑了。 “姐姐也是不必将自己说得这样子的大公无私,仿佛无论做什么事情,那都是为了我一般。这样子的情分,我却也是担当不起的。若没我这个弟弟,姐姐管着北漠兵府的事情,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吧。其实裴家之中,是需要我这个男丁的。若我没有这个利用价值,只恐怕我在姐姐眼里,那就是跟二妹妹一样的货色。姐姐你从小到大,并不真心爱我的,你我姐弟本来就是利益与共,这原本也是理所当然。只是好姐姐你可也是不必做出那么一副为了我好的样儿。你待我好,那也是不过为了自己好。若说这个世界之上,有谁真心让姐姐你爱过,那么也只有那么一个人,就是谢玄朗。只不过如今谢玄朗的心,却也是并没有再在你的身上了。” 裴洋所说的话,顿时也是让裴凰又惊又怒。 也许裴凰怒的并非是裴洋的忤逆,而是因为,裴洋这字字句句的,居然是说准了她的心思,说的正是真话。等到裴洋扬长而去,裴凰却也是软在了位置上了。 她一脸的凄然之色,却也是不觉苦涩无比的说道:“瞧来我这个姐姐,在他心中,居然是什么都不是了。他在外边受气了,回来却也是发泄在我的身上。” 那婢女阿珠不觉劝慰:“小姐也是不必生气了,少主年纪还小,所以什么都是不懂的。这一次京中武会,王珠必定会跟咱们争,可是那又如何?我们北漠的汉子,方才也是最厉害不过了。不但如此,这一次,小姐还可以在王珠心口狠狠的插了那么一刀,让王珠也是尝尝心痛的滋味。” 裴凰却也是不觉无助了胸口,轻轻的点点头。 “王珠那个贱人,自知自己是争不了谢玄朗,居然是指示白薇薇来跟我争。可惜白薇薇不争气,却也是个不能生育的。” 说到了此处,裴凰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几许的恨色。 她虽并无什么真凭实据,可是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就这样子的认为。 偏偏裴凰误打误撞,居然是猜测十分正确。 如今裴凰已经是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如此的心慈手软,居然没要白薇薇的命。 裴凰面颊之上,一缕森森寒意却也是不觉越发加深了。 她轻轻挽起了手中的长弓,却瞧也不瞧,一箭射了过去,可巧就是正中红心。 她只恨不得,面前的靶子就是王珠,好让她一箭洞穿 再过些日子,就是京城武会。 但凡取胜者,必受夏熙帝的另眼相待。 只是这样子的武会之中,素来是没见有什么北漠中人的一席之地。 但凡比武之人,均是需要从羽林卫中挑选。而这些羽林卫之中,是绝不能有什么北漠之人的身影了。 若是有那么一日,自己是一定要京城中人,见见这北地之人的杀伐之气,血腥之性了。 裴凰这般想着,不觉冉冉一笑。 ------题外话------ 谢谢桃之壮仔儿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投了1张月票,送了三颗钻石 谢谢qilovebigbang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lyp153757933亲投了5张月票 谢谢ljj88亲投了张月票1票 谢谢qq071922pcf3ec84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帕卡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txyann亲投了3张月票 225一耳光 绿草如茵,车队之中,一片温软的手掌撩开了帘子,随即却又愤愤不平的甩下去。少女面颊之上,尽是恼怒之意。 王嫣伸手拨弄自己头上发钗,却也是掩不住内心之中的恼怒之色。 她愤愤不平的说道:“今时今日,母妃居然还让我现身人前,岂不是让我被那些不相干的人笑话。” 一边的宫婢绿袖却也是十分感慨,想当初王嫣因为口舌无状因此被软禁,是许妃牺牲自己分位,方才是将王嫣给保下来了。 如今得了允许,让王嫣出来一遭,也是许妃花了许多功夫银钱的。还不是盼望王嫣能寻觅到一个好人家嫁了,也是免得自己操心。若王嫣婚事顺遂,说不定还能为许妃平添臂助。 可惜王嫣非但没体会到了许妃的苦心,反而是抱怨不休。 而王嫣内心之中,却也是有自己的看法。 想当初陈后被拘于兖州,她以为自己母妃能取而代之,故而行事未免是有些张狂了。 如今时移势易,什么事情都是不一样了。王嫣也是知晓,自己必定是会有些不顺,更是会被王珠一番奚落。旁人的白眼,那更是少不了的。 只要想到了这儿,王嫣就是觉得自己内心之中一阵子的添堵。 绿袖只觉得王嫣这般性情,可是当真误了许妃那一番筹谋了。绿袖内心之中,也去是不觉颇为瞧不上王嫣。只是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说不出口。 “嫣公主又何必会如此呢?就是那二公主王溪,被小妾欺辱,陆家都是已经呆不下去了,还不是厚着脸皮来这儿。人家可也是没有什么不行的意思。” 绿袖这样子的话儿,反倒是让王嫣眼前一亮,顿时也是有了精神了。 有王溪的存在,自己可还是担心什么? 不但如此,自己还会奚落王溪,让自己是出了这口恶气。 王嫣这样子想着,面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欢喜之色。却全然忘记了,许妃是叮嘱于她,不可闹事的。 王嫣目光闪动,却也是抚摸自己头上发钗。 自从许妃失宠,她的日子那也是很不好过了。 那些宫中的下人,也是不太能使唤得动,若要她们做事情,却也是必定要许以重贿。这样子的落差,也很有些让王嫣受不了。 今日她为了颜面,却也是将自己最珍贵的衣衫首饰都穿戴上,还从母后那里顺了那么一双金丝芙蓉珠镯子,如今可巧也是正好戴在了王嫣那一双雪白的手腕之上。 可等王嫣与那些京中的贵女聚集在了一道,那些女子目光轻轻的扫过了王嫣,却微微有些尴尬之色。 从前王嫣这位八公主,也是十分招人眼球,十分惹人注意的存在。而后陈后去了兖州,许妃炙手可热,王嫣就更是了不得了。 她这位公主人前受宠,分外得势,当真也是十分风光了。 可惜如今,别人瞧着王嫣,模样却也是微微有些尴尬,很有几分梳理之情。 这京中女眷交陪就是这样子,其实一个比一个精。 一旦谁失势了,这人情冷暖必定是十分明显。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声花孔雀,惹得一些贵女忍不住笑出来了。 就算是没曾大声的嗤笑,有些人唇角却也是轻轻勾起。 王嫣气得浑身发抖,她目光流转,却也是不觉向着一旁望过去,只盼望瞧出来是谁说自己不是。 然而她目光所触及之处,那些女子也是纷纷侧过头去,也是寻不出那个说话的人。 今日王嫣浑身上下的首饰实在也是太多了,可她却也是不知晓搭配,竟然是平添几分艳俗之气。 其实王嫣身为公主,原本目光也是不会如此短浅的。她更不会如那些暴发户的女儿一样,恣意打扮,只知道将什么好些的东西都是尽数挂在了自己的身上。 只不过如今,王嫣只想渴望得到别人的尊重,心中自己先短了那么一截,也是不由得少了几分底气了。 此时此刻,王嫣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一身的打扮被称之为什么。 那可是不折不扣的暴发户。 若王嫣见到一个初入京城的姑娘家居然是这样子打扮,必定也是会嘲笑人家土气。 可是如今,王嫣自己成为了别人嘲弄的主角,那滋味却也是并不那么好受的。 她死死的咬住了牙关,却不肯怪自己的打扮失去了分寸,反而怪王珠不好。若非王珠算计了自己和母妃,自己又是何至于受到这样子的屈辱? 便是在此刻,王珠领着王溪一块儿过来。方才那些冷冷淡淡的贵女却也是纷纷迎上来,和王珠一块儿说话。 一个个,都是亲亲热热的,去追问王珠到了兖州的遭遇,再不觉感慨一番。 这样子的差别对待,顿时也是让王嫣的内心之中不觉恨得牙痒痒的。 这些小浪蹄子,一个个都是那等势利眼,十分可恨。 她不想去寻王珠,却不觉去寻王溪,想要趁机嘲讽一二。 王溪是跟着王珠,一并缓缓而来。 今日王溪穿着一套那宽袖细的秋衫,衣裙之上有那翠竹的刺绣,只不起眼的地方绣了那么几朵粉色的花儿。她那一头秀发均是盘在了脑后,以一枚上等的玉钗轻轻的别住。 如此打扮,清秀雅致之中却也是不失矜贵,却也是当真挑不出什么错处。王溪虽然心情不悦,却也是不肯让自己的打扮落个什么不是。 如今这一番梳洗打扮,却也是越发可人。 原本王嫣认定,王溪受了这般打击,必定是会容色憔悴,一蹶不振,样子十分的难看。 可是如今,王溪虽然是微微清瘦了一些,姿容却也似清丽了许多了。 她目光流转,却也是平添美丽。 王嫣瞧见了,却也是不觉呆住了。 自己这个二皇姐,就是爱做那些表面功夫,如今都是已经落到了如此地步,却也是仍然姿容不减,清雅动人。 许妃虽然是嘱咐王嫣不可闹事,可是王嫣却早就已经将这些抛弃在脑后。今日的她遭受了如此的羞辱,必定也是要千倍万倍,奉还给陈后的女儿。唯独王溪受辱,今日自己所受的屈辱,方才是会被别人淡忘掉了。想到了这儿,王溪骨子里战斗的血液,也是蠢蠢欲动了。若是许妃知晓,自家女儿居然是又招惹是非,必定是气得半死。只是此时此,王嫣的心中,却也是没半点想到自己的母后。 王嫣巧笑倩兮,不觉也是凑了过去,娇声细语:“二皇姐,听说你被妾侍欺负,孩子都没有了,人赶出了宫去,居然还被这般相待,我都是为你觉得说不出的委屈。上次你来宫中,居然还强颜欢笑,说你对付妾室还是很有一套的。当时妹妹我居然也是当真了,只道二姐姐你是当真这样子的能耐。哪里还能想得到,二姐姐你是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你心中觉得苦,却也是偏偏不肯说。” 一边这般动情的说着,王嫣却也是伸手握住了王溪的手掌。 触手之处,她也是发觉王溪的手掌甚是冰凉。 王嫣顿时也是知道王溪内心很不好过。 可是王溪的内心越不好过,王嫣内心愉悦之意却也是更浓几分了。 王嫣却也是怜惜无比,轻轻的叹了口气:“不过二姐姐你不说这个话儿,我也是有几分理解和了然的。这样子丢人的事情,当真是难以启齿,又怎么说得出口呢?我也是万分为二姐姐你觉得委屈,你可是遇人不淑啊。” 王嫣这样子说话,周围却也是顿时安静下啦。 王溪的这档子事情,她们私底下议论的也是不少,无非是说王溪没有手段,连个妾都拿捏不住,人又好面子,被陆家这般拿捏。王溪痴恋陆明卿,闹到了如此的地步,却仍然是不肯合离,只不过是分居罢了。当然议论到了最后,这些嫡出女儿和正房夫人,却也是一个个的,都破口大骂薛娇瑛这个小妾无耻。而那些未出阁的女儿家,却也是暗暗盘算,以后等她们嫁得好夫婿,一定不能对那等贱婢心软。 然而这些议论虽然是有,却也没一个胆敢跑去和王珠去说。 可是如今,这位公主王嫣,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生生的将王溪的伤口生生撕裂开了。 王溪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那手却也是被王嫣死死的捏住了,怎么都不肯松开。 王嫣的眼中流转了森森的恶毒之意,似乎是想要将王溪就此吞噬,吃拆入腹。而王溪却也是觉得自己入落冰窖,整个人似乎是一点儿力气都是没有了。 王溪内心之中,又何尝不知,那些贵女必定是会议论自己,拿自己说笑。 可她仍然是勉力打扮,和王珠一块儿前来。 说到原因,那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无论如何,都是不想落了九妹妹的脸面了。 别人说什么,没到她面前说,王溪也就好像是鸵鸟一般,只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是如今,王嫣却是撕开了王溪的伤口,血淋淋的让人去欣赏。 王溪甚至不觉隐隐有些迷糊,觉得自己好似被扒掉了自己的衣衫,就这样子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片纤弱的手掌却也是握住了王溪的手,随即易开,那片手掌却是甚至有几分粗鲁的将王嫣生生的推开。 王嫣被推开之后,却也是敢怒不敢言,面上不觉颇有些恼恨之色。 王珠纤弱的背影挡在了王溪跟前,让王溪终于能够喘过一口气了。王溪内心却也是微微一酸,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是需要妹妹的保护了? 王珠在外边有粗鲁的名声,可从今往后谁要是胆敢如此议论九妹妹,王珠也是会跟她拼命的。 王珠漆黑的眸子扫了王嫣一眼,唇角却也是浮起了讽刺的笑容。 “遇人不淑?八皇姐还是得有遇人不淑的机会,再来同情别的人。八皇姐,你自我感觉良好,我都是要佩服你了。许妃无德,你又品性粗鄙。如今许妃娘娘被软禁,你却跳出来蹦跶,不就是为了找个如意郎君?可这女人要找到好夫婿,这权柄家世和人品德行总要占了一头,八皇姐你两样俱无,我也是之怕你会嫁不出去呀。” 说到揭人伤疤,王珠这本事也是不会差到哪里去了。如今王珠一开口,就轮到王嫣面色发白了。 王珠开这个口,简直就是指着鼻子说王嫣是来找男人的。 而且王珠本来就眼光毒辣,一下子就说中了王嫣的心病。 许妃失宠,王麟也让夏熙帝彻底失去了兴趣。便是不图家世的人家,也得掂量掂量,倘若娶了王嫣,可是会得罪太子殿下。 至于娶了王嫣,能有什么好处,这却也是说不上来的。 除了空有一个公主的头衔,娶了王嫣居然是弊大于利。 王嫣欺负王溪,王珠也是毫不客气的在王嫣的心口狠狠插了几刀。 王嫣面色发白,却也是仍然嘴硬:“若是嫁的夫婿就如陆家这般,我也不如不嫁。” 说到了斗口,王嫣又岂是如今王珠的对手。 王珠却笑起来:“这京城不知道多少人盼着我这个嫁人的二皇姐合离之后再娶了她,相反八皇姐还是清清白白的女儿身,却是门可罗雀。瞧将八皇姐给急的,这一身的打扮,当真是出挑得很。” 王珠此言倒也并非虚语,这京中瞧上王溪的人,那也当真是不少, 只不过他们瞧上的并非是王溪,而是王溪身后的太子罢了。 正因为王珠说的是实话,却也是当真刺激了王嫣了, 王嫣身躯微微发抖,面颊之上却也是流转苦涩的味道,她虽未哭出来,一双眼睛却也是已经红彤彤的了。 王嫣也只恨,同为姐妹,为何王珠要揭了自己的伤疤?莫非作践自己,当真是让王珠如此的欢喜? 此时此刻,她却浑然已经忘记了,是自己先行挑衅,方才招了这般羞辱。 “九皇妹你就欺辱我这个母妃失势的可怜人了,可再怎么样子,你能为难我了,难道就能堵住全天下的人嘴不成?” 王嫣心中生恨,恼意更浓。 王珠却一脸无辜错愕之色:“八皇姐,你这样子说话,我就是不懂了。我是最善良不过的一个人,几时又不肯让别人说话了?在场之人,均是我大夏贵女,我倒是想要听一听,她们心中,究竟是怎么想我二皇姐的,大家若是不说话,不免让我心中误会,误会你们居然是赞同八皇姐所言的。” 九公主既然是这样子说了,在场的贵女自然也是不会藏着掖着,纷纷开始讨好起来。 “陆家那个小妾不过是下等人物,二公主方才是大气,乃是做正室的楷模。” “这京中之人,又有那个不知道,二公主那是品性纯良,人品高洁,与众不同。” “二公主不愧是皇族出身,那陆家欺人太甚,唯独二公主才有底气不理会婆母的面色分居,那才叫清静又自在。” 王珠走道了王溪跟前,握住了王溪的手掌,却也是不觉柔柔说道:“二皇姐,你听听瞧瞧,这才是众人所议。你说八皇姐怎么老是觉得你过得不顺呢?” 王溪虽然是知晓这些不过是讨好的言语,可是看着王珠讨好的样子,却也是不觉笑了笑。 一旁的王嫣却也是哇的一声,捂着脸出去了。 王溪说了会儿话,便也不自觉的寻了僻静的地方。 说到了口舌之争,自己自然是没有落了下风。只要母后与太子哥哥地位不衰,谁也是不能明着欺辱自己。 王溪内心之中忽而明白了这个道理,却不觉有些凄然。 便在此刻,一道熟悉的嗓音微微有些迟疑,却也是唤住了王溪。 “二公主——” 王溪身躯一阵,侧头过去,见到叫自己的果真是陆明卿,眉头却也是不觉皱起来。 怎么会这般巧法? 王溪欲图离去,却可巧被陆明卿生生拦住。 其实并非巧合,陆明卿眼见王溪落单,故而刻意与她说话儿。 王溪微微错愕,却听到陆明卿放缓了语调:“二公主,你也不要闹了,还是快些回陆家吧。” 王溪只是分居,却也是并非合离。 只要想到了这一点,陆明卿就觉得她对自己,还是很有些情分在的。 从前陆明卿不觉得王溪有什么好的,可就连自己的上封也是旁敲侧击自己的家事,同僚之间也是议论纷纷。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让陆明卿意识到了,王溪并非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更不必提,一旦当真没了王溪,太子殿下是会用何种眼光看待自己。 这些东西,其实不必别人提点,陆明卿也是瞧得十分清楚了。 从前他苛待王溪,未必就是觉得自己都事事正确了,可是就算有无礼的地方,陆明卿也是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王溪离开了自己,必定是名声受损,这满京城的笑话,又岂是王珠承担得起的? 可是如今,陆明卿也是意识到了,就算王溪沦为笑柄,自己也是好不了哪里去? 自己从前将因为薛娇瑛产生的遗憾发泄在王溪的身上,这本身就是一桩不智之举了。 王溪冷哼了一声,瞧着眼前的男子。 陆明卿身姿提拔,容貌英俊,如今穿上了羽林卫的衣衫,更是不觉平添了几分英气了。想当初灯会一见,其实自己也是难免对陆明卿心声情意的,就算那时候,陆明卿的手臂是挽住了另外一个女子的。 可是那又如何呢? 当她肚子里的孩子消失时候,自己对陆明卿所有的感情,都是已经化为乌有了。 王溪冷冷说道:“陆明卿,从我离开陆家时候开始,你我虽还有夫妻的名分,可是早就已经,什么也不是了。你苦苦纠缠,不怕折了你的男子尊严。” 陆明卿也是极少低声下气的人,如今王溪冷言冷语,他也是不觉心中有气。 他强自压着怒火,不觉气匆匆的说道:“二公主非要争个输赢,如此的争强好胜,我瞧也是没什么好处的。你让陆家没脸,别人也是会笑话你。八公主虽然是被压了下去,可那又如何呢?人家明面上不说,心中还是瞧你不起。” 方才那些言语,陆明卿也是尽数听到了。 所以在他眼里,王溪的日子也是不那么好过,自己放低了姿态,不过是让大家脸面上好看了一些,并不是因为王溪真的比较强。 王溪既不会对陆明卿有什么期待了,自然也不会再对陆明卿有什么失望之情了。自始自终,她都并不觉得,陆明卿会知晓错了,并且真心后悔。既然是如此,王溪自然也是并无什么愤怒之意,恼恨之情。 王溪淡淡的说道:“那陆郎可就猜测错了,在我的心中,宁可被你私底下嘲笑,却也不愿意落在陆家生不如死。” 陆明卿一时恼怒,却也是慌不择言。 “如今母亲已经是原谅你了,就是瑛娘,那也是不跟你计较,还那么一心一意的,盼着你回来。” 王溪微笑,陆家还当真是宽容和大度,自己瞧着竟然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既然是一家和睦,为何又要请我回去?莫不是陆公子爱惜功名利禄,所以居然是如此委屈老母娇妾?” 眼见王溪如此,陆明卿也是当真怒了,心中也是有些不可置信。 要知晓,当初王溪离开陆家,那也是依依不舍的样儿。 如今王溪却也是如此的决绝,实在是让陆明卿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薛娇瑛在他耳边吹耳边风,暗自揣测王溪其中一个动机。 当时陆明卿听了觉得当真不可置信,可是如今却也是不觉竟有几分当真。 王珠水性杨花,先去追逐谢玄朗,然后又和杨炼订婚。等到了杨炼没有了,王珠又和那大夏的质子夏侯夕混迹在一道。 如此的水性杨花,那么王溪瞧着老实,也未必会如何的干净。 陆明卿目光涟涟,不觉低语:“你可是外边私下有了男子,所以这般姿态?大夏的公主,都是这样子的不知检点?” 王溪最初没有听懂,随即才慢慢的听懂了。 等她听懂了后,眼中顿时充满了怒火,流转了不可置信之色。 陆明卿欺辱她也就罢了,居然是辱及小九的名声! 王溪一伸手,就啪的一巴掌打了过去。 陆明卿怎么也是没想到,王溪居然是如此大胆。夫为妻纲,他是怎么都想不到王溪居然胆敢对自己动手。 而王溪动手之后,还飞快的掏出了手帕,狠狠的擦了自己的掌心。 对上了陆明卿饱含怒火的眼睛,王溪却也是一脸的嫌弃之色:“陆公子,你今天还是要小心一些,谨言慎行。若是因为你说错了什么话儿,做错了什么事儿,最后却有些不幸,在众人面前出乖露丑,前途尽毁,可是却有些不是了。” 听了王溪这般言语,陆明卿纵然心中是充满了怒火,却也是不觉生生的隐忍下去。这个毒妇,就是挑中这个时候来挑衅自己,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前途尽毁,沦为笑柄?到时候,这个大夏的公主,便是又可以耀武扬威,而自己则是需要一辈子的讨好王溪了。 可这贱人却是休想! 陆明卿心中含怒,不觉就此离去。 在他心中想来,自己放低了姿态,而王溪却是不知珍惜。以后这个二公主,那是必定会后悔的! 王溪瞧着陆明卿离去之后,手掌却也是微微发软,甚至轻轻的颤抖。她嘴里跟王珠说得是十分的硬气,可是王溪本身,却是个十分文雅的人。从小到大,甩巴掌打人却也还是第一次。 正在此刻,王溪却也是听到了一边微微有些动静,她顿时也是不觉皱起了眉头了。 她和陆明卿之间这些龌龊,王溪并不想让别的人知晓。 这些事情如此的羞耻,若是旁人听到了,自己又是情何以堪。 想到了这里,王溪不觉轻轻的躲在了树丛背后。 两道窈窕身影缓缓而来,她们似乎并不知晓王溪在这儿,反而开始议论事情起来了。 这两人一个是裴凰,一个却是王嫣,王溪瞧清楚了后,却也会不觉皱起了眉头。 裴凰和王嫣素来是没什么交集的,如今却又为什么凑到了一道? 耳边,却听着裴凰说道:“八公主,你又何至于如此呢?王珠和你,都不过是大夏公主,又凭什么欺辱于你?” 王嫣嗓音尖尖的:“谁让我这个九妹妹是皇后娘娘的爱女?我又算什么?嫔妃所出而已,哪里能跟她相提并论?” 只恨自己运气不好,没托生在皇后娘娘的肚子里面。 裴凰却也是不觉柔声说道:“这话儿这样子说虽是没什么错,可是若是九公主做错了什么事情,这皇后的脸上那也是无甚光彩才是。要是九公主不知廉耻,与别人私会,这却也是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王嫣目光落在了裴凰的身上,眼底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几许讽刺之意:“裴大小姐,莫非在你的心中,我竟然是个傻子不成,就任由你当枪。” 裴凰不动声色:“我也很不喜欢那九公主。” 王嫣想到了自己所受屈辱,不觉也是愤愤不平。她目光轻轻的闪烁:“可我那九妹妹,名声也不过是那样儿了。就算她和夏侯夕的事情落到了实处,那也是无伤大雅。” 裴凰却笑起来:“嫣公主居然如此仁慈,还将个夏侯夕送过去。虽然陈国质子,确实无权无势,可是好歹却有那么一张俊俏的脸蛋。王珠算什么东西,居然能配夏侯夕?” 王嫣不觉哑然,一时说不出话儿来。可她的眼睛里顿时闪烁了冷漠的光彩,裴凰暗示的东西,顿时也是让王嫣兴奋起来了。 不错,若是给王珠配一个下贱的货色,王珠再怎么命好,这辈子也是只能这个样子了。 裴凰眼见王嫣已经上钩,也是不觉将自己的计划轻轻的说出口了。 王嫣这种充满了嫉妒之意的蠢货,最是适合称为替罪羔羊。 两人议论的声音小了下去,王溪也是听不出她们在说什么。 也是因为这个样子,王溪面上却也是不觉流露出焦灼之色。 正在这时候,有人捂住了她的嘴唇,再搂住了王溪的腰身,就将王溪给抱出来。 王溪目瞪口呆,一时来不及反应,又恐怕惊动了裴凰,居然是不敢挣扎。 等她离得老远了,顿时也是不觉气恼的锤了那人一记,而那人也是将王溪放下来了。 这男子容貌成熟英俊,眉宇颇有些忧郁之色,王溪从前却从来没见过他。瞧他打扮,也应当是军中之人。 王溪甚是气恼:“你究竟是谁,居然是如此无礼?” 那男子却也是微微一笑:“二公主独自一个人,却是偷听人家说话儿,恐怕裴家大小姐,也是会觉得二公主你甚是无礼吧。若是裴大小姐发现了二公主,却也是指不定会对二公主如何。” 他瞧着王溪恼怒的容貌,心中却也是生出了喜爱之情。 只因为刚刚不久,王溪方才是打了陆明卿一个耳光。 所以他瞧见了,却也是颇为痛快。 王溪不悦:“这与你何干?” 那男子却也是微微一笑:“若我是二公主,那就会去提点九公主当心,而不是在这儿跟我言语。” 他说的话确实也是有几分道理,可王溪却就是禁不住有些不甘心。 “你究竟是谁,方才,方才——” 王溪担心,他瞧见太多,连自己和陆明卿的争执都不觉瞧在了眼里了。 那男子眉宇间颇有郁郁之色,原本应该是个沉闷的人,可是笑起来时候,在王溪瞧来,却也是有些讨打。 “二公主若是好奇,方才我见到了什么,那么二公主巴掌打亲夫,我倒是确实瞧见了。若是二公主不放心,是大可以收买我,我很缺银子的。” 王溪怒极:“你给我滚开!” 那男子双手一摊,露出了无奈的模样,顿时也是离去。 王溪压不住内心的恼怒,虽然此人并没有对自己做过什么,可是王溪心中却也是颇为不悦。 不过那人有些话儿,原本是没有错的。此时此刻,自己却也是不应该在此耽搁。 想到了此处,王溪也是提起裙摆轻轻去寻王珠。 只要九妹妹不被人算计,自己怎么样都是不放在心上的。 此时时刻,京中武会也是正式开始了。 京中权贵各自挑选了位置坐好,瞧着这如今的比武。 而那些京中的女眷大都在一道,不觉是露出了十分有兴致的神色。 她们婚事虽然是早就已经指定了的,可是也是乐意欣赏这些英挺的儿郎。就如那些男子,仍然是喜爱欣赏妙龄少女一般。 王溪匆匆的赶到时候,王珠正颇有兴致的欣赏着,并且慢慢的品尝一块糕点。 王溪瞧在了眼里,内心之中却也是有说不出的味道。她的九妹妹,如今也是长大了,杀伐果决,心思缜密。可是就算是这个样子,王珠却也是仍然保存了一些小时候的小动作。 譬如她仍然是喜爱吃甜食,每次吃甜食时候,就会用舌尖轻轻的舔了唇角一下,似笑非笑的模样。 王珠这个时候,就会流露自己都是没有察觉到的孩子气。 此时此刻,那些贵女眼见王溪过来,都是不觉流露出讶然之色了。一些女子的样儿,却也是变得微微有些古怪起来了。 只因为方才陆明卿已经是连胜了两场了,并且每次都是赢得非常漂亮。 在场的贵女,精通武技的倒也是不多,不过陆明卿不但样儿是十分俊俏,而且也是颇有男子气概。 陆明卿原本是武将出身,故而京中贵女对他也不是那么熟悉。 如今他如此展露风姿,倒是让不少人眼前一亮。 就算陆明卿人品不佳,可人品是瞧不见的,模样却是瞧得见的。 如今众人都是能瞧见陆明卿这俊俏的模样。 有人不觉又想起了关于陆明卿的另外一则传言,只说二公主痴恋陆明卿,可陆明卿那心中也是只有小妾薛娇瑛。 虽然王溪死缠烂打,不肯放手,却也是笼络不住丈夫的心。 如今陆明卿的一颗心儿,都是落在薛娇瑛的身上。 有人不觉暗中议论,因为畏惧王珠,这嗓音却也是不免小些。可她们瞧着王溪的目光之中,却也是到底透露出了他们内心所想了。 这些人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在想,莫非当真是这个二公主,痴缠倒贴不成? 这王家的女儿,不就是有那倒贴的传统,当初的王珠,不就是这个样子? 226 伪君子 骗骗这些没见过世面,瞧着威武的男子就激动的京中贵女也还罢了。在王珠眼中,这些也不过是些个花架子罢了。 经历过血与火杀伐之势的人,瞧着这些,也不过如此了。 陆明卿养尊处优,并没有当真经历过什么血腥杀伐之事。 而当真上过战场的人,出手也是绝不会是这样子的。 比如方才那一招,陆明卿只追求招式漂亮,却也是有些过于多余了。 王珠露出了自己的小尖牙笑了笑,待会儿,看不将陆明卿踩到了脚底下,她就不叫王珠。 王溪却也是轻轻扯住了王珠的衣袖,不觉流转了几许担心之情了。 而王珠却也是听着王溪极小声的说道:“九妹妹还是要小心一二,只恐怕,有的人是欲要对你不利的。” 王珠却漫不经心:“二姐姐放心,无论是什么人将那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这吃亏的人,那是一定不会是我的。” 眼见王珠不上心,王溪也是为之气结! “九妹妹你如此的轻狂,或迟或早,少不得被人算计。做人处事,原本就不该轻狂的。” 王珠这子态度,王溪也是颇为不喜欢。王珠这般心思,若不小心些,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当真上了什么恶当。 王珠清秀的面颊不觉绽放了一缕甜蜜的笑容,瞧着王溪:“二皇姐放心,既然是如此,无论如何,我都是会跟在你的身边,不让你担心。” 在王溪跟前,王珠却也是一派羞涩之态了。 而王溪却也是深深的知晓,只恐怕自己这个九皇妹,是当真未将这些花儿如何得的放在心上了。 而另外一旁,姜翠影戴着面纱,却也是怯生生的就在王曦的身边。 她虽是武将出身,可那所谓的礼数却也是并未少了去了。 姜翠影人在姜家,是从来不能参与任何家族内部之事的。 武人粗鲁,而他们对女子的看法更是简单粗暴。身为女子,相夫教子,似乎就是必然之事。军国大事,关娘们何事?在姜家,这女人可不就是为了生几个孩子,养大这些娃娃的存在? 遇到了王曦,似乎什么都变了。 姜翠影人在王曦的身边,却也是不觉有些魂不守舍了。只因为今日自己的亲哥哥姜皓正在此处,并且容色沉沉。 就算王曦贵为太子,姜皓却也是并无丝毫的殷切之色。 在姜皓的心中,他们这些武者自是十分尊贵的。 身为武将,那就是纯臣,那么就应当是保家卫国,而不应当卷入什么党争之中,最后却也是成为别人争权夺利的刽子手,成为了别人的工具。 这些道理,曾经是云暖阳教给他的,而姜皓听了,却不觉为之折服。 自古以来,武将攀附权势,甚至是成为了别人手中的刀,最后却也是沦为工具,实在也是可笑可悲。 倒不如做个纯臣,只为了百姓福祉做事情,保家卫国,方才是武人正统。 故而如今姜皓看着姜翠影,心中是有些不悦的。 自家妹妹,姜皓也是比谁都要清楚,这个妹妹本来就是无才无德。偏偏王曦却好似什么宝贝一样,整日带着姜翠影一道,让姜翠影也是掺和一些这么些个事情。 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就在于姜家? 姜皓心中不觉冷冷发笑,王曦看着敦厚老实,这花花肠子可是不少。夏熙帝秉性多疑,却硬生生一直让王曦当这个太子。 瞧来王曦这心计手腕,当真也是没见输给谁了去。 姜皓心中,却也是半点没瞧得上自己的亲妹妹。姜翠影在他心中就算不是废物,那也是相差无几了。 谁要是对姜翠影好,必定是心生盘算。 如今姜皓呆在了这儿,更是不觉有些气闷。 王曦邀约陆承轩,陆承轩惴惴不安,干脆拉上了自己。 说来说去,还是陆承轩畏惧太子,所以拉上了姜皓作陪。 姜皓素来耿直,从来也是没见畏惧谁了去。更何况姜皓还是王曦的未来大舅子,这情面总是要给些。 姜陆两家素来是交好,故而姜皓虽然是不乐意来,倒也还是来了。 抛开两家之间的交情,陆承轩虽然家中之事颇为糊涂,倒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纯臣。平素陆承轩行事,向来也是不会结交谁了去。 无论是太子还是许妃,陆承轩都是保持了一定距离,并不刻意深交,所以方才忽视了王溪了。 这个面子,姜皓也是不得不给。虽然是这个样子,姜皓内心不悦之情却也是不断加深。 他心中不欢喜,是因为陆承轩觉得太子到底是会给他几分薄面。因为姜翠影的婚事和王曦的那些手段,自己多多少少的,也是沾染上了所谓的太子党标签。 再来就是王曦行事,也是十分让姜皓瞧不上的。 无论如何,王曦好歹是一国之储君,他一个男人,却也是插手后宅之事,当真也是小家子气。 他们姜家,没有哪个娘们有那么大胆子,拿那狗屁倒灶的事情来烦男人。 一个太子,还帮妹妹斗小妾,简直都是一场笑话。 这些话儿,姜皓虽然是不会说出口,可他脑袋垂下去时候,眼睛里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讽刺之色。 今日他来,也不过是虚应个景儿,反正以王曦哪般心性,什么事情都是绝不会做得落人口实的。 王曦容貌俊朗,唇角含春,却也是一个字没提王溪之事。 陆承轩灌了几口茶之后,反而是有些绷不住了。他不觉额头生出了冷汗,颤声说道:“太子殿下,是我治家无方,委屈了二公主。等我回到了家中,必定也是会好生管教我那个逆子,让他向着二公主赔罪!” 王曦却叹了口气:“此乃陆大人的家事,便是询问陆大人,也是应当母后出面,原本也是轮不到我说什么的。陆大人,今日邀约你前来,却也是因为有另外的事情要和陆大人知晓。” 说到了这儿,一名侍从将几张单子也是送到了陆承轩的面前。 陆承轩只扫了一眼,却也是面色不好看:“犬子不知分寸,宠妾宠得没法子,居然是送了珍贵的首饰给那小妾,当真是不知分寸,我都是恨不得将他狠狠的责打一顿。” 姜皓翻了个白眼,薛娇瑛这个妾却也是当真厉害,连太子都惊动了。 王曦涵养再好,却也是不觉有些恼意。这陆家的人,似乎是总是觉得,自己是受了委屈,被别人欺辱了去了吧。 “这首饰是上等玉钗,可是落在了买卖单据之上,却是下等玉料,甚至只贩售了十两银子。可京城中人都是知晓,陆公子爱妾薛娇瑛头发之上那枚玉钗可是价值不菲。这商户为何如此,倒是匪夷所思,然后查下去,这幕后的老板居然是裴家。” 姜翠影甜美的嗓音缓缓说道,语调之中却也是微微有些不喜。 她很不喜欢别人误会王曦,瞧不会上王曦。 说到了此处,不单单是陆承轩,便是姜皓也都是万分错愕的抬起头来,眼中顿时流转了几分狐疑惊讶。 陆承轩略略迟疑,心中却也是在盘算,可是因为二公主的事情,所以王曦居然是刻意夸大其词,算计起了自己的儿子起来了? 陆明卿在女色之上微微有些糊涂,可是陆承轩却决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跟裴家勾勾搭搭的。 抛开忠心不论,他们这些京中的武将,却也是一向都不喜欢和北漠的军中势力有所牵扯。 然而王曦一挥手,一封册子也是送上来。 上面陆明卿和裴家所交往的点点滴滴,总总暧昧,这上头可谓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裴家这些年来,不但对陆明卿颇有些牵扯,而且甚至是将那几般军功都十分巧妙的算在了陆明卿的身上。 这京官升迁并不那么容易,基本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有时候有些功劳再多,那也不过是分内的事情。 然而如今陆明卿得了裴家相助,履历之上可谓是十分的漂亮。加上了裴家背后的帮衬,陆明卿扶摇而上已经是那么一桩板上钉钉的事情。 上面的证言证词却也是十分的完整,甚至何时何地,采取了什么人证,都是是说得再清楚也没有了。 陆承轩想要否认其中的真实性,却也是一时之间,都是说不出话儿来了。 耳边却听到了王曦温和的嗓音:“陆大人若是不信,顺着这个册子,大可以去查一查。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陆公子所为也是并没有违反哪一条的法律。” 陆承轩冷汗津津,却也是并没有因为王曦这样子说话而松了一口气。 说是不违背什么国法,可是有时候,这样子的事情比那违背国法还要可怕要紧一些。 他甚至不觉隐隐清楚,王曦手头这些证据不会是假的。 若当真是构陷,这些证据就不应当出现在自己跟前,而是会出现在官府里面了。 就是那枚价值不菲的玉钗,那也是足以惹了那么一桩要紧官司。 可是如今,王曦却是放在自己跟前,任由自己去查。 他内心不觉在想,是真的,一定是真的了。 可是自己的儿子怎么就这般糊涂? 王曦慢慢的,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的容色,眼中却是悄然绽放了异样的光彩。 姜皓已经是慢慢回过神来了。 最初的震惊过去之后,姜皓的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有那么一缕异样的厌恶之情。 若要将这些事儿查个清楚,必须得有系统的,极为专业的机构。说得不好听的,王曦手中是必定会有那么一支专业的特务机构,刺探情报。对于私设这样子的组织,窥探别人**的行径,姜皓只要十想一想,这内心之中顿时也是说不出的厌恶了。 果然王曦,就是天底下最无耻的伪君子。假装纯善,虚伪至极。 而王曦微微笑笑,目光轻轻的从姜皓脸颊之上滑过了,却似并未当真将姜皓瞧在了眼里。 而他目光,最后却也是落在了比武场上,瞧着上面的两道人影:“陆大人,如今又轮到令郎上场了。” 王曦的嗓音之中,有着说不出的味道,惹得陆承轩却也是顺着望去了。 王溪瞧着台上的两个人,面色却不觉一怔。 别人就算是瞧见了,必定也是会觉得王溪瞧着的是陆明卿,其实却并非如此。 ''若只是陆明卿,王溪是绝不会如此惊讶的。 可是陆明卿的对手,却也是让王溪颇为震惊。 方才就是这个无赖,拉着自己出来,并且言语十分无礼。 王溪什么秘密都是让他给知晓了,偏生王溪连他的名字都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王溪眸光涟涟,却也是平添了几许好奇。 一旁两个贵女也是在议论此事。 “这与陆公子对敌的人究竟是谁,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一名妙龄少女却也是脆生生的说道:“此人我也并不怎么认得,方才他的几个对手并不如何厉害,轻轻松松,那也就赢了。我瞧这一次,一多半还是陆公子会赢吧。” 她原本声音也是可以更大声一些,却也会忽而想到王珠也是在一边,多半也是不乐意听到别人称赞陆明卿的。 这样子想着,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渐渐小声了些。 王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正在这时候一双银色的筷子,夹着那么一块糕点,顿时送到了自己的唇边。 王溪微微一怔,对上了王珠笑吟吟的眸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小的咬了一口。 王溪是并不如何嗜好甜食的,甚至对于甜腻的食物有些抗拒。偏生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王珠都是不觉对甜食是情有独钟的。这一块送到嘴边的甜点,王溪咬了一口,却也是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甜腻。 这块糕点不过微微有些甜意,却也是清爽滑口,十分的美味。 王溪不知不觉,由着王珠喂着,很快一块糕点都是吃得干干净净。 王珠恍若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位大家都瞧不上,连我二姐姐也十分讨厌的男子,不就是陆家的大公子陆明章?” 王溪险些要呛着了,抬头不可置信的瞪着王珠。 不但王溪如此,其余的贵女都是一般表情。 遥想当初陆家在京城也还算低调,不过这都是王溪嫁过来之前的事情了。在满城的人尽数议论王溪的时候,陆家那些烂事合唱也不会被扯得干干净净的? 遥想当初陆明章身为嫡出长子,却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被送出了京城。这不知道的一头雾水,而知道的人却是觉得十分的荒唐可笑。 说到了原因,居然是因为这个嫡出长子不那么吉利。 有人实在是有些好奇了,不觉大起胆子问王珠了。 “这一次比试,必定是从羽林卫之中挑选,可是陆家大公子,似乎倒也并未听说过。” 王珠道:“他原本也并不是羽林卫出身,只不过人在边塞,很是立下些功劳。如今按部就班的升迁,三日之前,方才入籍羽林卫。” 王溪却不觉一怔,这个陆明章,来得可谓是十分巧合,莫非竟然是小九刻意安排的不成? 不过小九身为这女儿身,居然是干涉这朝堂之事。王溪这样子想着,却也是不觉平添了几许不安。 王溪饱读诗书,牝鸡司晨,女人干政,这史书之上多半说得不是那么的好听。可是这样子做的人若是成为了王珠,王溪竟也说不出王珠不好。 她这个九妹妹,行事本来就是有几分的惊世骇俗。似乎寻常的礼数,本来就是拘不住王珠。 便是在这时,裴凰却嫣然一笑,忽而插口:“九公主居然对陆大公子的事情竟然是这般的留意。瞧来九公主的心中,也是十分不喜欢这位陆家的二公子吧。” 一时之间,许多道的目光顿时也是落在了王溪身上。裴凰的言下之意,就是因为王溪,王珠却也是琢磨对付陆家。 王珠瞧着裴凰,不觉说道:“那陆家的废物,又值得我挂心什么?裴大小姐,你也是委实太过于瞧得上他了。听说裴家也对这位陆家的大公子颇感兴趣,莫非也是因为裴大小姐对这位陆家二公子有心?” 裴凰面容微微一僵,王珠看似随口一说,却似乎可巧就说破了裴家的暧昧。 一直以来,裴家都是有意笼络军中的年轻将领,这个陆明章就是其中之一。除了京中的武将体系,在大夏北方一带的年轻青年将领,是或多或少,得了裴家一些恩惠和帮衬的。 遥想当初,裴家瞧中了陆明章,这不单单是因为陆明章乃是一个人才,还因为陆家的那档子事儿。 只要是成功笼络了陆明章,那就是能成功的在京中武将体系之中,狠狠的打下一枚钉子。 只不过陆明章素来狡猾,却也是并不明确应承。 如今一转眼,陆明章居然又成为了太子王曦一脉的了人了。 王珠言语之中有所暗示,裴凰却也是并不想承认,故作漠然说道:“区区比赛,光是这么瞧着,那又有什么趣味?九公主,无妨赌一赌,瞧瞧这兄弟两个,究竟谁会赢了,我还是更瞧得上陆家二公子一些。” 裴凰这样子说,并不是瞧得上陆明卿,而是因为陆明卿和王溪的那档子事,故意和人添堵。 一边这样子说着,裴凰也是轻轻摘下去自己手指上的玉扳指:“这小玩意儿,就先当个彩头。” 这枚玉扳指是用整块翠玉雕琢而成的,水色也是十分的通透,瞧着更是价值不菲。 王珠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宛如一只慵懒的猫儿:“这又有什么好赌的,若赌一炷香的时间,陆大公子能不能赢,这样子的打赌,方才有了几分的趣味。我呀,就赌陆大公子可是能一炷香就能赢的。” 说到了这儿,王珠命人取了一枚小小的匣子,里头那么一枚发钗,却也是盈盈生辉。 这枚发钗不但做工是十分精细的,而且一拿出来,顿时一股子寒意涌来,另人的精神更是不觉为之一振。 裴凰面露讶然之色:“寒玉钗?” 她瞧着王珠随随便便的就拿出了一枚寒玉钗做赌,出手阔绰,并且条件竟也还如此苛刻,不觉心中是有些不快起来了。 裴凰也是并不知晓这枚发钗事夏侯夕所赠,王珠心中不喜,并不如放在心上。她还道王珠炫富,刻意为之,就是为了让自己面上无光。 思念及此,裴凰微微有些受辱之感,面上却也是半点不露:“如此说来,竟然是我占便宜了。” 在场的京中贵女这样子瞧着,那也是不敢出声。 九公主和裴家大小姐相斗,她们没眼力劲儿凑上去,岂非是成为炮灰,更是找死。 故而她们也只在一边瞧着,实在也是不敢如何的言语。 有些多情的少女,此刻内心之中,竟然是不觉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这陆家的两个公子,一个英气勃发,一个又沉郁内敛,当真是各有风姿,实在也是分不出上下了。 然而比试开始,陆明章所为却也是令人大跌眼睛。 刷的一下,陆明卿一个刀花扫了去,陆明章却只轻轻的侧了下身子,并未十分避开。 咚的一下,陆明章手臂不见躲避,血花飞舞间,却趁着陆明卿招式用老,咔嚓一下一拳轰碎了陆明卿的肋骨。 陆明卿惊怒交加,想要说些什么话儿,却也是猛然被陆明章轰碎的下颚,话儿都是说不出来了。 他一张口,却也是顿时吐出了一口血沫。 陆明卿十分恼怒,一张口顿时也是吐出了一口血沫,偏偏也是说不出话儿来了。 陆明章退后了几步,面上却也是流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容色更是微微有些不安了:“二弟,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边关待得久了,这下手却也是全然不知分寸。” 别人瞧着陆明卿的样儿,难免是不觉有些心凉,可是听到了陆明章这样子说,却也是不觉迟疑起来。 瞧陆明章这个样子,明明已经是赢了,可是却也无半点得色,反而瞧着颇为惶恐,一脸的歉疚之意。使人不由得觉得,陆明章说的话儿是真心的。眼前的男子,那确实也是不小心,并非是刻意而为之。 王珠却瞧得兴致勃勃,兴奋得很。 这陆家两个公子,那可当真是别具风味。 这陆明卿若是个绣花枕头,那么陆明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王溪一边瞧见了,却也是顿时不由得目瞪口呆。 此时此刻,她不免也是大开眼界。 陆明章连自己打了陆明卿一巴掌,就幸灾乐祸欢喜得飞起来。如今他却也是一脸的愧疚,痛不欲生的样子。而这等精湛无比的演技,当真是让王溪叹为观止。 便在此刻,一道尖锐的女子嗓音响起,其中不觉充满了恼怒之意:“陆明章,你回来做什么,如今你伤了我儿,分明就是故意的。你若恼恨,就冲着我来。明卿到底是你的亲弟弟,你又怎么能做出这样子的事情? 这说话之人,除了蒋氏,自然也是不会有别的人。 蒋氏为人并非没有成算,只是一旦涉及了自己的爱子,自然也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眼见陆明卿受伤如此严重,蒋氏早就已经是心如刀绞,痛苦万分了。 却浑然忘记,比武场上,本来也是刀剑无眼。陆明章下手虽然是狠辣了一些,可究竟只用拳脚,没用兵刃。 若是硬气一些的人,自然是可以将蒋氏一句话给堵回去。可是陆明章偏不,他一脸苦情,只温柔低声的说道:”母亲,是我不好,我并非故意的。我一回京,二弟就这个样子,这都是我的不好。“ 蒋氏顿时也是尖声说道:”谁是你的母亲,简直是信口开河!陆明章,你这个灾星,你就应该别回来。“ 蒋氏这样子说话,众人也是均有些愕然了。 有些话儿,原本也是不该这样子说出口的。陆明章是灾星的事情,这不过是一种传言,蒋氏却是将这个话儿说到了明处了。 众人也是不觉愕然。 陆明章只这般站着,微微苦笑,也是并没有辩驳了。 虽然如今受伤的是陆明卿,可是居然还是陆明章招惹的同情多了那么一些了。 而一边瞧着这一切的陆承轩,却也是不觉冷汗津津,竟然是有些说不出话儿来了。 在陆承轩瞧来,自己这个夫人,言语确实也是有失,说话说得并不那么的妥当。 王曦却也是轻轻叹了口气:”陆大人,原来你不止一个儿子,长子竟然是这般沉稳出挑,温顺有礼。“” 王曦一番提点,却也是让陆承轩身躯微微一震 ------题外话------ 这几天外出中,发文存稿,回复什么的不及时大家见谅啊 223 各怀鬼胎 王曦因为公主之事,有意提拨陆明章。在陆承轩瞧来,自己这个幺儿确实也是有那么几分的不争气。 且不说陆明卿慢待王溪的事情,他年纪轻轻,心眼儿却是不少,甚至准备勾搭裴家。 在陆承轩的政治眼光瞧来,这无疑就是一桩十分愚蠢的事情。 陆承轩失望之余,却也是不觉将目光放在了另外一个孩子身上。 陆明章送出去时候还小,传说之中也是不吉利的人。 当初小蒋氏只说暂时将孩子送出去,等化去了这孩子身上暴戾之气,方才将这个孩子接回来。 可是送走了陆明章,小蒋氏就再没提接回来的事情。 陆承轩内心之中,也是颇为不是滋味。小蒋氏不提,他也是忘记了这桩事情了。如今陆承轩的心里面,也不觉对妻子有些怨怪。 如今陆明章瞧上去,似乎性情颇为温和,甚至面上还有淡淡的自责。这孩子受了薄待,那也不见有半点怨怼之色。 反而是小蒋氏,她不依不饶的,骂个不休,却不见半点心虚和愧疚。 陆明章内心之中,也有个念头悄然滋生。 太子的提点,未尝没有道理。 蒋氏不知自己夫婿已经是对她有了厌恶之意,眼见陆明章退缩隐忍,她反而是不依不饶:“你身为大哥,如此对待自己的弟弟,那和畜生又有什么区别?陆明章,你弟弟是瞧你可怜,故意容忍你几分。可是却也是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子不依不饶,趁机伤了他了。我瞧你不但是个灾星,还是个刻毒凉薄的人。” 说到了动情之处,蒋氏也是不觉泪水涟涟,哭得甚是凄惨:“我的儿,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也是不活了。我便是死了,也是要冤魂索命,让这灾星陪葬。” 陆明章叹了口气:“夫人何必说死不死的,二弟所受之伤其实也是并无大碍的。只需接好骨头,好生将息,也是会好的。夫人也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可以不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儿。” 陆明章口口声声的关心蒋氏,却也是将陆明卿至少要卧床两个月的事儿略过不提了。 更何况陆明章也是知晓,这些话儿别人听着是关心,蒋氏听着却是实打实的讽刺了。 料来蒋氏听了,就是内心可劲儿的泛赌,必定是会跳脚更加厉害。 陆明章垂头时候,唇角却也是轻轻的勾起。 若自己不将陆明卿打得这样子的狠,又如何让别人见识到陆明卿的废物和蒋氏的凶残? 此刻也有两人向前,不觉将蒋氏给扯下来,并且另外有人将陆明卿给抬下去。 这也是陆承轩觉得蒋氏丢人现眼,故而命人将蒋氏这般拉下来了。而陆明章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叫了一声可惜。 周围的人眼神都不觉渐渐都是有些古怪了。 蒋氏如此泼辣,又溺爱儿子,难怪二公主的日子,竟然也是这样子的不好过。 之前她们觉得陆明卿人虽然不堪,却是模样俊俏,英挺不凡。 可见到了陆明卿被打的那个凄惨的样儿,自然也是不觉的陆明卿英武不凡了。至于说到了那模样俊俏,若是本事不成,那不就是个空有脸蛋的绣花枕头了。 接下来的比试,陆明章似乎也是受了些个刺激,下手不觉也是颇有分寸,生恐将人伤了一般。 便是赢了,也是不敢伤了对手,自然也是添了几分迟疑。 可越是这样子,却也是越发显得陆明章有那君子风度。 王珠瞧着裴凰,只见此刻裴凰面色却也是颇不好看,竟也隐隐有些恼恨之意。 王珠有些好笑,却将那翠色的扳指轻轻的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之上了。 “我原本觉得和裴大小姐十分的投缘,想将这枚冰玉钗送给裴大小姐,谁知这冰玉钗,居然是送不出去,我也是觉得好生可惜。我原本不如何喜欢翠色的扳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偏偏喜欢这一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赢了裴大小姐的缘故,这玩意儿套在了手上,我的心中竟然是说不出的喜欢。” 裴凰面色难看,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气恼。 曾几何时,自己和谢玄朗并驾齐驱,而王珠只是他们之中的一个小丑。裴凰甚至没将王珠当成真正的对手。 如今王珠移情别恋了,她们两个已经是不必去争谢玄朗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反而更加的恨王珠了。 这个九公主,原本也应当是永远屈于自己之下,成为自己的陪衬的。可是如今,她巧笑倩兮,气度风华却也是不愧为大夏公主,竟似生生的将自己给比下去了。 她恨,却也是恨不得将王珠生生的揉碎了,再一口一口的,就这般狠狠的吞到了肚子里面去了。 裴凰一番隐忍,唇瓣却也冉冉绽放了一缕森森冷笑。 接下来的比武却也是并未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 陆明章武技果真是最出挑的,一路获胜,却也是最后夺魁。 夏熙帝照着惯例,也是将一双玉璧赐给了陆明章的家世与官职。 其实这一双玉璧虽然是珍贵,但到底不过是死物罢了。可这不但象征着荣誉,也让陆明章入了夏熙帝的眼,在夏熙帝的眼中留下了印象。 如此一来,以后陆明章的仕途之上,可是大有好处。 陆明章神色倒也平静,很是有些荣辱不惊的味道。 他不觉向着夏熙帝开口:“陛下,微臣如今想将这一双玉璧送给一个人,还盼望陛下能够允许。” 夏熙帝不觉有些愕然,忽而想到了什么,不觉笑了笑,左右不过是些个风月之事了。 “那就要瞧瞧对方乐意不乐意收了。” 他自然觉得陆明章是瞧上了什么姑娘了。 王溪心中却不觉砰砰一跳。 她最初觉得自己杞人忧天,想得太多了,可也是没过一会儿,陆明章却也是朝着这个方向,一步步的走过来,容色可谓是颇为坚定。风轻轻的拂过了王溪的面颊,似乎涌动了什么热意。 陆明章身为武者略有些粗糙的手捏着一枚光润的玉璧,一脸的恳切之色:“二公主,我只盼望你能收下这枚玉璧,我的心里就是说不出的欢喜了。” 众目睽睽之下,王溪都是不知道别人会生起多少无谓的猜测了。 她只觉得羞愤欲死,恨不得就此死了。 自己和陆明卿闹成那样儿,结果陆明章却是来献殷勤。 传出去,却也是不知道多少不尴尬的话儿穿出来,自己这脸,算是彻彻底底的没有了。 王溪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却也是生生的压下去胸中的恼恨与酸涩,强自镇定,冷冰冰的说道:“陆大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还请你自重。” 陆明章一脸的诚恳:“我对二公主素来也是敬重万分,绝没有不尊重的意思。只是陆家颇对不住二公主,我这也是赔罪之意。这枚玉璧,是陛下的恩赐,我只想用这样子的恩赐,弥补陆家的不是。” 陆明章这样子的说话儿,却也点明这物件是夏熙帝给的,并不是一个男子的私相授受之物。“ 夏熙帝也听得出来,心忖这陆家的大公子,倒也是个懂事的人,比起那陆家的二公子,可是恭顺得多。 就是陆承轩见到这长子所为,居然也是微微有些感动之意。 陆明卿并不如何听话,自己让他给王溪服软,却也是那宁死不屈的样儿,是浑然没将陆家如何的放在心上了。 王溪却一阵子的焦躁恼怒。 无论如何,自己是绝不想接受这枚玉璧的。 她只盼望小九给自己解围,可是王珠却十分乖顺安静的坐在一边,根本不吱声。 不得已,王溪却也是只得接过陆明章手中的玉璧。 陆明章说得冠冕堂皇,可是王溪接过的瞬间,他却也是不动声色的摸了王溪一把。 王溪像是被踩了尾巴,几乎是要叫起来。 她飞快收回了手,仿若被火烫了一般。 抬眼望过去,陆明章仍然是那般道貌岸然的模样,几乎都让王溪觉得,方才那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接下来摆席饮宴,草原之上摆好了几,自也有人将烤好的肉一片片的送到了众人面前的碟子上。 王珠和王溪的面前,都是有摆着一个小碗,是盐晶做成。 新做好的烤肉,就擦了这小碗一下,吃着就有味道了。 王珠小口小口的吃着面前的烤肉,再品尝了一口葡萄酒,眼珠子却也是不觉眯起来了。 今日,可是有些好戏看了。 王珠的面颊因为喝酒也是染上了一层红晕,好似红苹果一般,显得十分可爱。 王溪瞧在了眼里,却也是不觉摇摇头。 她早就已经是提点过小九,可是小九竟然是并没有如何的放在心上了。 想到自己也备下了解酒丸,王溪也是顿时不觉缓缓起身。 临行之前,王溪更是一再嘱咐,让紫枝等瞧好王珠,不能让王珠独自一人,更要当心那位裴家的大小姐。 裴凰对王珠不怀好意,王溪也是小心翼翼,并不如何放心的。 王溪方才走了没多久,就见裴凰盈盈而来。 裴凰面上堆欢,并无不悦之意。 似乎方才那些不快,裴凰已经是忘记得干干净净了。 ”这一次九公主独具慧眼,倒是好生让我佩服,从前若有什么冒犯之处,只盼望九公主你见谅了。“ 裴凰这样子说着,一边就举起了酒杯,先行自罚三杯。 北漠的女郎,本来就善于豪饮,几口酒饮下来,面颊顿时也是飞起了几片娇红。 裴凰英姿飒爽之中,却也是平添了那么几许妩媚之色。 ”裴大小姐,你又何必如此客气?那些事儿,我可是早就已经忘记了。“ 王珠也是慢慢的饮下去一杯酒,不觉目光轻轻的闪动。 紫枝一边瞧着,也是不觉隐隐有些担心起来。 今日九公主这酒也是未免喝得太多了点儿吧。 不过九公主素来也是个有主意的,行事又很谨慎。 紫枝虽然是有些担心,却也是不好明着相劝。 另外一边,陆明章也与同僚饮了几杯,却也是并不如何的热络。 他初来京城,自然是没有什么相熟的。 更何况陆明章方才来到京城,居然就出了这么大的风头,难免是引人嫉妒。 陆明章倒是神色如常,仿佛是根本没察觉周围的人有几分异样的神光。 喝了几杯酒,陆明章就借故离开席面,没有再和这些人一块儿喝酒。 冷风习习,就这般吹在了陆明章的脸颊之上。 四周无人,陆明章喉头却发出低沉的近乎压抑的笑声。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也许就是从自己离开京城开始。 那个病弱的男孩儿,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暗暗发誓了,总有一天,自己是一定一定,要将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全部都通通拿回来。 他手指轻轻拂过了面颊,却不觉流转了几许阴冷之色。 王溪不错,当真极好。她不但是陈后和太子所爱惜的人,对自己仕途颇有帮助。 抛开这些不谈,王溪也是个姿容清雅,容貌秀丽,性情温柔的人。这样子的妻子,陆明卿居然是不知道珍惜,反而和那薛家的庶出女儿混迹在一道,在陆明章瞧来,这当真是一桩不可理喻的事情了。 陆明卿不珍惜的东西,他都是要一一夺过来,捏在了自己的手中。至于王溪嫁过人,在陆明章瞧来,这不是一桩如何大不了的事情。这女人第一要紧的是性情容貌,第二要紧的是家世出身,至于什么处子之身,陆明章反而没觉得有什么要紧。不过是一滩血,又有什么要紧的。 王溪,王溪,陆明章内心默默的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忽而面颊之上流转了温柔之色。 陆明章这样子想着,忽而一道身影,就这般跌跌撞撞过来,居然就倒在了陆明章的面前。 那少女一抬头,也是姿容不俗,样儿却不觉有些凄然之色。 王嫣忽而出现,就跌落在陆明章的面前。 陆明章收敛了内心一缕温柔心思,又恢复那郁郁温柔的样儿,不觉伸出手:”八公主怎么会来这儿。“ 王嫣略一犹豫,却不觉将陆明章的手掌抓住。 ”那些人都围着九妹妹说话,怎么会理会我呢。如今我母妃失势,她们一个个的,都是瞧不上我,甚至都不屑和我说话儿了。说来说去,还不是怕我连累了她们了。“ 王嫣这般说话,却也是不觉一派自怜自伤。 陆明章却也是柔语劝慰:”八公主你也是不必如此,人生总是有顺境还有逆境,绝不会是一成不变的。我从前也是以为,自己的人生一片灰暗,再无半点亮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运气却也是好起来。只要我争气,说不定也会得到父亲的认同。八公主,人在逆境时候,是绝不能作践自己的。更是要想方设法,得到属于自己的机会。好似你如今,就算是心意不顺,也是决不应该一个人走出来。若是遇到了什么不幸,那可是一生悔恨。“ 王嫣听了,却也是不觉怔了怔。 ”既然如此,就劳烦陆大公子,送我回去,免得我路上遇到了危险了。“ 一边这般说着,王嫣却也是轻轻垂下头,流露出几分娇羞之色。 陆明章微微一笑:”这自然是我的荣幸了。“ 王嫣也是轻轻取了面纱,戴在了头上。 耳边,却听到了陆明章有些好奇的嗓音:”八公主似乎换了一身衣衫了。“ 闻言,王嫣身躯却也是不觉微微一僵。 她口中却也是颇有些羞涩无辜之意了:”我今日之前的打扮,实在有些招人笑话,如今却也是已经换掉了。 她身材和王珠其实差不多了,就算略略比王珠高挑一点,不熟悉的人也会瞧不出来。 换上了一件和王珠差不多的衣衫,再戴上了面纱,那也不如何瞧得出来了。 之所以不让个宫女前来,是因为若是宫女,陆明章也是未必会上当。 在王嫣认知里,陆明章也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 他来到京城,必定是会觉得,自己是有机可乘的,必定是会十分讨好。如此一来,便是顿时让自己有了可趁之机了。 来到了营帐之中,王嫣顿时命宫蛾送上酒水,并且也是笑语嫣然:“陆大公子,今日多亏了你的开解,又送我回来,我的心里面也是十分感激。来人,给陆大公子送一杯酒水吧。” 一名容貌英气的宫娥送上了一壶酒,并且倒了一杯。 王嫣瞧着陆明章,这一刻她内心却也是不觉有些茫然了。在她想来陆明章在边关长大,这原本应当是个粗鄙的人。 可却没想到,陆明章居然是如此言语关切,她也微微有些心动。 想到陆明章想要得到亲爹认同,这一杯酒下去,只恐怕立刻就毁了。 只恐怕从今以后,陆家是决不会再认这个儿子了。 想到了这儿,王嫣也是微微有些不忍之意了。 可仔细想一想,以如今陆明章的身份,是远远配不上自己的。 陆明章如今都没顺顺利利融入陆家,她和母后需要的是能帮助她们的助力,而不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陆明章。 既然是自顾不暇,又哪里能理会其他。王嫣如今,更不想帮衬别人。 既然是如此,陆明章一点好处都是不能给她,对她而言实在是一点用都没有的。 更何况想到了对付王珠,王嫣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涌起了一缕兴奋之情。 这些许怜悯和柔情,是远远比不上王嫣内心之中的复仇怒火的。 一想到了这儿,王嫣面上和悦之色,却也是更浓几分。 她也是不动声色,就是瞧着陆明章将这一杯酒一饮而尽。 陆明章喝下去这杯酒了后,顿时咚的一下子倒了下去了, 王嫣轻轻喘着气,面上却也是泛起了兴奋的光芒。 那容貌英气的宫婢却也是不觉过来:“如今陆明章饮下这杯酒,必定会晕倒在地。不过一刻钟以后,他就是会春情勃发,到了那个时候,他就必定是会,会需要一个女人了。八公主,你如今还留在这儿,是想要侍候这匹饿狼?我只恐怕你这身子骨,那是会招架不住啊。” 她这样子说话,却让王嫣面颊微微发红,不觉添了恼怒之意。 这个婢女虽是宫婢打扮,其实却并非是宫中之人。 她本来是裴凰身边的人,是刻意一番安排,来到了王嫣身边,为王嫣成事。 正因为这个样子,她言语之间,对王嫣也并非是十分的恭顺。 王嫣甚是气恼,却不觉强压自己内心之中的怒火。 “你家小姐说了,会将九公主引来,这却不假吧。” 那婢女扫过了王嫣,眼里却也是不觉颇有些轻蔑之色:“这是自然,我家小姐的算计,那是素来不会落空的。” 王嫣懒得跟下人计较,心中却也是自然有些盘算。 其实纵然王嫣不乐意承认,她对王珠却也是颇有些畏惧。 到时候,引来王珠的是裴凰,也是大可以将这些推到裴凰的身上。 这婢女也说了,陆明章喝了这药酒,就算是清醒了,也是会迷迷糊糊的。到时候,他说不出辩白的话儿,别人也都是会觉得陆明章是无可辩驳。 在那之前,自己将陆明章彻彻底底废了灭口。到时候,又有谁还能说她不是? 哼,这次自己忍了了这裴家婢女的无礼。以后裴凰就是被自己所利用的替罪羔羊。 王嫣冷哼了一声,心中却是充满了得意之情。 自己先和裴凰一道,算计了王珠。最后这所有的罪过都是裴凰背负,自己却也是一点责任也没有。 王珠不是厉害着,那就去斗裴家啊。最好是斗得头破血流,两败俱伤。 王溪此刻在帐篷之中,备好了解酒与凝神的药膏药丸,一块儿带着,却也是去寻王珠。 她匆匆赶去之际,却见一名宫婢面色惶恐,盈盈而来:“二公主,方才九公主饮酒醉了,裴大小姐硬要去照顾九公主。紫枝姐只是宫婢,居然没有拦住了。她命我前来,寻觅二公主,只说让你出面,将人给拦下来。” 王溪大骇,自己不是已经嘱咐了王珠,要小心行事。 可自己这个九妹妹颇为自负,自视甚高,竟然是如此姿态。 她顾不得这么多,立刻顺着这名宫婢一块儿前去。 王溪身边婢女红萼也要一并跟去,可她面前忽而就添了一个人了。 那人手帕子这般一挥,一股子淡淡的甜香传来,红萼居然就这样子的软了下去。 王溪担心王珠,却居然是并未察觉红萼没有跟上来。''可那宫婢一路带着她,行色匆匆,周围却也是越来越偏僻了。 王溪微微有些吃惊,正想要说什么话儿,那婢女忽而一伸手,一股子甜香涌来。 王溪呼吸几口气,顿时也是觉得自己身子是软绵绵的了。她心中不觉惊讶得很,隐隐约约的察觉自己是处于什么危险之中,可偏偏却也是想得并不如何的明白。 那婢女虽然是个女子,却力气大得很,抱住了王溪,便是拉着王溪到了营帐之中。 瞧着陆明章还在熟睡,那婢女却隐隐有些狐疑:“这个时候,分明应该发作了才是。”'' 她明知陆明章若是发作,则必定是会想行这**之事,偏偏却没见回避,居然一副想要亲眼看到陆明章奸了王溪的样子。 便是在这时候,原本应当熟睡的陆明章居然是睁大了眼睛,忽而就飞身而起。他那么一伸手,就卡住了那婢女的脖子,咔嚓了一声,那婢女顿时也是颈骨断开,气息全无,连哼都来不及多哼一声。 陆明章脑袋一侧,顿时也是吐出了含在舌下的酒水。 他一伸手,擦去了唇边的残酒,面上却一派狠辣之色。 便在这个时候,陆明章也听到了动静。他目光逡巡,顿时将那死去的婢女塞在了衣柜里面,自己则扛起了王溪扬长而去。 此时此刻,一名妙龄少女踏入此处,她面颊微微升起红晕,不觉喃喃自语:“这夕殿下约了我的地方,就应当便是此处吧。” 来的少女容貌秀丽,和气若兰,居然赫然就是薛采凝了。 此时此刻,她粉面含春,却浑然不知这房中衣柜里面已经是有一个死去的婢女了。 薛采凝也是知晓,自己既然是一门心思做夏熙帝的女人,那么就不应该搭理夏侯夕了。 可夏侯夕的诱惑,又有哪个女子能抵御呢。 此时此刻,裴凰瞧着王珠,心中盘算估计已经是弄到王溪了吧。王珠这小狐狸和自己虚以委蛇,却不知晓自己目标一开始都不是王珠。 而王珠同样也是笑得极为欢愉,这一次裴凰除了妹妹,连弟弟都没了又如何? t 228 薛采凝死了 便在此,紫枝过来,耳语几句。 王珠面色不便,轻轻打了个呵欠:“裴大小姐,容我换身衣衫。” 方才离席,王珠却也是不觉容色微变,顿时添了几许阴狠之意。 陆明章已经是放下了王溪,容色恭顺:“九公主放心,二公主如今已经是安然无恙。” 王珠为之气结:“如今这些人胆子小了,一个个的,居然是没胆子算计在我头上。陆大公子,你无妨说一说,我当真是如此可怕?” 王珠这样子说着,眼底不觉流转了几许不满之色。 陆明章心道,如今京城有传言,公主猛于虎。 而这其中这个公主,自然指的是王珠了。 不过这样子言语,陆明章却也是决不会当着王珠说出来。 “幸好九公主耳提面命,让我配合行事。无论那些人有什么盘算,一切都是在九公主你的掌控之中。” 王珠的手指上,戴着冷冰冰的金属手指套,如今上面更镶嵌了宝石,十分华贵。 如今这带着金属手指套儿的手指,却冷冰冰的抚摸上陆明章的脸颊之上。 而王珠清秀的脸蛋之上,一双眸子流转了彻骨的寒意。 宛如什么地狱而来的妖魔,却是绽放极致的妖娆。 “今日你得了玉璧,当众送给二皇姐,这可并不是我教的吧。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做,莫非不知晓会坏了二皇姐的清誉?” 陆明章却一脸错愕,不觉流转了几许无辜之色:“我只不过是担心,担心二公主不够决绝。若是我那二弟求饶,二公主难免会心软。如此以来,岂不是让九公主你也是极为难做?我那二弟心高气傲,眼见我这个样子,就绝不会去二公主面前放低身段了。在我想来,应当也不致于影响九公主的清誉才是。” 王珠冷笑:“你好似对我二皇姐颇有些兴趣,这一次也是也是想过顺水推舟吧。” 陆明章口不对心:“自然没有。” 王珠哼了一声:“没有就最好,若我二皇姐没说想要,你便绝不能算计于她。” 王珠慢慢的收回自己的手指,手背轻轻的抵住了下颚,唇角也是冉冉绽放了笑容:“等一会儿,你的父亲便是会来寻你说话,陆大公子,你准备如何应对?” 陆明章一脸认真:“许久没见父亲了,少不得十分激动,更是不免要共叙天伦。” 他就给这位陆大人来个父慈子孝。 王珠无语,抬起了脸蛋儿:“既是如此,我就不耽搁陆大公子共叙天伦。” 陆明章离去,王珠却也是轻啐一口:“伪君子!” 瞧着王溪熟睡样子,王珠的内心,却也是一阵子的复杂。 “二姐姐,我没当众阻止这个陆大公子,赠送你玉璧,你可是知晓为什么?陆明章说什么不会有闲言碎语,可这也是只能骗骗小孩子。怎么会没人议论闲话呢?可是,我明明是知晓这个样子,却无什么阻止之意的。” 说到了这儿,王珠眼底却也是不觉添了一缕茫然之色了。 “二姐姐,你可知道做女人那是很吃亏的。无论我和太子哥哥是多么的厉害,无论以后陆家会怎么样,他们议论起来,你永远是陆家的弃妇。比起别人的同情目光,我宁可让别人觉得,是你不要陆家,就算名声受损!可是,可是我妄自替你决定,如今却不知如何跟你开口。我只知道,在二姐姐的心里面,是宁可自己是清清白白的吧。” 王珠慢慢起身,嘱咐宫婢照顾好了王溪,眉宇间含着一缕冷凛之色,这般缓缓的走出去。 席间,王嫣再次归来时候,却又再换了一套衣衫。 一想到王珠如今失去了清白的身躯,正生不如死的受苦,王嫣内心都是不觉涌起了一缕快意了。 这个九妹妹,不是子自己面前张狂?可是如今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如此的凄然可怜。 她垂下头去,慢慢的抚摸自己手腕之上那一双精巧的镯子,想到许妃所受的委屈,王嫣也还是意难平。 想到这儿,王嫣目光也是落在了孙家之中孙静安身上。 孙静安性子有些软弱,平时又爱说些闲言碎语。 这一次自己威逼利诱,让孙静安开这个口,也是让孙静安成为了这替罪羔羊。 王嫣也刻意为之,和眼前这些贵女们说话儿。 只要王珠不在,这些京中贵女自然也是不敢冷落王嫣了。 许妃和陈后相互之间,起起伏伏,比如陈后去了兖州,如今还不是已经回来了。 以后机缘巧合,说不定许妃又是会重新得势。 更何况,许妃身边,不是还有个儿子? 王嫣也是察觉到了众人的心思,笑容也是不觉甜了甜了。 她眼波流转间,好似有几分好奇的模样,故作惊讶:“静安,你不是说了,就在方才,瞧见了陆大公子,和我那个九妹妹,手拉着手,前去营帐之中。这孤男寡女,也是不知道要办什么事儿,我也是好奇得紧。” 孙静安却啊了一声:“方才不是八公主说瞧见了吗?我可也是什么都没瞧见的。” 虽然八公主许下了许多好处,可孙静安仔细想想,也是觉得自己还是更怕九公主一些。 思来想去,她只觉得自己也是应当小心一些。 以后九公主清誉有损,怒火冲天,却也是盼望不要怪罪到了自己的身上。 王嫣闻言,却也是为之气结。 此时此刻,自己因此失势,这身边竟无可用之人了。 可是说到放过王珠,王嫣怎么也不想的。 就算行事明显一些,王嫣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那人衣衫服饰确实也就是九妹妹了。我虽是瞧不得那般明白,衣服还是认得的。静安妹妹,你不是也瞧见了?” 孙静安也是不好说王嫣说谎,顿时也是不觉含含糊糊的说道:“八公主虽然是让我去看,可是一转眼,却也是走得老远了,我实在也是没如何瞧清楚。” 孙静安虽然是说得含含糊糊的,可原本也不止孙静安一个人瞧到了。 那女子虽然戴着面纱,却也实实在在是王珠的衣衫服饰。 莫非王珠居然是与这位陆大公子有私情。 既然如此,九公主针对陆家,那就不是因为什么姐姐,而是为了自己了。 众女这般想着,面颊之上,顿时也是不觉添了几分的暧昧之情了。 只不过她们只恐得罪王珠这个煞星,也是实在不好大声的议论。 而王嫣则是自顾自的说道:“我瞧九妹妹也是有品性有眼力的人,那是断断不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不如让我前去禀告父皇,查个清楚,免得九妹妹受了委屈。” 便是在此刻,一道清越嗓音,饱含了几分愠怒之情,不觉呵斥王嫣:“八公主,你当真是说笑了。今日九公主一直以来,都是在与我饮酒,又几时去与那陆大公子相会了。” 众女顺着声音,一并望过去,却也是不由得觉得大开眼界。 眼前为王珠说话的人,居然是裴大小姐裴凰。 谁不知晓,裴家和王珠素来是不合的,却也是绝没想到,裴凰居然是为了王珠辩驳。 这样子的稀罕事儿,顿时也是让众人瞪大了眼珠子。 一道慵懒如猫儿的嗓音响起:“八皇姐相信我,我自然也是十分欢喜,却也是不知道究竟是谁,居然如此的大胆,胆敢冒充我王珠!这皇族的服饰,也是有人能随意便便的就穿在了身上吗?” 王珠面颊浮起了两片晕红,嗓音也是有喝醉酒了后的酥软和沙哑。 她这样子盈盈出现,众人也是不觉瞧得呆住了。 王珠容颜清秀,眉宇间却也是隐隐有了艳冶之色。 从前这个九公主也可谓是寻常姿色。 可若等王珠年纪大了一点,身子慢慢的长开了,这个大夏的公主,必定也是能十分美丽。 王嫣一时之间目瞪口呆,竟然也是不知晓,眼前这些人究竟是唱的哪一出了。 照着计划,也应当是裴凰将王珠送过去,让王珠当众出丑。 可是却也是没想到,裴凰居然和王珠一块儿喝酒,好得跟亲姐妹一样子。 王嫣到底没有蠢到家,也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了。 究竟哪里不对,王嫣也是说不上来,只觉得自己似乎是被裴凰给算计了。 裴凰叹了口气:“虽然说是清者自清,可是如今蠢笨之人实在是太多了。万一有些人不分青红皂白,误会了九公主,那可当真是有损九公主的名声,不如,不如我们去地儿去瞧一瞧,若是有人私会,也是能瞧出是谁吧。” 裴凰心中冷笑,王嫣那个蠢货,还以为自己是当真想跟她合作,简直都是愚不可及。就算自己真的恨极了王珠,那也是绝不会挑一个蠢货合作。 挑中了王嫣,是因为王嫣正好可做替罪羔羊的。 王嫣也许不明白为什么,可是裴凰却是心中有数。 到时候,抓了王溪和陆明章的奸,王溪根本不知道动手的人是谁,而陆明章却是会记得是王嫣引诱他前去的。 再加上王嫣刻意在众人面前引导,是没人会觉得,王嫣乃是无辜的。 就算王嫣咬出自己,无凭无据,谁又能相信? 毁掉了王溪,这不但是能让王珠心疼若搅,还对裴家颇有好处。 太子年纪大了,也是开始有自己的想法,意欲为之了。 此举毁掉了陆明章,并且还让太子与陆家交恶,一举数得。 王珠却也是好似十分赞同裴凰的话儿,不觉咄咄逼人:“八皇姐还记得那个地儿在哪里,咱们就去瞧一瞧吧。” 王嫣却是恼怒:“我已经记不住了。” 她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是隐隐约约,觉得不妙了。 王珠悠悠说道:“便是记不得,也还是快些想起来了才好。否则传出去,八皇姐又空口白牙,毁我清白了。” 王嫣闻言,却也是不觉恨得咬牙切齿了。若是往常,这也是不算什么了。 可是如今,这个九妹妹咄咄逼人,母妃也是在冷宫之中。 一咬牙,王嫣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干脆领路,前去那个帐子。 左右丢人的也不会是自己。无论裴凰想要算计的是谁,都是与她王嫣没什么相干了。 众女也是心生好奇,不觉一并跟了过去。 方才到了帐子跟前,里面却也是不觉传来了十分奇怪的声音,令人不觉面红耳赤。 这男子的声音,似乎是在粗重的喘息,又似乎是野兽哀嚎。 这样子的声音漂浮之间,却也是不觉充满了**的气息。 在场的女子听到了,一个个却不觉面红耳赤。 而裴凰的目光,却也是顿时落在了王珠的身上了。 王珠颜如冰雪,却也是不见半分波澜。 就算是听到了那些奇怪的声音,王珠却没什么十分特别的反应。 裴凰就是厌恶王珠这样子波澜不兴的模样。王珠她凭什么就这般淡定,随时随地,一副那胸有成竹的模样。 不过等自己撩开了这个帘子,王珠必定是会遭受这锥心之痛,只恐怕纵容是想要淡定,那也是不那么容易了。 想到了这儿,裴凰内心轻轻一笑,便是准备撩开这个帘子。 便是在此刻,一道温厚的男子嗓音却也是响起:“九公主叫我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裴凰愕然的抬起头,说话之人,居然是陆明章。 此时此刻,只见陆明章垂眉顺目,十分温和沉稳的样儿。 可是裴凰的一颗心,却也是在不断的往下沉。 原本这一切,都是在自己的计划之中的。 只是如今陆明章既然是人在这儿,房间里面的那一个,又会是谁呢? 一时之间,裴凰内心翻江倒海。 王珠漆黑的眸子瞧着裴凰,那眼睛之中,却也是有浓浓的嘲讽之意。 裴凰心绪纷乱,这种全然都想不透的感觉,她是从来没有过的。 不知为什么,一股子强烈的不安,却也是涌上裴凰的心头。 王嫣更是惊骇欲绝,自己亲眼瞧见了陆明章被迷倒,如今陆明章却是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自己的跟前。她只恐陆明章会当众指证自己的。 可是却也是不知为何,陆明章居然是瞧也没多瞧王嫣一眼,仿佛之前的事情,他也似乎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王嫣死死的咬住了唇瓣,生生的咬下了血痕。 王珠伸出了手指,轻轻的将发丝理到了耳后,却也是笑得十分淡雅:“也没什么,只让你趁机露个脸,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陆大公子,你初来京城,可是并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道道的。你一不小心,就是会被人给算计了,那都不知道。” 王珠言语间,陆明章也是宛然一朵盛世白莲花! 陆明章也是恰到好处的流露出无辜之色了。 随即,王珠却不觉扬声:“这里面的人,还是快些出来吧,简直是成何体统?” 那里面的人也是听到了王珠的声音,顿时也是一顿,而这房间之中却也是传来了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重物落在了地上。 王珠也是没理会那么多了,一伸手顿时也是将这个帘子拉开,露出了里面的人来。 只见裴洋面颊通红,双目赤红,衣衫解开,空气之中还有那么一股子的腥味儿。 许多道目光顿时也是落在了裴凰的身上,眼中也满是讶然之色。裴凰只觉得天旋地转,竟似要生生的晕厥过去。 王嫣内心之中也是惊讶万分,她虽然不知道裴凰算计的究竟是谁,可却绝不会是自己的亲弟弟。 可是如今,这里出丑的,却正是裴洋! 可见王珠早就算计到了这一点,趁机却是对裴凰下手。 这个九妹妹的心机,当真是说不出的深。 一边这般想着,王嫣也是恨恨的瞧着陆明章。 陆明章在自己的面前是如此的纯良,可是这些纯良却全都是假的。 可想到了王珠的手段,王嫣却也是顿时不觉打了个寒颤。自己也是玩了一些手段,而这些手段必定是会让王珠报复自己的。 至于裴凰,她内心也是气苦,更是不由得觉得无奈。 自己这个弟弟,非但不能帮助自己半点,居然还让自己的处境是变得如此的为难了。 王珠是如何计划的,裴凰居然是半点都不知道。况且更为绝妙的是,此刻裴洋居然是穿了一件羽林卫的衣衫。 此事之后,裴洋也是不好留在了京城了。 干脆,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弟弟就送回北漠,不必待在自己的身边了。 王珠盯着裴洋通红的眼睛,曾几何时,裴洋这双红红的眼睛,就是属于王珠的噩梦。 就是他领着兵,踏破了整个大夏京城。 而如今,王珠内心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嗜血之意,柔柔说道:“裴郎君,和你在一起的伴儿呢?” 裴凰内心,顿时不觉升起了一缕希望,方才似乎就只有裴洋一个人的嗓音。 裴洋性子古怪,平素也是极少和女子接触说话儿的。若说裴洋与人私会,裴凰还当真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说不定,这里原本就只有裴洋一个人。 他人在这里,自己做这种不堪的事情罢了。 这虽然仍然是十分尴尬,也是不算什么了不得的错处。 裴洋狠狠的盯着王珠,一时之间,却也是没有说话儿。 陆明章却也是快步向前,一副十分震惊样子:“这柜子里面,似乎是有什么动静。” 其实这柜子里面有什么,却再没有谁比陆明章更清楚了。 那女子虽不知已经跑到了哪里去了,可是自己杀了的那个婢女还在。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栽赃在裴洋身上。 陆明章心黑皮厚,算计起人来却也是一点儿都不在乎。 可裴洋却面色顿时一变!身为裴洋的姐姐,裴凰自然也是明白裴洋心思了。 这柜子里面,也是必定藏着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 她心中一阵子的烦躁,这一次,自己弟弟吃亏了,以后说不定还会谨慎一些。 然而拉开了柜子,便是陆明章也是不觉吃了一惊!如今这柜子里面,居然是有两具女子身躯。 其中一具,自然是陆明章所杀的那个婢女。 至于另外一个,却是陆明章不认得的。 那女子衣衫尽数被剥掉了,浑身赤着,人已经是死了,可那双腿之间却仍然是一团血污,并且还带着一股子男人体液特有的腥味儿。 联想到裴洋那奇怪的声音,联想到一直无女子回应的娇喘。陆明章虽然不是什么纯洁的小白兔,却也是隐隐有那么一种想要吐出来的**。 王珠只瞧一眼,也是轻轻的侧过头去,一旁有些好奇的贵女探头探脑,瞧见了柜中场景,顿时也是吓得晕过去了。 王珠不觉冷冷说道:“这不是薛家大小姐,怎么会如此?当真是可怜之极。” 裴凰也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就算她的心中有再多盘算,此时此刻,也是被彻彻底底的打败了! 裴洋,裴洋简直是疯了! 他们在北漠,无拘无束,做什么事情都可以。甚至裴凰在私底下,也是玩过了人猎的游戏。 可是这些游戏,那也是私底下玩儿的。 此时此刻,他们是在大夏,却不是在北漠了。 她没想到,裴洋居然是如此的疯狂! 众目睽睽,这么多京城贵女作证,尸体也还在这儿,这简直是铁证如山! 裴凰心乱如麻,她盯着另外一具尸体,那个婢女是的人,如今却也是已经死了。这个婢女原本是算计王珠的,如今却成为了一具尸体!可见这一切,那都是王珠所为!就是这个九公主,一番设计,欲图将裴家弄死! 她恶狠狠的瞧着王珠,王珠实在也是太过于狠毒了。 王珠心思太狠,居然让自己领着京中贵女,来定自己弟弟的罪! 可更可恨的则是,就算是到了这个时候,裴凰却也还是不知道,九公主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裴凰恼怒之中,却也是有着说不出的挫败之感。 裴洋却也是怒吼一声,猛然就向王珠扑过去了。 咚的一下子,却也是陆明章挡在了王珠的面前,生生的受了裴洋一击。 裴洋天生的神力,陆明章受了一击也是颇为吃力,一张口口中顿时呕出鲜红! 而陆明章几缕发丝落在了额头前,眼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凶狠之意。 裴洋这样子的怪物,也是激起了陆明章温文尔雅外表之下隐藏的兽性。 王珠却也是没理会纠缠的两个人,自顾自的走出帐篷,命四周的侍卫纷纷前来,捉住发狂的裴洋。 而裴凰眼见眼前的这么一场闹剧,再也是按捺不住,身子也是不觉软软的倒下去。 不过一刻钟,裴洋到底也是被众人制伏住了。 因为裴洋太过于凶悍的缘故,这位裴家的公子,如今也是被铁链狠狠的捆住了。 王珠瞧着拼命挣扎,面色狰狞的裴洋,却也是一步步的走过去。 裴洋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凶狠之意,王珠的眸子对上了裴洋的眸子,而王珠那双眸子却也是冷漠如冰。 王珠冷笑,一巴掌狠狠的抽打过去,口中却说道:“薛姑娘这般年华,却也是让你给糟蹋了,简直就是畜生。”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众人的耳边,也是显得格外的清脆响亮。 裴洋好像是一匹凶兽,想要将王珠活活吞噬。 王珠再一抬头,就瞧见了裴凰。 裴凰眼睛里有惧和恨意,容色森森。 王珠瞧着裴凰,忽而就对裴凰笑了笑了。 而这笑容之中,却也是大有挑衅之意。 而裴凰却也是一步步的走到了裴洋的身边,不觉伸出了手中的帕儿,轻轻的为裴洋擦脸。 “阿洋,你放心,姐姐是知晓你是冤枉的。无论如何,姐姐是不会让你有事的,绝对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裴凰心中却知晓,其实自己弟弟也是没什么冤枉的。 然而裴洋漠然一张口,就咬住了裴凰的手掌。 啊了一声,裴凰也是不觉吃痛,飞快的收回了自己的手了。 裴洋咯咯一笑,舔去了自己唇边的血迹。 裴凰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手掌,也是瞧着裴洋被拖走,地上顿时也是落了一滩浓重的血污了。y g t 229求情 陆家,蒋氏一番等待,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那么几许的焦灼之色。 陆承轩方才一回来,蒋氏就不觉扑上来,泪水盈盈,容色酸楚。 “老爷,你可得为妾身做主,那个陆家大郎,可是将我欺辱得好苦。” 蒋氏不觉垂泪,向着陆承轩告状:“他方才回来,就是欺辱弟弟。瞧来这么多年来,也是将你恨透了。老爷,妾身我受些委屈也不打紧,却担心这陆家大郎,心存恨意。当初若不是他命不好,那也是决不至于如此。他记恨妾身,没有将他好生照顾,妾身无话可说。可是他记恨老爷,记恨卿儿这个弟弟,那可就是狠辣心肠了。” 蒋氏眼见爱儿受伤,却不去安抚孩子,反而在这里这般言语。 究其原因,那也是蒋氏已经是回过神来,并且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这个陆明章来者不善,必定是难以善了。 蒋氏心中盘算,第一要紧的,则是将老爷的心给笼络过来。 只要是笼络住老爷的心,不让陆明章这个孽障进门,那么谁都是不能跟自己的儿子争。 陆明章虽然对她并无宠爱之意,可是却也是敬重几分。 往常蒋氏这样子说话儿,陆承轩必定也是会听进去几分。 可是如今,陆承轩面色不悦,却轻轻将蒋氏的手掌推开。 “今日我也是在场,瞧见了章儿行事,可谓成熟稳重。就算伤了卿儿,那也是擂台之上,拳脚无眼。今日我见了他一次,这孩子见到我,又是害怕又是欢喜,连话儿都不会说了。他心中只有亲情,哪里有什么见怪之意。” 蒋氏的嗓音顿时也是不觉尖起来:“老爷你居然是已经见过了这个孽障了?” 蒋氏心中不可置信,这天底下的男儿莫非都是没心肝不成? 自己的卿儿已经是身后重伤,可是却也是没想到,自家老爷居然还在和那陆明章见面,并且对陆明章也是颇多称赞之意。 她纠缠不休,蒋氏原本就已经被陆承轩所恼,如今更是让陆承轩厌恶到了极点。 陆承轩懒得理会,在他眼里,蒋氏那是心肠狠毒,手腕厉害。 如今蒋氏更是泼辣蛮横,手腕厉害。 如此离去,陆承轩也是落得个清静。 更何况他想到了自己新纳的小妾白芙,内心却也是顿时不觉流转几许火热。 来到了小院之中,白芙亦是已经等候多时。 王珠安排她到陆家,她也并无不满。 陆承轩官职不低,身为武将,就算是人到中年,那也是体格健壮,有那使不完的劲儿。 如今她改名换姓,更成为良家子,白芙这个新名字,她也是喜欢得紧。 唯独有一桩事情不好,那就是蒋氏未免凶狠了些。 然而她白芙是谁,那可是从青菊楼里出来的。 说到摆弄手腕,又有几个会是她的对手。 如今眼见陆承轩来了,白芙顿时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陆承轩就喜欢她这个样子,以前他也有纳妾室,可那些妾说话儿软腻腻的,怯生生的。 他原本是个大老粗,本来就不会哄女人。 反而是白芙这样子的,说话爽快,行事明朗大方,自己也是不必瞎猜。 陆承轩一趟下来,就任由对方给他轻轻的揉着太阳穴。 白芙娇语:“老爷,你在想些什么事儿,竟然是想得心情不悦” 陆承轩哼了一声:“蒋氏行事,当真是越发无状,好生没有分寸。” 而白芙却未故作贤惠,反而不觉娇笑:“既然夫人让老爷心里不欢喜了,不如,就不去想夫人了就是。” 她心中也甚是明白,陆承轩就是喜欢自己这种样子。 陆承轩微微笑了笑,可是过了阵子,陆承轩却皱起了眉头。 “卿儿不争气,可是章儿,唉!” 事到如今,有些事情陆承轩却也是不得不向美妾抱怨。 “当初拿他的八字算过了,确实也是不吉利。所以方才将这孩子送出去。他到底是命不好,所以有些克人。” 说到底,就是陆承轩有些迷信,十分笃信命理之说。 当初就是因为这个,陆承轩方才是将人送走了。 “我倒是觉得,大公子是有些福气的,就算是扔在外边,仍然是能安然无恙,如今居然还能回到京城。而且方才回到了京城,居然就夺得了魁首。就连陛下,也是不觉对他另眼相待,妾身觉得,他也是没什么不吉利的。相反二公子,明明有父亲教导,母亲娇宠,妻子得力,前程都是铺好了的,他非但没把握住这个机会,还险些给陆家招惹祸端。若不是二公主,那九公主,那太子,可是会放过陆家?” 白芙温言细语,就是为了陆明章开解。 她这样子说话儿,一句句的,居然也是并没有错。 陆承轩听了,也是不觉有些道理。 “更何况妾身想来,大公子长到两岁,从来没有人说他不吉。想来必定是夫人进门之后,忽而方才算出她不吉吧。” 陆承轩一怔,忽而面额一狠,不觉说道:“这个贱妇!” 白芙笑了笑,心里都不由得为这位陆大公子喊冤了。这不过是再粗浅不过的计策,可是这位陆老爷在后宅之事上当真是宛如白痴。若当时有人轻轻的为陆明章说那么一句话儿,陆明章就绝不至于落到如此的田地。 如今她自然绝不能让陆大公子这么快失去了老爷的心,陆明章和蒋氏斗,蒋氏才不会关注自己这个宠妾。 白芙悄悄的抚摸了自己的下腹,自己还是快些有孕,有了孩子,自己方才能站稳脚跟,有了依仗。 不提白芙在这儿给蒋氏使阴招。 蒋氏不觉去了陆明卿的院子里面。 薛娇瑛正在照顾陆明卿,那眼睛之中,不觉充满了情意。 薛娇瑛含情脉脉的,将药汁送到了陆明卿的唇边。陆明卿一口口的喝了,柔和的目光始终不离薛娇瑛的左右。 蒋氏瞧见了,顿时那么一股子冲天的怒火涌上了心头。且也是不必提她这个亲娘的独占欲,就是一想到薛娇瑛给陆家所带来的那些事儿,蒋氏就起打不了一处来。 等到薛娇瑛出来,立刻被两个粗壮的婆子给捉住了,一股脑的拉过来。 蒋氏冷冷的瞧着薛娇瑛,也是不客气,啪的一巴掌就这样子的招呼过去了。 蒋氏心中气苦,若卿儿和王溪恩恩爱爱的,就是十个陆大,也是动摇不了自己儿子的地位。可如今那陆大咄咄逼人了,自己这个儿子不知哄回王珠,反而却跟个妾厮混。 他色迷心窍,自己却是容不得。 在蒋氏瞧来,自己的儿子千错万错,却终究是这个妾的错。 若非这小妾勾引自己的儿子做错事,那么无论如何,也是不致于让王溪恼怒。 薛娇瑛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是被蒋氏打得面颊红肿了。 薛娇瑛虽巧言令色,可是蒋氏也不跟他来虚的,那是一言不发就动手。如此的简单粗暴,薛娇瑛再说说话儿,此刻也是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其实王溪身为正妻,又是公主,原本也是可以这般简单粗暴的,更多的是手段炮制这个妾室。只不过王溪是个斯文讲礼的人,而且陆明卿也向着薛娇瑛。 可蒋氏就不同了,能爬到如此地步,蒋氏也是用尽了手腕。就算说到感情,她在陆明卿心中地位却也是不比薛娇瑛差。 如今挨打了,薛娇瑛也只好受着,眼中却也是不觉涌起了怨毒之色。 次日清晨,裴洋害死薛采凝之事,也是顿时不觉传得沸沸扬扬了。 薛家的闺女薛采凝,那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活活掐死。 裴洋掐死了薛采凝之中,还不肯干休,于是剥掉了薛采凝的衣衫,侮辱薛采凝的身子。 等到众女赶到时候,这营帐之中,却也是不觉传来了古怪的声音。 薛采凝虽然是死了,裴洋却也是做得十分动情。 根据仵作描述,薛采凝死去了后,下边裂开,也有少量鲜血,里面居然有男人的液体。 这般奇诡凶残的事情,便是在这京城之中,也是久未见到了。 谋杀一名妙龄美貌的贵女,并且侮辱死后的躯体,这是畜生方才能做出来的事情了。这桩事情早就惊动了夏熙帝,并且命令三司会审,务必要查出这桩事情的缘由。 实则经过探查,此事竟就是裴洋所为。 经过探查,前些日子裴洋自打结识了薛采凝,就对薛采凝颇为倾慕。 薛采凝对裴洋避之不及,可是裴洋仍然是当众纠缠,甚至因此对薛采凝动了手了。 此事均有人作证,并且不止一人瞧见。就是那九公主王珠,也曾为了薛采凝解围。 而薛采凝身边婢女,因为受薛采凝所托,阻止裴洋纠缠,也是被裴洋打伤。此事,京兆尹也是向这受伤的婢女问过口供。证明裴洋不止一次纠缠薛采凝,并且下手不知轻重。 裴洋曾当众抓住薛采凝的手臂,在薛采凝表示男女授受不清之后,裴洋仍是不肯放手。 最后薛采凝伸手打伤裴洋脸颊乃至于流血,薛家的侍卫也是有目共睹。 事发当日,裴洋以重金买下了一套羽林卫的衣衫,混入其中。官府已经找到了那位被裴洋收买的羽林卫,并且承认了这桩事情。 而死去的宫娥,虽然穿着宫中宫婢的衣衫,然而查实之后,则是裴家的婢女。 她换上宫中装束,倒是可以了然为何薛采凝会在这里。 必定是这裴家的婢女,受到了裴洋的指使,故而蛊惑薛采凝来这儿。 然后裴洋却杀死这个婢女,只为了灭口。 之后裴洋侮辱薛采凝的身子,却可巧被撞了个正着。 原来那天王嫣瞧见薛采凝衣衫和王珠相似,故而也是出语说王珠和陆家大郎私会,因为这两个皇族女子的争风吃醋,裴洋方才也是被抓个正着。 一切一切,都是证据完整,天衣无缝! 王珠听完了自己身边宫婢的回禀,倒是不觉慵懒伸了个懒腰。 如今证据确凿,整个京城都是知晓了,就算父皇没有偏宠薛采凝,也是绝对饶不了裴洋。 她打了哈欠,任由紫枝给自己额头涂抹上了一层薄薄的薄荷油。 前世裴凰对裴洋那是没什么情分,那是因为裴洋一次又一次的疯疯癫癫行事,耗尽了裴凰全部的耐心。 可是裴凰为什么这般顾着这个弟弟?那还不是为了名分两字。只要裴洋还在,那就是裴家正正经经的继承人。否则裴凰一个女流之辈,还是当真镇不住场子。 含黛一边提点:“公主,是时候去太后那处了。” 如今容太后身子不是,照着礼数,陈后和王珠都是要去侍疾问安。 王珠嗤笑了一声,也是让宫娥为自己梳洗打扮。 她挑了一身素色的衣衫,发件别了那么一枝玉兰花儿,裙摆下边用鹅黄色的线绣了些个细碎小花。如此打扮,既不会太艳,也不会太素,总也是挑不出错处了。 到了太后宫中,可巧陈后也到了,正好一并进去。 容太后脸蛋儿白了些,气色有些不佳,除此以外,倒也是没别的什么。 楚美人正在一边侍候着,将那些个汤药喂入了容太后的唇中。 许妃和王嫣也在,许妃虽然也是已被幽禁,不过如今她过来,那也是为了尽孝的。而这,倒也是说得过去的。 王嫣看着王珠,眼睛里有恼怒之意,却也不觉轻轻的扭过头去。她恼怒之中,却隐隐有些畏惧。 王珠这般瞧了瞧,就和陈后一道,向着容太后请安了。 眼见陈后来了,容太后也是不觉缓缓的将许妃给推开了。 “皇后既然是来了,那么就在这儿,一块儿说话。” 陈后心中一下子也是隐隐有了底了,容太后这个病,想来并不十分严重,如今召唤自己前来,必定是有什么事情,需得嘱咐自己。 陈后也是学得乖了,口中顿时也是柔柔说道:“太后身子不是,我的心里面也是担心万分。如今臣妾只盼望太后好生休息,莫要想得太多了。 这忧思过度,是对身子有损的。” 容太后却是冷笑:“哀家这病,还不会愁出来的。那裴家是忠良之后之后,是大夏国之栋梁,是大夏的基石。如今随随便便的,就将裴洋落狱,这岂不是寒了天下武将的心?皇后身为六宫之主,一国之后,怎么不去劝一劝?如此不闻不问,岂非是毫不贤惠?” 一番话,就是逼着陈后给裴家说情,若是陈后不肯顺从,那就是陈后不贤惠。 许妃在一边听着,却也是不觉幸灾乐祸起来了。 容太后这样子的话儿,自然也是谈不上如何的讲理。 可就算是容太后不讲理又如何? 那也是容太后有这个资格。 论资历,论辈分,那都是能压了陈后一头。 就算是指着陈后鼻子骂了,陈后若是回嘴,那就是陈后的不孝。 王珠却也一脸无辜的开口:“皇祖母,不是说后宫不可干政?怎么皇祖母就让我母后议论朝堂之事?珠儿可是记得,当初我在兖州,就是行事轻狂了一些,那也是被捉住了把柄,好生的责罚。这个教训,孙女儿也还是记得的。” 陈后不觉微嗔:“小九,你这般说话,岂不是失了礼数了?不过回太后,这桩事情,小九所言,也未必没有道理。咱们这些后宫的女眷,却理会那些朝堂的事情做什么。太后就是思虑太多了,所以方才身子有些不是。” 言下之意,就是容太后想得太多了,故而有了心病。 容太后一瞬间面色不觉通红,恼恨无比的说道:“难怪我生着病呢,还不是被人给生生气出来的。我这说了一句话,便是被人顶了很多句回来。” 王珠冷冷一笑,正要气气容太后,却也是被陈后轻轻捏了一下手掌,让王珠隐忍一二。 正在此刻,裴凰的嗓音却不觉响起:“求太后不必为了裴家之事伤神了,若为了裴家的事情,让太后身子有些不是,让太后与人争执。那么我便是万死也是不能赎罪了。” 一边说话儿,裴凰却也是缓缓从屏风之后走出来。 今日裴凰一身雪裙,却也是眼眶更是红红的,全没了平时的傲气。若要俏,一身皂。裴凰一身素色的衣衫,却也是越发衬托姿容十分清丽。 容太后却是叹了口气:“说到乖巧可人,谁又能比得上你呢。若这宫中的人,能有你一半的懂事,我也是不会如此气苦了。” 一番话指桑骂槐,却是暗指王珠和陈后。 不过陈后和王珠恍若未闻,仿佛说的并不是自己的样子。 而容太后之所以对裴凰如此称赞,这也并不是因为她对裴凰另眼相看。 容太后如今瞧中的,却是裴家罢了。 若能趁机收拢裴家到了自己的掌中,那么自己也是能为王竞收拢到一股子兵权在。 事到如今,容太后还是并不甘心的。她还是觉得,在自己的筹谋之下,王竞还是有那个机会的。 王珠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是亲亲热热的走上去,拉住了裴凰的手。f t 230 裴凰反咬 裴大小姐,太后说得也是极是,切切不能因为你弟弟的事情,因此自觉有些不是。这裴洋无论如何,也是与你没什么干系。若是裴大小姐当真知晓自己亲弟弟在做这档子的恶心之事,那也是不会眼巴巴的,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怂恿众人去捉奸。哎,裴洋就算是有些不是,可到底也是裴大小姐的亲弟弟,那裴大小姐,也是难免会心中难受了。 王珠面上带着唏嘘之色,却也是不觉微微苦笑。 裴凰不好将自己手掌抽出来,面色却也是不觉有些难看。 王珠这字字句句的,可是在戳她的心里头。 正因为她不如王珠聪慧,所以方才落入了王珠的算计,成为王珠的棋子。 这于裴凰而言,无疑是奇耻大辱。 王珠这样子说,也分明就是刻意羞辱。裴凰非但没有王珠聪明,还被王珠所利用。 偏偏裴凰,还是发作不得。 就算是心中剧痛,她也只能是生生忍着。 不但忍着,裴凰甚至不觉强颜一笑:多谢九公主体恤。 王珠不动声色:至于如今京中传闻,裴家上下都是些个怪物,行事嗜血残忍,我却也是一点儿都不相信的。 说是不信,却是点明裴家名声极差。 裴凰心中生恼,却也是不肯就此服软,嗓音也是不觉低了几许:多谢九公主了,只要你相信于我,别人怎么想的,我也是并不如何的放在心上。清者自清,便是这个道理。便是外边的人,传九公主是如何的不是,我的心里面,那也是没半点相信的。 裴凰话中之意,却也是暗示王珠那名声,也是没见得有多好。 王珠却转头,瞧着容太后,轻轻的福了福。 皇祖母,裴家是忠良之后,可是如今,京城的人非但不觉得他们是英雄,还说他们有什么十分凶残的嗜好。就算是孙女儿,也是为裴家觉得十分可惜。 言下之意,容太后虽口口声声,说处置了裴家便是会招惹了百姓不满,却也是容太后想得太多了。 容太后有些阴冷的目光,不觉就是这样子扫过了王珠。自从这个孙女儿开窍之后,这一切都是变十分的令人厌恶。 裴家从前虽然名声有些瑕疵,可是却也是不致于如此难堪。 可是如今,裴家的名声,也是坏了极点了。 怎么什么事情,都是处处不顺了。 你既然是知晓,裴家是冤枉的,怎么就不肯为裴家喊冤? 而容太后似乎已经是忘记了,裴洋是确确实实的,还弄死了薛采凝的。 王珠不觉一笑:孙女儿倒是有个绝好的法子。这些京城的百姓,还不如何的了解裴家,不过北漠的百姓,想来必定是知晓,裴家为他们付出了多少。不如,让这些北漠的百姓,为了他们喊冤。 一瞬间,裴凰不觉面色大变,更是不觉脱口而出:万万不可! 这一句话说出口,裴凰方才知晓不对,自己的反应却也是未免有些不对。 这个反应,可是顿时大了些。 王珠清秀的面颊,却也是流转了几分深邃。 王珠也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却也是没想到,裴凰居然是这么大反应。 裴凰虽立刻收敛了容色,可是王珠却也是瞧出了几分端倪。仔细想想,裴家既然是在京中无恶不作,那么北漠也绝不会是安分守己的样儿。 想到了此处,王珠倒是动了心思,自己是应当去北漠好生查一查。 裴凰与王珠斗口吃了亏,便也是不再如何言语,而是安安分分的待在在了容太后的身边了。 她眼观鼻鼻观心,十分柔顺的样子,王珠却决不相信裴凰居然能如此的安分了。 她冷冷的笑了笑,眼波流转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的狠色。 容太后叹了口气,不觉低语:这日子久了,我的身子倒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陈后,你去了兖州多时,回来之后,也没如何与我说话儿。如今趁着如此机会,你便是留下来,干脆与我说说话儿吧。 陈后面上堆欢,轻轻的应了:能陪太后说话儿,这可是我的福气,只要太后不厌烦就是了。实则两个人是心思各异,面上却是说不出的和谐。 陈后挥挥手,楚美人随即退开。 陈后也自自然然的,服侍容太后喝药。 容太后喝了一口药汁,慢慢的吞到了肚子里面去,这面上却也是不觉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她目光在陈后面上逡巡,这清秀面颊之上也只有顺从之意。 遥想当初,夏熙帝方才登基,容太后就瞧不上这小门小户的陈家女儿,想立自己女儿为皇后。 只是夏熙帝面上虽然是十分的恭顺,却不肯应承这件事情。彼时容太后也不想逼迫太过,此事也就这样子罢了。 可是陈后明明是知晓这件事情的,却一直十分温婉的待着自己。这么多年了,陈后居然是没半点算计她这个太后,也没让她抓住半点把柄。 容太后也是不觉在想,从前自己也许一直都小瞧皇后了。 如此隐忍,如此柔顺,可谓无懈可击。 既然如此,陈后生出王珠这么个小狐狸,那也是一点儿都不奇怪了。 容太后吞下了一口药汁,苦涩无比。 陛下政务繁忙,今日晚间会来瞧我,我留他用膳,皇后也正好可以跟他叙话儿。 陈后目光落在了裴凰的身上,裴凰没有见走的意思。 陈后心中也是有数了,容太后拿病做筏子,多半也还是因为裴凰的那档子事儿。 不过陈后还是柔顺应了。 在陈后瞧来,容太后想要这样子,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了。此且事原无分辨的余地,拿到了夏熙帝跟前说,夏熙帝非但不会心软,反而会十分厌恶的。 而裴凰的心中,也是有属于自己的打算。 如今暂时隐忍一时之气,等到夏熙帝来时候,只恐怕王珠也是会落得些许不是的。 王珠却轻轻垂下头,眸色幽润,隐隐有些讽刺之意了。 一旁的楚美人,听说夏熙帝要来,却没有什么激动之色。 她手掌轻理鬓发,容色却有些木然。 陈后有儿有女,那是个有福气的人。可是自己的身边,那却是空落落的,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是没有。若是姝儿还在,那是绝不会如此了。 裴凰眼底深处,不觉流转了几许算计。 这一次她勾结容太后,便是要趁机算计。 只要自己计算得当,不但裴洋能免于一死,就是王珠也是落得些个不是。 到了入夜时分,夏熙帝果真也是前来。 瞧到了裴凰瞬间,夏熙帝眼底深处不觉流转了一缕极为厌恶之色。 旋即,夏熙帝方才收回了目光,瞧着容太后缓缓说道:母后,如今你的身子,可是有好些。 不过有些忧思过度,陛下,我也是为了你江山考虑,故而心中实在是有些放不下。 裴凰却泪水盈盈,顿时也是跪在了夏熙帝的面前了:陛下,我们裴家,历代都是对大夏忠心耿耿。三十年前,陈国勾结北漠的骑兵,一起攻打大夏,是裴家守住了大夏的边界啊。臣女也还记得,自己的爷爷和几个叔叔伯伯,可都是死在那场战役之中了。十年前,臣女的父亲也是战死沙场,只有阿洋一个孩子。如今若是阿洋死了,裴家,裴家可是就断了香火,这北漠军又该如何传承? 裴凰泪水盈盈,端是说得凄苦无比。 也许正因为从小没有了父亲,阿洋被我宠溺太过了,所以方才是不知道轻重,居然是做出这样子的事情。那薛家小姐死得这般可怜,我也是觉得很是对不住她。陛下,我并不是让阿洋无罪,只是想留了他一条性命了。 裴凰虽哭得梨花带雨,可是夏熙帝却并没有什么动容之情。 容太后也是在一边帮腔:陛下,那些百姓们怎么想,你是有些考量的。可是武将们怎么想,莫非你就无动于衷。他们血战沙场,马革裹尸,可是连自己的血脉都不能存。试问从今以后,还有谁为了陛下卖命。 夏熙帝样儿却是淡淡的,缓缓说道:太后既然是身子不好,那就是应当好生将息。这些个不相干的事情,太后何必理会呢? 因那动怒的关系,容太后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泛起了恼怒之色:陛下,我也是处处为了你着想,只恐你为了一个薛采凝,就根基不稳,将那大好的江山给了别人。 言下之意,就是指夏熙帝耽于美色,所以方才行这昏聩之事了。 夏熙帝冷冷说道:动一个裴洋,居然就能这般大的阵仗,进而动摇朕的根基,母后,你也是妄自言语了。 容太后咳嗽了两声,面上浮起了一层红潮:纵然是动不了陛下你的根基,可是北漠府大乱,西北军事均受影响。你以为如今陈国送了质子过来,就当真没了吞并大夏之心了?陛下,你自毁长城,若是陈国趁虚而入,岂不是危及大夏江山? 容太后眸子落在了夏熙帝的面上,她是有些明白夏熙帝的。 这个皇帝,他精于权谋,性子又多疑。 说到平衡朝政,玩弄权术,也许夏熙帝是十分有能耐的。 可若是说到了军事上的谋略,那么夏熙帝业不过如此而已。容太后知晓自己这样子的一番话,必定是让夏熙帝有所迟疑了。 说到底,若是杀了裴洋,那也就代表属于裴洋的西北军一脉,那是正式决裂。 夏熙帝再不喜欢那些前朝高门,也是没有立刻就除去了,而是天长日久,慢慢削权,徐徐图之。 这其中,必定有夏熙帝迟疑,而他们却可以利用的空间。 她手帕捂住了唇瓣,咳嗽了两声,暗中给裴凰使了个眼色。 如今夏熙帝既然是已经动摇,接下来就应当让裴凰说话了。 裴凰顿时不觉凄然说道:还有一事,陛下,臣女可谓不吐不快。陛下,臣女弟弟谋杀薛采凝之事,与那京中传闻,其实颇为不同的。臣女也是见过弟弟了,他供认不讳,自己确实纠缠那薛家的女郎,确实也是他所下的下手。可是那薛采凝出现在那里,并不是因为裴家的下人诱骗她过去,而是薛采凝早就与人有约啊。 遥想当初,阿洋与夏侯夕并不熟悉,却也是被夏侯夕所邀约,去什么品琴会,正因为这个样子,方才让阿洋认识了薛采凝。是夏侯夕咳嗽了一声,方才撺掇那薛采凝眼巴巴的跟阿洋要什么雪狼皮。后来,阿洋也是不知道怎么了,知晓夏侯夕和那薛家小姐私会,方才易容改装,匆匆前去—— 说到了此处,裴凰微微一顿,嗓音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干涩之意。 那天,夏侯夕并没有到,阿洋出现了后,失望至极的薛采凝言语难免有些刻薄。正是因为这个样子,阿洋方才是动了手。自始自终,这都是这陈国质子的阴谋啊。我已经是拿住了裴家身边那个侍女宝琴,她分明是已经招认。是夏侯夕收到了薛采凝的帖子。之后,他让宝琴将这桩事情透露给阿洋,刺激阿洋前去。这个陈国的质子,倒是颇有几分姿容,将这主仆二人,迷得神魂颠倒。 裴凰抬起头,瞧出夏熙帝的面色十分的难看,似乎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她虽没有什么读心之术,却也是大约能猜测出几分夏熙帝的心中所想。 夏熙帝这样子的年纪,痴迷薛采凝,他一旦知晓薛采凝爱的是年轻俊俏的少年郎,这自尊心必定是会受打击的。 从夏熙帝对付世家的手段,那也是徐徐图之,那是绝不会激烈行事的。 如今夏熙帝准备处置裴洋,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薛采凝了。 这但凡男子,但凡有些血性的,都是绝不会瞧着自己心上的女子死得如此凄然,还无动于衷。更加是不必提了,薛采凝还死得这样子惨。 若夏熙帝对薛采凝又爱转恨,那么裴洋至多被重罚,那也是不会死了。 等到裴家碾压京城的时候,到时候今日裴家所遭受的屈辱,必定也是千倍万倍的奉还。 王珠面上却也是顿时流转困惑之色:裴大小姐,这可当真是匪夷所思了。夕殿下性子温文尔雅,温和有礼,又怎么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我瞧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误会的。裴家之事,我也甚是同情,只不过如此将罪过推给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也是不成的。 在裴凰眼里,王珠早就是和夏侯夕同一路的人了。如今王珠为夏侯夕说话儿,她居然半点不觉得意外。 她终于也是撕破脸皮,冷冷说道:九公主,你如此行事,好叫人不平。我原本也是想给你留下几分情面,可是你却仍然一心一意,护着夏侯夕啊!你早就知道,薛采凝对夏侯夕有意。那日薛采凝遇到危险,夏侯夕救下薛采凝,当时薛采凝含情脉脉的瞧着夏侯夕的那个样儿,你也是亲眼所见。可是这个话儿,却也是从来没见你提过。 裴凰言语之中,充满了暗示和挑拨之意。 如果王珠明明知晓夏侯夕才是薛采凝倾慕的人,却隐忍不发,特别是没告知夏熙帝。 若是这个样子,那也是不知晓,夏熙帝是会怎么想这个女儿? 王珠冷笑:我时时和夕殿下在一道,为什么要隐瞒薛采凝爱慕夏侯夕的事情? 王珠虽然是并没有言明,不过却是在暗示。 暗示自己既然是喜欢夏侯夕,何必为了薛采凝而隐瞒。 照理而言,王珠应当是将这桩事情,那给狠狠张扬出去才是。 那是因为薛采凝是你父皇新宠,并且因为陈后之事,那是十分厌憎薛采凝。故而九公主想要一石二鸟。那日你的穿戴和薛采凝十分相似,还不是故意让人去捉个现行? 说到了这儿,裴凰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不觉轻轻的摇摇头。 无论如何,九公主也不过是一时受人利用。九公主那是因为争风吃醋,可这位大夏的质子,那可是包藏祸心! 裴凰冷冷的扫过了王珠。 王珠如今可以先不必动,可是夏侯夕,那可是一定要给自己去死了。 王珠面上顿时流转委屈之色:母后,裴大小姐这样子说话儿,却也是越说越好似真的了。 不待陈后说话,容太后就不觉一阵子的抢白:小九,你怎么可以如此的糊涂?所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道理,你也是懂的。你这见到俊俏男子,就脑子糊涂的毛病,什么时候才可以好? 言下之意,那就是因为王珠见到了夏侯夕犯花痴,所以才才糊涂。 随即容太后侧头看着夏熙帝:陛下,小九究竟是年少无知,处事难免糊涂了一些,还盼望你莫要十分计较,小小惩罚,也就是了。 虽看似为了王珠开脱,可点明无论如何,王珠还是需要处置的。 陈后却也是生生气笑了:裴大小姐这一番言语,倒是好生精彩,不知证据何在。 裴凰不动声色:证据还是有一些的。 t 231反被算计 裴凰却也是不觉福了福:臣女此言,自是有根有据,绝不会信口雌黄,随意胡说。那薛采凝之传送信笺的婢女宝琴,已经是招认薛采凝和夏侯夕有私情,并且早就邀约,在此见面。 容太后也是一脸的不忍之色:陛下,我何曾愿意相信,小九居然是做出这样子的不知分寸的事情?可是事实如此,我也是不得不信。我已经是让那婢女入宫,当众作证。 王珠不动声色:既然是有别的人证,父皇让官府处置此事。皇祖母干涉这个案子,却不将那婢女送去官府,反而送入宫中。只恐怕,这是有些于理不合吧。 容太后不动声色:小九你虽然举止不当,到底是大夏的公主,我又怎么会坏了你的名声。 实则容太后还真想过将这婢女送去官府之中,先坏了王珠的名声再说。 可如今太子一天天的长大了,手腕也厉害得很,指不定就插手这官府之事。 这婢女若是送去官府,指不定就被杀人灭口,又或者被威逼利诱,改了口供。 容太后虽深恨王珠,巴不得王珠名声尽毁。 可是为了以策万全,更要出其不意,所以干脆将那婢女宝琴给带入宫中。 陈后却也是不觉向夏熙帝说道:陛下,我是断断不相信小九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臣妾也是不知道那婢女会说出什么话儿来,可是无论她说出什么话,那都是受人指使。 陈后心中暗恨,夏熙帝如今对裴家震怒,那也是因为自己尊严受损。 倘若薛采凝已经是和夏侯夕私通,而王珠却刻意隐瞒夏熙帝。那么夏熙帝对薛采凝感情全无,自然是不会对裴家有什么刻骨的恨意。相反,这仇恨反而是会转移到自己的女儿身上。 这一招,不可谓不毒辣了。 容太后却慢悠悠说道:皇后爱女之心,我也是十分理解的。实则小九如此行事,多半还是为了给皇后出气。那薛采凝行事,确实是张狂了些,就为了一条裙子的事情,居然就能当众跟皇后不依不饶起来了。难怪小九不平,要算计这薛采凝。不过皇后既然是这后宫之主,却也是应当明白一个道理,这错了就是错了的。 容太后一番道理,却压得陈后死死的,却也是暗示陈后行事是有些私心的。她甚至是在暗示,王珠所为,是和陈后脱不了干系。只因为薛采凝曾经对陈后无礼。 陈后却也是不觉气得身子发抖,恼恨无比。可是她却不得不忍下这口气,免得显得是恼羞成怒。陈后振奋精神,正想再为女儿说些话儿。 可是这个时候,王珠却不觉向前,盈盈说道:父皇,我也是不知晓,裴大小姐怎么会对我有这般大的误解。我的心里这般喜欢她,可是她却是如此不喜欢女儿。瞧来,必定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她方才如此厌恶。那婢女为什么这样子说,女儿是一定不知道。可是女儿相信清者自清,愿意也是跟这个婢女当面对质。 一番话,倒是说得极为坚决,并无半点心虚之意。 陈后想要说什么,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女儿如此,想来也是有她的用意的。 可是陈后便是再如何的设想,也是并不觉得,王珠会事先知晓裴凰所为。 王珠口气虽然是十分坚决,却也是没办法让陈后安心。 只不过事到如此,陈后也是说不出反对的话儿了,更是没有这样子说的立场了。 而王珠却也是漫不经心品品容太后的那些话。 容太后简直胡说八道,杀人的是裴洋,算计的人是夏侯夕。她不过是冷眼旁观,趁机利用了这桩事情罢了。 只不过她如此冷血又如何?薛采凝对自己母后无礼,自己为什么不能冷眼旁观,为什么偏偏要去拉一把? 她可不是那种,善良又不计前嫌的人。 不推一把让薛采凝下火坑也就罢了,更是不必说一把将薛采凝给拉起来。 想到了这儿,王珠的唇角却也是不觉浮起了一缕讽刺的笑容。 裴凰目光落在了王珠身上,她瞧见了王珠容色淡然,却并无什么惶恐之色。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样子,原本成竹在胸的裴凰,居然是不免有些不安之意。 转念一想,也许王珠是过分自负了,只觉得区区一个婢女,是不能将她如何的。 裴凰心里冷笑,王珠还是太不了解她的父皇,也是太不了解男人了。 也不多时,只见一名婢女被领上来,正是薛采凝身边的婢女宝琴。 只见她容色苍白,颇有些惶恐之色。 容太后瞧见陈后面上有些恼怒之意,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大快,对这宝琴也是不觉言语温和了许多:宝琴,你就将这事情的经过,老老实实的说出来,也是不必害怕。 宝琴怯生生的抬起头来,又是迅速的垂下去,不觉十分惶恐说道:我,我只是有些怕了。 瞧着宝琴那样儿,容太后内心有些不耐,更不觉有些烦躁之意了。 宝琴如此言语,实在也是上不得台面。 估计是因为陈后身份尊贵,将这小蹄子给吓坏了。 容太后却也是不好呵斥,反而是不觉放柔了语调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儿,也是但说无妨的。这宫中,无论是谁,有多大的权柄,也是不能如何。 宝琴面上流转了几分激动之色,猛然哇的一下给哭出来了:太后娘娘,你既然是待我这样子的好,我也是不能对你说谎了。我,我们家小姐待我好得很,可怜她死得如此凄惨,却仍然是有人给她泼脏水—— 听到宝琴泣不成声,裴凰忽而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瞧着眼前少女。 宝琴却不理会裴凰那凶狠无比的眼神,仍然是继续哭诉:那日小姐根本没有邀约这夕殿下,她,她不过是随意走走罢了。可是裴大小姐捉住我,却对我威逼利诱,说我若是不照着她的话儿污蔑九公主和皇后,就连我的家人也是护不住。 裴凰顿时作色:大胆贱,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却也是在胡乱攀咬起来。 可裴凰的一颗心,却不觉往下沉。 本来从裴洋那里得知,裴凰就寻上了这个宝琴。 实则并未什么威逼利诱,这宝琴胆子小,居然就全都招认了。 原本裴凰只觉得自己运气不错,可是如今裴凰却不这样子认为。 自始自终,这个宝琴都不过是别人刻意留下来的破绽,就是等着自己上钩。 偏偏自己一时心慌,居然也是给了某些人的可趁之机! 裴凰内心之中,顿时不觉一阵子的恼恨和酸楚。 王珠,必定是王珠所设计的。 王珠却是一脸无辜。 宝琴一副吓坏了的样子:陛下,陛下,我没有说谎啊。裴家为了给裴洋脱罪,真是什么事情都是做得出来。若不杀了裴洋,小姐在天之灵,那也是绝不会就此安息的。裴家,裴家居然是如此待我。 宝琴一边撩开了袖子,却也是露出了手臂之上的伤痕。 那手臂之上,伤痕累累,瞧着触目惊心。 宝琴轻泣:奴婢不但手上有伤,这满身子都是伤,若是不信,大可以检验一番。 而裴凰都是不觉瞧得呆住了。 裴家从来没有对这个宝琴上过刑,既然是如此,宝琴身上的伤痕,又究竟是如何来的? 阴谋,这就是个阴谋! 可是自己却也是绝不会束手待毙的! 心念流转间,裴凰顿时也是跪在了地上,万分凄然的说道:陛下,陛下!这婢女所言,统统都是假的。裴家从头至尾,都是没曾对她有半点逼迫的。 王珠在一边凉凉的说道:裴大小姐,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大方的女孩子,却也是没想到原来你居然也能说出这样子的话。这个婢女,指证我和母后,那就是货真价实。怎么一转口说到裴家,那就是言语不可尽信了呢? 裴凰却不理会王珠的冷嘲热讽,仍然是想要挽回些什么,不觉扬声说道:这婢女之前在裴家面前胡言乱语,如今却又是在陛下跟下攀咬裴家。这背后之事,必定是不简单。而这个婢女的言语,原本也是有那么许多的破绽。那薛采凝好端端的,不和那些贵女在一起,为什么一个人去那里?还有—— 话语未落,却听到了夏熙帝的怒吼:你给我住口! 裴凰不觉愕然抬头。 夏熙帝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纵然是强压怒火,而裴凰却也是不觉感受到了对方身上那极强烈的压迫之意。 你们裴家,出了这么一个畜生,却非但不知晓反省,反而是是一门心思攀咬别人,罗织证据。夕殿下清清白白的,却让你们污蔑他的名声,给他罗织罪状。我瞧你们裴家,如今可谓丧心病狂,什么事情都是能做出来的。 裴凰颤声:陛下—— 夏熙帝的眼中却也是不觉充满了怒火:来人,还不快些将这位裴大小姐请出皇宫,不必再让她多留了。 裴凰面色一白,夏熙帝此举,那是分明将自己给逐出皇宫了。而她此生此世,却也是还不曾遭受过这般羞辱了。 容太后虽然是心惊,却也是不觉提点:裴家到底是忠良之后,陛下还是应当给裴家几分薄面的。 王珠再次听到了忠良之后四个字,唇边却也是不觉轻轻的笑了笑,流露几许讽刺。 忠良之后,也许裴凰是实至名归,拥有这样子的称号。 也许裴家曾经,当真是那样子忠心耿耿的人。他们为了守护百姓,抛头颅,洒热血。 可是,人总是会变的。 当裴家领着北漠的将领,屠戮掉大夏的京城时候,所腐烂的却也并非只是裴家。这整个北漠军,从根里面都是已经烂掉了。 否则身为大夏的士兵,无论多崇拜裴家,却也是总是应该知晓一桩事事。那就是军人的刀,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挥舞向百姓的头顶。 若是往常,无论如何,夏熙帝也都是会给容太后几分的薄面的。 只不过到了今日,却也是一切都是不同。 今日的夏熙帝,确实也是已经将裴家恨到了骨子里面去。 夏熙帝却也是冷漠无比的说道:母后说得也是极是,裴家既然是对大夏有功,朕无论怎么样,都是应当对裴家宽容一二的。裴大小姐做出这样子的事情,污蔑大夏皇族,收买婢女,威逼利诱,送去官府必定是不会为大夏律令所容。如今我不过是将裴大小姐送出宫去,已经是温和到了极点。这裴家,还要如何相待,方才是能够满意? 容太后却不觉心中一堵,一时也是说不出话儿来了。 夏熙帝这些年来,虽然自有盘算,但明面上却也是对容太后客客气气的。 如今夏熙帝这样子的口气和容太后说话,容太后也是颇有些受辱之意,面色却也是顿时不觉难看起来了。 裴凰也是知晓,今日自己必定也是目的难成,必受羞辱。故而裴凰也是并没有再如何辩白,只得作罢。 可裴凰的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充满了被羞辱的羞耻之意。 如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她真想将眼前这些人给统统杀掉。 临走之前,裴凰却也是不觉扫了王珠一眼,这眼里却也是颇有些怨毒之意。 在裴凰的心中,这一切都是王珠设计的,自然也是将王珠给恨了个彻底。 而王珠的心里面,却当真叫了一声冤屈。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夏侯夕设计,包括那个演唱俱佳的婢女。 而自己,却也不过是一个看客罢了。 不过王珠却知晓一个裴凰根本不知道的有趣小秘密。 那天薛采凝确实是被夏侯夕邀约,方才是神魂颠倒的去了那儿。 那个宝琴,自然是已经被夏侯夕所蛊惑了。 所以在夏侯夕的指使下,宝琴送了份帖子给夏熙帝身边内侍,告知今日薛采凝邀约于他。 至于夏熙帝会不会去,那也是并不重要。 若是夏熙帝去了,那就是夏熙帝撞破了裴家这些个烂事。 若是夏熙帝没有去,他便会懊悔自己没有去赴约,方才会让薛采凝这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香消玉殒。 宝琴在夏熙帝面前,又怎么敢说那日是薛采凝和夏侯夕一块儿私会。 若是说了,她也是戏弄陛下,必定是是要去死的。 所以夏熙熙一个字都不会相信,更对夏侯夕没有什么怀疑。 所以王珠听到裴凰找到了那宝琴作证,就已经是知晓,裴凰是上了谁的当了。 夏侯夕还当真是个奇葩,明明设计别人攀咬自己,可是偏偏却不会惹人怀疑。 王珠漫不经心的在想,裴凰也可谓是一句句的废物,可有那么一句话儿,却也是说得十分明白准确的。 那就是夏侯夕这个陈国质子,就是不怀好意,满腹心计。 不过暗中,王珠却悄然收紧了手指头,轻轻的捏成拳。 自家的亲爹,谁也是没王珠更为清楚的。 容太后和裴凰上跳下窜,可是她们都不真正的了解夏熙帝。 在夏熙帝的心中,就算如何的恼怒,也是下不了决心杀裴洋的。 得到这个结论,这也是并非在于王珠前世的记忆,而在于王珠如今的眼光和判断。 夏熙帝实在太多顾忌了,只恐在他的心中,也是担心若没有北漠兵府,也许陈国会趁机进攻,又或许裴家会大乱。 可北漠兵府就是一颗毒疮,若不好生将息,必定是会酿成巨祸。 唯独划破了脓疮,挤出了里面的脓血,说不定还是会好上一些的。 反正如今,就算父皇是有几分的犹豫不决,可是裴家最后自己还是会不断作死的。 容太后方才虽有些不悦,却也是很快就收拾了精神,重新振奋。 她却也是绝口不提裴家之事了,而转而吩咐下人传膳。 只因容太后尚在病中的关系,这些菜肴一多半也还是以清淡滋补为主。 楚美人仍然是低眉顺目的服侍容太后,却偶尔禁不住将自己的目光向着夏熙帝扫了过去。 便算是心如死灰了,楚美人内心之中,却也是仍然不觉有那么几许期待的。 可今日夏熙帝心情不佳,只时不时的和陈后说话,却半点没瞧自己。 楚美人内心有些酸楚,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恍惚了。 遥想当初,自己不过是容太后身边一名宫婢。她年纪尚轻,性子也是十分温顺,却不是十分绝色的姿容。 可是不知道怎么了,陛下每次来这儿,总是会将她瞧一瞧的。 彼时她内心暗喜,每次都会回味许久,并且不由得觉得惊心动魄。 如今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她仍然是宛如宫婢,如此的侍候容太后。 可是如今,夏熙帝却懒得多看她一眼。 不过楚美人却也是并不知道一桩事情,那就是当年她得宠,是因为她的容貌有几分安茹的韵味。夏熙帝不能光明正大的和安茹一道,这心中自是不觉有些遗憾的。而楚美人,就是安茹的代替品。 不过这么多年了,当初对安茹那种微妙的情分,却也是早就荡然无存。 而容太后不知晓盘算什么,眼底也是不觉流转精光。 t 232 精心算计裴家 而楚美人想到了此处,心尖微微发酸,却也是不觉手一抖。 一碗酸笋鸡皮汤,却也是不觉撒出了些许, 容太后不觉嗔怪:你心中究竟是在想些什么,竟然是如此的心神不宁了。 楚美人一时心慌,赶紧赔罪。 容太后也是不用楚美人侍候了,目光落在了陈后身上:唉,这楚美人行事,却也是一贯的粗疏,当真是半点不靠谱。还是皇后性子温和仔细,比楚美人的要强。皇后你瞧我用些胭脂米熬的白粥好,还是用些荷叶粥好些。 言语之间,却是要陈后服侍她。 容太后身边是自有有些宫婢在的,不过她反而不喜欢。 从前容太后最喜爱用楚美人来服侍她,就算楚美人已经是有了品级,容太后也是照用不误。 而如今,容太后这样子跟陈后说话,自然也是有让陈后侍疾的打算。 虽不能当真伤损陈后,也是能出一出自己胸中的那口恶气。 陈后面色微顿,却不觉含笑说道:我瞧这胭脂米粥是新米熬制的,十分的清香可口。 说罢,陈后也是一碗粥盛好。 就在这时,王珠却伸出手,接过了这碗粥,送到了容太后跟前。 王珠却是笑得极为甜美:皇祖母,你身子不适,不如让孙女儿来服侍你。 一边这样子说着,王珠又给容太后盛了一碗汤。 容太后瞧着王珠,一时之间,却也悄然皱起了眉头。 这野丫头,当真是没皮没臊了。 不过容太后倒也并没有如何为难王珠,在这些小事上对王珠如何的为难,倒是便宜王珠了。 容太后轻轻的喝了一口米粥,却也是不觉说道:如今大夏诸多事端,皇后被送去了兖州,那也是上天保佑,好不容易才回来了。可见必定是菩萨显灵。皇后,我瞧还是随我去静安寺中祈福还愿,也是谢谢上天保佑。 容太后这样子说话,自然也是挑明了,让陈后随着她一道,前去祈福。 陈后也应承下来:只盼神明保佑,能让太后的身子早日安康。 不过陈后和王珠的内心之中,却不觉均流转一个念头,那就是容太后此举,究竟是何意。 容太后心机深层,这算计的手段,也是一环扣一环。 平白无故的,还去上什么香? 王珠不动声色,布了个翡翠小包子在容太后碟子里,一派孝顺。 容太后将那翡翠小包子沾了醋汁,慢慢的咬了一口,却不觉心中冷笑。 算王珠有些手腕,将裴凰耍得团团转。 只不过裴家只是前菜,如今方才是自己要上的正餐。 接下来,自己那些个算计,方才好好的玩一玩,将陈后甚至是太子一脉都是置于死地。 一瞬间,容太后那温和面容之上,却也是不觉涌动了几许的暴戾之气。 一辆马车行驶出了皇宫,而那马车之上的裴凰,却也是不觉怒气冲冲,可谓是恼怒到了极点了。 她死死的捏住了自己的手臂,恨不得将自己手臂之上的肌肤给生生抓烂。 裴凰内心之中,却也是几乎生生要气得晕眩。 不单单是裴洋之事,裴家何时,又遭受过这般的屈辱? 北漠兵府,又何时被人如此瞧轻过? 可是今日,自己就好似丧家之犬一样,被人就这样子从皇宫之中给赶出来了,当真是半点尊严也无。 裴凰死死的咬住了唇瓣,似要生生的咬出鲜血了。 她一双眸子之中,顿时也是不觉流转阴冷之意。 回到了别院之中,裴家下人眼见裴凰如此模样,也是心中畏惧,却也是不觉纷纷的避让开了。 可便是在这个时候,一曲清越的琴声响起,琴声淙淙,竟然是说不出的悦耳。 那琴声有金石之声,冰雪之音,裴凰纵然是满腔怒火,此刻竟然也是不觉慢慢消散。 只见那一片翠竹萦绕间,却也是有一个俊雅无比的男子,正自轻轻的抚琴,琴声也是不尽清越。 见到裴凰过来了,那男子手指尖儿微微一顿,却忽而不觉说道:裴大小姐又何必如此生气,一旦生气,却也是让你心绪不宁,行事有误,岂不正中别人的下怀。 裴凰已经收敛了怒火,面颊之上却也是一派冰雪之色:林公子也是说得极是,有人要我生气动怒,我是偏偏不能顺了那些人的心愿。他们想要瞧着我不是,我偏偏不会顺了他们的心。 那男子一身青衣,风姿俊雅,只见他轻轻的抬起头来,却也是色如春花,发丝如墨,正是林墨初。 兖州之事以后,大夏虽然是秘而不宣,却也是对林墨初四处通缉。想不到这个让大夏头疼的危险分子,此刻竟然是藏于裴家这别院之中。 裴凰面对面的在林墨初面前坐下来,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后悔未听公子之言,落得个如此没趣。那容太后帮衬,也不过如此。 更何况容太后十分贪婪,以那裴洋一命,要挟得到北漠兵府的帮助,裴凰心中也是没多高兴的。 其实裴公子犯下重罪又如何?只要没落到大夏官府手中,那却也是不算什么。裴大小姐大可以安排一番,让他远走高飞,谁也是找不着的。可是,偏偏他是落入了官府手中,又被太子严加看管,那也是没法子了。 林墨初缓缓低语,却也是听得裴凰一阵子的心绪烦躁。 而这一刻,裴凰内心之中,却因为林墨初的话浮起了劫狱二字! 裴凰压住了心中的烦躁,却也是不觉叹了口气。 这些事儿,我都是知晓的。可那又有什么法子呢? 既然是如此,林墨初说这些话岂不是废话,岂不是什么都没有说了? 林墨初略显得迟疑,却也是说道:在我瞧来,陛下虽然是盛怒,却也未必下了决断了。否则此事已经是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又证据确凿,陛下早应该处置了少主以平民愤了。只不过,太子和九公主却是不依不饶,想来动作却也是不少。 裴凰不觉愤恨:不错,王珠这个贱人却必定会做妖。 如今太子和九公主虽无什么把柄,可是以后却也是未必不会寻出来。裴家在北漠家大业大,多年行事,必定也是有什么不妥之处,难免让人吹毛求疵。 林墨初说得也是十分委婉,裴家在北漠行事,何止是什么区区不妥之处。 要知晓裴洋在京中已经是十分霸道,居然胆敢在京城杀了薛采凝。既然是如此,裴洋人在北漠,又无人管束,会做出什么样子的事情出来,那也是可想而知。 如今这是在风口浪尖,这些裴家的恶毒之事扯出来,少不得会招惹风风雨雨的。 裴凰面色变幻不定,面色不觉涌动了几许的冷漠:大夏居然是如此的忘恩负义! 林墨初叹了口气:恕我直言,裴公子虽被人算计,可并没有谁逼着让他去杀薛采凝。无论如何,照着大夏的律法,都能取走他的性命的。为今之计,只有在夏熙帝迟疑之际,九公主和太子没有足够的把柄时候,用一件事情促使夏熙帝下了决心,将公子此事定罪,却不是死罪。 裴凰暗恨裴洋不争气,却也是不觉有些无奈:正如林公子所言,实情就是如此。若非这样子,今日我也是不会进宫了。 林墨初手指拨动了琴弦,却不觉抚弄一下清音:可是这桩事情,若是去寻容太后,反而是弄巧成拙。夏熙帝明着虽然是对容太后十分恭顺,心中却是十分厌恶,只不过是为了沽名钓誉,故做对容太后十分孝顺恭敬的样子。 裴凰若有所思,林墨初所言自然是有些道理。可是自己今日受辱,她只觉得也绝非是容太后被夏熙帝所厌恶的关系。自己似乎是被王珠所算计了,可是究竟是怎么被算计的,裴凰居然是想不如通透。 裴凰不觉恭敬说道:那我应当如何,还请林公子教我。 林墨初盯着裴凰的娇颜:裴大小姐可是跟谢家交好? 裴凰面颊微热:这自是不错。 林墨初垂头:谢玄朗不但人品俊秀,而且谢家和裴家相互合作,也是极为有利之事,裴大小姐却也是果真有眼光。谢家既然与裴家交情如此深厚,这桩事情就好办了。这谢家祖上,有一枚免死的金牌。除了谋逆之罪,一切尽可赦免。 裴凰原本没往这处想,听到了林墨初提起来,倒是忽而想到确实有这么一桩事情。 她不觉怦然心动:如此当真可以? 林墨初点点头:自然是可以的,这枚令牌,并未规定只能谢家的人使用。陛下本来就有些迟疑,眼见勋贵也是站在裴家一边,他必定是想着徐徐图之,到时候也是会饶了裴洋的死罪。 裴凰想了想,面上不觉绽放笑容,只要裴洋不是死罪,那么就跟没有定罪是相差无几了。 她一时之间,心中一松,却也好似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 裴凰对林墨初越发和颜悦色起来:林公子果真是谋略出众,难怪锦城公主如此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居然是能被你折服。 裴凰已经是将林墨初当成了自己人,说话自然也是没有什么遮掩。 林墨初在兖州做的那些好事,裴凰也是比谁都要清楚。 锦城公主是前朝余孽,裴凰却与她结交,可见裴家早有谋逆之心,也不是这一天两天了。 而林墨初听见了裴凰提及了锦城公主,面上却也是微微有些羞涩之意。 裴凰瞧在眼里,心中却也是不觉一阵子的恍惚了。 曾几何时,自己和谢玄朗之间也是只有彼此,然而如今他们之间却有了白薇薇这个贱婢。 不过到了最后,谢玄朗却一定是会明白的,唯独自己方才能助他登上大位。白薇薇算什么,不过是那么一朵没用的小白花。 可自己最初的打算,不过是将白薇薇算计成挡箭牌的。哪里居然能想得到,谢玄朗连白薇薇也是弄成真爱。 想到谢玄朗对王珠的暧昧,想到谢玄朗对白薇薇的怜惜,裴凰就气打不了一处来,恨不得狠狠将这些贱人都撕碎了。 林墨初也不觉提点:容太后不是提议明日去拜佛烧香?大小姐大可以就此前去,一则私会谢小侯爷也是方便些,再来也能瞧个乐子,瞧着容太后也是在盘算些个什么。 裴凰轻轻的嗯了一声,能见谢玄朗她自然也是十分欢喜。可一想到又要见到白薇薇的那朵小白莲,心中却一阵子的泛堵。 瞧着裴凰面上属于女人特有的嫉妇表情,林墨初只当什么都没瞧见一般,也是顿时告辞了。 质子府中,夏侯夕手指轻轻的举起了一枚夜光杯,杯中有酒,对月一映,却也是一片流光溢彩。 他轻轻的眯起了一双眸子,这瞳孔两边眼色并不相同,在这月华的映衬之下,流转了点点的华彩。 夜风清凉,空气之中也是有点点的花香,而夏侯夕却也是轻品一口酒水。 一道身影却也是悄无声息的潜入,并且君无恙并未阻拦。 夏侯夕不必回头,也是知晓这身后之人,究竟是谁。 林墨初笑吟吟的过来,并且也是轻轻的举起了另外一枚杯子,并且注入了酒水。 他轻轻的晃动,口中说道:这大夏的清酒,被称之为流光飞舞,我原本也是并不知晓怎么一回事儿,如今倒是不觉有几分的了然。需得夜光杯,月下品。阿夕,原来你居然是这样子风雅的人。 两个人在兖州,还曾相互算计,甚至是互相坑对方。 不过如今林墨初言笑晏晏,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夏侯夕与他相交多年,却也是并不如何觉得奇怪。 他们两个人,也许本质的狡诈嗜血也并无什么差别,甚至相互之间,也是没有什么感情。 所以方才能有利则聚,无利则散。 林墨初饮了半杯,夏侯夕也是为了他添上。 林墨初却忽而对夏侯夕笑笑:阿夕,我可是当真没见到过,比你还坏的人了。锦城引荐,我才成为裴家的幕僚。你却一心一意,拿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情分要挟,瞧着要让我做坑害裴凰的事情。我见着裴大小姐,那也是于心不忍。 谢家那枚免死金牌,早就是被王珠给顺了去,而且谢玄朗还是因为白薇薇,弄没了这枚免死金牌。 而夏侯夕眼睛里的华彩却也是微微有些发冷。 不错,他就是故意的,就是要让裴凰去自取其辱。 裴凰惹得白薇薇失贞,害得白薇薇无孕,在裴凰心中,白薇薇自然也是卑贱之极。 可是他就是要让裴凰知晓,她在谢玄朗的心中,分量也不过如此。 裴洋那么样子的一条性命,却也是比不上白薇薇的一点委屈。 夏侯夕压不住内心之中,那么一点狠毒。 他要裴家,生不如死,他要裴家,满门灭绝! 夏侯夕瞧着林墨初:裴凰待你如何? 林墨初轻品酒水,眯起了眼珠子了:我虽然准备对不住她,可这位裴大小姐,也算是不错的主子。她自己受了委屈,愤怒时候,却也是不见将这些怒火发泄在幕僚身上,待我也仍然是客客气气的。她为人虽然狠毒一些,倒是个彬彬有礼的姑娘。 林墨初这样子说话儿,到是真心实意。 不过锦城将我推荐给裴家,无非是因为裴家也有那谋逆之心,故而一拍即合。可惜裴家行事,注定不能长久,我又何必为了裴家陪葬?若要权柄富贵,我身为大夏翰林,为什么不为大夏效力?说到底如今大夏内忧外患,诸多隐患,实在不是久留之地。既然连大夏朝廷我都瞧不上,更加不必提区区裴家。我自然不会,如此廉价。 如今林墨初被大夏和叶家一块儿通缉,裴凰收留于他,那也是担当了莫大的干系。 在裴凰想来,林墨初必定是对她感激涕零的。 若是裴凰听到了林墨初这样子一番冷酷无情的言语,只恐怕一口血都会喷出来。 夏侯夕淡淡说道:你放心,事成之后,一封书信,我也是会推荐你去中辰皇朝做事。 他一个陈国的质子,说这样子的话儿,却说得十分轻巧。可见夏侯夕的实力,绝非眼前所有。 而林墨初听了,居然也仍然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锦城公主对林墨初有举荐之恩,而裴凰对林墨初有收留之德,可林墨初一转眼就出卖了她们,却无半点犹豫。 夏侯夕眼中流转几许异色,光彩涟涟。 裴凰并不了解夏熙帝,无论如何,夏熙帝都是绝不会当真下令处死裴洋的。 所以,他需要裴凰作死。 裴凰是个聪明人,并不容易出昏招,可谁让裴凰对上的是他夏侯夕? 先是宝琴,让裴凰吃了个暗亏,却不知晓怎么吃的。 再来,就是林墨初。 只有林墨初这俊秀脸蛋,无耻心肠,方才能一步步的哄着裴凰去死。 夏侯夕这般想着,却不觉轻品了一口酒水,面上更是不觉流转几分冷色。 233 裴凰对上白薇薇 天光初明,一条队伍却也是蜿蜒向着静安寺去。 马车之中,却也是铺垫了一层厚厚的毯子,人在里面也甚是舒坦。 然而马车之中的谢夫人,却也是眉头轻皱,颇有些不悦之意。 一旁的白薇薇,却也是卯足劲儿讨好,更是伸出手为谢夫人揉捏肩膀,舒筋活血。 然而谢夫人面上的不悦之色,却也是未见减少半分。 想当初,白薇薇进门的时候,谢夫人就已经是不喜欢了。说是皇族养女,也不过是个外姓种。如此门第,居然能嫁入谢家?这可当真是可笑至极。 想当初,白薇薇初嫁谢家时候,谢玄朗还十分冷漠,可是如今谢玄朗居然对白薇薇热络起来。 一想到了这儿,谢夫人心中不悦。 自家儿子究竟瞧中了白薇薇什么? 这举止粗鄙,浑身一股子小家子气。便是那蛮横的皇族公主王珠,也是比白薇薇多了几分恣意矜贵之气。 原本想着白薇薇虽然上不得台面,可是自己好生调教,还是勉强能弄出去撑场面的。又哪里能够料得到,这白薇薇居然是不能生育。 白薇薇讨好的嗓音却也是不觉在谢夫人的耳边响起:”母亲日夜操劳,难怪肩头酸痛,还是要仔细自己的身子,好生爱护才是。” 谢夫人没好气:”这诸事繁多,我哪里能够不操心呢?就是你不能生育的事情,也是我老大的一块心病,但凡想一想,就觉得不能入眠了。” 白薇薇一时之间,却也是不敢说话。 可她内心之中,却也是觉得说不出的委屈。 嫁到了谢家,自己可是没一日有好日子过。之后就算是谢玄朗宠上她了,谢夫人却也是仍然总是要给她立立规矩。 谢夫人是谢玄朗的亲娘,感情辈分在那儿,白薇薇也是着实不好反抗一二。 等到自己不能生育的事情给扯出来,谢玄朗更让她暂且隐忍,费力讨好。 而他也是必定会寻觅机会,让她日子好过些。 谢玄朗也是保证过,不会让她被休。 可就算不被休又如何,那还不是日子难熬。 如今谢夫人指着她骂,白薇薇面颊生晕,却也是什么话儿都是不敢说。 她这么一个闷嘴葫芦,谢夫人瞧见了心中更是来气。 ”你不能生育,原本照着七出之条,是分明能将你休了的。不过谢家是积善之家,阿朗这孩子又是个重情义的人,自然是不会如此无情待你。可他既然是待你如此的好,你也该为阿朗着想,总不能让阿朗就这般断了子嗣血脉。我那娘家的侄女碧娘,性子十分温顺,身子也好。原本她是能出头做正妻的,如今也委屈她,给她表哥做妾,你瞧又如何。” 白薇薇心中却也是很不乐意。 谢夫人那边的娘家侄女,岂不是一来就压了自己一头。 说是个妾,来了后未必有这个自己正房夫人的待遇差。 等到生了个孩子,岂不是更加压了自己一头。 只不过白薇薇畏惧谢夫人,却不好自己说不好,却将谢玄朗拿出当筏子。 ”母亲可当真是想得十分的周到。这件事情我瞧和阿朗说一说,他想来也是乐意的。” 而谢夫人却也是生生的气笑了,这个媳妇儿行事,还当真是上不得台面。 这纳妾的事情,她无论乐意还是不乐意,原本就不该拿自己的男人来顶。 这男人娶了正房,是让家宅安宁,让自己顺意的。而不是闹出这么些个幺蛾子,最后让自己男人顶。 如今谢玄朗和白薇薇两相情好,自己这个当娘的无论说什么,那都是错的。可谢夫人了解自己的儿子,现在虽然很好,可以后谢玄朗必定是会后悔的。白薇薇这个样子,必定是会让谢玄朗疲惫不堪。 谢夫人不觉冷笑:”既然是如此,我瞧也当真要跟阿朗说一说。” 白薇薇低眉顺目的样子,心中却是在盘算,自己应当是去寻谢玄朗,绝不能让他纳那个阿碧。 谢夫人瞧着白薇薇那委委屈屈的样子,却也是越发瞧不上。瞧白薇薇那样儿,一股子的小妾味儿,端是没有半分的大气。 谢夫人思来想去,就是有些不明白了。自己那聪慧无比的儿子,是究竟瞧上了白薇薇什么? 谢夫人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不觉慢吞吞的说道:”这次我命绣娘绣了个送子观音,以后就供奉在了这寺庙之中,指不定老天垂怜,又能让你怀上了。” 白薇薇眉头一跳,心中一股子恼怒之意却也是涌过来。 谢夫人明明是知晓自己不能生育,结果还处处讽刺。 不过谁让自己却真有这么些个不是。 白薇薇虽然是心头委屈万分,却也是不好说些什么。 而谢夫人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挑起了自己的手指。 说实在的,她倒并不觉得区区一副送子观音的绣像,就能让谢家添子添孙。 若非容太后邀约,算计个什么事情,谢夫人也不会眼巴巴的赶过来。 否则自己来这儿做什么,就为给白薇薇送那么一副绣像。 当然白薇薇的事情,确实也是谢夫人的一桩心病。虽然谢夫人也是肯定能让谢玄朗纳妾的,可谢夫人还是不悦,自己的孙儿只能是庶出!只要想一想,谢夫人顿时就觉得难以容忍起来了。 自己未来的宝贝嫡孙,不能身份上就比别的人差上一头。 马车到了静安寺,白薇薇也是扶着谢夫人下了马车。 白薇薇一抬头,便是瞧着陈后和王珠一块儿下了马车。 因为今日礼佛的原因,王珠这一身的衣衫,那也俱是素净的颜色,只腰间一枚天青色的腰带之上,上面却有些云纹刺绣。 王珠不觉轻轻的抬起头来,眉宇间更不觉添了几分明媚大方,任由面颊旁的流苏,轻轻的垂落在了肩膀之上。 瞧见了王珠如此姿容,白薇薇的内心之中,却也是忽而有了些恼恨之意。 在兖州的时候,她内心之中,还嘲讽过陈后和王珠的落魄。 可是如今,却也是不觉有些打脸起来。 这一刻,白薇薇竟然模模糊糊有了一个念头,自己在陈后手下的日子,可是比谢家舒坦多了。 说到底,陈后也是温顺的人,遇到谢夫人,白薇薇方才是知晓,什么是折磨人不见血的。 白薇薇一时之间,心中恼恨酸楚。 而王珠也是向着白薇薇的方向望过去。 她也是瞧见了谢夫人,心中也是笑了笑。 前世谢夫人的手腕,她可是领教过了。 王珠到了谢家,本来是满心的憧憬,却让谢夫人将她内心之中的那缕自信一点一点的磨掉。 说到底,在谢夫人的心中,别的什么人,都是绝不会有谢家的人半点尊贵的。 好在如今,领受这一切的却是白薇薇。 王珠面上顿时流露出了关切之色,不觉向着白薇薇说道:”白姐姐,上次你生病出宫,如今你的面色,却是更加难看了,莫非身子有些不好?” 而白薇薇听到了王珠的讽刺,更是为之气结,若非王珠扯出这些事情出来,又何至于此? 人前谢夫人却对白薇薇不错,一副十分宽容大度的样儿。 ”她便是性子内向,想得太多,你们姐妹两人许久不见了,正好可以凑一处,好生说话。” 王珠一笑,便拉着白薇薇的手叙话。 而谢夫人面上带着笑容,却也是陪着陈后进入静安寺之中。 踏入客房之中,只见此处用檀香熏过,布置雅致。 而那几面之上,却也是摆了几般素果点心。一旁的阁子里面放了一尊檀木雕的观音像,倒是雕琢得栩栩如生。 此处寺庙,本来接待的就是京中贵族女眷,故而也是布置得颇为不错。 也不多时,几名眉清目秀的小沙陀奉送上香茗,并且一名中年居士也是随之而来。 这木如居士带发修行,初来京城,原本是住在了附近的庵堂,如今却来与陈后说话儿。 她容貌娟秀,就算是人到中年,却也仍然能瞧出曾经美貌,只不过眉宇间颇有些抑郁之色。 这寺中的僧人都是男子,不好待客,而这木如居士言语雅致,风姿绰约,确实是陪客说话极好的人选。 陈后和这木如居士说了会儿话,只觉得她谈吐不俗,对佛理也是颇有些研究,言语可谓十分有趣。 可陈后和这位木如居士说话,却也是不觉心神不宁。 她不觉想起了容太后,原本是容太后提议,前来静安寺祈福。 可容太后来了这儿,又说身子有些不是了,故而需要在房中休息片刻。 陈后眼皮轻轻的跳了跳,心中却不觉若有所思。 容太后心思颇多,手腕也很是厉害。 在陈后想来,容太后必定是私底下有所谋算,故而也是如此行事。 只不过容太后究竟是在谋算什么,一时之间,也是想不出来。 陈虎不觉微微有些焦躁之意。 木如居士似也察觉陈后不对,却也是不觉说道:”如今皇后心中,似乎是有什么郁郁不平的事情,故而也是愁眉不展。” 陈后掩饰心绪,并不乐意让别人知晓,故而顾左右而言其他:”我倒是并无什么异样的心绪,只不过重游故地,难免有些感慨。” 陈后的一双眸子扫过了门口,却不觉向院子里面望过去。 这院子里面,仍然是种了木兰花树。 ”遥想当初,我初为皇后,有孕在身,可是当时大夏朝廷却也是不稳。当时别处动荡,自然也是不必说了,就是宫中也并不安稳。传闻有妖狐作祟,并且要危及皇嗣,宫中入夜,也是时常听到凄厉兽鸣。也因为这样子,我悄悄出宫,也在这静安寺生下了曦儿。之后回宫,却是恍如隔世。之后种种事情,我倒是再没回静安寺了。” 陈后说到了此处,不觉眼波流转,这静安寺比起当初,可是要气派得多。 谢夫人则在一边叹息,皇后娘娘究竟也是个有福气的人了。 另外一头,白薇薇也是与王珠一块儿说话。 白薇薇瞧着王珠,心中也是颇多郁郁,却不敢朝着王珠发作。 对于这个九妹妹,她是当真有些怕了。 若和谢夫人一道,自己少不得被谢夫人明嘲暗讽,人前吃些挂落。白薇薇是打心眼儿不乐意陪谢夫人进去。 可若不陪谢夫人进去,自己与王珠说话,那也是是一桩十分没趣儿的事情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白薇薇眼睛一亮,顿时流转了几许亮色。而王珠顺着白薇薇的目光望过去,自然而然,就瞧见了谢玄朗策马而来。 谢玄朗人在马上,却也是极有风姿,难怪有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称呼。 上午的阳光轻轻的照在了谢玄朗的面颊之上,给谢玄朗的脸儿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白薇薇面上顿时流转了仰慕憧憬之色:”谢郎,你可算是来了。” 谢玄朗下了马,唇间却是轻轻的吐出来一口气,眼中流转怜爱之色。 随即他目光滑过了白薇薇,落在了王珠身上。 王珠触及谢玄朗的目光,不觉对谢玄朗微微一笑。可谢玄朗却不由得觉得王珠的笑容,那是有些刺目。 几日不见,王珠气质越发清凛大方,竟然是有些令人不可逼视了。 她乌黑的发丝轻轻挽在了脑后,以那么一枚青玉钗固定,钗头却雕琢成莲花的模样。 阳光滑过了王珠的面颊,王珠肌肤水润透亮,竟似微微透明的一般。 自从自己接受了白薇薇,梦中关于王珠的那些事儿,如今却也是不觉淡了。 自己许久许久,没有再做过那些梦。 内心之中,居然也不觉有些怅然若失。 谢玄朗内心顿时也是有些不快起来了。 不是早就告诉自己,无论王珠如何,也是早就瞧清楚了王珠的真面目。 她心狠手辣,实在没半点值得自己另眼相待。 自己该珍惜的,却应当是白薇薇这般干净剔透的人儿。 白薇薇却也是怯生生的,流转了几许苦楚之色:”谢郎,你来了。” 谢玄朗目光却是向着王珠扫去:”薇娘若有什么得罪九公主,想来也并非成心和故意,九公主何必吓坏了她。” 王珠一愕,随即有些了然。 白薇薇露出那样子的苦楚之色,谢玄朗心中便是认为,是自己欺辱了白薇薇。 自己这个白姐姐,一向都是这个样儿。 总是那般委委屈屈的模样,一副被别人欺辱的样子。别人什么都没有做,白薇薇却已然是那么一副委屈之色了。 更何况白薇薇与自己素有嫌隙,也是难怪谢玄朗居然是会这般认为。如今白薇薇这朵小白花眼睛里尽数是委屈之色,而谢玄朗对白薇薇十分怜爱,可他瞧着王珠的眼睛里,却也是隐隐有些厌憎之意。 白薇薇这般受了苦楚的委屈之色,却也是并非刻意为之。 她不过是习惯这样子,无论在皇宫还是在谢家,都是如此委委屈屈的样儿。 如今白薇薇回过神来,也微微有些尴尬。 而王珠却是容色不变:”谢小侯爷当真是误会了,我和白姐姐说话儿,不知道多么的投契。我又怎么会让白姐姐不欢喜呢,若说不欢喜,却也只因为一桩,还不是因你们谢家。想来,谢家虽然不会休妻,但是却一定会纳妾,而且会是那种身份都不会输给白姐姐的贵妾。” 白薇薇面色却不觉变了变,内心之中更不觉添了几许惶恐与恨意。 为何谢夫人私底下提点敲打她的话儿,王珠居然是这般清楚? 王珠却只一笑,说到对谢夫人的了解,却也是没谁原比王珠更清楚一些。 谢玄朗却也会容色不悦,不觉恼声说道:”我自然不会如此待薇娘,九公主还是将心思放在别的人身上吧。” 王珠却不觉嫣然一笑:”谢小侯爷也不必将这话儿说得这样子的满。如今白姐姐在谢家还不是处处避让?” 谢玄朗这口中的话儿说得好听,可实则还不是劝白薇薇隐忍。 说来谢家的处境,也是没有谁比王珠更加了然了。 白薇薇却怯生生的说道:”九妹妹不必替我操心了,我留在了谢家,却是甘之若饴。” 言下之意,王珠这样子说话,那分明就是挑拨,就是枉做小人。 而王珠听了白薇薇的话儿,却也是不觉笑起来。 白薇薇这样子的说话,倒也有趣。 ”是了,白妹妹这样子宽容大度的一个人,却偏生不能生育。有了这样子的瑕疵,白姐姐以后可如此自处。” 如今此事便是白薇薇最为痛楚之事。 而王珠这样子说,却也是分明戳了白薇薇的伤口。 白薇薇面色白了白,心中却也尽数痛楚。 谢玄朗却也是霸道将白薇薇给搂入怀中,心中怜惜之意更浓。 ”九公主,薇薇虽然不是我最初挑中的,可是如今她已经是我的妻子。而我唯一的妻子,也只会是她罢了。就算她不是什么皇族血脉,又不能生育,可我就是要将她好生呵护。” 谢玄朗这一番言语却也是好不霸道,只将白薇薇是呵护备至。言下之意,竟似王珠求而不得,而他却认准了白薇薇。 王珠非但没什么怒意,她盯住谢玄朗的身后,眼底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玩味之色。 谢玄朗也是察觉到了王珠眼神的古怪,顿时也是不觉转身。 只见裴凰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是来了,她眼眶发红,而身躯却也是不觉气得瑟瑟发抖。 方才王珠明明瞧见裴凰来了,却偏偏如此跟裴凰这样子说,不就是为了刻意刺激裴凰? 谢玄朗瞧见了裴凰这般模样,却也是顿时不觉有些心虚起来了。 当初自己跟裴凰许诺过,白薇薇不过是个挡箭牌,替裴凰占据了这谢家少夫人的位置。 只要时机成熟,到时候再将白薇薇踢开,自可顺顺利利的,让裴凰上位。 新婚之夜,谢玄朗也是并没有去陪伴新娘子白薇薇,而是到了裴凰身边。 当时裴凰泪水盈盈,面颊之上有了凄艳之色,也是简直令谢玄朗心碎。 那时候他对裴凰所说的话,却也是并不是假的。 谁又能想得到,如今事情这般变化,居然是不觉这般尴尬。 谢玄朗一时之间,竟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裴凰向前一步,不觉凄然说道:”阿朗,你我都认识多少年了,这么多年的情分,难道就比不上这贱婢陪你的区区几个月?” 她这样子说话儿,谢玄朗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而谢玄朗内心之中,却也是不由得觉得,裴凰未免太过于强硬,咄咄逼人了一些了。 如此逼问,岂不让自己两难? 而白薇薇却不觉拉住了谢玄朗的手臂,一脸忍耐模样:”谢郎,我其实知晓,你是那高高在上的天神,我不过是蒲柳之姿,又怎么配得上你呢?” 王珠内心顿时不觉嗤笑了一声,说到底,还是白薇薇这争宠的手腕高些。 裴凰虽然并不是不聪明,可是却未免太高傲了一些,不会在男人面亲放软自己的身段儿。 果然裴凰这样子一说,谢玄朗顿时脱口而出:”没有谁能说你不配。” 裴凰原本就是气到了极点,此刻却也是简直都气疯了。 她也是骑马而来,此刻解下了自己腰间的马鞭,却也是刷的一下子,就向着白薇薇狠狠的抽打去。 白薇薇啊的尖叫一声,也是惊动了谢玄朗。 谢玄朗见裴凰来势汹汹,不觉一侧身捏住了裴凰的手腕。他自然而然,一用力,居然也就将裴凰的手腕给扯脱臼了。 裴凰尖叫了一声,顿时泪水盈盈。 谢玄朗微微有些恍惚,一下子反应过来,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松开了手。 裴凰容色凄然,一双眸子恶狠狠的盯住了谢玄朗,仿佛是第一次看清楚这样子的人。 她抚摸自己受伤的手腕,面颊之上不觉布满了痛楚之色,却也是不觉死死的咬住了唇瓣。 受伤的裴凰,那凄艳之色却也是不觉更浓了。她的眼眶之中,蕴含了泪水,却也是如此瞧着谢玄朗。 谢玄朗宛如受了蛊惑,不觉向前向着裴凰走了一步。 可就在这个时候,白薇薇却嘤咛了一声,软绵绵的倒入在谢玄朗的怀中,浑身仿佛连一根骨头都没有的。 如此楚楚可怜的姿态,实在也是动人之极。 谢玄朗一垂下头,便可巧瞧见了白薇薇那清雅秀丽的面颊之上沾染满了泪水,身躯也是轻轻发抖。 白薇薇就好像是受惊了的小动物,如此瑟瑟发抖。 瞧到了白薇薇的这个样儿,谢玄朗也是实在硬不下这个心肠,推开白薇薇。 他本来要向裴凰走出去,可走了那么一小步之后,却也是再也都走不出来了。 裴凰便算是受伤,眼睛里面也是隐隐有些期待之色。 可是纵然是如此,如今裴凰的眼睛,却也是渐渐发冷了。 她冷笑一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咔嚓了一声,就将手腕关节咔嚓一声顿时接好了。 王珠却也是在一边阴阳怪气:”原来裴大小姐居然是也爱慕谢小侯爷,我居然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何不效仿娥皇女英,共侍一夫。裴大小姐没那么个机会做夫人,却也是能够做妾呢。以裴大小姐的身份,想来也是能做个贵妾。” 贵妾?裴凰只是想一想,顿时险些晕过去。 谢玄朗也是被弄得焦头烂额,此刻当真怒了:”王珠,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 王珠不觉一笑:”那莫非谢小侯爷想要休掉白姐姐,休妻再娶。” 谢玄朗瞧见白薇薇那可怜的模样,却也是说不出来。 若不是白薇薇拼死救了他,他也是无法如此对裴凰。 可白薇薇对他如此的深情厚谊,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这般帮村,将他从死人堆里拉出来,他已经是无法辜负这个楚楚美人。 想到了白薇薇带着紫色面纱,照顾自己的样儿,谢玄朗的内心就顿时不觉涌起了一股子暖流,更对白薇薇多了爱惜之情。 他虽不愿意承认,可是内心之中一番比较,未必不觉得,若是裴凰未必会如此待他。 若是往常,裴凰受到了这样子的屈辱,必定是会拂袖而去。 可此时此刻,裴洋却也是生生隐忍下来。 想到了裴洋处境,裴凰却也是将这口气生生隐忍下来了。 ”阿朗,我今日前来,却也是正好是有些话儿要与你说。若非必要,我也是不想如此劳烦你。” 裴凰心中一阵子的凄然酸楚。 从前的自己,也是从来没受过这般委屈。 如今她内心如刀割一样,却也是只能强自隐忍。 只有救下了裴洋,却方才能保住自己在裴家的地位。 白薇薇还伏在谢玄朗怀中哭泣,不肯起身,整个人好似没骨头一样,却也是软弱无力。 可就在这个时候,王珠微微有些冰凉的手掌却不觉扯住了白薇薇的手掌,居然是生生将白薇薇扯开。 白薇薇跌落在王珠的怀中,王珠微微冷笑,伸手抚摸白薇薇的面颊。 ”白姐姐,你也是不必害怕,这区区裴大小姐,又怎么能当真伤了你呢?” 王珠却也是微微冷笑,既然有好戏看,暂时也让白薇薇将这白莲花味儿收收? 谢玄朗一怒,却见白薇薇在王珠怀中甚是乖顺,也不觉和裴凰一块儿离开。 此刻他内心之中心急如焚,实则也是想要跟裴凰解释几分。 绿草如茵,裴凰和谢玄朗一块儿前行。 ”阿洋之事,想必你也是知晓的。谢小侯爷,我原本并不想要劳烦你,毕竟谢家立场如此,这也是不能将那谢家都是牵扯其中了。可是如今,我却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迫不得已,方才和你如此恳求。” 方才裴凰虽受了屈辱,如今却也是没半点脾气,仍然是不得不低声下气的。”阿朗,你是知道的,只要能够帮到你,无论做什么事情,我都是乐意的。可是如今,若是阿洋没有了,我的处境必定也是会十分尴尬。没有了在裴家的地位,我又是拿什么来帮你?谢家不是有那么一块免死金牌,只要有这样子的东西,就能保住阿洋的性命。” 此时此刻,裴凰甚至不由得觉得,自己便算是受些委屈,一切均也是值得了。 谢玄朗既然是心怀愧疚,必定是还是会给自己些许补偿的。 想到了这儿,裴凰一双眸子却不觉流转了期待之色。 谢玄朗却也是顿时面色变了,容色变幻,一时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了。 他当初轻轻松松的将那块免死金牌送出去,是因为谢玄朗已经有了谋逆之心,觉得自己根本不必在意什么王家的免罪之物。 可是却没想到,裴家的人不肯安分守己,到底还是用上了。 一时之间,这些话儿,谢玄朗居然是有些说不出口。 耳边,却忽而想起了王珠银铃般的轻笑:”裴大小姐想要这个免死金牌,这东西谢家并不如何的在乎,原本也是在谢小侯爷的手中。不过这件东西,如今已经是用掉了。” 谢玄朗还以为王珠是会照顾白薇薇,却没想到王珠继续凑过来看热闹,当真也是不觉气打不了一出来。 ”九公主,这是裴谢两家的私事,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王珠也是不理会,自顾自的说道:”而且裴大小姐知晓这块金牌是如何用掉的?这自然是谢小侯爷爱妻情深,只因为白姐姐一时糊涂,居然买通流民,算计我这个大夏皇族。因为这个罪过,谢小侯爷怜香惜玉,居然是将这块免死金牌给拿出来了。” 白薇薇却也是趁机冲出来,挡在了谢玄朗的跟前,好一番纯洁无辜:”裴姐姐,求你不要怪罪谢郎,都是我不好,我没有用。谢郎若不是护着我,却也是绝不会落到了如此地步。” 白薇薇这样子说话,那就是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这样子说,为了膈应裴凰。 当初就是裴凰狠狠践踏,将自己踩到了足底,受到了此生最意想不到的羞辱。 她永远记得,自己伤痕累累,却见姜翠影对王曦笑得那么的甜。 她也要膈应裴凰,让裴凰遭受这样子的屈辱。 裴凰只觉得喉头一阵子的腥甜,只觉得说不出的难受,眼前更是阵阵发黑。 她失望无比的瞧着谢玄朗,酸楚无限的说道:”谢玄朗,你眼珠子都瞎了,就为了这个贱货,居然是如此待我?你可知晓,这个贱货究竟是什么货色?冰清玉洁?她早就是残花败柳。” 白薇薇似乎惶恐无限,仿佛是被裴凰给吓住了。 可是白薇薇的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流转几许幽润之色。 裴凰这条疯狗,拿捏住自己把柄,如今却也是让裴凰这个恶人吃了苦却也是说不出来。 果然谢玄朗听了非但没有什么恼怒之意,反而有些生裴凰的气。 裴凰与白薇薇结怨,居然用如此言语攻击白薇薇,他的内心当真是难以容忍。 原本谢玄朗觉得裴凰是个十分高贵的人,更觉得这个世界之上,似乎是没有女子能有裴凰这般高贵。 可是如今,裴凰眼睛通红,宛如疯癫,并且满口的粗言秽语。 谢玄朗吃惊的看着裴凰,心中忽而有些失望之色。 裴凰这个样儿,哪里有自己记忆之中的高贵? 王珠瞧着裴凰,却微微一笑,只觉得如今的裴凰,倒是很有一些意思了。 裴家的人,其实一个个的,都算不上如何的正常。 如今裴凰的眼睛之中流转了凶狠的光彩,而这样子的光彩,王珠其实是从另外一个人的身上瞧到过的。 那时候裴洋,也是用这样子的眼神看着薛采凝。 只不过裴凰平时带着面具,让人瞧不清楚面具之下的真面目而已。 谢玄朗失望无比,却不觉恼恨言语:”阿凰,你素来高贵,不必说这样子的话。” 白薇薇更是哭得十分可怜:”谢郎,我,我当真是将那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你的。” 谢玄朗瞧了白薇薇一眼,那眼神之中,却不觉颇多安抚之意。这言外之意,他自然是相信白薇薇是清清白白的。 可裴凰却是气大不了一处来,更不觉恨得咬牙切齿。 ”谢玄朗,枉费你自命聪明,却被一个贱人骗得团团转。清清白白?都被人玩烂的女人,却也是当作清白处子之躯。我告诉你,我为何居然是知晓得一清二楚。” 裴凰慢慢的走过去,有些沙哑说道:”是我让人,睡了白薇薇,是我毁了她的清白。” 白薇薇面上终于流露惶恐之色,她原本以为裴凰是不好说出口的。 ------题外话------ 亲爱的们,今天更得晚了点啦,上月月末不太方便,谢谢各位送票票送礼物的亲们 t 234 容太后阴谋 白薇薇原本也是认为,裴凰必定是不敢破坏自己在谢玄朗心中的形象,必定也是不会将此事扯出来。 可惜白薇薇这朵娇柔的小白花却是忘记了,裴凰却与她是有些不同的。 这位裴家的女儿,心狠手辣,很有些手腕,并且裴家的人都是疯子。 此刻裴凰内心之中,几乎想将谢玄朗也给生生吞了,又哪里顾得了这么许多?她眼波流转间,不觉有着森森恨意。 看着谢玄朗那惊愕无比的脸,裴凰也是说不出的解气。 裴凰故意放缓了自己的嗓音:”谢郎,我怕你的妻子不会侍候你,特意让几个人教导于她。” 谢玄朗浑身发冷,不可置信的瞧着裴凰。 就算他对白薇薇是毫无情谊的时候,也是不敢想象居然能发生这样子的事情。 白薇薇到底也是名义上的谢夫人,如此一来,岂不是打了谢家的脸。 裴凰冷冷一笑,瞧着谢玄朗错愕的俊容,却也是不觉靠得近些:”不过我知道,谢郎是不会怪我的,因为我非常非常的爱你,所以方才这样子做。” 谢玄朗瞧着眼前放大的面容,曾经他有多喜欢裴凰,如今就不觉有多恶心了。 他按捺不住,一伸手,顿时也是啪的一下子抽过去。 裴凰被谢玄朗打了这一巴掌,却也是微微有些错愕了。 却不似方才那般不可置信,反而隐隐有些了然之意。 她不觉捂住了脸颊,一步步的向后退去了,心中的恼恨之意思却也是更浓。 白薇薇却哭泣着再次没骨头一般倒入了谢玄朗的怀中。 ”谢郎,谢郎,无凭无据的,想不到妾身居然又凭空就多了一条罪状。谢郎,谢郎,妾身是清清白白的呀,干干净净的把身子给了你的呀。你若要听那些话儿,不如杀了我吧。我是宁可死在你的怀中。” 谢玄朗面色复杂,轻轻的抚摸白薇薇的秀发。 白薇薇却也是仍然哭得凄艳欲绝。 ”微微此生命苦,得到了谢郎你的片刻温存,便是死了也是值得的。裴大小姐将我怎么着,我原也是不会怪她的。谁让我身份卑微,原本也是不配和你一道。她就是杀了我,我也是绝不会怨怪。可她却不能如此,居然坏了了我的名声。谢郎,为何我新婚之夜不能把清清白白的身子交给你,为何在你酒醉之后,我们方才有那第一次的温存亲热?到最后,居然也是闹得不明不白了。” 说到了这儿,白薇薇却也是凄然哭泣,表示若非是裴凰做妖,又何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谢玄朗面上有怜惜,也有狐疑,裴凰的话儿,谢玄朗也是半信半疑的。 可是再如何,王珠却也是相信,白薇薇必定也是能哄得谢玄朗回心转意的。 王珠不觉顺着裴凰离去的方向望去,裴凰的背影竟似微微有些落寞。 不过王珠却也是一点儿都不同情。遥想当初,裴凰拥有谢玄朗全部的爱,可裴凰却是撺掇谢玄朗,占据自己的清白之躯。 只因为,自己这个九公主的身份,对谢玄朗而言,是有些好处的。 王珠这样子想着,一双眸子却隐隐有些深邃。 前世的自己,经历过那档子恶心的事情,到了最后,虽然前世自己并知晓,可那些事情却仍然恶心得紧。 裴凰以为坏了白薇薇的清白,又让白薇薇无法生育,就能彻底拿捏白薇薇。 可是实则,这不过是让裴凰多了个心机深层的敌人。 而此时此刻,谢玄朗被白薇薇哄了一阵子,面上猜疑之色淡去了不少,温柔之色却也是浓得多了。 王珠懒得再理会谢玄朗,裴凰这个毒蛊倒也应该再让谢玄朗给好好品品。 此时此刻,王珠反而想回答陈后的身边了。 容太后提议来静安寺,是必定有什么目的的。而这个目的,必定是是跟算计自己母后有关系。 王珠想了想,顿时也是折身而去。 方才走了几步,王珠就是瞧见了王洵那冷冰冰的容貌。 许久未见,王珠也和那六皇兄不是很和气,心中却也是微微有些尴尬。 她忽而想到了什么,瞧着不远处和谢玄朗紧紧抱在了一道的白薇薇,顿时有若所悟。 在王珠瞧来,王洵必定是对白薇薇余情未了,所以方才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 王洵却忽而抓住了王珠的手腕,将王珠拉着离去。 等离去得远了些,王珠挣脱了王洵的手,却也是笑了笑:”六皇兄,好久不见了。” 自从王珠从兖州回来,还没当真见过王洵。 王洵却轻轻的哼了一声,想要说些什么,却也是将话儿狠狠的吞入了唇中。 ”白姐姐如今和谢小侯爷夫妻情深,六皇兄还是早些取个妻子吧。” 王珠忍不住刺激王洵。 在她看来,王洵也许是不会纠缠白薇薇了,可是却也是未必就已经对白薇薇忘情。 王洵却十分不屑,不觉冷冷说道:”拜佛之事本来就十分无趣,若非为了母后,我也是决计不会来这儿。王珠,你也是不必这样子的言语刺激。” 他内心之中,是从来不信上天有什么神明出现,能保佑自己。 一边这样子说着,王洵却也是解下了腰间的金印,扔给了王珠。 ”若母后有什么事儿,便以此为信物,让我帮衬一二。” 王珠抚摸这手中金印,心中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诧异。几个月不见,王洵似乎也是变了不少,而他身上的暴戾之气,似乎也是更浓了几分了。 而除了这些话,他们兄妹之间,原本也是没有什么话好说。 面对着面,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尴尬。 王洵转身欲走,却也是蓦然侧头过来,有些恼恨的说道:”那白薇薇算什么,从今以后,我是与她没半分干系。九皇妹,不必将我和她扯到了一道,那是平白恶心着我。” 瞧着王洵离去了,王珠的内心之中,倒是当真有些不是滋味了,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压下了内心之中一缕异样的心思,王珠也是匆匆赶回了静安寺之中了。 王珠到了的时候,这些京中的女眷,可巧就正好与容太后说话儿。 容太后面颊之上微微擦了些脂粉,面色虽然是白了些,精神却也是很不错。 ”这静安寺,几年前我也是来过,素斋做得十分精致,寺内的菊花也是好看,待会儿,咱们得闲,也是去好好赏花吧。” 容太后这样子说着,面颊却也是不觉绽放了笑容。 她这样子说,别人也没有说什么不好,更是纷纷应承。 而容太后这样子说着,却也是懒懒散散的打了个哈欠。 ”谢夫人,如今我在京中,却也是听到传闻。只说裴大小姐,似乎也是对谢家的郎君有些心思。” 谢夫人容色不变,却也是含笑说道:”如今阿朗已经是成婚,这些事情,原本也是不必再提了。裴大小姐也是个有心思的人,未必便是与阿朗一定和顺。” 在谢夫人瞧来,裴凰和谢玄朗一道,也是为了利益。 谢夫人当然觉得,裴凰是要比白薇薇高贵一些,更上得台面。 不过若是裴家和谢家发生了冲突,那么也不见得就是一桩美事了。 王珠听见了,却也是不觉心中讽刺。 谢夫人觉得裴凰一定是会利益为重,她必定是会这样子给谢玄朗这样子说,说不定谢玄朗也是会这样子的想。难怪谢玄朗放弃了裴凰,却也是哄着白薇薇。 可是谢家却不知道,前世裴凰出卖了裴家,就是为了谢玄朗。 而谢玄朗能上位,很大契机就是因为裴凰。 不过王珠当然是不会对谢家提点一二。 谢家越是这般,王珠自然是乐见其成。 王珠在一边做着,一旁自然是有婢女送来清茶。 她妙目落在了容太后身上:”皇祖母,你来到了静安寺,身子果真是好了不少。只不过母后为何却不在这儿?” 容太后微微一笑:”就你嘴甜,我也是觉得来到了这儿,这很子却也是好了许多了。方才皇后也在这儿,可是如今却也是跟那木如居士听经赏花去了。” 王珠也是不知道那木如居士究竟是谁,闻言却也是说道:”既然是如此,孙女儿也是要去一去。我也是想要听经,安安心。” 容太后倒是一笑:”这自然是极好,小九年纪轻轻,却也会有些佛性的。” 在她心中,王珠一并前去,自然是极好的。 到时候不单单是陈后,就是王珠也是没能落得个什么好。 王珠轻轻一福,心中狐疑却也是更浓了。 来到了陈后听经的院子,陈后身边下人也是纷纷在院外边行礼。 王珠得知,陈后与那木如居士单独听经,心中却也是不觉涌起了几许狐疑。 无论如何,她也要在陈后身边,却是不觉缓缓的踏入了院子之中。 这静安寺之中,果真是种了许多菊花,绿如绿玉,红似烈火,黄似秋枫。 这样子多的菊花儿,一朵朵的就在院子之中,风中也是有了一股子淡淡花香。 加之远处句句的梵音,确实也是不觉令人心旷神怡。 王珠心忖,此处就是那容太后所言那赏菊之处了。 她不知想什么,没有立刻进门,反而是缓缓的走了过去。 王珠不觉缓缓走过去,却也是听到了陈后有几分惊讶的嗓音:”你,你,你胡说什么。” 王珠听到了陈后惊讶的嗓音,便是不觉想要这样子的冲进去。 可是她方才抬脚一步,却也是顿时有些迟疑起来了。 陈后嗓音虽然惊讶,却并无恐惧。 房间里面的人究竟是谁?那木如居士? 木如居士不过是个修行的贵族妇人,陈后为什么要这样子说话? 而且母后身边的人,似乎也都被散了去。 那木如居士却不觉轻叹了一声,嗓音颇为酸楚:”陈后,我已经给你瞧过了信物,你为何还不肯相信,我就是清王妃?十多年前,清王已经也是谋逆的恶贼。我冒充清王妃,又能有什么样子的好处呢?” 陈后微微默然,似乎也是说不出来。 王珠也是有些震惊,脑海之中,却也是浮起了那些关于清王的那些事儿来。 此事原本是宫中的禁忌,更不必提,当初清王死的时候,王珠都还没有生出来。 王珠对清王之事,实则也是知晓不多。 据说这清王是先帝幼弟,年岁相差颇大,甚至比如今的夏熙帝还小三岁。 据闻,这位清王殿下,却也是美凤仪,风姿出众,更兼礼贤下士,宽厚待人。 可先帝却十分厌恶于他,忌惮颇深。 当时先帝名下并无子嗣,说来清王似乎也可继承。可先帝深深厌恶清王,并且也是发出话,要挑选宗族旁枝作为自己的嗣子。 谁料先帝还未挑好嗣子,居然是就这般死了。 之后年纪的容太后,却也是挑中了夏熙帝。 彼时清王尚在,两年后居然是逼宫京城。 据说太子王曦出生时候,宫中闹起了的那个狐妖案,就是清王的手笔。 之后却是清王兵败被杀,自刎而死。 这些都是十多年前的旧事了,王珠也是知晓不多。 这些事儿在王珠心尖儿流转了一圈,却也是让王珠慢慢的回过神来。 房中两个女人,仍然是在言语。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只是个女人,清王妃,你在佛门修行,这岂不是是一桩极好的事情?” 陈后言语款款,却也是颇有些温柔之意。 言下之意,便是从前之事,这木如居士也是不必如何在意了。 木如居士轻轻的叹了口气。 ”皇后浑浑噩噩,什么都是不知晓,在我瞧来,却也是一桩福气。皇后可是记得,你十九年前,就在这静安寺之中,生下太子之事?” 王珠一颗心儿怦怦乱跳,不由得觉得隐隐有些什么令人不安之事发生,可是自己却也是偏生猜不透。 陈后没有回答,而木如居士却也是自顾自的说道:”那一年,这皇宫之中的狐妖案,确实也是清王所为。可是皇后也再想不到,之所以有这狐妖案,乃是因为逼着皇后你出宫。当时皇后有孕,宫中又有这妖孽作祟,必定也是要寻觅一处吉祥所在,压压这宫中的邪气。等到了皇后来到静安寺休养,果真是福气十足,生了一个男孩子,也就是当朝的太子王曦。” 明明木如居士不过是叙述当年所发生的种种事情罢了,可是陈后却也是不觉有那么一种心慌之感。 木如居士伸手却也是轻轻抚摸过自己的小腹:”当时我也是有了身孕了,明明还没有足月份,可是却也是一碗药灌下去。这孩子顿时也是生出来了,只因为他要赶着一个好时候,好做大夏的太子。皇后,若是在皇宫之中,这条计策必定是不成了。可是若在静安寺,这里的人都是安排好了的,一切都是那样子的顺利。” 王珠听得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太子哥哥居然是清王余孽?这又如何可能? 房间之中,却也是传来了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陈后分明也是吃惊万分。 ”简直胡说八道,这也是绝无可能!” 此时此刻,陈后却也是不觉万分恼怒的言语。 ”这自然是真的,这些年来,我也是好生不容易,生下这个孩子,却一面都见不着。我的每一晚,都是想着这个孩子。皇后,我当真是想见我的儿子。” 木如居士嗓音有些幽润了:”今日我告诉皇后这些事情,只是想要我的孩儿认认他的亲娘,血脉相认,莫非是有错? 陈后却冷冷说道:”你究竟是受了何人的指使,居然是说出这样子的话出来了。” 王珠最初震惊过去之后,却也是强自平静了自己的心情。 无论如何,太子哥哥是陈后所出,这一点是绝不会有假的。这一点,无论这个木如居士是如何的信口雌黄,王珠也是一点儿都不会相信的。 她生生的掐了自己一把,一股子生生的疼意却也是不觉传过来。 王珠唇瓣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一颗心却也是不觉仍然乱跳。 她不觉咬住了自己的唇瓣。 要冷静,一定是要冷静的。 王珠深深呼吸一口气。 一切,都是假的。 那个木如居士那样子说,一定都是假的。 这一切,必定是有人所设计的。 许多念头,一下子就涌起到了王珠的脑海之中了。 容太后自认身子有疾,故而一定要来这静安寺。 然后,这里就忽而有了这个木如居士。 再来,就是木如居士寻上陈后。 方才那些京中女眷围着容太后说话,容太后说这边院子里菊花不错,待会儿要来瞧一瞧。 此时此刻,木如居士居然是在跟陈后争执。 到时候京中女眷一块儿都来了,却听到了这个—— 混淆皇族血脉,太子得位不正。 阴谋,这可是彻彻底底的阴谋。 王珠想了想,退后几步,假意将那脚步声弄得大些,甚至不觉扬声说道:”皇祖母,这里菊花果真是开得好看,你们快些过来。” 那房间微微一默,忽而声音就那么一下子就大了起来了。 ”皇后娘娘,我说的是真的呀,太子当真是清王之后,而不是夏熙帝那个卑贱之人后代。” ”清王何等风华,只不过是时运不济,却偏偏让自己的儿子叫别人当爹。” ”如今我也是别无所求,只求能够与太子说说话儿,让他跟我这个亲娘相认。皇后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竟生生准备让我跟亲儿是骨肉分离?” 一句句话儿,传出房间,端是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房间之中,陈后屡屡让那木如居士住口,可那木如居士却也是置若罔闻。 王珠也是听得呆住了,好狠的心机。 蓦然房间之中传来一阵惨叫,惹得王珠一惊。 她匆匆推开门,只见那木如居士已经是躺在了地上,并且额头之上多了一个血窟窿。 她额头血流下来,缓缓滑过了脸颊,半边脸都是血糊糊的,实在也是有些骇人。 木如居士也没瞧清楚来的人是谁,便伸出手指着陈后:”皇后,皇后杀人灭口。” 陈后原本以为容太后已经来了,见到来的人居然是王珠,却也是不觉微微一怔。 王珠只一瞧,顿时明白了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木如居士言语不肯停歇,陈后失手打伤了她。 陈后虽然并未是怯弱之人,这一刻面上却不觉流转了惶恐之色。 王珠的一双眸子里面,却也是流转骇然的冷芒。 她走过去,捂住了了木如居士的嘴唇,抓住了一边染血的镇纸,再狠狠的敲打下去。 少女的罗裙,却也是沾染了鲜血。 今日王珠虽然是没穿那嫣红的衣衫,却也是仍然好似传了一条红裙子。 王珠慢慢的起身,走到了陈后的跟前:”母后,没有事的,这女人诋毁太子哥哥的清白,本来就该死。而且,是我动的手,却也是全不关母后你的事情。” 她清秀面颊沾染了几许血珠子,宛如宣纸之上的红梅,居然是说不出的娇艳。 王珠这样子说,那是为了担心陈后。 陈后性子温顺,最好不过的一个人了。 今日陈后动手,那分明也是急切之极。 而王珠担心母亲,却也是不觉柔声安慰。 而陈后话儿到了唇边,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其实方才陈后着恼,却也是当真没曾想过动手的。 是木如居士拿起了一边的镇纸,敲破了脑袋,任由这鲜血直流。没想到连王珠也有所误会,以为是自己下了手。 陈后不是傻子,此刻内心之中顿时也是了然,这必定是一个圈套,为了损坏太子的名声。 而王珠有做错什么?没有的! 这一次,是有人恶狠狠的咬过来,他们若不反击自卫,必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陈后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去了王珠面颊之上的血珠子,蓦然就将王珠搂入怀中。 王珠微微有些恍惚,却也是隐隐有了一缕感动之意。 不过片刻,陈后也是不觉回过神来。 ”我,我唤人进来,让人处置这具尸首。” 无论如何,自己的女儿,是绝不能背负上这杀人的罪过。 王珠是她的爱女,陈后是一定不能让王珠有事的。 而王珠轻轻检查木如居士的尸首,手掌却也是抚摸到一柄匕首。 这名木如居士,果真是个心狠的人。 陈后心乱如麻,却听到院子里传来些许声音。 容太后却也是与那些京中女眷一道,一并前来。 陈后一惊! 王珠却也忽而尖叫:”你要做什么,做什么,母后你快些跑!” 随即王珠用力一推,桌子也是倒了,哗啦啦的洒落一地。 王珠了花瓶,狠狠的砸下去。 王珠的眼睛里面,却也是顿时流转了一缕决绝之色。 她拿起了了那木如居士身上那刀,蓦然狠狠在自己手臂之上刺了一下子。 染血的匕首咚的一下子,就这般扔在了地上。 陈后看得呆住了,心疼无比道:”小九!” 王珠伸出未曾受伤的那只手,狠狠的捏了陈后手掌一下,眼底顿时流转了坚决之色。 眼见王珠浑身是血的跑出来,在场的京中女眷均也是惊呆了。 便是容太后,也是不觉一怔。 容太后眼波流转,正想要将一盆污水泼过去,可还不等容太后说什么,王珠就扑过去搂住容太后哭诉。 ”皇祖母!救命啊,那个什么木如居士,居然是个刺客。若不是我挡了挡,只恐怕母后已经死了。” 陈后也是一身是血出来,她面色苍白,身躯也是轻轻发抖。 这些京中贵女瞧见了,一个个的面色微变,纷纷凑过去跟陈后嘘寒问暖。 陈后却知晓,这是王珠身上的血,沾染到了自己的身上。 陈后一下子明白了王珠的心意,也一副惊惧之意:”这,这木如居士如此气度,居然是,是什么刺客。” 容太后心中却也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原本是想要将王珠一块儿都算计了去,再栽赃这母女二人,杀人灭口。 可是这王珠居然是这般狠辣,不等栽赃,居然就将木如居士给杀了。 她带了这么多证人前来,却也是什么都没有听到,简直都是白费心机。 若扣下了王珠,陈后那样子的性子,未必能下得了下手。 容太后却不甘心,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肯罢休。 ”这木如居士,好端端的,怎么又会,会对你下杀手。” 王珠可怜之极的抬起头:”皇祖母,这女子,似乎,似乎是清王的妻妾。” 陈后捂住了胸口,惊魂未定:”不错,她拿出当年清王府才有的玉牌,证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居然就要对我狠下毒手。” 容太后故意设计,可这女子的身份,就是现成借口。 听得到了陈后这样子说,容太后却也是故意询问:”可清王的余孽,又怎么会针对皇后?皇后似乎从来也是没有得罪过清王。” 陈后却没理会容太后,却也是命人召唤了御医,为王珠处置伤口。 别人听了,这内心之中也是没有什么怀疑。 清王玉孽,必定是心存报复。 王珠目光轻轻一动,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医女前来,为王珠裹伤。 王珠却也是召唤来了紫枝嘱咐了几句,一双眸子顿时也是流转了一缕冷狠光彩。 打发走了众人,容太后身边的心腹赵女官,却也是匆匆过来,不觉为容太后按摩肩膀。 容太后却也是不觉恼怒之极。 ”好个王珠,整日闹什么幺蛾子,如今却也是闹在了我的头上。” 那赵女官却也是不觉劝慰:”太后不必失望,咱们可是未必就一定会输。” 说到了这儿,赵女官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压低了自己的嗓音。 ”况且,这次虽然未曾让满京城的女眷听得明明白白的,可是这桩事情,咱们不是也是有所安排。咱们不是,不是将那些东西,藏在了木如居士的房中。” 那些东西,赵女官虽然是说得含含糊糊的,可是容太后却也是心知肚明。 那些陈后私通清王余孽的书信,还有陈后宫中的财物,都是尽数藏在了那木如居士的房中。 如果当众听到了木如居士言语,再搜出这些东西,那就是人证物证俱是齐全。 容太后慢慢的压下了自己胸口的那么一缕郁闷之气,恼怒之色。 不错,不错,自己还是有这个机会的。 只要搜罗到了这个证据,却也是能够将今日木如居士的死弄成这个杀人灭口。 怎么就这样子不顺?容太后一阵子恼怒无限。 她不觉淡淡说道:”可是已经安排下去了?” 赵女官不觉满面堆欢:”自然是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事到如今,自己也是只能等着,将那一番罪证都是给搜出来。 容太后心中一阵子恼怒,却微微有些不甘。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侍从匆匆而来,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几许惶急之色。 那侍从先是与赵女官耳语几句,而赵女官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一丝震惊。 ”太后,咱们派去的人,只恐怕,也是搜不出什么了——” 容太后生生气得吐血,不觉恼怒无比的说道:”这又是怎么样子的一回事情?” 赵女官小心翼翼的说道:”据说,是因为六皇子的人先前就去了,不肯再让那不相干的人进去。” 容太后狠狠的拂落茶杯,一张面颊之上尽数都是恼怒之色:”你们却是干什么吃的。六皇子便是不让,莫非你们就当真不能进去了?” 那侍从却也是一脸苦涩:”那,那六皇子,说话却也是好生不客气,说,说这木如居士有备而来。说,说如此,静安寺是太后提议的,只恐怕太后也是脱不得干系。说,只恐怕有人会毁掉证据!” 容太后却也是生生气得吐血,说他毁掉证据?只恐怕是陈后这边的人要毁掉证据吧。 235 谢家寿宴 这王洵倒是极为伶牙俐齿,不但不肯让容太后的人搜,还这样子说话儿。 原本在容太后的心中,王洵却是个行事极为鲁莽的人。只要白薇薇面颊之上流露出那么几分苦涩味道,王洵就恨不得将自己的一颗心给挖出来。 却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王洵已然是变了一个样子,行事果决,并且还颇有些手腕。 容太后恼怒之意更盛,却也一阵子恨意。 王珠也还罢了,怎么王洵也变了。 难道陈后所出,一个个的,当真就是人中龙凤不成? 容太后心有不甘,一阵子的恼怒酸楚。 赵女官打发走了那侍从,却也是不觉压低了自己的嗓音:“太后,其实在我瞧来,此事不成,也未必不好。” 容太后想要说什么,却有些容色黯然。 她能让清王的余孽来攀咬太子,自然也是早就有所关系。 其实那个死去的木如居士,所言也未必是假。 而容太后之所以能设计出这样子的计策,究其原因,却也是因为容太后的移花接木。 她死死的捏住了自己的手指套,想到了当年的清王,那个对自己微笑的大夏王爷。 容太后这一刻,内心竟也是不觉涌动了几许甜蜜。 马车之上,王洵搜出来的证据送上来了。陈后略瞧了瞧,顿时也是气得身躯瑟瑟发抖。 “当年曦儿生出来的时候,分明也是已经足月,却也是绝非是什么用药催下的孩子。 这个事情,我原本也是比谁都要清楚一些的。 可是有的人,胡言乱语,如果这些证据都拿出来,那也是怎么都说不清楚了。” 她手指一颤,指尖的信纸缓缓的滑落,最后也是落在了王珠的膝盖头。 王珠不觉将这些信都收拾好了,却也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些信,她也是会彻彻底底销毁掉。 王珠目光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冷凛之色:“母后,那死去的木如居士,女儿虽然并不知晓她的身份,可是女儿有一种感觉,她并非是冒充的清王余孽。可是一个大夏的太后,怎么能使唤一个逆贼呢?” 王珠这样子询问,却也是让陈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那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也是已经记得并不如何清楚。遥想当年,容太后待字闺中时候,那也是名声在外。而且京中谁人不知,其实,其实太后和清王是青梅竹马,原本也是一对儿的。” “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原本已经是差不多已经定下来了。可是那时候,先帝却突然将容太后纳入宫中。而这,却也是并非单单因为容太后貌美,还因为当年先帝对清王有一种莫名的忌惮厌恶之意。好好一对璧人,却也是这样子被拆了去。” 王珠听得入神:“那后来,后来又怎么样了?” 陈后笑了笑:“还能怎么样,当年的容家姑娘,可是并没有寻死觅活,否则也不会是如今的太后娘娘。入了宫,容家姑娘也是没怎么见清王爷了。年少时候的情分,自然也已经是没有了。不过,这也是我到京城之前的事情。我和那清王爷,并不如何的熟悉。就连后边那位清王妃,其实我也不太认得她。” 王珠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心中更隐隐觉得,这桩事情指不定会有什么内情在。 陈后则捏捏王珠的手掌,也不觉示意王珠不必多想了。 而王珠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充满了剧毒。 容太后几次三番算计陈后和大哥,王珠是不会饶了她的。 容太后所做的事情,她必定是十倍奉还。 而王珠的内心之中,却也是顿时浮起了冷凛之意了。 回到了皇宫之中,紫枝眼见王珠已经是疲惫,不觉也是点了一枝梦香甜。 和容太后走了这么一遭,也可谓是步步惊心,也是难怪王珠居然是这般疲惫。 就着梦香甜的味儿,王珠不觉就这般睡过去。 朦胧之间,王珠却也是仿若做了个十分奇怪的梦。 她在桃花林里面行走,有一个人背对着自己。 王珠就莫名的知晓,眼前的男子就是自己今日所见的清王。 她一步步的走了过去,眼中顿时也是充满了好奇之意了。 可那个男子,蓦然就转身了,容貌居然是王珠十分熟悉的一个人。 晏修! 王珠顿时惊醒,不觉升起了一身的冷汗。 她轻轻的喘了一口气,忽而手指轻轻抚摸那朵白琼花。 这琼花白玉的吊坠儿,是晏修所送,自己手指轻轻拂动间,似乎也能从这吊坠之上察觉到了一缕微微的暖意。 王珠没有惊动宫婢,却也是自己缓缓起身。 她找出了那幅画儿,画中的男子容貌也是可谓美得难描难叙。 王珠的手指轻轻拂过了,心中忽而有些怅然。 说到了这画中的男子,这世间是原本没这样子的一个人的。 晏修的眼睛,配上了夏侯夕的下半张脸,糅合成了一张近乎完美的俊俏面容。 王珠自从是回到了京城,她似乎都没想过晏修了,这京城之中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是要她去算计。 可是如今,晏修那张脸,终于也是在睡梦之中,这样子的悄悄跑出来了。 王珠伸出了手,不觉捂住了那画卷的下半截,只露出那男子一双眼睛。 王珠唇瓣,却也是流转一缕近乎模糊的笑容。 等到自己将这些大夏之事做完,说不定自己就会韶华已逝。 到时候,没有人会等自己了,没人会等自己这样子的女人。 晏修,也许会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娶妻生子。 又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就已经死了。 离开了兖州,王珠不去想晏修,是因为这桩事情是十分的渺茫。 她手指轻轻抚摸这枚白玉琼花,容色却也是不觉有些凄然。 王珠喃喃自语:“王珠,王珠,只允你现在可以伤心。到了明天,什么都不会让你软弱的。” 次日王珠醒来了,眼角底下却也是分明添了几许青紫。 含黛不觉说道:“九公主,昨个儿,你好似也是没曾睡好。” 她一边为王珠梳妆打扮,一边为了王珠面颊轻轻补了些轻粉。 这些脂粉涂抹上了,也是遮掩住了王珠昨夜的睡眠不佳。 好似王珠这样子的年纪,实则无需十分打扮,已经是姿容清爽。便是偶尔有那么一夜无甚好眠,也是丝毫无损。 早膳已经是备好了,王珠也是轻轻品尝了那么一口绿豆粥。 有宫婢前来,向着紫枝耳语几句,紫枝面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惊讶之色。 画眉给王珠碟子里夹了一枚干丝包子,王珠筷子夹起来,轻轻的沾了点醋,却也是漫不经心的咬了一口。 “紫枝,这宫外头如今又闹出什么事情,却也是但说无妨。” 紫枝原本准备让王珠用完早膳再说,如今却也是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娓娓道来。 只不过紫枝这样子说着的时候,面颊之上,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几许古怪。 “今日一大清早,听闻居然是有人前去京兆尹自首。却是京中几个无赖混混,前来投案。而这几个无赖,却也是不觉招认,说他们曾经在京中暗巷欺辱了静怡公主,而且,是裴大小姐指使。” 王珠听了,也是不觉微微一怔,唇角更不觉轻轻的上扬起。那些无赖,不是早就已经死了。这些招供的,又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想来,也不过是那裴大小姐的一种手腕。 便是当众投案又如何?谢家难道还当真是要京兆尹秉公办理将这些事儿处置了不成?只恐怕谢家明明是知晓这些个事,心中再如何的恼怒,却也是强忍心中怒火,非得将这么些个事情生生的压下去不可。 一旦当真将这些无赖定罪,谢家这清贵的家族门阀,却也是再无丝毫体面存在了。 谢家心里苦,可是却也是偏生就说不出来。 王珠轻轻的翘起了唇瓣,心中却不觉涌起了几许舒坦。 裴凰的手腕,确实也是极为恶心。 可是当这些手腕用在了谢家的身上时候,却也是令人觉得十分舒坦。说到笼络男人的心,确实也是白薇薇的强一些,可是说道耍弄心计,算计别人,却也是裴凰比白薇薇厉害得多。 王珠胃口大开,不但吃了几般点心,还喝了一碗翡翠藕羹。 昨日睡眠不好所带来的那么几许抑郁之意,如今却也是已经荡然无存了。 王珠眼珠子轻轻一眯,忽而唇瓣绽放几许笑容:“紫枝,前些日子,你不是还提点于我,只说谢夫人的生辰将至了。” 紫枝想了想,确实也是有这样子的一回事儿。 只不过那个时候,王珠也是一派慵懒,漫不经心的模样。 瞧着王珠的样子,似乎也是没将此事当真放在心上。 在紫枝瞧来,王珠是不欲去凑这个热闹了。 怎么如今,王珠却又提了这么一桩事情? 紫枝不觉小心翼翼的询问:“公主不是说了,这些日子,身子有些不是,不会去谢夫人的寿宴了。” 王珠漆黑的眸子里,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几许狡黠:“之前身子虽有不快,如今却也已经好了许多了,更何况从前每次谢夫人的寿辰,我都一定会去。若今年谢家招惹了些个不是,我就不去了,人家还觉得我踩高捧低,和白姐姐没有这个姐妹之情呢。” 王珠虽然是这样子说,可她身边宫婢却也是不觉神色各异。 九公主话儿说得好听,其实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情。 她们又不是傻子,又怎么会听不出九公主这言下之意了。 谢家如今有些热闹可以瞧,王珠正好前去,也是能凑个趣儿。 九公主这是趁火打劫,趁机在别人伤口之上撒盐。 王珠随即嘱咐紫枝备好了这贺礼,一块儿送了过去。 紫枝是宫中的老人了,自然也是知晓礼数的。 只是紫枝内心之中,却也是颇为感慨。 正如王珠所言,当初的王珠,可是对谢家之事上心之极了。 谢夫人的寿辰,王珠必定也是会被好寿礼,千挑万选,只盼望谢夫人能够满意。 哪里好似如今的王珠,容色却是淡淡的,一副瞧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 至于寿礼,紫枝也是知晓,应当置办得不好不坏,也是不必如往常那般出挑了。 只是紫枝内心之中,却也是还有一个疑惑,不觉去问王珠:“不过如今谢家传来若干不是,却也是不知晓谢夫人,今年可是还会做寿?” 便是往年,谢夫人也是凑了整才大做。 平时过生日,谢夫人不过设了小宴,所请的人也会不多。 王珠原本也是不必去的,只不过以前因为谢玄朗,眼巴巴的送礼去了。 王珠却十分肯定,今年谢家必定是会隆重做寿。 她了解谢家,更是了解谢夫人。 如今谢夫人便算是恨透了白薇薇,那也是绝不会此刻休了白薇薇了。 若休了白薇薇,岂不是证明外边传的那些脏事儿,尽数都是真的? 谢家如今行事,那是绝不会畏畏缩缩,免得证实外边那些猜测了。 这些前朝的世族,必定是要自己颜面上能好看了去,什么脏的烂的,都是应当隐藏在朱门的奢华之下。 就好似前世,谢玄朗明明是已经恨透了自己了,却也是仍然保存自己那皇后之位。不就是,为了堵住别人的口。 十数日后,谢府之中,却也会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谢家府门前面一条街已经是封住了,当真是好不热闹。 一辆马车行驶过来,谢家之人瞧着跟随侍卫俱是宫中服饰,却也是越发殷切了些。 撩开了帘子,这三名贵女却也是纷纷下了马车。 王珠今日上半身对襟蝴蝶纹袄子,下撒一条素红色高腰云纹长裙,发间一枚珊瑚流苏。伴随王珠的走动,而这流苏也是不觉轻轻的响动。 一旁的王溪却也是素色衣衫,淡绿色竹子刺绣,发间别着一枚透亮的翠玉钗。唯独双手手腕上戴着一双金丝镶嵌浓透白玉的镯子,显得也不至于太肃静。 至于同行的姜翠影,却也是穿着湖绿色的衣衫,青鸾带束住腰身,上面却也是挂了一对双鱼佩。小家碧玉,越发秀丽逼人。 这宫中两位得势的公主,外加一位未来的大夏太子妃,谢家的人越发的殷切了。 正在此刻,一匹白马却也不觉匆匆赶过来。 马上的女子身姿婀娜,体态俊俏,竟然是一名女子。今日来的女眷也是不少,可以大都是做轿子前来的。如眼前的女子一般,策马狂奔,并且如此招摇,她却也是唯一的一位了。 毕竟京中武将之女虽是不少,如这般招摇的却也是绝无仅有。 那少女盈盈而来,风姿出挑。 她一伸手,不觉轻轻拢起一缕秀发,别在了耳后。 今日的裴凰,却也会一身大红的衣衫,宛如一团烈火,十分引人注目。 她匆匆而来,便是谢家的下人瞧见了,也是不觉有些说不出话来。 今日谢夫人做寿,客人们自然也是会挑颜色鲜艳,瞧着喜庆一些的衣衫。 可是纵然是如此,如裴凰一般,一身红衣的,那却也是绝无仅有的。 如此的招摇,竟好似要将谢家的脸皮狠狠的踩到底一般。 这种鲜艳的颜色,却也是容易喧宾夺主,抢了主人家的风头。 则但凡知晓些个礼数的客人,也是断断不会穿如此亮色的衣衫。 然则裴凰却也是顾不得这般多了。 她一身娇艳无比的衣衫,十分招摇。 裴凰马鞭也是轻轻擦着掌心,不觉含笑:“这裴家和谢家都是世交,我又怎么能不来。” 裴凰这样子言语,谢家也是无人敢阻拦。 姜翠影轻轻一抿唇瓣,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这裴凰未免太招摇了。” 王珠摇头,姜翠影的性子,也是未免太低调了。 虽然如此隐忍,是不容易招惹什么是非。可姜翠影是如今的太子妃,以后的皇后,这样子的软绵绵的性子可以不行的。 要知晓陈后性子虽是十分的温婉,可以应当坚持的时候,却也是绝不会有丝毫的含糊的。 “翠影,你有太子哥哥撑腰,也是可以招摇的。” 王珠不觉若有若无的提点。 姜翠影轻轻的摇头,眼中却也有着若有若无的哀愁之色:“我纵然不能为太子分担一二,也决该为他招惹什么麻烦。更何况,更何况家里面也是提点,让我身为太子妃,却也是绝不能胡作非为。” 一边这样子说话儿,几个女子也却也是盈盈的踏入了谢家。 姜翠影缓缓的去了面纱,露出了自己的脸蛋, 她年纪轻轻的,面颊之上,却也是隐隐有了一缕说不出的哀愁之色。 王珠心中却不高兴,王曦已经是费劲心思对姜翠影好了,姜翠影有什么资格郁郁不乐的。 不过王珠并没有说出口。 其实她也是知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楚,不能一概而论。姜翠影瞧着是处境不错,却也是未必就一定会欢欢喜喜。 无论如何,王珠都懂得一个原则和分寸。若非必要,自己亲人的夫妻相处之事,自己是不能插手。至于王溪,那也是陆家行事,实在也是太可恶,显得也是极没有分寸。 谢家也是安排了沙轿,这些贵客进门之后,就用轿子抬去了园子里。 姜家是武将,又是新贵,素来和谢家没有什么交集。 如今的姜翠影,还是第一次踏入了谢家的大门。 姜翠影眼珠子左顾右盼,难免是有些好奇。 谢家的院子,却也是十分精致,山水园林,很有些古风古韵。 下了轿子里面,这谢家的院子里新搭了一处绿皮翠竹亭子。 亭子的周围,却也是种了许多花儿。 人到亭子里面,就是一阵子的花香袭来,令人心旷神怡。 王珠等来到了亭子里面,这些京中贵女也是纷纷向前,和王珠说话儿。 姜翠影瞧着一人,不觉赶紧过去:“嫂嫂,你也是来了。” 这云氏是姜皓之妻,也是姜翠影的嫂嫂。 今日云氏一身素净的衣衫,虽无十分之色,却也是举止颇为精悍。 王珠和这些京中的贵女说话儿,眼角余光,却也是瞧着云氏和姜翠影一块儿走出去说话。 王珠轻轻的皱起了眉头,却也是应付了几句,也是一并跟了出去。 花丛之中,小径幽幽。 四周无人,云氏和姜翠影说话也是没什么顾忌了。 “翠影,你哥哥,还有母亲,又是如何嘱咐你的?让你身为未来的太子妃,也应当行事低调。可是你呢,却也是将这些话儿尽数的抛弃在脑后。今日你和九公主一块儿前来,得意洋洋,人人都是是十分奉承,哪里还记得低调两个字。” 姜翠影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王珠听了,却也是不觉冷漠脸。 不错,姜家必定也是有所嘱咐,就是姜皓,必定也是对姜翠影有所提点。 可是云氏这样子的说,完全是对姜翠影心存嫉妒。 以云氏的身份,纵然不会受到轻视,必定也是不会有如姜翠影一般的待遇。 这云氏必定是心中不平,所以这样子闹起来。 王珠猜测的,果真是没有错,云氏果真是这般想的。 姜家重男轻女,素来也是不将女儿放在心上。姜家的男子,却也是无不觉得,这家中大事断断没有女子说话的余地。 云氏是嫡长子的媳妇儿,而且又生了个儿子,在姜家的地位,却也会绝非区区姜翠影能相比的。 如今姜翠影出尽风头,云氏内心也是泛酸。 姜翠影却也是不觉有些委屈,更是不明所以:“嫂嫂,我不过和九公主一并前来赴宴,又怎么算是故意出风头。” 云氏却自有理由的:“如今九公主风头正盛,你跟她一块儿前来,不就是招惹是非,不就是为姜家招事?这九公主若是遇到什么事情,你若去理会,便是招惹仇恨。你若不理会,太子跟前又如何交待?最好的则就是跟我一块儿前来,自然也是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云氏原本是心中泛酸,所以可以为难。可是如今,云氏这么样子一说,又觉得自己果真是有些道理的。 她越说,就越发觉得自己是理直气壮的。 姜翠影原本也是拙于言辞,一时却也是说不出话。 云氏目光一扫,却也是落在了姜翠影的身上。 “况且你今天这身装扮,却也似乎有些不是。” 姜翠影一扫自己的衣衫,却也是不明所以。 自己这样子的衣衫,小家碧玉,又不失体面,哪里也是瞧不出错的。 在姜翠影瞧来,云氏衣衫素净了些,反而是有些不是。 不过姜翠影素来是惧怕云氏,也是不好说出口。 云氏冷冷一笑,目光却也是落在了姜翠影腰间玉佩之上:“这腰间玉佩,是古月斋的珍品,价值恐怕不少于千金,你如此佩戴,人家又如何看待姜家?任谁都知晓,姜家不屑于经营商事,哪里来的银子买这个。莫非,姜家还贪墨军饷不成?” 姜翠影却也是不觉吓了一跳,手指轻轻抚摸自己腰间的玉佩:“这枚玉佩,是太子所赠,我却也是不知道这样子的玉佩居然是这样子的珍贵。” 姜翠影不过是实话实说,可是云氏却觉得姜翠影这分明是在刻意的炫耀,趁机给自己没脸。 她内心酸酸的,却也顿时不觉说道:“太子所赠,你如今还没进太子府,虽有婚约,却并不曾嫁过去。既是如此,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岂不是私相授受?况且太子费了银钱,给你买这个,你又欢欢喜喜的戴在了身上了。别的人瞧见,还道姜家已经顺了太子。” 云氏手帕轻轻擦擦面颊:“亏得我发现得早,你也是不曾将着来历说出去。否则过一阵子拉拉扯扯的,人家问起来这档子事儿,你一招摇,岂不是什么都不是了。” 王珠原本内心对姜家存着一缕困惑,如今这缕困惑却也是不断加深。 姜家的举止,实在是有些反常,更显得有些不是。 要知晓,若自负清高,不乐意被人说姜家攀附太子,却也是绝不会做到如此地步。 王珠慢慢的揉揉的额头,心中却也一阵子的算计。 前世姜家没有帮衬王家复国,不过却也是并没有依附谢玄朗。 据说姜家在大夏边界,自开辟山寨,收容百姓,自成一国。 所以最初,王珠对姜家的印象,却也还是不错的。 不过如今,王珠的内心之中,自然也难免有那么一些另外的想法。 姜家,也许是有一些问题的。 至于究竟有什么问题,王珠却也是说不上来。 若是姜家有什么问题,那么姜翠影必定不能跟王曦相好了。 这世上,除了裴凰这样子丧心病狂的人,那也是绝没有别的女人能背弃整个家族的。 一想到了这儿,王珠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重生之后,在王珠的心中,姜翠影是个很懦弱的人。 这样子的女子,若放在寻常人家,这样子纯洁无暇的性子甚至是一种美德。可是若是生于皇家,这简直就是那么一桩罪恶了。 可是不知道怎么了,一想到王曦可能真不能和姜翠影好了,王珠居然有些不舒服。 她盘算自己的那些心思,云氏和姜翠影的只字片语却也是传入了王珠的耳中。 “这玉佩实在也是有些不好,不如,我先行替你收下来。” 云氏瞧来,倒是当真盯上了这块玉佩了。 王珠也是并没有细细去听,而是匆匆离去。 回到了竹子亭中,谢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含笑和亭中的女眷说话。 谢夫人姿态雍容,颇有风仪,举止之间颇有些优雅。 这样子的优雅,曾经是让王珠颇为着迷。 可是后来在谢家,王珠却也是隐隐明白了谢夫人的真面目。 谢夫人顶着一张锦绣的面容,却也是满腹心计,折磨起来时候,却也是杀人不见血。 如今谢夫人除了面色苍白了一些,似乎也是无损她的雍容华贵。 王珠前世觉得,谢夫人这样子的优雅,甚至是不会输给陈后。现在想来,自然是说不出的可笑。 而一旁的白薇薇,一身衣衫倒是鲜光,不过面颊之上倒是颇有些凄然楚楚之色。 谢夫人原本不是这样子打算的。 她原本盘算,让白薇薇落落大方现身,大气一些。 别人瞧着白薇薇这样子坦然,那些个传言,却也是都是消失无踪了。 可白薇薇就是烂泥不上墙,夫人的身子小妾的命。 说到举止大气,白薇薇哪里能有这个本事? 如今谢夫人也是不能捂着不让白薇薇现身。 若白薇薇不现身,也是不知道多少闲言碎语要给闹将起来了。 谢夫人的内心之中,却也会恼恨。 只能让白薇薇顶着那么一张楚楚面颊,让白薇薇露出了受了委屈的样儿。 王珠也含笑来到了谢夫人的身边,和谢夫人说了几句吉利的话儿。 无论王珠和谢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两个人面子上的功夫,却也是做得极为不错。 谢夫人心中不觉泄气,瞧来血缘果真是重要的。 白薇薇也是在皇宫之中长大,却也是不过凤凰窝里面的山鸡。 小时候还不如何瞧得出来,可是如今白薇薇却十足小妾样儿。 反而是王珠,举止却也是不觉大方得多。 虽然以谢夫人挑剔的目光瞧来,王珠是少了几许的优雅,可是举止却也是极为自信,落落大方。 就这一点,却也是不知道比白薇薇强了多少了。 谢夫人肠子都悔青了。 想当初,自己盘算的,自家儿子不是娶裴凰,就是娶王珠,结果却也是塞了个白薇薇过来,当真是没有半点好处。 谢夫人十分敏锐,从前王珠对她总是有那么一种讨好之意了。如今王珠说话,虽然仍然是客客气气的,却也是已经没有了那么大讨好之意了。 王珠和谢夫人说话儿,眼角余光扫了过去,却也是见姜翠影过来。 姜翠影眼珠子微微发红,王珠眼尖儿,瞧见姜翠影腰间的玉佩果真是没有了。 云氏的性子是十分剽悍,姜翠影果真是抵不过云氏。 一道嫣红的身影,却也是盈盈而来,宛如一团红云,竟然是裴凰。 谢夫人瞧着裴凰,饶是涵养再好,此刻也是面色变了变。 在谢夫人的心中,最要紧的则是谢家的清誉。 裴凰却也是将谢家的清誉狠狠的踩到了足底,不见有半点珍惜。 只要想到了这一点,谢夫人内心顿时也是好生不是滋味。 裴凰自然留意到周围的人眼神,却也不以为意,不觉含笑过去:“静怡公主,如今京中谣言纷纷,说你这身子不清不白,你可也是不要放在心上。” 白薇薇听了,自然是不觉面色白了白。 她心中恼怒,实在也是不悦之极。 今日是谢夫人的生辰,谁也不会没眼力劲,故意提及这样子的话,让谢家没脸。 这私底下的议论虽然是有,却也是绝没有人胆敢如此明着言语。 可裴凰却也是不会顾忌那么多,今日裴凰前来,那就是为了闹事的。 她要打白薇薇的脸,已经是顾不得得罪谢家了。 白薇薇勉强笑笑:“不错,这确实也是些传言。” 谢夫人却也是淡然得多:“我们谢家树大招风,若招惹了什么小人,那也是没什么奇怪的。” 裴凰却一脸恼怒之色:“不错,究竟是谁,居然是这样子无耻,居然是这般不知分寸。说谢家的少夫人,这清清白白的身子居然是是让京中无赖给占了,说谢小侯爷穿的是一双破鞋。还说这一切都是我指使的,这岂不是可笑。这样子闲言碎语,岂不是挑拨我和谢家的关系。” 白薇薇气得浑身发抖,泪水都是不觉流出来了。 平时她只要做出这个样子,少不得也是会有人怜惜一二。不过如今,别人的眼中,却也是尽数都是嘲笑之色。 白薇薇目光轻轻的滑过,瞧过了眼前的那么一张张面容。 如今这样子的一张张面容之上,不觉流转了几许嘲讽之色,白薇薇几乎都是想要发疯。 白薇薇瞧着姜翠影垂头的样儿,心中嫉妒之意更浓了。 谢夫人也是恼恨,淡淡的说道:“裴大小姐若当真做寿,我自然是十分欢喜,可是若是前来闹事,我却也是不会客气。” 她面色冷冷,不怒而威。 在谢夫人心中,这样子发落的也是应该是白薇薇。不过白薇薇只会装可怜,让别人顶上去。 t 236 陆家算计 白薇薇就是那样子,觉得自己装柔弱,让别人顶上去,这是十分聪明的举止。 可是如今,谢夫人却也会气得不轻了。 在谢夫人想来,白薇薇不清不白,已经是让谢夫人恼恨之极。 可是谢夫人非但不能如何,还得人前为白薇薇掩饰,为白薇薇出头。 谢夫人内心之中一阵子的恼怒。 她几乎是想要吐血,可血到了喉头,却也是生生的咽下去。 裴凰却也是一脸无辜:“谢夫人说哪里的话儿,我可是真心实意的前来。不过我是武将出身,性子直了一些,若是说错了什么,只盼望你也是不必介意。谢夫人,你不会是因为我说错了几句话,却也是将我逐出去吧。” 谢夫人却不动声色,和裴凰耍这个嘴皮子:“谢家多多少少,是有那么几许规矩。裴大小姐别处守不守规矩,我们谢家也是管不着,也是绝没必要去管。只不过若是裴大小姐在谢家闹事,恐怕谢家就是饶不得了。” 裴凰却也是不觉福了福,温温柔柔的说道:“原来竟然是我言语有失,竟然是让伯母有所误会。既然是如此,我在谢家,也是谨言慎行,再也不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儿。我们裴谢两家素来就有交情,想来伯母也是会饶了我这一遭。” 谢夫人的心中,却也是不觉升起了几许恼怒。 其实裴凰这样子说话,谢夫人也是隐隐明白这般缘由。 除了争风吃醋,这些日子,裴凰也是时常来谢家,求谢家帮衬一二。 谢家虽也有些不臣之心,可是却觉得裴家风头太盛,并不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从前谢玄朗和裴凰感情十分亲密,谢家却也是冷眼旁观。 可是如今,谢玄朗既然和裴凰情分淡了下来,谢夫人也是趁此机会,将谢家和裴家的关系冷一冷。 裴凰是个聪明的人,自然也是有些明白谢家的意思。 如今裴凰不单单是针对白薇薇,还为了针对整个谢家。 方才谢夫人还在内心之中还将裴凰和白薇薇比较,觉得裴凰到底比白薇薇上得台面上一些。 可是如今,在谢夫人瞧来,裴凰却也是十分可恨。 裴凰虽然有些本事,可是性子锋锐。 若是当真入了谢家的门,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少事情出来。 谢夫人淡淡说道:“既然是一时口误,只要裴大小姐谨言慎行,那也是自然无妨。” 倘若裴凰当真是要说些什么不好,谢夫人也是不会客气了。 裴凰温婉一笑:“我也是一片好心,想不到居然是惹来了这样子的误会。伯母,今日我还精心为谢家备好了精致的贺礼,只盼望伯母能够开心。” 这样子说罢,裴凰一伸手,却也是命下人取了一个锦盒过来。 “这锦盒之中,是京城之中安大夫所炼制药丸,是上等的调理身子上品。任谁都是知晓,安大夫乃是京城的妇科圣手,调制的药丸必定是对少夫人有些用处。” 裴凰这样子的言语,分明是当众讽刺,白薇薇不能怀孕之事。 白薇薇轻轻的啊了一声,面上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几许难堪之色。 她眼眶红红的,似乎也是说不出话儿来了。 谢夫人先是被裴凰给气着了,如今也是生生被白薇薇气着了。 这样子的白莲花样儿,也是不知道给谁瞧的。 可当真是有能耐得紧,好好的,居然是让自己去出头。 谢夫人的内心之中,果真也是恼意无限。 平时她折磨人,却也是不见血的。可是如今,谢夫人觉得用这个手腕对白薇薇,当真是有些便宜白薇薇了。 白薇薇轻轻的扬起了脸孔,俏生生的脸儿却也是说不出的可怜。 “瞧来裴大小姐却也是当真来裴家闹事。” 谢夫人不动声色,容色不觉微微冷。 “谢夫人,谁不知晓,谢家的少夫人不能生育。如今我不过是为谢家着想,只盼望她能好生调养身子。如今藏着掖着,对谢家何尝是件好事?” 裴凰笑得十分甜美,眼见谢玄朗迟迟没有来,这心中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几许不屑之色。 自己在裴家闹得这般厉害,谢玄朗却也是没有出现。 她就不相信,谢玄朗一点儿都是不知晓。 不过是觉得,若是见到了自己之后,却也是不知如何处置。 裴凰心头却也是在滴血,心中却也是说不出的酸楚。自从那日在静安寺分开,裴凰也是心心念念,想要再见谢玄朗一次。 可是便是自己来谢家闹,谢玄朗却也是仍然是见不到。 裴凰忽而久觉得索然无味,若换成如今处境的是谢玄朗,自己必定是想方设法的去帮忙。 如今谢玄朗对自己这个样子,说到底,也是无非因为自己在谢玄朗心中的位置,远远比不上谢玄朗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眼见谢夫人已经是气得面色发白,裴凰已经是不想再理会这谢家。 自己的处境,除了自己,却也是绝没有人能帮衬到自己了。 想到了这儿,裴凰却也是不觉浅浅微笑。 “不过谢夫人居然是对我有如此误会,我留在了谢家,那也是觉得好生没趣了。既然是如此,裴凰就先行告辞了。” 裴凰如此言语,谢夫人也是只得瞧着裴凰扬长而去。 而待裴凰离去之后,在场气氛也是微微有些尴尬。 谢夫人心中虽然是在滴血,却也装出那浑然无事的样儿。 她另外寻了个话头,让众人议论,却也是让她们不必纠缠此事了。 而白薇薇则挨着王珠,委委屈屈的坐下来。 王珠不觉压低了嗓音,缓缓的说道:“白姐姐,若是需要,我从宫中带来几个御医,也早日让你怀上。” 白薇薇心中动怒,却也是胸口一阵子的郁闷苦涩,说不出的难受。 从前自己有的是法子让王珠心中泛堵,甚是难受,却也是绝没有想到,王珠如今也是能气得自己心中发苦。 园中,男子聚集的所在。 陆明卿搭箭上弦,刷的一箭射出来,咚的一下却也是正中红心。 他如此技艺,却也是惹来一阵子的喝彩。 陆明卿心中却也是一阵子的烦躁。 那日京城比武,自己输掉之后,却也是很落得个不是。 别人都说,自己这个陆家二公子,不过是个绣花枕头。 如今这些人虽然是这般喝彩,可谁也是不知晓心中在想些什么。 说不定这些人的心中,还在暗暗的嘲笑自己。 更不必提,陆明章那厮,居然已经得了那自己图谋的副统领位置。 这桩桩件件,却也是好生不顺。 陆明卿缓缓垂下自己手中之弓,唇瓣却也是不觉顿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一股子的恼怒之意,更是涌上了心头。 一旁却也是有人顿时一笑:“二公子,不知如今公主可是已经回府?” 陆明卿面颊之上,却也是颇有些不悦之色:“如今她闹到外边去,却也是迟早要回去的。” 在陆明卿瞧来,王溪如今没有合离,必定是放不下去的。 来来去去,却也总是陆家的人。 最初陆明卿知晓王珠要合离,内心却也是不觉有那么几许欣喜之色。不过如今,这样子的欣喜之色,却也是淡了不少了。 正在此刻,他抬头时候,却也是正好瞧见了薛娇瑛蒙住了脸蛋,在花丛之后,却也是轻轻跟自己示意。 陆明卿眉头轻皱,却也是不觉缓缓的松开了。 他随即将自己那手中之弓抛去在一边,寻了个机会,去和薛娇瑛相会。 这其实是他和薛娇瑛之间一种小小的把戏了。 从前自己不能明着和薛娇瑛见面,便是不觉想了这样子的一个法子。 两个人在京中这样子的宴会之中见面,这也是让陆明卿觉得非常刺激。 正因为家中之人不允许,他每次和薛娇瑛见面的时候,内心却也是不觉涌起了几许的甜蜜滋味。 可是如今,陆明卿却惊讶的发现,同样的事情,却也是已经减少了过去那种甜蜜。 也许是因为自己总能够和薛娇瑛见面了,所以和薛娇瑛见面这件事情,顿时少了几分的神秘。 薛娇瑛拉着陆明卿的手,来到了僻静之处,却也是扯下了面纱,露出了脸蛋。 她前些日子被王珠狠狠的鞭笞了一顿,背后有伤,精神也是不那么的好。 如今薛娇瑛脸蛋儿白白的,却也是顿时少了几分的血色。 不过见到了陆明卿,薛娇瑛却也是十分欢喜的样子,不觉说道:“陆郎,你方才当真是威武霸气。” 陆明卿却也是不以为然:“这也是算不得什么了,哼,那日若非,若非让陆明章突然算计,也不会当众出丑。他得了陛下另眼相看,这也还罢了,要紧的则是,父亲居然似也向着他。母亲日日担心,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薛娇瑛微微默了默,却也是说不出话来。 蓝氏自然也是从没有好生教导过她,让她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当家主母。薛娇瑛虽然也是学了一些手段,可是这些都是跟当小妾的亲娘学的。 说到如何筹谋夫君未来,说到什么官场争斗之事,她当真是半点都是不懂。 然而薛娇瑛虽然不懂这些,可是却也是自然是有那么一些小手腕的。 她叹了口气,真情无限的说道:“陆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你有没有这个荣华富贵,我都是乐意跟你在一起的。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是不离不弃。” 薛娇瑛一边这样子说话,一边轻轻的拉住了陆明卿的手掌,一脸的柔情无限。 依照薛娇瑛的经验,自己这样子说了,陆明卿必定是会露出那感动之色。 陆明卿轻轻的抚摸薛娇瑛的手掌,虽然有些柔情,但是也是隐隐有些失落。 从前他觉得薛娇瑛什么都好,没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如今,陆明卿却也是隐隐察觉到了薛娇瑛的不足。 想当初王溪进门,虽然这个二公主是个狠毒的人,但是陆明卿和她议论起这前程之事,王溪也还是能帮衬谋略一二。 就好似陆明卿的亲娘蒋氏,何尝也不是将陆明卿的前程盯得死死的。 不过如今,薛娇瑛这方面却也是帮不上什么。 当然,薛娇瑛对他的一片心,却也还是真的。 陆明卿这样子想着,微微有些怅然。 若是王溪和顺,能容得下薛娇瑛,那么自己内宅平安,贵妻娇妾,岂不是极好? 都是王溪不好,这好好的日子不肯过,却也是不知道闹什么。 陆明卿想着,内心却也是不是滋味。 他捉着薛娇瑛的手掌,轻轻的亲了一口,却也是不觉说道:“瑛娘,你好端端的,怎么来这里。” 薛娇瑛垂下头去:“我原本也是自知身份卑微,不该前来这儿。可是夫人不知道怎么了,今天非得带我前来。不但如此,夫人还带了白姨娘前来。我,我来这儿,很是不好,会招惹闲话的。陆郎,别人瞧见我了,必定是会觉得,我为什么配得到你这样子的爱护?二公主瞧见了,必定也是会心生不悦的。” 薛娇瑛说不配,不过是刻意示弱。 她故意说得十分可怜,将自己说得十分卑贱,就是等着陆明卿反驳这一点。 她要陆明卿抱着自己,斩钉截铁的表示,就是要对自己好,不必在乎别人的眼神。 谁想陆明卿却叹了口气,不觉说道:“你倒是个懂事的,知晓分寸,什么都懂的。如今你来了谢家,那就低调一些,那也是不必出什么风头。若遇到了二公主,你躲着就是了。” 薛娇瑛顿时一愕,一时之间却也是说不出话来。 没有人比她更为了解陆明卿,这一刻薛娇瑛也是清清楚楚的知晓,陆明卿内心已经是有那么一缕偏向王溪了。 虽然只有一点点,薛娇瑛却也是很不开心。 王溪算什么,不过是能为了陆明卿前途之上,有所点缀而已。 她又怎么比得上,自己对陆明卿的一片真心? 薛娇瑛轻轻的垂着头,面颊之上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几许恼恨之意。 就算自己出身卑贱,陆明卿那也是应当,应当将自己当成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就算王溪是金枝玉叶,那也是远远不能和自己相比的。 说了会儿话,薛娇瑛也是和陆明卿分开。 其实今日蒋氏叫她前来,薛娇瑛也是并非真的不满意。 不错,别人瞧她的目光,是不觉有些古怪。可是薛娇瑛不在乎别人如何鄙夷自己,而是要狠狠打这些京中贵女的脸。 她们不是瞧不上自己这个奴婢所出的女儿? 却也是让这些贱婢瞧一瞧,这皇族女儿,那也是争不过自己这个婢生女。想到了此处,薛娇瑛却也是不觉伸手理理发间的钗。 花园中,蒋氏也正与这些京中贵妇说话儿。 而白芙则在一旁,只觉得颇为无趣。 那些正正经经的京中女眷,却也是不会搭理白芙的。 如今白芙虽然是颇为受宠,可是谁知道会不会是那么一场新鲜劲儿。 更何况白芙也是毫无底蕴,别人瞧来,也当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而白芙也是隐隐明白这些人的心思,不觉唇角噙着一缕冷笑,手掌缓缓的抚摸过自己的小腹。 自己既然是从那地方出来的,自然是要在谢家,将这个宠长长久久的受下去了。 想到了这儿,白芙的眼中,却也是不觉添了那么一缕狠劲儿。 蒋氏与这些京中女眷说话,心中同样也是有些不好受。 这些京中女眷都是这样子,衣衫光鲜,可是性子却是十分虚伪。 她们一个个的,面上和自己说笑,可是心里面却也是还不知道实在如何的编排自己。 无非是说自己,如今儿子落得一场空,而且夫君也是添了美妾。 这陆家一桩桩的事情,却也是没有一桩能让蒋氏顺心的。 蒋氏的目光扫过了白芙,不觉流转了几许恨意。 尤其是这个骚狐狸,更不是什么好货色。 而蒋氏一边说话,一边却也是不动声色的打量。 她守株待兔,果真是等到了王溪。 只见王溪陪伴姜翠影前来,温言细语,却也是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却是王溪眼见姜翠影正在哭泣,不觉向前,宽慰姜翠影几句。 王溪是个性子十分温柔的人,她明明自己也是十分不悦,却也是仍然是体贴入微,对姜翠影更不觉是十分关切。 姜翠影原本心中郁郁,听了王溪几句开解的言语,这心情顿时也是好了许多了。 姜翠影不觉一笑,心中滋味莫名。 她和王曦这个太子在一起的时候,心中十分的快活,可是和姜家的人在一道时候,姜翠影却也是郁郁不乐。如今连二公主王溪,其实也是比自己那个嫂子云氏体贴温柔得多。 正因为这个样子,姜翠影内心不是滋味。 可她却也是不由得觉得,自己原本不该这样子想的。 姜家的人,毕竟是自己的家人,相处之时虽有摩擦,可是牙齿还有咬着舌头的时候。 日日相处,难免有些厌憎之处,说不定自己离开了姜家,反而会思念一二。 姜翠影的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这样子的宽慰自己。然而她一伸手,腰间却也是不觉空落落的。摸不着自己的玉佩,姜翠影的内心却也是忽而不是滋味。 正在这时,一道娇柔的身影却也是拦住在两人面前。 王溪吃了一惊,见着拦路的人正是薛娇瑛,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几许厌憎之色。 王溪原本不想说话,偏生姜翠影却惊讶好奇:“这女子是谁?” 姜翠影既然是问了,王溪自然也是不能不理会:“陆明卿房中的薛氏。” 她不过低低的这么说了一句,姜翠影顿时懂了,倒吸一口凉气。 王溪的那些事情,早就是已经,沸沸扬扬的传遍京城了。 这件事情,姜翠影也是知晓的。姜翠影也是十分同情王溪,很不喜欢这个薛娇瑛。 在姜翠影瞧来,王溪是温柔体贴,十分小意柔顺的一个人,她实在也是不懂陆明卿怎么会不喜欢王溪。 姜翠影目光之中的怜惜之色,却也是让王溪轻轻的垂下头。 她知道姜翠影性子单纯,是真正的好性儿,可是有时候同情也是一种伤人的东西。 一边,薛娇瑛却也是咚的跪下来,不觉凄然说道:“公主,还请你回去陆家吧。我薛娇瑛不过是个妾而已,怎配让夫人生气,更是不能夺走夫人你的一分一毫。公主不会陆家,是没给自己夫家颜面,也是跟自己过不去。何苦为了妾身这个下贱之人,平白苦了自己。” 大庭广众之下,薛娇瑛这样子一番表演,也可谓是唱作俱佳。 薛娇瑛原本就有那么一副好嗓子,加上她原本就口齿伶俐,一番话竟似说得极为动听,好似唱大戏一般。 末了,薛娇瑛还举起自己的手帕,轻轻擦去了眼角那么一点泪水。 王溪的事情,本来也便是闹得整个京城都是知晓了。如今薛娇瑛这样子一说,更是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今日这谢家,倒是好戏连台。 先是有那裴大小姐现身,和谢夫人打擂台,如今又有这薛娇瑛唱戏,来了个小妾劝正室回去的戏码。当真是说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姜翠影听得目瞪口呆,却也是不觉瞪大了眼珠子。 姜家虽然规矩多,可却没有哪个小妾胆敢如此招摇的。若是犯了忌讳,还不是拖下去,一顿鞭子侍候。 好似薛娇瑛这样子战斗力强悍的妾,姜翠影还是第一次瞧见。 姜翠影拉着王溪的手掌,也是想拉着王溪避开。 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姜翠影也是觉得一阵子的心慌。 在她瞧来,还是快些离去,免得留在这儿,让别人当作笑话看。 王溪却也是反握住姜翠影的手,对着姜翠影轻轻的摇头,眸子之中渐渐是添了几许的坚决之色。 她是不会躲开了去了。 自己堂堂的大夏公主,又为什么要躲开这么一个妾呢? 初离陆家的时候,王溪也是有种种的担心,只担心别人的笑话,也是担心别人讥讽自己。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了,王溪却也是觉得不过如此, 并非没有人笑话,也并不是没有人讥讽。 只不过这一切似乎是已经变得不重要。 薛娇瑛轻轻的伏在地上,心中却也是冷冷的在想,只恐怕这位娇滴滴的二公主,又是气坏了吧。 她听着衣服沙沙的声音,王溪却也是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 “薛姨娘,也是不必如此委屈,起来说话吧。一则我回去与否,原本不是薛姨娘一个姨娘能插口的。二则,便是今日原本是谢家谢夫人的生辰,你也不必是喧宾夺主。” 王溪这样子言语,言语淡淡的,却也是并无愠怒之色。 那些想要趁机瞧热闹的人,此刻却也是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况且王溪说得也是极是有道理,薛娇瑛这个妾,动不动就跪,实在有些没将主人家放在眼里。 薛娇瑛心中却一阵子恼怒,王溪言语之间,却也是暗示自己出身卑微,很有些上不得台面。可王溪不过运气好些,托在皇后肚子里面去了。 既然没有,不如撕破脸皮,大家都丢脸了才是。 薛娇瑛顿时凄然说道:“妾身虽然不过是个奴婢,蒲柳之躯,却也是知晓分寸,更知道以陆家为先。当初公主让我这腹中孩儿没有了,我也是没有计较。我身份低微,原本不配为陆家生儿育女。妾身受尽委屈,可是只要陆家能够安宁,妾身都是能忍,公主何必计较?” 一番话,倒是令人不觉听得津津有味。 陆家之事,原本众人也是听过了,却也是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内情。 王溪一个公主,居然还整治妾,弄得孩子都没有了。 想不到王溪瞧着斯斯文文的,手腕还是厉害着。 王溪面色却顿时有些古怪:“薛姨娘,我既然已经离开了陆家,从前什么事儿,我原本也是没有如何的在乎。你身为妾侍,我与你争执,原本是自折身份。可是如今你当众攀污,我若不肯言语,岂不是连累皇族名声。薛姨娘,陆家再如何不好,规矩还是有的。我只记得陆夫人也是没忘记,让下人送妾室喝了避子汤,薛姨娘,你的身孕又是如何来的?” 王溪这样子说,却也是指出薛氏心计深沉。薛氏必定是用了些手腕,没有喝这个避子汤,所以方才有孕。 薛娇瑛却也是有些恼怒,却不肯罢休。 便是没有这么一桩事情,薛娇瑛也是自认有个心计深的名声。 可王溪,别人说起来那也还是单单纯纯的公主。 薛娇瑛这样子想,唇边却也是透出了几许冷笑。 她要别人认定这位二公主,那也是是个心狠的人。 “那日我身子有些不是,喝了避子汤,却也是尽数都是吐了出来。料不到居然就怀上了。公主,这孩子固然是不算来得合礼数,可是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一条命。公主,我自然不敢见怪,谁让这孩子没福气呢。为了陆家,我这个妾,也是能什么都不计较的。” 王溪有些厌恶,这解释点到即止也就是了,不必让薛氏信口雌黄,却也是更加不必如此纠缠下去。此刻再与薛娇瑛纠缠,方才是自折身份。 她目光落在了一边的蒋氏身上,不觉说道:“陆夫人,事到如今,你莫非也不欲管束你陆家女眷。” 蒋氏不觉假笑:“这薛氏不依不饶,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确实也是有**份。” 说到了这儿,蒋氏却也是不觉话锋一转:“不过薛氏恳求公主回去,细细想来,倒也是有那么几分的道理。再说这薛氏是阿卿房里的人,我去管束总是隔了一层。公主乃是陆家正妻,回到了陆家,想如何调教管束这个妾,我自然都是十分赞成的。我瞧二公主在外边住着,也是有许多不方便,还是快些回到陆家,这方才最好。” 言下之意,她是不准备理会这个闹事的薛氏了。 蒋氏也准备借着薛氏这样子闹,将王溪给闹回去。 王溪听了,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既然是离开了陆家,又哪里有资格,再去理会陆家的闲事。既然陆夫人不愿意管,不如打法去薛家,请薛夫人来管教女儿。” 王溪这样子说,薛娇瑛却也是面色变了。 这位二公主口中的薛夫人,自然也绝不会是那薛娇瑛的亲娘,而是薛家的正妻蓝氏。 如今蓝氏调教的亲女儿死了,心中正不痛快着,必定也是会趁机当众让自己没脸。 从小到大,薛娇瑛都被蓝氏整治,这心中畏惧之意也非是朝夕了。 一时之间,薛娇瑛也是不好说什么。 只不过薛娇瑛内心之中,却也是涌起了一缕疑惑,那就是王溪什么时候,口齿居然是如此凌厉。 却并不知晓,王溪如今没有了顾忌,想什么就说什么,自然似乎变得厉害了不少。 从前王溪只盼望能在陆家立足,自然也是处处委屈,如今王溪抛开了包袱,干脆就撕破了脸,自然也是少了几许顾忌,更会多了几份自在。 薛娇瑛轻轻的伏在了地上,一双眸子却也是轻轻颤动。 陆夫人却也是不觉说道:“二公主何必会如此呢?这不过是一桩小事,何必是大张旗鼓?二公主也是说了,今日乃是谢夫人的寿辰,咱们陆家家事在此招摇,却也是有喧宾夺主的意思。” 王溪唇瓣泛起了一缕清凛的笑容,瞧着居然是有几分倔强之意。 姜翠影瞧见了,心中却也会有些吃惊。 二公主在她的印象之中,一贯都是柔柔弱弱,姜翠影也是没想到,王溪能如此不肯退让。 陆夫人触及王溪有些清凛的目光,却也是慢慢的低下头去。 陆夫人嗓音却也是有些幽润:“白姨娘,你还不快些过去,将地上那个扯开。” 白芙似乎有些吃惊,却也是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薛娇瑛面颊之上,流转狠毒之色,心中却也是想起蒋氏说的话。 王溪这个公主,也许就已经是请不回陆家了。 若是请不回,王溪这个公主,必定是要名声扫地。 薛娇瑛虽然很是不喜欢蒋氏,不过蒋氏这个手腕,却也是很合薛娇瑛的心意。 今日谢家的家宴,来的人也是不少。 正因为这个样子,却也是那等绝好的机会。 薛娇瑛的手掌藏在了袖子里面,却也是不觉慢慢的捏成了拳头了。 这样子想着时候,白芙却也是已经走到了薛娇瑛和王溪之间。 而薛娇瑛原本就死死盯住了王溪的裙摆,如今却也是用力一拉。 王溪似乎也会猝不及防,顿时就倒在在白芙的身上。 而白芙被撞倒,退后了几步,竟然是摔下了台阶了。 王溪跌跌撞撞的几下子,却也是摔得不轻,白芙更是不觉,低低的呻吟了一声。 王溪被身边的宫婢扶起来,她摔得头晕眼花,不觉伸手轻轻的扶住了额头。 可待她瞧清楚眼前白芙场景,却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芙摔得厉害,面颊之上尽是痛楚之色,却也是不觉伸出手,轻轻的按住下腹。 她衣衫本来就十分素净,如今衣衫之上,却也是顿时多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嫣红。 而薛娇瑛却也不觉站起来,尖声说道:“二公主,你,你怎么可这样子推白姨娘?你可知晓,她已经是有了身孕,正在养胎。便是你不喜欢陆家的人,也不能如此下手。”她也是先下手为强,叫做先声夺人。 薛娇瑛这样子一叫,别人也是不由得觉得,似乎当真如薛娇瑛所说的那个样子。 方才众目睽睽之下,就是王溪撞在了白芙的身上,然后两个人也是一起跌倒。 有孕在身?王溪也是不觉愕然。 白芙去陆家的日子尚短,如今居然是怀上了。 关键是是薛娇瑛所暗示的东西,也是顿时让王溪不寒而栗。 仿佛正是要印证薛娇瑛所言,此时此刻,白芙的体下却也是顿时添了那么一缕鲜红,触目惊心! 瞧着这样儿,这个胎却也是分明已经保不住了。 t 237 别有内情 蒋氏似也呆住了,震惊无比瞧着王溪,面颊之上,却也是流转了那么几许的惶恐之意。 “这,这当真是,是如何是好?公主,这白姨娘虽然不过是卑贱之躯,可是到底怀了陆家骨血,这可,这可如何是好。” 言下之意,却也是王溪太狠了些。 周围的人却也是阵阵议论,虽不敢十分大声。 想来王溪也是一时气愤罢了,却也是没曾想到,这个白姨娘是怀有身孕的。 众人瞧见,内心却也会不觉颇为感慨。 薛娇瑛更是不依不饶:“二公主,好歹也是一条命啊,为何你居然半点没怜惜之意?” 王溪一时之间,一双眸子却也是微微有些森然之意。 “究竟发生何事?”谢夫人却也是可巧走了过来,面颊之上也是不觉添了惊讶之色。 瞧着倒在了地上的白芙,谢夫人内心之中却也是不是滋味。 这些人究竟又是将谢家当作什么了,什么事儿都是在谢家地头上闹,简直是没半分将谢家放在心上。 谢夫人的面色,却也是越发难看了。 蒋氏不待王溪说,就抢先说道:“谢夫人,二公主也是一时不慎,她并不知晓白芙已经是有了身孕了。气愤之下,推了白芙一把,却也是惹得白芙没有胎儿。” 这众目睽睽,都是亲眼瞧见,是王溪撞了白芙一下,方才害的白芙跌倒。 王溪压不住胸中怒火,厉声说道:“陆夫人休得胡言,方才分明是薛氏这样子拉了我一把,惹得我跌倒,随即撞倒了白姨娘。” 她那个时候只觉得下摆一紧,随即身子便就此跌倒了。 当时伏身在地上的,只有薛娇瑛。 除了薛娇瑛,想来也是不会有别的人,来扯自己的裙子角了。 想到了这儿,王溪一阵子的恼恨。'' 可惜王溪这样子说,相信的人却也没有多少。 毕竟王溪和薛娇瑛早有仇隙,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更何况,薛娇瑛的那个动作,十分的隐蔽,瞧见的人也是不多。 别人听到了王溪这样子说,也只是会觉得,王溪只觉得面上不是很好看,顿时也是将这桩事情推给了别的人。 薛娇瑛和王溪有不是,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薛娇瑛不觉抬起头来,一脸凄苦之色:“公主何出此言?今日我来到了这儿,那也是诚心诚意,与公主一番说话。我卑言相求,也是盼望公主能早日回去陆家,一家人都是能一团和气。我和白姨娘在家中并无仇恨,也是没有那利益牵扯,为什么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得了消息,陆明卿也是匆匆赶来。 他眼见薛娇瑛跪在了地上,苦苦的哀求,顿时也是下意识一般如曾经一样维护薛娇瑛。 “公主,薛氏柔弱,又怎么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 薛娇瑛眼睛一亮,顿时靠着陆明卿轻轻的哭泣起来。 别人瞧见了,自然是陆明卿百般维护自己的小妾,甚至是对上了正房夫人。虽然早就知晓陆明卿的偏宠,不过亲眼瞧见了,却也是还是令人不觉大开眼界。 王溪淡淡说道:“若不是薛氏做的,自然是我做得了。” 触及了王溪的眸光,陆明卿一时之间,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不觉轻轻的侧过头去了。 在他心中,白芙也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货色。 就算是白芙能生,一个妾生子,年纪又那样子的小,原本也是并不能威胁自己什么了。 所以白芙死不死,他也是并不如何在乎。 方才他维护薛娇瑛,不过是一种习惯,并不是当真要因为这桩事情,故而去追究王溪。 就算当真是王溪所为,王溪心肠很辣又如何?总之,原本和他也是没有太多关系的。 陆明卿内心之中,甚至也是不觉流转了一缕念头,若是今日薛娇瑛没有被带来,也是不会有那么多事情了。 王溪却也是不理会那么多:“无论如何,如今有人受伤,还劳烦谢家请个大夫,好生为白姨娘调理。” 在王溪想来,白芙必定是记得自己是如何跌倒的。 也许别人会觉得,白芙身为小妾,必定也是会有所顾忌,更不敢说出实情。 不过王溪内心之中,却也是有那么一些盘算的。 这个白芙,自己并无接触,可是九妹妹却暗示过,这个妾乃是她刻意安排的。 王溪隐隐约约的,似乎抓到了什么,可是却也是偏生说不上来。 王溪这样子开口,周围的人回过神来,都是有些尴尬。 他们只顾着瞧热闹,瞧着几个女人都口,却也是似乎都是忘记了,这地上还有个女子等着瞧大夫。 谢夫人瞧着自己今日生辰,所闹的这档子烂事,顿时也是不觉微微有些怒火。 不过面子上,这醇厚仁善的面具却也是还是需要戴一戴的。 谢夫人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悲悯之色,心中却也是不耐。 白芙不过是个妾,如今瞧来,这孩子一多半都是已经存不住了。 既然是如此,自己随意打发,胡乱请个大夫,也就是了。 可谢夫人正这样子想着时候,耳边却也是响起了一道微微有些讽刺的声音:“谢夫人,人当真是在谢家出的事儿了,给这位陆家姨娘瞧病,却也是应当再小心谨慎些吧。若是谢家准备的东西有些异样,岂不是将谢家的罪过,推到了我二姐姐的身上。” 说话的女子却也是缓步走了过来,一双眸子宛如冰雪,若不是王珠,又还能有谁呢? 陆夫人和薛娇瑛听到王珠过来了,这内心之中,却也是顿时不觉微微一紧! 这个九公主,行事十分的霸道,然则她的手腕未免太厉害了些,更不免让人忌惮三分。 谢夫人却也是为之气结。 这谢家又不是吃撑了没有事情做,怎么会去谋算陆家一个姨娘肚子里的胎。 王珠分明就是为了陈后,故而也是胡搅蛮缠,不依不饶起来了。还想将这一盆脏水泼在了谢家的身上?陆夫人也是不会如王珠所愿。 赶过来的谢玄朗更是不觉轻皱眉头,扬声说道:“母亲也是不必担心,咱们谢家没有做过的事情,那也是决计查不出什么的。” 王珠瞧了瞧谢玄朗,她眸色轻动,却也是顿时不觉有些轻蔑之意。 方才裴凰人在这儿,滋扰白薇薇和谢夫人。可自始自终,却也是并没有见到谢玄朗。 如今白芙之事,惊动了今日这些年轻的男眷,这谢玄朗倒是不觉匆匆就过来了。 此等事情,倒也是有趣得紧。 裴凰居然是是挑中谢玄朗这样子的心上人,谢玄朗待她也不过如此罢了。 眼见来了不少男子,在场贵女却也是不觉纷纷的戴上面纱,却也是少不得好奇打量。 谢夫人闻言,却也是轻轻点头,命人将那谢府经常用的常大夫请了过来。这位常大夫脾气是有些古怪,性子却是十分的忠正耿直。 正因为这个样子,常大夫也是绝不会误诊弄错。 又因为白芙如此姿态,有些不雅,谢夫人命人搭起了纱帐,将白芙身子给遮住。 也不多时,那常大夫却也是匆匆赶来,为了白芙号脉。 常大夫人到中年,留着胡须,此时此刻为白芙号脉,却也是不觉顿时皱起了眉头。 而谢夫人也是不觉想要询问,问白芙可是如何滑胎。可是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咽下去。 谢夫人的内心之中,却也是一阵子的恼怒,原本这些事情,是和谢家没曾有半点相干的。偏偏王珠这样子说了说,居然也是让自己有些心神不宁起来了。 谢夫人再次恼恨,这些事情,和谢家又能有什么相干? 常大夫号脉良久,却也是不觉松开手,抽取了原本覆盖在白芙手腕之上的丝帕。 他低低的嘱咐了几句,身边的医女顿时为白芙施针。 瞧着眼前的一张张面孔,常大夫虽是不愿,却也是开了口:“这女子有孕不足两月,不过落胎并非推诿所致,而是服用了这凉性的药物,故而也让这个胎不稳当,导致最后没了。” 这样子的话说出来,周围之人顿时一片愕然。 王珠缠着谢夫人必须要查这件事情,别人还以为王珠是胡搅蛮缠,刻意跟谢夫人为难。 可是却也是没曾想动,这样子查了查,居然是当真查出来了什么。 一时之间,还真有许多的目光落在了谢夫人的身上,好奇可是谢夫人做了什么手脚。 谢夫人却也是为之气结,这些人一个个的,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虽然是颇有些手腕,不过却也是何至于跑去算计人家房里的小妾? 别人这样子的目光瞧她,让谢夫人却也是生生有那么一种想要吐血的冲动。 而薛娇瑛更有些愕然?白芙是因为服用了凉性的药物,故而保不住这胎? 不知怎么的,薛娇瑛居然是有些可惜。 如此一来,岂不是不能将那王溪的名声给毁了? 不过白芙肚子里的胎儿,多半也是蒋氏下的手。 难怪今日让自己攀咬王溪,污了王溪的名声。以后这落胎之事就是王溪的事,蒋氏清清白白,而自己白当了枪。不过,此事却也是被九公主给扯出来了。 反正这件事情既然与王溪无关,就更与自己是没有什么牵扯了。如果九公主这把火烧在了蒋氏身上,那她也是乐见其成的。 蒋氏手腕颇为厉害,并且也是数次欺辱薛娇瑛。 薛娇瑛虽然是更恨王溪一些,不过若是弄没了蒋氏,自己的日子却也是会好过得多了。 总之不过是狗咬狗,她也是乐得瞧个笑话。 薛娇瑛内心虽然是有遗憾,却也是觉的,倒也不是没有好处。 白芙被那医女施针之后,却也是不觉幽幽转醒。 她却不觉轻轻哭泣:“九公主,谢夫人,求你为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做主,若是在陆家,有人一手遮天,我也是没有法子的。” 白芙言下之意,却也是十分明显,她所咬着的乃是蒋氏。 这倒是也不足为奇,但凡小妾,必定是会与那正房不合,并且也是有所算计。 谢夫人心中却越发不悦,流转了几许的不喜之情。 此事若是理会,那可谓是自折身份。而自己好端端的,却也是去插手别人房里的事情,这始终说不过去。 可若是不理会,偏生白芙是吃了什么凉性之物。白芙在谢家出事,所吃下去的东西,自然尽是谢家所提供的。 一边还有个九公主王珠,不依不饶的,就是一心一意,想要将这污水泼在了谢家的身上,简直都是岂有此理。 偏巧这个时候,常大夫却也是补充了那么一句话儿:“这位姨娘,并不会因为今日吃了凉性之物方才堕胎,而是长期食用那凉性之物,身子本就十分虚弱。今日,更是再用凉性之物,更被人冲撞,方才落胎。老夫断言,便是没有今日这桩事情,她腹中的胎儿再过一个月,也恐怕是留不下来了。” 一番话,倒是听得众人目瞪口呆。 根据常大夫的言语,一桩后宅的阴谋之事,却也是不觉已经揭开了冰山一角了。 许多道目光,顿时也是落在了蒋氏身上。 本来蒋氏身为正房夫人,原本也是不必对付一个如此年轻的娇妾。 只是听说陆家二公子已是失宠,反而这个白芙,那是颇受娇宠。若是如此,白芙再生个儿子,哪里还得了。 前有陆明章这个原配正妻的儿子,后有宠妾生的爱儿,以后只恐怕陆家再无陆二公子的立足之地了。 谢家的下人,却也是悄然来到了谢夫人的身边,不觉对谢夫人耳语几句。 谢夫人轻轻的点点头,那丫鬟顿时盈盈的站了出来:“我奉夫人之命,一番检查之下,确实也是检查出白芙的糕点有那么几许不妥。这糕点之中,被人撒了药粉,这些药粉都是凉性之物。而同样的糕点,谢家所做的其他却并无不妥。此番检查,也是只证明一桩事情,白芙所吃糕点有些不对,却和谢家全无关系。” 此时此刻,自然也是不会再有人,觉得此事和谢家有关系了。 他们一个个的,却也是心知肚明。必定是有人借着自己场子做妖。 白芙却也是泣不成声,不觉哭诉:“妾身在陆家,那也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这个胎会有些不是。至于什么凉性之物,我却也是碰也不曾碰过。为何如今,居然被人说我久食凉性之物,胎儿都是保不住了。这桩事情,究竟是谁陷害于我,还盼能还我一个公道。” 这样子说着话儿,白芙却也是不觉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陆夫人面上涌起了一缕困惑之色,面上微微有些惊疑,却也是生生压住了。 白芙却也是咬住了唇瓣,只觉得自己唇齿之间,透出了一股子血腥之意。 她原本就是王珠买来,送去了陆家,给陆家招惹些乱子的。 不过到了陆家,白芙却也是有了自己的心思。 离开了青楼,她自然是想要过上好日子,而不是去为了王珠担惊受怕。 薛娇瑛是陆明卿的妾,和白芙的利益冲突有限。故而白芙并不想去斗薛娇瑛,而是一心一意的,去斗蒋氏这个老贱人。 白芙怀孕之中,更盼望自己能生个儿子,以后在陆家也是能有几许的依仗。 可却也是没曾想到,自己是千防万防,却也是没防住蒋氏的暗算。 白芙发觉自己肚子里有些不对劲,顿时求助王珠。 王珠让墨柔给白芙瞧过了,说白芙长期用那些阴凉的药物,只恐怕也是保不住这个胎儿。 白芙大惊失色,不可置信,特意又让京中其他的大夫来瞧过,不过结论都是一样子的。 故而白芙生恨,恨不得将蒋氏给生吞活剥了去。 她主动找上王珠,哭哭啼啼的,只盼望王珠能将蒋氏给收拾了。 今日前来谢家,也就是王珠和白芙所设计的。 那糕点之中的药物,是白芙自己下的。 只要自己肚子落胎,王珠就会要求,当众检验白芙为何身子不是。这样子一来,也是将白芙落胎的缘故尽数展露出来。 到时候,这也是当着京中所有的女眷,狠狠的扯下了蒋氏那张假面具。王珠再设计,威逼利诱,让陆家休了蒋氏这狠毒的妇人。 如此,方才能出自己的一口恶气。 转瞬之间,白芙则回忆起了自己和王珠的一番交易。 她也是并不后悔如此,自己腹中的孩儿,就算自己这个亲娘不舍得,那也是保不住了。 既然是如此,倒是不如借着这个孩子,斗倒蒋氏,让蒋氏名声扫地,逐出陆家。 若寻常女子,那也不会这样子的狠,就算知晓自己孩子保不住,那也是不忍心落胎。 可白芙不是寻常女子,她是青楼之中出来的狠角色。当初为了出头,可是亲手毁了姐妹的面容和清白的。 既然是如此,一个孩子,白芙还是舍得的。 却也是没有想到,今日却有这样子变故。 白芙吃了药,那还没有来得及发作,居然就被薛娇瑛一把扯倒。 白芙只要想一想,顿时也是明白究竟是如何一回事情。 难怪蒋氏不怕别人嘲笑,既带了自己,又带了薛娇瑛,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 也许蒋氏见自己迟迟没有落胎,心里着急了,所以让薛娇瑛下手,栽赃给王溪。 自己在谋算蒋氏,可是蒋氏何尝不是在谋算自己? 自己和蒋氏,那也是只能活一个! 好在虽然是有些变故,最终还是如自己与王珠预定的那般。 白芙也是要抓住这个机会,狠狠踩下蒋氏。 “那,那替我看诊的张大夫,一直都说我这个胎,那是很安稳的,没有什么不妥。一定是他,就是这个张大夫,对我下手,用了那些凉性的药物。”白芙双眸含泪,气愤到了极点。 谢夫人却也若有所思,如今这桩事情,既然是已经证明,和谢家是没有什么关系。 倒不如,打发这些人走。 毕竟是陆家家事,全无必要占着自己的地盘。 谢夫人正要开口说话儿,王珠却也是含笑张了口:“此事若是如此,倒是可以查一查。陆家的张大夫,他的铺子离谢府也不过是一条街,不过一盏茶时间,那也就请来了。” 听到了这儿,王溪却也是不觉深深瞧了王珠一眼。 自己好歹也是嫁入了陆家的,可是却并不知晓这位张大夫铺子在何处。 王珠却也是说得自自然然,好似这应该是一桩原本就该被人知晓的事情。 正因为王珠的理直气壮,反而无人怀疑。 事到如今,王溪若还没猜出王珠是有所算计,那可当真是傻了。 谢玄朗目光闪动:“今日是我母亲的生辰,九公主却在谢家审起人来,未免有些不妥吧。” 王珠却伶牙俐齿:“有人专门在谢府做妖,算计别人。原本就是扫了谢家的颜面。我不过是为了谢家出气,惩治那些不长眼的人罢了。” 谢夫人轻轻的用手指揉揉额头,心中却也是不觉暗暗苦笑。 自己倒是想眼不见为净,不过陆家得罪了王珠,王珠不依不饶,这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大庭广众之下,陆明卿如此搂住了薛娇瑛,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尴尬之意。 别人那些探寻的目光扫过来,却也是让陆明卿很是有些不自在了。 不过薛娇瑛哭得可谓十分伤怀,一副十分恐惧的样子,陆明卿也是不好松手。 他不觉向着王溪望过去,王溪的容色却也是有些漠然之意,瞧也没多瞧一眼。 自己这个夫人,冷冰冰的,似乎已经是当真化为一块寒冰了。 从前从王溪眼里瞧到过的酸楚嫉妒之意,似乎也是再也找不到了。 薛娇瑛偎依在陆明卿的怀中,听到王珠要去寻那张大夫时候,她面色变了变,隐隐有些忧虑之色。 原本薛娇瑛是想来个坐山观虎斗的,不过如今她却分明多了几许不安之意,担切之情。 这张大夫,那可是个要紧的人,怎么好好的,却也是查到了张大夫了。 不过,白芙的肚子确实也是跟自己无甚关系了。 她好端端的,算计白芙的肚子做什么?倒是巴不得白芙和蒋氏斗得厉害些。 瞧到了蒋氏吃瘪,她也是出了一口恶气。 总之张大夫那里差不多什么,王珠也是只能继续和蒋氏去撕。 也不多时,那张大夫也是已经被请了过来。 张大夫容色惶恐,竟然隐隐有些畏惧之意了。 别人瞧见他那般模样,也是不由得觉得这个张大夫必定是做贼心虚,方才是如今这般模样。 王溪瞧见这张大夫,却也微微有些怅然。 张大夫原本是专门给陆家瞧病,既然是如此,当初王溪怀孕,也是张大夫给来瞧的。 当初知晓自己有孕,王溪凄然之中却也是不觉涌动了几许的甜蜜。 可是如今,那样子的心思细细的捉摸,竟然也好似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王珠淡然说道:“张大夫,医者父母心,可你却是对白姨娘下药,让人家孩子都没有了。这心可真狠!” 张大夫顿时否认:“哪里会有这样子的事情,我给白姨娘保胎,开的方子,抓的药材,是一点错处都是没有。我又几时,竟然是做过这样子见不得光的事情?如今白姨娘这一胎有失,又与我有什么干系呢?要知晓,她每日接触的人极多,我也不过几日给她诊脉而已。”王珠轻轻的叹了口气,一示意,顿时也有两个如狼似虎的侍卫过来,捏住了张大夫的手臂,并且将张大夫给踢跪下去。 一人过来,先是啪啪啪的左右开工,扇了这张大夫几耳光了再说。 周围的女眷瞧在了眼里,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反而谢玄朗却目露讽刺,比起王珠兖州杀人不眨眼的手段,回到京城之后,这九公主已经是性子温和了许多了。 白芙深深憎恨这张大夫弄没有了自己的孩子,却也是不觉瞧得颇为解气。 她恼声说道:“倘若此事与你无关,我身子有损,你隔了几日便来号脉,怎么会一点都查不出来。分明就是你下了毒手,所以隐忍不言。” 王珠慢慢的走到了张大夫的身边,却也是顿时让张大夫打了个寒颤。 王珠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慢慢的说道:“张大夫,如今你无论认还是不认,以药害人的罪过却也是十分明白。至于谁指使你的,你若是不招,如今谁也勉强不了你。等你到了京城大狱,将你这手上指骨根根搅碎,受尽苦楚,再慢慢问你,也是不迟。张大夫,你何必非得自讨苦吃呢。” 王珠的话,顿时也是让张大夫打了个寒颤了。 若是别人言语,张大夫许是不信,可若是王珠,必定也是句句是真了。 ------题外话------ 谢谢qixiji622亲的月票哦 t 238 扯出旧事 瞧着自己将张大夫吓得不轻,王珠方才是放缓了语调:“反而张大夫若是聪明,招认这幕后主使的人,那也不过是从罪。将功折罪,张大夫你罪虽然不能赦,却也是会斟酌减轻几分。” 王珠如此言语,张大夫却也是顿时容色微变。 这九公主的话,确实也是打动了他。 如果自己是死咬住不认,那么九公主就会将心思尽数堆积在了自己的身上。 可是,他却也是无辜的。 白芙盯住了张大夫的面颊,俊俏的面容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阴冷。 瞧张大夫的模样,白芙就是已经知晓,他必定也是支持不住,就快要将人给咬出来了。 白芙的眼中,却也不觉流转了几许的期待之意。 只要将蒋氏给咬住出来,今日蒋氏那就是要身败名裂! 谁要算计她,她就算计谁。 可她却也没留意到蒋氏眉头却也是不觉轻轻松开,甚至唇角不觉泛起饿一丝冷笑。 方才蒋氏面颊之上颇有些惶恐之色,如今却也是荡然无存了。 蒋氏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一切也是在算计之中。 她不觉往向了王珠,这一切都是王珠计划好了的。 前几日王珠寻上自己,蒋氏也是吃了一惊。 那日王珠大闹陆家,蒋氏也是瞧在眼里,在蒋氏瞧来,王珠必定是深恨陆家了。 这般闹着,王珠却也是不知有多少手腕等着。 可是没想到,王珠居然是主动放低了身段儿,和陆家言和,甚至是要跟蒋氏合作。 不过王珠的言语,打动了蒋氏。 若王溪成为弃妇,那么对王溪也是没什么好处。再说陆明卿如今也是并非一心向着薛娇瑛了,对王溪也是有些念念不忘。 陆明卿年轻,又俊俏,更要紧的是他已经是王溪的夫君了。 若两人能和好如初,必定是一桩美事。 蒋氏听了,也是信了。 若是王溪真能够硬起骨头,那就是合离,而不是析产别居。 这天底下的女人,一旦将身子给了这个男人,必定也是一颗心都是给了这个人了。既然是如此,王溪服软,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而蒋氏内心得意解恨之余,却也是乐得让王溪回来。 那陆家的大公子,那老爷房中的娇妾,都是让蒋氏头痛欲裂。 这一个个的妖孽,也是当真让蒋氏堵心万分。 若王溪回来,那么就可以趁机攀附上太子皇后,陆家的那些鬼魅,却也是能够镇一镇。 不过王珠言明,要王溪回去,必定要处置了薛娇瑛。王溪何等尊贵的人儿,哪里能容家里面仍然有这么个妾做妖? 蒋氏也是应下来,反正区区一个薛娇瑛,原本蒋氏也不喜欢。舍了这个妾做棋子,蒋氏也是一点儿都不在乎。 王珠明着是为了白芙出气,可白芙那个蠢货却一心认定是张大夫下的毒手。 当真是个蠢物! 不错,是蒋氏对白芙的肚子下了毒手,可那又如何?她用的那个人,并不是张大夫,而是自己在陆家的心腹王妈。 蒋氏可是不会那般愚蠢,用个在外边的张大夫。 她要用,就用自己的家生子做这样子的事情。 这个张大夫却是个有家业的人,有些事情,是必定不会做的。 薛娇瑛方才被纳入了陆家,就收买了这位张大夫,蒋氏也不过是冷眼旁观。 白芙硬生生的要将张大夫给咬出来,不过这把火却也是不会烧在自己的身上。 果然那张大夫瑟瑟发抖,畏惧之时,一张口,却说出个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答案:“是,是薛姨娘让我,不要说出去白姨娘身子有损。”一句话,可是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 要知道,在场的人,都是觉得是蒋氏对这个美妾下的毒手。 想不到,张大夫一张口,却也是供出了薛娇瑛。 仔细想想,方才确实是薛娇瑛在一边,也是不知晓动了什么手脚。 王溪不是说了,薛娇瑛动了手,自己方才是撞向了白芙。 方才别人觉得王溪说得不真,可是如今,这却方才对得上了。 薛娇瑛顿时面色一白,心中却也是颇为惶恐。 关她什么事,简直岂有此理。 不错,她是从张大夫那儿,听说白芙这个胎不稳。 薛娇瑛隐约听闻白芙这个美妾,言语之间似乎偏颇陆家大郎。虽然白芙这是为了跟蒋氏作对,薛娇瑛内心还是很不喜欢这个妾。 薛娇瑛虽然没什么闲情逸致和白芙斗,不过顺水推舟,坑害白芙一把,她倒是乐见其成。 张大夫本来就是薛娇瑛的人,在薛娇瑛的嘱咐之下,却也是对白芙隐瞒身子的状况。 在薛娇瑛瞧来,自己此举根本不算算计白芙。 白芙身子被下药,根本与她是毫无关系的。 却没想到,白芙这个蠢物,居然是一心一意盯上张大夫,怎么好端端的,却将自己给扯出来。 她却丝毫不反省,自己若是从未对白芙算计,那么这件事情怎么都扯不上干系的。 薛夫人瞧着白芙面上的吃惊之色,瞧着薛娇瑛面上的惶恐之态,心中却也是颇为解气。 自己除掉白芙,那也不算如何。 只不过好端端的,人家必定认为是自己下的手,总是名声有些瑕疵,未免有些不美。 如今可是在谢家审出来,一切都是薛娇瑛下的手,自己却也是清清白白。 自己再大的本事,也是不能买通谢家不是。 蒋氏慢慢的回想整件事情的经过,却也是越发得意。 这一切,都是这样子的天衣无缝。 白芙有孕,蒋氏算计让她饮食之中添了凉性的药物。 而薛娇瑛知晓了这件事情,她虽没有动手,却让看诊的张大夫隐瞒白芙这件事情。 之后白芙发现了这桩事情,故而一心认定是张大夫下的手,而这个张大夫就是蒋氏所指示。 王珠和蒋氏合谋算计薛娇瑛。 蒋氏说动了薛娇瑛,让薛娇瑛当众推倒王溪,撞翻白芙。她告诉薛娇瑛,此举是为了让王溪名声受损。薛娇瑛深恨王溪,也是应承了这件事情。 王溪受到了污蔑,皇族公主名声有损,王珠自然能顺其自然插手干涉白芙落胎的事情。 而白芙这个贱婢,自然也是觉得,这是反咬自己的好机会。所以,白芙在透露自己身子受损,受人陷害之后,就顿时不觉将张大夫给咬出来。 她也一定会认为,张大夫是会咬出蒋氏。 却没有想到,张大夫受惊之下,咬出的是薛娇瑛。张大夫的证词,加上确实是薛娇瑛推倒王溪,弄伤白芙。 如此一举数得,不但能顺理成章逐走薛娇瑛满足王珠,还能将白芙落胎的屎盆子扣在了薛娇瑛身上。王溪回归,再巴结上太子一脉,将那陆明章生生逼迫,重夺老爷重视。连那么厉害的九公主王珠,也是为她所用。便算是蒋氏有几分矜持,如今却也是不觉有些得意之情了。 唯一有些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则是谢府检验出那糕点之中已经是加了些许药粉。白芙就是吃了这加了药的糕点,今日方才会落胎。 而这一点,却也是与计划分明有些不同的。蒋氏并没有在这个糕点里面动手脚,原本白芙落胎,是应当因为薛娇瑛扯了王溪衣服角所以导致的。 所以也是在最初,蒋氏是隐隐有些惶恐的,只觉得这桩事情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之外,故而有些不安。不过之后的发展,却又一切尽如计划一般。 蒋氏这一刻心,却也安下来,再没有了方才的担切之情了。 王珠清秀的面容之上,一双漆黑的眸子却也不觉流转了几许的讽刺之色。 她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抖,一双眸子之中竟似有清辉流转,隐隐有光华涌动。 今日这里的这些人,怀有心计的却也是不少。 无论是薛娇瑛还是白芙还是蒋氏,都是不认为,自己是今日算计别人的人。 可是他们都是王珠素手之上一颗颗的棋子,任由王珠摆布。 王珠妙目流转,最后却也是落在了王溪身上。 这红尘之中,这样子多的心计算计,而她的二姐姐,却也是干净多了。 王溪,王溪,人如其名,正是那一泓清流。 就让自己,在清辉之下,将掩在清流之下的污秽黑暗,给通通清除。 然后让这世间一切,却也是干干净净了。 此时此刻,张大夫却也是一阵子紧张,唇瓣轻轻颤抖。 他不觉面色发白,却想辩白:“不过我只是被薛姨娘蛊惑,隐瞒了这桩事情,不过害人之事,却也是从未做过。” 张大夫如今,只想将这桩事情尽数推给了别人的身上。他也是想要减轻自己的罪责,不想自己有事。 王珠所形容的那几种酷刑,张大夫是一样都不想品尝。 可是他虽是想要自己脱罪,别人却也是未必愿意。 所有的怀疑目光都是落在了薛娇瑛身上,却也是让薛娇瑛顿时跳起来。 薛娇瑛面颊之上尽数都是恼怒之色,不觉从陆明卿的怀中挣扎出来,并且也是急切无比的说道:“住口,你简直都是胡说八道,我又几时竟然是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张大夫,你做出这样子事情,已经是罪责难逃,为何居然还污蔑我这样子一个苦命的女孩子?” 一边这样子说着,薛娇瑛更是死死的抓住了陆明卿的手臂:“陆郎,我,我无依无靠,什么都没有,人家想要污蔑我,却也是用了这样子的手腕。还不是因为我身份卑微,人家想要脱罪,却也是赖在了我的身上。还不是因为我身份卑微,一无所有,所以也是能任谁都欺负了去。” 陆明卿虽微微有些尴尬,却也是禁不住在想,若自己不帮衬薛娇瑛,薛娇瑛就任人污蔑,他又是于心何忍? 一想到了此处,陆明卿顿时也是不觉说道:“不错,瑛娘秉性纯善,原本就不会随意算计了谁去。更何况,何况这个白姨娘,算计她肚子里的孩子做什么?” 陆明卿性子自负,虽然他也已经是将陆明章恨得彻底,却也是没将父亲新纳的那个小妾如何的放在心上。 他一张口,自然也顿时知晓是有些不妥当了。只恐怕一些别有居心的人,会拿自己宠妾的事情大做文章。尤其是那个九公主,那是最为奸诈刁滑不过。 王珠却并未反驳陆明卿,反而冉冉一笑,冷冷的说道:“不错,又没有什么证据,居然胡乱污蔑,我瞧来也是不想活了吧。” 说到了此处,王珠一伸手,顿时一鞭子狠狠的抽过去。 啪的一下,顿时也是在那张大夫的后背狠狠的抽大一击,顿时鲜血淋漓。 王珠冷冷一笑,面色却也是不觉狠声说道:“不错,无凭无据,污蔑薛娇瑛。莫非,你倒是要让别人说那些闲言碎语,只说因为二皇姐的事情,随意打压一个妾室。张大夫,我瞧你斯斯文文的,原本是想要给你一个机会,却也是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个样子,居然是如此狡猾。瞧来我一片善心,你居然是当真没放在心上。来人,还不快些将这个张大夫给拉出去。” 张大夫挨了这一下子,顿时满额头顿时冷冷汗水,早就十分难受。 他脑子乱成一团,只知道薛娇瑛一番哭诉,要撇清和自己的关系,而自己则要被下牢狱拷问。这样子事情,张大夫自然是不乐意的。 此时此刻,他也是不觉对薛娇瑛生出了恼恨之情。 “薛姨娘,如今你却不认了,当初原本是你指示,说让我隐瞒白芙有孕。在我瞧来,你才是那下手的人吧,否则何至于让我遮掩。” 不过说到了证据,张大夫还当真拿不出来。 他虽然受了薛娇瑛的金银,不过薛娇瑛是个十分谨慎的人,金银上面,也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记。 薛娇瑛刚要挑破这一点,王珠就抢先开口:“既然没有证据,何必啰啰嗦嗦。你害了人,还险些污了二皇姐的名声,我也会绝不会轻饶。” 王珠提起了王溪,却仿佛提点了张大夫一样,顿时也是让张大夫多了几分的精神。 “九公主,求你明鉴。那个薛姨娘,如今翻脸不认人。可是当初,就是他算计二公主的呀。二公主怀有身孕,是我号脉,检查出来了。我将,将此事告诉薛氏,薛氏却也是让我不要声张。可是,可是,没有过几日,却传来她冲撞二公主,害的二公主落胎的事情。我就知道,这个薛姨娘是故意的,她算计了二公主,故意发生冲突,就是想让二公主没有孩子。” 张大夫这样子的话儿,那就顿时有意思得多了,周围的人,顿时也是瞪大了眼珠子。 这王溪和陆家的恩怨,原本也是云里雾里,没有谁知道真实。而张大夫所招认的这件事情,分明就是撤出薛娇瑛算计王溪。 陆明卿都是听得呆住了,他一时之间脑海一片空白,却也是难以接受。 王珠的手掌卷缩在衣袖之中,手指缓缓的捏成了拳头。 可她面上,却也是那等风轻云淡的模样儿,好似一点也不在乎的模样:“别说你说得真还是不真,没有人知晓,就算你说得是真的,那这一切也是你臆测之词,却也自然又没有什么证据了。张大夫,你能不能说一些有用的话。” 张大夫急切说道:“我这样子想薛姨娘,并非污蔑于她。遥想当初,薛姨娘服了避子汤,又生生吐出来了。之后,她又让我调制药汤,拼命有孕。可那些避子汤虽然是让薛姨娘吐出来,还是有些残存的药性存在。她这孩子,原本就身子骨弱。我原本就告诉薛姨娘,这孩子保不住了的,还是想办法遮掩。可是,可是没有想到薛姨娘那么狠,故意在公主面前跪落了孩子了。” 这一桩桩的事情说出来,当真是触目惊心。 就连白芙也是吃惊瞧着薛娇瑛,心中却也是一阵子的后悔。 早知道白芙就去蒋氏那里跪下去,何必如此多事。 陆明卿原本是抱住了薛娇瑛,手掌却也是慢慢的松开了,内心之中却也是掩不住一缕惊疑不定的。 薛娇瑛也是微微有些慌乱,这些事情原本也是无凭据的。可是张大夫这样子当众说出来,却也是另外一桩事情。 她面颊憋得通红,不觉恼恨无比,正要说话。可这个时候,王珠凉凉的嗓音又是想起来:“想来薛姨娘也是不服气,无凭无据的,怎么能就随意被污蔑。这样子的话儿,京城之中写书的,却也是不知道能写多少。” 张大夫冷汗津津,苦苦的思索,猛然想到了什么了,不觉欢喜无限的说道:“我有证据,我有证据的。薛姨娘的胸乳上面,却也是做了一枚刺绣的梅花,十分精致。” 一言既出,周围都是一静。女人的胸口,那是十分私密的地方,既然是如此,张大夫又怎么知晓的。 至于张大夫说得准还是不准,这却也是得瞧陆明卿的反应了。 众目睽睽之下,陆明卿的面色却也是说不出的难看。 而他这般面色,只能证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张大夫说得可谓非常正确。 ------题外话------ 谢谢qq071922pcf3ec84亲投了1票 谢谢萧引风亲投了1票,送了三颗钻书 谢谢shan3612603亲投了1票 谢谢qq061616pce15a6c亲投了2票 谢谢180**9050亲投了1票 谢谢zhouhao0313亲投了1票 t 239 和离 张大夫既然是说道了此处,自然也是再无隐瞒。 “我在京中有些名气,自然是绝不会帮衬这个小妾。可这个薛姨娘,却是要挟于我。那日她在房中,撕碎了自己衣衫,说我若不肯说出二公主的消息,那就污蔑我意欲非礼。我为了保住了自己的名声,却也是将二公主有孕的事情告诉了,告诉了薛姨娘了。” 薛娇瑛此时此刻,却也是不觉心乱如麻。 饶是她十分狡诈,此时此刻,却也是什么话儿都是说不出来了。 自己算计这张大夫时候,那张大夫瞧着十分惶恐,想不到居然是个伪君子。自己身子之上那朵小小的梅花,想不到这色胚居然也是瞧在了眼里。 如今猝不及防,薛娇瑛也是不知晓如何应付。 王珠目光落在了陆明卿的身上,瞧着陆明卿面色难看,却无半点同情之意。她反而开口问:“陆公子,你这小妾胸口,究竟有没有那么一朵梅花刺青?” 陆明卿面色阴沉得好似能滴出水来,却也是咬牙切齿:“没有!” 就算张大夫说的是真的,可陆明卿也是绝不会当众承认这桩事情了。 王珠一阵子的痛快,瞧着陆明卿如此,心下更平添快意。 她垂头,轻轻拨动自己的指甲套儿,漫不经心的说道:“可我却也是不相信,来人,将人薛氏扯出去,扒开薛氏的衣衫,我倒是要瞧一瞧。” 陆明卿怒道:“九公主,你可是不要辱我太深。” 这皇族的公主,怎可如此野蛮。 王珠生生气笑了,虽早知晓陆明卿是颇有些愚蠢,却也是没能想得到陆明卿在薛娇瑛面前居然是如此可笑。 王珠目光落在了陆明卿的身上,她一个妙龄少女,目光却也是顿时让陆明卿打了个寒颤。 “陆公子说笑了,倘若这些事情是真的,那就是薛娇瑛身为妾室,算计公主。陆公子可以不介意自己戴不戴绿帽子,可是算计公主,污了大夏皇族的名声,这可不是你计较还是不计较的事情。” 陆明卿手心已经是出了一层冷汗。 王珠一笑,面容清冷之中却是天了几许的艳冶之意。 “更何况,陆公子,你自己清楚,你这个妾究竟有没有做出此等事情。” 陆明卿顿时心中不觉浮起了一缕凉意。 方才自己只是下意识的维护薛娇瑛,却也是没细细去想这桩事情。 可是说到薛娇瑛以自己的孩子栽赃王溪,算计他们夫妻不和,再引诱自己弄没了王溪的孩子,以身子栽赃张大夫。 这一切的一切,陆明卿也是怎么都不可置信。 瑛娘素来也是柔柔弱弱的,并且十分善良单纯,又怎么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 蒋氏见陆明卿如此也是恨铁不成钢,可恨自己儿子如此的愚笨,此时此刻居然还护着那个贱婢。 想当初,蒋氏就知晓薛娇瑛不是个好的。 薛娇瑛身份卑贱,居然勾搭自己的宝贝儿子,一个婢生女而已,好大的脸皮。 如今蒋氏是决计不容,眼前的贱人再也不能连累自己的宝贝儿子。 想到了这儿,蒋氏却也是瞧着一边婢女说道:“阿兰,你是薛姨娘的贴身婢女,自然是熟悉薛姨娘的身子,此刻你若是不招,九公主也是必定能查出来。” 那阿兰顿时咚的跪在了地上,并且一脸的惶恐之色:“不错,薛姨娘的胸口,确实有那么一朵梅花刺青。当初设计张大夫,奴婢也是在场。姨娘嘱咐奴婢留意二公主的行踪,还用了些银钱,收买陆家的下人。二公主落胎那天,姨娘特意,特意让我快些请公子过去,说不能错过好戏。” 阿兰也是不客气,竹筒倒豆子,将这些话儿通通都说出来。 阿兰是家生子,一家子都是被蒋氏拿捏住。 从前蒋氏不发话,阿兰自可帮忖薛姨娘。 不过如今,在蒋氏的要挟之下,阿兰自然也是不觉将薛娇瑛做出的那些事情好似竹筒倒豆子一般都是纷纷说出口。 蒋氏却也是不觉冷笑:“原来居然是薛姨娘如此算计,阿卿,如今你可是瞧清楚这个女子的真面目。” 陆明卿容色阴沉,面容却也是变幻不定。 蒋氏顺势添了一句话儿:“这样子女子,咱们陆家也是绝不能要了。” 不但不能要,还要将这个薛娇瑛送去给王珠那儿。 算计公主,甚至还如此污蔑王溪的名声,这却也是绝不是轻易能饶。 周围的人,此时此刻却也是目瞪口呆。 这薛娇瑛不过是个妾,手腕却这般厉害。除了因为薛娇瑛有些手段,只恐这陆明卿也是委实太偏宠薛娇瑛了。 王珠的指套儿轻轻的拂过了唇瓣,唇瓣之间流转了一缕冷冷的笑容。 “来人,还不快些将薛娇瑛带出去。” 薛娇瑛触及王珠的眼睛,却也是顿时不觉打了个寒颤。 这个九公主手腕厉害得很,当初在陆家,那也是鞭笞自己。如今自己落在了九公主的手中,那也是不知道会受多少苦楚。 想到了这儿,薛娇瑛却也是顿时不觉打了个寒颤。 她目光轻轻扫过了眼前的这些人,瞧着那些人眼睛里流转了厌恶和嫌弃之色。 薛娇瑛的内心之中,却也是知晓,这些人是必定一个个十分厌恶自己。 他们没有一个会对自己有什么怜悯之意,巴不得自己早些倒霉,恨不得自己越凄惨越好。 王珠要挟张大夫,说的那些刑法,她一个都是不想领受。 想到了这儿,薛娇瑛面上顿时流露出了可怜之色。 此时此刻,她却也是知晓,自己只能有那么一个选择了。 “陆郎,无论别人怎么说,只盼望你能相信我。这些事情,都是别人诬蔑,我是绝不会做出这样子事情。如今我名声尽毁,还不是得罪了有些原本不该得罪的人。有人买通了阿兰,知晓我身上痕迹,出语污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别人的圈套啊。只要我跟你在一起,有些人的心里面就不会开心,就一定要将我这个卑贱的女子一番收拾。” 薛娇瑛这般哭诉,又暗指一切的事情都是王溪指使。她空口白牙,就敢张口就来,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可是陆明卿却微微动容,不错,自己和薛娇瑛在一起,原本就是天理不容的。 正因为这个样子,也许别的人就是会有许许多多的阻碍,并不想自己和薛娇瑛在一起。 王溪身份那么高贵,又心计很辣,所以设计薛娇瑛,也是不是不可能。 一想到了这儿,陆明卿的面色却也是殷勤不定。 薛娇瑛眼见陆明卿还没有发话要保住自己,心中却也是冷了冷。 她眼中却也是流转了几许决绝之色。 一想到王溪以后要当陆夫人,然后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薛娇瑛内心却也会禁不住想要滴血。 莫非自己就是这个样子,注定如此命运? 她生来就十分卑贱,所以必定是被人狠狠的踩到了足下。而王溪就出身尊贵,轻而易举的能得到了自己所想要的全部东西。 以后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可是蒋氏却会奉承王溪,陆明卿也会迎接王溪回去,以后王溪还会有孩子。 不可能的,这个样子,自己是绝不会允。 就算自己什么也没有了,可是王溪却也是绝对不能有。 王溪权势滔天,能将自己害得什么都没有,可是有一样东西,却也是永远得不到。 王溪身为正妻,那也是永远得不到丈夫的心。 薛娇瑛伸出手,轻轻的抹去了面颊之上的泪水:“如今,我就算是死了,那也是不算什么。不过陆郎,你此生此世,可是必须得记得,是谁害死奴家的。你此生此世,可是要记得这个杀人的凶手啊。” 薛娇瑛自知自己不能幸免,非但没有怪罪陆明卿,反而将那一盆污水泼在了王溪的身上了。 王珠却也是觉得可笑,漫不经心的转着自己手指之上的指套儿。 事到如今,便算是薛娇瑛,也是一门心思觉得王溪仍然是期盼得到了陆明卿的爱。 薛娇瑛那饱含怨毒的目光扫过了王溪,却也是不觉缓缓的松开了自己的手掌。 可是就在这时,陆明卿却也是伸手捏住了薛娇瑛的手掌。 薛娇瑛顿时眼睛一亮,一双眸子之中也是顿时添了光彩。仿佛一下子,自己就已然是赢了一切一般。 陆明卿内心之中,自然是对薛娇瑛仍然是有所疑虑。只不过这么多年的情分,他也是于心不忍。薛娇瑛好歹也是他的女人,跟过了他一场,又怎么能眼睁睁瞧着薛娇瑛去死呢? “九公主,此事乃是陆家的家事,又是何必居然是闹得这样子的沸沸扬扬?二公主虽然是分居,到底也是陆家的人。今日之事,你若是插手,到底还是有些不好吧。” 陆明卿心忖,王溪今日若是能够顾全大局,退后一步,自己也是必定会对王溪是感激有加的。 而蒋氏却险些被自己亲生儿子给活活气晕了。 布局到此,原本一切都是颇为顺利的。 可是蒋氏怎么算都是没算到,自己这个儿子居然是这样子的冥顽不灵! 王溪可是实打实的受了这么些个委屈的,陆明卿非但毫无安慰之意,居然还要如此偏袒薛娇瑛。这是生怕撕不破这张脸? 蒋氏胸口一阵阵的泛读,简直都是觉得喘不过气来。这个薛娇瑛,究竟是给自己的儿子灌了什么**汤,让自己的儿子好似脑子都是坏掉了。 蒋氏再也是按捺不住,不觉出口呵斥:“阿卿,你脑子莫非糊涂了,这个薛氏,那当真是蛇蝎心肠,手腕很辣。你却是对她诸多维护,将她所作的那些恶毒之事尽数不放在心上。你姑息养奸,怎么对得起陆家?” 蒋氏真是盼着,陆明卿趁机处置了薛娇瑛,再与王溪和好如初。 王珠却反而没有怒意,她非但没有什么怒意,还不觉笑了笑:“陆夫人你也是不必如此紧张。其实我倒是觉得,陆公子所言,未尝没有道理。这样子的一桩事情,无论是闹上官府,还是说这只是陆家的家事,都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不过这一切,却也是瞧着我二皇姐的意思。” 王珠这样子说,不但蒋氏十分吃惊,就算是王溪,也是不觉有些愕然。 王溪这一刻和王珠对视,却忽而有些明白了几分。 每次一想到薛娇瑛对自己所用的那么些个手腕,王溪都是会气得睡不着觉。 她想要狠狠扒开了薛娇瑛的画皮,想要看到薛娇瑛落魄。 今天看到薛娇瑛,薛娇瑛构陷自己她自然是生气,薛娇瑛面皮被扒开,她自然的很开心。 可是这生气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恼怒,这开心时候,也会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不知不觉,陆家的一切,似乎已经是没有那么重要。 王溪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不错,陆公子,此事自然是可大可小,而我也会能饶了这薛姨娘。不过我与你之间,也自然是一别两宽,各自欢喜。我这里写那么一封合离书,再也是不必想见了。” 王溪这样子说着,不觉瞧向了陆明卿。 陆明卿顿时也是一愕,王溪要和离?他却不可置信。 王溪的眼睛之中,尽数都是讽刺之意,瞧得陆明卿心中着恼。 如今明明已经有些知晓王溪是冤枉的,可是他对王溪的厌恶之意,却也是难以停止。 面对王溪这个样子,陆明卿却也是自然不肯干休:“若是如此,那就多些公主成全。” 蒋氏却也是眼前发黑,身子一软,几乎晕倒。 如今京中众人,都是知晓王溪品性纯良,并且被人污蔑。 可是如今,陆明卿却宁可和王溪和离,去保住那个薛娇瑛。 就算儿子是自己的,蒋氏也不由得觉得陆明卿这脑子有些不清楚了。 她不觉厉声说道:“阿卿,你若要如此糊涂,母亲,母亲死给你看。这和离之事,你也是做不得主!” 然而陆明卿却也是那么一副极为理直气壮的样儿,不觉冷冷的说道:“母亲,原本是二公主要和离,又不是我说的。” 蒋氏也是被陆明卿气得没力气了。 在蒋氏看来,王溪之所以这样子的言语,也是无非因为跟陆明卿闹闹别扭。 她这样子说话,不过是出口气。 想不到,陆明卿是当真为了薛娇瑛,愿意当众和离。 蒋氏当真怀疑,自己的儿子,可是脑子坏掉了。 实则她也是心中清楚,自己这个儿子,脑子并没有什么问题。 他如此行事,原因却也是只有一个,那就是少爷脾气上来,抹不开这个面子。 如今蒋氏也只是后悔,后悔自己从小将陆明卿太过于骄宠了。 正是因为过分的娇宠,养成了自己这个儿子如此自大的性情。 恐怕在陆明卿的心中,自己的尊严,是不能受那么一丝一毫的委屈。 而王溪从谢家讨来了纸笔,她略略沉吟,顿时下笔如飞,将那么一封和离书给写了出来了。 王溪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下人也将这封和离书送到了陆明卿的面前。 陆明卿虽然是骄纵和倨傲,这一刻居然也是说不出话儿来。他内心的直觉,隐隐有些不安。 一垂头,却也是瞧着薛娇瑛哭得那梨花带雨的一张脸。 从前每次自己看到了这样子的一张脸,便是顿时不觉升起了那么几许怜爱之情。 可是如今,陆明卿却也是微微有些迷茫了。 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说薛娇瑛的不好,他也是待薛娇瑛极好。 现在不是仍然就是这样子,这全天下的人,也还是尽数欺辱薛娇瑛,说薛娇瑛的不好? 可是如今,为何他竟然是不能坚持,内心居然隐隐有些动摇? 只要签下这封和离书,自己不但惹恼了皇族,更是失去了王溪了。 新婚之夜,王溪却也是解下去盖头,容貌清丽温婉。那时候的他,何尝不是心中一动。只因为他清楚的知晓,薛娇瑛是绝不会有这样子气质了。 耳边,却也会听到王溪有些漠然的嗓音:“陆公子何必犹豫呢?这么多年你与薛家小姐的情分,莫非只是做戏,既骗了别人,又骗了自己?” 王溪这样子说,却也是正中了陆明卿的死穴。 他脑子一热,顿时也是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王溪命人收起了这封和离书,让人送去官府。 有了这封合离书,有了这么多证人,今日她踏出了谢府,就已经与陆家再无什么关系了。 王溪此刻的心尖儿,却也是顿时不觉流转了几许欢喜欣悦之意,竟然是不自觉的开心起来了。 方才她瞧着薛娇瑛倒霉,内心自然是有些欢喜。 可是那样子的欢喜,却也是绝对比不过此时此刻的欣喜愉悦了。 那种如释重负,浑身上下都是不觉放松的愉悦心思,王溪自己都是觉得讶然。 原来自己能够离开了陆家,居然是会如此的欣悦。 而蒋氏无力的做在了一边,却也是说不出话来。 老爷知晓了此事,必定是会勃然大怒。 陆承轩如今早就偏心长子,若是知晓今日陆明卿的所作所为,这一颗心儿,更是不知道会偏到什么地方去了。 自己这个亲儿,那就是蠢货!蠢货! 自己已经是铺好了道路了,怎么他就不会去走呢? 而蒋氏的内心之中,却也是有那生生想要呕血的冲动。 而她那怨恨无比的目光,却也是顿时都落在了薛娇瑛身上。 在蒋氏看来,若非薛娇瑛这个贱人,却也是未必会弄成这个样子。 如今薛娇瑛不必送去官府,以为这样子就可以高枕无忧?这个贱婢,简直是想得太美了。待自己回到了陆家,再慢慢的炮制这个小妖精。 蒋氏那一双眸子之中,顿时充满了浓浓的怒火! 而陆明卿内心之中,却也是一阵子的迷茫。他一垂下头,顿时也是瞧见了薛娇瑛那十分依赖的目光。 不错,就是这样子的目光,让陆明卿对薛娇瑛倍加怜惜。 可是如今,陆明卿想到了薛娇瑛犯下的那些过错,内心却也是一阵子的迷茫。 自己就为了这个女子,居然是做出了如此的牺牲? 一想到了这儿,一股子的不甘之意,顿时也是涌上了陆明卿的心头。 他明明已经是签下了和离书了,内心之中的后悔之意方才涌上来。 而此时此刻,众人八卦的心思已经是放在了王溪身上。 而方才落胎,凄然无比的白芙,却也是有些被人所遗忘了。 如今白芙抬起头来,面颊之上,却也是尽数都会怨毒之色。 在她瞧来,王溪合离可是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 王溪离开了陆家了,那么安排自己去陆家的九公主王溪却也是必定渐渐淡忘陆家的事情。 从今以后,可能自己也是不能再如何利用九公主的势力去争宠了。 而且薛娇瑛怎么被斗,对白芙的影响也是没有什么。当务之急,白芙最为要紧的,还是要斗倒蒋氏这个老妖婆。 有这个老妖婆一天,自己也是不会有好日子过。 可怜她如花美眷,却也是并不想在蒋氏的阴影之下生活。 她却也是起身,不顾身子虚弱,不觉向前扭住了蒋氏:“夫人,夫人,你还是快些将我的孩子还给我。你又怎么可以害死我的孩子,再将这个罪过推给别人呢?” 一边这样子说着,薛娇瑛也是不觉扭住了蒋氏了。无论九公主有什么计划,她却也是顾不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一个人,则先为自己着想,只因为别的人并不会先行考虑于你。 王珠手帕轻轻举起来,掩住了唇瓣,遮掩住了唇角那一缕微笑。 蒋氏虽是恼恨之极,演技却也是不差,一脸悲悯之色。 “白芙,你失去了孩子,原本倒也十分的可怜,可是说到随意污蔑,那也是大为不应该。我念着你身子不是,原本也是没有如何与你计较,却岂料你居然是不依不饶起来了。我瞧你还是回去好生休养,可是不要再胡思乱想——” 蒋氏话语未落,在和白芙纠缠之间,只见那么一枚小小的瓶子,却是咚的一下都落下来。 白芙和蒋氏都是一惊,蒋氏也是没想到,为什么居然会落下去一个瓶子出来。 王珠一笑,白芙若不是蠢物,自然也是懂得把握这个机会。 白芙不是吃了什么寒性之物才落胎的? ------题外话------ 谢谢nan5205000童生投了1张月票 谢谢伊1nuo举人投了1张月票 现在是先和离,便当再热热 t 240 决裂 白芙顿时欣喜若狂,不觉捏住了这小瓶子,十分欢喜的说道:“不错,不错,这个瓶子里面,必定是有什么药粉,就是夫人拿这个瓶子里的药粉,害得我腹中孩儿,却是不能保存。谢夫人,还请你检查,这必定是落胎之药。” 而谢夫人却也是不觉一脸烦躁,实在也是说不出话来。 在谢夫人瞧来,今日这些外人的家事,居然是没玩没了。 蒋氏目光落在了陆明卿的身上,自然是盼望自己的儿子能帮衬自己的娘亲。 只不过陆明卿却也是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也是没有说话。 在陆明卿想来,这不过是一桩争宠的事情。他只觉得这是一桩小事,实在也是懒得理会。他更怨怪自己的娘亲,明明自己处境如此的尴尬,蒋氏居然还忙着争风吃醋,打压小妾。 母亲怎么眼界这么低,却也是不知道顾全大局。 蒋氏虽然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中所想,可只要瞧见了陆明卿这凉薄的态度,却也是顿时气打不了一处来。 蒋氏口中却也是不觉说道:“这贱婢不知何时塞上这瓶药,居然污蔑主母。瞧来也是跟那薛氏一样,一点儿都是不知道安分,简直岂有此理。九公主,你可不能相信这个贱婢的话。”她不是跟王珠合作? 是王溪自己不乐意回来,好歹自己也是帮她对付了那个薛娇瑛。 可王珠却恍然大悟:“陆夫人,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子的人。难怪张大夫只说自己隐瞒病情,却也是不曾下药。想来这薛氏心机重,故意让白芙不知晓这件事情。可当真下药的,却也是陆夫人你呀。” 蒋氏听到了王珠这落井下石的言语,却也是气得眼前阵阵的晕眩。 这个九公主,分明也是刻意为之。 此时此刻,她方才隐隐明白了王珠的打算。 这大夏的九公主是个狠辣的人,陆家上下,她一个都是没打算饶了去。 简直是心狠之极! 王珠心中却也是冷笑,若蒋氏不是冷眼旁观,王溪在陆家的处境是绝不会如此的艰难了。 那些陆家的奴婢,很多都是家生子。他们也是瞧出了蒋氏的心意,也是并不怕向薛娇瑛献媚。 比如那个阿兰,还不是因为陆家的纵容,故而为薛娇瑛做事情。 不错,蒋氏当真是天真可爱,她既不会让王溪回去陆家,也是不会放过蒋氏的。 白芙更是泪水盈盈:“我不过是个妾室,却也何至于如此。夫人,你心肠很辣,老爷也是必定失望至极。” 蒋氏步步失利,如今更是被白芙弄得心烦意乱。 而白芙的言语,更是将蒋氏的痛处给点中。 蒋氏一咬牙,顿时也是不觉一伸手,狠狠的一巴掌抽了过去。 白芙娇嫩的脸颊顿时也是多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面颊更是越发的楚楚可怜起来了。 而白芙也不是省油的灯,此刻抓住了蒋氏,句句逼迫,和蒋氏扭成了一团。 王珠再将目光放在了谢夫人的身上,只见谢夫人容色微冷,面色更是难看至极。 谢夫人内心之中,却也是不是滋味。 今日她贺寿,无非是要强撑面子,让京中之人都是知晓,有关谢家种种的流言蜚语,尽数都是污蔑之词。 却也是并没有想到,裴凰羞辱挑衅在先,陆家家事闹腾在后。 今日的谢府,简直已然是成为了一个笑话。 正因为这个样子,谢夫人的面色却也是不觉难看到了极点了。 一场宴会散去,京中女眷也是纷纷离去,却也是少不得在马车之上议论纷纷。 今日这谢家的宴会,当真是精彩纷呈,不觉也是添了几许谈资了。 马车之上,薛娇瑛悄然瞧着陆明卿的面色,心中却也是不觉打了个突。 而她内心之中,却也是不是滋味。 不过休了个王溪,陆明卿犯得着如此? 她的内心之中,顿时也是难受之极了。 王溪原本就是后来的那只鸳鸯,凭什么跟自己去争。而王溪若是里去了,陆明卿应当开心才是,却也是不知道难过什么劲儿。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王溪那十分尊贵的身份。 不过如今,她就算事心中酸楚,却也是要先将陆明卿哄回来才是。 薛娇瑛对于陆明卿,也可谓是太过于熟悉了。她更是能肯定,自己是必定能哄回陆明卿了。 “陆郎,都是我的不好。二公主走了,我也是十分不甘。她若没有在,自然是无法再给你什么助力了。说到底,都怪我出身寒微。我只是个婢生子,而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一点都是帮不到你。说到底,我们一开始,原本就不应当在一起的。” 薛娇瑛是十分了解陆明卿的,这几句话,更是说到了陆明卿的心里头去了的。 要知晓,陆明卿心高气傲,最不乐意听到的话儿,就是别人议论,说他要靠王溪。 这样子一说,自然是让陆明卿先对王溪生出了那么几许厌恶的心思。而后自己再哭诉身世卑微,自然也是能让陆明卿对她生出那么几许怜惜之意,爱慕之情。 薛娇瑛可谓极为了解陆明卿的。 她这样子说了几句话儿,顿时也是盼望着陆明卿好生安慰自己。 可是却也是没有想到,自己从前有用的种种手段,今日却好似终于法术失灵了。 陆明卿并没有安抚薛娇瑛,反而淡淡的说道:“瑛娘,我和你相爱多年,却也是从来没想到过,你居然会是这样子的人。如今你做出这样子的事情,我也是十分的痛心。” 而薛娇瑛一愕,顿时也是不觉理直气壮的说道:“陆郎,我不是说饿,那些话儿,尽数是别人陷害于我的。二公主有权有势,什么事情不能安排出来?别人虽然可以怀疑我,可是你却也是决计不能的。” 陆明卿眼中却也是不觉涌过了冷怒之意:“什么倾心相爱,什么自己。你做没做过,自己十分清楚。全天下的人都是知晓怎么一回事情,唯独你却也是将我当成了傻子。瑛娘,我是不忍心落在了九公主的手中,受了那极刑之苦。咱们相好一场,自然也还是有些不忍的。如今我愿意签了那和离书,已经是对你仁至义尽,明日你就从陆家搬出去,回去薛家吧。” 陆明卿一想到薛娇瑛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居然不择手段,甚至撕开衣衫要挟张大夫,心中一股子的恶心之意,却也是顿时不觉涌上了心中。 他的内心之中,却也是恼恨万分。 谁知晓薛娇瑛私底下还做过什么。 而薛娇瑛却也是不可置信,顿时也是瞪大了眼珠子。 让自己回到薛家?这是万万不能的。 自己一旦回到了薛家,那可是什么都完了。 想当初,自己没被陆明卿纳了时候,在薛家所过的那些苦日子,简直都是惨不忍睹。 更何况蓝氏没了女儿,听说脑子已经是有些不正常了。 既然是如此,自己回到薛家,岂不是找虐? 薛娇瑛一时情切,不觉拉住了陆明卿的手掌,凄婉无比的说道:“陆郎,陆郎,你当真是准备这样子的待我?我不能回到薛家,那就是个冰窟窿。我,我也是不能离开你。没有你,我还怎么活下去。那些人说的话,都不过是想要将你从我身边带走,他们都是不想我们在一起啊。” 她如此捏住了陆明卿的手掌,眼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凄苦之色。 这样子的泪水盈盈,十分招惹人的怜爱之意,疼惜之情。 可惜陆明卿却也是慢慢的抽出了手掌,冷着脸蛋,不觉有些冷漠说道:“我如此待你,已经是情深意重了。” 薛娇瑛苦苦哀求,却也是一点用都没有。 薛娇瑛面色渐渐有些阴冷了,却也是不觉挤出了一丝讥讽无比的笑容。 “情深意重?陆郎,你这些话儿,我真是好生感动,受宠若惊?” 陆明卿确实觉得自己对薛娇瑛大恩大德,不过薛娇瑛这样子说话儿时候,却也是隐隐有那么一缕讽刺之意。 薛娇瑛如此言语,却也是让陆明卿隐隐有些不快。 自己对薛娇瑛已经是仁至义尽,只不过薛娇瑛到底是个女人,不觉要闹闹性子。 撕开了真面目,想不到薛娇瑛居然也是个不懂事的主。 薛娇瑛唇瓣流转了一缕苦涩的笑容,一双眸子却也是微微有些迷茫。 她缓缓说道:“陆公子,咱们也是认识许久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却也是许久以前的事情了。” 薛娇瑛这样子说,陆明卿还道薛娇瑛要以旧情动之。 不过男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子。 他们心疼你的时候,不觉对你是千好万好,可是一旦无情,自然也是会冷漠万分。 如今陆明卿就是如此,他听到了薛娇瑛提起了当年的事情,内心之中却也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柔情。 “当初,咱们第一次见面,你意气风发,姿容英挺。不但是我,便是我身边的女孩子都是瞧得心中欢喜。而我,却也会想得更多。这个小郎君,不但样子生得十分的俊俏,而且身份也是十分之好。而且他大约是娇宠长大的,性子也是十分的单纯。如果能得到这个小郎君的心,我就有机会离开薛家这个火坑。” 薛娇瑛嗤笑了一声,死死的捏住了手中的帕子。 最初的相遇,她的内心之中就有了算计。 陆明卿内心之中,却也是顿时巨震:“想不到,你居然是如此的处心积虑,薛娇瑛,直到此刻,我方才知晓你是个什么人。” 薛娇瑛冷笑:“陆明卿,你说什么对我仁至义尽,可是今时今日,我变成这个样子,却也是你自找的。当初咱们两个人相识一场,不错,我是有心算计。你陆明卿若是瞧不上我,我也是会攀附别的人。我原本也只是打算,做你的妾。毕竟我只是个婢女所出,生母名声又是不好,什么正妻之位,我也是不敢奢想。可是当时,你闹着说不肯要和皇族那门婚事,非的要跟我在一起。莫非你那时候已经打算,瞧中我薛娇瑛,非我不娶,想让我当正妻?” 薛娇瑛咬牙切齿:“不是的,陆郎,不是这个样子的。是因为你们家里知晓你和我好,怕我污了你名声。陆公子从小到大,什么都能得到,你心里不高兴了,闹性子了。你家里人让你不高兴了,你也是让你跟家里人不高兴。这件事情,虽然是没明着传出去,可是京中女眷私底下却也是议论纷纷。” “我的名声毁了,还能怎么样呢?陆郎,我只想挑个好点的男人,成为一个受宠的爱妾。可既然有这样子的名声,我还能如何?那时候薛家只想随意挑一户人家,要将我就此嫁出去。而我那个嫡母,却也是想让我就此被糟蹋。我不能认输,陆郎,我除了嫁给你,便也是绝没有别的好归宿。陆郎,你把我的路子堵死了,可是我不能认命。我也是知晓,你对我的那点情分,实在靠不住。一时情热,指不定过些日子就没有了。我若跟家里人闹,蹉跎自己的岁月,以后指不定会落得更加不堪。可是我薛娇瑛,愿意赌一把。我愿意将自己命运赌一把,让你对我一直都是情分不减。” 薛娇瑛心中却也是颇为怨恨。 这一切,都是陆明卿的骄纵所造成的。 陆明卿却不这样子看,他非但不觉得自己有错,而且觉得一切都是薛娇瑛处心积虑,不觉也是颇为惊心。 241 抛弃旧爱 “陆郎,你别怪我,因为这就是你逼我的。我既然已经担了与你情重的名声,除了你,我是别无选择。第一年的时候,我心中其实也是十分惶恐。可是熬了几年,我也就瞧开了。左右也是没有退路了,我只能是和你在一起了。我此生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抓住你,狠狠的抓住你。我要让薛家的人,满京城的人都是瞧瞧,我薛娇瑛死也要死在了陆家。” 薛娇瑛这样子说着,却也是不觉瞧着陆明卿有些苍白的面颊。 她心中又有些恼恨酸楚。 是了,这件事情一开始都不公平,也不对等的。 自己每时每刻,都是在惶恐之中,可是陆明卿却无忧无虑。他也许因为家里不顺自己,难免有那小小的烦恼。可是这样子的烦恼,其实也是淡淡的。 自己绝望的心绪,不过是陆明卿年少时候,那一点风花雪月的哀愁。 薛娇瑛死死的抓住了帕儿,恨不得将手中的丝帕生生扯碎了。 “等到我如愿以偿,进入了陆家,成为了你的妾。我被一抬小轿子抬进去陆家的时候,那时我扯开了车帘子,我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就在几日之前,二公主进入陆家,十里红妆,好不热闹。而我呢,却也是静悄悄的,一抬软轿从侧门进入。我这几年生不如死,提心吊胆的日子,最后得到了什么,还不是个妾?而且是陆家不容,京城嘲笑的一个妾。那时候,我就发誓,至少我这个不知受了多少苦楚的妾,是要当一个宠妾。陆郎你的爱,是我不知道付出多少得到的,我一点儿都是不想让给别的人。” 陆明卿却也是恼怒之极:“从头到尾,都是你一番算计。你是虚情假意,我却真心待你。你却嫌弃我给你不够多,薛娇瑛,我当真是瞧错你了。” 陆明卿那厌恶的眼神,却也是不觉让薛娇瑛如落冰窖。 “你若真心待我,当初你我之事被薛陆两家知晓,你就应当是小心周旋,好生为我们两个人事情考虑将来。可你呢,却只顾着发脾气,还闹着要绝了大夏皇族那门亲事。你将我往火坑推那也罢了,可是最后你使完了性子,照样娶了王溪,我照样是那么一个妾。这就是你对我的爱护有加?这就是你对我的情深意重?陆郎,我被你收房,可是我在陆家瞧见了什么?那天早晨的场景,我永远忘不了。王溪发钗歪了,你轻轻的为她扶正。她害羞了,面颊之上都是红晕。她比我年轻,比我尊贵,甚至比我美貌,连脾气也是温温柔柔的。你知晓我想到了什么,我的亲娘不过是个姨娘,当初也是被十分爱惜。可是那蓝氏嫁过来了后,曾经的山盟海誓,绵绵情分都是假了。我不想步我娘的后尘,我要你跟王溪相看两厌,夫妻情绝。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是乐意的。” 啪的一下,陆明卿一个耳光扫过去,愤怒欲狂:“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是了,若失薛娇瑛不提,自己也是忘记了。 王溪初入门的时候,最初那几日,他们也是曾经有过几日温柔日子。 那时候他心中也是欢喜的,原本以为王溪身为公主,性子难免是有些刁蛮之处。却也是想不到王溪居然是个清雅温柔,姿容可人的清丽佳人。曾经对王溪的不满,自然也是烟消云散。 可是伴随薛娇瑛的进门,一切都是变了。 若是没有薛娇瑛,想必自己和王溪的感情必定也是极好,如今王溪也是好好的怀着自己的孩子。 薛娇瑛,都是薛娇瑛吧。 若不是薛娇瑛,何至于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薛娇瑛面颊挨了一巴掌,脸颊红肿,发丝凌乱。 而薛娇瑛的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觉流转了盈盈的水光:“陆郎,陆郎,莫非你还不明白,你是我的,我们原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我从小在薛家也是不知晓受了多少苦,所以我难有真心。不错,初见时候我是有些算计之念,可是我这等着你,生不如死的这几年里面。我日日夜夜都想着你,时时刻刻,都指望你更爱我。就算曾经是假的,如今却也是真的不能再真了。如今王溪也走了,我是不能离开陆家,更是不能离开你了。陆郎,我们永永远远的,就在一起了,你说好不好?好不好呀。” 薛娇瑛只觉得自己内心之中,尽数都是些酸苦之意了。 这些年来,自己在陆明卿面前每一个笑容都是假的。陆明卿能爱她这几年,薛娇瑛也不是没有感动过。 只不过,她有时候也是忍不住在想,倘若自己撕下了假面具,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陆明卿可还是会对自己有所真情。 如今薛娇瑛这样子说,甚至心中也是不觉有那么一缕奢望。 她奢望陆明卿能接受真正的自己,爱上这真正的薛娇瑛。她希望自己这个梦,当真如京城传闻之中那样子的美好。 出身卑微,却也是得到了贵公子的垂青,最后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她扑在了陆明卿的身上,陆明卿却也是厌恶无比的将薛娇瑛给推开了。 陆明卿方才虽然舍弃了薛娇瑛,内心到底是有些不舍之情。 可是听到了薛娇瑛这样子的心理剖白,陆明卿内心之中的不舍之意,却也是彻彻底底的就没有了。 “薛娇瑛,如今你还有脸说真爱。你骗了我那么久,你让我和二公主姻缘尽毁,你坏我前程,居然还好意思说这个真爱?” 陆明卿面颊之上尽数都是嫌弃之色,仿佛薛娇瑛是什么污秽之物,却也是一把将薛娇瑛给推开。 薛娇瑛听他提起了王溪,听到他提及王溪之时,那一脸的惋惜之色,心中怨毒之意更浓。 “陆郎,你与二公主缘分尽绝,可是与我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就算是今年你与二公主和离,当真是为了我薛娇瑛?当真是可笑,我不过是枉担虚名罢了。你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陆郎你自尊作祟,觉得别人不该逼迫于你。” 陆家的马车仍然是在行驶,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纤弱的身躯被狠狠的抛出了马车,并且也是摔到了地上了。 陆明卿将薛娇瑛推出了马车,并且也是毫不留情,命令马车继续前行。 薛娇瑛摔在了地上,浑身剧痛,可是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露出浓浓惊惶之色。 这几年里,薛娇瑛全部的人生目标,就是博得陆明卿的爱。如今薛娇瑛内心之中,却也是已经离开不了陆明卿了。 “陆郎,陆郎,求你不要留下我。” “陆郎,陆郎,若是没有你,我也是活不下去啊。” “陆郎,我想要跟你在一起,一定要跟你在一起啊。” “陆郎,我是真心爱你的,真的真的,非常爱你啊。” 薛娇瑛的声音,在夜风之中,居然是说不出的凄然。 陆明卿毫不留情的扬长而去,身子却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薛娇瑛这种嗓音,确实也是不觉让人打了个寒颤。 这个女人,实在也是太可怕了! 此生此世,他也是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 自己为什么要认识这个女人,认识了她,人生顿时也是有了劫数。 陆明卿顿时也是不觉厌恶至极! 薛娇瑛瞧着陆明卿远远离去的马车,瞧着那马车转过了街头,却也是再也都瞧不到了。 她泪水顺着面颊滑落,一滴滴的落在了地上。 从今以后,只恐怕自己也是再没有机会,踏入陆家大门了。 薛娇瑛的内心之中,却也是顿时不觉一阵子的茫然。 她缓缓回过神来,却也是不觉一阵子的绝望。 也是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辆马车却也是在薛娇瑛面前缓缓的停下来。 一只纤足不觉踩下了马车,在侍婢萦绕之下,来到了薛娇瑛的身边了。 宫灯的光华轻轻的撒在了那女子身上,却也是只见那女子衣摆甚是华美,鞋上的刺绣更是尤为精美。 薛娇瑛一抬头,瞧见了来人的面容,顿时不觉微微一愕。 她好似见鬼了一般,顿时不觉往后缩了几步,不觉一脸惊惧之色。 眼前的王珠,清秀的面颊在灯火映照之下,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森森之意。 薛娇瑛也是知晓王珠是心形深沉,手段狠辣,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的惧意。 这九公主,如此手段,却也是不知道会如何对待自己。 而王珠却也是不觉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去了薛娇瑛面上的泪水:“薛姨娘,你怕什么,我是不会对你如何的。我王珠好歹也是堂堂的大夏公主,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害死别人,莫非,不担心大夏皇族清誉有损?” 薛娇瑛身子瑟瑟发抖,她虽然是心如死灰,可却也是到底不想死的。如今自己这般处境,当真是不尽恐惧。 “九公主,是我不好,我不该算计二公主。如今,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以后必定也是没什么好日子可以过。我也是只盼望,盼望你饶了我一命。” 王珠慢慢的站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的想,自己那狠辣的名声莫非就是如此的响亮,瞧瞧如今,却也是将这薛娇瑛吓成了这个样子了? 她淡色的唇瓣却也是不觉流转一缕微笑,缓缓说道:“薛姨娘,我不是说了,不会对你如何的。我说过的话儿,必定也是会算数的。其实我为什么要恨你?说到底,这一切都是陆明卿的错。若是他知晓轻重分寸,一开始不要招惹你,就不会有这么些个事情发生。他不能给你想要的,辜负了两个女人,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一个妾室计较。今日他签下的休书,也不是谁逼迫他的。” 王珠句句为自己开脱,这倒是薛娇瑛没有想到的。 她不觉怔了怔,面颊流转了迟疑困惑之色了。 王珠却也是不觉微微一笑:“二皇姐如今,已经是不屑计较薛娇的事情了,她自然是要海阔天空,不会为了陆家耽搁她的幸福。对于陆明卿还有你,二皇姐是恨都不屑于恨了,只因为有些人,原本就是不配。” 虽然王溪已经是不会跟薛娇瑛争什么了,可听到了这儿,薛娇瑛内心之中还是不觉有一缕刻骨的恨意。 “你呀,我瞧你呀,我说薛姑娘,你却是不同了。你回不去陆家了,可是回到薛家,你不但要被家中的嫡母欺辱,你薛娇瑛二字,更是京城的笑话。” 薛娇瑛却也是不觉咬牙切齿,想来王珠也是知晓自己必定是会被狠狠折磨,生不如死了,故而方才饶了自己,不对自己下手。 怎么王溪,怎么就这样子的命好? 王珠却也是垂下头,轻轻拨弄自己的手指套儿:“我姐姐命好,你命贱。可是薛娇瑛,你虽然不过是个婢女出生的命贱之人,原本也是不会落到这个地步。怪只怪,陆明卿是个极没有担当之人。薛娇瑛,你要恨就恨陆明卿吧。” 薛娇瑛垂下头去,却也是说不出话来。 不错,若非当初陆明卿一步错,步步错,自己何至于被逼的这样子心理失常。 不过这个九公主,心计深沉,如今这般言语,必定也是要挑拨什么。 果然王珠轻笑一声:“陆家的二公子与裴家有那么一些往来。这陆家,他连亲娘都是没有告诉。可你要相信,薛姨娘,几天之前他是真心爱你的。这裴家的事情,陆明卿也是并没有瞒着你。这勾结裴家所买到的珍贵首饰,如今还戴在你的头上呢。如果陆家二公子的曾经爱妾拿着证据指证,相信也是会取信于人的。” 王珠这样子说着,薛娇瑛却迟疑起来:“裴家好歹也是大夏臣子,就算与之结交,也许陛下会不痛快,可这,可这也不是什么罪过吧。” 薛娇瑛不懂这些的,这样子的话儿,还是陆明卿跟她说的。 王珠瞧着薛娇瑛:“你居然还懂这个,不过这些你都不用理会了。薛娇瑛,只要你在我嘱咐的时候,指证陆明卿,保管你的陆郎会万劫不复。” 薛娇瑛瞧着王珠理直气壮的样儿,一颗心却也是不觉慢慢的往下沉。 是了,这九公主在京城之中的名声不是那样子的好,可是她举止之间,就是有那么一股子无与伦比的自信和贵气。 明明是女儿身,却是能摆布朝政,玩弄风云。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只能仰望,不能企及的。 她却也是不觉垂下头去,死死的捏住了自己的手掌。 “可是九公主,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自己落得如此地步,王珠也是狠狠推了一把的。 她就不相信,今日的事情,没有这位九公主其中的算计。 王珠对着陆明卿,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要自己当枪?她可不想为了替王溪出气,招惹这些是是非非的。 王珠却反而有些惊讶:“薛氏,怎么这样子愚蠢的话儿,你居然也是问得出口。陆家薛家都是已经不肯要你了,我要你死,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你居然问我,为什么要顺我的心意?” 说到了这儿,王珠却也是不觉嫣然一笑:“我告诉你,这自然是因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这样子的无赖话儿,王珠却也是说得理直气壮。 薛娇瑛冷汗津津,方才消散了的惧意,如今却也是不觉再次涌上了心头了。 不错,自己方才一时忘形,却也是浑然忘记了,眼前的少女,是怎么样子的恶魔。 王珠盯着薛娇瑛苍白的面颊,红润的唇瓣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我呀,是最不喜欢勉强别人的人了。薛娇瑛,你以为你为了陆明卿死了,他就会感激于你?他自然不会的,很快他也是会有别的妻子,还会纳妾。你以为二皇姐离开了他,就会让他追悔莫及?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这种男人,永远只会想要自己快活。什么王溪,什么薛娇瑛,我告诉你,他对你的厌恶,也不会有多久。” 王珠心中冷冷的笑着,这世上很多傻女人,觉得男人失去了一个值得珍惜的人,就会念念不忘?这却也是决不可能的,一个不知道珍惜的人,又怎么会长长久久,念念不忘呢? 她可不觉让王溪离开陆明卿,就算是惩罚了。她王珠还没有这份大度。 王珠弯下身,在薛娇瑛的耳边轻柔说道:“你为了陆明卿,殚精竭虑,费尽心机,蹉跎了青春,误了名节,连孩子都没有了。可是你只是陆明卿生命之中的轻烟,其实他很快会忘记你,也忘记了二皇姐。而你,还要为了他,舍弃了一条命?薛娇瑛啊薛娇瑛,你如此痴情,连我都不觉有些佩服了。你可甘心如此?” 薛娇瑛慢慢的听着,眼睛里却也是不觉泛起了几许的怨毒之意。 她不觉脱口而出:“我不甘心,我自然是不甘心啊。” 为什么自己那么爱陆明卿,最后什么都是没有得到? 王珠慢慢的直起了自己的身子了,不觉和声说道:“我对你承诺,只对付陆明卿,不会伤及你薛娇瑛。此事,更是不会对你有半点牵连,只是会让陆明卿万劫不复。九公主的承诺,素来都是算数的。” 薛娇瑛听了,也是不会怦然心动。 反正自己什么都没有了,报复王溪,她也是没有这份本事。 可是陆明卿,薛娇瑛也是绝不想就此放过。 王珠却也会示意,自有一名宫婢过来,送上来一个包袱。 马车轻轻的行驶,王珠在马车之上,却也是颇为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她身旁的宫婢一个个的面上都是有好奇之色,不过却也是不好问出口。 至于好奇什么,却也是无他,无非是因为王珠对薛娇瑛的那个承诺。 那就是王珠绝对不会对薛娇瑛动手。 跟随在王珠身边的人,自然也是知晓王珠是极为重视亲情的。 既然是如此,王珠对王溪的情分有多深,那就有多么的厌恶薛娇瑛。 既然是如此,王珠对薛娇瑛许诺,又不知如何是好。 她们这些下人,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好奇之意了。 王珠眼中却也是流转了几许的冷芒。 薛娇瑛口口声声,只说自己是无辜的,可是当真无辜? 不错,陆明卿行事确实是十分的鲁莽,他不能给薛娇瑛正室的名分,却也是闹得沸沸扬扬,确实是个极为不负责任的性儿。 可当初薛娇瑛认识陆明卿时候,就已经是知晓了那桩婚约了吧。陆明卿和王溪,那可是小时候就已经是定亲了。 一开始,薛娇瑛就已然是打定了主意,要做一个地位十分不同的妾。她要让陆明卿觉得,这个妾是很不同的。既然是如此,当初陆明卿那样子的闹,未尝没有薛娇瑛引导的功劳。只不过,薛娇瑛这样子的把戏,却也是玩脱了而已。 薛娇瑛的不幸并不是来至于陆明卿,而来至于自己。既然一开始就是打定了主意做一个十分特别的妾,那么薛娇瑛这样子的野心,只恐怕也是安分不了的。 不错,她是答应了薛娇瑛,不会对她如何。既然这样子说了,王珠也是会做到。可是自己虽不动手,薛娇瑛也是未必能有好日子过的。 这样子想着,王珠眸子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的潋滟水色。 裴家别院之中,裴凰离开了谢家,顿时也是大步踏入其中。 她面颊微微有些扭曲,既似伤心,又似解气。 花园中的花儿,在月色照耀之下,却也是不觉染上了缕缕清辉。 林墨初瞧着裴凰面颊神色,却也是不觉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了。 “大小姐又何必为了出一口气,去招惹谢家?” 裴凰眼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的寒芒:“从前我对谢家十分用心,也没见谢家能知恩图报?林墨初,你既然是如此聪慧,没有了那免死金牌,怎么样子才能救阿洋呢?” 无论如何,裴洋是不能死的。 他若是死了,自己却也会没办法在裴家立足了。 林墨初叹了口气:“若非如此地步,我实在也是不想如此提议。大小姐,若要最后一搏,却也是,却也是只能劫狱了。” 闻言,便是裴凰也是大惊失色。 ------题外话------ 谢谢186**8464亲投了3张月票 t 242 算计裴家 纵然裴凰早就有那不臣之心,听到了林墨初这样子言语,却也是顿时为之一惊。 这京中要地,倘若劫狱,必定是忤逆之举,裴家谋逆之心,却也是昭然若揭。 不错,裴家是有这个野心,可是裴凰原本的打算,那是徐徐图之。她也有自己的私心,与其扶持自己的弟弟,不如扶持自己的夫君。 可是谁想到,谢玄朗居然是这般薄情、 裴凰心念流转,却也是有些怀疑林墨初的居心。 林墨初这样子说,谁知晓是怎么一回事情。 说不定,是利用裴家给那些个前朝余孽铺路。 她裴家,可是并不想当别人的枪。 裴凰眼波流转,却也是不觉添了几许的冷意:“林墨初,你如此言语,却也是究竟向着的谁?” 林墨初却也是微微一笑:“我并不是向着裴家,而是向着裴大小姐你呀。大小姐,其实此刻举事,对裴家百害无益。可是若是裴公子死了,你女子之身,无论是名分还是别的,都是决计无法方便插手裴家的事情。我敢打赌,裴公子一死,裴家必定是费尽心思,将你嫁人。等裴大小姐成为了别人家的人,那么一生也不过如此了。裴大小姐,你可甘心?” 林墨初这样子说话儿,裴凰面色却也是变幻不定。 不错,这样子做,确实是有损家族。可是她可是会为了家族牺牲如此?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林墨初循循善诱:“只要裴公子离开,那就是天高海阔,裴家其他的人便是还想跟朝廷献媚,只恐怕大夏朝廷也是容不得他们了。到时候,裴大小姐的说话,在裴家仍然是有那举足轻重的地位。” 裴凰容色变幻不定,不错,自己手中还是有那么一些人的。 再加上裴凰在京中的一些经营,倒也是能够成功。 只不过如此一来,这些年来裴家在大夏京中的经营也是荡然无存了。 林墨初不觉叹了口气:“而且此时对裴家说来,也是未必是不好。大小姐,如今那九公主盯住了北漠,也是指不定招惹到什么。到时候证据确凿,陛下纵然是有些犹豫,可那也是只恐犹豫不了多久。到时候裴公子若是死了,陛下也是不见得会放过裴家。” 裴凰眸光流转,渐渐却也是添了几许的坚定之色。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等到救到了裴洋,自己就离开了京城。到时候裴家在北漠天高皇帝远,自立为王,却不比在京城自在? 裴凰手指轻轻的拂过了华贵的裙摆,面颊之上渐渐浮起了决绝之色。 林墨初垂下了头,掩住了眸子之中几许的幽润光彩,却也是流转了几许讥讽之色。 锦城介绍他前来,纵然是裴凰有所怀疑,却也是以为自己是向着锦城公主。 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无论是裴凰还是锦城公主,他都是能毫不犹豫的将对方当成了踏脚石。 裴凰幽幽说道:“这个险,瞧来也是不能不冒了。” “既然是如此,大小姐大可以让人给牢中公子传给讯息,到时候里应外合,必定也是能处置妥当。” 林墨初如此的提议,裴凰也是不觉轻轻的点点头。 幽幽的黑牢之中,裴洋瞧完了手掌之中的纸团,阴冷的面容却也是不觉泛起了一缕幽光。 他虽然在牢狱之中,不过裴家诸多照拂,却也是过得不差。 裴洋一张口,白森森的牙齿咬住了一块肉,恶狠狠的咬了一口。 裴洋的舌头舔着唇瓣,不觉流转了一缕狞笑。 他轻轻一晃动,手腕上的铁链子顿时也是叮叮当当的响动。 劫狱之举,裴洋当然也是并不反对。 他倒是觉得,越是肆无忌惮,越是好些。 啃完了肉,裴洋再将酒咕咕的都喝了个干净。 到了约定的时辰,裴洋听到了外头的响动,顿时睁开了眯起的眼睛,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凶煞之气。 伴随一阵子兵戈交击之声,也不多时,几道黑色的身影匆匆涌入。 哐当一声,这牢狱的铁门却也是不觉打开。 裴洋手上足上都是缠着铁链,不觉伸出了自己的双手,身子摊开。 那黑衣人手中寒刃挥舞,刷刷几下,也是将裴洋的手铐足镣尽数斩断。 裴洋唇瓣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眼中却也是不觉凶光冷冷。 “给我一把刀。”裴洋却也是不觉嗓音沙哑。 那黑衣人不觉一怔。 裴洋一舔唇瓣,恶狠狠的说道:“我困在这里许久,总是要杀几个人出气才是。” “可是大小姐说了,要低调行事。”那黑衣人压低了嗓音,手中却也是多了点什么。 “她懂什么,到底是个女人,裴家还不是我做主。” 裴洋不以为然,却也是忽而去夺黑衣人手中之刀。 那黑衣人手腕一扬,一些粉末顿时撒过来,落在了裴洋的面上。 裴洋呼吸了几口甜香,顿时也是觉得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都是没有。 咚的一下,裴洋顿时也是栽倒在地。 这些黑衣人训练有素,拉走了裴洋,另外换了个替了裴洋的位置。 为首之人,流转了几许森然之意。 “殿下有令,裴家今日劫狱之人,却也是一个不留。” 他伸出手,袖中咯咯做声,一枚漆黑的袖箭顿时射出去,咚的没入了墙中。 花园之中,王珠轻轻把玩手中酒杯,瞧着面前的王洵。 前世王洵为了复国,日子过得十分煎熬,性子也是一天比一天要暴虐。最后死的时候,王洵已经是满身戾气。 重生之后的王洵,虽然仍然是脾气暴躁,却也不过是个天真无知的少年郎。 可是如今,月光轻轻的撒在了王洵的面颊之上,却也是隐隐可见前世阴冷味道。 那张英朗的面颊,如今也是轮廓分明,隐隐有了些锋锐的味道了。 “这个地方,倒是不错,待会儿那些裴家死士死时候的声音,这儿也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王珠这样子说着,一双清眸流转。 眼前这些黑衣的死士,都是如今的王洵所网络。 想不到短短几个月,王洵居然也是做得有模有样。 前世王洵复国,也是十分狡诈,并且不依不饶。这方面,王洵还是有些天分。 有些事情,王珠和王洵却也是心照不宣。 自古以来,皇权的宝座之下,却也是有累累白骨存在。 王曦足下的白骨,她和王洵可以一具具的垫着下去。 杀了再多的人又如何,牺牲再多又如何?这世上的权位斗争,是绝不会不死人的。 更何况死去的那些人算什么,不过是乱臣贼子。就好似如今这些裴家的人,这些死士就算是死得再凄惨,那也是什么都不顺。 王洵听到了这样子的话儿,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痛快之色。 他和王珠眸光一对,却是心中了然。 其实两个人虽然是一母同胞,不过关系并不如何的好,什么兄妹情分更是欠缺。 只不过两个人都是有共同的目标,骨子里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倒是可是一起合作。 王珠心忖,养养死士,果然是极符合王洵的性儿。 王洵却也是慢慢的饮下一杯酒,王珠这个死丫头,倒是当真会折腾,居然是将裴家的人折腾到陷阱里面。 这些裴家的人,他早就是厌恶至极。 一个麻袋不断的蠕动,却也是被送上前来。 一打开,五花大绑的裴洋却也是被扯出来。 迷药已经是过了,裴洋嘴唇却也是死死的被堵住,并且也是不断挣扎。 他嘴唇发出了呜呜的声音,整个人五花大绑,眼中却也是流转了森森的冷光。 王洵冷漠无比的说道:“这却也是有趣,今日裴家前来劫狱,这些逆贼伏诛,想不到裴公子也是在混乱之中身亡。父皇虽然仁慈,却没想到裴家居然是这样子的不知轻重。” 裴洋虽然凶狠,却也是并不愚蠢。 王洵这样子说,言外之意究竟是什么,他却也是很明白。 他死死的瞪大了眼睛,眼中流转了几许狠光,却也是隐隐有些惊恐。 “六皇兄,你倒是有些法子,倒是当真将裴洋给我带来。” 王珠幽幽一笑,杯中的酒水泛起了深红的色泽,颜色如血。 王洵只是厌恶裴洋,可是王珠却也是恨之入骨。 王洵却也是阴阳怪气:“九皇妹,别看你整日提着鞭子,可你这根鞭子,不过是打打小妾,欺辱那些京中女眷。说到真正杀人,你那点武技,却也是一点都不管用了。” 他与王珠如今虽然一块儿合作,却仍然是谈不上如何融洽,少不得要讽刺王珠几句。 王珠轻轻的瞧着自己的手掌,王洵这样子说话儿,其实也并不算错。 不错,从前自己虽然是喜欢练武,可一个公主却必定不能下苦功,这底子打得并不如何牢靠。 重生之后,王珠却并没有将心思花在练武之上。 只因为她知晓,自己权衡利弊,练武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整个京城都说她九公主粗野无礼,动不动就动武。可是实则,王珠深深的知晓,武力不过是其次,要紧的却也是智谋。 若无智谋,若无谋略,就凭她王珠这么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就能在京城肆无忌惮? 她每一次的蛮横行事,何尝不是深思熟虑。 王珠如今,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觉死死的盯住了眼前的裴洋。 原本已经淡去了前世记忆,如今却也是一件又一件,慢慢的涌上了王珠的心头。 眼前这样狰狞凶狠的面容,就是他含着冷笑,斩下了父皇的头颅,将那些王氏族人一个个杀死。 就是他下令,让这些大夏皇族的女子,狠狠蹂躏,清白受辱,白玉蒙尘。 就是他让大夏的京城化为一片焦土,寸草不生。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裴洋所为。 眼前的男子,前世就好像是一匹凶兽,吞噬了京城之中的一切。 不错,前世的裴洋也是没有什么好下场,是死在了谢玄朗的手中。 可就算是如此,却也是无法抵消王珠内心之中的森森恨意。 王珠眸光流转,越发漠然。 她走到了裴洋的身边,裴洋虽然身子被束缚住了,可是眼中凶光不减,仍然是不觉有些骇然。 若是寻常的女子,只恐怕早就被裴洋这样子的一双眸子吓得浑身发软。 可是王珠却并不是寻常的女子,她一步步的走过去,眸子却寒冷若冰。 王珠手中拿着酒杯,杯中的酒水却也是泛起了嫣红的色泽。 她手一到,酒水顿时也是淋在了裴洋的身上。 嫣红的酒水从裴洋狰狞的面颊之上滑落,宛如鲜血。 王珠深深呼吸一口气,蓦然是拔出了腰间的小刀,一下子划过了裴洋的咽喉。 一股子鲜血顿时宛如血雾一般的喷涌而出,一蓬鲜血顿时喷到了王珠的裙摆之上。 可是王珠眸光森森,却也是不见半点退让。 她的裙摆之上沾染了鲜血,在月光的照耀之下,竟有那么几分鬼气森森的味道。 而那张清秀的面容,如今却也是不觉染上了一缕凄厉的艳色。 王洵先是眸中流转了几许惊讶之色,随即又淡然无波。 自己和王珠,果真不愧是夏熙帝的种,骨子里都是冷漠狠辣的。 反而是大哥王曦,却也是很像陈后,性子比较温和恬淡。 不过这也是无所谓,王曦有时候不够心狠又如何?他和王珠,是可以将这些血腥之事都是做得干净的。 想到了这儿,王洵非但没有惊讶,反而是不觉细细品尝自己杯中的美酒。 而王珠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不觉将手中的匕首捏得紧些,却又不易察觉的轻轻颤抖。 没有人知晓,自己刺下去这一刀,似乎将自己内心之中一个可怕的梦魇给除掉。 重生之后,午夜梦回,她似乎也还是能嗅到了尸山血海的味道。 可是如今,裴洋已然是被自己亲手所杀。 前世裴家领着北漠兵大举屠戮京城的场景,却也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这命运的齿轮已然是改变,却也是绝不会再重蹈前世的一切。 她如释重负,若非裴洋死了,自己却也是不曾发现,原来裴洋带来的心魔居然是如此之重。 王洵饮完了一杯酒,方才留意到王珠的手指发白,似乎轻轻的颤抖。 却忽而微微有些难安,再如何,自己这个九皇妹不过是个女子。 也许王珠是被自己那句话儿刺激到了,所以亲手杀人。其实王珠大可以不必如此,他王洵的妹妹,还是没必要自己亲手去杀人的。 只不过王洵和王珠的关系素来是极不好,此时此刻,王洵也是开不了口说什么。 却也是不觉扭过头,冷声嘱咐:“好生瞧着九公主,便是让她换那么一身衣衫吧。” 王珠已然是回过神来,扔掉了手中匕首,却也是抬起头。 此时此刻,京兆尹方向,却也是分明传来了厮杀之声! 天亮之时,裴家劫狱之事,却也是不觉传遍了整个京城。 天子脚下,居然是发生了这样子的事情,却也是当真骇然听闻。 只不过却也是听说,裴家此事并未得逞。 那裴家的少主裴洋,却也是在这次劫狱之中误伤,死在了争斗之中。 京兆尹大门口,一道娇柔的身影徘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迟疑之色。 那女子轻轻的撩开了面纱,露出了一张清秀迟疑的面容。 她死死的捏住了面纱,容色隐隐有些冷漠。 薛娇瑛心中却也是骇然失色。 从前她有些不明白王珠的话,可是如今薛娇瑛却也是十分明白了。 ------题外话------ 谢谢tjjxjy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投了2张月票 243 陆家下场 裴家如今是谋逆之臣,大逆不道,连裴大小姐都是被软禁在院子之中。 此事必定是裴大小姐所算计,夏熙帝心中也是大怒。 原本和裴家结交,不过是一桩有些尴尬的事情,可现在却也是不一定了。 据说有京中官员和裴家勾结,里应外合,方才有此祸劫。 夏熙帝已经是下令,彻查这桩事情,涉世之人必定是要处置。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揭发陆明卿和裴家勾结,必定是能让陆明卿万劫不复。 裴家如此,必定是王珠算计,否则王珠不会说得如此肯定。 自己若是忤逆了这个九公主,谁知晓这个九公主会对自己如何。 况且陆明卿如此无情,她也不想让陆明卿好过。 薛娇瑛这样子想着,慢慢的放下了自己的面纱。 京兆尹的鼓,终于也是咚咚咚的敲起来。 一辆马车在京城的街道之上行驶,王溪人在马车之上,却也是听着红萼说话儿:“待会儿到了成衣店,公主,咱们剪裁几匹布,给那些小姑娘做些衣衫。” 王溪轻轻的点点头,她与陆家析产别居时候,居住在庵堂之中。 这原本是个权宜之计,只不过如今王溪却也是不想离去。 若是回到宫中,反而处境有些尴尬。 她居于庵堂之中,庵堂里面设置善堂,里面收养了一些没人要的女孩子。 这些女孩子,年纪尚幼,大都身上有些残疾,故而被人舍弃,却被庵堂的师父捡过来。 王溪没了孩子,却也是不自觉的对这些女孩子好些。 她陪嫁不少,只要仔细经营,日子也是能过得十分富裕。 不必宫中供养,王溪却也是能衣食无忧。更何况以王溪如此身份,京中也是断断没有人敢欺辱。 如此一来,其实王溪日子还是过得颇为自在。 王溪自己没有了孩子,不觉照拂这些孤儿。 庵堂之中,都是收养的女孩子。王溪对这些女孩子,却也是十分怜惜。 马车停了下来,王溪却也是缓缓的下了马车。 她手指轻轻抚摸这些衣服料子,挑了些面料比较软和的。 便是在这时候,一道有些讨好的嗓音却也是响起:“二公主,还请你留步,说说话儿。” 王溪听出了那女子嗓音,却也是不觉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她一侧身,却也是不觉瞧见了蒋氏。 蒋氏面色微微有些苍白,没有血色,几日不见,她容色越发憔悴。 陆明卿的事情,王溪也是略略听闻。薛娇瑛指证陆明卿,如今陆明卿也是已经被拘住。 蒋氏如今失宠,家中美妾招摇,统共只有一个儿子可以依靠,自然也是心肝都碎了。 听闻了陆明卿的事情,王溪反而是没有什么感觉。 这个男子于她已经是过眼云烟,王溪并不如何的介意。 蒋氏如此纠缠,王溪也是隐隐明白为什么。 王溪心中不悦,却不好表现得十分明白。 果然蒋氏不觉哭诉:“二公主,是阿卿有眼无珠,居然是瞧中了薛娇瑛那个贱婢。如今一日夫妻百日恩,还求你做个好人,救救阿卿。那贱婢到底是贱婢,可是你到底是正室风范,与那些贱婢自然是很不同。” 王溪却有些不想回答蒋氏,轻轻的抿紧了唇瓣。 红萼挡在了王溪跟前,为王溪挡下此事:“陆夫人,如今二公主已经是与陆家合离,陆家二公子的事情,也是与公主没有什么干系。” 在红萼瞧来,蒋氏这样子说话,却也是有些不知廉耻。 那陆明卿如此待王溪,已经是极为刻薄狠辣,而蒋氏居然也好意思,让王溪救陆明卿。 如今蒋氏已然将王溪当成救命稻草,眼瞧着红萼这样子言语,顿时也是气打不了一处来。 她顿时也是一把扯住了红萼,一巴掌打过去。 “住口,你简直是不分尊卑,此时此刻,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红萼挨了一巴掌,面颊红肿。她又气又怒,只不过身为宫婢,却也是不好动手。 王溪顿时愕然,气恼无比的说道:“陆夫人,你究竟在做什么?” 蒋氏顿时化作可怜姿态:“二公主,我实在担心阿卿,哪里想到居然是会变成如此模样。他年纪轻轻,大好前程,如此误了岂不是可惜之极?那日谢家,他挑了薛娇瑛不过是一时意气。之后阿卿已然是后悔,早将那薛氏逐出家门。正是因为这个样子,蒋薛姨娘这个贱婢方才反咬一口。无论如何,阿卿也是你的男人,你可是不能如此待他。” 在蒋氏想来,王溪再如何身份尊贵,却也是到底被陆明卿睡过了。 这身子已经给了自己儿子,还能怎么样?无论如何,也该是对陆明卿容情几许。 王溪却伸手抚摸红萼面颊上伤痕,眼中更是流转了几许的怒火。 自己沦落陆家,还是红萼对她十分忠心,小心服侍。 她被陆明卿欺辱,蒋氏只知道搬出礼数,维护自己的亲儿。 唯独红萼是心心念念的,十分着急王溪。 想不到如今红萼居然是被薛氏给打了。 人善被人欺,王溪心忖自己是不想跟陆家计较了,蒋氏却反而不依不饶。 王溪的眼中顿时添了锋锐之色,言语却也是有些凌厉:“陆夫人,红萼是我的宫婢,却也是不是你可欺辱的。” 蒋氏倒是微微有些愕然,在蒋氏的眼里,红萼不过是个下人。这样子的宫婢,打了就打了,并不是一桩如何大不了的事情。 红萼心中一阵子的感动,又恐怕王溪性子柔弱,被这个蒋氏给欺辱了去。 她只顾着挡在王溪面前:“奴婢卑贱,陆夫人怎么样都是没如何。只不过二公主身份尊贵,还请陆夫人说话尊重一些,可是不能胡言乱语,有损公主的清誉。是陆家对不住二公主,二公主绝没有半点对不住陆家。” 红萼如此说道,只盼望蒋氏知晓进退。 蒋氏却也是顿时大怒。 在蒋氏瞧来,王溪心肠柔软,自己只要求一求,也是必定会心软。 却也是没想到,眼前这个贱婢,居然一再阻扰。 二公主就算是想要答应,也是会因为这个贱婢的几句话,弄得改变心意。 她顿时厉声说道:“二公主还未说话,还轮得到你这个奴婢说话?今日我若不替二公主教训你一下子,只恐怕你这个贱婢,却也是越发不知晓轻重了。” 说到了这儿,蒋氏就要伸手,再次一巴掌狠狠的抽打过去。 她要一巴掌将红萼抽开,再与王溪言语。 可手到半途,却也是被一只素手扣住了手腕。 王溪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却也是如此瞧着蒋氏。 蒋氏也是一怔。 当初王溪身边宫婢,在陆家不明不白死了,王溪虽然动怒,却到底没有如何。 如今王溪此举,蒋氏顿时也是有些惊讶了。 王溪一把将蒋氏推开,冷声说道:“我早便说了,自己身边侍候之人,不必陆夫人这样子一个外人前来教训。” 蒋氏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儿来。 王溪看着蒋氏,却也是不觉心绪翻腾。 不错,自己是不想因为和陆家计较,弄得内心不能解脱。 可是自己的宽容,不是软弱,不然蒋氏却也是不会这般不依不饶。 王溪这样子想着,面颊之上却也是流转了几许冷意。 “来人,将陆夫人抓住。” 随行的女婢顿时动手,扣住了蒋氏的双手。 王溪的侍卫在外头,不过王珠也给她身边安排了几个粗使奴婢。 这些粗使的奴婢虽然不会什么武功,不过力气倒是不小,对付蒋氏这样子养尊处优的妇人,倒也是绰绰有余。 这几个粗使奴婢虽然蠢钝了一些,不会主动,不过却也是十分听王溪的话儿。 王溪这样子吩咐,她们也是顿时动手。 蒋氏被扭住了,顿时也是又惊又怒。 “二公主,你,你这又是为什么?” 王溪却无迟疑之色:“红萼,她既然是打了你了,你也是不必客气,大可以打回去。” 红萼也瞧得目瞪口呆,却也是一阵子欣喜。 不错,陆家招惹了这些,凭什么还能滋扰二公主。 红萼面颊火辣辣的,心中也是有那么一股子恼恨之意。 蒋氏却也是尖声说道:“公主,你让个奴婢辱我,可当真是有失礼数,败坏名声。” 红萼没等蒋氏话儿说完,一巴掌就打过去。 啪的清脆之声,回荡在了蒋氏耳边,让蒋氏不可置信。 王溪自从入了陆家,一直都是温柔敦厚,便是受了委屈,也是温温柔柔的。 王珠这样子张扬,也还罢了,可是却没想到王溪会这样子。 自己一个官太太,却被下人所辱。 蒋氏被挨了打,王溪也是让人松开了蒋氏了。 蒋氏面色却也是变幻不定,却也是恼恨不已。 自己爱儿落入牢狱,陆承轩却对这个儿子不闻不问。自己回娘家求援,可是蒋家却不怎么理会。如今陛下正十分恼恨裴家,谁也是不想这时候撩得夏熙帝不快。 想不到一向温柔的王溪,也是如此忤逆。 她如今什么都是没有了,只觉得再多责罚,也是不过如此。 既然是如此,蒋氏反而是没有什么顾忌。 “二公主,你如今如此薄情,不肯去救阿卿,以后必定也是会后悔不已。二公主嫁过一次人了,身子不清不白,人家便是肯要二公主,必定也是有所图谋。公主却将曾经的夫妻情分忘记得干干净净。二公主若是有本事,不如将我给杀了。” 若是陆明卿死了,她也是无依无靠,正因为如此,蒋氏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说话也是并不客气。 王溪还能将自己如何,将自己也是落狱了不成? 王溪瞧着蒋氏,却忽而轻轻的叹了口气:“陆夫人,如今你在陆家并不受宠,陆明卿也是获罪下狱,难怪你就无所顾忌了。可是你却也是要知晓,此事并不算是最为凄惨之事。陆夫人可是相信,如今你虽然是一无所有了,却也是能够更加凄惨的。” 王溪说话,一直是十分温柔的口气,如今也是并不例外。 可是如今,蒋氏听到了王溪这样子说话儿,却也是不觉升起了几许惧意。 王溪这般说话,虽然是斯文客气,蒋氏却也是不觉相信起来。 眼见蒋氏没有说话,王溪却也是轻轻侧身:“若是陆夫人没有别的事,还请离去,不必打搅。” 如今她已经不是陆家的媳妇儿,自然也是不必对蒋氏温顺客气。 蒋氏一默。 说到底,倒是并不相信王溪当真能做出什么狠辣之事。不过王溪虽然性子温柔,那王珠却是个性情十分狠辣的人。 若是王溪告诉王珠,自己少不得被这个九公主处置。 一想到王珠,蒋氏内心却也是微微发虚。 “今日我一时情切,未免说话冲撞了公主,还盼公主不要见怪。” 王溪不怎么理睬,蒋氏也是只得离去。 待蒋氏离去,她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手掌轻轻的抚摸面前的素绢。 只不过不过片刻,蒋氏顿时尖声说道:“我回不回陆家,又与你这个贱种何干?” 一道清朗的嗓音却也是不觉缓缓说道:“母亲何必如此说,岂不是自折身份。父亲请求母亲回去,也是为了母亲不在外招惹什么祸事。” 王溪的手掌,却也是微微一顿。 那声音王溪也是听得出来,不就是陆家的大公子陆明章? 陆明章瞧着是个翩翩君子,却也是满腹算计,此刻必定是刻薄蒋氏。 她有些魂不守舍,挑了几匹素绢,命店家送上了马车。 王溪缓缓的戴上了面纱,踏出了绸缎庄。 蒋氏和陆明章僵持,却见蒋氏面颊之上尽数是怒火。 这蒋氏原本是善于伪装的人,此刻却也是掩不住面上的愤愤不平之色。 蒋氏尖锐说道:“既然我是你的长辈,如此来去,却也是容不得你如此羞辱放肆。” 她不知扔了何物,砸在了陆明章的头上,陆明章额头流血,面颊之上笑容却也是不减。 眼见王溪出来,陆明卿目光轻轻一扫,一双眸光之中顿时添了几许灼热之意。 王溪身子微微一顿,却也是隐隐有些不快。 “不错,母亲如何行事,我这个儿子实在也是不好说什么。只不过我劝母亲回去,实在也是一片好心。我出门时候,瞧父亲打算,是准备休妻。我一心一意,是劝说母亲回去,哀求父亲收回这个意思。” 陆明章样子十分恭顺,可是说话却也是句句诛心。 蒋氏面色一片苍白,血色一点儿都没有了,她不觉喃喃自语:“休妻?你少在这儿胡言乱语。我与老爷多年夫妻,勤勤恳恳,哪里对不住他。他,他陆承轩胆敢做出此事。” 陆明章眼中也是微微有些悲悯之意:“不错,母亲可是最贤惠不过的一个人。今日之事,全是被弟弟连累了。二弟勾结裴家,指不定就是谋逆之罪。父亲嫌弃他不肖,今早一封状子送上去,告他忤逆,要断了这父子关系。二弟是母亲所出,父亲也是要与你合离,撇清关系。” 瞧着蒋氏那难看的面色,陆明章内心之中的快意却也是不觉不断加深。 口中,却也是一派温和:“不过母亲和父亲多年的情分,若是苦苦哀求,指不定还能让父亲回心转意。否则父亲急着和母亲撇清干系,说不定外祖家中,也是会跟母亲生分。” 想当初,他年幼之时,被送出了京城。 那时候,陆明章就暗暗发誓,待自己有了本事,一定要将那些欺辱自己的人,一个个的踩到了足下。 蒋氏面色苍白,恍恍惚惚的样子。 陆明章一挥手,两名奴婢向前,将蒋氏扶上了马车。 而陆明章却没有急着走,反而瞧着王溪。 “母亲因为二弟之事,心神恍惚,故而也是言语有些不是,还盼望二公主不必介意。” 陆明章瞧着王溪,向前了一步。 王溪不知道为什么,微微升起了一股子的惧意,不觉后退了一步。 陆明章面露歉意,不觉退后一步:“我浑身有些血腥之气,不免冲撞了公主,倒是我的不是了。” 他伸手轻轻捂住了面颊,唇角却流转了一缕笑容。陆明章一只眼睛被手掌遮掩,另外一只眼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精光。 王溪只觉得陆明章咄咄逼人,不觉轻轻的侧过去:“陆公子面上有伤,还是下去包裹一下吧。” 陆明章轻轻的说道:“二公主可是想知晓,母亲会如何?” 王溪轻皱秀眉:“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陆明章却自顾自说道:“父亲一心休妻,大约是不会改了。至于蒋家,更不会容了母亲,母亲以后如此,我也是不知晓。” 王溪转身欲走,陆明章却跟上来:“当初我被送出京城,不明白母亲一番苦心,还去外祖家中哭诉。外祖家却深明大义,知晓我送出去历练,方才好些。更何况母亲那时候有了身孕,我命又不好,冲撞了她却是不好了。” 陆明章说得委婉,却向王溪道出当初蒋家的凉薄。 要知晓,陆明章的生母原本也是蒋家的女儿,陆明章同样也是蒋家的外孙。不过陆明章生母早死,如今的小蒋氏又坐稳了位置。蒋家没道理为了个死人,和陆家闹得鸡犬不宁。更何况陆承轩如果当真在意这个儿子,也是不会让蒋家出头。 王溪纵然并不怎么喜欢陆明章,内心之中却也是微微有些怜悯之意。 说到底,她虽然姻缘不顺,可是母亲却也是十分爱护自己。 身为皇后的女儿,王溪自然也还算日子顺遂。 王溪叹了口气,嘱咐红萼:“红萼,你取些药膏,给陆大公子用吧。” 庵堂里的师父,也是会自制一些药膏,用来也还是不错。 陆明章露出了欢喜的样子:“二公主,多些你了。” 他盯住了王溪这纤弱的身影,不觉说道:“外祖家一向深明大义,若是母亲被休回家,只恐怕顾忌二弟的罪名,不愿意沾染这谋逆之事,这也是不得不忍痛割爱。” 陆明章暗示,蒋氏被休,她离开了陆家也是没有什么安身之所。 说到底,当初一个没娘的孩子,蒋家都能弃之不顾,就不必说自作自受的小蒋氏。 陆明章明明是幸灾乐祸,却也是说得十分正经。 王溪就是瞧不顺他那阴阳怪气伪君子的样儿,方才几许怜悯之意也是淡了。 红萼取了药,王溪也是没应陆明章的话,顿时也是上了马车。 陆明章却忽而又扶住了马车,拉住了马车的帘子。 王溪不喜,只得说道:“陆大公子,你还有什么话儿要说。” 陆明章缓缓放下了手掌,一双眸子却是漆黑深邃,瞧着王溪笑起来:“二公主自己孩子没有了,对这些孤女倒是很好,当真是菩萨心肠。” 面纱之后,王溪面色却也是不觉白了白。 她虽然早对陆明卿没有什么情分,可是那个孩子却一直都是王溪惋惜之事。 陆明章提及这桩事情,却也是正好提及了王溪伤痛之处,使得王溪不觉瞪大了眼睛。 陆明章虽然瞧不见王溪的面色,却也是瞧出王溪的手掌轻轻的颤抖。 王溪一挥手,马车便是缓缓行驶。 陆明章一摊手,顿时也是退在了一边。 他举止翩翩,内心却是极为黑暗的人。王溪明明出生皇族,又遭遇了这样子的事情,可内心却也是十分纯洁干净。王溪自己都没有孩子了,却如此照顾别的孩子,当真是十分可笑。 如果自己没有什么东西,那么陆明章也不想别人拥有。 如今一切顺利,陆明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更能独霸陆家的资源。以后陆承轩只会当有一个儿子,更是彻底放弃了陆明卿。 可是若一切没那么顺利,陆明章得不到陆家,那他宁可毁掉了一切,也不会便宜别人。 如果他是王溪,如果自己没有孩子,那么全天下的孩子也是讨不得他的欢心。 瞧到了王溪这种样儿,陆明章竟然有一种想要瞧瞧王溪难受的冲动。 对于这样子的温柔善良,他既说不出的厌恶,又有说不出的渴求。 陆明章嗤笑了一声,王溪可以不再计较,可是他确实一定会不依不饶的。 无论是蒋氏还是陆明卿,他必定是会让其万劫不复,下场十分凄惨。 ------题外话------ 谢谢依曼达yi亲送了1朵鲜花 谢谢135**5063亲投了1张月票 244 算计死陆明卿 京兆尹牢狱之中,陆明卿一张口,顿时不觉吐出了一口血沫。 他结交裴家,方才招惹了这档子的事,如今陆明卿都是恍若梦中,仍然是不可置信。 好在夏熙帝虽是十分恼怒,却也是不见十分怪责。 陆明卿勾结裴家谋逆之事,到底未曾定下来。 官府也是不觉含糊过去,杖责一百,徒刑三千里,如此打发便是了。 如今陆明卿已然是受刑,一身衣衫却也是已然是血迹斑斑。 他养尊处优,身娇肉贵,又几时受过这般的苦楚? 从前的傲气也是荡然无存,陆明卿的面颊之上却也是流转了几许的惶恐之色。 数日之前,自己还前途似锦,怎么如今却也是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这狱中的牢子却待他并不客气,将那发臭的牢饭送来给陆明卿吃,也没见拿什么药过来。 陆明卿略动了动,身子微微一颤,顿时也是钻心一般的疼。 他顿时不觉埋怨蒋氏,怎么就不能说动父亲,洗脱自己罪名。 不错,自己确实和裴家有些交集,可是也不过想借助裴家的势力扶摇而上。 裴凰是让自己牵涉这劫狱之事,不过陆明卿却也是并没有那样子的傻。 当时,他也是断然拒绝了的。 自己明明是被人所冤枉,想不到却以这桩事情入罪。 陆明卿当然是觉得冤屈万分,并且实在也是接受无能。 况且蒋氏纵然不能给自己脱罪,花销一些银钱,让自己住得好些,那也是可以的。 怎么蒋氏居然这样子的本事都是没有? 陆明卿一阵子的烦躁,仔细想想,自己似乎也是有些日子没见到蒋氏了。 正在此刻,陆明卿却是听到外头狱卒不觉说道:“陆明卿,如今倒是有人来瞧你了。” 陆明卿惊喜交加,不觉抬起头来,可是随即面色却也是为之一僵。 他面色难看,面上更是不觉流转了森森的恨意,甚至不觉咬牙切齿的说道:“薛娇瑛,怎么你来了这儿?” 薛娇瑛轻轻的叹了口气:“有些日子没有见了,陆郎,你怎么这样子的憔悴?” 陆明卿恶狠狠的向着薛娇瑛吐了口口水,若非这个薛娇瑛,自己何至于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贱婢,是你出卖我的,饶我待你一心一意,为了你连公主都休了,你居然是这样子的狠辣心肠。” 事到如今,陆明卿却也是悔恨得肠子都青了。 王溪待自己一片情深,温柔似水,可是自己却为了这个贱婢,因此误了王溪。 如今又是这个贱婢,出卖了自己,将自己和裴家的关系给告发出来。 此时此刻,陆明卿对薛娇瑛又哪里还有半点情分,只恨不得将这个贱婢狠狠的撕碎了。 薛娇瑛眼中却也是流转了几许幽光,淡淡的说道:“陆郎,我得不到的东西,那也是不会让别的人得到。瞧瞧你如今这等凄惨的样子,可是好奇,你的亲娘怎么能不来瞧你?” 陆明卿恼恨之极,伸出手去抓薛娇瑛,却被薛娇瑛轻轻的避开。 薛娇瑛却笑得甜甜的,她不会忘记,陆明卿将自己推下去马车,不管不顾,扬长而去的模样。 这样子的恨意,她一生一世都是不会忘记的。 “陆郎,你被关在了牢狱之中,自然是什么都是不知道。你父亲去了官府,说你忤逆不孝,已经是和你断了父子关系。至于你的父亲,他原本偏宠小妾,却也是未必一定会休妻。可谁让你不争气,为了和你划开关系,他居然连蒋氏都给休掉了。我离开了陆家,就是想要去关心一二,那也是不成了。听说,你娘亲被休之后脑子有些不正常,而蒋家的人已经将她送去疯人塔。” 薛娇瑛也是不知道蒋氏是真疯还是假疯。不过陆承轩休掉蒋氏就是为了保全自己,至于蒋家也并不是傻子。只怕触怒龙颜,蒋氏也是不想将这位曾经的陆夫人留在家里。 无论蒋氏是真疯还是假疯,送走也是必然。 如今薛娇瑛将自己所知晓的说出口,果然看到了陆明卿那死灰色的脸蛋。陆明卿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不觉有些疯狂的说道:“贱婢,你说谎,你都是骗我的。薛娇瑛,我为什么要认识你这样子的贱人?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薛娇瑛冷笑:“你给我住口,陆明卿,你以为你是谁?你有资格说这种话?我薛娇瑛是前世造孽,方才认识陆明卿你这样子的人。如今你一无所有了,我就是被你这么一具锦绣皮囊所欺,方才一生不幸。否则,如今我早就是有儿有女,嫁得好好的。” 一边这边说,薛娇瑛一边小心翼翼的捏住了自己手中之物。 她的手帕包住了一枚发钗,却是藏在了自己的袖子里面。 而这枚发钗,是陆家大郎给自己的。 他许诺过,会给自己铺子和银票。 可恨自己虽然是存了点私房,可是都是落在了陆家,只恐怕也是拿不到了。 只是无论薛娇瑛是什么样子的女人,到底还是对陆明卿有些情分在。 此时此刻,瞧着陆明卿满面血污的样子,她竟然是微微有些不忍。 这个男人无情,可是她却也是到底付出了真感情了。 不知不觉,薛娇瑛不觉向前了一步。 陆明卿蓦然伸出手,死死抓住了薛娇瑛的足踝,不觉尖声说道:“贱人,贱人,咱们一块儿去死,我也是会要让你去死。” 薛娇瑛被抓住了足踝,顿时也是惊恐万分!她一垂头,就看到了陆明卿的面容。 不错,原本的陆明卿确实是有那么一张玉郎般的容貌。 可是如今,这张面颊之上尽数都是血污,并且一双眼睛里面顿时流转了怨毒之色。 这样子的模样,确实也是让薛娇瑛吓了一条。 薛娇瑛心生惧意,再也是顾不得了,手中的发钗顿时狠狠一划开。 而陆明卿的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陆明卿惨叫了一声,他猝不及防,面上疼痛,手掌上力气却也是松掉了。 薛娇瑛趁机逃脱! 她发狠似的,再往陆明卿的手臂之上狠狠刺了两下。 咚的一下,薛娇瑛手中的发钗坠落于地。 而薛娇瑛却也是背靠墙壁,大口大口的喘息。 她用财帛买通了狱卒,让狱卒无论听到了什么,都是不必过来。 如今动静虽然是大了点儿,却也是毕竟是没有人过来。 而陆明卿不但痛楚,更是说不尽的惊讶愤怒。 在他的印象之中,薛娇瑛一直都是怯弱之态。就算之后知晓了薛娇瑛的真面目,陆明卿的脑子里也是转不过这个弯儿来。 想不到,就是这个总是在自己面前怯生生的女子,居然是会如此的待自己! 他居然受伤了,还是薛娇瑛下的手! 此时此刻,薛娇瑛已经是陆明卿内心之中最为憎恶的人了。 “薛娇瑛,你这个贱人!贱人!我一定要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的。” 薛娇瑛心尖儿微凉,蓦然升起了一缕狠意。 她恼恨无比的想,还不如陆明卿先死。 瞧着落在了地上沾染了血污的发钗,薛娇瑛喘了几口气。 她眼睛闭了闭,又再次睁开。 薛娇瑛将手帕摊开,再将这枚发钗给捡起来了。 “陆郎,如今我回到了薛家,薛家打发我去庄子里面去。可我如今,得了别人的钱财,会为自己再找一个男人依靠的。” 薛娇瑛面颊之上浮起了嫣红,她还是有几分姿色,就算不能嫁入权贵之家,可是还是能筹谋嫁给一个乡下土财主。 “原本我是有些舍不得你,可是如今我也是瞧得分明了。我并不是真的喜欢你,只是舍不得自己那几年的付出。从今以后,我一定会忘记你,好生过日子。” 陆明卿断断续续的听到了薛娇瑛的话儿,不觉就尖叫了一声。 听着陆明卿的吼叫,薛娇瑛一阵子的心冷。 她也是不好再说什么,顿时也是匆匆离去。 离开了大牢,薛娇瑛却也是轻轻戴上了面纱。 陆明章已经是在等待薛娇瑛,一张沉稳若水的面颊之上,却也是顿时添了寒水似的光芒。 而他唇瓣,却也是轻轻添了一缕冷笑。 薛娇瑛不觉喘了几口气:“陆大公子,我已经,已经照你的吩咐,如此行事。” 一边这样子的说着,薛娇瑛将手帕包住的发钗送了过去。 陆明章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却也是叹了口气:“薛姨娘还是要小心一些,若是自己染病了,那可就不好了。” 薛娇瑛虽然狠,却有些害怕陆明章。 说到了心性狠辣,陆明章当真也让她畏惧。 前些日子,王珠在兖州遇到了时疫。 如今兖州的时疫虽然是没有了,可是京城附近却也是还是有些个零星的病人。 而陆明章就寻来了这些病人,将这些病人伤口的脓水挤出来,再泡了这枚发钗。 陆明卿如今身子本来就是已经不成了,他身为囚犯更是缺医少药。 一旦病发,死在了路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说不定,别的人也只会觉得陆明卿运气有些不好。 薛娇瑛的内心却也是冷了冷,内心之中甚至不觉充满了讽刺之意。 毕竟她也没想到,自己还是能够下手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自己若有什么不是,陆明卿就能毫不犹豫的牺牲了自己,为什么自己不能对自己好些。 陆明章一笑,拿出了一个袋子:“薛姨娘,你要的东西,就是都在这个袋子里面。”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动手的那个人是薛娇瑛。 对付陆明卿,陆明章也并不仅仅为了报复,也是为了保险。 不错,陆明卿是个没用的公子哥儿。 可是这世上,原本就有许许多多的事情不能预料。 遥想当初,蒋氏送自己走,那可就是错了。 若当真是自己行事,让个孩子染病而亡,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斩草要除根,蒋氏错了,自己可是不能错。 他就是要保证,陆明卿有命离开,没命回来。免得到时候陆明卿一无所有,回来报复,总是会有那么一些小小的担切了。 陆明章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若这病没有用,他也会再用别的法子算计陆明卿,让陆明卿死得可谓彻彻底底。 薛娇瑛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却来不及瞧,便也是飞快离开。 这个陆明卿的手段,也是太下作狠辣。 街边,一辆马车停留。 陆明章却也是不觉走过去,面容恭顺。 马车车帘轻轻的卷开,露出了王珠那清秀的容貌。 陆明章静静在想,若那二公主王溪,是朵幽幽的空谷幽兰。而眼前的九公主,明明寒冷若冰,却也是流转了一股子灼热狠辣。 “九公主放心,陆明卿一定活不了的。如今陆明卿好似只是受伤,可是离开京城,那也是一定会死的。” 陆明章微微一笑。 王溪不会计较,不过这个九公主王珠,却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王珠却也是嫣然一笑:“你怎么对付陆明卿,不必细细禀告。陆家大公子,若你豢养杀手,也是不会让杀人告诉你杀人用刀砍还是剑刺,只需别人告诉你人已经死了。我请了陆家大公子来,不就是为了这个?” 陆明章微微无语,王溪是不介意,而王珠却也是另外一种不在意。 这个恶魔般的九公主,就是能挑中最恨陆明卿的人,然后让自己全力以赴的去坑。 便算王珠只字不提,陆明章也是会不依不饶的。 想来,好似自己一般的下属,绝不仅仅一个吧。 而一旁,心有余悸的薛娇瑛,却也是蓦然被人扯上了马车。 ------题外话------ 谢谢萧引风亲的两颗钻石 t 245 再揭私隐 薛娇瑛尖叫了一声,似要欲图求救,声音却也是顿时阻断。 陆明章眼睛扫了一眼,却也是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莫非,九公主倒是要亲自处置薛氏?” 陆明章漫不经心的想,九公主倒是好兴致。 也许陆明卿人在牢狱,弄起来并不是很方便。可是除掉陆明卿,区区一个薛娇瑛就不足为惧了。 想来九公主意难平,要亲手处置这个贱婢? 王珠手指套儿一晃,指套儿上却也是不觉光彩潋滟。 而她唇角,却也是不觉噙着一丝冷笑。 “区区的薛氏,若要处置,我自然会让陆大公子你一并处置了。” 薛娇瑛算什么?还配让自己亲自动手? “不错薛氏告发了陆明卿,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我答应过薛娇瑛,只要她告发陆明卿,我是不会对她动手。” 王珠这样子说着,眼睛里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幸灾乐祸的光彩。 九公主说话,当然是算数的。 陆明章叹了口气,不觉瞧着那扬长而去的马车:“可惜薛氏树敌甚多,这马车却也是不知道是哪家的人。” 他一脸悲悯之色,不过自己却也是省了一番手脚。 薛娇瑛当真是天真,替自己害陆明卿染病,自己能不动手? 以后自己飞黄腾达,扶摇而上,是绝不会容许自己的名声有什么瑕疵。 如今可是全京城都是知晓,陆家的大公子那可是有宽厚纯善的名声。 王珠随意说道:“是薛家的人吧,薛娇瑛却也是她嫡母胸中的一根毒刺。怎么好端端的,薛采凝都死在了裴家的人手中,这庶出女儿还能好好的?” 薛家也是一本烂账,如果当初薛大人不是宠妾无度,蓝氏也不会如此唆使女儿攀附权势力争出头。薛采凝若没有攀附夏熙帝,也是未必会让夏侯夕算计盯上,凄然惨死。而薛娇瑛若非自幼心中扭曲,那么也不会跟陆明卿闹成这样。 不过她可没骗薛娇瑛,自己可是一根手指头都是没有动薛娇瑛。 王珠的目光反而落在了陆明章的身上。 她轻柔的说道:“陆大公子如今父慈子孝,想来必定也是会前途无量。” 陆明章目光却也是不觉轻轻的闪动。 不错,如今他名声在外,对父亲更是纯孝。 可这又如何呢?陆明章内心之中,对亲爹虽没有强烈的恨意,可也是没有半点父子之情。不过,陆家的人脉,他却也是会很喜欢。 他当然不会对陆明章有所情分,这个亲爹虽无意去害自己,可是当初因为一个不吉的谣言,就要将自己的亲儿送出去。这样子的凉薄无情,当真是令人齿冷。 等到陆家好处让他一点点的占据完了,这父子情深的戏码还玩不玩,那可就不知晓了。 九公主因为妻妾之争,而将自己召回了家中。而他这样子的猛兽既然是回来,自然是要将一切都是尽数蚕食干净。 这一切,面具原本是那样子的完美。 可是这个九公主,那一双锐利的眸子,却似乎瞧中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让陆明章面颊上的肌肉轻轻的抽动。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九公主实在是太聪明了,陆明章有时候会觉得很不自在。 他还是喜欢那种温柔的,笨一点的女孩子。若能让自己三言两语,气得面露恼怒,那就更加有趣了。 而陆明章面上却也是一派恭顺:“我自然也是要一番努力,不要辜负父亲期待才是。” 却也是一派虚假模样,宛如孝子。 王珠那双漆黑的眸子宛如冰雪,其中却也是隐隐流转了几许凶狠之意。 其实这个陆明章手段再狠辣,为人再虚伪,王珠都是一点儿都不介意。 她不介意能用的棋子,是恶毒的人。 越是手段狠辣,王珠就越喜欢。 可要紧的是,这个混账似乎是对自己的二姐姐有些喜爱之意。 王珠只恨不得将陆明章给生生撕掉了。 这种伪君子,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居然还敢觊觎自己的二皇姐,简直是找死。 最初王珠也只觉得陆明章能逗二皇姐开心有何不可,可是如今见识了陆明章的真面目,她是坚决不许陆明章接近的。 这个混账,若是当真让他得逞,二姐姐那样子温和柔软的人,一定是会被欺负到死。 王珠这样子想着,唇角轻轻的勾起,顿时泛起了一缕冷笑。 陆明章没有回望王珠的眸光,心中却也是盘算自己的念头。 若要弄到二公主,还是早一点将陆明卿那厮给弄死了,免得节外生枝。 那个庵堂的尼姑,自己也应当收买一二。 最好自己送个孤女过去,让庵堂收养,再假借看这个送去的孤女,趁机接近。 陆明章只觉得自己最近顺风顺水,心情更是好得很。 若是王珠知晓如今陆明章所想,只恐立刻会将陆明章给撕了。 马车之中,薛娇瑛被堵住了嘴唇,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几许惶恐之色。 说到底,她虽然是心计狠辣,可到底不过是个弱质女流。 如今落于人手,自然是一点儿办法都是没有。 一名粗壮的婆子伸出手,将薛娇瑛下颚捏住,唇瓣却也是不觉浮起了一缕狞笑:“瑛小姐不必担心,我罗妈妈好歹也是薛家的人,怎么也是不会待你如何的。” 薛娇瑛慢慢的回忆起来,眼中的惧意却也是不觉更浓了。 罗妈妈是蓝氏院子里的粗使婆子,如今却也是在这儿。 蓝氏手段狠辣,当初自己也是吃了不少苦头。而自己忤逆家里,当初为了陆明卿不肯嫁人,这也是让蓝氏颜面尽失,更可劲儿折腾薛娇瑛。 自己这般处境,若非蓝氏指使,罗妈妈又怎么会如此待自个儿。 罗妈妈也是对薛娇瑛眼中的惧意颇为满意,她一伸手,啪的打了薛娇瑛一巴掌。 “夫人先让我教训你,问小姐薛家何时又对不住你了,居然是做出这样子有损名声的事情?采凝小姐被裴家的人所害,你那陆明卿又跟裴家勾结,可是你这个贱婢使的坏?” 薛娇瑛拼命摇头,她也是没想到蓝氏这样子想。 不错,她是恨不得薛采凝死得越惨越好,当初听到了薛采凝的处境,薛娇瑛还一阵子的幸灾乐祸。 若能算计薛采凝如此凄惨,薛娇瑛是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可是她能力有限,哪里能有这样子的本事呢? 想不到蓝氏居然怀疑上了,薛娇瑛也是又惊又惧。 罗妈妈却也是不客气,一伸手抓住了薛娇瑛的头发,将薛娇瑛头皮扯得生生发疼。 “瑛小姐自然不会承认,可是我和夫人却也是一点儿都是不相信。遥想当初,你还在薛家就是有耍不玩的心眼儿。连二公主都是被你弄得孩子都没有了,瑛小姐你还当真会折腾。” 啪的一下,罗妈妈也是狠狠一巴掌给抽了过去。 要知晓罗妈妈也是瞧着薛采凝长大的,将薛采凝视若己出,如今自然是十分气愤。 薛娇瑛嘴里呜呜的叫,偏巧她嘴唇被堵住了,却也是一句话儿都是说不出来。 咚的一下,薛娇瑛的脑袋被狠狠的撞在了马车的车壁之上,让薛娇瑛一阵子的头晕眼花。 罗妈妈却也是冷笑:“如今瑛小姐你还想被打发在庄子里面去?哪里有这样子的好事。好似你这样子的毒蛇,放出去也是祸害。你不是整日发浪,人家二公主的夫君,你居然也是要狐媚。如今,夫人倒是为你安排个好地方。这窑子里的姐儿,最适合瑛小姐你了。你不是会打胎陷害别人?去了那处,先给你灌药,让你生不出来了。再让那些男人,好生伺候瑛小姐你。” 罗妈妈记得蓝氏的嘱咐,要将薛娇瑛给卖了。 薛娇瑛就算是要卖,也是绝不能卖给什么高档些的青楼楚馆。 就是那等最下等的土窑子,只要是女人都可以的地方,方才适合薛娇瑛这个贱婢。 薛娇瑛瞧出了罗妈妈不是说笑,眼中既又恼怒,又不觉流转了几许困惑之色。 仿佛是瞧出了薛娇瑛的心思,罗妈妈也是冷笑不已。 “怎么瑛小姐,你还要故技重施?当初你非得要嫁给陆明卿,说夫人安排其他的婚事,你就去死。若是你死了,那么就是夫人给逼死的。你要夫人顾忌名声,不能将你嫁出去。你以为,如今这招还能有什么用?夫人都说,只后悔自己心慈手软,当初没让你真死了。若当真将你弄死了,再说你殉情,你这祸害也是闹不出这许多事情出来。你以为到了如今,还有谁在意你的去向。瑛小姐,你如此有辱门楣,便是老爷,也是一辈子都不想见你了。你以为就算你是不见了,这整个薛家,整个京城有谁会在意?更何况,如今满京城的人,都是知晓你前去庄子里面了。以后便是你没在庄子里面,那也是你自己跑了,原本也是没人介意的。” 薛娇瑛眼前阵阵发黑,心中终于真正的恐惧起来。 她也是没想到,如今蓝氏居然也是能当真狠下杀手了。 其实如今也是跟从前不同,自己若当真死了,却也是无人关注,也是没谁介意。 瞧着薛娇瑛恐惧的样儿,罗妈妈却也是不觉心中大快。 这个贱婢,打小就会做妖。 若非这个灾星,说不定采凝小姐也不会死。 夫人心中痛楚,却也是必定是要出了这口气的。 从前顾忌名声,夫人自然是有许多事儿没办法做的。如今夫人什么都顾不得,也是要处置这个贱婢。 罗妈妈瞧着薛娇瑛,却也是不觉冷笑不已:“不过以瑛小姐的手腕,便是落到了土窑子里面,只恐夫人也不会安心。待会儿,给你灌了绝育的药汤之外,只恐怕还要赏赐你一碗哑药。如此,方才是不能让你作妖。” 薛娇瑛心灵手巧,背着夫人识文断字又如何? 等卖到了土窑子,就是拿起笔写字,只恐怕别人也是会不识得。 薛娇瑛最后一丝希望断绝,终于彻底沉沦于那惶恐之中。 罗妈妈冷笑,这贱人作妖也是闹得薛家名声有损,夫人更是成为别人的笑柄。 如今薛娇瑛落得如此下场,那也是薛娇瑛自找的。便是老爷,何尝不是极为恼恨这个女儿? 一边这样子想着,罗妈妈也摘了薛娇瑛身边的囊袋,眼中也是不觉有些贪婪之色。 反正要将这个小蹄子送去土窑子,这身上的银钱也是顾不得了。 既然是如此,薛娇瑛身上的银钱自然也是想要搜罗。 瞧着布囊鼓鼓的,里面的银钱必定也是不少。 薛娇瑛看着罗妈妈拿着陆明章给自己的那个布囊,更是不觉为之气苦。 自己替陆明章伤了陆明卿,方才得到的报酬,一转眼居然是落在了恶妇手中。 她不甘心,为什么自己居然是会落到了如此地步? 莫非,就是因为自己出身卑微,而这人世间的一切好事,都是已经尽数与自己无关了去? 然而罗妈妈打开了这个布囊,却也是不觉容色一怔! 这布囊之中,却也是分明只有一叠白纸。 而薛娇瑛更是万分惊愕,此时此刻她自然是明白自己被陆明章给坑了。 陆明章让自己为他做事,可是却也是一开始都没打算付给报仇。 原本薛娇瑛觉得自己拿捏住陆明章的把柄,陆明章不敢不给。 然而事实证明,自己确实也是糊涂,当真也是想错了。 陆明章正是这样子坑,一开始就准备空手套白狼。 然而事到如今,薛娇瑛自己也是深陷囵圄,便是被陆明章所欺,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一想到了自己的未来,薛娇瑛顿时一阵子的惶恐。 她眼前一黑,却也是不觉顿时晕了过去。 皇宫之中,库房里面,书架之上却也是堆积了一本本的书籍。 这皇宫之中储书之处,却也是环境干燥。 王珠缓缓而至,那看库的内侍瞧见了王珠,顿时也是不觉行礼。 踏入了库房之中,只见窗户阳光却也是请轻轻的滑过来。 阳光轻轻的落在了男子的衣衫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温和干燥之意。 夏侯夕的容貌温润,眉宇之间说不出的精致,仿若和这满屋子的书香融合在一处,却也是流转了不尽的温雅之意。 一旁的几上,却也是摆着一杯热茶,却也是不觉缭绕了几许淡淡的热气。 王珠的目光落在了几边的茶杯之上,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夏侯夕人在这儿,却也是不知道是谁奉送了这盏热茶。 这个陈国的质子,就是有那样子的本事,总是轻而易举的予人好感。 就好似如今,夏侯夕在这儿翻阅书籍,居然也是有人给夏侯夕端茶送水。 瞧见了王珠的到来,夏侯夕却也是不觉抬起头来,冉冉一笑:“九公主,你来了。” 那淡淡的阳光,满屋子的书卷气息,一下子如斑驳的古玉,冉冉的扑面而来,形成了令人不觉惊心动魄的惊艳味道。 就是王珠对夏侯夕已然是深恶痛绝,这瞧见的一瞬间,心神却也是微微一晃。 她不觉有些模模糊糊的在想,夏侯夕确实是生得太过于好看了。 这样子的容貌,总是有那么一些影响别人的惊心动魄的魅力。 可是夏侯夕空有这样子俊俏的容貌,却也是满腹的狠毒心计。 只不过夏侯夕十分的聪慧,却也是将自己的一面隐藏起来,别的人谁都瞧不出来的。 而王珠的眸子,一瞬间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深邃了。 “我大夏皇族之事,居然还劳烦夕殿下,实在不好意思。只不过若是宫中其他之人,却无夕殿下的细心,我更是信不过的。” 王珠一边这般说话,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点点羞涩腼腆之意。 想来夏侯夕姿容出挑,喜欢夏侯夕的人绝不是少数,既然是如此,夏侯夕必定也习惯别人的爱慕之情。 而如今,王珠一副微微心动的模样,更是容易博得夏侯夕的信任。 王珠费尽了心思,当然是因为眼前的夏侯夕实在有些可怕。 他面容有多美,内心就是有多狠辣。 夏侯夕却柔和一笑:“九公主要清王的消息,想要知晓清王和白将军之间情分,我倒是微微有些收获。” 王珠轻轻点头,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上次静安寺中,容太后污蔑王曦是清王之子,之后那清王妃虽是死了,可王珠却也是觉得此事没有这样子的简单。 这桩事情,必定是另有内情,王珠却也是放不下心来。 清王,清王—— 据闻这男子清俊高雅,是先帝幼帝,争夺过皇位,更是如今容太后的旧情人。 从前王珠不觉得这些事情有什么大不了的,如今自然是不这样子看了。 “这清王殿下,宫中记载也无非那些。他是宠妃所出,年纪轻轻,就以谋逆之罪而死了。先帝十分不喜欢这个弟弟,心中颇为憎恶。当今的陛下被挑会继承人后,清王仍然是不肯干休。反而清王和白将军的关系,我却也是略略查到一些。” 夏侯夕一边说着,一边将书册缓缓摊开:“白将军当初与兖州的晏侯爷被称为大夏双壁,不过白将军死于清王之乱,晏侯爷却因为清王之乱中立功,故而也是被封爵位。表面瞧来,白将军似乎和清王素来是没有关系,可那却不尽然。” 王珠听到夏侯夕提及兖州,一颗心儿却也是不觉微微一动。 晏侯爷已经是死了,晏修却也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白将军在十九岁那年,前去蜀中剿匪,一去两年,并且因功升职。而这蜀地,其实原本是清王的流放之地。这两年,白将军升官儿也快,功劳也多。说不定,这其中是有人暗中扶持。” 夏侯夕说到了此处,唇中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白将军是大夏的战神,保家卫国,正气凛然。可是官场就是如此,有时候为了站得更高,不得不得到一些别人的帮衬。可惜清王危险,却反而连累了白将军。” 王珠不动声色,若自己从来没怀疑过夏侯夕,就算夏侯夕言语有些偏向白将军,王珠也是不会在意。 只因为夏侯夕言语谨慎,就算是意有所指,却也是当真没那么容易听出来的。 王珠心中却也是不觉涌起了一股子的恼怒之意,轻轻的垂下头去:“想来父皇也是心中有所防备,故而远远打发白将军去征战。白将军忠心为国,故而战死沙场。” 夏侯夕的嗓音在阳光之中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幽凉之意:“陛下忌惮清王爷,也许,也许白将军并不仅仅是死在战场上的。” 王珠心尖儿蓦然涌起了一阵子的寒意。 她怀疑夏侯夕是白将军的私生子,虽无确凿证据,却隐隐约约这样子觉得。 如果这是真的,难怪夏侯夕下狠手报复大夏。 在夏侯夕瞧来,自己的父亲忠心耿耿,一片赤诚,却死于阴谋算计。那么无论是大夏的国君,还是大夏的朝廷,都是会让夏侯夕不高兴。 倒是不如,一口气将这些都给毁得干干净净。 王珠却也是轻轻的掐了自己手掌一下,这夺权斗争,没谁手上是干干净净的。 她的人生,不是去分辨什么对错,而是想要去赢。 赢了的人,就算是满身的污秽,到底还是能活下去。 对于夏侯夕,她暂时还不能撕破脸。自己的筹谋就是如此,一点一滴,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而夏侯夕既然与容太后勾结,是时候在夏侯夕和容太后之间升起了一道裂痕。 “此事我也是不太了然,若说父皇是有心害死白将军,却也是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要收养白将军的女儿。夕殿下,你也是知晓,我那个白姐姐,可当真不是什么好人。” 王珠这样子说着,看似漫不经心,却也是颇有些算计之意。 前世白薇薇不就是有个好哥哥帮衬,所以一路顺风顺水。 如今这辈子,她要让白薇薇非但没有一个好哥哥,还会平添一个仇敌! 夏侯夕笑了笑,却也是没有回答。 他的心里在想什么,王珠却也是知晓。 想来夏侯夕必定是觉得,夏熙帝是沽名钓誉,为了有个贤君的名声,所以方才会如此的。 不过夏侯夕实在是太瞧得上自己父皇了,这连搏名声都不算,不过是夏熙帝的风流孽债罢了。 “这桩事情,我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不过想来有个人,却是知晓些许内情。那白将军的夫人安茹,如今代发修行,就在京中附近。她好端端的,为何妙龄就想佛门修行,则其中必定是有个缘故。夕殿下,我想去问问安茹,不若,不若你陪我去一去好不好?” 王珠这样子说话儿,恰到好处的流转了几许不好意思的味道。 夏侯夕却也并未拒绝:“公主准备何时,盘问这安茹?” 王珠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安茹是弱质女流,我便算是逼问于她,也是实在不好做得十分过分。夕殿下,我等不及了,想要现在就去。若你无暇陪伴,我自己去就是。” 夏侯夕先是微微有些愕然,随即却也是不觉轻轻的点下头。 他温润的说道:“我陪着九公主,总是有时间的。” 王珠的面颊之上,顿时也是不觉流转了感激之色。 她也是微微垂下头:“我换一身衣衫,立刻就走。” 离开了藏书阁,王珠也是换上一身素净的衣衫,卸去了华贵首饰,让自己就算是去了庵堂,那也是没那般扎眼。 她慢慢的摘下了自己的耳坠,随手扔在了梳妆台上,却不觉去瞧自己身边的一名中年宫人:“韩司衣,你向我告密邀功,必定也是能肯定,今日父皇是会去瞧安茹了?” 也许是因为王珠眸光逼人,韩司衣也微微有些惶恐之色,不过还是举止从容淡定。 “奴婢任司衣以来,已有数载,故而也是有所发觉。那白夫人如今虽然是茹素修行,却总爱给女儿做衣衫。可她所做的衣衫,到底也是宫外之物,每次都是让我等好生检查。其实白夫人说是做衣衫给女儿,也会送给陛下和皇后。更巧合的是,每次那白夫人送来衣衫,陛下,陛下必定会离开宫廷的。” 说到了这儿,韩司衣满面通红。 毕竟这分明是夏熙帝和安茹有风月之事。 此事兹事体大,所以最初韩司衣也是装聋作哑。 不过如今为了攀附九公主,韩司衣的胆子也是打起来。 而王珠分明是个没出阁的黄花闺女,听了却也是面色不变。 夏熙帝去了才好,不然自己让夏侯夕瞧什么? ------题外话------ 谢谢136**1622亲评价了本作品,投了一张月票 谢谢qilovebigbang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cy56555455亲评价了本作品,投了一张月票 t 246 裴谢决裂 想到了此处,王珠轻轻的点点头:“韩司衣,你如此用心,母后必定是会记得的。” 韩司衣闻言,不觉流露出几分的喜悦之色。 自己巴结九公主,不就是为了人前露脸,让陈后记得自己。 这人在宫中,做事情却也是不能闷着头苦做,而是要引起上边的人留意才是。 别人都说九公主性子暴虐,可是在韩司衣瞧来,九公主聪慧通透,却也是知晓自己想要什么的。 想到了这儿,韩司衣的面颊之上,容色越发恭顺。 王珠示意,却也是让紫枝取出了一些金珠宝贝,赏赐了韩司衣了。 这个韩司衣既然是巴结自己,王珠自然也是会给予一些好处。 韩司衣更是高兴,得了赏赐,那也是意外之喜。 打发走了韩司衣,王珠的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觉轻轻的闪动光辉。 这大夏的皇族权利中心,心狠手辣,趋炎附势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 她自然也绝不能要求,能为自己所用的人会是人品纯良。她要让那些趋炎附势的人知晓,自己这个九公主,方才是他们最值得攀附的选择。 含黛已经将衣衫准备好了,王珠却也是提着包裹,去寻夏侯夕。 夏侯夕那无比俊雅的容貌之下,却也是隐隐约约的,隐藏了一缕焦躁。 他内心何尝不是知晓,这个九公主是步步为营,心计深沉的女子。 而如今九公主临时提及这桩事情,夏侯夕却也是顿时有些措手不及了。 王珠踏入此处,轻声说道:“这不过是我大夏家事,若是夕殿下不愿意掺和,我也是绝不会勉强。” 夏侯夕却摇摇头:“公主不必介意。” 而王珠也是知晓,夏侯夕必定是会去的。 夏侯夕眼见自己突然去寻安茹,必定也是会有所担切。 他自负聪慧,觉得就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能临危不乱。 既然是如此,好似夏侯夕这样子的人,必定也是不会安安分分的,待在了皇宫之中。 只不过王珠面颊之上,却也是流转了几许迟疑之色:“不过殿下容貌出挑,出去也是招惹人眼,少不得要委屈你一二了。” 王珠一脸抱歉,心中却也是浮起了恶劣之意了。 不错,自己是趁机算计夏侯夕,给他点小小的苦头吃,可那又怎么样呢? 夏侯夕听了王珠的话儿,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困惑之色,似乎是并不明白王珠的意思。 王珠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只要,殿下换上女装,戴上面纱却也是一点都不奇怪。” 夏侯夕容貌绝美,就算是身材高挑了一点,王珠相信他打扮成了女子,必定也会是绝世姿容。 听了王珠这句话,夏侯夕却也是容色淡定,柔声的说道:“九公主,若为了这桩事情,那就不必担心了。” 一辆马车,如今却也是悄无声息,就是这般行驶出了皇宫。 王珠眼波流转,却也是不觉落在了夏侯夕的身上。 夏侯夕仍然是男装打扮,并未换上女装。 他命王珠拿了自己的盒子,里面有许许多多的瓶瓶罐罐,里面有的装的是粉儿,有些却也是装的是油。 夏侯夕在自己面上涂涂抹抹,容貌顿时也是变了不少。 瞧着虽然是轮廓不变,却也不过是中上之姿,不会如从前那般招人眼球。 王珠心里嗤笑了一声,这个夏侯夕算是有点小手段,不会被自己逼得穿女装。 如今王珠却也是一身的男装,这女性若换男子装束,任是如何英朗的女子,总是会有细微的不同。 可夏侯夕似是精通易容之术,十分善于装扮。 他手指涂涂抹抹,让王珠的面颊去了几许女子的柔美,多了几分男子的凌厉。 便是王珠衣衫装束,在夏侯夕的指导之下,也是能遮掩几分王珠的女子体态轮廓。 而一番打扮之下,王珠却也是俨然一名清俊无匹的少年郎君。 便是夏侯夕,也是不觉瞧得微微一呆。 眼前的女子,化作了清俊凌厉的男子,眼角轻轻一挑,竟似有几许邪肆的韵味。 若王珠是女装,不过是中上之姿,面容不过清秀,并不是十分绝色。且王珠身为女子,那气质却也是未免太过于锋锐凌厉了些。 然则王珠男装打扮,却竟然是个极为邪肆俊朗的男子。 那双漆黑的双眸之中,不觉流转了几许艳冶之意,蛊惑人心。 瞧到了这儿,夏侯夕不觉微微一笑:“九殿下姿容不俗,只恐怕会招惹别人些个烂桃花。” 王珠不以为意,只当夏侯夕不过是说笑罢了。 她自知自己姿容,也不过是中上之姿色。 夏侯夕盯住了王珠的侧容,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恍惚。 王曦身为太子,品行纯良,并且素有仁善之名。可是夏侯夕对这位大夏的储君,并不算如何的忌惮。 他一直觉得,王珠身为女子之身,方才是一桩幸运之事。 这女子之躯,是绝不能继承皇位,成为大夏之主。 如今的王珠一身男子装束,却也是不觉隐隐是有了几许逼人的锋锐味道。 夏侯夕这般想着,一双眸子却也是顿时浮起了涟涟光彩。 王珠倘若是男儿身,必定是会成为那一代枭雄。 如今王珠虽尚有几许青涩的味道,可整个人却也是宛如出鞘的宝剑,灼灼生辉,耀耀生光。 马车行驶到了半途,王珠却也是轻轻撩开了车帘。 道路之上,只见裴凰虽骑在马上,整个人却也是没什么精神。 她面颊微微苍白,无甚血色,瞧来也是受了许多苦楚。 王珠心里面知晓,如今裴凰虽容后处置,可是已经招惹父皇不喜。 这些宫中的侍卫,也是压着裴凰,前去软禁。 裴凰此时此刻,内心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的酸楚。 如今夏熙帝虽未下最后的决断,却也是必定是有些狠意。自己说是软禁,以后如何,一点儿都是不知晓。 蓦然瞧见了一道身影,裴凰面颊之上,顿时也是不觉流转几许匆匆欢喜之色。 她匆匆过去,走到了谢玄朗面前。 瞧着那些侍卫也是一并过来,裴凰不觉流转了几许厌恶之色。 只不过她目光流转了谢玄朗的身边,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期待之色。 “阿朗,咱们也是许久未见。” 谢玄朗也未曾想到,居然是见到了裴凰。 从前他对裴凰颇有些心思,可是裴凰手段狠辣,不依不饶,谢玄朗对裴凰的心思也是荡然无存。 此刻瞧见了裴凰落魄的模样,谢玄朗非但没有什么怜爱之意,反而隐隐有些厌恶。 从前自己觉得裴凰大方,不过那些都是假的。 裴凰不觉捉住了谢玄朗的手,十分急切。 “这裴家虽然是出来一些不肖之徒,可阿朗你是知晓的,我与谢家一样,都是对朝廷十分忠心。阿朗,我当真是委屈得很。” 裴凰这样子说,心中却也是恼恨裴洋。 若不是这个弟弟不肖,自己何至于落到了这般地步?如今劫狱未遂,还不是因为裴洋,方才是落到了这个地步。 谢玄朗却好似碰到了什么烫手山芋,顿时也是不觉松开了手,面颊顿时流转几许不喜之色。 谢家对谢玄朗有所提点,也是担心谢玄朗一时情热,掺和裴家的事情。 不过纵然谢家并无提点,谢玄朗如今是对裴凰深恶痛绝,自然也是绝不会插手裴凰的事情。 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谢玄朗更是不想和裴凰扯上关系,沾染上什么嫌疑。 裴凰手掌一空,心中却也是一冷。 谢玄朗淡淡说道:“清者自清,裴大小姐若是无辜,想来陛下却也是能查出来。” 裴凰恼怒:“阿朗,事到如今,你居然也是要与我生分不成?” 怎么谢玄朗这样子势利,如今自己落魄,居然就如此疏离? 这样子踩白顶红,她怎么就没瞧出谢玄朗是这种人。 谢玄朗心里却也是想了许多了,裴凰行事那是素来狠辣。当初不是还算计,让人坏了王珠的身子?为了保全自己,可是连亲妹妹都是牺牲掉了。 这种心狠的女人,自己原本也是应该敬而远之的。 不过裴凰以前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当时谢玄朗可是没那般觉得。 喜欢的时候,自然也是千好万好,不喜欢时候,自然也是一切都是错误。 裴凰瞧着谢玄朗,这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的狠意。 自己为谢玄朗处处打算,若是谢玄朗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她必定是会不离不弃。若是裴家与谢玄朗利益有损,她必定是会舍弃了裴家,帮衬谢玄朗的。 可是如今自己落魄了,谢玄朗却居然是这样子的冷漠无情。 裴凰只觉得自己一颗真心好似喂狗一般,顿时一阵子的恶心和酸楚。 她素来也是有些傲气,此时此刻,却也是已然不乐意与谢玄朗多言。 口中,却也是不觉有些讽刺之意:“谢郎君,此生此世,我瞧你如此聪慧,必定是能一生顺遂。” 谢玄朗更是觉得恼恨,裴凰果真是心思狠辣。这裴家遇到了什么不是,居然是怨恨上了别人了。 ------题外话------ 谢谢z71250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j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roxanne93亲投了1张月票 247 白家真相 只不过裴凰那有几许冰冷的眼神,却也是不觉让谢玄朗不寒而栗。 裴凰待人,一向都是心狠手辣,这一点谢玄朗却也是十分清楚。 当初裴凰将这些手段,用在了别人的身上时候,谢玄朗并不如何的介意。 可是如今,裴凰那冷冰冰得意安神,实在也是让谢玄朗深恶痛绝。 王珠放下了车帘子,唇角轻轻的扬起,似乎是流转了几许讥讽之色。 夏侯夕瞧见了王珠的面色,却不以为意。 为了裴凰和谢玄朗两人不和,因此十分欣悦,夏侯夕只觉得也未免太瞧得上了去。 谢玄朗不过是个草包,裴凰也是过于狠毒。从前夏侯夕虽有扶持裴谢两家,颠覆整个大夏的计划,如今却也是早就已经并不如何放在心上了。 在夏侯夕瞧来,谢家眼光并不怎么样,放弃裴家这并非是一桩明智之举。 只不过谢家上下如此糊涂,夏侯夕却也是绝不想如此提点。 更何况就是因为裴凰对付白薇薇,夏侯夕方才将她算计到如此地步。 相信接下来,王珠这个大夏的九公主必定是不会轻饶了裴家了去。 耳边,却也是听到了王珠的声音:“夕殿下,说来你许是不相信,我一直便是觉得,这个安茹很是讨厌。她不知羞耻,必定是与我父皇有些私情。我一直便觉得,白薇薇也许是我父皇私生女儿。” 王珠一脸愤愤,似是为了陈后颇为不平了。 夏侯夕抬头,顿时不觉抬头:“陛下对皇后甚是京中,必定也是不会如此了。” 王珠冷笑了一声,却也是故意将韩司衣所发生种种,告知了夏侯夕。 夏侯夕善于掩饰,王珠却也是察觉他面色有些郁郁不喜之色。 不过自己说的原本都是实话,居然也是一句话都是没有骗人的。 安茹所居住的庵堂名唤水月庵,院中种植了许多花儿,倒也是十分的雅致。 王珠早就安排妥当,悄然被领入一处小室之中。 “此处原本连着地室,却已经封住了,如今打通一块儿,正好,正好让公主方便。” 一名老尼满面堆欢,奉承王珠。 王珠也是一笑,并不小气,随手散了一片金叶子。 从那小孔望去,正好可以瞧见了这地室场景。 此地隐蔽,想来安茹经常如此私会。 王珠从前也是瞧过了安茹,安茹来到皇宫,总是一身的素净。 可是如今,安茹却也是截然不同了。 只见她一身鲜亮衣衫,发间首饰也是精致。面前的几上,更是备好了酒菜了。 不过王珠瞧来,却也是隐隐约约的,觉得有些不对。 安茹这般年纪,这般气质,其实穿素净一些的衣衫更好看。 这个样子的打扮,似乎是被人刺激到了。 王珠顿时也是想到了死去了的薛采凝。 果然没多时,夏熙帝也是踏入了此处。 安茹顿时轻轻偎依过去,抱住了夏熙帝,不觉颤声说道:“陛下,咱们许久没有见了,我可是对你想念万分。” 夏熙帝顿时有些不耐,缓缓说道:“阿茹,咱们那些事情,也是已然是过去之事,你何必如此介意。以后也是不必传递消息,免得宫中有人知晓,坏了你的名声。” 他曾经对安茹确实有意,不过如今,这样子的情分却也是不觉早就已经淡了去。 从前对安茹念念不忘,那不过是因为求而不得。所以当初挑了那个楚美人,也是为了成为安茹的代替品。 可伴随夏熙帝年纪渐渐的大了,对从前的情分却也是不觉淡了下来。 身为一个位高权重的男子,夏熙帝还是更喜爱年轻鲜亮的女子了。 薛采凝虽然是死了,可是夏熙帝已然不喜清纯柔顺的女子。 更何况安茹从前虽然是美丽,如今却也是徐娘半老,已然比不上那些青春鲜亮的女子。 安茹目光轻轻的闪动,却也是不觉隐隐有了些不甘之意。 “陛下从前,却也是不是那样子的。就算我身为人妻,又在佛门茹素,你不还是时常前来瞧我,和我欢好?自从有了那个薛采凝,你就对我冷淡如斯。莫非从前的情分,你都是忘记了?” 王珠听到这个安茹对夏熙帝一派柔情,心中却无半点愠怒。 这桩事情王珠早就知晓,内心已经是没有从前的震惊。 而她的目光,却也是不觉轻轻的落在了夏侯夕的面颊之上。 夏侯夕容色漠然,却也是瞧不出喜怒。 安茹纠缠不休,就是因为心中不平。 就算自己得不到夏熙帝的人,她也是要永远做一朵夏熙帝内心之中的白莲花。 却也是没想到,自己青春不再,容色已衰,夏熙帝居然是隐隐有些不耐起来了。 夏熙帝瞧着安茹面颊之上挤出了楚楚之色,却也是不动声色离得远一些。 安茹如此动作,自然是因为习惯自然。 从前楚美人就是因为拥有这样子的习惯,所以是被夏熙帝瞧中。 可是这种姿态,年轻清纯的美人儿做出来,可能还动人之极。可若让安茹这等半老徐娘如此为之,却也是隐隐有些令人作呕。 “从前之事,尽是十分荒唐,如今咱们也应当爱惜名声。如今薇薇已经是谢夫人,若是传出什么闲言碎语,于她名声却也是不好。” 夏熙帝淡淡的说道。 安茹掏出了手帕,却也是轻轻的擦过了脸颊。 其实白薇薇也是个没良心的,成为了谢夫人,也是不怎么在意亲娘了。 自己蹉跎青春,无人在意,安茹就是觉得好生不甘心。 “陛下如今倒是撇得干净,可我不甘心。我的女儿,也是陛下你的女儿。当初是我说动容太后,挑中你做皇帝。我有了夫君,是你引诱我,让我怀了女儿。陛下,是我揭发自己夫君,和清王勾结,让你得了防备,先下手除掉。可惜如今,你竟然尽数不放在心上。” 安茹一抬头,就瞧见了夏熙帝面上不耐之色。 不错,近来自己见到了夏熙帝,一定会念叨这几句话。 这男人总听你说从前旧账,必定是会不耐的。 这个道理,安茹心中也是懂得的。 可是纵然是这个样子,安茹还是停不住念叨。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为夏熙帝如此付出,怎么夏熙帝就没见给自己一点儿回报? 就让自己做半个姑子,不明不白的。 夏熙帝此时此刻,心中却也是颇为后悔。 今日他前来,原本是想要安茹不必纠缠,以后也是不要相见。想不到来到了此处,安茹却也是仍然是老生常谈。 薛采凝之事之后,夏熙帝却也是颇为心累。 从前的老情人,他也是顾不得了。 夏熙帝不觉想到了陈后,夫妻多年,陈后却也是并没有念念叨叨。不但如此,薛采凝死了之后,陈后还挑了几个年轻鲜活的女子陪伴自己。 还是陈后贤惠,温暖熨帖。 年轻时候,夏熙帝未尝没有遗憾的念头,不过如今夏熙帝却也是顿时发觉原配妻子的好处。 想到了这儿,夏熙帝的容色却也是不觉冷了冷:“从前之事,也是不必提了,若是传出去,你也是无甚好处,更会连累自己女儿。薇薇虽然不能与她父女相认,却也是让她以公主身份居于宫中。我其他的女儿都无封号,她便是有了一个了。如今还嫁入谢家,也没见对不住她。至于阿茹你,如今既然薇薇已经嫁出去,你也不必再送衣衫入宫。我自然是会嘱咐,宫里不会收你的东西。” 安茹一呆,顿时不觉颤声:“陛下,我若有什么不是,必定听你的话儿,都是会为了你改了去了。” 可是夏熙帝却也是没见停留,顿时也是转身就走。 安茹叫了几声,却也是无可奈何。 夏熙帝离去之后,她顿时不觉轻泣起来。 随即安茹一伸手,将那桌子上酒菜尽数扫了个干净。 安茹心中暗恨,夏熙帝果真是个没良心的。不但夏熙帝没有良心,自己所生的女儿白薇薇也不是什么有良心的。 自从嫁入谢家,也没怎么理会自己这个亲娘。 还不是眼见夏熙帝渐渐对自己没有了情分,故而生疏起来。 王珠悄然扫了夏侯夕一眼,瞧着夏侯夕仍然是毫无表情。 王珠内心冷笑,想来夏侯夕心中苦涩,却也是不好说出口了。 听到了这番话,夏侯夕一定恨着大夏,恨着父皇。不过白薇薇这辈子的好运气,那也是恐怕到了头。 除掉了裴家,夏侯夕也是不会再帮衬谢玄朗一丝一毫。 反而因为白薇薇,只恐怕谢家会有些不是。 目的达成,王珠面颊之上故作愤愤不平之色,有些恼恨说道:“果然母女两人,都是狐媚子。” 夏侯夕叹了口气,却也是并无言语。 正在此刻,宫婢前来禀告,王珠面颊顿时流转了几许异色。 她目光涟涟,忽而轻柔的说道:“父皇前脚刚走,怎么太后也是来了?” 容太后前来,倒也是并非在王珠的意料之中。 王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却也是不觉隐隐有些兴奋起来了。 一双漆黑的眸子,却也是忽而流转了几许精光。 忽而想到了什么要紧之处,王珠却不觉匆匆说道:“既然是太后来了,夕殿下,我先离去片刻。” 不待夏侯夕搭话,王珠匆匆离去,此处只留下夏侯夕一个人。 夏侯夕略略皱眉,不知在想什么时候,容太后却也是已然缓缓踏入了房中。 这房中一片狼藉,安茹见到了容太后,却也是不自觉的站起身,竟似流转了几许惶恐之色。 今日容太后也是微服出巡,一身素净衣衫,却也是掩不住浑身的威仪。 夏侯夕心思一阵子的烦乱,却也是不觉强自压下了自己有些纷乱的心绪。 毕竟今日有这么多的事情,让自己心烦意乱。 只不过如今,自己可是要出语提点? 王珠如今虽然未在,可是这九公主心计颇为深沉,说不定会听到了一切。 无论如何,自己纵然十分厌恶眼前这个安茹,可是却也是不能让容太后的把柄被王珠捉住。 想到了这儿,夏侯夕正欲出声。 却没曾想到,容太后忽而冷冷的说道:“安茹,如今你如此不安分,当真是令我失望之极。此时此刻,你竟还争风吃醋,私会陛下,若是夏侯夕知晓,以他聪明才智,未必不会猜测得出来其中端倪。这个夏侯夕,对于咱们还是有些用处的。” 安茹面色微微有些难看。 从前她和容太后是手帕交,情分一贯不错。 而容太后不知道怎么的,在她面前总是那么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如今容太后冷着面孔这样子说话,安茹却也是很有些不是滋味。 安茹不觉轻轻的侧过头:“夏侯夕那个孽种,不过是舞姬所出,私通之子。就是不知道太后娘娘为什么会在他小时候给予帮衬,悉心栽培。他左右是个祸害,何必留着。” 夏侯夕自从听到了容太后的第一句话儿,心中一缕阴影都是不断加深。 容太后,容太后似乎是筹谋已深,也是不知晓如何算计的。 从前的事情,一桩桩的,顿时也是滑过了夏侯夕的脑海。 自己从小在陈国宫中,备受冷落,甚至没人如何理会自己。 陈王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这个儿子,对夏侯夕不闻不问,更没有人教导夏侯夕。 是容太后的人,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夏侯夕的身边,不但给予他帮助,还告诉了他的身世。 告诉他白将军是忠肝义胆,却被夏熙帝所忌惮,所以方才会被生生害死。 告诉他白将军一家,都是人生的纯善之人,安茹贤惠,白将军英武大方。 告诉他有个妹妹叫白薇薇,也是乖巧可爱,善解人意。 他贪婪的知晓自己亲人的信息,只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夏侯夕所没有的。 自己在陈国的皇宫之中,只能得到了那冷冰冰的争斗和模式。 原来自己也有机会,得到一个完整幸福的家。 正因为自己父亲被生生害死,所以他的母亲乌云珠明明怀了身孕,却仍然是回到了陈王的身边。 原本乌云珠是想要打算,借着陈王的势力报复。可是后宫之中的争斗,原本都是无情无义的。她生下孩子的时候,被陈国后宫之中其他的女人动了手脚,便是再也都起不来了。 乌云珠完不成的事情,他夏侯夕就要做完。 这原本就是他的信念,一直以来认定的东西。 所以夏侯夕方才来到了大夏,这个容貌绝美的大夏质子,就是来报复的。 可是来到了大夏,什么都是变得不同了。 似乎一切的一切,和他从小所认知的并不相同。 传说之中乖巧听话的妹妹,白薇薇却也是心计颇多。 当真可笑,白薇薇那样子的手腕,落在了夏侯夕的眼里,这小小的手腕根本不算什么。 夏侯夕有些茫然,自己记忆之中纯洁无暇的妹妹,并不是这个样子。 所以这一切都是别人的错,王珠的错,裴凰的错。她们既然折辱了白薇薇,难怪白薇薇最后却也是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然而如今白薇薇是夏熙帝的贱种,安茹也是个水性杨花的狠辣女子。 这一切已然不同,这也都是罢了。 夏侯夕内心之中却也是仍然禁不住流转了几许的惧意。 仿佛还有什么更为可怕的事情,正是等着自己。 这一切的一切,却也仿佛是不够的。 夏侯夕迷迷糊糊的,却忽而记忆小时候的事情。 那一年他不过六岁,迷迷糊糊的,一觉醒过来,却眼见身边的嬷嬷一脸怜爱。 “夕殿下,你可是要好生活着,你的母亲将你生下来,临死时候还要你报仇呢。” 夏侯夕手掌慢慢的痉挛,死死的捏紧了手掌。 这一切的一切,原本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今却也是似乎忽而就变得有些不同了。 如今他的耳边,却也是听见了容太后的冷笑:“扶持夏侯夕怎么了?我也是没想到,他居然是如此聪慧伶俐,能够帮到我。不指望她,莫非还指望你?陛下如此薄情的一个人,你居然还念念不舍。莫非你还想为了陛下,出卖我不成?” 安茹自然是不敢认:“哼,当初他弃我如敝履。我为了他搭桥铺路,他却让另外一个女人得到尊荣,风流快活。而我不过是个白夫人,要为那白将军守节。不过太后,那夏侯夕不过是贱婢所出,是那蛮夷的女子私通而来。我想一想,都是觉得不服气。” 容太后轻轻的捏动自己的手指套儿,却也是不动声色:“想不到你居然还拈酸吃醋,其实你对你夫君并无爱意。白将军活着时候,他久在军营,时时打仗。你不甘寂寞,与人私通。咱们私下说话,你的情人可是不止陛下一个,私下相会的更是不少。如今这些年来,我让你茹素,沾不得荤腥,待在这尼姑庵里,可是闷坏你了。可是再如何,这女人就是这样子,自己就算不喜欢,也是不喜爱别人沾染属于自己的东西。虽然是如此,你也应当顾全大局,不必做出让夏侯夕不欢喜的事情。你可知晓,我让夏侯夕对你和白薇薇都是在意之极。只要夏侯夕为我们筹谋,成为我们的人,我们都是能顺风顺水。”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容太后原本也是没想到,夏侯夕居然是能够这般有用。 安茹的目光却也是不觉轻轻闪动:“可是太后,养虎为患。我厌恶那夏侯夕,还不是因为担心太后你。遥想当初,白子雄那个混蛋,辜负清王,立场暧昧,太后你也是颇为不喜。我虽嫁到了白家,可一眼就瞧出白子雄是那等伪君子。当初他在蜀地,也是靠着清王,方才步步高升。可是等他得到了兵权,却也是处处暧昧起来。说什么两不相帮,武人指责是保家卫国,并不是为了争权夺势。这清王的提拔之功,他居然是不知理会。想当初,我与陛下私通,还不是为了清王打算,为了太后你出气——” 说到了这儿,安茹不觉轻轻的扬起的面孔。 夏侯夕却是心中一紧。 “我向陛下告诉,说白子雄私通蛮夷,和陈国有些勾结。这也不算冤枉了他,白子雄面子上是道德君子,可是内心却也是颇多算计。他要是当真忠君爱国,也不会与胡姬胡搞,和乌云珠私通。不错,陛下容不得他,这个武将不够忠君,他还淫辱人妻。这样子的丑事,又怎么能露出来。可是太后娘娘,咱们身上也不干净。以后若是夏侯夕知晓了,难道不会算计一二?” 安茹一边这样子说着,内心倒是当真货真价实的担心起来。 不是说这个夏侯夕,是精于算计的人? 她就是不喜欢夏侯夕。 就算安茹对白将军没有什么情分,可是也不想瞧着一个胡姬勾搭自己的男人。 可是一旁的夏侯夕,一张绝美的面容,却也是不觉冷若寒霜。 t 248 容后阴谋 夏侯夕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不觉冷冷在想,这一切都是荒唐之极。 从前自己以为的东西,深信不疑的东西,如今却也是不觉一件件的,从自己面前消失。 他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冷,冷得吓人。 耳边,却也是听到了容太后自负的说道:“你以为当初我千挑万选,为什么挑中了夏侯夕。他不过是胡姬所出,与人私通的一个皇子。名分不正,身份卑贱,这天生的把柄就被我们拿捏在手中,一生一世都是逃不过我的手掌心。只要我轻轻一句话儿,就能让他什么都没有了。从小到大,夏侯夕这死孩子不知道多少把柄拿捏在我手中。更何况,除了这些把柄,他的感情也尽数在我们掌控之中。” 说到了这儿,容太后却也是有得意:“当初我也只想为陈国埋下祸根,为了我的竞儿铺路。却也是没想到,夏侯夕居然是如此聪慧能干,心计深沉。他为了报仇,明明陈国争夺皇位如火如荼,仍然是千方百计的来到了大夏。既然是如此有用,既然是不用白不用。他如今能怎么样,只要我乐意,就能让他一无所有。” 安茹目光潋滟,却也是仍然是有些不甘心。 “那个贱种,若是不好生处置,那就是打虎不成反而被虎咬。太后,这夏侯夕可是条毒蛇。现在他当然是在你的掌控之中。可若等他当真是在陈国登基为皇,大权在握,这区区的闲言碎语,只恐怕也是奈何不得他了。我只是担心,担心到时候却也是有些不好。” 说到了这儿,容太后面上却也是微微一动。 不错,安茹倒是极会挑拨离间的。 容太后何尝不是有防备之意? 这夏侯夕手腕厉害,去了兖州,居然是满城的人都是不那么放在心上。 安茹也是瞧出了容太后心中所想,不觉轻拢那乱糟糟的头发。 “除非,等扶持殿下登上皇位,就除掉了夏侯夕。否则他日,陈国必定是会成为太后心腹大患。” 安茹如此说话儿,容太后又岂不知晓安茹用心? 只不过听到了安茹这般言语,容太后却也是并无愠怒。 “这桩事情,你就不必理会。放心,我自然是知晓分寸,总不会让自己亲手养的兽崽子给生生咬了。” 夏侯夕确实手腕厉害了些,自然当然也是不得不防。 或许正如安茹所言,等大夏一切尘埃落定,就让夏侯夕这个质子没法子离开大夏。 不如将这个妖孽留下来,再不必回去。 安茹自己受了气,如今心中却也是不觉舒坦了一些。 她面颊堆欢,顿时说道:“太后英明,却也是必定会如愿以偿。我瞧,王曦的那个太子之位,只恐怕也是留不了多久了才是。” 容太后瞪着安茹,面色却也是不觉微微冷了冷:“我只恐你旧情难断,难免是有些不知分寸。如今你也是该清醒通透,知晓陛下待你再没什么情意了。阿茹,你我原本是手帕交,我知道你是个有心气儿的一个人。陛下既然是如此待你,你又何苦留恋什么?他既是无情,你又何必有意?让他瞧一瞧,若没有了你,究竟会是什么下场。” 安茹听了容太后的话儿,美目潋滟,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的狠色。 而容太后心中,却也是有属于自己的盘算。 安茹知晓,未免太多了些。 从前安茹还能影响夏熙帝,可是如今却一点用都没有。 指不定,还会让安茹泄露出什么。 想到了这儿,容太后眼底顿时流转了几许的狠意,而安茹却也是浑然未觉。 从前容太后确实对安茹有姐妹之情,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经的情分也是顿时少了几许。 安抚了安茹几句,容太后却也是不觉匆匆离去。 夏侯夕轻轻的靠着了墙壁,蓦然死死的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他容貌姣好,可素来是个极为刚强的性儿。然而事到如今,夏侯夕却也是不觉察觉到了一缕锥心之痛。 从小到大,他都是从来没有得到过什么温情和爱意。 容太后的那个谎言,也许并不是天衣无缝,可是自己却也是深信不疑。 说到底,一个人再如何的心狠手辣,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向往一片的光明。 总是期待,这世间当真是会有什么真情存在。 不知不觉,夏侯夕已然是泪流满面。 其实别的也还罢了,安茹与白薇薇是假的也罢了,容太后对他只是利用也罢了。 最要紧的是,他所以为的风光霁月,一片冰心,无比崇拜的父亲,那也不过如此。 投机取巧,待价而沽,私通胡姬。剥掉了白子雄身上的光环,其实也不过是如此的庸俗不堪。 自己长于陈国皇宫,自然是明白陈王是何等不堪。 所以知晓自己的生父是何等出挑忠贞的人,夏侯夕都是万分窃喜的。 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回陈国,回到了陈王身边? 是因为情之所至,一往情深,还是为了荣华富贵,要陈王当这个冤大头? 他脑海之中,自以为是的许多瑰丽的东西,却也是一片片的碎掉了。 夏侯夕蓦然将手指塞入了唇中,压住了喉中那一缕低吼。 手指咬破,冉冉渗出了血珠子,鲜血滴滴,却也是缓缓滴落。 一张近乎完美的面容,却也是流转了几许绮丽决绝之色,一双异色的眸子却也是隐隐有些空洞。 容太后已走,王珠却也是不觉匆匆回来。 她隐约猜测到,容太后和夏侯夕必定是有所勾结,故而借故离去。 否则容太后和安茹提及此事,自己必定也是要与夏侯夕提前撕破脸。 现在和夏侯夕正式开始斗,还不是王珠的计划。 却也是没曾想到,居然是听到了这些。 记忆之中,前世裴家入城,容太后和王竞也都是已经是死了的。 却也是不知道,前世夏侯夕知晓了多少。不过容太后想要先除掉夏侯夕,却也是并未成功,反而是被夏侯夕反咬了一口了。 如今她回来,自然是要做出什么都不知晓的样子,和夏侯夕继续虚以委蛇。 然而方要踏入,王珠却也是听到了一声闷哼。 她听得出来,却也是有人强自忍耐,将唇中一缕苦涩之意生生压下去。 听到了这儿,王珠顿时也是裹足未前,没曾立刻踏进入。 想来夏侯夕必定十分失态,若是自己瞧见了,还得挑一个理由,为夏侯夕解释。 要让夏侯夕觉得自己丝毫不曾怀疑,那也是一桩难事。 王珠冷哼一声,却也是隐隐有些不耐烦。 夏侯夕自制力如此之差,当真是让王珠觉得无趣之极。 不错,如今夏侯夕是发现自己被人所欺,一辈子不过是别人的算计笑话,就连珍惜无比的感情也都是假的。若是常人,因此痛苦崩溃也是情理之中。 可对方是夏侯夕! 是她王珠的梦魇,是她最深恶痛绝的对手。 他居然会痛会哭,甚至因此失态? 王珠简直是觉得可笑之极。 夏侯夕居然胆敢崩溃,对得起自己严阵以待? 当真是没用的废物? 王珠听不到夏侯夕的哭声,只仿若听到了人唇中塞入了什么东西的呜呜声音。 她冷笑离去,却也是轻轻的摘了一朵菊花,伸手一片片的将花瓣扯碎。 夏侯夕,那也是不过如此。 褪去了前世莫测的光环,这个对手也许也并非是强得不可思议。 无论如何,自己一定是会赢的。 王珠这样子想着,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宛如寒水一般的漠然光彩。 就在此刻,紫枝却也是匆匆掠来,面上不觉流转了几许惊讶之色。 “公主,这庵堂似有些不对。” 王珠也是隐隐有所察觉,却也是眸光一冷。 她蓦然回想起,方才容太后容色微冷,流转一缕狠辣之意。 这安茹如今知晓太多,又早没了什么用处,白薇薇更没将这个亲娘放在心上。 既是如此,只恐容太后此刻方才恍然大悟,欲图除之而后快。 王珠若有所思,便算是救下安茹,也是无甚好处。 想到了这儿,王珠容色却也是越发冷漠。 那数到黑影,涌入了庵堂之中,便是动起手来。 安茹所居住的地方素来清静,一贯也是无人打搅。如今这儿很快便是传来了几许惨叫之声,而这些惨叫之声却也是慢慢的小了下去。 这些黑衣人杀完人后,再慢慢搜索一番,待认定无人生还之后,方才也是不觉离去。 王珠带着紫枝,轻盈的从树上掠了下来。 空气之中带着一股子浓浓的血腥之气,王珠却也是不觉掏出了手帕,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她眼中流转了涟涟的光彩,心尖儿却也是不觉添了几许的狠意。 也是安茹作死,此时此刻,还一副对夏熙帝依依不舍的样儿。容太后如今举步维艰,自然也是容不得安茹这个变数。 不过容太后如此心狠,以后也是偌大的变数。 王珠的侍从,也是匆匆从那隐蔽之处现身,来到了王珠的身边。 推开了房门,王珠也是瞧见了夏侯夕。 夏侯夕面颊虽然苍白,精神却也是还好。 王珠不觉盈盈过去,捏住了夏侯夕的手掌:“夕殿下,我原本觉得容太后不怀好意,她果然命人动手。只是我还道她发现我们,却也是对安茹下手。也是不知晓安茹犯了她什么忌讳,让她这样子的恼恨。” 夏侯夕的手掌,却有些冰冷。 王珠的模样瞧来,似乎是对夏侯夕听到了什么浑然不知。 夏侯夕瞧着王珠娇颜,眼前的少女眸中水色盈盈,清秀的双眉轻轻的拢起,却也是不自觉的涌动了几许困惑之色。 少女的手掌温软,却也是传来了一阵子的暖意。 如此清秀容颜之下蕴含了什么心计,他当真是并不明白。 夏侯夕缓缓的抽出了自己手掌。 “容太后心狠手辣,除掉安茹,究竟是为了什么,也当真是令人困惑。” 夏侯夕容色虽是苍白了些,却也是仍然是过去那般温文尔雅的模样。 王珠心中的得意慢慢的消散了,却也是不觉又涌起了一缕警惕。 夏侯夕的脆弱虽然是令人惊讶,可是他一旦恢复如初,又是一条毒蛇。 不过,这条毒蛇如今咬的是别的人,却不觉让王珠涌起了一缕痛快和解气。 王珠却不觉轻轻侧过头,只担心夏侯夕瞧出了什么。 从这里望过去,安茹被人当胸一剑,已经是被人生生刺死了。 王珠缓缓的踏入房中,蓦然眉头轻皱。 安茹手中还拿捏一物,死死的捏在了手掌之中。 王珠顿时分开了安茹的手指,将这物件儿扣了出来。 这是一枚金色的令牌,瞧着却也是眼熟。 当初王洵给了自己一枚令牌,让自己有事时候去寻王洵帮忙。 自己这个六皇兄私募手下,取名金令卫,帮衬太子王曦上位。 这原本是一桩秘密的事情,不过如今瞧来,容太后想来也是知晓了。 王珠唇瓣轻动,不觉暗暗骂了一声毒妇。 想来容太后必定是知晓一二,所以刻意为之。 明明是容太后动手,杀死安茹,却也是仍然不甘心,栽赃在别人的身上。 夏侯夕却不觉向前,将一枚金裸子扔在了安茹的身边。 王珠瞧着这金裸子,上头打了印记,是谢府所处。这样子的金裸子,是谢家打了,随意赏人的。 王珠笑了笑,这样子的栽赃陷害,虽无什么用处,不过也是无伤大雅。 她瞧在了眼里,也是并没有阻止之意了。 马车之上,王珠眼波流转,却也是不觉抓住了夏侯夕的手掌。 夏侯夕容貌若玉,王珠也好似对珍贵的玉器一般,轻轻的为夏侯夕处置了手指上的伤口,再细细的包扎。 空气之中,却也是不觉散发那么一股子的淡淡药味儿。 夏侯夕垂头,却也是瞧见了王珠专注的模样。 不知为何,夏侯夕却也是并未抽回自己的手掌。 皇宫之中,赵嬷嬷送上手帕,送到了容太后的跟前。 容太后瞧见了手帕之中所包裹住的金裸子,顿时不觉流转几许恨色。 她手一拂,这金裸子顿时也是不觉落在了地上。 “这宫中几个小崽子,倒是越发有出息了。除掉安茹,不过一时兴起,却没想到人家也是反而栽赃一番。” 白薇薇如何,容太后虽并不如何介意,可是谢家到底还是有那么几许用处。 更要紧的则是,皇后一脉,倒是反应迅速。 赵嬷嬷心中不觉惶恐,因此相劝:“太后,如今太子咄咄逼人,十分锋锐,咱们还是回避一二。” 容太后冷笑,转动自己的手指套儿:“回避什么,这人在此处,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咱们退了一步,以后就没有什么容身之处了。” 她伸手随意拔去了一枚发钗,扔在了几上。 容太后头发也是散了,一头瀑布般的黑发顿时也是落下来了。 容太后虽然是太后之尊,可人到中年,却也是姿容艳丽。 这些日子容太后日子过得辛苦,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憔悴之色。 “我为了竞儿争取皇位,若对太子置之不理,让太子权位渐渐稳固,岂不是再没什机会?” 容太后品尝了一口茶水,却也是缓缓的说道:“这安茹死了,无论手中捏着的是六皇子的令牌,还是谢家的梅花金裸子,总归是死了,总归是有些用处。赵嬷嬷,你命咱们京中的人传扬出去,说安茹之死,只怕和皇后有些关系。是她得罪了皇后,方才死得不明不白的。” 赵嬷嬷苦笑:“这话传出去,无凭无据,除了让皇后名声坏了些,可不见得有什么用。” 过些日子,也没人理会这些话儿了。 除了平白恶心陈后一把,似也无甚用处。 那个安茹,虽然是有诰命在身,可是夫君早死,女儿也是并不如何在意这个亲娘,死了也就死了。 “我倒不是要争一口气,当初陈后静安寺产子,我记得安茹也是随了一道。陈后如今,倒也是有些福气。可这样子的福气,却也是长久不起来了。若是太子名分不正,血脉不纯,那皇后也是没有了依仗。如今京中流言骤然而起,可若等陈后当真知晓我的用意,早就迟了。” 容太后心中冷哼,这般流言,原本只是第一步。 赵嬷嬷听了,容色却也是不觉大变:“太后,此事却也是万万不可,断断不能啊。我知晓你为了能赢皇后太子,实在也是没有法子。可是这个计策,损敌一千,自伤八百,咱么也是会十分危险。” 容太后听了,面色却也是隐隐有些阴冷,暗红色的唇瓣生生吐露几个字:“事到如今,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陈后与太子,还有那九公主,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次日,那安茹之死也是传遍京城大街小巷。 这安茹原本是白将军之妻,白薇薇之母。这些年来,安茹青灯古佛,也没与京中女眷交陪,故而也是没什么十分相熟的人。 只不过她所居之处,也是挨着京城郊外。既是如此,安茹这样子死了,难免令京中之人惶恐不安。 这官府中人虽然是未见能查出什么个所以然来,不过京中私底下却也有些传闻,只说是皇后娘娘动的手。 传说这安茹与夏熙帝有私,然而正因为如此,陈后方才极为瞧不过眼。 马车之上,姜翠影轻轻的放下了帘子,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恼怒之色。 “这白夫人死了,和皇后又能有什么关系?皇后娘娘性子十分温和,待人又是贤惠大方,我实在也是不觉,她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 争风吃醋?姜翠影简直也是觉得可笑之极。以陈后品行,又怎么会牵扯这些事情当中? 然而一旁的云氏听了,却也是不觉有些不以为然起来。 “翠娘,你这般说话,当真是有些可笑了。这宫中之人,又能有几个,手中是干干净净的?说到底,还不是面子上好看,私底下不堪。就如你那位太子殿下,面上瞧着温和纯善,我瞧却也是心思颇重。” 云氏瞧着姜翠影,就是心中一阵子的不痛快。 当初姜翠影定下了这门婚事,姜家上下都是惊了奇了。 说到底,姜翠影姿容平平,性子也是怯弱。夏熙帝定下了这门婚事,还不是想趁机拉拢姜家? 如今王曦对着姜翠影这个未婚妻,却也是从来未见有什么不喜之色。 什么上等的衣服料子,还有金珠首饰,样样都是没短过。 更何况京中上下都是知晓,王曦身为太子,那性情却也是极好的。 如此想来,姜翠影这个夫婿竟然是没什么可挑剔的? 云氏这样子想着,却也是不觉死死的扯住了自己手中的手帕儿。 不错,一定是自家夫君所说的那个样子的。 姜翠影什么出挑的地方都是没有,王溪凭什么会对她好,还不是瞧中姜家手中兵权。 云氏在姜家说话,是很有些底气的。 平时无论云氏说什么,姜翠影也是绝不会反驳。 可是今日云氏是提及了王曦,这却也是让姜翠影顿时不觉抬起头来。 “嫂嫂,太子性子温和纯良,这是整个京城都是知晓的。至于说他善于伪装,心计颇深,却原没有这个道理。” 姜翠影说话结结巴巴的,可是云氏说起了王曦,她当真不能隐忍不言。 云氏听到了姜翠影反驳,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几许不屑之色:“说来说去,还是你性子太单纯,人家随意拿些小玩意儿,你就当他是个好人。这皇族之人,若没点心计,又如何立足?他王曦若是清清白白的,哪里能坐稳这个太子之位?这私底下,却也是不知晓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 ------题外话------ 谢谢crystal235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桃之壮仔儿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2颗钻石 谢谢伊1nuo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jane3000亲投了1张月 249 处置流言 云氏也是知晓姜翠影的性儿,柔柔弱弱的。有时候自己说了她,姜翠影虽会回几句嘴,可只要云氏伶牙俐齿的反驳过去,姜翠影顿时也是会消声不语。 如今云氏这般说了,原本以为姜翠影必定也是不敢再说些什么。却也是没曾料到,姜翠影却也是开了口:“太子能坐稳这个位置,是因为他心细如尘,做事谨慎,并且品行纯良,陛下也是如此认为。他为人能干,并不代表太子性子伪善。嫂嫂,你又与太子不熟悉,怎么知晓他是怎么样子的人?” 云氏也是微微一愕,却没想到姜翠影居然胆敢回嘴。 自己这个小姑子,不是一向都是温顺隐忍,怎么如今倒是伶牙俐齿好生会说话的模样了? 云氏不觉冷笑:“我只担心翠娘你被人随意哄一哄,就什么都当真。我虽不了解太子,可是翠影你莫非就了解了?他不过是哄哄你,别的事情,翠影你也是一点儿都是不知道的。太子明明知晓,咱们姜家素来行事清廉,无论朝堂政斗如何,那也是不会理会。可是他却偏生主动示好,对你千万体贴,面子上虽然好,实则是对你不好。” 姜翠影听了云氏这样子的说话,内心之中,顿时觉得一股子说不出的别扭。她瞪大了眼睛,不觉怔怔的说道:“太子待我好些,莫非还不成吗?” 云氏的目光轻轻的在姜翠影的身躯之上逡巡,姜翠影身上衣服料子极好,是进贡的蜀锦。 蜀锦京中铺面也是有卖的,可是顶级的蜀锦只会作为贡品送入宫中。 若是哪个臣子有功劳,也就会得了些赏赐。 姜翠影身上的衣衫是贡物,自然也是千好万好的。 这颜色虽然是素的,料子却也是极好。 姜皓在床间曾和云氏埋怨,说这是太子刻意给自己没脸。说是宁可将上等的东西给亲近他的傻妹子姜翠影,却也是不给姜家有功劳的其他人。这不就是千金市骨,趁机落人的脸面? 这就是不轻不重的恶心人,将人给恶心了,却也是偏生不好抱怨。 云氏听了,也是深以为然。 若无姜家,姜翠影哪里能有这般福泽?还不是做戏来给姜家没脸? 可偏巧这姜家的傻妮子,竟似什么都不懂,居然是这般当真。 还真当太子对她好?不过是借着她做筏子,平白恶心人罢了。 云氏伸出了手指头,轻轻的按了姜翠影的额头一下,不觉埋怨:“说你傻,你还当真是傻了。这真心尖子上的人,还能明着讨好,做出来给别人瞧?这当真爱惜的人,那也是会好生藏起来,不露在这风口浪尖儿。如今拿你做筏子,不过是将你当成了挡箭牌。指不定,这位太子殿下心尖尖的人会是谁呢?” 姜翠影说不过云氏,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露出郁闷委屈之色。 云氏说得她一无是处,她也嘴拙,实在是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儿。 可是饶是如此,姜翠影心里却也是不服气。 她只觉得王曦待自己极好,哪里好似假的。 云氏却也是斜眼瞧着姜翠影,果然自家夫君说得对,她这个小姑,就是极糊涂的性儿。瞧瞧姜翠影这个样子?不就是闷着心里不服气。 在云氏瞧来,这就是闷倔。若要说道理,姜翠影也是一句话都是说不出来的。 不过就是心里不服气,很是生气的样儿。 “这太子殿下又不愚笨,自然是知晓,姜家原本无意掺和这夺嫡之事。他若是当真心疼你,便是不该明着对你好,让你两面都不是人。这但凡女子,掺和这男人的事情,总是没什么好处。” 云氏大发慈悲,不觉提点姜翠影几句。 姜翠影不觉垂下头,又是闷闷的样儿。 姜家不就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姜翠影也没得明师教导,不过是略识得几个字罢了。 她有些郁闷,心中隐隐有些不喜,对云氏的话儿更是说不出的反感。 可是若是要让姜翠影反驳云氏,她又是嘴笨,实在不好说什么。 姜翠影垂下头,死死的扯住了自己的手帕,却也是一时都是说不出话儿来。 耳边,却也是听着云氏的念叨:“这太子赏赐你的东西,也是不必老是拿出来招摇,瞧着也是不好。人家还当咱们姜家,要支持太子了。” 姜翠影无意识的扯了自己衣襟一下,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抿了下唇瓣。 其实王曦还是十分体贴的,他虽然送的是上等的衣服料子,不过知晓姜翠影的爱好,送的也都是素净的料子。 姜翠影并不觉得自己穿着这样子的衣衫出去,有什么招摇的地方。 云氏却也是总是唠叨个不休,她也不好回。 家里面,父亲和哥哥,是不会理会什么枝节的小事。 而在母亲跟前,云氏总是最受宠,说什么都是对的。 姜翠影这样子柔柔的性子,在姜家并无什么地位,也是当真说不上话。 自己若是回了一句,便总是有十句八句的编排过来。 天长日久,姜翠影也是懒得回嘴,免得自己耳根子不清静。 母亲也是说得极对,云氏生下了男儿,那可是立下了大功劳的。 其实自己若无这桩婚约,人在姜家,也不过是个极为不出挑的姑娘。 静静的在姜家过日子,再静静的嫁了。 云氏瞧着姜翠影垂眉顺目的样儿,心中却也是不觉一阵子的烦躁,不觉添了一句:“你自个儿琢磨,自己到底有什么好的,人家心尖子的肉却也是非你不可?” 这般言语却也是不觉让姜翠影心尖儿微颤,到底是货真价实流转了几许伤怀之色。 别的不必提了,自己若非姜家女儿,也是成不了王曦未婚妻。 自己一无是处,若非是姜家的女儿,王曦想来也是绝不会待自己如此之好,更不会留意到了自己。 她的福气,是因为姜家。可若有那么一日,姜家不让自己有这般福气了,她也是不知能不能守得住。 云氏瞧着姜翠影的面色,心中却也是打着自己的主意。 婆母给她念叨了,说姜家隐隐有断了这门亲事的意思。 姜翠影只恐怕心中会有些疙瘩,无妨让云氏多劝劝。在姜家那些长辈瞧来,云氏算是和姜翠影关系不错,很能说得上话儿的。 抛弃其他,云氏也觉得姜家男子的主意并不如何。 太子王曦不但身份尊贵,国之储君,又温软和气。这样子的男子再没可挑剔,姜家攀附上这棵大树,也是一桩好事。 云氏心里就弄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却也是闹这个? 不错,姜家是有些倨傲之气,不想攀附皇族,这些云氏都是知晓的。 可是无论怎么样,怎么也不能糊涂到将太子推开了去。 当然这些想法,云氏也是只能埋在心中,并不能说出口。 姜家是什么家风,云氏心里是明白。这些爷们儿的事,家里的娘们要插嘴,严重一些,那是要挨鞭子的。要知晓,姜家可是武将作风,这家风却也是颇为彪悍。 这些事情云氏插不上嘴,她也不如何想要插手。况且姜翠影若顺当嫁过去,她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她这个小姑子什么都不如自己,哪里来那么大福气? 如今分了也好,姜家闹着要分,指不定是怎么一回事儿。 说不定,是王曦不想要了,姜家这么凑趣儿。 云氏瞧着姜翠影,不觉有些幸灾乐祸。 瞧着姜翠影那样儿,大约也是知晓是不配的。 想来只要唠叨几句,姜翠影也是知晓轻重,必定是会放弃。 虽然是姜家有意,绝了这门亲事。不过在云氏瞧来,还是姜翠影配不上王曦。 马车之中,两个女子各自有一肚子的念头。 正在此刻,外头似有些喧闹之声,马车却也是不觉停了下来。 姜翠影满腹心事,没有留意什么,云氏却不觉轻轻的撩开了马车帘子。 前方有什么事情,不知怎么堵住了路。 外围有个小厮张望,满面急切之色,却似十分畏惧,不敢向前。 那小厮左顾右盼,瞧见了云氏,顿时又惊又喜。 云氏皱眉,她只隐约觉得那厮有些眼熟,一时却也是认不出哪里见过。 想着自己尚未戴着面纱,云氏也是缓缓将面纱带好。 也不多时,一名身材丰盈的少妇匆匆而来。 “姜夫人,还盼望你瞧着咱们两家的交情,帮衬一二。” 那妇人虽然戴着面纱,却也是掩不住那一脸的惶恐之色。 见着了云氏,她宛如找到了救星,不觉死死扯住了云氏衣袖。 云氏也是认出来者,可不就是蓝家大夫人孙氏。 蓝家亦是军中武将一脉,更与姜家素来交好。两家的女眷,也是素来就有走动。 孙氏年轻美貌,不过是商女出身,素来就是很爱招摇。 正是因为这个样子,云氏难免和孙氏有些不顺,几次都是互别苗头,争夺风头。 不过这孙氏手中有钱财,人又美又尖酸,云氏也是吃了几次暗亏的。 云氏也是掐尖要强的人,心中难免有些气不过,心中也是添了一个疙瘩。 如今孙氏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难题,楚楚可怜的求饶。云氏面上虽是不说,心里面却也是不觉一阵子的解气。孙氏耀武扬威,最后还不是这个样儿? “蓝夫人又遇到什么事情,但说无妨。这京城之中,素来是天子脚下,料来也是没人能无法无天。” 云氏也是自矜,以姜家的家底,无论如何,也是能说上两句话儿。 孙氏平素一贯在云氏面前耀武扬威,此时此刻,却也是顾不得了。 说到了颜面尽失,却也比不得自己处境要紧。 孙氏泪水涟涟,不觉娇声低语:“想来姜夫人也是知晓,我娘家孙家原本是经营药材的营生,甚至做起皇商,做军中药材生意。家父可怜,人到中年,方才只有一子。而我也统共只有,只有这么一个弟弟。我弟弟年纪尚轻,性子不免顽劣。如今京中说起皇后娘娘的闲言碎语,想来夫人你也是有所耳闻。却不料,不料我弟弟说那些闲话,被九公主给听到了。九公主不但挥起鞭子,将他抽打得鲜血淋漓,还要将他弄去见官。姜夫人,若你能帮衬一二,这番大恩大德,我必定是会报答。” 孙氏软语恳求,却也是听得云氏心中大快,不觉一阵子的解气。 不错,孙氏身为商户,手中的财帛必定也是会不少,平时头面也是比自己整齐那么一些。 只不过商户终究也不过是商户,虽衣饰打扮样样出挑,可到底少了些人面上的情分。 好似如今得罪了九公主,孙氏就是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了。 也是了,区区商户,九公主就算要狠里处置,那也是不算什么。 若没得有人宽解几句,这小小的事情,也是会弄大了。 还是须得自己搭个桥,说和两句。 想到了这个,云氏却也是不觉伸出手,用手帕擦去了孙氏面颊之上泪水。 “蓝夫人不必难受,这桩事情,我倒是能排解一二。” 孙氏心中大恨,如今云氏这样子装,她心里也是不痛快。以后再聚,自己欠下这个情分,总是会被云氏压得死死的。 可是事到如今,自己有求于人,却也是不得不低头了。 孙氏心中一阵子的恼恨,却又担心云氏是瞎吹,揽不下这桩事情。 毕竟王珠这个九公主的剽悍,可是京城闻名的。 不过当孙氏瞧着姜翠影也是一并下来时候,倒是松了口气。 若只是云氏,孙氏还当真有些小瞧。 不过姜翠影出面,那也是不一样了。 姜翠影是太子未来妻子,而且又是王珠这个九公主的手帕交。 这样子的情面,却也是有些够了。 可姜翠影触及了孙氏期待的目光,一颗心却也是不觉砰砰的跳,隐隐竟似有些不安。 姜翠影既然是与王珠亲近,自然也是有些了然王珠的性情。 这些日子王珠虽然是变了不少,可是王珠对陈后一片纯孝之心,却也是从来没有变过的。 如今孙氏的弟弟作妖,还作到了陈后头上,王珠可是不见得能轻轻饶了去。 姜翠影叹了口气,心中却有些烦恼。 怎么嫂嫂就做大旗,将这桩事情给揽下来了呢? 走得近些,便是听着鞭子呼啸而去,破风之声。 随即就是一声的男子惨叫! 孙氏听了,脸色都是白了。 自己的弟弟孙建可是孙家唯一的独苗苗,若是有什么伤损,那可怎么得了? 云氏却轻皱眉,微微有些不喜之色。 怎么这个九公主,如此野蛮? 当众鞭笞,却也是一点儿礼数都不顾。 自己若不劝一劝,只恐怕王珠名声也是尽数坏去了。 孙氏分开众人,瞧着浑身是血的孙建,顿时尖叫了一声,身子也是软倒了下来。 她不觉凄然说道:“九公主饶命,九公主饶命啊。” 云氏瞧见了孙氏这个样子,却也是不觉心中摇摇头,到底也不过是个商户之女,只会大呼小叫的。这不但于事无补,也是当真上不得台面。 “姜云氏见过九公主,这,这却也是怎么了?” 云氏微带惶然之色。 王珠扫了云氏一眼,却忽而一笑:“若是方才都看戏的人,也是知晓。这小子口中不干不净,说那安茹的死,却也是和我母后有关。如不教训,如何解气?” 云氏心中对王珠很有些瞧不上,不是说王珠看似暴虐却很有几分内慧? 在云氏瞧来,这九公主大张旗鼓,却也不过是个草包。 这样子行事,实在也是过于张扬,不过是让旁人都是瞧了个笑话。 以后若是传出去,还不是说九公主听了传言,恼羞成怒,甚至于当街打人。 云氏叹了口气:“不错,这些流言蜚语,无凭无据的,实在也是令人恼恨。皇后身份尊贵,为人又好,又怎么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出来。瞧这孙家小子,胡言乱语,却也是该打。” 她数落了不是,却也是悄悄凑上去,压低了嗓音:“不过九公主,这当街鞭笞,到底是动用私刑,有些不是。若再闹下去,只恐怕对皇后那贤惠的名声有损,不过,就这样子罢了。” 云氏故意压低了声音,是怕别人听到了,王珠面子挂不住。 岂料王珠听到了,反而笑笑:“翠影,你嫂子说我滥用私刑。不如你说一说,有人议论我母后,我如此行事对还是不对。” 云氏大感尴尬,这个九公主还当真是个万分任性的主。 姜翠影听到了王珠提及,不觉瞪大了眼睛,一时却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也是憋了好一阵子的话儿,方才吞吞吐吐的说道:“九公主,公主,不过一时情切,虽,虽是私刑,有所逾越,也,也是一时情急。” 王珠叹了口气:“瞧你意思,我为了母后出头,总归有些不是。” 云氏听了,倒是觉得可笑。 这九公主就是任性太过,明明是知晓错了,说话却也是仍然不肯放软。 可姜翠影却也是并不这么看,她隐隐约约的,觉得王珠这样子说话儿,似乎是有些讽刺的。 她觉得王珠对自己回答,似乎并不是很满意。 可是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姜翠影也说不上来。 王珠冷冷的在想,也许姜翠影让她不满意只有一点。她们到底不是一家人,王珠可以将有些东西放在名声和规矩前面,可是姜翠影却也是做不到。 姜翠影有错吗?没有的。 可是自己能满意吗?那却也是绝不能。 不过姜翠影虽有所察觉,云氏却也是一点儿都没察觉。 她只是觉得,王珠打也就打了,不过议论几句而已。 再如何,王珠也是做得过了。 可谁让王珠是公主呢,还不是要给王珠个台阶下。 云氏顿时扬声说道:“九公主虽然动鞭子,可是那也不过是孝道。你这孙家小郎,还不快些磕头认错,让九公主饶了你。” 孙氏瞧着自己弟弟浑身是血,却也是恨透了王珠。 不过议论几句,怎么就打成了这个样子? 九公主这等跋扈之事,她一定要好生宣扬,一定要让王珠名声坏掉! 不过如今这个时候,孙氏却也是不得不低头。 孙氏哭着说道:“你这个蠢物,还不快些给九公主认错?” 孙建一脸受辱之色,却也是不得说道:“九公主,我错了,原本我也是不该妄自议论是非。” 自己不就是说,陈后人老珠黄,争不过别的女人,争风吃醋手段太凶狠而已—— 虽然不好听,可是这便是一桩事实。 却是没有想到,这个九公主居然是这样子的狠。 王珠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我妄动私刑,也是有些不是。” 云氏眉头一舒,这桩事情,也是这般了了。 而姜翠影却也是隐隐约约的,觉得有些不对。 孙氏内心暗恨,正欲离去。 可王珠叹了口气,却又接着说道:“大夏自然是有国法,动用私刑自然是有些不是了。来人,将这个孙家小郎送去官府。有本事,就拿出皇后杀人的铁证。如是拿不出,那就是羞辱大夏皇室。照着规矩,充军流放吧。” 云氏和孙氏都是听得呆滞了。 不过是说了那么几句闲话,居然是要如此? 一时之间,她们都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王珠却也是证明她们两人没有说错。 王珠一挥手,却也是有侍卫如狼似虎前来,顿时将孙建给绑了。他们捉住孙建,就好似捉小鸡一般,直接就抓着孙建走。 孙氏惊怒交加,顿时也是晕倒在地。 王珠冷漠的目光却也是扫过了众人,不觉缓缓说道:“我素来不信什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母后是否清白,只要能拿出证据,我就任你们议论。否则,那就是去官府对质!” 不错,她就是杀鸡儆猴! 谁让孙家的人撞着枪口? 周围的人顿时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云氏面色难看,王珠简直给她脸上狠狠来了一耳光。 云氏想要离去,却也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九公主,这,这也未免有些苛刻。陈后素来宽容,这样子行事,似乎也是不同皇后作风吧。” 却拿陈后的名声说是。 王珠却冷冷说道:“姜夫人,你一个内宅妇人,难怪如此糊涂。母后虽然贤惠,却也是不能侮辱大夏国法,更不能纵容羞辱皇族之事发生。就好似我这个九公主,当众伤人,也是有些不是。不过出于孝道,官府也是会轻判于我。照着大夏律令,我该杖责二十,却可以以银钱赎之。明日,我也是会将银钱送去官府。姜夫人一张嘴,视律法如无物,好生阔气。” 说罢,王珠也是不理会云氏和姜翠影,就此离去。 云氏哑口无言,气得身子瑟瑟发抖。 姜翠影去拉她手掌,却也是被云氏一把拂开。 而姜翠影的内心却也是不觉有些委屈,自己倒是两面不是人。 可是今日自己,却也是什么都没有做过的。 王珠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的心绪,缓缓说道:“还是去裴家别院吧。” 裴凰因为裴洋之事而被连累,故而被捉去盘问。一番盘问之后,裴凰仍然是软禁在那别院之中。 马车滚滚,王珠的心思却也是起伏不定。 其实无论姜家什么做派,王珠都是谈不上堵心。可是姜翠影,却实在是让王珠有些不喜了。 她也是知晓,姜翠影秉性十分柔弱,姜家更对她没什么好教导。今日之事,姜翠影也十分为难。更何况姜翠影只是被云氏弄得没话说,倒也没有偏帮姜家。 可无论如何,这是陈后受辱的事情。别的事儿,王珠都可以不在乎,可是如今王珠心里却也是有气。 就算姜翠影再如何柔弱,也应当是知晓,王曦也是个孝顺的。 她也是应当因为王曦,气恼之极。 她不应该迟疑不定,话儿都说不周全。 不错,姜翠影是没有什么错。可是她就是觉得不配! 大哥整日如此的劳累,内忧外患,说不尽的事情要打理。为什么太子哥哥不能有一个聪慧、能干的女子,为了他分担这些风风雨雨? 姜翠影当上了太子妃,只恐怕自己大哥还会为姜翠影收拾这些烂摊子。 王珠的面色,顿时也是不觉冷了冷。 前世自己和姜翠影是手帕交,可是重生之后,两个人却也是越走越远了。姜翠影是娇柔的花朵,并不适合站在了皇族的腥风血雨之中。 况且便算姜翠影当不成这太子妃,也是没有什么不好。 不够坚强,素来也不是什么错。 只不过,是不合适罢了。 王珠面色却也是变幻不定,终于对紫枝说道:“这京中会算命的高人也是不少。只需挑一个,如此言语——” 王珠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渐渐近乎呢喃。 紫枝听了,面上有几分惊讶之色。 她素来对王珠是言听计从,此刻却也是不觉有了几许苦恼和迟疑:“若是如此,太子要是知晓,只恐怕,恐怕多多少少会有些不悦。” 在紫枝瞧来,姜翠影到底是太子身边的人,无论如何,都是要顾忌一二。 王珠眼中流转几许冷凛:“姜家有意退了这门亲事,我不想告诉太子哥哥,你觉得翠影可是知晓?” 紫枝顿时为之语塞。 王珠淡淡的说道:“姜家怎么说,怎么变,也不是我王珠算计的。若是有一日太子哥哥当真和姜翠影不成,也只是因为姜翠影自己想要放弃,而不是因为别的。若是姜翠影一定要跟太子哥哥再一起,那么无论姜家如此阻止,我也一定成全——” 换而言之,若是姜翠影放弃了王曦,无论是什么原因。家族逼迫也好,别的也罢了,总是放弃了。 紫枝却也是不觉一阵子的埋怨:“这姜家,却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 姜家想要退亲,这是一桩私隐的事情,知晓的人并没有多少。 虽然是如此,紫枝仍然是不可思议。 如今王曦身为太子,地位十分稳固,更不必提陈后已经是回宫,仍然是六宫之主。许妃所出的王麟,如今已经是失宠。至于太后瞧中的王竞,更是早早的不知晓打发到了哪里去了。 正是因为如此,紫枝百思不得其解,莫非姜家昏了头不成? 王珠却并不这么看。 在王珠瞧来,姜家自诩纯臣,可是心思却也是没见少到了哪里去了。如果当真不乐意扯上一点关系,那么姜家一开始就不必应了婚约。 如今非得断了这门婚事,姜家必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而这个风声,则是绝对不利于王曦的。所以姜家如此行事,就是为了让自己撇清干系。 姜家虽不见得与容太后勾结,却私底下必定听到些许风声。 王珠这样子的想着,唇角轻轻的翘起,心中不屑之意更浓。 马车滚滚,却也是行驶到了裴凰的居所。 瞧着冷冷清的门庭,王珠却也是不屑一笑。 从前裴家这京中别院,可是炙手可热的地方。 裴家虽素来忤逆,可是实力不容小瞧, 想不到如今,却也是如此清清冷冷的。 王珠大大方方的踏入了裴家的别院之中。 裴凰容色苍白,少了几分血色,一张面容之上,更平添了几许怨毒阴郁,少了平时的端庄大方。 眼见王珠到来了,裴凰更是气大不了一处。 她原本是记得的,自己高高在上,俯视王珠。 原本觉得,这大夏皇女,虽是皇族,却也是少了几分尊贵体面,可是如今却也是生生打脸。 “九公主纡尊降贵,来到了这儿,莫非是来嘲讽于我不成?” 裴凰一张口,却也是顿时添了几许尖酸。 王珠清秀的面容之上,唇瓣秦哲一缕冷笑:“裴大小姐这话儿却说得错了,若是嘲讽于你,我倒是少了几分空闲。不知裴大小姐可是知晓,如今你能安安分分的在这儿,还是我在父皇跟前,为你开解,力证裴公子的事情与你无关。” 裴凰闻言,却也是顿时添了几许愕然之色。 她一双眸子幽光轻轻的流转,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涟涟冷意。 王珠这样子说话那是为什么,莫非竟然是要在自己面前表功劳不成? 自己那弟弟妹妹,可都是王珠害死的。裴凰虽然是凉薄之人,心中却也是不觉添了几许憎恶之意。 “如今我非但可以为裴大小姐脱罪,还可让裴大小姐回去北漠。若裴大小姐担心自己镇不住场子,这朝廷也是会为你分忧。裴公子虽是死了,可是你却可代裴家过继一个。” 王珠的话,再次出乎裴凰的意料之外。 可裴凰到底也是聪慧的,她慢慢的回过神来,不觉细细去品王珠的言下之意,眸子却也是不觉添了几许冷意。 “九公主倒是一手好算盘,如今挑拨得北漠人心浮动,人人要争这个位置。你却让我挑个奶娃娃,任由你们朝廷操纵——” 裴凰死死的盯住了王珠,不错靠着朝廷自己倒也能镇住场子,可是那就沦为傀儡。 可裴洋死了,许多人心思活络了,贪了这个位置。若是没有朝廷扶持,裴凰自忖也无甚本事。 她狠狠的一咬唇瓣,不觉品到了一股子血腥之意,喉头更是一股子甜腥! 王珠这算是什么?打了一巴掌,再给那么一颗甜枣? 她简直是岂有此理,将自己羞辱到了极点。 “我裴凰虽是落魄,倒是不屑让你王珠戏弄。” 裴凰恼恨! 王珠?她算是什么东西。 王珠嫣然一笑:“裴大小姐既然是聪明人,又何必说这样子的糊涂话儿?谢家原本和裴家交好,更是利益相关,可是如今连谢家都是袖手旁观。裴凰,如今能救你的,既不是谢玄朗也不是我王珠。能救你的,那也只能是你自己。只有证明你还有那么几许利用价值,方才能留你。” 她盯住了裴凰有些憔悴面色,就不相信裴凰是甘心去死:“你甘心自己一片真心,弃如敝履,以后谢玄朗和白薇薇风流快活?” 当然,裴凰想来更不乐意,瞧着自己这个九公主耀武扬威。 裴凰却不甘心:“若大夏当真能杀了我,何不动手?我裴凰不过是烂命一条,又算得了什么。只恐怕,是堵不住天下人的嘴巴。” 王珠简直想要嗤笑,什么堵住天下人的嘴,名声什么的,又有什么要紧。 事到如今,裴凰居然是扯起名声,当真是可笑。 “若要杀了你,什么名声都是顺的。裴大小姐怎么不想想,自己是怎么被林墨初坑到了如此地步?如今林墨初怎么就不见了?若是林墨初指证,算不算名正言顺?” 王珠都是佩服夏侯夕,利用林墨初算计裴凰。 夏侯夕自是不会与王珠分享计策,可她命人监视江采,却寻到了林墨初。 王珠不过随口一愕,可裴凰面色顿时不觉变了! 只因为在裴凰听来,仿佛林墨初都是王珠安排的。 其实也不过是王珠隐约猜测出夏侯夕的计划,趁机扯了做虎皮罢了。 而裴凰一张口却也是不觉咳嗽出点点鲜红,她眼中恨意更浓,却又不觉流转了几许惧意。 裴凰手指轻轻擦去了唇瓣的血迹,却也是恼恨无比的说道:“好个九公主,我如今输给你了倒也并不冤枉。” 王珠暗暗猜测裴凰的心思,自己和裴凰有那血海深仇,可裴凰未必就能咽下这口气这般死了。 其实如今夏熙帝是绝不会除掉裴凰,他也是恐太扫北漠面子。 可裴凰不知道,她只会觉得王珠高深莫测,一切都是在王珠的算计之中。 王珠心中冷然,这就是驯兽,要让野兽觉得自己比她强大,无论如何反抗都是没有用的。 王珠的心思也是起伏,她厌恶裴凰,可是沉浮在算计之中,就要摒弃自己的情绪。 裴凰死了,北漠兵府骤然大乱,指不定会分裂成几个部分。 如今以裴凰为棋子,朝廷干涉,倒是能勉强维持安稳之局。等到过了若干年,朝廷势力渗透,北漠当地的豪强也是闹腾不起来了。 关键是,裴凰可是甘心? 裴凰容色变幻,眼波却也是流转不定,却也是蓦然就森然开口:“九公主若是要我同意这桩事情,也是不难。我要,我要让白薇薇那个贱婢生不如死。我也要谢玄朗后悔,后悔如此待我。” 不错,她恨谢玄朗,胜过恨王珠! 只因为裴凰生性凉薄,对亲人无甚感情。她恨王珠,是恨王珠夺走了她的权柄。 可是谢玄朗,却也是践踏了她的感情! 裴家的人,几乎都是疯子,几乎都不能饶恕那些欺骗了他们感情的人。 王珠却也是微微一笑,缓缓的欺身向前了。 她手指儿轻轻拨弄,拔下了自己的发钗。 王珠却也是将自己的发钗,轻轻的别在了裴凰的发间。 王珠嗓音转柔:“放心,裴大小姐,我必定也是能让你的谢郎生不如死。这些话儿,纵然你不嘱咐我动手,我也是绝不会放弃的。” ------题外话------ 谢谢張萌芽亲送了6颗钻石 谢谢风光123亲评价了本作品,投了2张月票 谢谢伊1nuo亲送了1朵鲜花 250 假冒天意 街道之上,一辆马车却也是缓缓行驶,随行的更是谢家的侍卫。 白薇薇此刻腻在了谢玄朗怀中,却也是和谢玄朗软绵绵的说话儿。 这些日子,白薇薇的处境并没有多好。谢夫人因为寿宴失了面子,更是对白薇薇百般挑剔。更何况,此时此刻又传来安茹的死讯。白薇薇虽对这个亲娘并无多少情分在,可心中到底更添了几许郁闷。 好在今日,自己终于是有机会,和谢玄朗一道出来。 谢玄朗眼见白薇薇伤怀,心中却也是不觉颇为怜惜。 他也劝慰白薇薇几句,心中盘算再为白薇薇置办这衣衫首饰,让白薇薇欢喜一些。 白薇薇得了谢玄朗宽解,心情也是好了些了。 无论如何,谢玄朗的心也是在自己的身上,她还是有些前途和机会的。 却不知,一道人影却是始终打量谢家的车队,目光灼灼,甚至不觉流转几许决绝之意。 那人靠近了谢家的车驾,谢家的侍卫已然是有了几分的警惕。 既然侍卫有所警惕,那男子快要靠近谢家马车,却也是已然被拦住。 而他却也是古怪,伸出手,顿时开始解衣服。 周围的人,顿时也是炸开了锅。 一些女子顿时不觉避开,生恐坏了自己名声。 而谢家的侍卫,也是瞧得呆住了。 他们一时未曾有所反应,却也是眼睁睁的瞧着眼前男子顿时将自己衣衫剥得干干净净了。 而那男子虽不向前,却也是扬声说道:“谢家少夫人,静怡公主,你好生薄情,总归是相好了一场了,你竟然是什么情分都是不念,竟然要将我都给忘了。” 他这么一嚷嚷,周围的人也是尽数都是听见了,不觉一阵子目瞪口呆。 有关白薇薇的流言蜚语原本就是不少,前些日子不是还有人自首侮辱了白薇薇? 据说这静怡公主,身子早就是不干不净了。 而那谢家的小侯爷,却也是当了冤大头,吃醉了酒之后,却以为自己夫人清清白白。 如今更有泼皮不穿衣衫,当众羞辱! 白薇薇方才和谢玄朗正是柔情蜜意,此刻却也是顿时眼前一黑! 这可是闹事! 这泼皮不穿衣服,这样子一闹,不但瞧的人多,只恐以后传出去也是污秽不堪。 自己如今在谢家,已然是有些难以立足了,却也没想到,居然还有人煽风点火添油加醋! 而谢玄朗却也是气恼到了极点! 他素来是最重颜面的人,可这泼皮算什么?这可是当众来打自己的脸。 不但打脸,这耳光还打得当真清脆。 谢玄朗一咬牙,此时此刻,却也是怒气填满了胸口。 他甚至有些迁怒白薇薇了,只因为谢玄朗是个要面子的人,然而此时此刻,自己却也是颜面无存。 不过更怒的,还是眼前这个泼皮无赖。 这一刻,谢玄朗的内心之中甚至是充满了杀意了。 他也是想要跳下马车,将这混账东西给一剑刺死,免得自己再受屈辱。 可是最后一缕理智,却也是压制着谢玄朗,让谢玄朗不至于做这等愚蠢之事。 只因为谢玄朗若是当真如此施为,那么很快就会获罪下狱。 他脑子再抽,那也是不敢当街杀人。 正在此刻,一名紫衣女郎却也是向前,面若寒霜,一鞭子狠狠的抽打过去。 那泼皮顿时尖叫一声,大声嚷嚷:“谢家要杀人了,要杀人灭口了。” 那女郎也是当真狠辣,刷的一鞭子,抽打这泼皮面颊。 只见那泼皮哇的一声,顿时也是满口鲜血,吐出了几颗牙齿。 那女郎嗓音却也是甜甜脆脆的:“你们这些谢家的侍卫,当真是糊涂,还不将人给抓起来。” 那些侍卫方才反应过来,纷纷向前,将人绑住,并且堵住了嘴唇。 紫衣女郎目光扫过了众人:“谢家少夫人冰清玉洁,可是谢家却也是不知道得罪了谁,居然是被如此的污蔑。想来谢家郎君实在是生得俊俏,难免是有些让人不甘心了。” 如此处置,却将这桩不雅风波,化作风月之事。 此事之后,别人自然还是会议论一二。可如此雷霆果决,免得那泼皮再嚷嚷,也是免得白薇薇继续出丑。 谢玄朗心尖儿微微一动,方才自己是气糊涂了,所以一时失去了冷静。若无这个紫衣女郎解围,只恐怕如今谢家还是被人指指点点的。 他轻轻的瞧了过去,却也是见这紫衣女撩开了面纱,正自在打量自己。 眼前的少女年纪尚轻,面容甜腻,眸子清亮,容貌竟然是颇为俏丽。 谢玄朗只觉得这个女子颇为眼熟,心中却也是不觉咯噔了一声。 别人见这少女出手爽快,替谢家解围,都是心生几分讶然。 只见那紫衫女,却也是缓步向着谢玄朗和白薇薇过去。 一旁的一辆马车之上,裴凰与王珠却也是将方才那般闹剧,都是尽收眼底了。 “这女子是谢夫人娘家的侄女儿楚茯玉,身份尊贵,样儿又出挑。原本在家中,也是受尽娇宠。若不是谢夫人背后使力,那也是不会做妾。今日楚茯玉如此手腕,先坏白薇薇名声,自己再做好人解围。瞧来你的谢郎,也是印象颇佳。纳了楚茯玉,那也是迟早的事情。楚茯玉身子又好,又能生育,背后还有谢夫人撑腰。你放心,我那白姐姐以后的日子,必定是不会好过的。” 王珠缓缓解释,当然今日这个局,她也是动了手脚的。 不过,这楚茯玉倒是确实是个人才。 点拨了两句,就知晓如何接近谢玄朗。 裴凰容色却也是有些古怪,似是讽刺欢喜,又似十分悲凉。 “裴大小姐,只要这个楚茯玉进门,背后有婆母撑腰,自己又健康美貌。折磨起白姐姐来,倒也是极有用的。我瞧谢郎君,如今似也并不厌恶于她。你若憎恶一个人,立刻将她给杀了,又有什么趣味呢,不如,让她零零碎碎的受苦。天长日久,钝刀子磨肉,将她在意的东西一件件的弄没了,岂不是有趣。” 王珠瞧着裴凰的面颊,心中蓦然就掠动了一缕笑意。 除非裴凰死了,她才不会轻轻巧巧处置了白薇薇。 前世裴谢两家联手,颠覆了这大夏的江山,王珠心中一直便是有这么个疙瘩。 今生今世,白薇薇就是裴凰心口一根尖刺。 裴凰说是大气,可也不过是如此,仍是一心一意,向着谢玄朗这个男子。 如今裴凰虽然是恨了,这么多年的情分却也是不见得能说放就放。 若是没了白薇薇,裴凰和谢玄朗情分慢慢上来,指不定又会心软。 王珠就要留着白薇薇,钝刀子割肉那才叫痛。 慢慢的等谢玄朗对白薇薇生厌,也慢慢的让裴凰心死如灰。 裴凰贪婪的瞧着谢玄朗,却一阵心堵。 白薇薇也还罢了,眼前这个楚苓玉不过矫揉造作,谢玄朗也未见十分排斥。 这男人,什么情分,也不过如此罢了。 裴凰咬牙:“可如今白薇薇这个贱婢,谢家也不会立刻就休了。” 王珠慢慢悠悠的说道:“这也不是什么朝夕之事,不过无论如何,我这位白姐姐,那是休想过得舒坦。裴大小姐,你也是合该走了。” 她给裴凰一点甜头,却也是不会立刻就顺了裴凰的心意。 裴凰为之气结,却也是不觉恨得咬牙切齿。 此时此刻,白薇薇已经是偎依在谢玄朗的怀中,哭得可谓梨花带雨。 楚茯玉却也是不觉福了福,柔柔的说道:“夫人冰清玉洁,却免不得有些小人作祟,清者自清,也不必放在了心上。” 她解围在先,宽慰在后,谢玄朗怎么也不能板起脸。 更何况如今自己与母亲数次冲动,还不是为了白薇薇。 楚茯玉亲近,是什么用意,他倒是知晓的。若是楚茯玉知情识趣,倒也无妨纳了,缓和与家里头的关系。 毕竟,白薇薇不能生育,那可是事实。 想到了这儿,谢玄朗却也是不觉放缓语气:“这也有劳表妹了。” 楚茯玉抬头瞧见了谢玄朗俊美的脸颊,自己脸儿上顿时浮起了一缕红晕,顿时不觉有了羞涩之态。 她虽是表中之亲,从前却不过只是远远的瞧了谢玄朗几眼。 谢玄朗究竟生什么模样,她到底也是未曾瞧清楚的。 如今瞧得分明,楚茯玉却也是不觉一颗心儿砰砰的乱跳。 心中嫉意却不觉更浓! 白薇薇算什么东西,还配得到自己的表哥?自己就算是当妾,也是必定会将这正妻的位置抢过来。 楚茯玉在家里就是这样子的性儿,但凡有什么东西,那也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白薇薇也擦去了面颊上泪水,向着楚茯玉道谢。 她一派怯弱之态,可心中却也是暗恨。 楚茯玉什么打算,她心中是清楚的。装得大方,还不是要跟自己去争。 不过白薇薇心中再恨,却也是不觉收敛自己情愫,反而十分大方的模样。 否则落在了别人的眼里,那就是自己不知礼数,妄自行事。 这小妖精要跟自己斗,还是差了些手腕。不就是大夏高门调教出来的骄纵女儿,如何能是自己的对手? 谢玄朗却已然有了打算,若这个楚茯玉知情识趣,暂时纳了也是无妨。 大不了,生下了孩儿,却也是过继在白薇薇的膝下。 想到了此处,谢玄朗却不觉对楚茯玉没那么排斥。 这但凡男子,对于那些爱慕自己的女子,却也是总是存了几许喜爱的,谢玄朗更是如此。 谢夫人初提这桩事情时候,谢玄朗念着白薇薇,自然是一副极为不乐意的样儿。 不过眼见这楚茯玉举止飒爽,又羞涩可爱,似也不觉得是一桩为难的苦差。 瞧着楚茯玉轻侧面孔,谢玄朗微微有些恍惚。 虽然容貌体态没一处相似,可方才楚茯玉动鞭子的样儿,倒是让谢玄朗想到了什么。 这般利落模样,还有瞧着自己害羞样子,都是无不让谢玄朗想到了一个人了。 正因如此,谢玄朗心中下意识间,竟似少了几分抵触。 而楚茯玉眼见谢玄朗口气温和,绝不似厌恶自己的模样,心中喜意更浓。 王珠漫不经心的瞧着,心中却也不觉在想,谢玄朗的真心,那也是不过如此。 而王珠这一刻,心中却也是想到了夏侯夕。 她要挑个能让白薇薇堵心的,却不知晓如何去挑。 毕竟如何让谢玄朗喜欢,王珠却素来不懂的。 然而夏侯夕却一副极肯定的模样,说那楚茯玉必定能得夏侯夕的喜爱,故而让自己安排。 如今瞧来,谢玄朗却也是果真如此。 王珠倒是隐隐好奇,好奇夏侯夕怎可这般肯定,眼前这个楚茯玉就是能入谢玄朗的眼。 自己这眼力劲儿,到底逊色夏侯夕一筹。 想到了这儿,王珠心中不觉有些不快。 不过在裴凰面前,王珠自然不会流露出半点。 裴凰容色变幻不定,心中却也是生生涌起了说不尽恼怒。 随手放下的马车车帘,这辆马车也是开始缓缓行驶。 裴凰的心尖儿,却也是顿时涌动了几许酸楚怒意。 原本谢玄朗如何薄情作践,她内心之中,到底还是有那么一缕挂念,一缕不舍。 可是如今,裴凰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彻底死心。 原本裴凰还有些不明白,裴洋为什么要除掉薛娇瑛,可是如今裴凰却也是彻彻底底,已然是有些明白了。 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扯碎了,却也是绝不肯让给别的人。 裴凰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觉流转灼灼的幽火。 谢玄朗却浑然不觉,甚至不知自己曾经深爱的女人已经是一腔怨毒。 白薇薇目光游离,落在了谢玄朗之上。 上了马车,白薇薇却也是微微嗔怒:“夫人若是喜爱那楚姑娘,我让了自己的位置也就是了。” 白薇薇一脸自惭之色:“如今我名声不佳,人人诋毁,是有损你的清白。反而是那楚家姑娘,冰清玉洁,还跟你是表中之亲。” 说到了这儿,白薇薇面色楚楚,泪水盈盈。她却也是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谢玄朗却不觉动情,轻柔说道:“薇娘,你在我重病之时,情深意重,我怎么会弃你不顾?” 白薇薇不觉身躯轻轻一颤,添了些心虚之意。 说到底,当初救了谢玄朗的人是王珠。自己不过是替了王珠的身份,享受这般好处。 王珠当真是处心积虑,定然是刻意如此,让自己生于这惶恐之中。 说到底,还不是想要自己心中总是这般提心吊胆。 “只不过如今,若我还固执己见,岂不是将你推到了这风口浪尖儿?我瞧这楚茯玉倒是知晓轻重,面子上过得去。若我一直拒了,母亲总是要寻你不是。等我收了母亲娘家的侄女儿,她总是要顾及几分。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你寻个挡箭牌,为你遮风挡雨。” 谢玄朗循循善诱,白薇薇知晓他心意已决,却也是不好说什么了。 况且谢玄朗的话儿,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 谢夫人折磨自个儿,白薇薇也是受不了的。 谢玄朗口中说着挡箭牌,眼前却也似掠过了一道炽红的身影。 从前的王珠,那是极爱穿戴这鲜红的衣衫。 原本自己也是为了替裴凰遮掩,方才对王珠这个大夏皇女不咸不淡。岂不料,居然是物是人非。 白薇薇垂下头去,却也是没有说话儿。 眼见白薇薇柔顺的模样,谢玄朗也是不觉松了口气。 白薇薇一贯柔顺,如今也是服软了。他就是喜欢白薇薇这样子,柔柔弱弱的,不会跟自己去争。这样子一来,却也是极好的。 谢玄朗的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升起了几许怜惜之情。 白薇薇总是柔柔弱弱的,倒是受了委屈了。 正因为这个样儿,谢玄朗口中言语却也是越发的温柔几许:“待那楚茯玉生下孩子,还不是要送到嫡母这儿养着。你不能生育,这孩子就是你的依仗。” 白薇薇倒也是当真心动了,说到底,她也并不是真爱谢玄朗的。 既然是如此,谢玄朗纳妾她并不如何心痛,只是有些担心自己的位置。 等那楚茯玉生下孩儿,自己再用些手腕,去母留子。 到时候,最大的好处,还不是留在了自己身上。 白薇薇委委屈屈的,偎依在了谢玄朗怀中:“那我什么都是听夫君你的。” 她如此偎依在谢玄朗怀中,却又幽幽叹了口气:“母亲死得不明不白,这些日子我也是不能吃不能睡,夫君,我真担心自己不能陪着你太久了。” 对于安茹,白薇薇并没有什么情分。不过安茹死了,她倒是确实有些怕了。 现在白薇薇提及了这桩事情,却也是刻意让谢玄朗怜爱,顺道给王珠弄些不是。 果然谢玄朗听了,眼中的怜爱之意却也是不觉更浓了些:“放心,你好生待在了谢家,却也是绝不会有人能伤了你,就算是王珠也是万万不能。” 白薇薇一脸仰慕之色,却也是暗掩住眼底几许算计之色。 自己这样子一番算计,纵然是王珠说出当日的真相,谢玄朗却也是绝不会相信了。 却并不知晓,王珠原本也是不屑跟她来争。 谢玄朗对于王珠而言,只不过是一块腐肉。这飞翔在天空之中的老鹰,又怎么会跟地上的老鼠争夺这块腐肉。 王珠送走了裴凰,方才让马车缓缓行驶回去。 此刻京城郊外,已然是一片昏暗之色,天地交接之处却也是不觉涌动了一片红霞。 马车缓缓行驶入城中,却也是天色昏暗,天边一轮明月,十分的皎洁。 王珠人在马车之中,默默的盘算。 忽而一阵子淙淙琴声流转,竟似不尽动人。 王珠音乐的造诣虽是不深,却到底有几分品鉴的本事。 她只觉得琴声颇为悦耳,不觉拉开了马车帘子。 只见楼阁之上,竹帘轻卷,夏侯夕正自抚琴。 融融的月光,却也是轻轻的撒在了夏侯夕的衣摆之上,却也是一片柔润。 月光皎洁,夏侯夕轻轻抚琴,一双异色的眸子掠动光辉。他如此做派,在月色映照之下,竟似有几分绮丽之意。 王珠瞧在了眼里,却也是不觉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心中一缕不安之意,却也是不断的加深了。 夏侯夕垂下头,瞧着王珠,忽而微微一笑。 那笑容却也是好似百花绽放,说不尽艳丽动人。 然而王珠的内心,却也是忽而警铃大作。 天边,却忽而添了一道艳痕。 空中一缕艳光,却忽而涌起,十分绚丽瑰丽。 耳边听到了呼啸之声,王珠顿时侧过头去了。 只见一颗流星,却也是由远及近。 此时此刻,尚未宵禁,街上许多行人也是惊呼连连。 王珠瞧着眼前不断放大的异火,却也是震惊万分。 这天生异像,原本也是天灾,与人无尤。可是王珠就是觉得不对劲儿! 咚的一下,这飞滚而来的流星却也是已经砸到了地面,发出轰然巨响。 所落之处,房屋尽毁,却也是点燃起了熊熊烈火。 王珠甚至不由得觉得,自己足下的地方却也是已经在轻轻的晃动了。 周围百姓尖叫连连,甚至有些伏在了地上不敢起来。 可是王珠的眼中却也是不觉涌动了一缕冷芒,提起了裙摆,匆匆而去。 紫枝担心,说了些什么,王珠却也是一点儿都不在乎。 她跑去的方向,正是这方才流星坠落的地方。 王珠蓦然回头,却也是回望方才夏侯夕所在的地方。 只见那一具琴前面,已经是没有了夏侯夕的身影了。 王珠一咬牙,恼恨无比的跑了过去。 夏侯夕,夏侯夕,他到底是要做些什么? 那流星所坠落的地方,果真是砸下了一个巨坑,四周火焚未歇,仍然是烧得噼里啪啦。 王珠没顾忌那么多,一步步的走入坑中。 这流星有一丈来宽,疙疙瘩瘩的,大约便是个圆形。 天色虽然是昏暗,王珠却也是借着这火光,瞧见了这陨石之上隐约模糊的字迹。 王珠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上面的痕迹,喃喃读出:“君不君,子非子,非帝命,何以惑。” 王珠想起了静安寺那一遭,顿时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这些话虽然是含含糊糊,却也是暗指皇族血脉不纯。 不错,寻常百姓是联想不到这些,可是若是有人刻意引导,那又如何? 王珠都是能想象之后的盛况。 什么太子名分不正,不吉利之类的传言那是顿时会传开了。 瞧着眼前陨落的星星,王珠内心也不是没有畏惧之意。 她心中一凉,却也是禁不住在想,莫非这世上当真是有什么天意存在? 自己为了改变前世的一切,那就是逆天改命? 想到了这儿,王珠却也是不觉打了一个寒颤。 可旋即王珠的眼底顿时流转了几许的决绝之色! 就算是逆天改命,自己也是在所不惜。 想到了这儿,王珠拔出了自己随身的匕首,想要将这字给划花。 匕首所触之处,却也是一片坚硬,分明是金属所铸。 王珠狠狠的划了几下,却也是连个印子都是留不下,反而将手掌震得生痛。 而此时此刻,外边却也是不觉传来了几许的喧哗之声。 这附近百姓到底也是回过神来了,不觉也是纷纷前来,想要瞧个究竟。 王珠一咬牙,却是不甘心,匕首仍然是划过去。 可是就在此刻,她的手掌却也是被人抓住,扯着她往外走。 耳边,却也是听到了夏侯夕温和担切的嗓音:“九公主,若不快些走,让这些百姓瞧见,你也不轻不楚了。” 王珠被他扯了一段距离,顿时不觉咬牙,一转身,手中的匕首却也是比上了夏侯夕的咽喉! 月色之下,夏侯夕的容貌更是难以描叙。 而那一双异色的眸子,却也是不觉涟涟生辉,更不似什么活人所有。 而王珠的匕首,就这样子的比住了夏侯夕的咽喉,轻轻一划,点点的鲜血都是渗透出来。 而王珠清秀的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浮起了狠辣之色,落在了夏侯夕眼里,宛如是受惊狠辣的小兽。 可夏侯夕的面颊之上,却无惶恐,仍然是一派柔和。 王珠咬牙切齿:“夏侯夕,你究竟是要做什么?” 不错,什么天意,根本就是夏侯夕做的手脚。 他给自己那只鸟儿,涂涂抹抹,就敢让肥鸟假扮凤凰祥瑞。 说到无法无天,说到假冒天意,也是再没谁比夏侯夕更加纯熟的。 至于什么天谴,相信夏侯夕自己都是一点儿都是不相信的。 虽然不知道这晦气的流星是如何弄成的,但是必定是夏侯夕做的手脚,这一点却也是一定不会有假! ------题外话------ 谢谢亲投了3张月票 谢谢weixin550c41f0f5亲投了5张月票 251 祭祀 月华若流水,点点盈润,宛如牛乳一般浸泡着大地。 而夏侯夕的容貌,似也是在黑夜之中盈盈生出光彩,因为月光的映照莹润一片。 似乎他所在的地方,别的东西,却也是再难入目。 就算是被王珠用匕首比住了咽喉,夏侯夕却也是不见有那半点慌乱,反而柔声说道:“九公主,我只是担心你罢了。” 王珠蓦然收紧了手掌,死死的捏住了手中的匕首。 夏侯夕这样子,实在也是让王珠有些捉摸不透。 原本,不是应该夏侯夕去算计容太后? 她当真想要逼问一二,夏侯夕究竟在想什么。 不过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让王珠生生的咽下去了。 别的也是不必提了,夏侯夕受了那种刺激,还能一派温和平淡,自己又为什么不能做到。 王珠也是隐隐察觉,也许自己并不如夏侯夕心计深沉。 可是她能忍耐,又幸运。 无论如何,自己最后一定能赢! 恨恨不平的收回了匕首,王珠也是遮掩住自己眼底一缕狠色。 蓦然,她的手掌却也是被人轻轻的包裹住。 还未等王珠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是被夏侯夕扯着离开。 却不觉想起了夏侯夕所说的话儿,他若是要动手杀人,必定是直到那人死去一刻,方才会撕开自己的温柔。 夏侯夕,他就是那样子的人,为了猎物编织了陷阱,却也是到死方休。 次日,皇宫之中。 御花园中,菊花却也是开得极好,大的似碗,小的如星,红的似火,白的如雪。微凉清风拂过,一阵子醉人的清香却也是铺面而来。 容太后心情却也是不觉极好,原本艳丽的脸颊更是容光焕发,少了几分憔悴。 她戴着指套的手指随意一抓,顿时也是摘了一朵碗口大的红菊,摇曳生姿,清香盈盈。 容太后举着这菊花,凑在了面前,轻轻的嗅了一口,却也是不觉叹息:“昨个儿的事情,想来皇后都是听说了。怎么那飞火流星,好端端的,居然是会有那样子的字。这天外之物,上面的字迹,岂不是指皇族血脉混淆?” 陈后今日头发盘成圆髻,斜斜的插了发钗,却衬出脸颊微微有些清瘦。 容太后的话儿,分明也是意有所指。 陈后心中微恼,却也是不动声色:“这天外流火,上面不过十二个字,其语焉不详,谁知晓说的是什么。” 若说此事指的是王曦,陈后却也是怎么都是不肯认的。 容太后摇摇指间的菊花,红菊轻晃,似也给容太后的面颊增添了几许的娇艳之色了。 那股子妖艳之意流动间,容太后的神色却也是晦暗不明。 “皇后,如今说来,竟然是多事之秋了。在你入兖州养病之前,不是有那彗星撞月的异相?当时京城之中,也是议论纷纷,讨论个不休。却也是没曾想到,这桩事情,居然是闹成这般模样。” 容太后冷笑,皇后若是想要将这桩事情,这样子轻轻撇开,她是决计不允的。 况且那天象有变,可解释之事还是能有许多,上次也是让太子如此的含糊过去。 可是如今,这陨石落地,这却也是许许多多的人,亲眼所瞧见的。 自古以来,天意为上,这件事情少不得能让人议论纷纷。 陈后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虽然是满院子的清香,可这清淡雅致的菊花香气,却也是压不住陈后肺腑间的一缕焦躁之意。 她却明面上不露出来:“这天意自是莫测,凡人若是去解,只恐怕反而是弄巧成拙。既然是如此,还不如安安分分,不去怪力乱神。” 什么天意,陈后却也是半点都不相信的。 容太后却也是不依不饶:“若是天意不肯让人去解,为何竟接二连三的昭示?先是彗星撞月也还罢了,如今竟有流星坠落于地,并且上头还有字迹。在我想来,必定是上天欲图提示大夏,大约是有什么事儿,非得让我们知晓不可。” 言下之意,非得有什么不肖,却也是让人计较不可。 陈后没曾说什么,却也是听到王珠脆生生的说道:“皇祖母所言,倒是极是。孙女儿也是觉得,此事必定是有些古怪。这上天示警,必定也是想要昭示什么的。这坠落流星,上头说皇族血脉混淆,想来也是不会说我们这些大夏的公主,而是父皇所出的皇子。如今父皇的皇子,也只有那么三位,皇祖母以为父皇指的是谁呢?” 容太后要撕开来讲,王珠也就当真将这桩事情撕开来。 而正因为王珠要撕开来讲,容太后反而是平添了几许无措。 在容太后想来,自己自然是要暗示是太子,却也是不能明晃晃的说出来,要说得婉转一些。 王珠咄咄逼人,容太后却也是不觉笑了笑:“不错,想来是对大夏十分要紧的人,所以上天示警。” 王珠又自顾自的说道:“父皇这三位皇子,自然都是要紧的人。太子哥哥品行端正纯良,自然不会是他。八皇兄虽然是有些糊涂,想来倒也不至于如此。皇祖母,我想来想去,也是觉得四皇兄最为可疑。他生母出身卑微,原本不见得能有他的。如今大夏有了这个四殿下,说不定就是大夏的劫数。上次彗星撞月,四皇兄的吉兆是假的,可是这不吉天象却是真的。父皇将他逐出京城,正是证明他就是我们大夏的不吉之人。” 王珠当真是伶牙俐齿,一番脆生生的话儿,就是将王竞扯上来。 容太后将王竞当成了自己的心肝儿肉一般,闻言顿时为之气结! 王珠这样子言语,简直也是岂有此理。 原本是要攀咬太子,怎么就扯到了王竞的身上? 她心疼王竞,自然是不想王竞有那么一丝一毫被流言所扰。 想到了这儿,容太后顿时也是板起了脸孔:“小九,你这般言语,却也是有些不是了。你四皇兄也是皇族血脉,可怜运气不好,如今已经是被逐出了京城了。他一个被逐出京城人,还能翻起什么风浪?想来纵然是上天示警,说的也是绝不会是你的四皇兄。” 容太后这样子说话儿,心中却也是恨得牙痒痒的。 自己的心肝儿肉为什么会被逐出京城,还不是与这个九公主是脱不了干系的? 王珠却也是不觉冉冉一笑,笑容盈盈:“可是四皇兄只是逐出京城,不是还没有死?” 她轻轻的抬头起,阳光落在了王珠清秀的容貌之上,却也是一派冰雪之色。 王珠字字句句,却也似带着一股子的森寒之意:“既然没死,那就是个祸害,没有斩草除根,难怪上天示警。听说四皇兄不安分,勾结前朝余孽,要害大夏百姓,兖州之事也是与他脱不得干系。我还想请父皇去查一查!皇祖母,难怪上天都示警了。” 容太后听出王珠要挟之意,她固然也是可以将王珠在兖州弄权之事扯出来,可是王珠极狠,大不了鱼死网破! 若容太后当真是有意将这所谓流星落地之事和王曦扯在了一起,王珠示意自己也是会两败俱伤! 容太后面色顿时凉了凉! 这个王珠,那就是个实打实的疯子! 明明是个年纪不大的丫头,可容太后触及王珠扬起了面孔,却蓦然升起了一股子的惧意。 仿若眼前的少女,是什么洪水猛兽,竟然是让人隐隐生畏。 容太后不觉轻轻的滑开面颊,避开了王珠的眼光。 她竟然不自觉的回避了。 而容太后的目光,却也是落在了指尖艳丽的红菊之上。 红菊冉冉,艳丽若血。方才令容太后喜爱的艳红,如今却也是让容太后一阵子的心烦气躁。 容太后下意识说道:“无凭无据,怎么九公主就一口咬定是你的四皇兄。倘若不是,那又如何?” 王珠唇瓣却也是流转了凉丝丝的笑容:“倘若不是,想来上天必定还会示警。若是不是,继续再杀就是。反正天意如此尊贵,宁可错杀,也是不能放过。” 王珠的言语之间,流转了一缕嗜血之意了。 这一刻,容太后却也是极为不快,很是不舒服。 她只觉得眼前的少女,是如此的可恨,如此的咄咄逼人。 这样子锋锐凌厉,甚至让容太后恨不得将她给狠狠的撕碎了。 “这皇族行事,岂可如此鲁莽。” 容太后一阵子胸口发闷,心中阵阵反堵。 她有那一种感觉,眼前的少女,内心正想着如何将王竞给生生撕碎了。 这种感觉,当然是让人不会觉得愉快的。 也是了,毕竟任何人被猛兽盯上了,都是不会有愉快的感觉。 而眼前的王珠,那就是一只实打实的猛兽。 容太后狠狠蹂躏自己手中的花,瞧着陈后:“皇后身为六宫之主,替陛下教导子女,那也是应当将皇家子嗣教导得宽容大方一些。” 瞧着陈后不动声色的样儿,容太后内心气恼之意却也是更浓。 心知自己就算是让陈后吃些挂落,只恐怕陈后也是不会觉得如何。 这言语争锋,已经是不会损及陈后分毫。 容太后却也是淡淡的说道:“哀家也是累了,这花园也是待不下去,还是先行回去休息就是。” 容太后这样子说话儿,却也是让人扶着她回去。 王珠挑挑唇角,心中却也是不以为意,说得却好似自己盼望能跟容太后逛这个花园似的。 容太后确实心情不佳,心中恼恨,嘴里却也是不好说出口。 她手中抓着那朵红菊,却也是狠狠的将这朵红菊生生捏碎了去。 容太后扫兴而去,在场这些嫔妃也是各自不安。 说到底,如今陈后得势,容太后也是别有风头。而她们这些寻常嫔妃,却也是连话儿都是插不上。 如今皇后和太后争执,她们这些妃嫔凑向前去,还不是成为炮灰。 王珠倒是不以为意,扶住了陈后:“母后,皇祖母既然是年纪大了,要回去休息,咱们就继续走走。” 她自然是知晓,容太后会有一些耳目。 可是这样子的话,她却也是巴不得让容太后听到。 容太后听到了,越生气方才是越好。 陈后温和一笑,却也是知晓王珠的用意。 自己这个女儿,倒是素来掐尖要强,很会气人。 不过王珠如此,陈后也自然是配合。 因为这流火坠落于地,并且浮起字迹的事情,陈后也是心中郁郁。 想不到如今王珠胡搅蛮缠,倒是让陈后心中郁闷纾解了不少。 仔细想想,自己的女儿说得也是没有错的。 就凭那些个含糊不清的字句,就要处置自己的曦儿?这桩事情,可是没那么简单。 陈后素来也是相信这所谓的鬼神之说的,可是如今她却忍不住有些怀疑起来了。 这些事情,又怎么会这样子的巧? 陈后未走,这宫中其余妃嫔也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有些女子,却也是不觉心生怀疑,好奇皇后此举,可是趁机立威? 毕竟气走了容太后,皇后娘娘还继续赏花,似乎是在昭示,这后宫之中没有容太后也是没什么不可以。 王珠挽住了陈后的手臂,却也是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些大夏后宫之中的妃嫔。 夏熙帝身为一国之君,整个大夏的佳丽,自然是任由他摘采。 纵然夏熙帝并非贪图女色之人,然而三年一次选秀,如今宫中嫔妃数量也是不少。 楚美人自怜自己日子难过,然而这宫中不如楚美人的大有人在。 王珠目光轻扫,这些嫔妃年纪大些的,是入宫日子较久的。入宫较久,分位也自然会高些,衣衫品阶自然鲜光些,只是容貌就并不如何鲜艳了。 而那些新入宫的女子,也许分位不高,却也是姿容俏丽,新鲜明媚。 她们来到了这后宫之中,争奇斗艳,可是却也只能在这宫墙之中慢慢的枯萎。 王珠不觉在想,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困惑于一桩事情。为何男儿,却是能三妻四妾的? 这样子的念头在王珠的心尖儿一转,而她的手指却也是不觉指向了一名妙龄少女:“母后,这位又是谁,我居然是不认得。” 她所指的女子正当妙龄,不过比王珠略大些,却也是肌肤白腻,容貌可人。 王珠觉得她容貌和那死去的薛采凝颇有几分相似,也是个美人胚子。 她素来不如何留意后宫的女子,如今这女子也是新入宫没有多久,故而王珠居然是并不认得。 而陈后却也是捏住了王珠的手,轻轻说道:“这位是新入宫的景美人,她入宫也是没多久,难怪你不记得。” 陈后年轻时候,也许对夏熙帝爱宠别的女人,不觉含酸。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样子的嫉意也是淡了下去。 也许陈后的情意,终究是从丈夫转移到了儿女身上,所以许多事情也是视而不见。 如今陈后和王珠说起这位景美人,心中也是毫无波澜。 可是王珠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她虽建议陈后如今多纳几个美人,分薄夏熙帝对安茹的记忆力,可是其中并不包括这位景美人。 景美人眼见王珠留意到了自己,面颊之上顿时流转错愕之色。 她也不觉回过神来,匆匆行礼,面颊顿时流转了几许的娇红。 景美人虽不过是初入宫,却也是知晓这位九公主的大名,知晓她手腕厉害,面颊之上都不觉有些惶恐之色。 自己在一群妙龄少女之中,也并不算如何的出挑,她也是当真不知晓,王珠怎么就留意到了自己了。 好在王珠不过是随口问了几句话儿罢了,并未十分纠缠。 眼瞧着王珠如此,景美人却也是终于松了口气。 赏了会儿花,散了之后,眼前这些嫔妃也是如蒙大赦,纷纷散开。 王珠挽住了陈后的手,却也是目光灼灼,流转了几许深邃之色。 知女莫若母,陈后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好奇:“方才你挑了那景美人儿来问话,究竟又是因为什么?” 王珠容色却也是微微深邃:“那景美人是新入宫的,不但如此,眉眼有些像那薛采凝。薛采凝死得凄惨,父皇必定是怀念。母后,我向来不怎么理会争宠的时候,可是如今却敢打赌,这位景美人是最受宠的。” 陈后点点头:“不错,这些日子,你父皇确实也是最宠这位景美人,时常去寻她。我虽然笼络了几个,送到了你父皇跟前。可是比起景美人,始终还是差些。如今你说起来,我方才发觉,她的眉宇之间,确实也是有些像死去的薛采凝。” 原本陈后以为,这不过是运气使然。可如今想来,景美人受宠居然是有人刻意安排,并不是偶然为之。 王珠轻咬唇瓣:“倘若这景美人早就在宫中,我还认定自己是多心了,偏巧她是最近挑选秀女进来的。” 陈后也是陷入了思索之中,当初那些秀女都送到了自己的跟前,也都拜见过自己。 那时候,她也想着笼络其中绝色者为自己手下。 不过那日,那些秀女之中却并没有这个景美人。 她略略问起,却也是听说这个秀女忽而染了风寒,并能拜见自己。 陈后也是不以为意,只命宫中的女医去瞧这位染病的秀女。 如今想来,这也许并非巧合。 景美人没有拜见自己,也许因为名花有主了。甚至这个景美人进宫,就是刻意安排。 这也许是王珠想多了,可陈后也是不得不怀疑几分。 她轻轻点头,不觉说道:“如今想来,是有那么几分古怪。” 王珠垂头:“方才留意到她,也是因为这个景美人的身上,似有那么一股子淡淡的香料。母后,我记得年前安国进贡了一批媚枝香,因数量稀少,只有宫中几名高品阶的嫔妃能有。当然皇祖母身为太后,自然也是能分得些许。方才在这个景美人的身上,我也好似嗅到了媚枝香的味道,不觉多瞧了她几眼。” 陈后却也是忽而恍然大悟,难怪王珠忽而就问起了这桩事情。 想来景美人也是莫名,怎么王珠就张口问她了? 只恐怕,这景美人也是吓得不轻。 王珠目光潋滟,却也是不觉添了几许的光辉。 “如今宫中已无这种香料,纵然是父皇想要赐给景美人儿,也是拿不出来。必定是有人赏赐给她,所以景美人方才也是涂抹在了身上。” 景美人到底年纪尚轻,也不过是初入皇宫,故而也是少了几分警惕。 她被人笼络,得了这绝好的香料,必定也是按捺不住,想要在身上弄一点。 却没想到王珠居然是如此心细,居然是发觉这一点。 而陈后听了,却也是不觉是微微苦笑。 这后宫之中,也尽是如此,她也是早就十分淡然了。 这刚入宫的秀女,也是必定会挑个靠山,那景美人也是如此。 只不过如今这个景美人出现,却也是未免有些巧合了。 王珠冷冷说道:“有人将景美人送入宫中,必定是想要她趁机在父皇跟前说几句话儿。新得宠的女子,总是能说上些话儿的。” 陈后慢慢思索:“那可是要想个法子,将这景美人拿来问一问?” 如今她心神不宁,总觉得王曦处境,很有些不好。 王珠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抖,容色却也是有几分漠然:“纵然不问,实则我也是隐约知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的。有人想要影响父皇决意,自然不仅仅是在后宫用力。今早就有人奏请,只说天落流火,上边有字,是不吉之兆。虽没有一个字提及太子哥哥,却也是奏请父皇祭天,以求平安。” 陈后喃喃道:“祭天?” 王珠也是极轻巧的点点头:“不错,正是祭天。既然太后并未盘算,以这流火坠地,告太子哥哥不吉,想来这关键一招,就在祭天之上。母后,咱们得要小心翼翼,绝不能将这祭天之事成功,纵然父皇允了,我们也是要小心仔细。” 至于那景美人儿,如今却也是不必提了。 她不过是枚棋子,根本也是说不上话儿。 今日王珠虽然是冲撞了容太后,却也是知晓容太后是并不好招惹的。 私底下,王珠也是要小心翼翼,越发警惕。 也是不知晓容太后究竟是在筹谋什么。 正因为猜测不透,王珠心尖儿,越发觉得有些不是。 到了傍晚,紫枝也是将宫外的消息尽数给打听清楚。 昨日入夜,流火坠落在地,京中百姓也是尽数都瞧在了眼里。 正因为如此,人心惶惶,却也是招惹了许多是是非非,闲言碎语。 而夏熙帝也是终于答应朝臣要求,当众祭天,以安民心。 王珠听紫枝回禀时候,正轻轻的摘取了发间的玉钗。闻言,那玉钗却也是坠落在地,顿时也是摔了个粉碎。 三日后,夏熙帝也是会率领朝臣,前去祭天。 ------题外话------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3朵鲜花 谢谢156**1383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摎jiu亲评价了本作品 谢谢185**7578亲投了1张月票 t 252 血脉不纯 天光初明,一道队伍却也是缓缓向着京城郊外前行。 王珠穿着一套纯黑衣衫,面纱遮挡住面容,混杂在祭祀的队伍之中。 照着大夏祭祀规矩,王珠前一日也是已经茹素,沐浴更衣,不带丝毫污秽。 祭祀之所,是京中东南一处天坛,需文武百官,后宫妃嫔一块儿到场。 王珠容色冷漠,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漠然之色。 这一次祭祀,她内心之中,总是隐隐有些不安之意,却是不知晓为什么。 不知不觉,队伍却也是到了大夏的祭祀之处。 那祭祀祭坛是用白玉石板雕刻成圆形,纹理古朴,颇有些古韵味道。 夏熙帝一步步的走向前去,黑色的袍角却也是轻轻划过了阶梯。 随身的兵刃,更是被夏熙帝解了去,放置一边。 每逢祭祀,必定是要解去兵刃,独个儿前去。 王珠心中轻轻送了口气,到了此处,应当不会有事发生。 这祭坛昨日就被搜查过,更是士兵把守,不允别人前去。 也许自己当真是想得太多了。 可当真踏上了祭坛,夏熙帝却面色一边。 “你,你究竟是谁,为何在此。” 只见原本应当没有人的祭坛之上,却也是多了一道女子身影。 那女子三十多岁,容貌娟秀,似乎也能分辨出做姑娘时候的美丽模样。 见到了夏熙帝,她却也是并没有行凶,反而咚的一下跪下来。 “奴婢素绢,原本是清王身边婢女,今日却是有要紧之事要禀告陛下。” 瞧她模样,似乎也是并非要行刺。 羽林卫匆匆而来,包围了祭坛,却因没有夏熙帝的命令,不敢直接冲向前去。 夏熙帝容色不定,却也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素绢果然只是跪着,并未靠近夏熙帝,尖锐无比的说道:“奴婢虽是清王侍从,可是却也是知晓清王大逆不道。如今更是知晓,太子其位不正。这桩事情,奴婢原本不想说出来,可是如今天降流火,却也是不容奴婢隐瞒。这太子王曦是当初皇后静安寺所出,是清王之子。当时清王妃生了个孩子,故而替换了孩子。” 素绢这样子的言语,周围的人顿时也是不觉安静下来。 如今整个京城谣言纷纷,都是议论太子血统不纯,并非真正的陛下之子。 所以眼瞧着太子年纪渐长,故而上天示警。 这样子的话儿,私底下也是传了不少。 只不过这些原本不过是含含糊糊的言语,却也是让眼前的女子说了个清楚。 便是在此刻,一道身影盈盈而出,不觉厉声说道:“陛下,还请下令,将这满口胡言的女子当场处死。她有辱太子的名声,却也是当真其心可诛。” 言语寒意森森,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的血腥之意了。 只见说话的人正是陈后,她容颜掩藏在了面纱之下,却也是掩不住浑身散发的凛然之意。 众人闻言,却也是不觉一震。 陈后的性情,却也是素来温文,正是因为这个样儿,谁也没想到陈后居然是如此坚决。 宛如是受惊的母兽,只恨不得将伸出爪子怀了异心之人狠狠的抓咬一口。 陈后轻轻的抿紧了唇瓣,眼底却也是顿时流转了森然的光辉。 夏熙帝也是有些惊讶,目光落在了陈后身上,却也是有些复杂。 在夏熙帝的印象之中,陈后一贯是温文尔雅,行事温和大方的。 就算是陈后染病,被送去兖州,这个贤惠的皇后,却也是没说那一字一句的不是。 可巧偏偏,陈后却也是这样子说—— 眼前的女子,却忽而有些陌生了。 陈后慢慢的收紧了手掌,掌心却也是浮起了汗水。 小九说得确实是不错,那些人心计深沉,就是早就盘算了,在祭祀之礼上下手。 却没想到,居然是如此直白的污蔑。 然而自己是一国之后,莫非还处置不得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陈后却也是字字清脆! “此女来历不明,来到了这儿,那就是居心叵测!陛下,她说的话儿,怎么可以相信?我瞧倒是要查一查,她是如何来到了这儿。曦儿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孩子。我身为母亲,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孩子是谁?若他不是我的孩儿,我为什么要隐瞒这桩事情?陛下,你的其他几个孩子,那可都是在宫中所出,我又不是不能生育,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更何况,臣妾和清王素来也是没有什么交情。” 陈后面纱之后,一双眸子也是流转一缕寒芒:“若曦儿当真是我换了的,若臣妾当真如此丧心病狂。等我有了洵儿之后,为什么还要留这个祸根活命?倘若曦儿不是我的孩子,这些年来,我为什么悉心栽培,视如己出?” “陛下!清王是叛逆之躯,他的下属自然是时时刻刻,想要对你不利。如今这个婢女如此言语,却也是想要祸乱朝廷,想要大夏大乱,想要颠覆你的江山啊。” 说到了此处,陈后重重磕头,一团鲜血却也是染红了面纱了。 陈后素来柔弱,如今说出了这样子一番话,却也是有些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然而她这样子一番话,却也是不觉说得是有理有据。 既然是如此,倒也是居然让人半信半疑起来了。 这素绢所言,果真是颇多破绽,只不过说的话儿,实在是匪夷所思。 陈后伏在了地上,抬起头来,却也是不觉浮起了决绝之色:“还请陛下诛杀此女,免得朝廷生乱。” 不错,容太后确实也是打了个措手不及。 可是那又如何?只要是杀了这素绢,那么这桩事情必定也是令人将信将疑的。 那么这桩事情,终究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谣言罢了,并不能真正的当真。 陈后死死的咬住了唇瓣,却也是好似品尝到了几许的血腥之意。 而她迟迟未听到了夏熙帝如此言语,一颗心却也是不觉渐渐的往下沉了去。 只见那素绢却也是凄然说道:“皇后如今,又何苦如此狡辩?到底是舍不得这些年来的母子情分,还是舍不得自己荣华富贵?” “不错,当日静安寺换了孩子,皇后自己是一点儿都是不知道的。这些都是请王妃的阴谋罢了,所以皇后这些年来,方才是能对太子视如己出。清王妃眼见太子年纪大了,储君之位已经牢固了。所以前些日子,清王妃命清王身边的姬妾如姬向皇后说明此事。前些日子,化为木如居士的如姬已经是寻上皇后。岂料,皇后并不想让这桩事情让别人知晓,居然是害死了如姬,还污蔑如姬行刺。” “陛下,你若前去静安寺查访,必定是能知晓,木如居士曾经让皇后散去下人,悄悄说话,之后又是莫名其妙的死了。” “至于说到证据,当年的清王妃,还是活着的。她的住所,这就在我这锦囊之中。若是寻到这位清王妃,那么一切真相,就是能知晓得清清楚楚了。” 素绢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枚锦囊给摸出来。 她抬起头,一张面容却也是不觉浮起了决绝之色。 就在此刻,素绢却也是将一把匕首给摸了出来。 夏熙帝一惊,还道此女意欲行刺。 还未等夏熙帝叫救驾,那女子匕首往那脖子上一割,血顿时就咕咕冒了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素绢身子顿时也是倒了下去。 她的鲜血染上了白玉石的地板之上,却也是说不尽的凄艳欲绝。 陈后呆呆的跪着,却也是说不出话来。 既然是死了,那都是死无对证了。 人群之中,王珠蓦然是死死的捏紧了自己的手掌。 一点点的鲜血,却也是顺着王珠的指缝之中渗透出来,晕染了点点的嫣红。 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方才也是克制住了自己,不让自个儿失态。 方才王珠并未站出来,只因为她内心之中是知晓的,便算自己站出来,也是无甚用处。 既然那素绢已经是站出来,必定是有用的。 就算是跑上去将那素绢给杀了,却也是平白落得一个杀人灭口的罪名。 她不甘心又如何?这桩事情早就是有人精心设计。 而那白玉石板之上,那尸体渗透出的嫣红,却也是说不尽的刺目。 王珠死死的咬住了唇瓣,这皇权之下,这样子的血腥却也是少不得了。 一场祭祀,却也是无疾而终。 这素绢之死,还有那素绢的话儿,自然也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不但是那些京中百姓,就是当日围观的那些朝臣,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是颇多疑虑。 王曦身为太子,究竟是不是当今圣上的血脉,那也是已然是一桩万分值得人怀疑之事。 况且夏熙帝没有当场灭了那素绢,反而是让这素绢胡言乱语完毕,必定也是有所怀疑。 夏宫之中,原本被软禁的王嫣,听了这话儿,顿时也是长了精神。 自从被软禁之后,王嫣自知失宠,又不允外出,整个人也是失魂落魄。 从前王嫣闯了什么祸,总还是有许妃担待,可是如今许妃也是失宠,自然是惹得王嫣心生绝望。 碧云宫中,王嫣听了那宫婢回禀,不觉微微一笑,随即拔下了发间了金钗,送到了那宫女福如的手中。 “你倒是精灵,知晓的也是不少。难为你还惦记我这个主子,这枚发钗,那就是送你好了。” 一旁王嫣的贴身宫婢采素却也是不觉皱了下眉头。 这个福如,其实并不算是王嫣身边贴身侍候的人。 只不过福如十分精明,在人家都对王嫣避之不及的时候,她反而是凑过来想烧冷灶。毕竟,所谓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果然福如打探了消息,王嫣赏赐也大方。 采素知晓王嫣的性儿,却也是不好相劝。 其实公主既然是落在了冷宫之中,手中虽然是有些财帛,也应该花在了刀刃了。而不是随随便便,因为几句奉承就赏赐。 可惜如今,王嫣内心不平,自然也是十分喜爱福如的奉承。 况且今日,福如也是将祭祀之事的变故说出来,自然也是惹得王嫣万分的欢喜。 采素虽然觉得有些不是,却也是不会触自家主子的霉头,更是不会将这些话儿说出口。 王嫣听了,秀美的面孔却也是不觉神采飞扬,有些幸灾乐祸。 “可惜如今我被禁足,却也是不能亲眼瞧见皇后娘娘那落魄的样儿,当真是可惜。我那九妹妹,那么张狂,不就是因为有个做太子的哥哥,原来这太子居然是个野种,当真好笑。” 采素却也是不觉左顾右盼,压低了嗓音,不觉说道:“公主还是小声些才好,否则别人有心听到了,只会觉得你的不是。这桩事情,陛下也是悬疑未决。咱们议论,只恐怕却也是会落下把柄。” 可王嫣听了,却也是不以为意,懒洋洋的说道:“怕什么,如今人人都议论,皇后莫非要将全天下的人都给杀了?难怪遮遮掩掩,还指望我这个野种大哥,为她博得个荣华富贵呢。” 采素不觉皱起了眉头,心中却也有些叹息。 便是许妃恨透皇后,也是绝不会如此不谨慎的。 当初采素被许妃指派到了王嫣跟前,也是觉得采素懂事,能提点王嫣一二。 如今采素想来,却也是不觉觉得有些可笑了。 可那福如不过是个下等的宫女,为了讨好王嫣欢心,自然也是什么都敢说:“怕什么,只恐怕没多时,太子殿下都会被陛下弄没了。至于什么皇后,什么六皇子,什么九公主,自然也是不能待在宫中。今后皇宫之中,受宠的公主却也是只有那么一位了。” 这样子的话儿,却也是说得十分直白了。 福如只不过是个下等宫女,又得了王嫣的赏赐。 既然是如此,这话儿自然也是挑好听得说,只盼望王嫣能够欢喜。 王珠唇角一弯,顿时流露一缕笑意。 可这笑意还未全然绽放,却也是听到了福如啊的一声惨叫。 只见这位宫女顿时满头汗水,滚落在地,背后一道血淋淋的鞭痕,却也是不觉触目惊心。 王嫣尖叫了一声,不觉站起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瞧在面前少女。 王珠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如今漫不经心的玩弄手中的鞭柄。 她颜如冰雪,眸若点漆,糅合在一道,容貌不觉有一缕奇异的魔力。 王嫣不觉心生惧意,联想到王珠如今处境,方才也是大起胆子:“九皇妹,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好的宫女,不过,不过说了几句大家都知晓的话儿,你也是不必如此狠辣,非得要置人于死地。” 王珠却不以为意:“我若做得不是,父皇母后,必定是会处置与我。不过却轮不到五皇姐你来拿我教训。你若不服气,大可以去告状。” 她眼底涌动一缕冷漠,宛如寒冰。 其实王珠平时动手,是不会让鞭子里面的倒刺给弄出来的。 可是如今,她对这个福如,却也是没有怎么客气。 只因为福如触动了她的逆鳞,让她是很不爽快。 王嫣却也是为之气结,王珠都这个样儿了,居然还这样子的张狂? ------题外话------ 谢谢139**7008亲评价了本作品,送了1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3朵鲜花 253 要挟许妃 可王嫣偏生没骨气,内心之中,竟不觉升起了几许惧意。 眼前的少女明明年纪比自己小些,可那宛如冰雪一般的容颜,却也是让王嫣流转了几许畏惧。 王珠转身,向着殿内走去。 王嫣瞧着那道纤弱的身影,内心之中却也是忽而流转几许不平郁郁之意。 明明王珠好日子就是要到头了,却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她这个公主,虽然是招惹了些不是,犯了些个错处,可是却也是好歹是正经的皇族血脉。 如今王曦出身的丑事,早就是宣扬得什么都知晓。 王珠还狂什么? 瞧着王珠背影,王嫣却也是不觉含酸:“九妹妹,如今太子是个孽种的事情,可是整个京城都是知晓。我是没什么本事,被父亲软禁在这儿。九妹妹堵不住别人的嘴,朝着我耍弄什么威风。我还听说,皇后生的太子既然不是父皇的,指不定,其他的子女也是血统不纯呢。” 却暗暗指陈后行为不端,说不定还会沾染什么荤腥。 王珠蓦然转过身,漆黑的眸子冷润无比的落在了王嫣身上。 王嫣蓦然打了个寒颤,心尖儿微微一冷。 秋日的水池,却也是波光潋滟。 池水寒冷,掠动了几许光辉。 王嫣蓦然脖子一紧,被人死死的扣住了。 她的身躯被狠狠的推了过去,死死的靠在了栏杆之上。 王珠手掌死死的扣住了王嫣的脖子,慢慢的用力。 王嫣面颊微微涨红,却也是不觉喘不过气来了。 她只觉得自己身子慢慢倾斜,似乎就要落在了那水池之中。 耳边却也是听着王珠冷冰冰的说道:“既然七皇姐这样子言之凿凿,非得说太子哥哥,血统不纯,不如就跟我好生打个赌。若太子哥哥血统不纯,我便死在你的面前。若你说得错了,那就你给我死了好不好?” 王珠缓缓松开了手,王嫣的身躯却也是缓缓滑落而下。 王嫣大口大口的喘气,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方才王珠冷冷杀意,却也是让王嫣实在是恐惧之极。 王珠那冷冰冰的手指,轻轻拂过了王嫣的面颊。 王珠嗓音却也是不觉渐渐低了下去:“你不是言之凿凿,怎么就不敢赌了?” 王嫣早就畏惧之极,一句话儿都是不好说出口。 瞧着王嫣畏惧的样儿,王珠却也是十分不屑。 不过是个没用的货色。 王珠也是知晓,自己举止是有些鲁莽的,可是今时今日,她就是压不住自己胸口那缕抑郁不平之气。 一股子酸涩之意顿时也是涌上了王珠的心头。 瞧着软下来的王嫣,王珠不屑一顾。 王嫣这个样儿,当真是可笑之极。这样子的人,原本也是不配让自己计较的。 王珠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碧云宫中,许妃由着身边宫婢服侍,盘上发髻。 一边的宫女却也是不觉奉承:“娘娘精神极好,却也是容光焕发,整个人瞧着也是美丽了许多。” 许妃今日穿了一套淡色宽袖竹叶枝纹的宫装,画了淡妆,别着碧玉钗,越发衬托清丽可人。 自从被打入了冷宫,许妃终日也是郁郁不乐的。不过如今,许妃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绽放了笑容,气色更是好了许多。 “你这小嘴儿,当真是会说话,阿玉,待会去你去御厨房,给我添盅燕窝。” 阿玉顿时也是不觉点头应承,却也是添了几分喜色:“前些日子,这些没眼力劲的狗奴才,要什么都啰啰嗦嗦。虽然没有明着言语,这态度却也是十分不是。如今再要他们添燕窝,必定也是热络得很。” 许妃眼中流转了几许冷光:“不错,这些下人,都是见风使舵,十分会见人下菜。虽然分例是宫中定好的,不可随意克扣。可私底下给你手脚慢些,又或者以次充好,那也是常见了。如今这些奴才,自然也是十分恭顺。” 许妃这些日子,可是也是过得极为不好。 如今雨过天晴,她心情也是不错。 许妃说到了这儿,一道凉凉的嗓音却也是不觉响起:“难怪许妃娘娘心情这样子好。如今四皇兄早便逐出京城,若是太子哥哥有事,父皇能挑的皇子也只有八皇子王麟。” 许妃一惊,不觉扭过头去。 只见王珠容似冰雪,缓缓过来。 王珠见到了许妃,却也是轻轻的福了福:“见过许妃娘娘。” 王珠这样子的话儿,正好说中许妃的心思。 不过许妃不似王嫣这等蠢物,自然不会明着说。 王珠说得这样子的自白,也是让许妃的内心之中,却也是隐隐有了不安之意。 她勉强笑笑,却也是不觉低语:“九公主说什么,我却不甚明白。” 王珠目光却也是有些锋锐,好似要穿透许妃一般。 许妃的心尖儿,却也是涌起了几许凉意。 “如今我想有些贴己的话儿,和你说一说,还请许妃屏退左右。”王珠盯住了许妃,如此说道。 许妃眉头却也是轻轻的皱起,似有几分迟疑之色。 不过王珠却也是轻轻的说道:“娘娘放心,我王珠无论是怎么样子的人,总不见得是愚蠢的人。我能怎么样,难道还伤了许妃娘娘不成。如此一来,我那大哥可也是更说不清楚。” 许妃方才展颜一笑,不乐意在王珠面前失了底气,一挥手,却也是不觉让这些人纷纷退下去。 王珠说得不错,她还能将自己给怎么了? 待四下无人,王珠方才说道:“前些日子,我和母后赏花,见到了那景美人。人家用的是名贵香料,故而惹我怀疑。原本,我还道景美人是皇祖母挑中的,却也是哪里能想得到,景美人原本是许妃娘娘的人。” 许妃瞪大了眼睛,眼中不觉流转了几许错愕之色,似乎也是颇为惊奇。 可是暗中,许妃却也是轻轻的扯住了手帕。 王珠这个小妮子,确实也是难缠,居然这么快就查出来。 “所以我千防万防,只顾着防着太后弄鬼,却也是万万没想到,那个素绢,居然是许妃暗中命人带过去的。那守着天坛的羽林卫统领,却是许妃你娘家的族人。” 王珠眼中讽刺之意却也是更浓了:“许妃娘娘果真是好手段,大约也是想着,若没有太子和四皇子,我的八皇兄就是胜算大增。” 许妃死死的盯住了王珠,却也是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少女,似乎已经是握住了自己的把柄,查出了事情的真相。 她心念盘算,王珠来这儿,那又是为什么。 许妃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桩事情,她是绝不会认的:“九公主若是有什么证据,无妨前去陛下跟前,将我给告发了。我这也是没什么好说的。若是没有证据,不必在我这个妇道人家跟前胡言乱语。” 她肯定,王珠必定是没有什么证据。 王珠容色不变:“只要许妃揭穿此事,乃是容太后阴谋,一切尽数是她安排,一切都是处心积虑。那么有关太子哥哥的谣言,自然是不攻自破。许妃以前你无论做过什么事儿,我和母后都是既往不咎的。” 许妃却也冷哼一声:“九公主,我实在不明白你说什么。” 王珠叹了口气:“如今许妃娘娘胜券在握,自然是觉得这样子做,没什么好处。可在我瞧来,许妃娘娘如此愚蠢,那分明也是自掘坟墓。你以为除掉太子哥哥,就能扶持八皇兄上位?在我瞧来,太后又怎么会如此的好心呢?如今四皇兄虽然是流落在外,可是一旦除掉了最大的障碍,太后必定是会想方设法让他回来。到时候种种陷害太子的手段,就会用在许妃娘娘你的身上。” 许妃面色变得十分难看,冷冷的哼了一声。 王珠盯住了许妃:“这些年来,许妃你也算是对我母后颇为了然了,平心而论,我母后是否也算个厚道之人?” 许妃哑然失笑:“妾身如今还软禁宫中静思己过,快些连陛下的样儿都忘记了。这些都是我自个儿不贤,自然也该多想想皇后的贤德。” 言下之意,却也是在嘲讽王珠的厚道。 许妃这个宠妃,如今却是被软禁于此,自然是因为斗不过皇后。 王珠瞧着许妃:“可你和母后斗,就算是输掉了,那也不过是失宠。许妃,你也不过是吃一盏燕窝费事一些。到底是儿女双全,到底保全了家族。母后,素来都是不会赶尽杀绝的。可是纵然母后如此厚道,你又如何回报?你以为换成了容太后,她要争储君之位,还会跟我母后一般客客气气。” 许妃却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平心而乱,王珠这话儿也是说得不错,陈后所用的手腕,到底也还是比较宽厚了。 可如今是自己占上风! “许妃,我答应你,只要你这次指证容太后,你之前所为我和母后一定不会计较。否则,纵然是不死不休,我王珠发誓,必定也是不会让你好过。” 王珠的话儿掷地有声,却也是不觉让许妃顿时打了个寒颤。 明明是个不大的姑娘,却也是让许妃的内心之中不觉涌起了那货真价实的惧意了。 可许妃却也是垂下头,仍然是淡漠无比的说道:“九公主,我当真不知晓你在说些什么。我已经说过了,倘若你有什么证据,大可以将我告发。我的心里面,是不会介意的。” 此刻许妃也是已经十分肯定,王珠是没有什么证据了。 倘若真有什么证据,自然也是会拿出来。 还不是虚言恐吓,随意说几句话儿,就是想要自己服软? 她也是宫中的人精,怎么会任由别人说几句话,自己就相信了? 王珠来这里闹一闹,不就是因为王珠没有底气,方才来这儿胡言乱语? 如此瞧来,太子果真是要倒了。 至于容太后如何,许妃并未如何放在心上。 容太后虽然扶持夏熙帝上位,可是这心里一直便是另有打算。正因为如此,夏熙帝也是和容太后不交心,一直都是不觉有些提防之意。 陈后一向性子柔和,也不见得有什么手腕,至于这九公主那到底也是个小孩子而已。既然陈后都能位置稳当,许妃也不信自己对付不了这个容太后。 如今自己亲儿,离那皇位只有一步之遥,许妃又怎么会退缩? 如果王珠还要纠缠,她就唤来侍卫,将王珠生生逐出去。 许妃已经打定了主意,眼底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冷光。 “如今太子闹了这档子事儿,原本和我这儿无甚关系,九公主你也不必在此胡搅蛮缠,若九公主还纠缠不休——” 许妃话语未落,王珠却也是已经抢白:“既然许妃娘娘已经是做下决断,我告辞就是。” 王珠嗓音渐渐低下去,却也是流转了几许的冷然:“只盼望就此以后,许妃娘娘可是不要后悔。” 许妃有些愕然,瞧着王珠决绝而去的背影,却也是不觉有些恼恨。 她不得不承认,王珠的言语,是有些让自己心中畏惧的。 可是那又如何,等到自己赢了之后,这变态的九公主必定是要斩草除根。 陈后心慈手软,她却不会。 若是对手输了,那可就是要狠狠咬死,绝不会有任何余地。 不错,当初因为容太后出卖之事,许妃与容太后是心生嫌隙。只恐怕王珠那个小妮子,也是觉得自己和容太后反目成仇。可这斗争之事,又哪里会如此的简单? 许妃落魄,容太后又被陈后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落在这冷宫之中,许妃就算是吃一盏燕窝,也不是一桩爽利的事情。容太后既然是前来说和,许妃也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容太后心中有别的成算,许妃又不是那等三岁孩子,自然是心中通透。 等到太子落下去,自己自然也是要跟容太后好好计较。 她就不相信,自己斗不了容太后。 许妃这般想着,心中流转了几分恼恨之意。 王珠如今在自己跟前招摇,那也是必定落不得什么好处。 棠华殿之中,花圃里种了桂花,如今清风一吹,却也是芬芳馥郁。 陈后独自等待,容色却也是不觉添了几许漠然。 送茶的宫女小心翼翼,扫了陈后一眼,一颗心却也是不觉砰砰一跳。 此处乃是宫中新人所在的居所。陈后身份尊贵,也不会纡尊降贵,来到了这儿。 这个宫婢身份低微,还是第一次见到陈后。 如今宫中关于太子的谣言传得可谓沸沸扬扬,想来正是因为这样子,陈后方才纡尊降贵前来此处。 景美人方才来到了宫中,分位也是不高。 可她姿容美貌,如今夏熙帝也是总爱到这儿来寻景美人。 正是因为这个样子,陈后方才来到了这儿。 那宫女不觉在想,陈后身份尊贵,却是来了这儿,当真不觉有些落魄可怜。 不过这样子的话,宫女只能心中寻思,却也是绝不敢说出口。 也不多时,夏熙帝也是匆匆过来。 陈后顿时也是伏身在地,娇躯不觉轻轻发抖:“臣妾见过陛下。” 夏熙帝不觉轻轻的将陈后扶起来。 陈后额头伤口尚未痊愈,如今仍然是有着疤痕。她额头上抹了药膏,神色却有些憔悴。 夏熙帝瞧见了,却也是微微有些怜爱之意。 夏熙帝微微沉吟,却也是温声说道:“皇后要说什么,我的心中却也是明白几分。如今这般事儿,传得沸沸扬扬。便是我要压下去,只恐怕也是压不下去。那素绢来得十分蹊跷,不如寻到清王妃,证明太子清白。” 夏熙帝说话儿虽然还算温和,可是陈后却觉得一颗心不觉往下沉。 如今夏熙帝说是证明清白,还不是不肯相信? 那个清王妃,失踪许久,又怎么会说真话? 这算计之人,一步步的深入人心,实在让人摆脱不了。 “陛下,这些年来,曦儿是什么样子的人,想来你的心中,也是十分了然。你与他的父子之情,必定也不是假的。陛下,你的心中,想来也是会相信曦儿。” 陈后泪水涟涟,却十分殷切。 夏熙帝眉头不易察觉轻轻的挑了一下,却轻柔的叹了口气:“皇后也是不必担心,我自然是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况且如今这桩事情,已经并非是大夏皇族的家事。若是任由这桩事情滋生,只恐怕也是会动摇太子威信。无论如何,却也是不得不给百姓一个交代。” 夏熙帝这样子言语,未必没有道理。 如果一国储君有那等出身含糊的传言,这桩事情,终究也是没有多好。 百姓也许只不过当此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可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必定是会就着此事层出不穷的用手段。 可陈后仍然是有些心冷,不觉低语:“若是曦儿有什么事情,我必定也是不能活了。” 夏熙帝面颊肌肉微微颤抖,随即微微有些怜爱之意:“皇后不必说这些胡话,你贤良淑德,并且还有小六小九,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和你没什么关系。若别人有什么人闲言碎语的议论你,我也是一定不会饶了这些人。” 他轻轻的抚摸陈后的秀发,瞧着陈后沉默不语,却也是叹了口气。 景美人这儿,夏熙帝也不好留了,安抚了陈后几句,便是匆匆离去。 一名风姿艳丽的美人儿盈盈出来,瞧着夏熙帝的背影,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景美人方才避开,如今方才出来。 眼见陈后如此,景美人隐隐有些轻蔑和痛快之意。 她初入宫中,也是没有多久,人也是颇为得宠。如今眼见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居然是这般模样,景美人也是觉得皇后娘娘不过如此。 不过如今夏熙帝对陈后也还是颇为客气,瞧来就算是太子有事,一时皇后还不至于落下来,景美人也是不敢失了礼数。 她盈盈一福,风姿冉冉:“见过皇后娘娘。” 陈后见她青春美貌,欣长的脖子之上,似乎隐隐有些红痕。 她只觉得心尖好似被扎了一下,十分难受。 这个景美人也许掩饰得极好,可是陈后知晓这个初入宫的美人心中也是在嘲笑自己。 这后宫之中,素来就是如此,踩着别人往上爬。 景美人眼波流转间,却也是不觉添了几许关切之色:“皇后身子不是,还是我扶着你去休息。” 她伸出手了,就去扶着陈后,内心却也是顿时添了冷笑。 啪的一下,景美人的手掌却也是顿时被拂开。 王珠占据了陈后身边的位置,柔柔扶住了陈后。 她眸子冷漠如冰,好似毒蛇一般扫过了景美人。 景美人打了个寒颤,似乎自己内心之中的想法,更是被王珠瞧得清清楚楚的。 她不觉受了惊吓,慢慢的退后了去。 王珠嗓音不觉温柔起来:“母后,咱们出去走走。” 景美人瞧着陈后和王珠离去的背影,却也是不觉嗤笑了一声。 她手指在自己的颈项边一拂过,上面刻意沾染的胭脂顿时被景美人的手指拂过去。 景美人刻意用胭脂在自己的颈项之上弄出痕迹,就是为了刻意恶心人。 往常夏熙帝确实也是非常宠爱他,不过如今既然是出了这种事情,夏熙帝也是没有这样子的兴致了。 今日他来打了景美人这儿,也是心烦意乱。就算景美人使出浑身解数,却也是没办法让夏熙帝欢喜。 景美人冷冷的哼了一声,手帕慢慢的将颈项之处狠狠擦了去。 花园之中,陈后却也是微微有些恍惚。 她抬起瞧着阳光,轻轻一拂衣衫:“方才陛下说了,便是曦儿有事,我也不会被牵扯。可是我确实清清楚楚的知晓,曦儿若是死了,我也一定会死了。” 说道了此处,陈后却也是不觉凄然一笑。 王珠挽住了陈后的手臂:“母后,你这样子说,那也是没有错。这宫中争夺,原本也是不过如此。退了一步,人家都是会扑上去,他们不会手下留情。一步退,那就是输。咱们就算不是,也会差不多的。” 那些人,不会客气的,就会像饿狼一样狠狠的扑上去。 “放心,母后,无论如何,我就一定会赢的。” 对面的敌人,她会一个个的撕碎! ------题外话------ 谢谢朩槿蓅哖゛暧陽钣の嶶笑。亲投了2张月票,2张评论票 谢谢yszzh202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895668亲投了2张月票 254 退亲 几间,茶壶之中茶香缭绕,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清凛味道。 淡淡的白雾之中,夏侯夕的容颜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模糊。 眼前一张俊美无比的面容,也因为这淡淡的水雾之色,隐隐添了几许神秘之意。 他瞧着眼前的王曦,却忽而微微一笑:太子身子,似乎也是好了许多了。 王曦面色隐隐有些病气,前些日子他偶染风寒,故而并没有去这个祭祀之礼。 王曦也是没想到,居然是闹出了这样子大的事情。 园中翠竹森森,松树挺拔,却不见什么鲜花点缀。 王曦身为大夏的太子,什么都有,原本也应当声色犬马。 却没想到,王曦这院子之中,居然是被布置得这般素净。 夏侯夕一双妖异的眸子,却也是不觉落在了王曦的面颊之上,瞧来这个大夏的太子,却也好似清心寡欲的样儿。 王曦轻轻的品尝了一口茶水,却也是轻轻的点点头:这些日子,确实也是好多了。有劳夕殿下亲手泡茶,想不到夕殿下不但人品雅致,还会泡得一手好茶。倒是令我,受宠若惊。 眼见王曦一如平常的样儿,夏侯夕倒是觉得略略有些意思。 如今京城之中,却也是谣言纷纷。太子殿下,如今倒是安然自若。 王曦纤长的手指轻轻的扣住了茶杯,目光却也是凝视着自己手指。 清者自清,我自然不必有什么担心之处。 夏侯夕瞧着王曦这个样儿,却也是不觉想要刺痛王曦。 对这些大夏皇族,夏侯夕都是有一缕说不出的奇异之感。 那双异色的眸子轻轻的掠动的光辉,夏侯夕却是不觉柔声低语:只不过,太子殿下可曾想过,若是那些传言是真的。你的母亲,并不是你的母亲,你的父皇,又是你的杀父仇人。若是到了这般光景,你又是何等尴尬?又是该如何自处? 这样子的话儿,相信王曦下属却也是必定在心中捉摸着。 可是无论是谁,也是没将这些话儿在王曦面前直说。 如今这样子直接去问的,却也是只有夏侯夕一个人。 这庭院之中,多种了松柏翠竹,一片郁郁葱葱。 正因为这个样子,空气之中,却也是不觉添了几许草木清香,不觉令人心旷神怡。 如此直言的,却也是只有夕殿下一个人。 王曦却也是不觉微微苦笑:也许夕殿下并非是大夏之人,故而也是问得如此直接。而正因为殿下与我大夏的风风雨雨并无干涉,有些话儿,也许只能对你说出口。便算是母后,如今处境尴尬,那也是一个字都是没有问我。 其实那些流言蜚语,无论真也好,假也罢。我究竟是不是母后亲生儿子,这些已经是不重要。处于这般地位,身为大夏太子的人,那就是我。能够代表皇后一脉利益的,保全他们的,那也是我。这些年来,亲人之间的情分,那也是我。别说我也许是被人构陷,就算我当真是清王之子,我也只会以太子王曦身份去死。 夏侯夕却悄然收紧了手掌。 他这样子问,并不是因为好奇,而是因为自己。 王曦真能如此理直气壮? 倘若你是清王之子,那就是叛逆之子。不知道也还罢了,倘若知晓,以后莫非不会尴尬? 夏侯夕这样子的话儿,也已经是冲撞之极了。 王曦却也是不以为意,他素来是性儿极好的。便是有些人,言语对他有些不是,他也总是温温柔柔的,极少会生气模样。 若我不配做夏国国君,只能是才疏德薄,能力不足,方才不配。真也好,假也罢,我生下就是大夏的太子。从小到大,受大夏栽培的是我,对大夏情分深厚的人那也是我。至于说到情分,皇族血脉之间,争权夺势,因此罔顾亲情的也是不少。我敬重母后,爱惜九皇妹,和六皇弟兄弟情深,是因为他们都是值得让我为之珍惜的人。我从来便是觉得自己十分幸运,能得到这样子的情分。 王曦字字句句,却好似敲打在夏侯夕的心口。扪心自问,陈王其他的孩子若真与他有血脉关系,他可是会手下留情,生出情分? 这样子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皇族之间,血脉又算得了什么,权势富贵跟前,也什么都不是。 他原本以为王曦身为太子,性子过于温厚,如今必定是想得许多,寝食不安。可是出乎夏侯夕意料之外,王曦却也是坦然自若。 君无恙虽然劝说夏侯夕天生就该是陈国的国君,可是夏侯夕内心深处,仍不觉少了几分坦荡。 可是如今,王曦虽然是温和的性儿,这样子的坦然,却似乎远远胜过了夏侯夕。 不错,自己不是陈国的血脉又如何,只要自己本事胜过那些庸碌之才,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借助这个身份谋夺陈国江山。 夏侯夕慢慢的回过神来,轻轻的品尝了一口茶水。 这大夏皇族,倒是颇有些意思在。 也许正是因为王曦这样子坦然,王曦所网络的下属,虽然有些疑虑,倒也是不曾有如何动荡。 也许那些人觉得,王曦能如此坦然,必定是胸有成竹。 正在此刻,一名侍从匆匆向前,向着王曦耳语几句。 王曦微微有些讶然之色,瞧着夏侯夕,却也是不觉颇有些歉疚之意:夕殿下稍等,我去见一名可人。 夏侯夕心绪烦乱,却也是面上半点不露,只和声应了。 院子一角,却也是有那么一道身影静静等候。 姜翠影一身素净的容貌,空静的容貌却也是流露了几许苦涩之意。 王曦轻轻的叹了口气:翠影,你来瞧我,可是如今在姜家有些为难。 姜家原本就对他颇有些不喜之意,想来如今姜翠影日子必定过得十分局促。 姜翠影轻轻的揉着衣服角,却也是忽而鼓足了勇气,不觉轻轻的抬起头:太子殿下,这么多年了,我的心中一直有着一个困惑,只盼望你能说和我知晓。我一直想要问你,却也是问不出口。 王曦瞧着姜翠影,心中却也是微微一怔。 他还以为姜翠影是因为关心自己,匆匆过来。 却没有想到,姜翠影似乎是因为别的事儿,方才来和自己说话。 不过王曦对姜翠影一贯十分宽容,就算是微微有些疑惑,却也是轻轻的说道:你要问什么,但说无妨。 姜翠影瞧着王曦,看着王曦微微有些憔悴的样儿,心尖儿顿时涌过了一缕疼痛。 瞧着王曦如今这般微微落魄的样子,姜翠影却也是心如刀绞。 可姜翠影还是问出口了:太子殿下,你身份尊贵,性子也好。而我虽然不算是什么无盐丑女,却也是没有什么出挑的姿容。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开始,就是待我这样子好。我不算美貌,也是没有聪慧,绝没办法自欺欺人,你会对我一见钟情。和你在你一起的日子,我虽十分开心,却也是会好奇,你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好。 王曦瞧着姜翠影,有些话儿他虽然并不想说,可是却也是似乎避不开。 他怔怔的瞧着姜翠影,忽而不觉微微苦笑:姜家虽然没有明着说,可是我也知晓,他们私底下,必定是告诉你,我是为了笼络姜家的兵权,才如此待你。翠影,你的心中,可是也是这样子的认为? 姜翠影怔怔说:我自然,自然知晓你真心对我好的。 她很想说得坚决了些,可是话儿到了唇边,却居然不觉有些犹豫。 自己什么都不出挑,为什么王曦会对自己另眼相看呢?他对自己如此的温柔,十分可心,让许多女子都羡慕,都好奇自己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能得到王曦的喜欢。 仔细想一想,自己唯一与众不同之处,就是自己是姜家女儿。 也许因为姜翠影回答得并不十分坚决,这也是让王曦内心之中流转了一缕伤心。 他不觉在想,也许姜翠影这样子想,也是怪不得这个姑娘。 姜翠影从小到大,都是没那么自信,自然是不觉有些惶然。 王曦轻轻的折了一枚花枝,不觉轻轻的插在了姜翠影的发间。 从小到大,我都知晓自己是大夏的太子。更是知晓,我的姻缘,必定是父皇做主,全不由自己的自由。既然是身为太子,这一切都是应该如此。 既然明白自己处境,王曦也是极为隐忍的人。 身为太子,他身边从来不乏什么窈窕淑女。可就算是这个样儿,王曦也从来没有所谓的儿女情长。既然是姻缘早定,他自然不会招惹什么风花雪月。 我也想着,好生和自己的夫人,做那么一对好夫妻。纵然妻子是谁不能挑,可是怎么样子做夫妻却是可以选择的。我只是在想,若是要有一个真心待你的好妻子,必定是自己先要真心待她。翠影,真心只有真心来换,你说是吗? 姜翠影轻轻的摘下了发间的桂花,泪水顺着面颊轻轻的滑落下来,滴落在了桂花之上。 太子殿下,你是个好人,便是别的女子,如果与你有婚约的,是,是别的女子,你也是会对她极好。而那个女子,也会爱上你的,你说是吗? 王曦瞧着她:人生在世,只有现在,没有什么如果的。只有现在,方才是抓住在手中的手中。 姜翠影没有回话,只轻轻的哭泣,任由泪水布满了面颊。 王曦瞧着她,除了怜爱之意,还有一缕悲凉。 不错,姜翠影是性儿怯弱。 可是为什么姜翠影偏生这时候这般问话,却不是别的时候? 以她如此柔弱的性子,为什么此刻又能问出口了? 王曦只是脾气好,并不是个傻子。 姜家如今是有什么打算,其实王曦的心里面也是知晓。 其实也不是说姜翠影无情,若是无情,也不会询问自己是否真心。 大约自己若是真心,这个柔弱的女孩子被迫放弃自己,到底会有些良心不安了。 可是为什么,却没有人在意自己痛不痛? 然而看着姜翠影这样子哭,王曦的内心却也是渐渐柔软一来。 一个人性子柔弱一些,总不是什么罪过。 他掏出了自己的手帕,轻轻的擦去了姜翠影面颊之上的泪水。 姜翠影抬起头,眼中泪水盈盈:殿下待我极好,是希望我们之间能有货真价实的情分。那到了现在,殿下待我的好,只是因为这未婚妻的头衔,还是当真觉得我有些不同了? 王曦心里想,若自己说已经对姜翠影情分不浅,那姜翠影难道会不理会姜家,一定和自己一起? 她自然是做不到了。 若是心中相信,也许就不会如此问出口。 可王曦到底是个宽厚的人,自己如今处境已然是不好,又何必再连累姜翠影? 他轻轻叹了口气:翠影,实在是对不住。可若我的订婚妻子是别的女子,我也会好似对你一般待她的。我原本以为自己是个有情分的人,若非你提点,我竟然是这般薄情,薄情的人。你若不喜欢,咱们就不必见面了。 既然姜翠影心中不安,自己身为男子,何不宽厚一些,主动送上台阶。 那便不是姜翠影听了姜家的话儿落井下石,而是自己待姜翠影不好。 姜翠影也不必因为此事,愧疚万分。 姜翠影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什么话儿却也是没有说,捂住了面孔却也是不觉匆匆离去。 王曦瞧着她的背影,心中却也是忽而觉得空落落的。 他捂住了唇瓣,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喉头却也是涌动了几许腥甜。 王曦风寒未愈,实在是有些难受。 如今这样子的咳嗽,似觉得喉中也是有些血腥味道。 王珠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这儿。 她原本想要踏步出去,可却忽而迟疑起来。 王曦如此模样,若是瞧见了,却也是让王曦如此自处? 更何况听到了王溪的咳嗽之声,王珠内心之中,却也是隐隐有些愧疚之意。 一咬牙,王珠转身,却也是不觉匆匆离去。 不错,是她设计了姜翠影,可是眼见姜翠影如此反应,王珠心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分酸楚之意。 她匆匆转身,并未去见王曦,而是悄然离去。 门外,却也是早就停了一辆马车。 马车车帘轻轻的撩开,露出了夏侯夕那张十分俊美的容颜。 夏侯夕一双异色的眸子轻轻掠动光彩,却也是让这张俊美的容颜添了几分异样的凄迷之色。 王珠上了马车,容色冰冷,隐隐有些冰雪之意。 马车缓缓的行驶,王珠却也是听到了轻轻的哭泣之声。 她只觉得呜咽之声,却也是说不出的熟悉。 王珠轻轻的撩开了车帘,瞧着一道柔弱的身影,却捂住了面颊,哭得十分伤心。 她对那女子十分熟悉,就算是瞧不清楚容颜,却也是知晓哭泣的也是姜翠影。 耳边却也是听到了夏侯夕温润的嗓音:这姜家小姐必定是偷跑出来的,所以连个丫鬟都是不曾带。不过咱们这位太子殿下,却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私底下有让人瞧着姜家这个傻丫头,绝不会让她因为独自一人,出了个什么事儿。 王珠容色变幻,内心之中却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大哥心肠可真是软。 夏侯夕瞧着王珠的侧容:瞧来这姜家小姐,对太子殿下也并非无情。姜家虽然有决断,她却有些不安。如今太子如此身份,她还如此伤怀,除了太子殿下的身份,却也是确实有些真真实实的情意。 说到了这儿,夏侯夕的手掌轻轻的抚上了王珠的手掌:可是这才是最讽刺可笑的事情,便是当真有情分又如何,到底是还是抵不过别的。这世上许许多多的事儿,就是如此可笑。在家族利益面前,所谓的情分也是不算如何。姜家的姑娘,也不过是做了一桩情理之中的事情。所谓的情分记挂固然不值得你同情,可她的软弱背离,也是不值得让你怨恨。这一切的一切,也不过是一桩寻常的事情。 可王珠这样子的软弱之态,倒是让夏侯夕有些意料之外,甚至不觉瞧得有几分兴致。 ------题外话------ 谢谢186**8464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qq061616pce15a6c亲投了7张月票 谢谢小芝芝abc亲投了4张月票 t 255 当众审问 夏侯夕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双眸子却也是流转了异样的光彩。 他的手掌轻轻的覆盖在王珠的手掌之上,却也是让王珠轻轻的抽开。 夏侯夕手掌一空,却也是只笑了笑。 王珠手掌死死的捏住了车帘,因为用力的关系,指骨却也是微微发白。 随即王珠的手指一根根的松开了,却也是浑若无事的样儿,命马车继续行驶。 她一双眸子漆黑生辉,不觉落在了夏侯夕的面颊之上:“夕殿下,六皇兄寻出那清王妃,正准备将这清王妃给杀了。夕殿下如此阻止,理由总该说出来。” 夏侯夕的却也是轻轻的合上了眸子,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 “六殿下纵然下手,说不定早就正中别人下怀,反而落入太后算计之中。更何况,纵然六殿下行事妥帖,没有留下什么破绽,难道此事就能如此了解了太子永远得不到陛下的信任,永远是别人口中的孽种。只要有人算计,那么这桩事情,就是会被扯出来,那么殿下的太子之位永远不会安稳。” 王珠嗤笑:“这些都不过是空话。” 她面上有愠怒之色,可内心却也是有属于自己的思忖。 夏侯夕,他心计深沉,究竟是有什么打算 这位陈国的质子,无时无刻是想要算计别人的。 她只需去猜,如今夏侯夕算计的是容太后,还是别的什么人。 自己若是错信了夏侯夕,就会如裴凰一样,被夏侯夕算计了却也是有苦说不出来。 王珠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郁郁之色。 “两害相权取其轻,若不除了那清王妃,莫非还等清王妃出语攀诬不成。” 便是以后有人总要质疑这桩事情又如何总还能筹谋几许,未必就一定会输。 夏侯夕将一串念珠塞入了王珠的手中:“这是木如居士,也便是如姬死前,捏在手中之物。却也是开过光的,用上等香木雕琢而成。上面的经文,却也是长寿添福的。这念珠摩擦得十分圆润,连上头经文也是有些都瞧不清楚了,应该是一件旧物。” 王珠却对那死去的木如居士没半分同情,唇角更是噙着一缕冷笑:“如姬好端端的,不好生活着,却与我们为难,岂不是自己不懂事儿。” “这念珠之上,刻了嬛月两字,这两字,却是清王妃的小名儿。可见这串念珠并非木如居士所有,而是清王妃赏赐给她的。” 夏侯夕缓缓道来,却也是忽而让王珠生出了几许疑惑。 他的话,让王珠似想到了什么,却又有些不敢确定。 夏侯夕的眼底却也是流转了几许异色的光芒:“若清王妃当真肯舍了性命不要,只为清王报仇,那日去的,却也不会是如姬而是她自己了。身为王妃,她身娇肉贵,清王死了也是许久了,你以为还有多少情分,能让她不顾性命” 王珠默然,只靠着区区的一串念珠,自己就要打赌 王珠不可确定,内心之中,却也狐疑不定。 她目光落在了夏侯夕,夏侯夕容色柔润,整个身上似乎也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彩。 明明夏侯夕满身的血腥之意,可他却也总是这般淡然出尘,仿若这世间之事,与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是没有。 若是无知的人,却也是难免被夏侯夕所蛊惑,情不自禁的靠近眼前之人。 王珠眼波流转间,却也是不觉添了几许浅浅的异色。 她唤停了马车,却也是掏出了一枚小小金令。 “送这枚金令给六皇兄,让他迟些动手。” 领命的侍从却也是微微有些愕然。 他虽是下人,却也是隐隐约约的,知晓六皇子和九公主有些不合。 如今六皇子因为太子之事怒火上头,满身杀伐之意,九公主区区一枚金令就能阻止王洵 他有些不可置信。 只不过触及了王珠那冰雪一般的眸子,他拒绝的话儿却也是说不出来。 庵堂之中,一名中年美妇双手相合,容色凝定,却也是素色衣衫,一派柔润之色。 一名婢女进入,却也是奉送上桂花蜜茶:“夫人,今年的桂花,却也是照着你的嘱咐,腌制成了蜜茶。” 那妇人缓缓起身,睁开了双眸。 她目光游离,却也是微微有些苦楚之色。 遥想当年,自己风华正茂,嫁给了容貌俊美的清王。 那时候,京中上下,却也是没谁不羡慕自己。 可是没想到,之后清王却也是不肯甘心,起兵生乱。 她来到了桌边,却也是轻轻捧起了桂花茶,面色微凝:“阿红可是处置了” 那婢女阿碧顿时跪下来:“阿红大逆不道,居然在夫人的饭食之中动了手脚,想要毒害夫人。如今,这叛徒自然是早就死了。” 清王妃想要品尝一口蜜茶,却一阵子心情烦乱,不觉将这一杯茶放在几上。 “阿红好端端的,跟了我好几年了,怎么就要对我下手” 阿碧顿时叹了口气:“那陈后瞧来,菩萨一般的人儿,却暗中命人,杀人灭口。想来这个阿红,一时糊涂,居然是被皇后娘娘收买,方才是做出了这样子大逆不道的事情出来。” 清王妃却不置可否,心中冷笑不已。 说什么皇后动手,当真可笑。 若陈后知晓自己在这儿,自己还能活着 有些事儿,不过是瞧破不说破,各自心知肚明罢了。 清王妃这般想着,眼中却也是冷意更浓了些。 “想当初,咱们这位太后娘娘,口口声声,说要为王爷报仇,咱们也是一块儿合作。可是如今,王爷留下的势力,也是被她压榨殆尽。没什么利用价值,自然是弃如敝履。” 她一咬牙,面上却也是不觉流露几分不平之意:“如今却要我出面,要我去死。口口声声,却是为了皇儿。如为了皇儿,我当然也不会舍不得这条性命。可她倒是好盘算,自己荣华富贵,还能得我儿孝顺。我倒是,做了她的踏脚石。当初她不能嫁给王爷,如今这口醋都还吃着,盼望我去死呢。” 阿碧不敢多言。 说来说去,王妃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原本太后要王妃出头,可王妃也不愚,一转身,就让府中的如姬假冒她出头。 如今如姬没了性命,清王妃自然更加不乐意。 加上阿红行刺之事,清王妃更是心生瑕疵。 遥想当初,清王既然是已经死了,容太后那酸醋也是没得吃了,倒是与清王妃合作起来。 可是过去了这么多年,只恐容太后的内心之中,倒也一直有那么一根尖刺。 这些年来,清王妃吃斋念佛,却也是仍然咽不下这口气:“如今她在祭天之礼上咬出太子,却也是不见与我半点商量。只恐怕,咱们这些人也都是会成为太后娘娘的踏脚石了。” 说到了此处,清王妃内心之中,忽而添了几许凄然之意。 她想起当初自己嫁给清王,也算是一对神仙眷侣,别人说起来,也是羡慕得很。 可那也只是表面上的风光,自己内心的苦楚,却又有谁知晓呢 她嫁给了清王,方才知晓清王是另有个心爱之人的。 容鸳原本和清王殿下,就是一对有情人。只不过先帝十分嫉恨这个容貌俊秀的幼弟,所以明明知晓容鸳与清王两情相悦,却也是非得要容鸳入宫。 之后清王按捺下内心之中的恨意,装作什么事情都是没有。先帝赐婚,清王面上也是欢欢喜喜的,答应了这桩事情。 可是那又如何呢自己嫁入了清王府中,方才知晓自己这神仙一般的夫君,心中是另有他人的。 她也是不肯甘心,非得要争宠,非得要争清王的心。 往事回忆起来,却也是让清王妃内心越发酸楚。 当初清王死了,她深爱清王,甚至不觉跟容太后同病相怜。 可是如今,容鸳这个贱人还是不肯饶了自己。 她叹了口气,轻轻一品这桂花蜜茶,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 眼瞧阿碧十分惶恐的模样,清王妃一挥手,却也是让阿碧退下去。 一想到自己这个亲儿更亲近容鸳这个贱婢,清王妃内心就一阵子的窝火。 自己当初怎么就如此糊涂,听信了容鸳的怂恿,将儿子送进宫。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虽是心中酸楚,却也是愿意为爱儿付出一切。 如今清王妃口中虽然是埋怨,却也是有意顺了容太后的意思。 只要自己的亲儿能得到大夏江山,自己的牺牲也是不算如何。 那夏侯夕的话儿,完全都是胡言乱语 想到了夏侯夕所言,清王妃一双眸子却也是涟涟而动。 她虽不如何相信夏侯夕的话儿,却也是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在容鸳面前指证夏侯夕。 自己便算是死了,也要留些什么让容鸳堵心。 正在此刻,却听到一道年轻的嗓音轻唤:“竞儿见过母亲。” 只见王竞踏入了房中,一脸恭顺。 清王妃却也是又惊又喜,不觉轻轻的扶住了王竞:“竞儿,你来了。” 自从王竞被送入宫中,清王妃能见他的次数,却也是屈指可数。 正因为这个样子,眼见王竞来瞧自己,清王妃自然是欢喜无限。 她轻轻的扶住了王竞坐下来,当年的事情却也是涌上了清王妃的脑海之中。 遥想当初,清王没了,自己腹中有孕,是容鸳劝说自己生下来。 她自挑了一个宫婢,也就是那楚美人,换下了楚美人的孩子。 彼时清王妃内心之中充满了仇恨,只觉得若能报复夏熙帝,若能让清王的种替下了夏熙帝的血脉,那怎么样都可以。 更何况,自己的亲儿若是能成为大夏之主,她这个亲娘也是颇为欣慰。 她手掌轻轻抚摸王竞的脸颊,却也是感慨万千。 王竞对自己虽然是恭顺,却少了几分亲近。 年轻的时候,清王妃自然是觉得所谓的仇恨十分重要。 可是如今,她却万分后悔。若是当年自己不将儿子送入宫,带着王竞离去,过些平平安安的日子,那可也是天大的福气了。 如今自己亲生儿子,瞧着自己却也是颇为生分,总是客客气气的,清王妃也不是滋味。 想到了这儿,清王妃却轻轻的叹息:“竞儿,其实这皇宫之中,处处都是危险。别说如今你不见得能继承皇位,便是有一天你能成为皇帝,还不是日日被人算计。如今你已经是被逐出宫,咱们离开这大夏京城,去个山青水绿的地方,咱们好生过日子,你说好不好。” 王竞面色变了,瞠目结舌的样儿,他过了一阵子,方才轻轻的说道:“让母亲你如此,果真,果真有些为难。” 清王妃不是傻子,自然是知晓自己这个儿子的心意。 就算自己必死无疑,王竞也是舍不得那些荣华富贵。 想到了这儿,清王妃却也是颇为心冷,缓缓的放下了手掌。 “不过我想竞儿你,到底还是舍不得的。” 王竞听出了清王妃的埋怨之意,却也是顿时不觉赔笑:“母亲,我只是想到父王死得那样子惨,我怎么能够甘心。” 他心中想法却不是这样子的。从小到大,容鸳都是教导,让他要步步相争,不可落后于人。而且失去权柄的滋味,王竞也是很清楚。自己被打发出京,甚至让九皇妹逼得如丧家之犬,他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若是自己能够登上大位,将这些人狠狠的踩到了脚下,他的心里,可是不知晓有多欢喜。 王竞心中微微一动,却不觉想起了容太后说的话儿。 清王妃只恐爱惜性命,已经是有些退缩之意。 想到了这儿,王竞内心却也是微微一冷。 他捧起了一边的蜜茶,不觉面上堆欢,赔笑说道:“儿子若言语有些不是,还盼望母亲你不要见怪。” 一边这般说着,他袖中一颗小小的药丸,却也是融入了蜜茶之中。 清王妃浑然未觉,却也是不觉有些凄然。 “也怪不得你,我没有从小照顾你,都是我的不好。” 而王竞却也是说话越发柔和:“母亲若是不愿意,也不必去诋毁太子,我也是舍不得的。” 王竞这样子说,清王妃也是听出他言不由衷。 她轻轻的摇摇头,也是喝了一口王竞奉送上来的蜜茶。 清王妃不觉说道:“你要做什么,我总是要顺了你的意,便是自己性命不要,也是要顺了你的心思” 她蓦然按住了 胸口,面颊之上却也是流露出几许痛楚之色。 清王妃冷汗津津,却也是容颜微微扭曲,眼中却也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她指着王竞,一脸的痛楚之意:“你,你好狠的心肠,居然是能如此狠下杀手,我,我可是你亲娘。” 一边说,清王妃的唇间却也是咳嗽出了点点的黑血。 她实在是不明白,王竞居然是这样子的狠。 自己已经打定了主意,牺牲了自己,成全王竞。 可就算有小小的抱怨和迟疑,想不到王竞都是容不得。 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居然是连亲生儿子都是这样子的狠辣无比。 是容鸳,这个容太后洗脑,自己的亲儿方才变成这般模样。 王竞却也是一脸惶恐,他虽非心软的人,可是眼前这个到底是自己亲娘。 清王妃不觉凑过去,想要抓住了王竞的手掌。可如今王竞对她惧意颇深,哪里能容她靠前。 眼瞧见清王妃偎依过来,王竞顿时也是伸出手,一把将清王妃给狠狠推开。 清王妃重重的摔倒在地,咳嗽了几口血,顿时也是没了动静。 王竞额头满是汗水,蓦然伸手掏出了手帕,擦去了手掌上的黑血,又狠狠将手帕扔在了地上。 耳边,却也是听到了那婢女阿碧殷切嗓音:“如今殿下正和王妃说话儿,太后这边请。” 王竞目瞪口呆,却瞧着房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瞧着房间这一幕,阿碧顿时目瞪口呆,正欲尖叫。 容太后艳丽的面容虽是有几分惊讶之下,却也镇定多了。 她目光一示意,身边顿时也是有人动手,捂住了阿碧的唇瓣。 咔擦了一声,阿碧脖子顿时也是被生生扭断,那尖叫之声,顿时也是销声匿迹。 容太后摸了摸手掌的浓翠玉镯子,不觉忽而添了几分狠厉之色:“通知下去,这儿的人,却也是一个不留。” 王竞既然是如此做了,自己就是要为王竞善后,并且要将一切都是处理得妥妥当当了。 就算是如此做了,那也是不算什么。 大不了,就将这桩事情推到了陈后身上。 而王竞面颊之上,却也是顿时流转了惶恐之色。 耳边听到了外头传来的杀伐之声,王竞膝盖一软,顿时咚的跪下来。 “皇祖母,是我不好,坏了你的大事。” 他满头汗水,却十分惶恐。 早知晓,自己就不该如此冲动,做出这样子的事情。 容太后却伸手,将他轻轻的扶起来:“竞儿,你起来吧,这桩事情,原本不是你的错。” 王竞是她的心肝子肉,是她心爱之人的血脉,容太后又怎么会责怪 况且一开始,容太后也是容不了清王妃。 她目光潋滟,眼波流转,却也是多了几分的阴冷算计。 原本容太后是意欲打算,引诱陈后的人将清王妃给除掉。 反正如今,这个女人的利用价值已经是压榨干净,留下来无甚大用,反而是一桩隐患。 却也是没想到,王洵不知为何,居然是按捺不动。 自己过来了,却没想到王竞动了手。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清王妃到底颇为自私,如今只顾着苟且偷生,全然不将清王之仇放在心上。如今,还想苟且偷生,罔顾你的前程。我知晓,你也是个孝顺的人,都是这女子不好,方才也是让你如此行事。” 容太后是偏心王竞的。 自己的竞儿如此乖顺孝顺,又哪里会不孝 若不是这个女人如此自私,自家竞儿,那也是做不出这样子的事情。 对于清王妃,容太后内心之中,也是有着深深的恨意了。 当初自己被迫嫁给那半老的先帝,可清王妃却是得到了自己的男人,她做梦都是快要发疯了。 而清王,似也对清王妃有几分情意,甚至让这女子怀上孩子。 之后清王已死,留下孩儿,她却自私无比的将王竞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在她教导之下,王竞自幼都与她十分亲近,她也笼络住这孩子的心。 自己此生,已经是得不到清王,既然是如此,霸占清王的血脉,也是容太后的执念。 如今眼见王竞动手除掉了清王妃,容太后的内心之中,竟不觉流转了几许快意。 王竞心中却也是不觉有些茫然,颇有些郁郁之意。 “她到底是我亲娘,我如此,如此究竟是有些不好。” 王竞良心未泯,故而这样子说。可这也不过是猫哭老实假慈悲,实在是虚伪之极。说到底,清王妃并没有对不住王竞的地方。 可却没想到,王竞如此这种虚伪的伤怀,却也是让容太后嫉意如火。 在容太后这种善嫉的女人瞧来,王竞丝毫伤怀都是不值。 而容太后面颊却也是微微有些阴冷,心中对清王妃的恼恨之意更浓。 一道温润无比的嗓音,却也是在王竞耳边响起:“殿下不必伤心,这死去的清王妃实在是自私之极,原本不配让你伤怀。” 这后来的男子,一双异色的双眸光彩莹润,俊美的容颜竟似让房中的精雕菩萨像为之失色。 王竞眼见夏侯夕到来,面上狼狈之色顿时收敛不少。 明明不过是个没用的陈国质子,却也是永远如此气定神闲,那俊美的容貌甚至是让王竞有些自惭形秽。 甚至连容太后,都是对夏侯夕十分客气。 王竞内心有些不平之意,因为夏侯夕到来,更是让王竞收敛心神。 “遥想当初,太后对清王情深意平,故而乐意将清王之子收入宫中抚养。却没想到,当初清王妃生下的居然是个死胎。” 夏侯夕缓缓低语,却也是让王竞面颊顿时流转了震惊之色。 “太后深恨如今陛下,失落之余,却也是不觉想要另外挑个孩子送入宫。无论如何,这继承大夏皇位的,都不该是当今陛下的孩子。可巧当时,太后娘家,嫂嫂早产,也是生下一个孩儿。故此,太后将这孩子抱回宫中。之后清王妃以为自己孩儿还活着,却没曾想到这不过是太后宽厚,没曾揭破此事。” 说到了此处,夏侯夕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叹口气:“原本 想着,让清王妃如此误会,也能继续得到清王余下手下的帮助。却没曾想,清王妃居然是如此自私。” 夏侯夕这样子说,却也是让王竞涌起了一缕茫然。 从小,他却以为自己是清王之子,却没曾想到,如今夏侯夕却是有另外一种说法。 夏侯夕再轻轻侧侧身子,对容太后温言说道:“太后,事实可是如此” 容太后倒是微微一愕。 实则王竞确实是清王之子,也确确实实是清王妃所出。 当初意图牺牲清王妃,栽赃太子,容太后也只恐王竞心生不悦,和自己生出嫌隙。 夏侯夕献计,让王竞以为自己不是清王之子,另外编排一个身世。 夏侯夕是个言辞美妙,善于欺诈的人,什么谎话也是说得跟真的一样。 却没曾想到王竞听到牺牲清王妃,却并无十分介意,这桩打算也是耽搁下来。 想不到,如今夏侯夕却也是这把言语。 而容太后心思起伏,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她实在不忿,王竞还对那清王妃有几许牵挂。今日王竞动了手,日后更指不定会如何介意,成为心魔。 更何况清王妃已然没了,自己更是不必有所顾忌。 容太后不觉飞快轻点下头:“当年之事,我原也不想多说,只不过如今,倒也是不得不言。” 王竞恍恍惚惚,却也是无语。 外头先前还有些惨叫之声,如今却也是不觉声音渐渐低下去。 容太后眼中血腥之意更浓。 遥想当年,自己和清王两情相悦,清王更应该是大夏之主。可是自己拥有的东西,却也是一件件的,被人生生夺走。 然而她不是那般容易放弃的人,自己被人夺走的东西,她必定是会,一件件的再次夺回来。 天光初明,今日京兆尹居然是府门大开,任由百姓围观。 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三司会审。 如今太子王曦身世之事,早就便传得沸沸扬扬,便是京中寻常百姓,却也是不觉添了几许讶然之意。 然而如今,堂上几个大人却也各自苦笑。 审问太子王曦,以后还不知道如何。 他们在这风头浪尖,以后还不知道会如何。 这县衙后堂,已然是一番改造,后边更是有人旁听, 王珠手指儿轻轻一晃动,指套上的宝石却也是灼灼生辉。 她人在后堂,慢慢的品了一口茶水。 容太后目光落在了王珠面颊之上,却也是涌动了几分深邃,这个小妮子,如今这样儿却也是不知道给谁瞧。 府衙前堂,一道薄丝竹帘却也是轻轻的遮掩,掩住了夏熙帝的身影。 此时此刻,夏熙帝内心之中却也是微微有些复杂。 他虽然素来都是多疑的人,可是一向倒是宠爱这个长子。 王曦性子十分温润和气,又孝顺恭敬,这天底下也是寻不出第二个更乖巧听话的人。 可是那些话儿,那些流言蜚语,就好似锋锐的刀,一下子扎入了夏熙帝的心。 他也是怀疑王曦的血脉,若王曦不是自己儿子,再如何乖顺,又能有什么法子 这样子想着,他那双阴冷的眸子之中顿时也是不觉涌动了几许戾气。 夏熙帝容貌俊秀,只不过总有些阴柔的冷意。 他手中扳指轻轻一晃,却也是不觉掠动了几许华彩。 后堂之中,陈后容色苍白,面颊却也是不觉少了几分活气儿。 容太后瞧见了,却也是不觉大为解气。 遥想当初,陈后初来京城,她也是没瞧得上陈后。可却没想到陈后瞧着软绵绵,却好似成为了一根刺,深深的刺入了自己的心口,扎得心口流血。 如今这根软绵绵的刺,到底也是拔掉了。 正因为这个样子,陈后瞧着落魄,容太后却也是更要狠狠的踩了那么一脚,这样子的心中方才舒坦。 “如今事情,发展如此,太子一向恭顺,我的心里面却也是难受。皇后,如今太子名声有损,就算是太子洗脱罪名,只恐怕陛下心中也是难免会有个疙瘩。皇后还是要保重身子,打起精神来。” 容太后一边这样子说着,目光却也是轻轻向着陈后扫过去。 陈后没什么精神,懒得搭理。倒是王珠,却也是脆生生的说道:“父皇一向胸怀宽阔,又如何会介意。” 容太后心中冷哼一声,这九公主牙尖嘴利,厉害得很。 可若等太子名声被毁,血脉不纯,瞧这小妮子还能这样子的张狂。 而且王曦要沦落之前,自己还安排了一场好戏,让这王曦受尽屈辱,然后再在陈后的心口狠狠的插了一刀。 正在此刻,太子王曦的马车却也是缓缓而来。 马车停下,王曦却也是缓缓下来了。 他俊秀的容颜在阳光照耀之下,越发显得温和秀雅。 王曦身为太子,脾气一向温和,在京中口碑也是不错。如今瞧着王曦风姿如旧,众人内心顿时疑惑起来。 瞧着王曦气定神闲,实在也不像如传言之中那般落魄。 京中流言纷纷,也未必就是真的。 正在此刻,一道熟悉的身影,却也是拦住在王曦跟前。 姜皓的眼底,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的讽刺之意,只不过掩饰极好。 “太子殿下,还请稍稍留步,姜家有些话儿,想要和太子言语。” 王曦蓦然转头,冷漠的瞧着姜皓。 姜皓想要说什么,他心中也是明白。上次姜翠影前来哭诉,他也是尽数知晓。 姜家瞧见自己那般待姜翠影,心中也该是明白了,自己并不会刻意纠缠。 甚至对于姜家,他原本也不会如何记恨。 可偏巧,姜家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作为,却也是分明故意的。 就在这最微妙,最狼狈,最受关注的时候,姜皓却也是故意提这个话头,简直是刻意为之。 t 256 所谓抉择 在场众人瞧着,无不是添了几许的好奇。 太子和姜家女儿定亲,谁都是知晓。 那传说中姜家女儿性子总是柔柔弱弱的,有几分怯弱之意。原本别人议论起来,是配不上王曦的。 不过如今王曦身份不明,姜家自然是不大乐意。 别人私底下猜测,姜家必定不乐意这门亲事。 只是却也是没曾想到,姜家会明着这样子说。 姜皓心中却也是冷笑几声。 家中父亲叮嘱,让他对太子客客气气一些。便算是结不了亲事,也是不必成为敌人。可是姜皓却并不这样子想。 对于这桩事情,姜皓有属于自己的看法。 姜家一开始都是不该和太子定亲,非但没落个什么好处,反而也是添了一个攀附皇族的名声。 如今王曦处境不顺,姜家更是备受牵连。 别人还以为姜家绑上了太子,便是站在王曦这一头。 如今王曦那身世早便是传得沸沸扬扬,却不知为何,原本跟随王曦之人仍是有些。 有这么些个有眼无珠的人在,自己若不做得明显些,姜家只恐怕还人误会。 若因为如此,让王曦受辱,姜皓也是顾不得了。 更何况最近这些日子,王曦那软刀子软绵绵的拂自己颜面,姜皓内心也还是有些不痛快。 陆家的事情,这太子殿下手腕厉害得很,姜皓也是有些郁闷。 他一抬头,就瞧见了王曦俊雅温和的容貌:“打搅太子,耽搁殿下些许时间。” 王曦吐出了一口气,淡淡的笑了笑:“姜公子想要说什么,但说无妨。” 他那俊秀的容貌,却也是让姜皓一阵子的厌恶。 那温和宽厚的模样,在姜皓瞧来,不过是一张虚伪的面具。而这样面具,王曦原本戴着,如今却不见得能继续戴上去。 撕碎了这张面具,王曦真面目就是能暴露出来。 姜皓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为难之色:“家母这些日子生病,身子不佳,无论用什么药,也是一点儿都是没见好。求人算过了,却说须得小妹吃斋念佛,留在庵堂祈福,方才能留下母亲的命。小妹是个纯孝的人,咱们家里的人虽然已经是劝过了,可她还是不肯听。只可惜,与太子的婚事,只恐怕是不成了。” 姜皓说得十分为难,可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别人也是瞧得出来。 还不是如今王曦已经是处境艰难,姜家想要跟王曦划清界限。 有人却也是不觉在想,姜家也不是傻子,如今主动要退了婚事,想来王曦这档子事儿,必定也不是假的。 姜皓面上虽然恭顺,目光却也是在王曦面颊之上游离,分明是想要瞧瞧王曦备受打击,心中痛楚的样儿。 王曦那温润的面容,却似乎有些漠然。 他便是涵养再好,姜家如此行为,宛如当众打了自己一耳光。 不但自己受辱,便是自己母后,自己的弟弟妹妹,何尝不是受辱。 太子一脉,居然是被姜家如此羞辱。 不过姜皓此举,也不算愚蠢。虽然是得罪了自己,却也是能讨好夏熙帝。 至少在夏熙帝看来,姜家还是足够识趣儿的。 他却也是生生压下了心尖儿一缕痛楚之意,不然自己面颊之上流露出半点。 王曦也是有属于自己的自尊。 在王曦瞧来,自己若有半分失态,便也是成为别人笑柄。 尊严,就是人前镇定的画皮。 就算沦落谷底,碾为尘埃又如何,他也永永远远是大夏的太子,不会痛哭流涕,也是绝不会摇尾乞怜。 姜皓原本想瞧王曦失态的样儿,如今却也是不觉隐隐有些失望。 “遵从孝道,原本也是应当的。” 只不过此刻,他忽而对姜翠影有些担切之情。 姜家为了堵住别人的嘴,必定也是不会将姜翠影另许他人。 如今姜家退亲,孝道不过是借口。可就算是借口,姜翠影也是要青灯古佛,茹素一生。活生生将自己的青春年华,化作了姜家的孝道牌坊。 自己姜翠影弃了也就弃了,又何至于如此。 想到了此处,王曦的内心之中,隐隐有些关切之色。 他微微有些恍惚,面颊上不觉有些迟疑之态。 耳边却听到了姜皓有些尖锐讽刺的嗓音:“太子果真是宽宏大度,与众不同。” 却拿面子来压王曦。 王曦方才微微有些恍惚,姜皓也是尽收眼底了。 正因为这个样子,姜皓还道王曦是掩不住内心之中怒意。而姜皓的内心,顿时也是不觉舒坦了。 他就说王曦是装的,如今到底遮掩不住这狐狸尾巴。 还道王曦这么能装,弄成这般模样。 姜皓怕王曦不肯,故意拿话压一压。这样子王曦非得扒着姜家不放,那便是不宽宏大度了。 王曦也是品出了姜皓的言外之意。 姜皓还怕自己这个太子死皮赖脸,死赖着不放,还要言语挤兑一二。 原本王曦还想为姜翠影说几句话,姜翠影也是不必青灯古佛,以后自然是可以自觅良缘。 可如今话儿到了舌尖,却也是说不出口。 自己无论说什么,姜皓也是不会当真。就算自己为姜翠影开脱,只恐怕姜皓也会觉得自己伪善,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儿。 至于姜翠影,还不是任由姜家摆布。 所以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生生吞下去。 姜皓早就备好了文书,却也是送了上来。 马车上,姜翠影撩开了车帘子,瞧着王曦,却也瞧得发呆。 她面颊虽然有些憔悴,不过似乎倒未悲痛欲绝,并没有如云氏预料一般流泪。 云氏瞧在眼中,却也是有些讶然。 不过仔细想想,云氏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如今王曦失势,非但已经不是太子,更是逆贼孽种。若是姜翠影已经是太子妃,指不定还会掉脑袋。 现在能够退亲,姜翠影已经是十分幸运。 能够青灯古佛,了此一生,那已经是姜翠影的福气。 云氏瞧着姜翠影,也是没好气。这姜家的姐儿,当初做太子的未婚妻子倒是十分威风,如今太子落魄,姜家还是保住了她,保住了她一条命。在云氏瞧来,姜翠影倒是运气极好,姜家倒是对这个蠢女儿仁至义尽。 云氏轻轻的咳嗽一声:“原先家里的人也是劝过你了,不必和太子如此亲近,太子待你的好处,都是要远一些。你不肯听,非得被那些荣华富贵迷住眼。你哥哥早就跟你说了,太子待你好,是瞧在姜家的份儿上。如今还不是姜家救你,免得你被牵涉进去。” “如今你青灯古佛,外人还当你给母亲尽孝,这可是姜家待你的好。” 云氏实在觉得这个小姑子不知好歹,忍不住将姜翠影刺一刺。 可是姜翠影听了云氏的话,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 王曦已然是落了自己名字,心中却也是不觉微微一空。 他原本以为此事已经是了解,却也是听着姜皓说道:“那我便请妹子也来这儿,签了这本文书。” 王曦顿时一震! 姜皓居然要叫姜翠影出面,当众如此,简直是辱人太甚! 这自然是让自己更加受辱。 自己受辱也还罢了,姜皓对姜翠影又岂有那一丝一毫的怜惜之情?他明知自己的妹妹是那种性格柔柔弱弱的人,若他逼迫,姜翠影必定是不会违逆他的意思。 只不过以后姜翠影心中必定是再忘不得此刻的场景,一生一世,必定是会因此纠缠。 这又是何苦由来? 云氏眼见差不多时候,却也是扶住了姜翠影,两人戴着面纱,缓缓下了马车。 许多道目光都是落在了两个人身上,饶是云氏素来泼辣,此刻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紧张,甚至渗出了汗水。 反而是姜翠影,她手掌落在了云氏的手中,手掌却也是微微冰冷,似乎一点儿温度都没有。 姜翠影虽然是戴着面纱,可王曦对她十分熟悉,自然也一眼都瞧出姜翠影。 他喉头微微发干,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王珠原本在后堂,听到了动静,却也是一步步的走出来了。 她戴着面纱,别人都是不知晓人群之中多了一个九公主。 王珠人在人群之中,一颗心却也是砰砰乱跳。 她从来不知,此时此刻,自己居然是如此的滋味。 王珠只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被慢慢的割去了。 姜翠影此生此世,还是要跟王曦决裂。 自己有什么难受的呢,不是早觉得不配,早觉得不喜欢? 她瞧着王曦的样子,瞧着王曦面容之上泛起的淡淡的潮润之气。 王珠不觉在想,自己从来只在想配还是不配,她似乎从来没考虑过,王曦喜欢还是不喜欢。 如今太子哥哥,可是知晓,自己也是帮忙推了一把? 他若知晓了,又会怎么想? 王珠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指之上。 可是那又如何呢? 长痛不如短痛,就算是喜欢的,不见得就是正确的。 就好似自己喜欢谢玄朗,难道就是对的? 只不过,却没想到姜家退亲,却让太子哥哥如此受辱。 这个姜家,自己一定会狠狠的回报。 姜翠影手指苍白,轻轻抚摸面前的文书,却似有些迟疑之意。 姜皓知晓自己这个妹妹性子柔弱,如今犹犹豫豫的样儿,倒是一点都不出乎姜皓的意料之外。 不过瞧着姜翠影这个样子,姜皓却也是气打不了一处来。 自己这个妹妹,当真是上不得台面。 若不是姜家保着她,姜翠影早就不知晓落到了什么地步。 可这妹子却也是不知好歹,为了什么感情上的事情,还犹犹豫豫的,简直枉费姜家的安排。 如此废物,若无家族保佑,早就不知晓死到了哪里去了。 姜皓不觉催促:“翠影,可别让人瞧了笑话。” 姜翠影轻轻的嗯了一声,却也是将面前文书顿时撕成了两截。 姜皓不觉愕然,震惊无比的瞧着姜翠影。 姜翠影这样子做,他还当真不知道为什么,莫非这个妹妹,脑子糊涂了不成。 众目睽睽之下,原本众人只以为能瞧见姜家退亲的闹剧,却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子的戏码。 姜翠影却缓缓说道:“大哥,如今母亲身子好端端的,那大师算的什么命,大约也是不准的。” 姜翠影声音原本不大,可周围没有人说话儿,静悄悄的。 既然是如此,姜翠影这样子一张口,周围的人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而姜翠影这样子言语,分明也是明着说,姜家不过借故退亲罢了。 姜皓虽然心思狭隘,原本也是个精明能干的人。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姜翠影居然是如此的吃里扒外。 如此做派,实在是打得姜皓措手不及。 而姜皓在众人凝视之下,却也是不觉尴尬起来。 姜翠影却也是一扯面纱,缓缓的露出了自己的容貌。 王曦怔怔的瞧着她,姜翠影轻轻的抿住了嘴唇。姜翠影容色虽然是并不如何瞧得出来,可是姜皓却瞧见她指骨捏紧,微微发白。 可见姜翠影仍然是如他记忆之中那般担切的。 姜翠影垂下头,低声说道:“大哥,咱们回去吧,不要,不要在这儿。” 姜皓却是气急败坏:“姜翠影,你倒是在外人跟前,胡言乱语。你闹什么,莫非连母亲都是顾不得呢?姜家将你养这么大,你居然是这样子的忤逆不孝。咱们姜家,怎可容忤逆不孝的女儿。” 姜翠影垂下头,说不出话。 姜皓见她这个时候,又闷闷的倔强起来,一时为之气结。 姜翠影就是个废物,拖累家族的废物。 “今日太子开口了,姜家婚事也是作罢。来人,小姐身子不适,还请小姐回去吧。” 姜皓不觉冷漠说道。 反正姜翠影无论说什么,也是改变不了今日之事了。 姜家已经当众和太子划清界限,这是一个家族的态度。而姜家的态度,不是姜家的区区一个女儿能改变。 姜皓只后悔,后悔自己居然是将姜翠影给带过去。 有人拉住了姜翠影的手,姜翠影却也是不觉挣扎:“我,我不会同意的,大哥,求你成全我和太子殿下。你,你就当姜家没我这个女儿。我,我只想跟他一道,我不会连累姜家的。” 她实在舍不得。 不错,王曦对每个人都那么好。可是除了王曦,这世上没有另外一个人会对自己有所期待。她的家人,只会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姜皓面色,那是已经铁青,显得有些狰狞了。 毕竟在姜家,男子说话,那也是有无上的权威。而姜家的女眷,却根本没有顶撞的权利。更何况,姜翠影一向都是十分柔弱。 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让姜皓不尽的恼怒。只因为姜翠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撕破姜家的脸,在指责姜家无情无义。 王曦怔怔的瞧着姜翠影,他也是没想到姜翠影会这样子说。 姜翠影那日哭着跑过来,他只顺着姜翠影的话儿来说。 自己虽然伤心,却没有惊讶,更没有挽留。也许自己一开始都是觉得,都没相信,姜翠影这样子柔弱,却会坚持站在自己的身边。 姜皓却厉声:“我们姜家,绝没有你这种擅自做主,不讲体面,没廉耻没孝道的女儿。来人,还不将她拉下去。我瞧家法处置,你可当真不能留在姜家了。” 姜皓一伸手,啪的一巴掌打了姜翠影一耳光。 虽然是亲妹妹,姜皓却也是没见容情,打得姜翠影面颊微微发肿。 王曦也是没想到姜皓居然当众动手,居然也是没来得及阻止。 他扯过了姜皓的手腕,眼底流转了刻骨的寒意:“姜皓,你到底在做什么。” 姜皓一直觉得王曦十分虚伪,可是却也是从未见过王曦面颊之上居然是流露如此刻骨寒冷的眼神,瞧得姜皓为之一怔! 眼前的王曦,好似什么凶兽,要将他生生撕碎。 而姜皓身为武将,居然是不觉升起几许惧意。 王曦正准备说什么,姜翠影却捂住了面颊,轻轻的开口:“大哥,你说我不知廉耻。可你这样子说我,却也是堵不住全京城的人的嘴。姜家眼见太子失势,所以退亲,这才是落井下石。姜家可以不认这桩婚约,更可以不认我这个女儿。可究竟是怎么样,什么大师点化,什么孝道,谁不是清清楚楚的。” 姜翠影口气虽并不是十分激动,可是字字句句,居然是说得颇有些道理。 姜皓为之气结:“你给我住口!” 自己这个妹妹,简直都是糊涂透顶了。 姜家根本不想要这门婚事,早不满太子。如今为什么王曦失势,自家还要被连累?唯独姜翠影这样子的愚蠢,方才瞧不透这些,自诩公道。 姜翠影慢慢的擦去了面颊上泪水:“这些日子,家里有许多道理,大哥也有许多道理。这些道理,大哥可以说服你自己,我却说服不了我。这许许多多的道理,都解释不了,姜家为何之前不退亲,等到太子落魄了才来落井下石。” 姜皓容色森然:“你果真没曾将姜家放在心上,姜家哪里能配有你这样子的好女儿。” 云氏却也是凑向前:“翠娘,你素来爱慕虚荣,一时无法接受自己不是太子妃,以后没有荣华富贵可以享受。可你也不能因为自己爱慕虚荣,就作践自己家里吧。” 云氏倒是狠一些,一张口就说姜翠影是爱慕虚荣。 姜翠影却没瞧姜皓,也没瞧云氏。 她看着王曦,王曦也瞧着她。 王曦原本捉住姜皓的手腕,如今却也是慢慢松开。 “太子,是陛下的儿子,还是清王的儿子。我,我都不在乎。便是姜家不要我,便是一定不允我这个样子。我,我也不在乎。他就算是逆贼之子,我,我也是愿意做个逆贼之子的夫人。以后就是死了,也是一定不会后悔。” 姜翠影也不是性子十分激烈的人,这样子的话也是说得平平静静。 可就是这样子,却越发显得说的是真话,云氏说她爱慕虚荣,却让人不能相信。 姜皓更是气得脑子阵阵发晕,这姜家的蠢丫头,当真是要造反不成。 257 真相大白 太子待姜翠影不错,还不是因为姜翠影是姜家的女儿。 可惜姜翠影自己却也是不知晓。 家里头已经是不知晓提点姜翠影多少次了,王曦待她好,一多半是因为姜家。 如今姜翠影脱离姜家,以为一个没姜家身份的女儿,那又还能王曦的喜爱? 这些,简直都是痴心妄想。 偏生姜翠影还当真要舍弃自己姜家女儿的身份,非得和王曦在一道,这可不就是傻到了极点。 这些话,还不能明着说。 正因为不能明着说,自己居然让姜翠影这个傻子摆布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说来说去,倒是自己理亏? 姜皓心念流转,自己一开始就不该让姜翠影开口议论。 和她议论,自己已然是少了几分档次。 姜皓目光示意,便是让姜家的人将姜翠影带回去。 也不能留姜翠影当街说话了。 顿时也有几道人影过来,将姜翠影给抓住,硬生生的拖曳去走。 然而这几个姜家下人正欲动作,却也是被人生生拦住。 姜皓眼波流转,心中恼恨之意却也是不觉得添了几分。 王曦心计深沉,瞧着自己一个人来的,私底下却也是让些个下属留在附近。 而如今这些姜家的侍卫,就是被王曦的人给拦住。 姜皓大怒,果真王曦是那等极为虚伪的人。如今还不是这般举动,足见王曦心计之深沉。若没姜翠影胡闹,只恐怕王曦也是寻不出这样子的好借口。 只不过若当众和王曦撕破面皮,对姜家始终是有些不好。 姜皓面色却也是有些难看。 耳边,却也是听到了王曦有些温和的嗓音:“既然翠影不想回去,姜公子又何必咄咄逼人?” 姜皓一咬牙,知晓王曦性儿,必定不会罢休。 王曦绵里藏针,实在也是不好相予。 反而是姜翠影,柔柔弱弱的,如今虽说了些忤逆言语,却也不过是一时情绪激荡。 想到了这儿,姜皓压低了嗓音,声音不觉隐隐有些低沉:“翠影,你若当真不肯与姜家为念,当真不将一番好意劝告放在心上,当真要一意孤行?今日你若不肯听话,以后无论如何,姜家也是不会理会。我这些话儿并不是生气,而是当真如此。” 阳光明润,而姜皓的嗓音却也是隐隐有一缕凉意。 姜翠影却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别人只道姜皓生气极了,所以如此。 可是姜翠影却也是知晓,姜皓说的原本是真的。 原本姜家一位族姐,因为不肯应允家里的婚事,所以与人私奔。岂料她遇人不淑,跟她私奔的人将她弃而不顾,落得无依无靠。 那族姐几经辗转,期间受了许多的屈辱,方才是回到了姜家。可惜等她回到了姜家,姜家却不肯收纳,只说这个女儿再与姜家没有关系。 之后姜翠影也是知晓,那族姐流落到了妓院,欢场卖笑,沦落得十分凄惨。 她的母亲和姜翠影说起了这桩事情,说姜家之所以不纳这个族姐,倒并不是因为那族姐当时身体受辱,而是因为这个族姐不肯听姜家的话儿。 姜家对于不肯听话的人,素来十分薄情。 这种忤逆姜家的事情,姜翠影从前从来都是没有想过。 如今姜皓瞧着她,姜翠影却隐隐觉得可怕。 从小到大,家里的人都是教导,告诉她们这些姜家的女儿,家族才是她们这些女子的庇护,那是决不可违逆的。 她却慌乱捉住了王曦的手臂,一句话儿都是没有说。 虽然没有说话,可是姜翠影的意思却也已经十分明白了。 姜皓为之气结。 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如何纠缠,顿时拂袖而去。 云氏瞧了姜翠影一眼,却也是颇为吃惊。自家夫君既然是已经离去了,云氏也是不觉匆匆的跟上去。 云氏悄然来到了姜皓身边,不觉压低了嗓音:“夫君,如今咱们可是回去。” 姜皓心尖儿却也是一阵子的焦躁之意,不觉呵斥:“回去什么。” 他如今虽然被扫了颜面,却也是要留下来,瞧清楚王曦的结局。这桩事情,对姜家也是十分重要。结局如何,当然也是需要瞧得清清楚楚的。 姜皓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当然也是要瞧明白。 王珠容色变幻,却也是不知晓在想什么,只不过微微有些出神。 人群拥挤,有人撞了王珠一下,随即王珠却也是被人给扶住。 扶住她的人正是夏侯夕。 他头上戴着竹条编制的帽子,阳光轻泄,容貌半明半暗。白玉似的面颊,落下了一层暗影,下颚却也是被光线罩住。只见他暗影阴柔,明处秀丽。 他朝着王珠微微一笑,笑容里面却也是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 王珠却也是知晓,夏侯夕的果子成熟了,如今正可以摘采了。 而一旁的姜翠影,却没理会别的,只瞧着王曦一步步的踏入了公堂之中。 此刻堂上审问之人,实则也是并不好过。 审问太子,原本也是风口浪尖。 此时此刻,大理寺卿柳大人微微犹豫,却也是不觉客客气气的说道:“太子殿下,今日之事,原本兹事体大。如今倒是有些证人,还请太子听一听。” 他也算想明白了,今日之事,也是不可善了。 若王曦当真是身份有误,并非真正的皇族血脉,那么这桩事情谁也不能遮掩。 纵然他向太子卖好,也要顾及夏熙帝。 柳大人等人,那是已然是赶鸭子上架,豁出去了。 不过他们如今,对着王曦也是不敢失了礼数,不觉让王曦坐下去旁听。 也不多时,一名憔悴的婢女匆匆过来,容色微微有些恍惚。 “奴婢阿柔,见过诸位大人。” 柳大人一拍惊堂木,容貌森森:“堂下之人,说明自己的身份,将当日之事,给一五一十,都给说出来。” 阿柔却也是不觉垂泪:“奴婢阿碧,原本是清王妃贴身的婢女。” 当下,阿柔将当日王竞毒死清王妃,然后再杀人灭口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说出来。 只不过当时做这些事情的是王竞,落在了阿柔的口中,一切却也是变为王曦所为了。 这个阿柔年纪轻轻,却也是口齿伶俐,说的故事更是绘声绘色。 说到了王曦如何杀母,更是将故事说得悲伤哀怨。 别人听了,都是不觉感同身受,只觉得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当真是禽兽不如。 王曦人前素来是温和纯良,别人也觉得这个太子十分好性儿。 如今听了阿柔这样子说,许多人眼里,却也是不觉涌动了一缕异样之色。 这些话,却也是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只是觉得,平素素来温和的太子殿下,一下子似乎隐隐又变得有些陌生了。 阿柔手帕轻轻的抹去了面颊之上的泪水,不觉有些凄然的说道:“后来奴婢中了一剑,流了许多血,却并没有死。奴婢咬牙忍痛,只当自己已经死了。那些杀手十分着急,也是没曾理会我这个小小的婢女。我躺了一阵子,周围却渐渐热了,原来那些杀手居然放火烧了院子。我不知道他们走没有走,火烧起来了,却也是动也都不敢动。那火都烧在我头发、衣服上了,我终于也是忍耐不住跑了出去。天见可怜,那些杀手到底还是走了。” 她轻轻的一咬唇瓣:“奴婢跳入了水中,弄灭身上的火,方才爬了出来。我原本害怕太子,实在不想掺和这桩事情了。可是清王妃对我有大恩大德,我又岂可不管不顾?所以我忍者疼痛,到了京城里面,却也是去了官府,揭发此事。” 说道了这儿,阿柔却也是扯开了自己衣衫。 她肌肤之上,尽数都是些烧伤的痕迹,其中胸口一个疤痕,分明是鲜艳欲滴的伤疤,深刻入骨。 说完了这些话儿,阿柔却也是不觉呜呜呜的哭出来。 别人瞧得目瞪口呆,却自有官府的人过去拉住了阿柔,让阿柔不要在公堂之上衣衫不整。 柳大人不觉叹了口气:“当初清王忤逆,清王妃被软禁别处。陛下宽厚,倒也是并没有赶尽杀绝。只不过到底是逆贼之后,陛下也是派人监视,这个阿柔,却是确实是清王妃身边婢女。太子殿下,昨日清王妃遇刺,随行的人也是尽数都是死了。如今阿柔如此作证,太子可是有什么辩解之词。” 围观百姓尚不知晓清王妃忽而就死了的事情,如今听到了堂上的官老爷居然是这样子的言语,顿时也是不觉议论纷纷。 那些目光落在了王曦的身上,甚至不觉流转了几许惊疑之色。 此时此刻,清王妃居然就死了。这桩事情,必定是有些古怪。 无论如何,王曦也是必定是有些嫌疑的。 听到审问之人垂询,王曦却轻轻的皱起了眉头:“这件事情,我自然是不曾做过,只不过阿柔为何会出语污蔑,我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堂上的柳大人却也是不觉皱起了眉头。 原本今日,还准备听到什么唇枪舌战,却没想到王曦居然只是这样子轻轻的回了一句。 这样子的话儿,软绵绵的,实在也是没什么力道。 别人听了,内心的疑惑之意,却也是并不会有丝毫的减少。 可王曦既然这样子说了,他们这些人却也是不好说些什么。 柳大人挥挥手,阿柔被轻轻的扶着下去。 也不多时,第二名证人却也是被送上来。 那上来的男子形容彪悍,容貌英挺,分明是军中出身。 不待别人垂询,他便跪下抱拳,自爆身世。 “小人荀惠,原本是羽林卫出身,清王妃出事之时,原本我也是在场。那些蒙面的杀手,其中也是有我一个。小人之所以这样子做,一切都是六皇子指使。” 他这样子一开口,原本小声议论的人,如今议论声却也是宛如沸水一般,顿时好似炸开了锅了。 谁不知晓,六皇子王洵,乃是王曦一脉的人。 王洵和王曦都是陈后所出,并且也是感情甚笃。 若王曦这太子之位不保,只恐怕王洵也是没有什么好结果。 正是因为这个样子,王洵若为王曦太子之位做出了什么凶狠之事,也是一点儿都不奇怪。 柳大人却不觉皱起了眉头:“六皇子虽是陛下之子,却也是并无兵权。你身为羽林卫,又如何能使唤得动你。” 荀惠不理会别人的议论,却也是自顾自说道:“数月之前,也就是皇后娘娘被迁入了兖州的时候,六皇子颇为生气,并且开始网络一些年轻的军官。大家意气相投,也凑到了一块儿。六皇子以金令为信,号令我们,不必朝廷的任命。” 说到了这儿,荀惠不觉从怀中摸出了一枚小小的金令。 王珠冷冷的瞧着眼前一切,却不觉容色渐冷。 方才那个阿柔,虽然说的是谎话,不过却也是不折不扣清王妃身边的人。 至于这个荀惠,那也确实是六皇弟身边的人。 王洵忙着笼络下属,可有的人却也是趁虚而入。 而王珠嫣红的唇瓣,却也是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她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不是滋味。 当初夏侯夕劝说自己不必动手,也许是有些道理。 就算是除掉了清王妃,今日这些证人却也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王珠感觉到了刻骨的寒意,原来有些人却也是处心积虑的。 此时此刻,荀惠却也是振振有词:“那日清王妃命人来寻皇后,是皇后杀人灭口,六殿下除去了木如居士房间里的证据。皇后早就知晓此事了,却也是刻意不语。大约,也是担心太子位置不保,她也是不知何去何从。” 这桩事情,更是说的是真话。 不过木如居士是自残之后,王珠动手除之。 王珠也是不知道,当日王洵使唤的那个人里面是否有荀惠,可是荀惠说得头头是道,心知肚明的样儿。 夏熙帝后台听着,忽而不觉皱起了眉头。 王曦也还罢了,王洵此举,却也是触及了他的逆鳞。 自己正当盛年,却还没有死。 可是王洵却结党营私,私蓄杀手,简直是大逆不道。 王曦王洵都是陈后的孩儿,夏熙帝也是对陈后颇为失望。 他原本觉得,陈后温柔贤惠,将孩子也是教导得极好。可是如今,夏熙帝自然也是不那么认为了。 夏熙帝的目光,却也是不觉落在了陈后身上。 他原本是想要责备陈后几句,却瞧到了陈后那失魂落魄的样儿。 瞧到了陈后如此样子,夏熙帝却也是微微一怔。 一时心中不忍,夏熙帝倒是什么都是没有说了。 只不过内心之中,到底还是落了个疙瘩。 而容太后却也是将夏熙帝的表情尽收眼底,却也是不觉微微一笑。 夏熙帝内心已经是有了嫌隙,除掉了王曦,还能顺手除掉了王洵,陈后皇后之位不保也是迟早的事情。再然后,九公主王珠独木难支,必定也是要死了的。 外头柳大人又询问王曦是否辩解,王曦面上却也是不觉流露苦涩之色:“此人为何要污蔑六皇弟,我也是一点儿都是不知道。不过六皇弟素来都是十分孝顺的孩子,我也相信他必定不会做出什么忤逆的事情。” 荀惠却不见半点惧色:“我与六皇子结交,自然是真的。只需查一查,六皇子结党营私的事情,那也是遮掩不住。” 柳大人眼见再议论下去,也不过是打嘴皮官司了。 他也是命荀惠退下去,让另外的证人上台作证。 而这位证人,也是最后一个。 一名中年丰盈的妇人盈盈走出来,却也是福了福:“民妇罗氏,见过各位老爷。” 王曦微微一愕,其实他是认识这个妇人的。 这个罗嬷嬷,当初也是母后身边的人。 小时候,这个罗嬷嬷还带过王曦。 只不过等罗嬷嬷年逾三十,照着宫中规矩,若是不肯留在宫中也是能自行离去。 王曦当时年纪还小,却还记得这个妇人俊秀的脸庞。如今罗嬷嬷年纪虽然大了些,可是王曦却仍然是认出来。 王曦的惊讶,也是货真价实的。 他也是没有想到,这些人居然是有这般手腕。 罗嬷嬷已经是离开宫中,仍然是寻出来作证。 罗嬷嬷目光落在了王曦身上,顿时不觉一怔,随即不觉扭开了脸。 她自然对王曦有些情分,可谁让自己的亲儿子犯下杀人的死罪。宫中那些大人物许诺,只要自己好生行事,她亲儿就算杀人也是不必死。 罗嬷嬷虽然是知晓如此行事有些不对,可是任何一个做娘的人,都是禁不住会为儿女付出一切。 正因为这个样子,罗嬷嬷终于还是答应这桩事情。 她不敢去看王曦,毕竟这孩子是她瞧着生下来的。 罗嬷嬷却不觉哭诉:“妾身原本是宫中女官,服侍皇后娘娘的。当初娘娘在静安寺,生下一子,却是个,是个死胎!当时皇后昏迷,而我,却被,却被那些逆贼挟持,换掉了孩儿。奴婢,奴婢也是为了皇后着想,心想当初有人嫌弃皇后出身低了些,有个孩子,也还是地位能稳固了些。” 这样子说完,罗嬷嬷顿时不觉呜呜呜的哭出来了,哭得十分伤怀。 而这般哭泣,却也并不是假的。 陈后是个厚道的主子,待她也不薄。可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她到底还是说谎。 而后堂之中,陈后听到了那罗嬷嬷到来,却也是不觉起身。 她不可置信,不觉跑去窥视。却没想到,自己一眼认出来那人确实是自己身边侍奉的人。 及听到了罗嬷嬷的话儿,她浑身一冷,顿时身子一软,不觉软倒。 后堂有了动静,别人瞧见一个妇人忽而从一旁倒出来,都是惊讶莫名。 罗嬷嬷浑身颤抖,喃喃自语:“皇后,皇后娘娘,你,你居然也是在这儿。” 她这样子的话儿一说,周围的人顿时炸开了锅。 众人议论纷纷,都说起了陈后晕倒的事情。 王曦是个纯孝的人,眼见母后晕倒了,顿时要向前将母后给扶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人影却抢先一步。 容太后扶住了陈后,嗓音却也是凉丝丝的:“皇后还是要仔细自己的身子,这般晕倒了,倒是好生令人心疼不已。” 陈后不过略略晕眩,却也是很快都回过神来。 入目,却是容太后艳丽的容貌。眼前的容太后,眼睛里掠动了几许的冷意,好似毒蛇一样,凉丝丝的瞧着对方。 而陈后瞧出了容太后的怨毒,那双眼睛里面充满了憎恨之意。 这个容太后就是条毒蛇! 她要吞噬自己的儿女,吃掉自己,最后再吞了夏熙帝了。 容太后死死的抓住了陈后的手臂,许是因为用力了一些,陈后不觉低低的呻吟了一声。 可随机陈后抿紧了唇瓣,一句话儿都是不肯说。 就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她也是绝对绝对,不能在容太后跟前示弱。 陈后一把将容太后推开,自己却也是慢慢的站起来。 她心中却充满了惶恐畏惧之意,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却是被容太后夺走了。 可若曦儿当真有什么事情,她一定会报复! 两人并未言语,却也是都回到后堂。 而堂上的柳大人,却是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 在柳大人瞧来,这桩事情已经是十分明白了。 太子王曦,不过是清王之子。 他一阵子的头痛,自己虽并非太子一脉的人,可是却并不希望朝廷大乱。 柳大人不觉叹息一声:“对于这罗氏所言,太子可有什么要说的。” 王曦不动声色:“自然是一派胡言。” 他不承认,别人也是并不奇怪。 面对荣华富贵,谁都不会放弃。 而且王曦若当真是逆贼之子,说不定命都保不住。 在场所有的人,也是无不相信,眼前王曦就是逆贼之子了。 就连夏熙帝也是如此认为。 听到一切,夏熙帝又怎会不信? 他内心浮起了杀机,却不觉一阵子的绞痛。 纵然心中并不好受又如何?又不是自己的血脉,而是别人的野种。 既然是野种,那也是留不得。 众人这样子想着,王曦却也是轻轻的添了一句:“可是如今,我倒是想召唤一个证人,证明我无罪。” 他这样子说话,却也是让众人吃了一惊。 一道窈窕的身影轻轻的走去来,少女容貌清秀,眸转寒光:“不错,柳大人,既然别人可以安排那么多证人,那么太子哥哥有一个证人,也是不足为怪吧。” 柳大人也吃了一惊,却也是不觉苦笑:“太子殿下的证人,不会是九公主你吧。” 王珠轻轻的摇头:“自然不是我了。那人已经是在外边!” 后堂之中,陈后原本病恹恹的在椅子上,如今不觉抬头。 容太后也是吃了一惊,不过自己如今胜券在握,却也是还怕什么? 可内心之中,却也是隐隐不安。 王珠素来厉害,而且王曦也是过于淡然了。 此时此刻,一抬碧纱小轿已经轻轻抬过来。 一名女子缓缓下了轿子,却也是轻轻的取下了面纱。 她虽人到中年,却也是仍然姿容秀丽,风韵不减。 在场一些老年人,却也是不觉瞧着眼熟。 王珠迎上去,不觉微微含笑:“清王妃,这边请。” 王珠开口,那些觉得眼熟的人顿时恍然大悟! 不错,就是清王妃! 当年的清王妃,也是京城之中有名的美人儿,和清王也是一对神仙眷侣。 容太后面色顿时白了,方才还强自镇定,如今却也是心尖儿掠动了几许的惶恐。 清王妃?不是被竞儿给弄死了。 此时此刻,清王妃内心之中却也是充满了怒火和怨毒。 夏侯夕的那颗药丸,却也是只是让她假死。 若非假死,她也是并不能知晓,原来王竞并非自己亲儿,不过是容太后族中的孩子。 自己的孩子,当初已经是死了! 当真是可恨至极。 ------题外话------ 谢谢youhongbin亲投了3张月票 谢谢ohman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qixiji622亲送了1朵鲜花 258 指证容太后 一想到此处,清王妃却也是顿时不觉恼恨之极。 被王竞算计毒杀,她心如刀绞。只因为无论哪个母亲都是不能容忍,自己亲生儿子居然是如此的心狠手辣,抛弃亲娘只为了自己的平安。 及听到了容太后和王竞的言语,她是乐意相信的。 那个亲近容太后,算计自己的人,才不是自己的种。 那王竞必定不是自己亲儿,所以方才能这样子的狠辣。 可是正因为这般想着,清王妃内心之中,竟也不觉涌动了滔天怒意。原本内心的伤怀,如今却也是化为对容太后的刻骨恨意。 这一刻,容太后却容色一边,宛如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怎么清王妃却还没有死? 她隐隐觉得,自己似是忽略了什么,可是偏生也是想不明白。 清王妃此时此刻,却也是让容太后措手不及。 慌乱之中,容太后却也是不觉有了一个奢想,便是此时此刻清王妃还会维护王竞。 容太后并不知晓,当时清王妃是假死。她还道清王妃受伤过重,瞧着好似死了,如今却也是被王珠救了回来。 一想到了这儿,容太后不觉狠狠的扯住了自己手中帕儿,面颊顿时流转了几许恼恨之色。 在容太后瞧来,清王妃还是极为疼爱这个儿子。 王竞虽然是伤透了清王妃的心,清王妃却也是未必会忍心对亲儿。 饶是如此,容太后内心之中纷乱之意,却也是不见减少。 王珠却也是清清脆脆说道:各位大人,当年清王妃也是和京中女眷颇为熟悉,也不乏认识她的人,大可求证这妇人身份真假。 而清王妃却也是轻轻的叹了口气,拔下来发间一枚翠色的玉钗:这枚碧珠钗,是当年我成婚时候,宫中所出的聘礼。我这些年来,都是随身带着的。 堂上几名审案官员,也是因为清王妃的突然出现,故而也是措手不及。 他们略略商议,却也是安排了几个当年与清王妃认识的京中女眷来说话。 夏熙帝也是微微有些讶然,不觉悄然望过去。 他与这清王妃不过是几面之缘,不过倒也是认得。 眼前女子,确实是当年伴随在清王身边的绝色美人。 也不多时,几名京中女眷匆匆而来,个个面露讶然之色。 她们也与清王妃说了些当年私下的事儿,清王妃也是能一一应上来。 眼前的女子身份,自然也是已经毋庸置疑。 王珠纵然是可以寻到容貌相似的女子冒充清王妃,却也是不会知晓当年的事儿。 柳大人目光在清王妃和王曦身上逡巡,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感慨说道:当年之事,自然是清王妃是最为清楚的。如今倒是无妨说一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容太后却一阵子的紧张,死死的捏住了手帕。 她一颗心砰砰乱跳,清王妃可是不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不过当娘的,为了儿子,怎么样都可以。 容太后甚至不觉奢望,希望清王妃来这儿,是为了攀诬咬下太子王曦的。 她却不肯相信,清王妃会拼命咬住自己的亲儿子。 只要清王妃不是畜生,想来她也是绝不会如此的狠心。 清王妃目光流转间,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分坚决怨毒之色。 她唇瓣轻轻一抿,方才轻柔无比的说道:当年,确实是有将自己的血脉鱼目混珠,送入宫中。 人群之中,顿时传出了一阵子的议论之声! 想不到混淆皇族血脉,居然是真的!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容太后帮衬,方才能如此。 清王妃眼中冷光涟涟! 她也是毫不客气,将容太后给咬住来。 容太后顿时身躯巨震,浑身冰凉。 柳大人等人听得目瞪口呆,想要问那换掉的孩子可是太子,可是却也是偏生问不出口。 清王妃却也是毫不犹豫的说道:而换掉的孩子,却不是太子殿下,而是楚美人所出的四皇子王竞! 人群之中,更是再次传来议论之声! 清王妃若说是太子王曦,虽然是有些令人震惊,可众人也是下意识以为如此了。 可是偏偏,清王妃所说的,却是另外一个皇子。 楚美人所出,四皇子王竞。这四皇子,也是个不起眼的角色,怎么会是四皇子? 一道女子的尖叫声不绝想起:清王妃,你给我住口。想不到你夫君成为逆贼,你还是不肯安分,居然是如此攀诬。太子是你亲儿,你自然是要替他遮掩。虎毒还不食儿,若王竞当真是亲儿子,你又怎会污蔑于他? 容太后顿时从后面出来,朝着清王妃,尖锐无比的说话。 她不甘心如此认输,更是要搅乱一池春水! 不错,若清王妃当真是王竞的亲娘,又怎么会告发王竞。 就算是这清王妃开口,所说的都不是真的。 容太后艳丽的面颊,更是流转一缕妖异的狠色。 她想要向前一步,想要让清王妃清醒,想要震慑清王妃。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却也是拦在了容太后的跟前。 王珠的唇角,却也是不觉冉冉绽放一缕笑容。 她的手指,却也是轻轻一拢头发:皇祖母,怎么审问,你都好生听的。若这清王妃说得不对,在场的人心中自是有公断。你瞧方才太子哥哥,被人一句句的指证,怎么就能有这般风度。 容太后为之语塞,如今心中却也是满满的恼怒之意。 王曦方才胸有成竹,必定是早就知晓王珠准备怎么样子的做。 她倒不见得会被王珠几句言语给震住,只不过容太后也是知晓,王珠是个混不吝的主。 如自己要强行对清王妃动手,只恐怕王珠也是绝不会白瞧着。 想来,王珠也是会以下犯上对自己这个太后动手。 更何况,这可是在公堂之上,自己能为的余地也是没有多大。 想到了这儿,容太后有些阴冷的目光,却也是落在了王珠的身上。 那样子的目光,仿若是什么凶狠的猛兽,仿佛要将人就此吞噬。 而清王妃眼底流转了一缕冷漠,容貌却也是越发可怜。 她不觉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擦自己的面颊,凄然无比的说道:此事我原本不想说出口,如今也遮掩不住了。竞儿想要争皇位,想要除掉太子,想推我出去污蔑。我自然是不乐意的,却也是没想到他私自扯出这件事情。竞儿眼见我不肯顺了他,居然,居然就杀人灭口。我可是他亲娘!而他却是凶狠无比,对我用毒。我那些跟随我一道,忠心耿耿的下属,如今却也是都是死了。 清王妃容色凄然,泪水盈盈,越发显得凄然可怜。 她如此柔弱的模样,和容太后的咄咄逼人,顿时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清王妃所说的话,却也是更加触目惊心。 王竞竟然是换掉的那个? 王竞居然是会杀母灭口? 无论哪一桩,都是令人万分震惊。 容太后狠辣的目光落在了清王妃身上,恨不得将清王妃生生给吞噬了。 可清王妃却浑然未觉,眼中不觉流转了一缕木然。 此时此刻,清王妃已经是对容太后恨到了极点,别的什么都是顾不得了。 当年清王身死,我也坏了身孕。容太后一番筹谋,却也是让楚美人亲近陛下,让楚美人有了生孕。等我生下了孩儿,三个月后,楚美人也是生下了一个儿子。容太后她也狠心,给那男孩子喂了药,真正的四殿下就体弱多病,身子不好。宫中的御医都瞧过了,却救过不来,容太后方才提议,将四殿下带出宫去,在寺庙里养过。之后,那孩子就被容太后给掐死了。我孩儿养到了两岁,方才被送回宫。这年纪虽然是差了点,却也是并不如何能瞧得出来。 这些秘密,清王妃也没怎么遮掩,都是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真的。 想要换掉孩子,又是谈何容易?自己更绝不可能,和楚美人一块儿怀孕有子。 一切的一切,都是容太后的悉心安排。 夏熙帝也是没有想到这样子的发展,他听到了这一切,顿时也是不觉惊呆了。 清王妃说的话,他也是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夏熙帝心绪纷乱,却也似想到了许久以前的一些事情。 当初王竞生下来时候,确实身子很柔弱,所以方才送出宫去。 楚美人因为儿子没有在身边,总是哭泣不已。 那时候,夏熙帝看到她这个样子,不觉心生怜惜,甚至也是不觉对楚美人好些。 也正因为如此,楚美人方才又怀了身孕,有了王姝。 当初有王竞,是因为陈后有孕,所以夏熙帝不觉对楚美人多宠些。而后因为楚美人和儿子分开,让楚美人固宠成功,又添了一个女儿。 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夏熙帝发现自己已经是分不清楚了。 太子王曦温厚纯孝,夏熙帝因为那些流言蜚语,故而心生误会。如今对于王竞,他也是因为清王妃的一番话儿,不觉怀疑更浓。 可事情究竟如何,夏熙帝也是有些茫然了。 容太后心如刀刺,这种局面,更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可她性子要强,也是绝不会就此认输。 听到了清王妃这样子说,她故作镇定,不觉说道:当真可笑,你不过是逆贼之妻,所说的话儿,又能有什么用?如今随口攀诬,谁知晓当初换掉的人是谁。 听了容太后的言语,王珠的内心,却也是不觉十分的讽刺。 如今清王妃的话,竟似没有用了。 可是在这之前,却也是原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就在刚刚,仿佛只要清王妃一句话,王曦的身世就会定下来。 而容太后既然是如此的心计,那么容太后所做的,那也是要一笔笔的还回去。 王珠虽然是伶牙俐齿,此时此刻,王珠却也是并没有插口。 有清王妃在这儿,还轮不到自己开口。 瞧着容太后和清王妃互撕,这也是王珠看戏的一种乐趣。 清王妃也不负王珠的期待,那也是决计不是那等省油的灯。 听到了容太后说话,清王妃也是顶了回去。 我自然不是胡说,容姐姐,你原本和清王是一对儿。只不过先帝强迫了你,你方才嫁入了皇家,如今成为了太后。原本你呢,是想要让清王继承皇位。只不过恐怕先帝臣子反对,所以挑了如今的陛下。等到清王死了,你寻上了我,说要帮衬于我。我原本也是好生感激你,却没想到,太后娘娘你如此狠心,居然是唆使亲儿来害我。 清王妃说话温温柔柔的,是绝没有容太后那样子的尖锐。 可是她这样子一说话,却也是当真够狠够毒。 这样子宫闱秘史,台面上见不得光的事情,却也是让清王妃说出来了。 那些好奇的目光落在了容太后的身上,让容太后面颊一阵子红,又一阵子的白。 王珠却也是轻柔添了一句:原来如此。皇祖母,你素来瞧不上楚美人,也是瞧不上楚美人所出的女儿王姝。你只对楚美人生出来的皇子王竞好,如此悉心栽培。原来,却是因为皇祖母如此重情重义。 王珠虽然是在夸容太后,却也是分明就是句句带刀。 容太后听到了,简直一口血就是要吐出来。 那些百姓听到了,不过是一场谈资。 可后宫别的人知晓了,那却也是必定会疑惑。 也许,别的人早就有些疑惑了。 容太后对楚美人十分冷漠,作践之极。楚美人如今虽然是有了分位,在容太后跟前却也是仍然好似洗脚婢一样。偏巧容太后却是对王竟十分恋爱,百般宠爱。 清王妃目光流转,却也是添了几分清辉。 她口中不觉说道:更何况,所谓证据,那自然是有的。 她手指儿轻轻一拢,一个小小的锦囊顿时被摘了下来。 清王妃轻柔的说道:当初王爷没了,他手中金印也是没什么用处。我留在手中,不过是个念想。之后孩子生了,我烧红金印,在他身子上烙印了一个。 说罢清王妃轻轻的解开了锦囊,掏出了一枚金印。 这金印做得十分精巧,不过却也是有些老旧了。 容太后冷笑:简直是岂有此理,哪儿有这样子的事情。 只不过容太后也是不知晓想到了什么,心中顿时一凛。 清王妃好端端的,提这一桩,又是为了什么。 不及寻思,容太后也是绝不能堕了气势。 她容貌艳丽,顿时尖声说道:简直是胡说八道。如今四皇子又不再,自然是任由你们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容太后内心之中,却也是自有那么一番盘算。 如今她说得十分坚决,不过心中却是盘算,先让竞儿逃出去再说。 今日王珠那也是有备而来,可谓是心计深沉。 既然是这个样子,她日后再慢慢的筹谋。 王竞是她的心肝儿肉,她自然是要爱惜一些。 王珠轻轻的转着自己的手指套儿,慢悠悠的说道:皇祖母说得没有错,既然是如此,那自然是要请四皇兄来对质。 容太后不觉愕然抬起头来。 只见两人,提着一个布袋,竟然就这样子的过来。 容太后似猜出了什么,顿时不觉大怒,顿时也是死死的捏紧了手帕。 王珠,你,你简直是不知礼数,肆意妄为。竞儿也是你的兄长,我是实在也没想到,你居然是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出来。 她狠狠的盯住了王珠,一双眸子之中幽润的火光好似要将王珠洞穿。 王珠却也是漫不经心的说道:皇祖母可是冤枉我了,原本不过请四皇兄来这儿,却没想到四皇兄不但不肯,反而打伤了衙役。兹事体大,原本也是委屈了四皇兄了。 一边这般说着,布袋也是顿时打开。 王竞似受惊了,面颊之上隐隐有些惶恐之色。 好似凑巧,他一出来,就可巧便见到了清王妃。 王竞面颊顿时流转惊惶之色,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清王妃。你不是已经死了,我亲手将你给毒死的。 王竞这一开口,周围顿时不觉静了静。 容太后顿时尖叫:竞儿,你究竟在说什么。 她目光轻轻的闪动,心尖却也是不觉掠动了一丝不安。 只盼望王竞听到了,不要胡言乱语,方才脱口而出的话,还是可以有遮掩的余地。 容太后也是烦躁,王竞素来是有些急躁,可是怎么就开口说了这样子的话。 王珠心中却也是不觉冷笑,王竞吃了些药,又受了些惊吓,如今可是正忐忑不安的样儿。 容太后对王竞尖叫,王竞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 你,你吃了药,扔你在火堆你,怎么就还没有死?不是,你已经是死了,你,你是鬼魅。 王竞面颊一点而血色都是没有了,果真是见鬼的样子。 而清王妃瞧着他,眼里全没有平时的怜爱,只有浓浓的怨毒。 在清王妃瞧来,自己儿子指不定没有死,只不过是因为容太后手腕厉害,所以没活下去。 容太后不是很厉害,之前就是那般对楚美人的,如今这样子对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正因为清王妃这种样子,可是生生将王竞给吓坏了。 王竞眼中,却也是都是浓浓惧意。 而王竞蓦然向着容太后跑过去:不要找我,是皇祖母,一切都是皇祖母指使的。 容太后容色木然,王珠却也是轻轻的一挑眉头。 ------题外话------ 谢谢b941383253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gerai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送了3颗钻石 259 当众杀人 王竞虽然是楚美人所出,身份卑微,可是自幼就备受宠爱。 容太后地位超然,王竞也是没吃过什么真正的苦头。 在容太后心里面,自己跟清王妃争王竞,那就好似争清王一样。 既然是如此,容太后更不会对王竞说什么重话。 正因为王竞被过于骄纵,如今王竞受了什么委屈,自然是上不得台面。 容太后从小将他养大,而且王竞也是对容太后尊敬有加。 可是如今遇到了这冤魂索命,王竞自然也是顾不得那么多。 只要自己能够活命,王竞并不介意去牺牲别人。 在王竞想来,自己虽然动手了,可这也是因为容太后耳濡目染。如果容太后不是总是说清王妃不好,自己也是不会如此惶恐,更是不会狠下下手。 既然是如此,清王妃若是要索命,那就应该寻到了容太后,而不是自己。 自己如此处境,是容太后布局,不得不为,只能除了清王妃保全自己。 王竞心中这样子想,那话儿却也是不觉说出口:“当初是皇祖母要利用你们这些清王余孽,是,是她不好。” 容太后虽然知晓自己这个皇孙是因为惊吓过度,所以咬出了自己。可是眼见如此时刻,王竞毫不犹豫的出卖自己,内心却也是微微有些心冷。 王竞这样子叫着,却也又忽而去抓容太后的衣衫:“皇祖母,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一边这么说着,王竞扯住了容太后的衣衫。 可容太后想到他方才没情意的话,不觉退后了一步,王竞的那手却也是顿时不觉落空。 而容太后虽然一时心凉,可王竞是她的命根子,容太后自然也是舍不得。 正这样子想着,耳边却也是听着王珠说到:“住手,四皇兄,你居然是大逆不道,如此忤逆。” 一边这般说着,顿时也是扯住了王竞的衣衫。 王竞衣衫顿时被扯开,也是不觉露出了后背。 身为皇子,王竞自然是养尊处优,后背肌肤更是白嫩。 而王竞的后背之上,一枚烙印却也是十分鲜明。 清王妃手中有一枚金印,如今王竞背后的烙印居然是一般无二。 有些眼尖的人,瞧在了眼里,却也是不觉倒吸了一口气凉气。 王珠心中暗笑,一伸手,顿时也是将王竞给打晕。而她口中,却也是冷冷说道:“四皇兄见着杀了的人出现在面前,神志不清,却也是冲撞了皇祖母。” 她一抬头,一双眸子宛如寒水,流转了几许森森之意。 容太后原本就是对王珠颇为忌惮,如今容太后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几许惧意。 那样子的眸色,宛如滂湃的深海,好似能将自己沉溺。 好似自己乃是被猛兽盯上的猎物,王珠就是要将自己生生吞掉。 王珠心中却不觉冷笑一声,王竞那烙印是近日才烙印的。 只不过夏侯夕用了些药水,洗得好似旧痕。 王珠再将王竞生生的打晕,王竞就什么话儿都说出来了。 方才王竞虽然言语是有些让容太后伤心,可容太后对王竞宠爱之极,如今眼见王竞晕倒,顿时也是一阵子的心痛。 她眼见王竞晕倒,顿时不觉匆匆的过去,不觉扶住了王竞。 容太后厉声的说道:“王珠,你究竟在做些什么,身为公主,居然是在公堂之上当众行凶。” 只不过容太后这样子说,别人却也是不觉好生没有道理。 王竞举止十分疯狂,王珠将他打晕,纵然是有意报仇,可也是不算什么。 更不必替王竞方才胡言乱语,说的话儿也是触目惊心。 王珠却也并不和容太后争辩,反而一脸疑惑之色:“怎么四皇兄后背之上,当真是有这个印记?” 容太后也是措手不及,顿时也是不觉哑口无言。 她手帕轻轻擦过了面颊,眼中盈盈有了泪水。容太后心中狐疑之意更浓,自己却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王珠这小蹄子,如此设计,可不就是要将自己害死。 只是自己竞儿为何会如此,容太后内心之中不觉疑惑之意更浓。 她实在也是不甘心,想要唤起王竞,让王竞说出真相。 只可惜叫了王竞几声,王竞却也是没见应声。 王珠手指之间,一枚小小的银针顿时也是收纳起来。 这银针之上原本沾染了秘药,只需要轻轻的划了一点,顿时也是能让个精壮的汉子昏迷不醒。 王珠也是在打晕王竞时候,趁机划破了王竞的肌肤。 她也是不想王竞就这样子醒了,胡言乱语什么。 容太后叫了王竞几声,眼见王竞并无应声,也只得做罢。 王竞如今有些糊涂,就算是叫醒了王竞,王竞也是不见得会安安分分的。 想到了这儿,容太后一阵子的心堵,却也是没有再唤王竞了。 只不过容太后内心之中,此刻却也是惶恐慌乱到了极点。 王珠步步逼迫,杀人不见血,手腕居然是这样子的厉害。 原本,不该是这样子的。 今日应该是将太子与皇后一网打尽,就是那六皇子王洵,也是要落个杀人灭口的罪过。 可是为什么,反而是自己与竞儿成为众矢之的。 容太后落得了王竞的身上,瞧见了王竞身上的烙印,却也是不觉一阵子的心惊。 这可真是证据确凿! 想到了这儿,王竞虽然还在昏迷之中,容太后也是顾不得了。 一个处置不好,自己当真可能是万劫不复,什么都没有。 容太后顿时起身,凄然无比的说道:“陛下,陛下,这一切可都是皇后太子的栽赃嫁祸啊。” 可是究竟如何栽赃嫁祸的,她也是说不出来。 更何况方才王竞说的那些话儿,那可当真是众人皆知。 而且夏熙帝生性凉薄,说来对皇后和太子也许还有几许的情分,可是待她容太后,那可都是薄情寡义得紧。 一想到了这儿,容太后心中凄凉无限。 她欲要想什么法子开脱自己,却也是偏生想不出来。 耳边,却也是听到了清王妃有些讥讽的嗓音:“太后娘娘又何必如此,这桩事情你做得出来,又何必矢口否认。你让竞儿不认亲娘,如今可不是自食其果?” 容太后一腔怒火,却也是烧到了五脏六腑。 她简直是想要打死清王妃这个糊涂的东西。 如今清王妃以为对付的是不相干的人,却并不知晓,那是推了自己亲生儿子去死。 这个蠢妇,当年清王怎么就娶了这样子一个蠢妇? 清王娶了这个愚蠢的妇人,可是连最后的血脉也是留不住了。 容太后蓦然转身,凶狠无比的捏紧了清王妃的手掌,尖锐无比的说道:“清王妃,今日你做的事情,一定要想清楚,一定要想清楚。” 清王妃当年也是京中一个标致的美人,如今人到中年,却也是容貌娟秀,风韵犹存。 而她目光落在了容太后艳丽的容貌之上,心中却也是满满的怨毒和讽刺。 这几日,她内心就是如此打算,将容太后这张脸给狠狠撕破! 容太后,自己守不住清王,就如此待自己这个清王明媒正娶的妻子,简直是可恨之极。 而自己的儿子,也是因为容太后没有了。 对于夏侯夕的话,清王妃未必没有怀疑。 可是亲生儿子要害自己,这样子的儿子和没有了也是差不多了。 更何况若不是这么多年来,容太后对王竞的教导,王竞也是不会这个样子。 想到了这儿,清王妃内心之中,顿时流转了森森的怨毒之色。 而她目光落在了容太后的身上,却也是一脸委屈。 “容姐姐,当年,当年的那口气,你还是消了吧。” 清王妃容貌委屈,可暗中用力,蓦然是狠狠一脚,踢向了容太后的小腿。 容太后触不及防,顿时也是扑在了地上,和清王妃一块儿摔倒在地。 这一摔,可是将容太后摔得七荤八素。 容太后恼怒,慢慢的支撑起身子给站起来。 她站起来时候,却也是听到了周围一阵阵的吃惊尖叫之声,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她垂下头去,却见自己衣衫跟前一片嫣红,有些血腥之气。 容太后吃了一惊,这些是血,可是自己却丝毫不觉疼痛,分明也并非因为自己受伤所导致。 随即容太后目光落在了地上的清王妃身上,顿时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清王妃眼睛睁得大大的,胸口却也是插了一把匕首,一团血晕却也是不觉缓缓渲染开了。 此刻清王妃还没有死,她手臂缓缓的抬起,指向了容太后。 可手臂抬到了一半,旋即就软软的垂下来。 清王妃的脑袋扭到了一边,却也是顿时没有气儿。 容太后一阵茫然,那股子透骨的寒意却也是顺着容太后的心口缓缓的蔓延了全身。 王珠那有些虚假的惊讶嗓音,却也是回荡在了容太后的耳边:“皇祖母,你再如何生气,也是端是不该将她给杀了啊。这,这可怎么是好。” 一口腥甜顿时涌上了容太后的心头,让容太后口中满是血腥之意。 太妙了,这局当真是太妙了。 呵,当众杀人,众目睽睽之下动了手,容太后没觉得有什么事情比这更妙。 唯一不好的,为何这当众杀人的就是自己。 容太后素来是个镇定的人,如今眼前却也是不觉阵阵发黑,当真是说不出话来。 她颤抖着,怨毒的目光落在了清王妃身上。 贱妇,当真是个贱妇,居然是以命来要挟自己。 可容太后就是想破脑袋,就是想不明白。 清王妃既然是肯不要命攀诬自己,既然性命都不要,为什么当初就不肯应下来攀咬太子? 难道仇恨报复,就比不过为儿子牺牲。 这其中有什么,一定有什么是自己不知晓的! 知晓一切,又那日故意言语的,却只有一个人。 容太后颤抖抬起头,却也是不觉瞧着阳光下的那么一道身影。 那人在人群之中,纵然戴着面纱,却仍然是十分出挑,出挑到十分招眼,让容太后一眼都瞧了出来了。 那人手掌轻轻的抚摸面纱,却也是缓缓的将面纱给撩起来,露出了一张俊美难言的容貌。那一双金银妖瞳,在阳光之下掠动了涟涟的光彩,却也是好似什么妖异的魔物,分明也是令人不寒而栗。 可这样子俊美得仿若并非人间之物的面容之上,如今却也是缓缓绽放一缕笑容,这缕笑容好看得紧,可却在阳光之下微微有些模糊。 夏侯夕手指轻轻的拂过了唇瓣,却也是眼睛弯弯,笑意盈盈。 容太后蓦然伸出了手指,狠狠的抓住了自己胸前的衣衫。 她只觉得胸口发闷,血气上涌,说不出话。 是了,夏侯夕,只有夏侯夕。 唯独夏侯夕,方才可以摆布人心,方才能够如此行事。 方才,能让那清王妃去死,以死让自己万劫不复! 这个狼崽子,她原本打算今日除掉了太子皇后,就对夏侯夕下手。 夏侯夕容貌越来越妖艳,那些手腕也是让容太后越来害怕。 可是却也是没曾想到,夏侯夕更狠,先一步下了口。 她瞧着夏侯夕的笑容,自己所有的一切被夏侯夕弄得没有了,容太后自然也是将夏侯夕恨之入骨。 她要指证夏侯夕,要道出这背后恶魔。 可容太后张张口,却也是一句话儿都是说不出口。 她委实太过于激动,实在是心血上涌。 容太后张张嘴,却也是一句话儿都是说不出来。 她身子一软,顿时也是晕倒在地。 夏侯夕笑了笑,俊美的容貌光彩潋滟,手指却也是一松,缓缓的松开了这片面纱。 夏侯夕的容貌在这片面纱之下,却也是越发的模糊不清。 而夏侯夕的目光移动,却也是落在了王珠身上,瞧着这道清秀身影。 这个小恶魔,接下来这个心肠狠辣的女子,就会是自己的一把刀,帮自己善尾。 平心而论,他不得不承认和王珠合作是十分舒服的事情。 若王珠和自己为敌,她心计深沉,手腕狠辣,是个让人头痛的敌手。 就是夏侯夕,也是觉得王珠是个硬骨头,咬着牙齿疼。 可若是换成和王珠并肩算计,那么王珠就是一柄锋锐的刀,狠狠的切开。 自己只需些许提点,王珠就能明白自己的心意,顺之而为。 这样子的感觉,夏侯夕不得不承认,这是自己自己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他智谋过人,心性狠辣,便是有人甘心追随,可那些人只是夏侯夕的属下,是让夏侯夕操纵的人。 夏侯夕从来没想到,会有一个女子,能让自己为之不容忽视。 这样子的感觉,对于夏侯夕而言,那也是十分新奇的了。 夏侯夕轻轻的一捏自己的明珠腰带,却漫不经心一笑。 若有任何人对不住他,那也是要十倍百倍的奉还。 他的目光,又是落在王珠的身上。 王珠出处事,一定是十分的狠辣。 容太后一定不会有翻身的机会,夏侯夕是十分肯定的。 更何况,自己想要容太后死得十分凄惨,王珠也是一定一定不会辜负自己期待。 王珠是个狠辣的女子,那也是绝不会心慈手软。 公堂之上,王珠目光轻扫,却也是落在了晕倒了容太后身上。 她面上流露出可惜之色,心中却也是不觉冷笑。 晕倒了,这桩事情却也是没那般容易了结。 后宫之中,楚美人容色却也是不觉有些惶然。 容太后原本也是漫不经心的提过,今日之事,自己竞儿更是会成为太子之位,身份尊贵得不得了。当时楚美人听到了,不知为何,并没有十分欢喜。 如今楚美人听到了那些闲言碎语,整个人都是呆滞无比。 太后既已经是有些不是,楚美人这个太后身边的应声虫,更是无人理会。 楚美人身边原本也是有几个宫婢服侍,如今自然早就离去,生恐被楚美人连累了去。 如今楚美人失魂落魄,却也是什么都顾不得的。 竞儿,竞儿,当着不是自己所出。 她原本不信,可是许久以前的事情,却也是一桩桩的想起来了。 当初王竞出生没有多久,就被容太后带出去。 那孩子走之前柔柔弱弱的,自己喂了奶水,却喝不了几口,总是吐出来。 当时容太后带出去,楚美人也是担心得紧。 不过那孩子回来之后,身子却也是好多了,瞧着更是精神健康。 楚美人那时候,也不是没有怀疑。 可这孩儿,能帮自己固宠,而且还是个男孩儿。 当时虽然有些疑虑,这些日子也是淡了。 正在此刻,一道轻盈的身影却也是不觉缓缓踏入了殿中。 楚美人抬起头,瞧见了来这儿的这道身影,却不觉隐隐流露出畏惧。 来的少女,服色素青,点缀了点点樱花花瓣,却也是越发衬托出肌肤若雪,眸子宛如寒冰。 原本王珠不过是中上之姿,可如今的她却也是焕发出无与伦比的凌厉之气,分明也是有些咄咄逼人。 楚美人早就畏她如虎,面颊之上却也是顿时添了几许的迟疑之色。 只不过想到自己处境尴尬,楚美人却也是流露出不忿之色。 自己儿女俱无,以后也是必定是会失宠。那冷宫之中生不如死的日子,正是等着自己,楚美人也是没什么可失去的。 “九公主,如今你来这儿,可是十分欢喜了。皇后当真是好手段,居然是如此陷害我的竞儿。” 楚美人怨毒无比的目光顿时落在了王珠的身上,当真是想将王珠撕成了若干片。 若不是顾忌王珠手腕了得,楚美人当真是会扑上去。 王珠却嗤笑了一声,缓缓的坐在了椅子上。 “楚美人,这些话儿,你还是骗骗自己。恐怕是自己都骗不了,只在我面前强撑着说话儿罢了。如今太后证据确凿,有些人却也仍然不信。可是这不信的人里面,却也是不包括楚美人你。” 说到了这儿,王珠眼中两道清光,却也是不觉在楚美人的面上逡巡。 楚美人的面颊之上不觉流转几分心惊。 她也是不得不承认,王珠气势摄人,纵然自己内心之中对王珠恨到了极点,却也是不敢对王珠如何的。 王珠唇瓣却掠过了一缕轻笑,清光流转间更是添了几分潋滟之色。 “身为母亲,又怎么会不认得自己孩儿?当你抱着他在怀中,瞧着他看你的眼神,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还有母子之间那无与伦比的联系,你都会知晓,你抱着在怀中的,根本不是你的儿子。” 王珠的话儿,却也是不觉句句都是刺入了楚美人的心头,让楚美人顿时不觉流转了几许恼恨之意。 是了,别人也许觉得王珠胡言乱语,可是她却是并非没有察觉。 那孩子明明瘦弱,可是带去出一圈儿,反而比寻常孩子更为精壮一些。 她内心之中,其实已经是信了。 ------题外话------ 谢谢天空wu312亲投了1张月 谢谢udg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ganlu1320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木羊乖乖亲评价了本作品 谢谢斑布亲投了1张月票 t 260 容太后之死 王珠轻柔的说道:“你可是想到了王嫣?我那五皇姐,那可是死得好生冤枉。” 楚美人听了,却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那日容太后让陈后染病,王珠这小蹄子不依不饶。容太后要自己去顶罪。她要自己为那野种顶罪,可是丝毫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可自己呢,虽然爱惜儿子,那是绝不肯自己去死的。 “太后娘娘,你看如今姝儿名声尽毁,更被指认为疯子,可别说什么得个好姻缘帮衬竞儿一二,以后还会被笑话竞儿有个疯掉妹妹。陛下这般狠心,姝儿这一辈子恐怕也出不来了,被关在冷宫也是好生难熬——” “依我看来,不如将这桩事情推到了姝儿身上。 当时自己说的话,一句句的响在了耳边,这些话都是涌上了楚美人的心头。 楚美人的内心之中,顿时流转了一缕寒意,身躯更是轻轻的颤抖。 她不想去回想当时的事情,可是当时王姝说的话,一句句的却拼命往自己的耳朵中进入。 “母亲,母亲,女儿不敢了。陈后,还有那个九公主,都是瞧不上我。母亲,求你放过我,我是你的女儿,是十月怀胎的亲女儿。我宁愿一辈子当一个夏宫之中的疯公主,可我也不愿意去死啊。” 她死死抱住了自己的大腿,眼泪一点一滴的落下来,眼睛里满是恐惧。 “母亲,你就放过我,不要让我去死。我,我是你生下来的,是你将我带在这个世上,你怎么能,怎么能忍心伤了我?从小,你就更爱皇兄一些,可是没关系,没关系的。母亲,你知道吗?我是从来没有想过跟四皇兄相比。” 王姝疯掉的那一天,因为要下雨的关系,天气说不尽的闷热。 女儿抱着她的腿,苦苦哀求,她也是觉得自己胸口发闷,简直要喘不过气来了。 可是若王姝不肯去顶罪,顶罪的就是自己。 况且若是竞儿没有了,自己还能怎么样呢。 不行的,她不能认输,一点儿都是不能认输。 若是自己熬了过来,她就是太后娘娘,就好似容太后一样威风,那些女人就好似洗脚婢一样在自己面前奉承。 那时候,她不觉想着,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就算亲生女儿牺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王姝便算不疯,也是一辈子在冷宫之中,没见有前途。 原先,楚美人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区区一个丫头,却也是如何必得的王竞这样子的一个皇子。 王竞才是她的心肝儿肉,方才有出头的机会。 可是若是王竞,根本不是她的血肉呢? 不过是个孽种,掐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方才得到了这样子的机会。 难怪自己孩儿方才生下来时候,身子居然是那样子的孱弱,连奶都是吞不下去。 自己真正的血脉,自己的亲女儿,居然因为替那个野种顶罪死了。 楚美人内心之中,被悔恨和恐惧吞噬。 她面颊不觉白了白,恼恨无比的说道:“王珠,还是你逼死姝儿的,若不是算计,若不是你咄咄逼人,姝儿不会这个样子。” 王珠冷漠无比的瞧着楚美人:“我王珠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人,可当时容太后与我相争,莫非我便乖顺任由容太后攀诬不成。” 她面若寒霜,却又蓦然绽放一缕笑容,宛如春花秋月,明润秀丽。 而这样子明润的光华之中,却也是隐隐有着几许讽刺之意。 “当时我要咬的是容太后,只不过,容太后用些小鱼小虾顶罪罢了。” 王姝是被容太后用药弄坏了脑子,被亲娘亲手出卖的,可笑的就是,王姝疯疯癫癫的了,还被杨炼这色胚狠狠的侮辱。 最后王姝惨死,可谓是死得凄惨无比。 王珠随手将一件绣品扔了出来,瞧得楚美人一呆。 这件绣品可谓是做得十分之精致。 楚美人瞧着,也是有些眼熟。 这绣品精细,被泥水所污,已经是不好清洗。如今抛在了楚美人面前的绣品,却也是仍然隐隐有些污渍。 这样子的绣品手法,楚美人是熟悉的。 她身躯瑟瑟发抖,目光闪动,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那一日自己生辰,王姝失宠,所以刻意做了这精致的绣品,来讨自己欢喜。 岂料自己狠狠推了王姝一把,将自己那柔柔弱弱,蠢笨得可以的女儿推入了容太后的怀中。 楚美人手指轻轻抚摸这绣品,却宛如火烧一般,顿时也是缩手了。 她腿一软,顿时也是不觉跪倒在地。 王珠缓缓走过去,走到了楚美人的身边。 “这李代桃僵之策,只恐容太后是早就萦绕在心。故而当时,她倒是成心安排一些宫中嫔妃争宠。只可惜,那时候父皇权柄未稳,并不准备亲近女子。容太后安排的那些女子一点儿用都没有,可偏偏无心插柳柳成荫。当时父皇偶遇了你,却对你似别有钟情。” “也是十分可巧,你那时候容貌清秀,姿容楚楚,正和安茹有些相似。父皇以为自己求之不得,以为自己喜欢你了。就算你是太后宫中,仍然是不觉宠信于你。母后有孕在身,不能侍候,你倒是得了便宜。恐怕容太后内心之中,又笑父皇粗鄙了,那么多名门贵女居然都是瞧不上,居然是瞧中了你这个下贱洗脚婢女。父皇眼珠子瞎,可你受宠,是因为你自己,而不是什么容太后提携。楚美人,你猜猜若没有容太后,你会如何?” 楚美人如今无儿无女,有些沮丧的面容却平添了茫然。 王珠的话儿,却宛如蛊惑人心的低语,却也是慢慢的在楚美人耳边响起。 “若没有容太后,父皇也是未必会压着你的分位。你生了一儿一女,论着功劳,这宫中头衔也是会升一升。你的儿女,也许并不会得宠,也许你的儿子只不过是个清闲王爷,也许这大夏的后宫争斗与你无关,可到底还是平平安安的。等到你如今年老失宠,我那早死的真正四皇兄若是还在,如今也能接你去封地,享受几天清福。可是如今,你却什么都没有。连宫中跟你相互依靠的蠢女儿,那也都是没有了。楚美人,你一生如此不幸,可是究竟因为谁呢。” 王珠缓缓低语,楚美人的身躯也是轻轻的颤抖。 王珠虽然是挑拨离间,可是有些话儿却也是说得没有错。 自己这辈子,此生此世,都是让容太后为之愚弄,成为容太后手中的傀儡。 若自己不被容太后利用,那也是断然不会如此。 这些日子,容太后对她冷冷淡淡,弃如敝履。她还心存侥幸,只要自己的儿子人人人是被容太后看重,将来自己这个亲娘的名分无论如何也是差不到哪里去了。 可却没曾想到,事实的真相,竟然是如此的讽刺可悲。 她尖声说道:“容太后这个老妖妇,她也没什么好下场。” 王珠却微微一笑:“父皇爱惜名声,也不见得一定会杀人,说不定,只是将容太后呵斥一番,就此软禁。不过你就不一样了,楚美人,你虽然一生被容太后所毁。可是父皇不会相信,你不知晓儿子被换的事情。区区一个美人,死了就死了,那又如何?” 她对着楚美人压低嗓音:“我也知晓,你这儿有条僻静小路,能直到太后宫中,以前,你就是这样子去见容太后的。如今你若还想做点别的什么,那也是没什么要紧。” 楚美人眸光闪动,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觉涟涟生出光辉。 “九公主倒是好狠的心肠,竟然是杀人不见血。” 王珠却不屑:“我是心狠,可我乃是明着狠。不像有些女子,是私底下用那些阴狠的手腕。害人一生,最爱将人当成傀儡。只不过,容易被人反噬了。” 无论是楚美人,还是夏侯夕,那都是被容太后算计。 只不过容太后虽然是聪明,却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前世容太后扶持王竞上位又如何,身为太子的王竞,还不是被裴家的人就这样子给害死了。 容太后区区妇人之术,根本是上不得大雅之堂。 眼见楚美人眼中浮起了凶狠的光彩,王珠也只是一笑,不觉莲步轻移,缓缓的离去。 而楚美人恍恍惚惚的,蓦然就抱住了面前这绣品,呜呜的哭起来。 她虽然是将王竞当成了亲儿子,自幼就十分用心,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王竞从小就被容太后夺走了去,容太后生怕王竞沾染半点楚美人身上的下贱之气,却也是不肯让王竞跟自己亲近。 也许王竞这个孽种是知晓自己身世的,却也是总是对楚美人十分不屑的模样。 正因为这个样子,楚美人还是跟女儿更亲近一些。 王姝容貌极美,是大夏后宫最美丽的一样。可谁不知晓,王姝容貌虽然美丽,却也是十分粗鄙,身为公主却也是十分爱钱财。 别人和王珠过不去,可能是为了权柄,而王嫣不过是为了一枚发钗。 这样子的女儿,当真是像极了楚美人,平时说话也是和楚美人更为投契一些。楚美人既不喜欢王姝身上庸俗之气,又知晓女儿之所以这般庸俗,都是像极了自己。 她原本觉得自己在宫中最要紧的联系是容太后,或者是夏熙帝。 可是如今,楚美人方才真真正正的察觉到。这后宫之中,当真属于自己的,只有王姝这个女儿。 她蓦然抱住了这块绣品,不觉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自己这一辈子,又算得了什么?可当真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王珠方才是踏入了殿外,却也是听到了楚美人那十分凄然的哭声。 她不屑笑了笑,可是心中却也是一点儿同情之意都是没有。 当初楚美人招惹了容太后,自然也是为了荣华富贵。如果没有容太后扶持,楚美人区区一个宫婢,就算一时得了夏熙帝的另眼相待,可也不见得能在后宫立足。 如今楚美人什么都没有了,自然忘记了当初投靠容太后的心情。 对于王姝,楚美人又能有什么真心爱的心情呢? 若是真爱女儿,再如何,也是绝不会让亲生女儿为之代罪。只不过如今楚美人一无所有的,方才珍惜自己放弃的东西。 而王珠眸光潋滟间,却也是不觉寻思夏熙帝与她所说的话儿。 夏熙帝原本也是容太后挑中了,方才有这个皇帝之位。 如今若是处置了容太后,未免也是让别的人觉得他行事不慈,少了几分宽厚大方。 这一次,夏熙帝也是明着不好处置,却也是有意打算,让王珠暗中下手。 只不过容太后的死,却也是绝不能损及夏熙帝的名声。 若楚美人能硬起心肠,除了容太后泄愤也还罢了。便是楚美人狠不下这个心,却也是能将这桩事情栽赃在楚美人身上。 只想到了这儿,王珠唇瓣却也是不觉绽放一缕冷笑。 离开了楚美人的住所,而王珠身边的宫婢也是纷纷而来。 紫枝十分殷切,将一件枣红色滚云披风轻轻的遮在了王珠的身上,口中却也是不觉吐露出了关切之语:“夜来风凉,公主小心,可是不要着凉。” 别院之中,夏侯夕手指轻轻拂动琴弦,一曲极美妙的音律却也是缓缓响起。 月色宛如牛乳一样轻轻的倾斜在夏侯夕的身上,让夏侯夕的眼底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光彩。 月色盈盈,可是便是那天上的月华,却也是抵不过夏侯夕一双妖异眸子之中的光彩。 君无恙人在一旁,却不觉隐隐有些关切之色,甚至不觉压低了嗓音:“如今大夏陛下试探,欲图将九公主嫁给你。那九公主手腕厉害,性儿更是十分狠辣。他有意许婚,我瞧也是不坏好意。只恐怕,也是借着那九公主王珠,想要操纵陈国。” 这样子的手段,君无恙却也是颇为瞧不上。 在君无恙瞧来,夏熙帝身为皇帝,行事却也是颇为小家子气。 这国力盛衰,又岂是区区后宫之事能够动摇? 更不必提,如此也是罔顾王珠幸福。 夏侯夕手指拨动琴弦,失指用力了一些,却也是不觉咚的一声。 好似君无恙的话儿,触动了他的心怀,更是让他不觉想到了什么。 而夏侯夕的面颊,却也是流转了一缕冷冷的笑容。 那笑容清凛,仿若是高高在上的神佛,俯瞰苍生,毫无情绪,却也是俊美尊贵得不可思议。而那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顿时流转了漆黑深邃,仿佛那宛如神佛一样的尊贵之意之中,却也是掠动了深深的恶毒之意。 夏侯夕不置可否:“九公主和我也是有些情分的,既然是如此,娶了又何妨。” 他手指轻轻的按住了琴弦,却也是不再抚弄。 君无恙却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是个武者,更是陈国第一的高手。在他心中,男子也是绝不必对女子欺骗感情。 “无恙,你不明白,那九公主有多聪明。这样子的聪明人,我是不能让她留在大夏的。让她成为我的女人,方才是能折断她的双翼,让她安安分分,不能成为我的阻碍。可惜大夏有人却也是不识宝物,明明是明珠美玉,却要自己亲手送出去。” 夏侯夕随口说道。 一想到夏熙帝是亲手将如此聪慧的女儿给送出去,夏侯夕就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这样子一条凶狠的毒蛇,既然是挡在了路上,那就要将她关在了笼子里,狠狠的拔去了对方的毒牙。 君无恙目光在夏侯夕面颊之上逡巡,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夏侯夕有这样子一幅上天恩赐,得天独厚的俊俏面容,那也不知道多少人为之痴迷。 不单单是女子,就是不少男子也是为之痴迷。 只要夏侯夕笑一笑,便是为他死了也是在所不惜。 远的不说,就是那叶灵犀,见多识广,可内心最动容的男子却也是夏侯夕了。 可无论怎么样,夏侯夕也是没对任何人稍假词色。 君无恙却也是轻轻说道:“其实从前在陈国,对殿下倾心的人也是绝不是少数,只要殿下稍假词色,就可以多许多助力。可是殿下别处都可以通融,这些事儿,向来都是不会稍假词色的。” 若夏侯夕当真乐意利用这俊俏皮囊,用感情做交易,那早就不知晓多少便宜。 可是夏侯夕绝对没有,给任何人丝毫的承诺。 如今对于王珠,他却乐意定下婚约,值得吗? 在君无恙瞧来,有情皆孽,不过是害人害己而已。 夏侯夕再轻轻的拨动琴弦,琴声之中竟然不觉颇多绮丽之意。 “那又如何,大夏九公主,总不会是旁的人。这样子的聪慧狠辣之人,自然要待她与众不容。” 这样子聪慧的女子,若当真嫁给别的人,他还当真是舍不得了。 况且自己的报复,原本就是没有结束。 如今他想起大夏皇室,已经是没有那么刻骨的憎恨之意了,反而是觉得说不出的厌憎。 可是再如何的厌憎,自己生父之死,夏熙帝也是插过手。 当时白将军也不过是想明哲保身,可夏熙帝淫辱了人家的妻子,所以十分心虚,居然是动手除之。 夏侯夕轻轻的合上了眸子,静静的想,这就是大夏皇族的宿命,原本是不能该的。 是了,自己已经是疯了。 他离开了陈国,迟迟未归,若再久一些,自己在陈国的经营也是白费了去。 可是自己就是舍不得走,甚至不肯以后再来报仇。 至于为什么一定不能走,他脑海之中却也是浮起了王珠那宛如冰雪般清秀的容貌,和那漆黑闪过寒光的眸子。 自己一定是种了什么魔蛊了,还未将王珠给处置掉,怎么能走。 如今大夏的皇帝要许婚,他更是不能离去了。 君无恙想说什么,却也是说不出口。 他只觉得自己的殿下一定是入了魔魇了,可能是喜欢上了这个九公主。夏侯夕既然是心高气傲,那么所喜欢的那个人,一定要聪明绝伦,不同于那区区庸碌众生。可是这个九公主,又是仇人之女,夏侯夕是善于克制的人。他了解夏侯夕,必定是不会允许自己放纵。这样子舍不得放手,又不能拥有,故而终于让这九公主成为了夏侯夕心中的魔魇。 君无恙相信自己的眼光,也是坚信夏侯夕是那难得的明珠美玉,是必定会大放异彩,灼灼生辉的。可若夏侯夕堕入情孽,甚至毁了夏侯夕的帝王之气。 然而他瞧着夏侯夕那纤秀如月的背影,却什么话儿都说不出口了。 夏侯夕虽能待人如春风一般的和煦,可是一颗心却冷若寒冰。他心高气傲,绝不会跟瞧不上的人浪费丝毫感情。 就算自己跟随夏侯夕多年,也是不配懂他的。 所以,夏侯夕一直都是十分寂寞,内心更是荒芜如沙漠,连梦幻的虚影,也是疯狂当做心灵的救赎。 君无恙内心之中更是不觉隐隐有些担切。 他深深的呼吸一口气,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觉灼灼生辉。 无论如何,这一条路,尽头如何,自己必定是会陪着夏侯夕一道走下去的。 今日夜色如水,大夏的宫中却也是并不见半分安宁。 再入皇宫,王竞也是恍如隔世,心中却也是不觉惴惴不安了。 夏熙帝会不会暗中处置了自己,王竞心中自也不明。 那一缕不安之意,却也是越发深邃。 只不过眼见这内侍领着自己前去容太后居所,王竞倒是心中略安。 那内侍将自己送去殿前,便是匆匆离去了。 而王竞略一犹豫,打消了逃走了念头,也是踏步进去。 从小到大,容太后对他可谓是娇宠太过了。正因为这个样子,王竞不觉十分依赖容太后,只盼望容太后能出谋划策,救救自己。 可他踏入了这殿中,却是顿时不觉吃了一惊。 不过数日不见,容太后头发竟然是白了许多。 原本容太后虽人到中年,却也是艳丽无双,头发乌黑。王竞也是知晓容太后爱惜容貌,便算是生了一根白头发,也是要悄悄拔掉的,再抹了发油,瞧着也是乌漆漆的一片。 然而也许是因为思虑过度,不过短短时日,容太后头发白了大半,面颊颇有些苍老之态。这个时候的容太后,又哪里还像是中年美妇,活脱脱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妪。 容太后见了王竞,倒也是容色温和,唤着王竞坐下了。 王竞一颗心儿砰砰的跳,却也是不得不从。 他内心之中,隐隐有些不安之意,想要宽慰容太后几句,却也是说不出话来。 今日容太后倒是十分殷切,知晓王竞要来,早就备齐了酒菜。 眼前的诸般菜色,都是王竞喜爱之物,可是如今,王竞却也是哪里有胃口。 而容太后瞧了王竞一眼,却也是明白王竞的心思,心中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 容太后原本轻视太子,觉得王曦性子可谓是十分优柔,并没有人君之相。可是这一次王曦遇到了这样子的劫数,却仍然是镇定自若,十分坦然的样儿。这份涵养,却也是王竞万万不及。 王竞到底是被她骄纵了,所以不成气候。 容太后的内心之中,却也是不是滋味。 从前她也是瞧不上陈后,觉得陈后小门小户,就算是当上的皇后,也是因为运气使然。可自己这个高门贵女,怎么就不如陈后会调教孩子? 眼见王竞食不下咽,容太后却也是出语劝慰:“竞儿放心,陛下跟前,我早就为你求过了。我自己性命不要,总是要保住你的性命。陛下忌惮的,也是我一个。若是我没了,陛下素来爱惜颜面,也不会非得要你的命。” 容太后言下之意,自然是舍了自己的性命,保住了王竞的命。 这样子的话说完,容太后瞧着王竞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却也是一阵子的心凉。 当初王竞除掉了清王妃,容太后私下是窃喜的。 可她却全然忘记了,王竞能对自己亲娘如此无情,又怎么会对自己情深意重。 容太后目光不觉在王竞面颊之上逡巡,王竞倒是微微有些尴尬,有些讪讪然:“皇祖母,都是那陈后与太子,方才如此。” 而容太后却也是不觉给王竞倒了一杯酒:“你的酒量素来就不好,喜欢喝甜得跟蜜一样的酒。这蜜酒是我特意为你准备,若你离开了皇宫,粗衣粗食,之恐怕就要受苦了。” 说到了这儿,容太后的泪水不觉落下来,十分伤怀。 而王竞更有些不自在,可若劝容太后再为自己求情,这样子的话王竞却也是说不出来。 王竞内心之中,却也是涌起了几分担心,只觉得若是这样子劝容太后,夏熙帝心意改变,自己也是活不成了。 容太后说得也是没有错,若没了她,自己又有什么好忌惮的。 而他此刻,实在也是不好说些什么,不觉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容太后内心却也是起伏不定,王竞姿容虽然俊俏,可根本不是清王那仙人之姿。 眼前的男子,虽然是清王的血脉,却没一丝一毫记忆之中心爱之人的模样。 王竞喝完了这杯蜜酒,面色却也是变了。 他蓦然抓住了喉咙,喉咙咯咯的响,却也是一句话儿都是说不出来。 王竞眼睛瞪得大大的,如此瞧着容太后,眼中却也是不觉恨意浓浓。 容太后却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抚摸王竞面颊:“你爹温柔多情,样子好,情人也不少。原先我一直恼恨他对别的女子多情,可如今想想,他也不会是那等牺牲自己女人保全自己的人。他人好,样子也俊,当真是重情重义。可是你却也是一点儿都是不像他的。” 容太后泪水朦胧,似也是瞧见了桃花林下,对自己微微含笑的俊朗身影。 都是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忘不了清王,忘不了他对着自己,微微含笑的模样。 那时候,自己红着脸,不觉轻盈的向着那道身影跑过去。 可是如今,自己人老了,头发也是白了。 经历过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当年桃花树下对着自己微笑的身影,却也是仍然如此深刻,仿若昨日。 她泪水轻轻的滑落了脸颊,眼前的一切却也是清晰起来。 面前的少年,却没有半点自己记忆之中的风采。 容太后怔怔的想,自己恨那些分开他们的人,恨着先帝,恨着当今的陛下,恨着清王妃。而对于清王留下的血脉,自己更是千方百计夺到手。 可到了这一刻,容太后却也是终于清晰的感觉到了,她心中的那个人,是当真已经死了。 清王,已经是死了呀。 无论自己如何算计,就算养大了清王的血脉,这个世界上却也是再也都找不到那个人一丝一毫的影子,寻觅不到他丝毫的气息。 便算是心爱男人的儿子,也找不到失去的那个心中所爱的丝毫相似。 王竞唇角溢出了黑血,身子更是一抽一抽的。 容太后拉住了王竞,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王竞纵然不愿意,却是已经动弹不得。 容太后喃喃说道:“我已经是与陛下达成交易,自己什么都没有,出家为尼,再不沾染大夏之事。只不过,你这个清王的余孽,却也是一定要除掉的。我跟陛下说了,要亲手将你给除掉了,你死在我手里,总是少了几分惊惶苦楚。” 她面颊的泪水轻轻的滑落面颊,滴落在了王竞的面颊上。 王竞眼睛瞪得大大的,却也是已经没有呼吸了。 容太后面颊上泪水不可遏制垂落,可她却也是没有去擦。 她模模糊糊的,却忽而想起当年自己入宫的情景。 自己人在马车之中,听到呜呜咽咽的箫声。她知道那个人是谁,却根本不敢撩开车帘去瞧一瞧。 只因为自己若是不管不顾而去,那么就会连累自己的家人。 一入深宫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她进了宫,那可就再也都出不去了。 自己听着滚滚的车轮声,听着那木轮咯在了卵石地面上咯咯的声音。 那个时候,她青春年华,却也是心如枯井。 自己内心之中,是确确实实的知晓,后宫斗争失败,是一定会万劫不复的。 自己当年入宫的时候,却也是并非没预料到眼前这一点。 可真到了失败这一刻,为何还会心如刀绞? 一想到了这一点,容太后轻轻的抬起头,面颊却也是绽放一缕模糊的笑容。 她怔怔的想,这件事情,不会这样子完结的。 这一切的一切,是没那么容易干休的。 王竞死了,可自己还活着。既然是如此,自己就还是要跟那个陈家女儿给斗下去。 就算心若寒冰,自己也绝不会如此罢休。 不为了得到什么了,自己想要得到的,已经是彻彻底底失去了。 就为了报复,就为了让自己所憎恨的人,那也是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容太后牙齿死死的咬住了唇瓣,鲜血却也是一滴又一滴的缓缓滴落。 可此时此刻,容太后却也是并未留意到,一道纤弱的身影,好似幽灵一般,轻轻的掠了进来。 楚美人带着漆黑的披风,整个人也好似沉浸在黑暗之中。 瞧着眼前的这一幕,楚美人也是吃了一惊。 无论如何,楚美人也是没想到会如此。 而容太后那一头的白发,更是触目惊心。 楚美人那有些苍老之意的面颊之上,蓦然流转了一丝幸灾乐祸。 不错,自己落得如此凄惨,还不是因为这容太后一直利用自己,甚至是毫不留情。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容太后自找的!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楚美人却也是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此时此刻,蜡烛的光辉轻轻的照射在两个人身躯之上,将地上两个人影子拉得长长的。 楚美人心情激荡,浑然不觉。 而容太后沉浸在自己心绪之中,同样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等到楚美人已然接近容太后,容太后打了个激灵,却也是顿时回过神来。 而容太后啊的叫了一声,还未说出其他的话,后心顿时一疼! 楚美人从自己的袖中拔出了尖锐的利器,是毫不留情的插入了容太后的后背。 容太后背后剧痛,她吃力的转过身,汗水一颗颗的滚落下来,艳丽的面颊已经是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了。 她这样子动一动,原本在容太后膝头的王竞,身躯却也是缓缓滑落在地上。 然后容太后就瞧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楚美人了。 楚美人面颊苍白,手中拿着利刃,那利刃上沾染了鲜血,鲜血却也是缓缓滴落在了地面之上。 而容太后目光轻轻一扫,楚美人顿时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这么多年了,她在容太后面前伏低做小,自然也是已经习惯。 既然是如此,容太后积威之下,楚美人内心之中,自是不觉隐隐有些惧意。 容太后眼中顿时浮起了滔天恼怒之意,便是王珠动手,她也是没见得会如此的生气。 要知晓楚美人算什么,不过是自己跟前的一条狗。 她任意摆弄,不过将楚美人当成一枚棋子。 区区洗脚婢,只有夏熙帝那等不讲究的人方才瞧得上。 容太后不觉嘶哑恼怒的说道:“贱婢,你究竟要做什么?简直是找死!” 楚美人一双眼睛之中,顿时流转了几分恼怒之色,渐渐变得血红。 容太后这样子的眼神,那轻视鄙夷的眼神,这些年来,就是这样子瞧着自己。 就因为自己轻贱,所以明明被宠信却品阶低级,所以自己就活该被害死亲儿,就该被迫牺牲自己的亲女儿。 这些年来,那些宫中的婢女,却也是私底下在议论自己。无非说自己身份卑贱,就算是飞上枝头,也不像凤凰,仍然是个洗脚婢女。 王珠说得没有错,自己原本是有些福分的。 可那些福分,都是统统让容太后弄没有了。 她对着容太后杀气腾腾的目光,却也是毫不犹豫的一刀刺了下去。 瞬间也是鲜血飞舞,喷涌沾染了楚美人苍白的面颊。 浓重的血腥味刺激了楚美人的神经,让楚美人一刀又一刀,疯狂的刺下去。 她心中好恨,恨得不得了。 这一刀又一刀,好似要将自己这些年所受的屈辱都是尽数发泄出来。 等到楚美人回过神来,眼前的容太后已经是血糊糊的一片了。 咚的一下,楚美人手中的刀也是坠落在地了。 容太后浑身是血,已然是如此倒在了血泊之中。 她森冷的目光落在了楚美人的身上,甚至已经是有些模糊。 自己不想死,一点儿都是不想死的。 她想要报复,想要让陈后王珠等死得无比的凄惨。这些日子,容太后满脑子都是想着如何报复。 可是容太后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这个自己根本瞧不上,从来没放在眼里的卑贱之人身上。 这一切的一切,就好似命中注定一样。她将夏侯夕当成棋子,将楚美人当成棋子,原本觉得一切都是能如自己的意。可那些自己当成棋子的人,却开始反噬自己。 这些人,一个个的,简直都是不知好歹,是忘恩负义了。 容太后身躯轻轻的颤抖,不甘的瞧着楚美人,蓦然头一歪,却也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楚美人眼见容太后已经死了,顿时不觉出了一口恶气。 只不过到了此时,她方才也是慢慢的回过神来。 怒意渐消,一股子惧意却也是不觉涌上心头。 楚美人双手染满了鲜血,不觉在自己裙儿上面擦了几下,将自己素裙之上也是染满了鲜血。 如今容太后虽已经是没了,可自己处境也并不美妙。 楚美人可是深知夏熙帝的性情,夏熙帝是极好颜面的性儿,既然是如此,说不定还会处置了自己遮掩容太后死了的事。 楚美人一口恶气出了后,内心之中的惧意却也是顿时不觉涌上心头。 她顿时也是放下了黑色的斗篷,遮住了自己容颜,不觉匆匆而去。 可她方才踏出了宫殿,一道婀娜的身影顿时也是掠到了楚美人面前。 那女子宫娥装束,姿容却也是不觉十分艳丽,竟然是个极出挑的美人儿。 只见她朝着楚美人嫣然一笑,手中一抖,一柄软剑顿时也是抖落出来。 刷的一下,雪亮的光彩一闪,顿时向着楚美人卷了去。 楚美人的颈项之间,顿时也是添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题外话------ 谢谢liaocy6656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xxhy768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山中的水蒸气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txyann亲评价了本作品 t 261 撕破面皮 那女子嫣然一笑,红唇轻轻吹了一口气,一滴鲜血顿时也是滴落在地上。 红娇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拦住了楚美人倒下的身躯。 她原本是王珠派到了这儿,正好杀了楚美人。 红娇抗住了楚美人的身躯,缓缓的抬了进来。 楚美人能来这儿,原本也是王珠刻意为之,遣散了周围的人。 容太后虽处境不妙,可必定更受夏熙帝留意。 正因为这个样子,若非刻意安排,楚美人也是不会到达这儿。 殿中两个人已经是死了,容太后的死状更是可怖。 红娇瞧见了,却也是不觉啧啧做声。 那楚美人瞧着柔柔弱弱的,想不到手腕居然是这般厉害,将容太后杀得这般凄惨。 咚的一下,红娇却将楚美人的身子轻轻的抛在了地上。 楚美人的匕首落在了地上,她不觉捡起来,放在了容太后的手中。 别人瞧来,也是能够解释。 楚美人儿子死了,十分凄然,不觉对容太后升起了报复之意。她用匕首将容太后刺伤,容太后临死之前却拼着最后一口气,夺下了匕首,生生的割破了楚美人的喉咙 这桩事情,也是未必没有破绽。 不过只要解释得过去,这个大夏后宫之中却也是没人会追究的。 红娇倒是觉得颇为无聊了,王珠还用得着挑唆楚美人。 干脆简单粗暴杀了,再摆布现场,岂不简单?那夏熙帝的想法,她更是想不明白。 作为一个简单粗暴的江湖中人,红娇只觉得手中有实力,难道还怕别人议论不成。 故而夏熙帝身为一国之君,居然是如此畏首畏尾,她实在不太明白。 只不过如今自己新主子要自己做什么,红娇也是绝没有反驳的余地。 殿中一股子血腥之气悄然弥漫,红娇却也是没有什么留恋之意,顿时也是不觉匆匆离去了。 一夜无梦,次日王珠不觉醒来,轻拢发丝,更瞧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昨日睡得十分舒坦,王珠自然也是不觉神采奕奕。 那张清秀无比的面颊,更是流转几许灼灼自信的莹润光彩。 身旁的宫人虽不明所以,却也是知晓王珠心情甚好。 紫枝略一迟疑,却也是不觉奉送上一枚小小木匣子。 “这是夕殿下,送给九公主之物。” 如今王珠和夏侯夕的关系颇为亲近,在她们这些下人瞧来,王珠和夏侯夕的关系差不多也算是定了下来。 夏侯夕样儿俊美,性子又温温柔柔的,自然是很讨人喜欢。 九公主性子凌厉了一些,有个温柔的夫君,也算是一桩美事。 便算夏侯夕身为质子,身份微微有些不如,可是这小小瑕疵也不算什么。 王珠也是知晓这些手底下的人心思,却微微含笑,并无反驳之意。 若是别的女子,和夏侯夕朝夕相对,夏侯夕又有那么一副天上有地下无的容貌,纵容是知晓夏侯夕心怀不轨,可被夏侯夕温温柔柔的相待,难免会有些绮丽的心思。 然而王珠却也是不同,和夏侯夕这么久,她当真是心如止水。 王珠收敛了自己的心思,慢慢的打开了匣子。 这匣中一枚金钗,却也是做得十分精致,轻轻一晃,却也是水光流转。 含黛年纪最小,却也是不觉瞧呆住了:“夕殿下可当真是巧思,设计的发钗,当真也是与众不同。” 含黛心中不觉在想,便是宫中的匠人,也是没这样子好的手艺。 这枚发钗,乃是夏侯夕自己设计的,难怪这样子的精巧。 夕殿下虽然如今不顺,不过是个质子之躯,可他心思精巧,必定能让九公主十分欢喜了。 王珠眸光流转间,眼底添了几分异样,却也是没有说什么。 她拔出了发钗,却轻轻的别在了自己发间。 珠钗柔润,更是为王珠的面颊增添了几分莹润水色,越发可人。 今日夏熙帝设宴,大约就是要将自己和夏侯夕的婚事定下来。 紫枝偷偷瞧瞧,心中却也是不觉添了几分狐疑之意了。 九公主这样子的样儿,实在不像是十分欢喜的样子。 若是别的女子,也许还会有几分羞涩,可王珠瞪着一双漆黑的眸子,寒光森森,冰雪之意浓浓,却全无半点羞涩。 紫枝心中,却也是一缕不对之意,不断加深。 王珠这样子冷冷冰冰的性儿,似乎一直都这样子对夏侯夕,若忽而就温柔起来,反而没有多对劲。 夏侯夕甘之若饴,她们这些宫婢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九公主虽然是性子瞧着冷淡了些,可是待人却也是很好。 王珠打扮妥当了,手指轻轻扶了扶钗头,蓦然对镜中的自己笑了笑,那笑容之中却也是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 紫枝瞧着王珠离去的背影,却又隐隐有些古怪。 不错王珠是冷冷的样儿,自从那一次落水,王珠就总是冷冷淡淡。 可是这样子的冷淡,却并对着王珠介意的人。 王珠对着夏侯夕的样儿,并不像真正上心的模样。 九公主对着那当真上心的人,却也是绝不会这般冷冷淡淡的。 只是若是九公主若是不喜欢,却挑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嫁了。 若当真如此,只恐怕自己也是会当真心痛。 只不过九公主当真会如此委屈自己?紫枝却不可置信。 御花园中,前来赴宴的夏侯夕瞧见了王珠,却不觉眼睛一亮。 他目光落在了王珠的发间上,自己所赠送的发钗可巧就正好在王珠的发间。 夏侯夕认识的王珠,和人总是有几许疏离之意。如今自己所送的发钗正在王珠发间,可是证明王珠对自己也是有几分情意? 能让王珠这样子聪明的人也对自己动心,夏侯夕也不觉隐隐有些欢喜。 自己亲手设计首饰,他只为白薇薇做过。这世间,也并非哪个女子都配让自己在意的了。 上次在兖州,自己向王珠表白,王珠似有些心思,并没有答应。 可是如今在京城,王珠却并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儿。 自己人在京城,时常和王珠一道,如果王珠当真不乐意,也该当将自己拒之门外,否则名节有损,此处可不似兖州那般好遮掩。 如此说来,王珠也是芳心暗许了。 夏侯夕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王珠的手掌,不觉轻轻的压低了嗓音:“九公主,这一次赴宴,陛下之意,你可知道?” 王珠脸蛋垂下来,却轻轻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夏侯夕瞧不清楚王珠面上的神色,不过王珠这个样子,分明也是允了的意思。 他隐隐有些欢喜,只不过究竟为什么这样子的欢喜,他也是下意识未曾深思。 王珠手掌微微有些凉意,似也没什么温度。 夏侯夕松开了手掌,倒是隐隐觉得,方才自己捏住手掌,似乎没什么热气。 也许王珠本来就手掌微冷,没什么热意。 及踏入了殿中,殿内烛火通明,除开夏宫之人,却也是还有一名锦衣的男子。 夏侯夕目光轻轻扫过了那人容貌,秀丽的眉头却也是不觉轻轻一皱。 此人是陈国的七皇子夏侯逸,夏侯逸虽无争位的资格,却素来都是陈国太子一脉,更为太子行事。 如今他居然前来,却也是出乎夏侯夕的意料之外。 夏侯夕眉头一挑,夏侯逸来这儿,必定是那个陈国太子的意思。 可自己素来低调,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空有美貌的废物,怎么就来这儿了。 夏侯逸瞧着夏侯夕前来,却也是不觉眉头一挑,微微一笑:“皇弟这些日子,倒是有几分姿容憔悴,到底是离开了陈国,故而有些不是吧。” 夏侯夕却不觉垂下头,一副柔顺的样儿,微微有些腼腆:“多些七皇兄关心,我来到了陈国,一向是待我极好。陈国与大夏,一向都是兄弟之邦,我在这儿,也是很好。” 夏侯逸目光往夏侯夕面颊之上一扫,眼底也是隐隐有些轻蔑之意。 夏侯夕素来就是柔弱,陈国皇室也是没谁瞧得起他。 在夏侯逸眼里,夏侯夕就是个柔弱不堪的人,却也是枉费那么一张俊俏脸蛋。 如今夏侯夕这般说话,分明就是人在大夏,故意奉承。 想来也是靠着说那么几句漂亮话儿,好在大夏立足了。 只不过想起如今发生的事情,夏侯逸压下了自己内心之中的轻蔑,却也是不觉添了几分好奇。 自己这个漂亮的皇弟,究竟是不是扮猪吃老虎,却也是不知晓。 瞧他这没本事柔柔弱弱的样子,说他十分厉害,夏侯逸也是一点都不相信。 想到了这儿,夏侯逸言语之中却是顿时添了尖酸之意:“十二皇弟当真是好福气,近日父皇得了那凤凰双玉之中另外一块,却不觉想起与你母亲的情分,更对你好生思念,盼望你回去。如此,倒是好生巧合。” 夏侯逸分明也是怀疑,怀疑这一切都是夏侯夕所安排。 自己这个漂亮的弟弟,为了回到陈国,所以不择手段。 若当真是夏侯夕所安排,那么夏侯夕的所作所为,都是漂亮伪装。这样子的废物皇子,当真是利害之极。 王珠乌黑的睫毛轻轻的颤抖,却也是掩不住眼中几许幽光。 这凤凰双玉却是自己送过去。 夏侯夕手腕利害,心计深沉,一旦利用完了,他也是自然是应该回到了陈国。 更何况,王珠却也是趁机挑拨,让那陈国的太子,对夏侯夕生出了忌惮之意。 夏侯夕听了夏侯逸的话儿,却也是一脸惊讶:“父,父皇倒是待我极好。如今,如今倒是让我回去了。” 他这样子说话,倒是有些魂不守舍。 夏侯夕瞧了王珠一眼,飞快的扭过头去,面颊却也是流转了几许晕红。 夏侯逸瞧着他这样儿,心中怀疑之意倒是不觉淡了许多。 夏侯夕果真是个废物,难怪大夏瞧中了他,有意将他笼络,甚至还借着九公主笼络。 如今夏侯夕居然是被大夏的公主迷得神魂颠倒的,当真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夏侯逸微微一笑:“父皇当然是在意你的,又怎么舍得你呢。” 他随即目光流转,落在了夏熙帝身上:“如今父皇思念皇弟,望眼欲穿。陛下,如今我正要将他接回去。我来之前,父皇也为皇弟寻觅了一门婚事,却也是名门淑女,十分温柔标致。等到十二皇弟回去,那也顿时是有家室的人了。” 夏熙帝听了,面颊铁青,却也是不觉有些难看。 在他听来,必定是陈国知晓自己打算,所以如此处置。 只可惜自己却也是迟了一步,没有将夏侯夕和王珠的名分落到了实处。 否则自己大可以不依不饶,让夏侯夕两个都娶了。 自己这个小女儿,当真也是手腕利害,到时候还怕不能将夏侯夕制得服服帖帖的,甚至祸乱陈国天下。 陈国兵力强盛,夏熙帝其实也是不敢得罪。他面色难看也只是一时,很快就和颜悦色的说道:“七皇子远道而来,不必忧心,只在大夏尽情享乐就是了。” 陈后在一边听了,倒是微微觉得可惜。 若是夏侯夕当真留在大夏做质子,一辈子都不回去,陪着王珠也是不错。 不过如今这般地步,也是顾不得了。 陈后爱惜女儿,是绝不会让王珠跟那陈国陛下安排的女子争宠的。 夏侯夕缓缓的坐在了几边,面前都是美酒佳肴,他却也是食难下咽。 而夏侯逸瞧见了他那样儿,越发觉得夏侯夕是个废物。 儿女情长,分明也是做不了大事的。 只不过夏侯夕居然如此为这个大夏公主倾倒,反而是让夏侯逸微微有些好奇。 夏侯夕有着那么一具好皮囊,在大夏也是有许许多多的倾慕之人。 可是夏侯夕对着那些人,素来都是不假辞色。 这位大夏的公主,究竟又有什么魅力,居然是能让夏侯夕如此的倾倒。 他心高气傲,对大夏原本也是隐隐都是有鄙夷之意,方才也是没多细细去瞧王珠。 如今夏侯逸的目光,却也是落在了王珠身上。 这位大夏的九公主容貌清秀,眸色若雪,隐隐有些晶莹之意。 除了微微冷傲一些,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出挑之处。 却也是不知晓,自己那个弟弟,为何如此神魂颠倒。 夏侯逸只觉得,但凡不是瞎子,也是能瞧得出来,王珠也并不怎么在意夏侯夕。 夏侯夕心中似乎不悦,喝了几杯软绵绵的酒,面颊却也是不觉浮起了红晕。 那样子的红晕,仿佛是精致之中一抹绚丽的艳色,十分夺人心魂。 夏侯夕原本眉目如画,如今这样子的画卷,更是动人心魄。 王珠漫不经心的瞧着,却也是若有所思。 若论眉宇之俊美,只恐怕当世也是没谁能比得上夏侯夕了。 可就在这时候,王珠的眼前,却也是好似浮起了另外一道身影。 那一夜,琼花树下,月晕渲染,一切的一切,却也好似一场梦境。 那样子的容貌,却也是刻骨铭心。 自己最后的喜欢,最在意的浪漫,却也是在那月华如水的那一夜,彻彻底底的埋葬,最后却也是万劫不复。 夏侯夕瞧着王珠,看着王珠不知想什么,眼底却也是浮起了绮丽之色。 他知晓王珠绝不会想着自己,眼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恨色。 宴会散去,夏侯夕却随着王珠而去。 夏侯逸瞧在了眼里,却也是越发不屑了。 自己这个皇弟,耽于情分,想来也成不了大事,必定是个废物。 夏熙帝倒是乐见其成,虽然自己是计划落空,可是若是王珠让夏侯夕神魂颠倒,指不定以后还会有什么妙用。 御花园中,王珠轻轻的摘了一朵花儿,花朵轻轻吐露芬芳,却也是花香染上了手指。 清风轻轻的吹拂了夏侯夕的发丝,他那俊俏无比的容颜,似乎是让御花园之中的花儿也是为之失色。 夏侯夕不觉轻轻的说道:“九公主,如今咱们不能在一道,你的心里面又是怎么想的。” 王珠却也是叹了口气,轻轻的转身,瞧着夏侯夕。 她手指一动,却也是将这朵鲜花插在了夏侯夕的发间。 “夕殿下,咱们也是没有缘分。生于皇室之中,咱们的婚事,也是由不得自己。” 等到夏侯夕回去,自己这一场好戏,却也是演到了头。 夏侯夕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抖,一双妖异的眸子却也是浮动的光彩。 他叹了口气:“可是九公主瞧来,倒是淡然得很,并不是十分的伤心。” 王珠不动声色:“我素来是这个性儿,原本觉得与夕殿下一道也能有些日久生情的情分,若是没缘分却也是只能这样子。” 夏侯夕却抓住了王珠的手腕,蓦然搂住了王珠的腰身,将她给揽过来。 他有几分阴凉的嗓音,却也是在王珠的耳边响起:“我倒是觉得,九公主早就对我恨之入骨,极尽厌恶,却恨不得将我利用殆尽。” 王珠的耳垂却也是雪白精致,甚至微微有些透明。 夏侯夕蓦然一张口,狠狠的咬下去,却也是分明渗透出几许血珠子。 不错,这软绵绵的温情戏份,原本也是可以虚假的继续下去。 可是那又如何,自己却偏生要撕碎。 一股子说不出的恼恨之意,顿时也是涌上了夏侯夕的心头,让夏侯夕满心满眼的都是焦躁。 恨不得将王珠吃了,生吞活剥,一口一口,慢慢的吃到了肚子里。 他惊才绝艳,自负计谋天下无双,眼高于顶,却也是谁都瞧不上。 便算是自己仇恨谁,厌恶谁,算计起来,却也是绝不会失态。 可是王珠,就是王珠。她将自己从高高在上神明俯视苍生一般地位给扯下来。 他如井中月的心,却到底是不能维持那一片清明。 可就在这时候,夏侯夕小腹却也是被重重一顶,让他身子不觉蜷缩起来。 夏侯夕努力的弯下身,只觉得小腹一阵子的火热。 还未等夏侯夕反应过来,啪的一声,夏侯夕身上就重重挨了鞭子一下。 王珠眸子之中一片冰雪一般的恼恨之意,却也是刷刷的几鞭子下去,将夏侯夕抽打得鲜血淋漓。 夏侯夕的身躯却也是轻轻的痉挛。 他张开了眼,却也是不觉瞧到了王珠那一双纤足。 “不过是相互利用,各自算计。怎么夕殿下轮到自己,就是淡定无能?这一点涵养,可是远远不如我了。想当初,当我察觉到夕殿下居心不良,我也是还不是虚以委蛇,笑颜相对。不过是你输了,我赢了。” 王珠的嗓音,却也是不觉冰冷若雪,却也是极尽讽刺之能事。 “不错,是我利用了你。可是那日容太后如此招认,却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夏侯夕,等你回到陈国,只恐怕再恨我也是鞭长莫及。只不过就算输了,我怎么也没想到,夕殿下居然还撕破脸皮。” 夏侯夕却也是轻轻品下了舌尖一缕血腥味,心中滋味莫名。 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夏侯夕更是品尝到了一股子浓浓的屈辱之意。 被这少女利用,成为了王珠手中的一把刀。 自己自负聪慧,却也是浑然不觉,王珠内心之中也是不知晓如何的嘲讽自己。 只要想一想,夏侯夕的内心之中就恼恨万分,流转了许多的酸涩之意。 王珠冷哼一声,却也是忽而拔下了头间自己戴着的发钗,狠狠的扔在了地上了。 这发钗既然是夏侯夕送的,她也是并不稀罕。 这样子想着,王珠却也是不觉转身离去。 而夏侯夕跌跌撞撞的起来,轻轻的擦去了唇瓣的血迹。 他眼中妖异之色更浓了,心中却也是不觉渐渐有了几许凉意。 王珠就是这样子的人,手腕狠辣,翻脸无情。 自己内心之中的不甘,究竟是为了什么,夏侯夕却也是说不上来。 却也是知晓,此生此世,自己绝不会忘记这个女子。 自己如今一无所有,所以不但不能留在这儿,而且任由王珠鞭笞,一点办法都没有。 夏侯夕是个聪明的人,自然是知晓,如果能随心所欲,手中应当拥有权力。 从前夏侯夕何尝不是清楚这一点,所以为了权力努力赚取一切。 可是自己来到了大夏,耽于情爱之事,竟然纠缠于此,反而并不急着回去陈国得到权力。 如今自己可以回去,也许并不算一桩坏事,却也是到底意难平。 夏侯夕目光轻轻的闪动,一双眸子之中恼恨之意却也是渐渐没有了。 大夏的他,被感情所控制,并不能最为厉害。 如今,自己也要抛去自己的感情,重新做回那个冷漠无情的夏侯夕。 冷漠无情,也并不单单是抛去仁慈和善良,仇恨怨怼却也同样不能拥有。 等到自己得到一切,那也是要什么都有什么。说不定到了那个时候,王珠也没那么重要了。 一旦想通了这儿,夏侯夕一身虽然十分狼狈,那股子悲凉之意却也是消失无踪。 他慢慢的捡起了地上那根发钗,轻轻的拂去了上面的泥土,注视了良久,方才是收入了自己的怀中。 王珠回到了寝宫之中,她耳垂有伤,别人却不敢多问。 九公主姻缘多劫,实在是令人扼腕。 原先王珠钟情谢玄朗,可惜谢玄朗却另有喜爱的人。之后王珠许婚给杨炼,可惜杨炼却也是死在了兖州。如今整个京城都知晓,夏侯夕是要与王珠一道了,却没想到夏侯夕居然是要回去陈国。 画眉也是赶紧取了药膏,轻轻的敷在了王珠的耳垂。 那药膏冰冰凉凉的,抹在了王珠的耳朵之上,鲜血却也是顿时就止住了。 不止如此,却也是还是有那么一股子凉丝丝的味道。 画眉眉头不觉轻皱,若是留下了疤痕,却也是不是一桩美事。 只不过王珠耳垂为什么会受伤,她却也是不敢垂询。 王珠挥挥手,让在场的宫婢都是退下去。她取出了碧玉的梳子,轻轻的梳理发丝。 可是她心中的情愫,却也是起伏不定。 夏侯夕的一生,也许是十分可笑,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无论怎么样子,既然是敌人,那也是不问别的了。 不知为何,前世的记忆却也是忽而涌上了王珠的脑海。 也是那深宫之中,自己身为皇后,那日行走在御花园中,却也是忽而听到了些许的动静。 宫婢告诉她,陈国的陛下夏侯夕在那儿。 男女授受不亲,王珠也是没有前去的意思。 她恭顺在一边花丛之中,等着夏侯夕过去。 那时候,她听到了一道慵懒微凉的男子嗓音:“皇后娘娘?曾经的大夏公主?九公主王珠?” 那时候,自己觉得不是滋味,只因为大夏早就没有了。 那男子走了过来,王珠垂下头,只瞧着他精致的鞋面。 不知为什么,夏侯夕在她面前良久,最后却轻轻的叹了口气,方才匆匆离去。 这样子的事情,对于前世的王珠而言,不过是一桩小插曲。 所以重生之后,王珠也是并没有如何的放在心上。 而如今王珠想一想,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了。 当真可笑,也许那时候夏侯夕已经觉得复仇没有什么意思,否则当真算计自己却也是活不下来。可是那又如何,整个大夏皇族已经是荡然无存了。 夏侯夕是个聪明人,前世就算没有自己,也是会知道容太后的打算,也是会知晓白家的不堪。王竞当初,何尝不是被裴家所杀。 如果知道一切了,夏侯夕当真还那般心心念念,急着报仇? 王珠慢吞吞的梳头,心里静静的想,夏侯夕是喜欢自己的,可他却不想承认而已。 就因为她一点儿都不喜欢夏侯夕,所以才能权衡利弊,冷眼旁观,知道这一点。 若她对夏侯夕有半点情意,必定是会恼恨夏侯夕的背叛,既然是如此,又怎么会客观来瞧? ------题外话------ 谢谢qilovebigbang亲评价了本作品,投了一票 谢谢135**4530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江南茶舍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tjjxjy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叶晓玲玲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我最爱白色亲投了3张月票 t 262 胆大妄为 江面之上月华流转,好似染了一层银水。 波光粼粼,却也是朦胧染上了一层晕彩。 君无恙的内心之中似有欢喜,又似伤怀。 夏侯夕如今肯回去,君无恙当然是欢喜的。只不过如今,君无恙的内心会中,却隐隐觉得夏侯夕有些古怪。 夏侯夕任由月华落在地上,洒满了一身。 他长长的头发披散,轻盈的垂到了腰间,月华若水,给夏侯夕长长的发丝染上了那么一层光晕。 一缕清凛的琴音,却也是不觉散在了江风之中,令人的精神更是为之一震。 便在此刻,君无恙却不觉附耳低语:“九公主想要见殿下。” 此刻王珠要来,君无恙却也是微微有些异色。 夏侯夕却也是不觉嗤笑:“九公主若要来,莫非你还能拦住不成。” 夜风之中,王珠却也是盈盈而来,衣衫宛如要轻盈而飞去一般。 夏侯夕倒也坦然,命人撤去了琴,摆上了酒。 王珠的目光落在了夏侯夕身上,瞧着夏侯夕轻轻的侧头,露出了颈项间一缕嫣红的鞭痕。 自己鞭子抽下去,夏侯夕却也是痕迹未消。 玫瑰花灯之中洒出的光彩,却也是轻轻的撒在了夏侯夕的面颊之上,让夏侯夕面容越发的温润剔透。 夏侯夕却也是唇角噙着一缕清凛的笑意,缓缓的说道:“九公主来了这儿,又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夕殿下回去了陈国,就好像是鱼儿到了大海,雄鹰飞上了天空,必定是能成为陈国之主。我岂能不来送一送。” 王珠唇瓣轻轻一抿,眼底却也是添了潋滟的光彩。 夏侯夕垂下头,却也是冷笑,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些话儿,应当给我那七皇兄说。” 言下之意,却是王珠挑拨离间,想要自己被陈国所忌惮。 而王珠却也是不置可否,夏侯夕所说,却也是未尝没有道理。 这挑拨离间,自己也是并非没有做过。 夏侯夕的目光,却也是落在了王珠白玉般的脸颊。 淡淡的光华照射在王珠的面颊之上,让王珠眉宇之间,竟似添了几许的美艳之意。 江风轻轻的拂过了王珠的发丝,让夏侯夕不觉想起了王珠一身红衣站在大船之上的样儿。 那个时候的自己,却是对王珠颇多怨怼之意,如今这样子的心境却也已然是淡了许多了。 可若自己放弃大夏的仇恨,他又怎么甘心,自己在王珠心里,必定也是个输掉了的人。 微微晃神间,王珠却给夏侯夕面前的琉璃盏里倒了酒水。 “从前我将夕殿下当成敌人,对于敌人,那自然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可是等夕殿下回到了陈国,那也是不算什么了。而如今,我到是不觉想明白一桩事情。” 酒水倒入了那琉璃杯之中,却也是光彩莹润。 王珠轻轻一品这清酒,却也是不觉隐隐有些微醺的醉意。 “以后若是大夏积弱,陈国强盛,就算是我两情分情好如蜜,也是抵不过陈国吞并之心。若是大夏强盛,与陈国唇齿相连,利益相关。便是有深仇大恨,还不是面子上和和气气的。若夕殿下不做陈国的皇帝,方才可以随意行事,与我为敌。等你当真成为了陈王,这小小的私仇,也不算什么了。” “大夏与陈国交战也不知道多少年,死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堆积的尸骨,恐怕有数十万人,堆积起来跟小山一样。可是如今,父皇却打算将女儿嫁给你,嫁给陈国的皇子。裴家世代忠良,原本戍守边关,许多裴家的长辈都是死在陈国的人手中。可是如今,裴家的人与叶家勾结,和陈国的人做生意。无论是忠孝节气,还是血海深仇,都是比不过那实实在在的利益的。” 杯盏流转的流光,夏侯夕却是滴酒未沾:“这番道理,九公主怎么不和你那个心慈手软的太子哥哥说,若有人杀了你的母后,你便能无动于衷。” 王珠那白玉似的面颊,却也是浮起了柔润的嫣红,好似白玉上涂抹了胭脂,竟然是说不出的好看。 她秀丽的眉头一挑,却也是光彩熠熠:“我喜爱母后,是因为她带我好,而不是因为什么血脉关系。父皇所出其他子女,何尝不是有血脉关系,可是哪儿有半点亲近?原来夕殿下心心念念,竟似要做个大夏将军的小妾之子。如今夕殿下能有机会去陈国争皇位,说来可是要谢谢我父皇。自始至终,都我不觉得我大夏皇族,有什么对不起你的。这世上有许多的人,为了爬得高一点,就抛弃糟糠,不认亲人。身在皇族,为了夺取皇位杀兄弑父也是再所不惜。我重情重义,可夕殿下当真觉得所谓的亲人比权势更为重要?至于大哥,他心慈手软,可是夕殿下是想如他一般?你本来不是这样子的人了。” “夕殿下,你自以为自己十分重视亲情,可我却也是一点都瞧不上。你只不过是自以为是,自己感动自己。你的父亲,你的妹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其实你一点都不清楚。只不过你想找个寄托,所以如此为之。夏侯夕,你亲爹不过是个专营的小人,左右逢源,父皇虽然狠些,除了他却并见得真的错了。说来,你母亲与白将军一块儿厮混,却连正经妾室的名分都是没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过,是他边关一缕艳色消遣。夕殿下,你机缘巧合,没做白家庶子,实在是你的福气。我非但没觉得有什么对不住你,反而觉得这是莫大的恩泽。” 王珠一句句的话,却也是将夏侯夕面具一张张的剥开,露出了血淋淋的真实。 夏侯夕胸口轻轻的起伏,却也是忽而就抬起头来。 那一双金银双瞳盈盈生辉,却蕴含了无穷无尽的寒意。 王珠却也是丝毫不惧,就这样子的看着夏侯夕。 她举起了酒杯,将杯中的流光之液一饮而尽。 王珠缓缓站起来,轻柔的说道:“夕殿下,纠缠于私怨,却也是再也不能瞧得更高了。” 她的身影,却也是在夏侯夕的眼底消失。 夏侯夕怀中摸索,却也是摸出了一枚发钗。 那枚发钗,赫然正是自己曾经送给王珠之物。 夏侯夕手指轻轻抚摸这枚发钗。 他以为自己会永永远远的留着这枚发钗,让自己记着这样子的仇恨,直到处置了王珠,一切方才为之平息。 然而江风轻轻的拂动了夏侯夕的衣衫,他手指儿一松,那枚发钗就轻轻的滚落,落在了江水之中。 王珠,王珠,若有一日,我陈国实力强盛大夏积弱,我也是不会客气的。 想到了这儿,夏侯夕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抬起头,任由那月华轻轻的落在了自己眉眼。 可在这之前,自己就该将那污秽不堪的身世,将这大夏的一切,永永远远的都是忘记了。 江水轻拂,可夏侯夕的眼角却也是平添了几许潮润之气。 月华若水,却也是轻轻染上了夏侯夕的发丝。 明明乌黑的发丝,在月光浸润之下,竟似染上了一丝银华之色。 此后许多许多年过去了,夏侯夕方才恍惚发现,自己此刻离开了大夏,却也是再没曾回来过。 自己再次见到王珠,却也是许多年以后了。 天光初明,姜家。 大云氏不觉踏入了房中,颇为厌憎的扫了姜翠影一眼。 大云氏是姜家正妻,更是姜翠影的生母。 姜家重视男丁,大云氏一进门便是一索得男,故而也是坐稳了位置,也是稳稳当当的接过了掌家之权。姜家内心,也颇为事端,彼时二房的二夫人十分张狂,并且还有意跟大云氏争。大云氏可巧那时候身子不济,有孕在身,整个人也是提不起精神。 因为抑郁在心,生下了姜翠影之后,大云氏也是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她下体恶露不止,养了半年,这身子方才稍稍好些。 彼时姜重也纳了妾室,妖妖娆娆的。若不是大云氏生下了儿子,只恐怕位置也是不稳当。 姜皓聪明伶俐,身子又健康,姜老夫人一直便是爱惜这个大孙子。而姜重,也是自己这个大儿子是习武的料子,故而也是十分爱惜。 也因为姜皓受宠,大云氏的位置也是十分稳固。 姜家虽然是重男轻女,可大云氏却比别的更为不喜欢这个女儿。 姜皓年岁渐,大云氏爱惜儿子,又将自己娘家的侄女儿许给了姜皓。 小云氏与姜皓成婚,感情甚好。 寻常做婆婆的,总是挑剔媳妇儿,爱惜在家里的姑娘。 不过大云氏这里,却也是反了过来。 小云氏不但是她的侄女,更是为姜家生下孙儿。所以在婆婆面前,小云氏可谓颇为得脸,反而是姜翠影被亲娘所厌弃。 那日太子出事,姜家准备退亲,姜翠影和姜皓言语有些不顺。原本姜翠影险些回不去,还是大云氏将女儿给接过来。 姜翠影面颊微微有些苍白,不过眼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欢喜的光彩。 在姜翠影瞧来,太子位置保住,自己和太子的婚事必定也是能定下来。 而母亲既然是接了自己回来,姜家必定也是服软了。 如此一来,倒是两全其美。 姜翠影对家里并非无情,若是当真要姜翠影狠下心肠,她也是做不出来。 大云氏如今对女儿,可谓颇为不喜。那日姜翠影顶撞姜皓,如今太子无事,反而姜皓惹了些个闲言碎语。 别人都说,姜皓是趋炎附势,眼见太子失势,所以也是落井下石。 如今太子无事,却也是生生打了姜皓的脸。 大云氏听了这些闲言碎语,她爱惜儿子,自然是觉得不是滋味。 若不是姜翠影顶撞,那些人也是不会如此议论姜皓。 当然大云氏并非不知,若是姜翠影不顶撞姜皓,别人都会议论,说是姜翠影背信弃义,趋炎附势。 可是那又如何? 姜翠影不过是区区的女子,姜家的女儿为家族顶替不好的名声,那也是一桩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若是往日,大云氏却也是必定要训斥姜翠影。 不过如今,大云氏却也是将这些话儿生生的吞到了肚子里去了。 反而姜翠影却有些不好意思。 “母亲,这一次顶撞哥哥,原本是我不好。” 姜翠影在家里面,原本是柔弱惯了。这一次自己顶撞姜皓,原本是一时亲切。 她若是那等性子强硬的人,便是早就顶撞了姜皓,却也是不会事到临头,方才和姜皓说些不是。 可是一旦可以嫁给王曦,姜翠影自自然然,也就服软了。 若能说几句软话儿,姜家能够饶了自己,姜翠影也不觉得有什么委屈。 至于自己究竟是不是错了,姜翠影的内心之中,并不如何在意。 大云氏却想起了姜重,这一次是姜重让自己接回来这个女儿。 姜重素来不理会后宅之事,若是儿子,也许还有意栽培,若是女儿,那可当真是不理不睬了。 如今姜重居然关心姜翠影的事,大云氏也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不过大云氏仔细想想,也是内心了然。 毕竟是涉及太子之事,所以难怪姜重居然是这般介意。 若是往常,大云氏必定是要埋怨姜翠影几句,如今却也是生生压下了胸中的火气。 大云氏内心之中,很有些不是滋味。 在大云氏瞧来,姜翠影实在是无药可救。 自己不知晓嘀咕这个女儿多少次,姜翠影明面软绵绵的,什么样子都可以,可是根本是没将自己的心思放在心上。 大云氏心中,已经是不将姜翠影放在心上。 她瞧着姜翠影惶恐不已的样儿,却也是不觉冷笑了一下。 自己是为了这个女儿好,方才也是念叨几句,如今她既然是已经没将这个女儿放在心上,自然也是绝不会念叨。 大云氏非但没如往常一般念叨女儿,反而和颜悦色:“如今有许多事儿发生,你也是不必放在心上。” 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姜翠影却也是受宠若惊。 她不觉呐呐说道:“母亲,都是我不好,可是我太喜欢太子了,实在是喜欢得很。” 大云氏叹了口气:“你也不必想得多了,我为你准备了甜汤,你尝一尝。”、 姜翠影却实在有些高兴了:“母亲,你许久没为我准备甜汤了。” 大云氏微微一怔,忽而就想起了姜翠影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姜翠影年纪还小,自己准备些甜食,姜翠影也是十分欢喜。 大云氏心中怔怔在想,自己这样子做,原本也是并没有什么错处。 虽然对这个女儿失望,可这也是为了她好。 大云氏想到了自己娘家,想到了儿子说的那些话儿,却也是顿时下定了决心。 她素手一动,却也是倒出了甜汤,送到了姜翠影的面前。 姜翠影只觉得什么烦恼也没有了,不觉欢欢喜喜的吃起了甜汤。 也不多时,一碗甜汤,很快都是喝干净了。 她渐渐觉得脑子晕沉沉,也是身子乏了,很是没精神。 姜翠影眼前渐渐模模糊糊的,却也是软绵绵睡过去。 等到姜翠影醒来时候,却也是发觉自己正在一辆马车之上,却也是不觉面颊微微有些愕然。 耳边,却也是听到了嫂嫂小云氏微微有些讽刺的声音:“你可算是醒过来了。” 姜翠影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却也是觉得自己身子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都是没有。 她性子虽然是单纯,却隐隐有些惧意。 姜翠影口中说道:“嫂嫂,如今究竟是怎么了。” 小云氏却冷笑说道:“翠影,你不是心心念念,就是想要嫁人,生怕你嫁不出去,如今你哥哥,却也是给你寻觅了个好夫婿。” 小云氏心中不平,心尖却也是颇有些不是滋味。正因为小云氏不欢喜,说话却也是有些刻薄难听。 姜翠影面颊之上,却也是顿时流转一缕惊惶之色:“我,我自然是要嫁给太子,哥哥还要给我寻觅个什么好夫婿。” 小云氏却愤愤不平:“王曦除了身为太子,身份尊贵一些,命又好那么一些,还有什么大不了的。翠影,在我瞧来,他也没如何出挑。” 小云氏虽然不满姜翠影,更恼恨姜翠影的福气。不过她既想到了大局为重,却也是不觉生生的压下内心之中的不满。 姜皓让自己在这里,是觉得姜翠影素来听自己的话,让自己劝着姜翠影服软。 想到了这儿,小云氏却也是不觉压下了内心之中的不满,不觉柔语劝慰:“太子虽是身份尊贵,可是说到真才实学,未必便是十分出挑。他接近姜家,未必会有什么好意。前些日子,他落难时候,若当真为了你好,不必姜家提及,自己就该舍了这婚约。如今,倒是闹得姜家不是。如此想来,实则他却也是个十分自私的人。我瞧太子王曦,却未必是你的良配。” 姜翠影又气又急,隐隐知晓,自己亲娘所送的那碗甜汤,那是有些问题的。 小云氏说什么话儿,她一个字都是没听清楚,不觉垂泪:“我,我只想嫁给太子,别的什么人,我都是不想要。” 她泪水朦胧,小云氏却有些不耐烦。 小云氏却也是压下了胸中火气,不觉更加苦口婆心的说道:“你在京城,也没别的人对你献殷勤,自然是觉得太子千好万好。可是若是添了见识,就会觉得王曦也不过如此。不错,王曦确确实实,乃是太子。可那又怎么样呢,这太子难道便是长长久久的?这天下风云变幻,江山也不是那一家一姓之事。” 小云氏说到了这儿,却也是隐隐有些忤逆之意了。 不过这些话儿,姜皓总是在小云氏耳边言语,所以小云氏随口说来,却也是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眼见姜翠影魂不守舍的样子,小云氏却也是不觉暗暗的啐了自己一口。 姜翠影这人糊里糊涂的,对王曦更是一片花痴之情。既然是如此,自己说这些天下大势,姜翠影这样子糊涂人儿哪里听得懂了。 自己要劝说姜翠影,还是说些和糊涂东西说些她能听得懂的话。 “我那堂弟云暖阳,却也是一表人才,只恐你从来没见过这般俊秀倜傥的人物。论样貌,论才华,可是胜过太子千倍万倍。姜家的男子,素来也是粗鲁的性儿,便是你哥哥,也是这样子。他们虽然爱惜于你,说话却也是不客气。太子对你温柔可亲一些,你便是一颗心都交了过去了。可我那堂弟,不但待人极好,对女子也是温和有礼。你若得他怜惜,却也是天大的福气。比起王曦,他更好十倍百倍。” 姜皓想要和云家联盟,更不想姜家扯上半点关系。 在姜皓想来,便是送走姜翠影,只说姜翠影去出家修行去了。 王曦寻不到姜翠影,不过一年半载,必定是会娶别人为妻。 他对姜翠影,又岂会有货真价实的情分。 至于云暖阳,姜皓可谓是推崇备至。 他不但娶了云家女儿,自己有云家血脉,更是对云暖阳佩服得很。 在姜皓看来,王曦不过出身好些,说到了那真才实干,可是远远不如云暖阳。 甚至连小云氏,也是觉得自己这懦弱的小姑子,能得到云暖阳的怜惜,那可真是上辈子积德,方才是有这般福气。 姜翠影泪水却不觉缓缓的滑落面颊,她心中十分酸楚,母亲和大哥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甚至让姜翠影不寒而栗的则是,也许这并非母亲和大哥的意思,而是姜家的意思。 她不是善于争辩的人,如今姜翠影也是说不出话儿,只是轻轻摇摇头。 好半天,姜翠影才轻轻说道:“便是当真有人比太子殿下好上十倍,我也是不想要嫁给他的。我只喜欢,喜欢太子。” 小云氏眼见姜翠影这样子柔柔的,有些倔强的样儿,却也是为之气结。 在小云氏瞧来,姜翠影当真是不知好歹。 她以为自己是什么货色?若不是夫君想要改变姜家的立场,若不是大云氏伤了身子只有这样子一个女儿,也是不会挑中姜翠影。 而小云氏,对姜翠影却也是还是有些了然的。 姜翠影有时候看着软绵绵的,可别人的话却也是未必听了进去。 小云氏却也是不好在说。 在小云氏想来,如今姜翠影没有见到云暖阳,那么当真也死心眼。 可若是姜翠影当真见到,云暖阳那容貌品格,可是能生生将王曦给比下去。 到时候姜翠影见到了,还怕不动心? 小云氏心中冷哼,姜翠影如今要死要活,可若当真失了清白,和云暖阳做了夫妻,到时候哪里还会记得太子王曦。 况且小云氏反而觉得,是姜翠影配不上云暖阳。 她内心有些盘算,是关于云暖阳的。所谓妻贤夫祸少,小云氏并不觉得姜翠影有这个资格做云暖阳的正妻。 自己还是休书一封,提点云暖阳。 破了姜翠影的身子,让姜翠影成为云暖阳的人。到时候,让云暖阳纳了姜翠影做小妾,那就是了。 这个小姑子十分懦弱,实在不能成为正室夫人。 姜翠影哭哭啼啼的,小云氏也是觉得没趣了,面上不觉有些不悦之意了。 而马车之外,姜皓人在马上,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其实对于小云氏,姜皓也是不尽不实。 等到姜翠影离去,姜家顿时会传出姜翠影生了恶疾的消息。母亲大云氏,更是会遮掩这桩事情。 到时候,没过几日,“姜翠影”就是已经死了。 既然染了恶疾,身子自然是用火化掉,自然是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姜皓从小聪慧,更受姜重器重,从小到大都是姜家最受宠的人。 可姜重对儿子千依百顺,却唯独有一桩事情,不肯依了姜皓。 姜皓对云暖阳是十分的推崇,十分的佩服。可是姜重虽对云暖阳也颇有好感,然而对结盟之事却颇为迟疑。 在姜皓眼里,姜重就是为了那迂腐的忠君思想所拖累。 姜重默许姜翠影和太子的婚事,姜皓更将这桩婚事视为眼中钉。 若姜家嫡女成为云暖阳的女人,那么父亲也不得不为之了。 想到了这儿,姜皓眼中却也是不觉流转几许坚决。 自己这个妹妹,当真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能嫁入云家,姜翠影倒是略略有些用处了。 当然既然是如此,姜翠影入了云家,自然是不能高调了。 既然是如此,姜翠影也是须得低调一些。 正妻自然是不成,做个妾却也是差不多。 姜皓倒是并不觉得委屈云暖阳了。 他极为推崇云暖阳,又极为轻视姜翠影,既然是这个样子,姜翠影只配为妾。 姜翠影虽是他的亲妹妹,可姜皓心里从来没瞧得上。 更何况姜翠影若能配云暖阳,在姜皓心中却也更是高攀。 这样子想着,姜皓内心一缕浅浅的愧疚,却也是顿时都是荡然无存了。 马车之中,姜翠影仍然是垂泪不止。小云氏瞧见了,内心之中厌恶之意却不觉更浓。 姜翠影却忽而抬起头,凄然无比的说道:“嫂嫂,你离开这儿,不必跟我在一处吧。” 小云氏也是有些愕然,自然是没想到姜翠影会这样子说。 她原本就不喜欢姜翠影,更不想跟姜翠影在一处。只不过姜皓如此嘱咐,她方才还在这儿。 小云氏自从嫁入了姜家,可谓对姜皓言听计从,如今自然也是不敢忤逆姜皓之意。 她斜斜的瞧了姜翠影一眼,却不觉说道:“翠影,你这样子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姜翠影脸蛋儿冷了冷:“我瞧见你,平白觉得恶心,自然不乐意瞧着你。你若不肯走,我便跟大哥说,是你惹得我生气,所以我方才不肯顺从。” 小云氏闻言大怒,却也是无可奈何。 此刻自己若对姜翠影动粗,只恐怕姜皓更坚信小云氏胡闹,不肯顾惜大局。 小云氏面色不觉悻悻然,心中盘算,姜翠影也是做不了什么。 如今姜翠影药劲儿还没有过,浑身上下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别说逃走,就是咬舌自尽也是没这个力气。 这样子一个软绵绵的姑娘家,还能做什么? 姜翠影瞧她不顺眼,她还瞧姜翠影不顺眼呢。 想到了这儿,小云氏却也是不觉冷哼一声,也是唤停了马车,离开了车厢。 姜皓眼见小云氏出来,却不觉皱起眉头:“她又怎么说?” 小云氏顿时赔笑:“她还要想一想。” 心中却也是将姜翠影恨个透顶,自己必定要写那封书信,送姜翠影去当妾不可。 姜皓听了,遂不放在心上。 姜翠影木然的坐在了马车之中,她似听到了小云氏和姜皓说话,却根本没听清楚说什么。 马车又滚滚行驶,姜翠影却也是浑然不觉。 她泪水静静的落下来,却也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如今姜翠影药劲儿还没有过,自然是觉得自己浑身还是软绵绵的。 姜翠影静静的想,自己素来是个性子十分柔弱的,别人知晓,她也是知晓。 她伸出手,去拨发间的发钗,这个简单的动作,试了好几次,方才是成功了。 姜翠影颤抖将发钗捏在了手中,手指儿轻轻一动,便是不觉轻轻的扭开。 这发钗做工十分精巧,中间是空的,两截却也是扭合在了一道。 马车一抖,姜翠影手也一抖,发钗中空藏着的那颗药丸却也是不觉抖落在她的手间。 咚的两声清响,姜翠影手中的两截发钗却也是已经落在了地上了,唯独那米粒大小的嫣红颗粒,却也是还在姜翠影的手中。 姜翠影静静的想,自己还是太柔弱了。 若是落入云家,若是那云暖阳风度翩翩温文尔雅,若是他对自己极好。 自己慢慢的,也许就生不起抵抗的念头了。 别人要自己怎么样,也许自己是会顺了。 好在,她还是对自己是有些了然的。 这颗药丸,她早就准备好。原本准备,若不能喝王曦一道,就这样子死了才好。 却没想到,这颗毒药到底还是有可用之处。 她性子柔柔弱弱的,并不是如何刚烈的人。便是有了自杀之念,姜翠影也是一时下不了决心。可是过了一阵子,她到底还是将这颗药丸送到了唇瓣。 姜翠影正要将这颗药丸给吞下去,便是在这个时候,马车就顿时一颤。 这行驶的马车猛然一停下去,姜翠影却也是不觉摔到了地上。 她惊愕无比的抬起头,面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讶然之色。 此时此刻,姜翠影发觉马车停了,外头似有喧闹之声。 姜翠影一颗心儿砰砰的跳,却好似忽而又隐隐有了一缕希望。 马车外,姜皓瞧见面前的人马,却也是不觉皱起了眉头。 京城郊外,原本就是没有什么所谓的山匪。 而眼前的这些人,次序井然,更绝非匪徒之流。 姜皓目光轻轻一扫,就知晓来的不过是姜家家将。 他唇瓣不觉流转了一缕冷笑,死死的盯住面前首领之人,淡漠无比的说道:“乔副将,你身为我爹的下属,如今却也是将我给拦住了,究竟又是什么意思?” 而那乔副将面上却也是微微有些苦笑之意:“大少爷,你素来最顺你父亲心意,为什么要做出这样子糊涂之事。将军命我前来,自然不乐意姜家让你如此。” 乔副将内心之中却也是泛起了嘀咕,姜皓此举,那可当真是欺君之罪。 他就不明白了,姜皓怎么这样子的糊涂。姜家也是高官厚禄,锦衣玉食,何至于如此冒险,甚至可能让姜家都是人头落地。 姜皓却不以为意,冷笑间却也是将腰间之刀轻轻的拔出去,冷冷的举着在胸前:“诸位,我如此行事,还不是为了姜家的好。我心意已决,却并不愿意反悔。若谁认为我姜皓所行之事并不妥当,那就将我给杀了,给父亲请功。” 姜重只恐这桩事情传出去,姜家名声尽毁,不日有那灭顶之灾。 所以今日便是来捉拿姜皓,却也是派的尽数是姜家心腹。 既然是姜家心腹,却也是知晓姜皓地位。 今日便是捉了姜皓回去,姜皓仍然是姜家家主。 可若是得罪了姜皓,以后只恐前途不妙。 若无提携,身为武将,更是不好升迁。 一时之间,在场之人却也是颇为迟疑,并无人敢动。 就在此刻,忽而一柄利箭,顿时将姜皓肩膀一下子洞穿。 姜皓正自得意,却没想到有冷箭飞来,实在是出乎意料。 一股子剧痛传来,姜皓顿时也是冷汗津津,不可置信。 他不知道是谁算计了自己,却也是不觉死死的盯住了箭飞来的方向。 目光所及之处,那士兵也是纷纷让开,露出了一道婀娜的身影。 那身影虽是柔弱,却宛如遗世之青莲,却也是不尽孤傲绝伦。 明明是个女子,那少女眸子之中却也是流转了几许锋锐之意。 姜皓瞧着眼前女子,却也是一脸狐疑之色,惊疑不定。 眼前的女子,不是王珠,还能是谁。 姜皓深恨王珠,对王珠颇为厌憎,却也是怎么都没想到王珠居然会来这儿,并且混迹姜家之人当中。 王珠手掌仍然是捏着弓柄,目光灼灼,和气若兰,却也是不觉嫣然一笑。 方才射箭的人,当然正是王珠。 ------题外话------ 谢谢伊1nuo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myan0321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qixiji622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tanghexia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洛颜大人啦啦啦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cathypxx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jane3000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895668亲投了1张月票 263 公主嫁人 马车之中,姜翠影能得救,却也是扑在王珠哭个不住。 王珠漫不经心的安抚,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想当初,父皇忌惮裴家,也并不是没有提防。所以自己和谢玄朗闹了几许不适,父皇就顺水推舟,将自个儿嫁入谢家。 不但如此,父皇也是在军中提拔别的势力,作为制衡之用。 只不过夏熙帝千防万防,却也是并没想到,有些人得了他的恩惠,却不觉是别有居心的。 当初夏熙帝扶持姜、云两家,可谓是极尽信任。 却绝没有想到,出事之际,两家却也是袖手旁观。 如今王珠虽已经将裴凰打发走了,可是王珠却也是清楚的知晓,裴凰并非甘愿蛰伏,她宛如冻土之下的毒蛇。 也因为如此,趁着裴家露出弱点的时候,王珠必定也是要将云姜两家尽数拢入彀中。 王珠眼中,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几许的光彩,灼灼生辉。 如今父皇对姜家并无狐疑,正因为这样子,王珠也让夏熙帝对姜家生起几许猜忌。 接下来,自己进言,夏熙帝方才能听得进去。 否则自己到底是太子一脉,随口说的话儿,只恐怕夏熙帝会认定自己心存不轨,有意插手军权。 所以,她故意纵容姜皓,将姜翠影劫走。 父皇若是知晓,必定是勃然大怒的。 姜翠影在王珠怀中,却也是不觉瑟瑟发抖。 王珠原本并不觉得如何,此刻倒是微微有些歉疚之意。 这马车之中的药丸,王珠已然是发觉了,却也是知晓姜翠影有意去死。 不过和姜家彻底撕破脸,王珠倒是并不觉得是什么坏事。 王珠扶起了姜翠影,却也是不觉将姜翠影面颊之上的泪水轻轻的擦去。 “这一次回去,便让你先去庵堂暂居,和二皇姐一道,你也不必理会姜家的人了。” 若是往常,姜翠影必定不肯答应,如今姜翠影却也是重重的点点头。 毕竟如今所发生的种种事情,也是让姜翠影有些心灰意冷了。 一旁,小云氏却是为姜皓包扎伤口。 小云氏眼见夫君伤得甚重,心中不觉恼恨。姜翠影果真是个丧门星,却也是居然如此害了亲哥哥。自己夫妻两个,还不是为了姜翠影好。 只因为小云氏为之心痛,却也是不觉苦着一张脸。 她不觉轻泣:“那个丧门星,如今又是克人,遇到她了,却也是总没有什么好事儿。” 姜皓原本就是心中烦躁,听了小云氏的话,更是一阵子恼恨。 自己还没有死,小云氏这样子哭哭啼啼的,莫非是要哭丧不成? 他一伸手,顿时啪的打了小云氏一耳光,有些愤愤不平:“如今哭哭啼啼的,难道不能安静些。” 若是别的人家,对于正妻,夫君总是要多几分敬重的。可是在姜家,姜皓如此行径却根本不算什么。 小云氏一咬唇瓣,有些委屈,却也是绝不敢恼恨姜皓。 若不恼恨姜皓,自然是该当恼恨别的人了。 小云氏心念流转,却也是不觉恨上了姜翠影。 若不是姜翠影,是绝不会这个样子了。 姜皓肩头虽然是疼痛,内心之中却也是一阵子的烦躁。 他不觉在想,王珠和姜家的亲兵混在了一道,莫非父亲已然是顺了大夏皇族,投靠太子? 姜皓一颗心顿时冷了半截。 父亲怎么这么糊涂,他们身为武将原本可以更有意义一些,却没想到,居然是奢望什么从龙之功。 姜皓恼恨的目光死死的盯住了马车,王珠就在这个马车里面。 九公主那就是个祸害! 姜皓随即愤愤不平在,回到姜家,自己再和姜翠影算账。 自己这个妹子就是如此愚蠢,居然是又私自勾结皇族。这可当真是要将整个姜家放在火上烤! 她自己为了情情爱爱,却也是分明没有将家里的人如何的放在心上! 如今姜皓不好发作,却也是慢慢的压下了自己肺腑间的一缕恼火之意。 王珠送姜翠影到了姜家,姜皓以为王珠是要离去了。 却也是没想到,王珠扶着姜翠影,进了姜家的门儿。 姜皓又惊又怒,恼恨之极。 小云氏挨了一巴掌,面颊还红红的,却仍然是凑到了夫君身上。 她愤愤不平,不觉恼恨说道:“这九公主,怎么居然还插手到姜家里面了?” 这话,却也是正好说到了姜皓心里头。 他一把甩开了小云氏,便是肩头剧痛,却也是匆匆的挤入了家门。 只因为姜皓运动激烈了些,他肩头一缕血晕却也是不觉缓缓渲染开来。 姜皓心中愤恨不平,却也是没理会自己肩头的伤。 他不觉恼恨的盯着王珠,狠狠说道:“九公主,这是姜家的家事,有你什么相干?” 姜翠影却真的忍无可忍:“大哥,你如此待我,事到如今,你却居然是没有半点歉疚。莫非你的心肝,就是铁做得不成?” 姜皓对于这个妹妹,素来没有什么愧疚之意,反而觉得姜翠影柔弱愚蠢,实在没有什么用。 如今姜翠影指责,他非但不觉得如何,反而理直气壮的说道:“九公主,明人不说暗话。太子殿下怎么说也是身份尊贵,一表人才,怎么就瞧上了我妹妹。还不是,就有了那不臣之心,想要拉拢姜家战队。” 他对姜翠影,也是视若无睹,根本没曾放在心上。 王珠却冷笑:“太子哥哥与姜翠影的婚事,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谁不从,那就是抗旨不准。你妹妹配也好,不配也好,那都是太子的人。便是死在了地里,也是太子哥哥的尸首。” 姜皓见她说得泼辣,不欲和王珠争执。他盯着王珠,眼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轻蔑之色。外头传言,只说这个九公主是如何的聪慧,可是在姜皓瞧来也是不过如此。不过是,只会放泼,胡搅蛮缠的女子。 自己堂堂男儿,若和这个女子纠缠,简直都是自折身份。 便是在这时,大将军姜重也是匆匆而来。 他虽未听到姜皓和王珠斗口,可一见到这个儿子,却也是气打不了一处来。 姜重一走过去,就狠狠甩了儿子一个耳光,只恨不得将自己亲儿子给生吞活剥了。 他恼恨无比的说道:“逆子,你当真是糊涂透顶,居然是做出这样子的事情。我瞧你这般模样,当真是,当真是大逆不道。” 姜家家风就是如此,姜重身为武将,对儿子动粗却也是家常便饭。 而且这一次,姜重也是当真有些恼恨了。 裴家自立为王,十分自在。姜重瞧在眼里,其实未必没有别的心思。所以姜皓将云家那些大逆不到的话跟姜重说,姜重也是没有十分责备。 不过姜家实力在那儿,姜重也是并不敢十分放肆。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纵容,居然是让姜皓最后大胆做出这般事情,姜重简直觉得自己儿子脑子是进水了。 也许原先姜重是想入非非,可是瞧见最近大夏皇室打压裴家的手段,瞧到了裴凰裴洋的下场。如今姜重,倒也是不寒而栗。 他年纪大了,一旦有些畏惧之意,自然再没有别的想法。 仔细想想,自己位高权重,享受荣华富贵,又有什么不好? 等女儿嫁给太子,他更是国丈爷。太子性子温和,想来也是容得下姜家。 姜重在裴家出事之后,不止一次庆幸自己从前并没有当真做出什么糊涂事。 姜翠影没有当真退亲,姜重更觉得是姜家的福气。 他虽然不怎么在意这个女儿,却也是知晓这个女儿会是姜家的福气,所以才让夫人将女儿给接回来。 却没有想到,自己儿子居然是做出这种事情。 姜皓这样子做,若是成功了,自己满门抄斩就这般等着了。 还以为能遮掩得住?姜皓就是太年轻幼稚,居然是如此自以为是。 便是自己不去寻九公主,只恐怕这个九公主也是了然于心。 姜重也是悔青了肠子,只觉得自己从前确实是鬼迷心窍,居然曾经被儿子说得活络了心。 自己的儿子是如此的不靠谱,如此的幼稚,自己怎么居然被他说动了。 若换做别的人,做出这种事情,姜重早就将他给千刀万剐了。 可是如今,姜重内心却也是到底有些怜惜。 姜皓是他亲儿子,从小又聪慧伶俐,还是自己手把手教导姜皓武功。 姜重再如何心硬如铁,也是不觉微微心软。 所以他自认为,自己如今这一耳光,已经是万分的客气。 若是旁的人,为保住姜家,他早就命人拉出去军法处置将脑袋给砍了去。 可姜皓非但没有领情,反而是恼恨无比。 这一巴掌,可是将姜皓打得委屈无比。 只不过姜皓素来不敢顶撞亲爹,只得这般隐忍。可那心中,不服之意,却也是不断的加深。 姜重却只道他心虚,只道他觉得害怕。 到底是亲生子,姜重也是不能不理会。 自己的儿子自己教导,若是当真弄得没有命了,那他也是心疼。 自己的儿子,自己教训就好。 姜重顿时厉声呵斥:“逆子,你还不给我跪下去,给九公主认错,求九公主饶了你。” 他倒浑然忘记,受委屈的是自己女儿。姜重不愧是姜家的男人,素来不觉得女儿家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王珠心中冷哼,这个姜大将军,倒是好盘算。 如此跪了,总要给姜家一个面子。总不能,当真将姜家逼反了。 到时候自己一张口,这样子满门抄斩的大祸,可就这样子算了。 便是夏熙帝,也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姜重倒是果真爱惜姜家的后,对自己这亲儿子,可谓是好到了极点了。 可姜皓却并不觉得,他顿时抬起头,面上也是恼恨之色。 姜皓心中不可置信,当真没想到亲爹居然会这么说。 所谓后宫不可干政,而且王珠更不过是个娘们,算什么东西? 她虽然是公主,然而身为女儿身,天生就该相夫教子,和寻常女子无异。既然是这个样子,自己堂堂男儿身,又怎么能跪王珠这个女人? 姜皓这般想着,还当真是咽不下这口气,一双眸子顿时流转了恼恨之色。 姜重却为之气结,自己儿子这般模样做什么?当真不知好歹。 他是武将,自然也不会好好的说,顿时再一巴掌抽过去,粗声醋气的说道:“混账东西,让你给跪下,你这是做什么?” 姜皓却闭上眼睛,心中血气翻腾,说不出的恼恨。 他自然不敢忤逆父亲,更不能说王珠牝鸡司晨。可这样子被羞辱,一股子男儿血性却也是涌上心头。 姜皓不服,当真不服。 自己便是当真抵命,也是不能对这个弄权的公主低头。 一个无学无术,心狠手辣的小娘们,凭什么让自己堂堂男儿七尺之躯就这样子给跪了? 简直岂有此理,他是临死不辱。 姜皓恶狠狠的说道:“我不跪,更不认错!” 他话语方落,两个膝盖却蓦然一痛,不觉膝盖一软,顿时就这样子的跪了下来。 却也是姜重实在是按捺不住,狠狠的踹了他的两条腿。 姜皓闭上眼睛,心中浓浓屈辱,恨不得弄死了王珠。 自己居然如此受辱,还是自己从小尊敬的亲爹让自己受辱,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恨不得就此死了。 小云氏在一旁瞧着,倒也是不觉目瞪口呆。 虽然王珠是公主,可小云氏也是没能想到王珠居然是能这个样子。 可是她又怎么能这样? 虽然是公主,到底是女儿身,在别的人面前耀武扬威也还罢了,可自己相公可是那军中铮铮铁骨男儿,又岂能受妇人侮辱? 小云氏虽然是方才受了姜皓的委屈,如今却也是真心实意的为姜皓难受起来了。 王珠一片素手拦住了姜重,却清清脆脆的说道:“姜大人,姜公子心不甘情不愿的,我瞧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既然是如此,又何必强迫让他认错。” 姜重心中一凉,耳边却也是听着王珠说到:“既然是如此,姜公子究竟错还是没有错,还是让官府审一审。是非曲直,我说了也是不算。” 王珠眸若冰雪,说出的话儿,却也是隐隐掠动几许的寒意。 姜重心里却也是不是滋味。 王珠言下之意,她是可以饶了这一桩事情。可是姜皓如此不驯的态度,却也是让王珠生气了,所以王珠要不肯干休。 姜重内心之中却也是不是滋味,自己儿子简直是让他一言难尽。 姜皓不知道自己犯下多大的过错,反而十分委屈的模样。姜重从前觉得自己儿子十分优秀,可是如今姜重倒是当真怀疑起来了。 自己的儿子,当真是个优秀的人?姜皓已经是不能确定了。 可若不理会这个不孝子,只恐怕姜家也是其罪难逃。 姜重眼中除了失望,还不觉流转了几许决绝之色。 “来人,将大少爷捉下来。他私自行事,行为不堪,给我,给我重责五十军棍!” 一言既出,姜重和小云氏都是不觉流转不可置信之色。 五十军棍! 便是小云氏,也是将门之女,何尝不知晓若当真五十军棍给打下去,自己那可是了不得的。 若是身子弱些,这五十军棍给打下去,半条命顿时也是会没有了。 小云氏顿时哭诉:“公公,那是不可以啊。” 她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全没有在姜翠影跟前的趾高气昂。 姜重却也是充耳不闻,根本没将小云氏的哭诉如何放在了心上。 不过是个儿媳,哪里值得他在意? 姜皓也是想不到,面色白了白。 他低吼了一声,想要挣扎,却也是被姜重亲兵给捉住了。 姜重亲兵也是久经杀伐,姜皓又哪儿是对手,却也是不觉被几个死死的扭住。 一名亲兵布上了条凳,按上了挣扎的姜皓,顿时也是有人重重一下子打下去。 姜皓原本肩头有伤,他从未受过这般苦楚。被狠狠一打,顿时觉得一股子钻心的痛楚传遍了全身。 比起痛楚,那一股子的屈辱之意顿时涌上了心头。 姜重咬牙切齿,心尖儿却也是不觉一阵子的酸楚之意。 皇权,这就是皇权? 王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因为出身皇族,就可以对自己恣意羞辱,将自己这个京中的汉子,肆意折辱。 姜重不觉想起了云暖阳,想起了那道丰神俊朗的身影。 云暖阳说得没有错,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自己虽不是大夏皇族,却也是并不比王珠卑贱。 这份屈辱,自己是必定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了。 小云氏泪水盈盈,一张面颊不觉泪水盈盈。她原本跪在了地上,却也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时也是匆匆起身,匆匆跑过去。 也不多时,大云氏却也是来了。 她瞧着眼前这一幕,顿时也是险些晕过去。 姜皓是大云氏的命根子,正因为这个样子,大云氏方才能在姜家地位稳固。 如今自己命根子被丈夫狠狠的打,大云氏自然也是心如刀割。 她不觉垂泪说道:“老爷,皓儿便是有什么不是,好好教就是了,何至于如此。从小到大,他可都是没曾有受过这般苦楚。” 便是如今大云氏十分急了,在姜重面前,那也是绝不敢大声说话。 如今她细声细气的说话儿,也是生怕惹恼姜重了。 姜重却不耐烦应付,甚至温言安抚也是没几句,只冷言冷语:“这里的事情,原本是和你没什么关系,还不快些退下去。” 大云氏可当真急了,她见儿子心痛,却也是不敢大些和姜重说话。 她一个女人,怎么能跟自家男人大些声气儿说话。 大云氏没注意眼光乱串,却瞧见了姜翠影,顿时不觉一喜。 她顿时步伐轻移,来到了姜翠影身边。 “翠影,我的女儿,你还不快些让九公主饶命,放了你哥哥。他可是你亲哥哥,你不能如此冷血,见死不救。” 大云氏手掌用力,却也是抓得姜翠影生痛。 姜翠影却垂下头,没有说什么。 九公主要做什么,自己又能劝阻什么呢。 更何况,对于大云氏自己也是不觉颇有疑虑。 自己吃了一碗甜汤,顿时就晕过去了,而这碗甜汤就是大云氏送的。 一想到了这儿,姜翠影就不觉有些失望。 从小大云氏都告诉她,自己不过是个丫头,哥哥方才是家里的希望。姜皓若能成材,自己在夫家也有些依靠。 所以,母亲便是偏疼一些,姜翠影也自然觉得正常。 谁让自己是个丫头,是不如哥哥有用的。 可是如今,大云氏的偏心,却是让姜翠影觉得不服气,觉得心冷。 大云氏手指用力,姜翠影却也是觉得肌肤刺痛,必定是被大云氏给抓破了肌肤了。 眼见姜翠影无动于衷,大云氏却也是不觉当真给恼了。 她恼恨这个女儿,恨她淡漠无情,言语却也是顿时不中听了:“你,你当真狠心,却也是丝毫不将亲情放在心上。我瞧生你这个女儿,倒是不如不生,只为家里人招祸。” 大云氏是当真生恼了,只恨不得姜翠影没生出来。 若没生出这个冤孽,那便不会与太子定亲,哪里会有这些事情。 姜翠影说不出话来,而大云氏顿时也是跌在了地上,不觉呜呜的哭泣。 眼见姜翠影不理会,大云氏却也是不觉向王珠说话:“九公主,求你饶了皓儿。若说有什么过错,都是我的错。便是翠影碗里的迷药,都是我亲手下的。不关皓儿的事,当真不关皓儿的事。” 姜翠影虽然是早就猜到了几分,闻言却也是不觉面色变了变。 大云氏却浑然不觉,自己女儿怎么想,她自然是向来不在意。 若照大云氏的心思,这迷药也是不必下了。 只要和姜翠影说一说,姜翠影必定也是会顺了。 大云氏也不觉扣住了王珠手腕:“九公主,还请你饶了皓儿,这也毕竟是我姜家的事。九公主若是行事宽容,京城里面也是会人人称赞的。” 言下之意,若王珠不肯顺了,那么只恐怕会名声有损。 一边这般说着,大云氏却也是抓住了王珠的手腕,用力了些。 王珠却不似姜翠影那般软弱,也不客气,一把将大云氏推倒。 大云氏猝不及防,却也是摔得生疼。 小云氏一阵子惶恐,赶紧将大云氏给扶起来了。 大云氏惊怒交加,不觉这般瞧着王珠。还是金枝玉叶,王珠行事怎可这般粗鲁。而且大云氏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一阵子的翻腾,王珠可当真不顾惜自己名声? 王珠却不以为意:“姜夫人还是仔细些,若当真传出什么闲言碎语,你们姜家如此行事,只恐怕你儿子命也都保不住了。” 姜重额头青筋轻轻的跳,却也是不觉一阵子的恼怒。 大云氏如此言语,他都是哭笑不得,除了添乱还能有什么用处。 他也可算明白了,姜皓赶着将自己送去云家,源头还在这儿。 姜重也终于才明白,自己妻子背后如此行事,竟然对自己亲女儿下药。 姜重却也是不觉咬牙切齿:“云氏,你闹够没有。若你不肯在意你儿子的性命,便是多闹一阵。” 大云氏微微一怔,却也是只敢轻声哭泣,再也是不敢再闹。 只不过听着自己儿子一下下的挨打,大云氏心如刀绞,宛坐针毡。 姜皓最初只是恼怒,这恼恨之意大过身子上的疼痛。 可这五十军棍,却也是非同小可。姜皓一开始还熬得住,渐渐的,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每打一下,一股子的剧痛便是传来,简直让姜皓恨不得死了。 五十军棍打完,姜皓也是气若游丝,整个人也是没有半点活气儿。 大小云氏顿时也是扑过去,见到姜皓这个样儿,顿时心肝儿肉的哭起来。 姜皓脑子模模糊糊的,却只觉得眼前两个女子甚是聒噪,也是一时懒得理会,心尖儿更是涌动了几许烦躁之意。 而姜重不知怎么的,心中竟不如何在意。 其实姜皓乃是他的儿子,又是一手栽培大的,原本该十分爱惜。可是姜重如今,内心之中却也是并无心痛。 毕竟,这个儿子可是有些坑爹。姜皓如此糊涂,自己枕边人,还有姜皓自己的夫人,居然都是连成一片。 自己这个做爹的,始终还是外人。 这样子的感觉,却也是让姜重是极为不喜的。 而王珠却也是不觉轻轻的福了福:“姜大人,事到如今,翠影也是不能留在姜家了,由我安置如何。” 姜翠影抬起头,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不觉流动了期盼之色。 姜重微微沉吟,却也是轻轻的点点头。 然而此刻,大云氏却尖锐无比的说道:“那又怎么可以?老爷,让姜家的女儿留在了外边,我们姜家可是颜面无存。” 她就咽不下这口气,明明是自己身子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姜翠影还能反出去不成? 这可是没这个道理。 姜重却冷了脸,厉声说道:“你给我住口,此时此刻,又哪里还有你说话的余地。” 大云氏被他一甩脸子,这剩下的话却也是说不出来。 姜翠影却也是悄然松了口气,心中隐隐有些庆幸。 姜重也是放下身段儿:“拙荆实在不懂事,还盼望九公主不要在意。” 王珠倒是和颜悦色:“姜夫人如此不依不饶,我瞧竟似有疯癫之疾,既然如此,便是有所冒犯,我又怎么会见怪。” 大云氏眼见王珠口中骂着自己,面颊却也是不觉红了红,一股子恼恨之意顿时用来。 可她心生惧意,却也是不好回嘴。 姜重却也是苦笑:“九公主果然宽宏大量。” 宽宏大量?王珠眼睛睫毛眨眨,她那性儿,却也是和宽宏大量没什么关系。 她却嫣然一笑:“不过姜夫人既然是有疯癫之疾,又该当如何处置。” 姜重也不是愚蠢之色,闻言顿时有些愕然。 九公主王珠果真是个不好对付的,如今他深有体会。 若患了疯癫之疾有如何?自然是要关起来。 姜重却也是不觉压低了嗓音:“我自是不会委屈了九公主。” 大云氏听到了,她顿时一惊,却也是不觉有些悻悻然。 她心里就是不相信了,不过这芝麻大点儿的事情,还能将自己怎么了。 一旁姜皓却也是不觉呼痛,大云氏心疼儿子,顿时也是不觉过去。 姜皓伤得颇重,大云氏和小云氏,却也是不觉快手快脚,将姜皓扶着前去休息。 王珠言语却也是渐渐温润:“姜大人,如今你嫡出之子如此不听话,想来也是怪不着他。家里妇人,见识难免短浅一些,我瞧姜大人,还是要早做打算。” 说罢王珠也一笑,领着姜翠影离去。 姜重留在原地,却也是面色变化,迟疑不定。 今日姜皓行事,未免也是让姜重太过于失望。 自己妻子儿媳,俱是云家的人,一颗心却也都向着云家,连自己儿子都是一颗心向着云家。 姜重面色阴沉,却也是觉得不能忍。 从前他浑然不觉,如今却是觉得云家实在是有些可恨。 王珠虽然是挑拨之语,可姜重却也是不觉寻思琢磨。 自己几个庶出儿子,资质愚钝,是远不如姜皓出挑。可是儿子再能干出挑又如何?总是个要害得全家要满门抄斩的种。 倒不是挑个平庸之辈,既不招惹陛下忌惮,也不会招惹什么事儿。 想到云家,姜重心中更怒。 好个云家,想来却也是手腕了得。 这手也是伸得太长,都伸在了自己的家里面。 家里的娘们果真是糊涂的,当真是上不得台面。 姜重眸色却也是越发深邃。 皇宫之中,王珠却也是被夏熙帝身边内侍所领,一并前去御书房。 快去之时,王珠用包了姜片的手帕擦擦眼睛,一双眼睛顿时红彤彤的。 方才进去,王珠顿时就跪在了地上,又气愤又委屈的说道:“父皇,那姜家当真可恨,翠影是我手帕交,更是太子哥哥的未婚妻子。那姜皓,那姜皓却送去给云家当妾,可见也是有不臣之心。” 她慢慢的擦拭眼角:“前些日子,皇祖母算计太子哥哥,如今别人都欺辱他,都没将他放在心上。还盼父皇给太子哥哥做主,处置这姜家。” 上次王曦身世被质疑,夏熙帝也是对王溪颇为冷漠。 他虽也不见得觉得自己有错,却觉得王曦说不定会记恨在心,觉得自己对不住他。 太子虽然并无错处,可是夏熙帝内心之中反而有个疙瘩。 如今王珠一进来,顿时就求着夏熙帝为她做主,夏熙帝反而觉得舒坦。 王珠的话儿,他也是听了,也不觉放在心上。 如今姜家如此刻薄,说明朝臣并不十分畏惧太子,王曦也并没有结党营私。 反而是姜家之事,让夏熙帝心中十分不平。 自己原本栽培姜云两家作为心腹,却没曾想到,这两家人也并不忠心。 想到了这儿,夏熙帝却不觉扶着王珠起来,叹了口气:“你在姜家,也是出了一口恶气了。姜家行事,也是有些不端。” 王珠慢慢的擦去了面颊上泪水,流露出委屈之态:“女儿也是知晓,这桩事情若是当真大张旗鼓,非得处置姜家,倒是两难之处。裴家如今记恨朝堂,更不合轻举妄动。女儿在姜家闹事,也不过是帮衬父皇打压一番,还盼望父皇不要嫌弃我鲁莽。” 夏熙帝叹了口气,轻抚她的秀发:“从前你倒是行事鲁莽,如今却也是听话得多,行事更是妥帖。” 王珠也是福了福:“女儿如今并非嫉恨姜家,所以才格外不满。只不过觉得,姜家和云家,确实也是不算如何忠心。姜家也还罢了,那姜将军倒是还知晓分寸,知道害怕。可是云家,却透过嫁娶之事,连姜家都是掌控在手中。今日此事,若是不见揭发,只恐怕姜家也不得不从了。” 夏熙帝点点头,面色却也是一片铁青:“朕对云家,原本也是仁至义尽。那云暖阳朕也瞧过,看上去倒是个斯文君子。却也是没曾想到,他居然也是狼子野心,如此心计,如此行事。” 王珠确确实实的,也是没曾见过云暖阳,不过却也是好奇起来。 却也是不知晓这个云暖阳究竟是何等姿态,居然连多疑的夏熙帝也相信于他。 而王珠的心尖儿顿时冷了冷,趁机也是落井下石。 “想来那云暖阳工于心计,善于作伪,便是父皇也是为他所欺。云家处于东海之滨,原本照着朝廷规矩,东海驻军,海龙卫首领也是三年一换。可女儿也是打听过,前几任统领不是被云家收买,就是死得不明不白。瞧来云家野心,必定也是不小。” 夏熙帝的心尖,原本就是有了狐疑之意了,闻言他心中怀疑之意却也是更浓了。 自己女儿也是说得不错,那云暖阳既然是工于心计的人,所图必定不小。 只不过自己这个皇帝,当的也是有些憋屈。大夏内忧外患,摇摇欲坠,不知道多少人虎视眈眈的。而自己每走一步,都是需得小心翼翼,绝不能行差踏错了。 想到了这儿,夏熙帝却也是不知不觉说道:“既然是如此,却也有何妙策?” 王珠不觉轻轻的说道:“女儿倒是有个极妙的法子,只盼望能帮衬到了父皇。” 她这样子说着,夏熙帝倒是当真好奇起来。 夏熙帝失笑:“你若有什么妙策,但说无妨。” 王珠目光闪动:“其实这计策,说来也是简单。自古以来,联姻也是常见之事。云家和姜家,嫁来嫁去,关系自然也不一样了。云家若纳了姜翠影,那么和姜家关系也就不一样。听说那云暖阳年纪轻轻,风姿出挑,却没有成婚。若是联姻的不是姜家,而是一位皇族的公主,挑拨姜家云家的关系,最后更将东海的势力收为己用,岂不妙哉。” 夏熙帝听了,却不由得觉得王珠说的居然是有几分道理了。 阻了姜翠影,送一个皇族公主去云家,既是说客,又是间谍,死死的牵制住云家,当真是极好。 只不过派谁前去联姻? 夏熙帝名下有三个女儿,王姝已经是死了,剩下的却是皇后所出的王珠和许妃所出的王嫣。 夏熙帝一颗心砰砰一跳,目光落在了王珠身上。 若说合适,其实自己这个九公主是最合适了。 王珠性子刚毅,又足智多谋,更与太子感情甚好,对陈后也孝顺。 她若嫁到云家,便是为了陈后和太子,那也是能一派忠心。 以王珠的手腕,更是能将这一切制得服服帖帖的。 然而夏熙帝却知晓决计不行,陈后和王曦将王珠当成命根子一般。上次太子出身被污蔑之事,自己已经是有伤感情,如今若派王珠前去,岂不是更加没有什么情分可言。 送去东海云家,与和亲也是并无差别。 夏熙帝叹了口气,却不觉说道:“如今公主王嫣,正当妙龄,又无婚配,正是合适。” 他细细想王珠的话儿,必定是对付许妃,针对王嫣。 自己如此嘱咐,想来也是正合王珠心思。 然而王珠却轻轻的福了福:“父皇,我瞧七皇姐十分糊涂,便是嫁过去又能有什么用。女儿愿意嫁到云家,为父皇牵制东海之事。” 一时之间,夏熙帝也是目瞪口呆。 好半天,夏熙帝方才缓缓的回过神来。 他不觉呐呐说道:“这可当真是委屈了你。” 王珠眸子却也是浮起了清润之色:“为了父皇,为了大夏,女儿并不觉得委屈。便是母后和太子哥哥舍不得,我也是会一一劝服。只盼望父皇能成全女儿。” 夏熙帝虽然是觉得十分的突然,可是细细想来,王珠这样子嫁过去,却也是最好不过了。 他不觉叹了口气,轻轻的扶起了王珠:“倒是委屈你了。” 王珠如此知情识趣,又识大体,夏熙帝也是十分满意。 王珠眼泪蓦然簌簌的落下来,凄然无比的说道:“只不过女儿一想到自己要离开故土家乡,离开父皇,以后也见不了母后几面,心中难免难受。” 这样子说着,王珠却也是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去了面颊之上的泪水。 一旁,夏熙帝却也是顿时不觉宽慰几句。 王珠瞪着一双含着泪水的眼睛,不觉凄然说道:“父皇若是怜惜女儿,还盼望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夏熙帝此刻已经是对王珠爱惜之极,顿时说道:“小九,你若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王珠手帕轻轻的拂过了眼角,却也是缓缓的说道:“女儿出嫁,陪嫁的人既不能是宫中宫婢,也不要京中的小姐。女儿只要七皇姐随我一道,跟我一起嫁到云家。我做正妻,她当小妾。” 听了王珠的话,夏熙帝也是有些讶然。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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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起了马车的车帘,瞧着外面的景色,可目光变幻,这些却也统统没放在心上。 想到了陈后,王珠微微苦笑。 母后和太子哥哥,他们自然是不肯的,可是如今却也是管不住自己了。 王珠记得自己离去之前,陈后搂住了自己,不知哭了多久。 这一次自己嫁去云家,陪嫁之丰却也是逾越常例的。 王珠记得陈后的泪水,轻轻落在了自己手掌时候的感觉。 明明是微温的泪水,落在了手掌间,却也是如火般灼热。 母后泪水的滋味,却也好似什么难以言喻的沉重,如烈火一般涌上了王珠的心口。 王珠轻轻的抬起了自己的手掌,如今掌间泪痕早干,却仍然记得那泪水落在手掌之上的感觉。 她不觉轻轻叹息了一声,伸出手却不觉轻轻一拢自己耳边的发丝。 蓝天边上,云彩朵朵,却也是十分的瑰丽。 可就在这时候,后面的马车却也是生出几分动静。 王嫣陪嫁,作为滕妾,是和王珠一道的。 彼时此事说给王嫣知晓时候,王嫣可是生生气疯了。 而如今王嫣随着嫁入,自然也是气愤。 也不多时,随行的侍卫却也是不觉匆匆过来,面颊上不觉添了为难之色:“九公主,如今那七公主好生闹腾,丝毫不肯安抚。” 王珠眼波流转间,不觉添了几许狠色。 一伸手,却也是让这支队伍停下来了。 姜皓皱起了眉头,心中却也有些不悦。 王珠身为公主,素来狠辣,便是同为宗室之女,还不是让她如此的糟蹋。 只不过这档子争风吃醋的事儿,姜皓却也是懒得理会,只冷眼旁观。 王珠却也是盈盈的下了马车,枣红色的披风越发衬托面颊雪白素净,宛如空雪之意了。 她轻轻一拢发丝,却让人将王嫣捉过来。 王嫣跌跌撞撞的下了马车,一双眸子里颇多怨毒之意,娇美的面颊却也是浮起了一阵子的嫣红。 王珠脆生生说道:“再如何,也是不能一路让七皇姐一路被绑着去东海郡。” 王嫣却也是不觉咬住了唇瓣,一脸憎恶之色,眸光之中流转了森森寒意。 “王珠,你这个贱婢,要我做妾,我是宁死不从的。” 可她一颗心,却也是不觉往下沉。 太子出事时候,自己趁机落井下石,冷嘲热讽。 那时候王珠冷嘲热讽,自己也是没放在心上。 却没想得到王珠居然这样子狠。 王珠却嫣然一笑,笑如春花,目光之意更浓。 姜皓却扭过头去,他知晓,王珠若是笑了,便是必定没什么好事。 果然王珠盈盈走过去,扬起了手掌,便是狠狠的抽打王嫣一记耳光。 这一巴掌,力气不小,王嫣面颊顿时一片红肿。 她咬牙切齿,不可置信! 王嫣思忖,自己左右还是个公主,王珠居然是这样子的狠? “你,你简直是蛇蝎心肠。王珠,你竟然是这般待我。我是你皇姐,何尝不是大夏公主。你居然是如此忤逆,冒犯姐姐。” 只不过王嫣虽叫嚷,周围却也是无人应答。 她目光所及,随行的侍卫却也是不觉纷纷垂下头去。 这个七公主,还当真是糊涂了,也是不知轻重。 此时此刻,她还以为是什么金枝玉叶。既然夏熙帝已经让她嫁入云家为妾,心里就没见得有这个女儿。 反而这九公主,那可是备受宠爱,便是到了云家,也是不敢怠慢。 他们这支队伍,以后必定是会留在东海。既然是如此,没谁胆敢忤逆王珠。 王嫣叫嚷了几声,见着没人应自己的话儿,一股子的凉意却也是顿时涌上心头。 等王嫣声音低下去了,王珠再过去,赏赐了几巴掌。 周围一片安静,这啪啪的耳光之声却也是越发鲜明。 紫枝在一边柔柔的劝说:“公主小心手疼。” 她不过凑上去说句话儿,倒也并不是当真担心什么。 王珠素来聪慧,如今也是知晓分寸的。打巴掌的时候,王珠是摘了手指套,免得打花了王嫣的脸。可见王珠虽然凶狠,却不见得没有成算。 而王珠冷冷的哼了一声,却也是掏出了手帕,狠狠擦了一下掌心。 王嫣如今,却已然是一派呆滞。 原本王嫣在宫中,也是被娇宠长大的。母后对于许妃,也并无恶意。只可惜母后的宽容,她们没当福气,却当陈后柔弱可欺。既然是如此,对着这样子的人物,王珠也是不必客气,折辱了再说。 如今王嫣面颊红肿,容色却有些茫然。 姜皓虽瞧不上女子,见王嫣面目秀美,姿容柔弱,倒是不觉升起怜爱之意。他虽不爱管这个闲事,却也是不觉鄙夷王珠。身为女子,竟然是如此狠辣,连亲姐姐也是不放过。 王珠笑了笑:“如今还帮着嫣公主做什么,还不快些给她解开。莫非还当真要一路捆着过去,去东海不成。” 她年纪轻轻,虽然是女流之辈,却隐隐有一缕不可违逆的威严之意。 如此轻轻一句嘱咐,王嫣的束缚顿时也是解开。 “七皇姐如此闹腾,那也分明不愿意与我一道前去东海,嫁给云家。既然是如此,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会如此勉强。七皇姐若不愿意,自可以离去就是。” 王珠缓缓说道,眉宇之间却也是一派晶莹。 王嫣如此闹腾,如今被王珠允了,她非但没有欢喜,反而不觉有些惊疑之意。 这个九公主,到底在做些什么? 王珠心思一向歹毒,她就不信王珠会善待自己,必定是算计什么。 不错,自己若是回去,父皇必定是震怒,必定也是饶不得自己。 自己这个九皇妹,心计竟然是这般深沉? 果然王珠不觉柔柔低语:“七皇姐不必担心自己回去被父皇责罚,这单身女子若是跑出去,既美貌,又没户籍,此处虽是京郊,可你走了不到二十里地,恐怕就会被人牙子劫了去,到土窑子里过下半辈子。如今,谁也是不能拦着七皇姐。” 王嫣面色一变,恼恨无比的瞪着王珠。 王珠目光流转,却轻轻从眼前这些人面容上逡巡过去:“在场诸位,若谁要跟七皇姐走,我也自然不会留。只不过私拐公主,违逆圣旨,自己不要命不要紧,却还是莫要连累家里的人。” 王珠目光所及之处,随行的兵卫却也是不觉都垂下头去了。 不错,若是私自送七公主回京,那自然是拂了陛下颜面,违逆圣旨。 有人收了王嫣的贿赂,还当真活络了心思,如今却也是出了一身冷汗。好歹没当真做出什么事儿,否则却也是不知如何结果。 王珠也没理会王嫣了,径自上了马车。 王嫣却也是不觉一脸恼恨。 此时此刻,她被王珠一吓,自然是不敢走了。只不过若是这样子乖顺起来,也是面子都过不去。 好在就在此刻,她身边婢女水柔过来,轻轻的劝慰了几句,劝着王嫣上了马车。 王嫣有了台阶下,轻轻抹去了面颊上泪水,也是上了车。 自己如今当众受辱,随行的人却也是不知如何轻视自己。 想到了这儿,王嫣顿时悲从中来,不觉哭泣得更加大声一些。 一旁的水柔,面色却也是有些郁郁。 她虽然是宫婢,原本是侍候许妃的,也是许妃身边得力的人。 可正因为这个样子,许妃心疼女儿,方才说动自己陪着王嫣嫁去东海云家。 背井离乡,水柔自然是不乐意。只不过许妃张了口,她也是不得不从。 自己家人,可是被许妃照拂。说是照拂,和被许妃拿捏了也差不了许多了。 水柔是个聪明人,既然知晓反抗不得,倒是真心想为王嫣筹谋。 然而王嫣这个七公主,却是糊涂得紧。 都是送出京城了,居然还是这般哭闹。如今被王珠羞辱,更是落了个下马威。 水柔心里叹了口气,很瞧不上王嫣,却也是不觉安抚几句。 再如何,自己以后还是要依靠这傻子。 “公主,如今你闹脾气,岂不是顺了她的心。我瞧如今,还是不要做回去的打算了,好生筹谋才是。” 一边这般说着,水柔也是将药膏细细的抹在了王嫣的面颊之上。 她还是庆幸,王嫣这张脸没有打坏。 不过稍稍肿了一些,抹了药膏,这面上的肿也是这般消了去了。 若当真坏了,那可是不好。 水柔一边涂抹药膏,一边心中有自己的盘算。 王嫣别的不说,这一张脸却颇有姿色,生得十分秀丽,便是在京城也是个出挑的美人儿。她在大夏宫中,虽然是比不上王姝,却胜过王珠一筹。 故而这张脸,若是打坏了,那可就有些不好了。 若是往日,王嫣生气恼怒,必定是会跟身边侍女置气。只不过如今,王嫣一再受挫,那身上的骄纵之意却也是不觉淡了不少。 饶是如此,王嫣却也是恼恨的说道:“你话儿倒是说得十分好听,可是事到如今,我还能如何,不过平白被那小蹄子羞辱罢了。” 王嫣的心中,可谓是又气又恨。遥想当初,王珠不过是个花痴,自己随意折辱,那也不算什么。 岂料如今居然是风水轮流转,居然是落到了这个样子。 水柔叹了口气:“论容貌,公主胜过王珠许多。论性情,那王珠手段虽然是狠辣,却不会对男子放下身段儿。陛下之意,是不乐意云家和姜家联盟,派九公主却多半存了监视要挟之意。云将军要是不傻,一定不会喜欢她的。若七公主你能得到云将军的欢心,许妃娘娘也多了臂助。” 水柔这样子说,王嫣却也是不觉活络了心思。 只不过她却又轻轻的叹了口气:“我到底不过是妾,这地位卑贱,哪里能够得上。” 身为公主,她自幼倨傲,素来也是不将那些身份低贱的人放在眼里。 可如今,风水流转,自己居然是成为妾室,当真是讽刺得很。 从高处跌下来,她自然是觉得很难接受。 水柔却不觉在想,便是王嫣不乐意,她究竟也是妾室了。 既然是如此,王嫣便是心中不乐意,又能怎么样? 只不过劝服王嫣,水柔却只能低声细语的说道:“便算是妾,那又怎么了。这京城之中,宠妾灭妻的人也是多了去了。说到宫里面,陈后是皇后娘娘,那许妃不就是所谓的妾了?可若八皇子能继承皇位,还不是能够翻云覆雨。这名分二字,总不能拘束人一辈子。” 水柔这样子说着,听得王嫣却也是不觉眼前一亮。 不错,自己若是死了,岂不是顺了王珠的心意。 王珠领着自己出来,不就是想要自己去死。 既然是如此,自己便生要跟王珠斗一斗。自己这条命,留着恶心王珠也好。 想到了这儿,王嫣精神却也是不觉一振。 此时此刻,就在这京城郊外,那丘陵之上。 此处地势略高,立于此处,正可将王珠的队伍瞧着清清楚楚。 此时此刻,一名妙龄女郎骑在了马上,有几分怨毒的看着王珠的队伍。 她黑纱蒙面,只露出了一双眸子,灼灼生辉。 这个女子,王珠其实是认得的,正是那江家的女儿江采。 江采在兖州之事后,就投靠了王珠。 实则身为前朝余孽锦城公主,却以江采之名,来到了王珠身边,伺机而动。 原本想亲近王珠,得到王珠的信任,甚至趁机颠覆大夏的江山。 却没想到王珠居然是将她投闲置散,并不如何理会。除了让她去寻觅凤凰双玉,其余要紧的事情,江采居然是并没有沾手。 等到太子的位置稳如泰山了,江采方才隐隐明白自己错了。 自己留在王珠身边,不过是徒自惹些事儿罢了。 江采恼恨,也许王珠早瞧出自己是有些不妥,所以猫捉老鼠一般戏耍。 这个九公主,也许就是大夏的福气,曾经的兖州,如今的京城。 兖州之中,自己许是计差一筹,可这一次自己却也是确确实实被王珠所耍弄。 一股子不甘之意,顿时也是涌上江采心头。 还有林墨初那个畜生,这世上怎么会有林墨初这样子的畜生,自己给他的机会,他却转手将裴家给卖了。 锦城公主蓦然恼恨,一转身,咚的一箭给射过去。 那畜生就在锦城公主身边,那箭擦过了林墨初的鬓发,并且让林墨初的面颊顿时添了一缕血痕。 林墨初唇瓣却浮起了温润的笑容,眼睛神采飞扬:“锦城,若谁让你生气了,我杀了她,为你出气好不好。” 锦城公主胸口不觉起伏,不觉恼恨无比。 这个混蛋,不知道骗了自己多少次。可是为什么,自己内心终究还是忘记不了他。 林墨初是个无耻之徒,为了得到利益,什么都可以牺牲。 既然是如此,为何自己放不下。 林墨初却不觉轻笑:“这大夏的九公主你可是不喜欢,如今我弄死她让你欢喜好不好?” 锦城公主却不觉容色微冷,眉宇间甚至凝聚了一缕森森寒意。 她眉宇间凝结了一缕冰雪,心中却一阵子悲凉。 林墨初就是这个样子,一次又一次的坑了自己,可是自己却仍然是放下来。 而林墨初却也是微微一笑,极为无赖说道:“这一次,并没有骗你。” ------题外话------ 小九多通情达理,以理服人啊 还有小九嫁人是为了克夫的,放心~ t 265 碧灵宫的袭击 匆忙之间,十数日时间却也是匆匆的过去了。 王珠人在马车之上,手掌却也是轻轻抚摸放在膝头的书册。 人在马车之上,瞧书并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不过王珠倒是借着这些时日,将这本东海图册翻得很仔细。 她对于东海,自然是需要有最为细致的了解了。 东海郡,实则并不属于大夏。 只有东海郡的部分驻军,是大夏所派遣的。 说到东海的位置,却是陈国、大夏三国交界之处。隔着一条狭长的玉东海峡,便是中辰王朝的领土。 三国均有驻军,在此地把守。 除开这三国的实力,当地的土著也是自立为王,抱团取暖,维护本地土著的势力。 东海的海王府,则是当地土著水族所自立。 海王府中海龙王,在三国均有官职爵位,足见三国对其笼络之意。 每一代的海龙王,皆是传给了海家的嫡出一脉,如今立足东海以逾百年。 说来当真是派系林立,不可言表。 然而饶是如此,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子独特的政治环境,却造成了东海郡的繁荣。 实则,这儿却是整个大陆之上最繁荣的港口。 不拘于哪国的商人,均可由此出入,贩卖货物,自然也是热闹非凡。 而正因为东海郡派系林立,私底下各股势力纠缠,杀伐斗殴更不见得是少数。 因为东海郡的富庶,也因为东海郡的血腥,这儿也是顿时成为大陆上一颗璀璨的明珠了。 王珠撩开了车帘,瞧着同行姚蛟的背影,眼神却也是不觉隐隐有些深邃。 她已经知晓了一些事情,却并不知晓是否应该和姚蛟扯开来议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王珠听到了一声微微尖锐的嗓音:“九公主公主,也应当是在这车队之上吧。” 有人轻笑了一声,却也好似有无尽讽刺之意。 王珠是个触觉十分灵敏的人,她忽而有些不安之意。 姜皓却也是皱眉,瞧着这拦路的人。 这些拦路之人,都是一身黑衣,并且面上戴着粉白的面具。 每张面具之上,都是不觉有一个大写的笑脸。 瞧着,倒是有些骇人。 对方人数不多,只不过邪里邪气。 姜皓倒是并不觉得如何害怕,只不过内心倒是隐隐有些古怪。 这些人,又是什么时候,忽而就来到这儿了? 来得倒是无声无息。 姜皓正欲向前,盘问几句,瞧着是为财还是为仇。 然而那些黑衣人顶着粉白的笑脸,却也是蓦然杀向了送亲的队伍,当真是丝毫也不留情。 姜皓虽不乐意保护王珠,却也是被这些胆大妄为的匪徒弄得心中生恼。 他面色微微一寒,顿时迎了过去。 那刺客已来,姜皓已经将他们那粉白面具瞧个清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姜皓眼前却也是顿时下起了一场血雨。 只见哗啦啦的一片,不过一瞬,姜皓面前一名士兵,却也是被人砍成了两截。 血花若雨,肠子内脏却也是哗啦啦的流了一地了。 姜皓蓦然瞪大了眼睛。 这些随行的士兵,并非庸碌之徒,个个均是军中精锐。 可便算是被人突袭,原本也不该是一招毙命的。 而且对方杀人的手段,居然是这样子狠。 不过转眼之间,突袭之下,转眼间顿时也是多了十多具尸首,且尽数是大夏的精锐。 姜皓一瞬间,眸子却也是不觉微微收缩。 这些刺客,绝非是寻常之人。 骤然遇袭,第一波杀戮过后,那些大夏士兵终于真正清醒过来。他们打起精神,奋勇杀敌,倒也不至于立刻溃败。只不过他们内心之中,都是忍不住升起了一缕惧意了。 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当真是宛如修罗。 树林之中,锦城公主目瞪口呆的瞧着眼前一幕,而那眼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涟涟惊讶之色。 眼前的一幕,宛如修罗地狱,却也是仿若勾起了锦城公主骨子里的嗜血之意,让锦城公主眼里有些愉快。 这当真,当真是自己魂牵梦萦的一幕。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条手臂却也是搂住了锦城公主的腰身。 林墨初带着蛊惑的嗓音,却是轻柔的在锦城公主耳边响起:“锦城,我就说过了,这一次,我一定一定,让王珠去死,好顺了你的心愿。” 他的呼吸,轻轻的吹在了锦城公主的耳垂,让锦城公主的面颊顿时浮起了一片红晕。 可是锦城公主内心之中,却也是有许许多多的不解。 她不觉狠狠咬住了自己的唇瓣,想要就此抵御林墨初的魅力,可是身躯却也是顿时泛起了一股子超热。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锦城公主不觉喃喃道。 林墨初却也是不觉一笑:“这世上许多事情,都是借势而为的。既然是如此,又是何必自己动手。碧灵宫和叶家每一代均会打赌,这正是可以利用之事了。” 而林墨初的目光,却顿时有些悠远了 “而这一次,赌约之地,则是在东海之滨。” “如今大夏嫁女,和云家联姻,若是如此,便是东海最大的一股势力。如此一来,无论叶家还是碧灵宫,都是不乐意见到。” “哼,叶家倒是喜爱摆弄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如此手腕,当真可笑。碧灵宫倒是霸气一些,对于面前的阻碍,他们更喜欢用一点简单的法子。那就是将其他的不喜欢统统狠下手除掉。” 林墨初都是有些感慨,九公主倒是有些奇妙,总是和碧灵宫的事情,当真是纠缠不清。 而林墨初的眸光轻轻的扬起,甚至不觉往更高处的山崖之上望去。 锦城公主也是不觉察觉到了什么,顺着林墨初的目光一并望过去。 那山崖十分崎岖,从底下望上去,而那样子的山崖却也好似高耸入云端。 而那山崖之上,似乎有人影绰绰,更有一辆马车,极尽奢华。 高崖之上,那极尽奢华的马车之上,朦胧可见一道男子的身影,分明就是绝世之姿。 黑灵宛如影子一般,跟随在他身边。 一旁一名妙龄的青衣少女站在一边,容貌平平,五官却宛如冰雕,不觉流转了几许冰雪之意了。 这一刻,林墨初的眸子微微收缩。 碧灵宫宫主! 他口中嗓音却也是不觉越发的轻柔,缓缓的说道:“兽营麾下大将,冷女青鸾已经是到了,可谓是带来了碧灵宫的兽营精锐。更要紧的则是,碧灵宫宫主已经到了,王珠是必死无疑了。” 此刻,送亲的队伍却也是岌岌可危。 姜皓自从听闻这些人是前来寻觅王珠,心尖儿已经是恼恨无限。 他目光所及,却也是不觉瞧见了王珠身影。 王珠居然悄然披上了一道淡绿色的披风,扯掉了自己身上珠翠,悄然向着姚蛟而去。 这个大夏的九公主,当真是狡黠如狐,知晓这些是从着自己前来,故而立刻遮掩自己公主的身份。 别人以为王珠乃是宫娥,也并没有十分在意。 姜皓眉头一皱,心中却也是不觉心尖儿一阵子的恼怒。 身为士兵,自然是要奋勇杀敌,绝不能临走脱逃。 可是姜皓内心,却也是绝不这样子想。 他内心不甘,实在不忍就这样子死在这儿。自己才华洋溢,是难得的将才,自然应当做一番大事业,成为当世名将。 王珠这公主心狠手辣,却也是不知道招惹了多少的幺蛾子。如今她招惹来的是非,却也是凭什么要自己承担? 为了一个女子而死,还是那等心狠手辣的女子,姜皓怎么想,都是心中不是滋味。 他绝难忍受如此,心中却也是盘算开来。 自己自然是要离开此处,只不过若是回去,总是需要几许交代。 否则夏熙帝震怒,自己前途也是没了。 姜皓心念流转,却也是落在了王嫣的马车上。 这些江湖中人是冲着王珠来的,想来必定也是不会留意王嫣。而这个七公主,却也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可王嫣虽无足轻重,到底也是大夏的公主,更是金枝玉叶。 自己救了她,也是有些由头。 到时候只需说这些逆贼原本就是冲着王珠前来,自己救之不及,只能拼死救下王嫣。如此一来,自己自然也是能脱得干系。 想到了这儿,姜皓眼底顿时不觉添了灼灼的光彩。 救出王嫣,再将王珠身份指出来,引起那些杀手留意。 到时候,自己这边丝毫不被留意,更是能容易离去一些。 至于王珠,被这些刺客斩杀于刀剑之下,却也大快人心。 如此心狠手辣的女子,招惹到如此下场,当真是报应不爽。 想到了这儿,姜皓却也是不觉目光灼灼,下定了决心。 牺牲王珠,吸引那些刺客的注意力,方才也是活命之道。 他剑锋轻荡,随手刺入了一名刺客的胸口。 姜皓身影轻移,却也是顿时不觉来到了王嫣的马车跟前。 王嫣早就惊疑不定,早便吓得傻了。 她美眸流转,一张俏丽面颊尽数是惊疑之意。 姜皓宝剑搅碎了帘子,露出了马车之中婀娜多姿的身影。 而王嫣更是不觉尖叫了一声,嗓音之中顿时流转了惧意。 姜皓却也是一伸手,将王嫣扯出来,搂在了自己怀中。 眼见王嫣秀丽的小脸被吓得没有半点血色,姜皓内心,却也是微微有些怜惜之意。 他身为男子,自然对柔弱可怜的女子颇有怜惜。 姜皓不觉柔声安抚:“七公主,是我,我一定将你带出去。” 王嫣惊魂未定,瞧着乃是姜皓,却也是不觉又惊又喜。 只不过周围杀伐声阵阵,一股子血腥味道顿时弥漫了战场。王嫣嗅到了这股子血腥味,几乎要晕过去了。 姜皓的目光流转,却去寻王珠的身影。 只要瞧到了王珠,自己必定要喝出王珠的身份,让王珠作为诱饵。 可是就在此刻,一道颤抖的男子声音不觉想起:“那位,那位就是姜统领,这一次便是他护送公主。他,他怀中女子,正是公主王珠。” 姜皓听了,心尖儿微寒,不觉打了个寒颤。 好狠辣的手段,祸水东移之计。 那些刺客原本是漫无目的的杀人,如今似被提点,却也是尽数都向着姜皓而去。 之前他们也瞧过资料,知晓姜皓确确实实,是这次护送的首领。 既然是如此,他怀中的少女,自然就是王珠了。 这些刺客虽未见认识姜皓,可瞧姜皓装束,便是知晓姜皓是此行最大的官儿。 一时之间,姜皓身边,顿时也是不觉添了许多敌人。 姜皓心中暗恨,召唤了士兵,将自己给围住了。 在场刺客见他发号司令,顿时也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是放在了姜皓身上,其他的也是并不理会了。 王珠从披风之中伸出了一只雪白柔润的手掌,死死的抓住了披风。 她纤弱的身影轻柔的靠在了姚蛟的身后,披风下的容貌宛如冰雪,浅粉色的唇瓣却也是不觉绽放一缕冷笑。 姚蛟,倒是一如既往的卑劣。 毫不留情的祸水东引,并且还将那姜皓王嫣当做替罪羔羊。 姜皓可是没有得罪姚蛟。 只不过倒是得罪过自己。 姚蛟面上尽数是惶恐之态,一双漆黑的眸子之中,却也是不觉添了几许深邃之色。 他一副慌乱之色,顿时也是策马狂奔,意图离去。 那些车队,被姚蛟纷纷抛弃在身后。 姚蛟内心之中只有一个念头,王珠绝对不能死。 至于其他的人,便是都死了,自己却是一点儿都不在意。 只要救了王珠,便是上上下下的人都死绝了,那他也是一点儿都不在意。 便是在这时候,高高的山崖之上,一片修长冷硬的手掌却也是不觉拉住了马车的车帘。 一道欣长出挑的身影,却也是缓缓的踏出了马车。 那身影衣衫轻拂,墨色的衣衫却宛如有着浓重的金属质感。 他面颊之上,戴着一片镂空的金丝面具,遮掩住绝世的容貌。 而面具后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战局。 那双犀利的目光,紧紧的盯住了两道离去的身影,赫然正是姚蛟和王珠。 王珠青色的披风轻轻的撒开,从高处望去,宛如一朵青莲冉冉绽放,清冷之中,竟似有那么一缕说不出的艳丽之意。 碧灵宫宫主伸出了手指,指向了那青莲般的身影,淡淡说道:“那才是王珠。” 却也是说不出的理直气壮,无需说出如此推断的种种理由,却自有一股子凌驾于天地之间的霸气。 而他说出的推断,却也是分明也是毋庸置疑。 咚的一下,背后的青鸾却顿时跪下,面颊一派惶恐之色:“是我属下办事不利。” 大夏算什么,不过是一个势力并不算如何强大的国家。 大夏的公主,放在大夏也许是金枝玉叶,可是放在整个天下之中,那也是不值一提。 如今碧灵宫屠杀一个区区大夏公主,不过是举手之劳,却也是没想到,居然让这九公主成为了漏网之鱼! 而青鸾的面颊,却也是不觉添了一缕赫然之色。 碧灵宫宫主却也是不觉收回了手,淡淡说道:“你去吧!” 对于他而言,这九公主也不过是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 王珠也算是有些计谋,心计又狠,关键时候能舍弃自己的亲信,就此离去。这就好像是壁虎一样,断尾求生,只想要获取属于自己的生机。 可是王族狠辣也好,凉薄也好,在碧灵宫宫主眼里,却也不过是微微的尘埃,根本翻不起半点尘埃。 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而自己不过是凑巧在这儿,瞧到了眼前这这一幕。否则王珠就算是死了,这也不过是他下属的一桩人物。 在碧灵宫宫主的眼里,王珠和许许多多的其他疼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青鸾顿时轻轻点头,婀娜的身影顿时灵巧的从悬崖之上轻轻的掠下去。随着她一道的,便是那些碧灵宫的精英杀手。 此时此刻,青鸾内心之中顿时也是不觉充满了怒火,恨不得将王珠顿时立刻就碎尸万段。 这个女子的存在,却也是简直侮辱了她们这些兽营杀手的专业素质。 她恨,只恨不得立刻杀了王珠,好来洗刷自己身上的屈辱。 否则自己如何在修罗面前交代? 这九公主便是要逃,却必定是逃不掉。 青鸾的眸子里面,已经是尽数都是狠意。 而那山崖之上,碧灵宫宫主却冷眼旁观。 此时此刻,王珠听着风声呼呼的在耳边拂过,一双眸子却冷若星子。 姚蛟跑得极快,他出身碧灵宫,自然是知晓碧灵宫的手腕。 那些杀人,如此可怕,自己只有跑得快些,再快一些,也许才能活命。 唯独活着,方才会有些希望的。 然而这时候,他却听到了王珠喘气,冷冰冰说道:“不要逃了,回去!” 姚蛟却也是不觉讽刺一笑:“事到如今,九公主方才舍不得那些跟随之人,岂不是迟了。此时此刻,却并不是你感情用事的事情。便是你当真重情重义,死了的九公主,重情重义又有什么用处?还不如留下一条性命,好生报仇。” 姚蛟不觉在想,王珠也许还是太年轻了。 正因为这样子的年轻,所以还忍受不了自己的无情。 居于上位者,就是在一次次的无情之中成长,在舍弃别人尸骨的时候,踏着别人的尸骨,一步步的走上了高峰。 而王珠,终究还是会习惯这般的。 自己的言语,是让王珠好受,让王珠给自己一个理由接受。 只要有心去找,总是能找到理由的。 然而事情本质,却仍然没有改变。不过是舍弃别的人,来保全自己的命。 王珠冷哼:“我不是让你回去送亲队伍,而是要去那悬崖之上,我要见碧灵宫宫主。” 姚蛟愕然,他还没察觉碧灵宫宫主到来,顿时心惊! 王珠却冷笑:“姚蛟,你救我,不是因为我,是为了你自己。我知晓,你一定要回去东海。放心,我王珠是绝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一定会活下去。” 姚蛟蓦然勒紧了马车,一脸阴郁之色。 王珠是找死!找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背上的女子,却也是仿佛有一缕不容违逆的力量,让自己也是不可抗拒。 耳边却听着王珠清润的嗓音:“况且,得罪碧灵宫,与碧灵宫为敌,你以为能逃到几时?” 姚蛟容色变幻,却终于不觉下定了决心。 他承认自己是疯了,疯得彻彻底底。 明明知晓自己会死,为什么要和王珠一样子去疯。 自己飞奔向悬崖,向着山崖上那华丽的死神飞奔而去。 姚蛟模模糊糊的在想,王珠是糊涂,她没见过碧灵宫宫主,自然也是并不知晓,碧灵宫宫主是有多么的厉害。 可是呢,自己又算什么? 为了这小妞子的只言片语,明明知道危险,仍然是羊入虎口。 自己的性命,在向着那些人报仇成功之前,是绝对绝对,不能够死的。 可是为何,如今的自己还如此疯狂? 亦或者,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对伏在自己身后的少女已然是有了信任之意了? 知晓她才智出众,必定是不会输。 若人生是一场赌注,那么王珠则必定会是最聪明的赌徒了。 一瞬间,姚蛟眸子里却也是顿时流转了一缕寒光。 拼了又如何? 而悬崖之上的碧灵宫宫主,原本那俯瞰苍生的眼神之中,却也是终于都是有了一缕动容。 实则无论王珠选择留与逃,碧灵宫宫主都是绝不会在意的。 王珠舍弃别人,独自逃走,他并不是鄙夷。 王珠留下来,同生共死,他也并不会佩服。 说到底也是相差太远的个体,又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然而王珠既没有逃,也没有留,而是居然向着自己给跑过来了。 碧灵宫宫主,倒是当真有些琢磨不透那淡绿色披风下所掩盖的女子心思。 ------题外话------ 咳咳,这种情景再见面,太酸爽惹 t 266 纵使相逢却不识 想到了这儿,碧灵宫宫主取出了弓,搭建上弦,对准了王珠。 他目光潋滟,却也是添了几许锋锐之色。 碧灵宫宫主手中的弓十分奇异,比寻常的弓要大一倍,胎色柔润,却以兽筋为弦。 这柄对于别人过于宽大的弓,却也是让碧灵宫宫主轻巧的拿捏在手中。 一枚淡金色的长箭,却也是轻轻巧巧搭在了那碧色的弓上面。 那双锋锐的眸子,死死的盯住了那飞奔的两道身影。 虽然是隔得老远,却也是分毫不差的锁定了那两道身影。 如此隔得老远,若是寻常的人,自然也是射不中的。 可若是他,却也是必定能将这两人射了个洞穿。 若论武功,碧灵宫宫主的武功,也是可谓惊世骇俗。 只需一箭射过去,无论是姚蛟,还是王珠,那都是顿时一团血肉模糊。 而碧灵宫宫主眼底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笑意,漫不经心的想,杀还是不杀? 瞧着这九公主,倒也是有些意思。 山丘之上,锦城公主却也是不觉皱起了眉头。 “王珠向着这边跑,又究竟是为什么。” 林墨初俊俏无比的面颊之上,一双眸子却是灼灼生辉。 “王珠许也是知晓,是碧灵宫要谋害于她,她倒是极聪慧的性儿,居然是想要这般凑上去。也许她苦苦求饶,碧灵宫就能饶了她一命吧。” 林墨初的话没什么正经,而锦城公主冷冷的哼了一声,面颊却也是顿时不觉浮起了一缕森森的冷意。 眼瞧着王珠的身影,却也是渐渐向着自己这边过来。 锦城公主轻轻解下了自己随身所带的弓箭,并且遥遥对准了王珠。 林墨初笑吟吟的瞧着,倒也是并没有如何阻止的意思。 眼瞧着王珠渐渐近了,离锦城公主不过百步之遥,刷的一箭射了过去。 箭光一冷,王珠也是触不及防,正在此刻,一枚金色的光芒顿时掠过。 咚的一声,锦城公主射出的那箭,顿时也是被金色光芒消去了。 王珠只觉得一缕劲风掠过,面颊不觉生疼。 她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隐约知晓自己暗箭伤人,可是却也是有人不知怎么了救了自己。 锦城公主弓弦已空,面色却有些骇人。 她射出去的箭,已经是快如流星,究竟又有谁,能有这般手速,恰到好处将这枚冷箭截了去? 是巧合吧? 林墨初却不觉喃喃道:“绝非巧合,锦城,那枚箭是从那山崖之上,直直的射过来的。” 一瞬间,锦城公主瞳孔微微收缩,心中却觉得绝不可能的。 怎么可能?那么遥远的距离,又怎么会射中? 林墨初却心中肯定,必定是那碧灵宫宫主下的手。 这样子的武功,这般惊世骇俗,唯独碧灵宫宫主才能有的。 他不觉想起那一日夏侯夕送王珠离去,而碧灵宫宫主也是隔了老远,以一片碎瓷片割破了夏侯夕的面纱,让夏侯夕露出了容貌。 若非亲眼所见,林墨初又怎会相信,这天底下竟有这般的神乎其技? 悬崖之上,碧灵宫宫主那弓已空,金色长箭已经是射出去。 正是他那一箭射出去,方才也是阻止了锦城公主对王珠的暗杀。 方才他是有所迟疑,究竟是射死王珠,还是随便听听这大夏的九公主究竟是想要说什么话儿。 正当碧灵宫宫主漫不经心想着时候,锦城公主却动了手,而这却是碧灵宫宫主决计不许的。 那锦城公主一箭射过来的瞬间,碧灵宫宫主竟然隐隐有些不悦。这大夏的九公主是杀是留,原本是自己做决定的事情。既然是这个样子,锦城公主动手,他自然是颇有些冒犯之意。 况且,碧灵宫铲除异己,那也是碧灵宫自己的事情。 有些人冷眼旁观,觉得自己智谋高超,认为是借刀杀人。这也是自视轻狂,实在也是有些令人厌恶。 碧灵宫宫主唇角顿时带着一缕冷笑,既然是如此,小惩薄诫,那也是少不了的。 他手指轻轻一动,一枚金色的箭,顿时又再次搭上了碧弓之上。 刷的一下,这一箭顿时也是射了出去。 一瞬间,血花飞舞,林墨初肩头贯穿,不觉跌跌撞撞的退后了几步了。 他额头顿时不觉浮起了一层汗水,手指死死的按住的伤口,却仍然是有血水从指缝间滴滴答答的落下来。 林墨初那俊俏的脸蛋之上,反而冉冉绽放一缕笑容:“瞧来碧灵宫宫主是不欢喜了,幸好,幸好却也是没有杀了我。” 锦城公主瞧着顿时一阵心痛,而且内心之中,却也是顿时浮起了惊惧之意。 林墨初如此,那人武功当真是惊世骇俗。 锦城公主不觉压低了嗓音:“都是我不好了。” 林墨初却含笑说道:“本来就是我有心算计,若当真伤了你,我倒是不好意思了。瞧来碧灵宫宫主,倒也没找错了人算账。” 锦城公主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知道林墨初是狼心狗肺,无情无义。可是有时候,林墨初又是这样子的温柔体贴,让她不知不觉,为之沉迷了。 林墨初却也是伸手不觉抓住了锦城公主衣衫,更不觉压低了嗓音:“咱们走了吧,不必再留下来。碧灵宫要怎么做,也是管不了。” 他手掌之上血迹,轻轻的染上了锦城公主的衣衫,却也是让锦城公主不觉重重点点头。 林墨初受伤了,她刚硬的心肠也不觉动容。 就在刚才,锦城公主也早将王珠抛弃在脑后。 锦城公主忽而微微有些惧意,自己看到了林墨初受伤,似乎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难道林墨初比她那复国大业还要重要不成? 她垂下头,却也是轻轻的握住了林墨初染血的手掌。锦城公主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慢慢的在想,那不过是自己一时的意乱情迷,这根本不能说明有什么的。 锦城公主的面颊之上,更是不觉添了几许柔润的狠色。 高崖之上,碧灵宫宫主却也是轻轻抛下了手中碧色的巨弓,不觉嘱咐:“让这九公主上来吧。她究竟要说什么,我倒是想要听一听。” 而黑灵沉默的站在了一边,却也是并无言语。 底下,姚蛟却狠狠的一抽大马屁股,面上不觉流转了几许恨色。 胯下的骏马,已经是口吐白沫,而姚蛟却无丝毫的怜惜。 他的眼中流转了火光,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那金色的长箭射过来时候,他心中明了。 那高高在上的碧灵宫宫主,是对王珠起了好奇之意了。 然而姚蛟并没有松一口气。 毕竟碧灵宫宫主不但是高高在上,而且还是那等喜怒无常的人。 正因为这个样子,碧灵宫宫主若是不喜王珠,若是王珠的话儿让他没那么欢喜。 那么凑到了碧灵宫宫主的跟前,必定也是活不了了。 想到了此处,姚蛟却也是不觉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面上更是流转了灼灼光彩。 然而无论如何,姚蛟也绝没有将眼前的人和曾经兖州的晏修联系在一起。 毕竟他结识晏修时候,只知晓晏修在碧灵宫中地位颇高,来历如何却并不清楚。 王珠也不知晓,只是蓦然捏紧了手掌。 山崖不断的放大,已然是到了眼前了。 姚蛟搂住了王珠的腰身,轻轻的掠下了马。 已经到了悬崖之下,姚蛟却也是不觉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将王珠捆在了身后,蓦然轻轻向着悬崖壁攀爬而去。 姚蛟轻功不错,轻轻一跃,都是不觉掠上了四五丈。 也不多时,姚蛟却也是终于掠上了悬崖顶上。 饶是姚蛟武功不错,却也是不觉微微喘气,甚至不觉颇为疲惫。 就在此刻,一道颇有磁性的嗓音,却也是回荡在两个人的耳边:“九公主,你来了。” 那嗓音化入了风中,似有着惊心动魄的魅力,就如此回荡在两个人的耳边。 王珠听了,不知为何,顿时觉得背脊涌起了一缕凉意,甚至不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慢慢的从姚蛟背后下来,轻轻一福:“大夏九公主王珠,见过碧灵宫宫主。” 披风下的幽润眸子,却不动声色,悄无声息的打量眼前的身影。 对方衣衫一片黑色沉润,翻动了淡金色的光彩,仔细瞧来,却是黑衫上的金线刺绣。 而那男子的面容,则隐藏在了金丝的面具之下。 王珠虽然是瞧不见对方的容貌,不知为什么,竟又觉得那金丝面具之下居然藏着难以言喻的瑰丽。 一边这样子想着,王珠纤弱白嫩的手掌,却也是轻轻的撩开了自己淡绿色的披风,和那男子眸光相对。 而碧灵宫宫主也一直盯住了王珠,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碧灵宫宫主漫不经心的在想,却也是不知晓这披风之下,究竟是有怎么样的一副容貌。 他这般想着时候,王珠却已然撩开了披风,露出了自己的容颜。 那淡绿色披风拢开之后,露出了一张清秀如雪的容貌,一双冰雪也似的眸子,却也是不觉寒光凛凛。 这世间绝色的美人儿,碧灵宫宫主原本也是见得多了。甚至碧灵宫宫中,也是会有专门的机构训练绝色的美女,用来笼络别的势力。 正是因为如此,无论王珠有怎么样子一副美丽容颜,碧灵宫宫主却也是不会留意的。 可是他所见到了,却是一双如雪眸子。 那漆黑的眸子,宛如寒水,里面却也是有浓浓的冰雪之意了。 便是见惯了红尘,心如死水,这一刻,碧灵宫宫主内心不觉微微一动。 可也只是一动,再无其他。 那洒了月光的潭水,那堆积如雪的琼花,那月色的甜蜜凄美,却也是统统也没有了。 徒自留下的,却也是一片白茫茫的空白。 他望着她,她也望着他。 可是无论是王珠,还是碧灵宫宫主,都对对方一派陌生。 碧灵宫宫主静静的在想,眼前的这个女子,则是大夏皇族送去了和亲之女。 王珠却不觉垂下头,清清脆脆的说道:“还是宫主垂怜,所以肯见我一面。” 碧灵宫宫主却也是轻轻一甩袖儿,王珠听着他似轻笑一声,对方的嗓音却听不出喜怒:“既然是如此,你又有什么话儿要说。” 王珠一双眸子水色晶莹,却也是清脆说道:“父皇让我嫁去云家,只为拿捏住我大夏东海一地的兵权,以此镇压北漠兵事。碧灵宫宫主是聪明的人,自然应该知晓,大夏皇族前去,并不是去支持云家。至于东海一地,大夏并无图谋之意。” 她瞧着眼前的碧灵宫宫主,对方墨色的衣衫在风中轻拂,配上天边淡墨色的云雾,眼前的画面好似一副瑰丽无比的画卷。 王珠从前却并不知晓,原来有些人只需要随随便便的一站,就能够自成一派风景。 可是眼前的绝美景色,却蕴含了无穷无尽的杀机。 所以自己的每一句话,都是应当小心翼翼。 “既然东海并不是大夏领土,只是大夏的驻军之地。那么东海之事,大夏绝不干涉。更何况,一开始宫主心中,便并没有打算让碧灵宫明着占据东海郡。” 金丝面具之下却不觉传来一声轻笑,王珠只听着那碧灵宫宫主轻笑说道:“好个狡黠聪慧的丫头。” 方才王珠刚刚到了悬崖之顶,心神未定,如今倒是细细去听碧灵宫宫主的说话声音。 细细听来,那饱含磁性的嗓音之中,却有着一股子年轻的清润。 也许这个名扬天下,名声赫赫的碧灵宫宫主,年纪并没有很大。 不知怎么了,王珠内心之中顿时滋生了一缕异样的感觉,只觉得很不舒服。 对方目光一直在自己面颊上逡巡,瞧得十分认真。 一想到对方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子,王珠内心之中,顿时隐隐有些厌恶之意。 若是在大夏的京城,九公主不高兴了,大可以一鞭子给抽过去。 可是现在,王珠这只凶兽,却不得不收敛了自己的爪牙,做出温润无害的样儿,甚至不能将自己自己厌恶的心思暴露半点。 她亦只能做出柔顺之态,好似那些驯服在碧灵宫权势之下的人一般,崇敬之中隐隐有些依附之态。 王珠原本便是个聪慧的人,此刻却也知晓如何隐忍。 对方金丝面具之下,蕴含磁性的嗓音却也是不觉有些戏谑之意:“不错,碧灵宫历代宫主,却也是绝不会明着占据大陆上城池土地。可是纵容是如此,也并不见得每一代碧灵宫宫主都是这样子想的。而我,却并不觉得,碧灵宫要做那暗夜的帝王。你说我杀鸡儆猴,又用谁来祭祀?” 那浅浅含笑之间,却也是不觉添了几分杀伐血腥。 碧灵宫宫主目光落在了王珠身上,若是这大夏九公主不能说个所以然来,那么她已经让自己全无兴致,更不会轻轻饶了去。 让自己没趣之物,自然是死了才好。 “碧灵宫宫主,自然是绝不会这样子做。东海郡,是大陆之上一颗明珠。说到贸易繁华,那也是哪一处都比不上的。正因为如此,此地方才是备受各方势力重视。既然是如此,为何整个大陆,只有此处能有如此繁华的贸易?只因为,唯独这儿,是不受各国律法管制,不受哪国立场左右,超然于物外,所以无论如何,这儿贸易不绝,每日银钱好似流水。这样子的地方,整个大陆也只有一个。一旦此处被哪股势力所占据,必定也是再没有这般自由。碧灵宫若是将整个东海郡占为己有,这个地方也是失了魂魄,再也是没有从前的万般风情。宫主自然是爱惜东西的人,不会将一块美玉给摔碎。” 碧灵宫宫主方才正正经经的,这样子瞧来王珠一眼。 他目光逡巡,若有所思。 这世上争权夺势,工于心计的人不少,可是有内慧的人却不多。 不少人盯着东海宛如流水一般的银子,却也是并不能欣赏这个地方独特的美丽。 不错,至始至终,自己是并不想毁掉东海郡这份独特。 想不到王珠在浊世之中沉浮,倒是无损这双眸子的清润之意。 只不过红尘滚滚之中,这双眸子的清润还能保持多久,却也是说不好了。 他唇角轻轻翘了翘,倒是有那么一缕货真价实的笑意。 只不过,碧灵宫宫主眼睛之中冷意更浓:“九公主所言,倒是很别致。想不到九公主虽然是女儿之躯,却也是野心勃勃,骤然遇袭就知晓究竟是如何得罪碧灵宫。连碧灵宫欲图算计东海郡,都是清清楚楚。” 王珠却也是神色自若:“碧灵宫威名赫赫,我又如何胆敢招惹。只不过叶家跟我素来都有嫌隙,那叶家大小姐死了后,叶家更是将我这个九公主恨之入骨。既然是如此,我自然打听叶家之事。” 眼见无论自己如何询问,王珠回答都是对答如流,碧灵宫宫主倒是更添了几许玩味。 “想不到大夏这般地方,倒是居然是出了九公主这般人物。九公主在大夏虽是金枝玉叶,可放在整个大陆之上,甚至不算如何。” 王珠垂下头了,似乎因为碧灵宫这样子的话儿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实则心尖儿倒是不觉添了几许恼怒之意了。 不错,大夏也许并非小国,却偏安一隅,甚至这隐隐不敢为之争锋。 可是被碧灵宫宫主这般点评,却也是有些不悦的。 碧灵宫宫主饱含了磁性的嗓音,却也是不觉就这样子回荡在王珠耳边,甚至隐隐有些蛊惑之意:“大夏皇宫,实在是有些委屈九公主了,不如,加入碧灵宫又如何?” 碧灵宫宫主似有意挑逗,却又隐隐有几分欣赏之意。 王珠却毫不客气,断然拒绝:“请恕王珠不知好歹,此生此世,我也是愿意留在大夏。” 碧灵宫宫主以为自己所追求的是荣华富贵,却根本不知晓自己只不过是想家人平安。 身在大夏皇室,少不得杀伐果决。如果她出生于寻常的人家,她宁可在家里的花园玩洋娃娃。 碧灵宫宫主要自己加入碧灵宫,说得好听,好似找了一个大靠山。实则一旦进入碧灵宫,规矩就是碧灵宫之事大于出身之地的利益。 一旁的黑灵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讶然。 自己侍奉的这个主子,无论什么身份,都是个极冷静狠辣的人。 晏修只要乐意,自然是会将自己和王珠情意隐瞒极好。他也许自己存在并不能长久,并不想碧灵宫和王珠扯上任何关系。 黑灵虽然是碧灵宫宫主贴身忠奴,却也是丝毫不知晓究竟发生什么事儿。 不过他虽然不知道当时晏修喜爱王珠,却知晓晏修对王珠另眼相看。 想不到就算是如今,碧灵宫宫主仍然是对王珠颇为关注,这倒是让他隐隐有些讶异。 碧灵宫宫主却也是轻轻的错过了脸儿,向着悬崖另一头不觉望过去。 王珠没有说为什么不肯加入碧灵宫,可是他却也是能猜测出几分。 他也是瞧过王珠的资料,王珠这个九公主十分依赖大夏的太子和皇后,这竟然不是伪装。 如此说来,王珠不肯应,竟全然是出自于情义。 若是最初,王珠重情重义,肯与大夏的队伍同生共死,碧灵宫宫主也是未必会十分在意,更不会有什么佩服之意。 可是如今,偏巧这个时候,在碧灵宫宫主欣赏了王珠的沉着和机智之后,又知晓王珠是个重情的人。他倒是不觉,微微一笑。 一个重感情,纵容不至于便一定得到别人的喜爱,可至少不是厌恶。 王珠说完了话儿,瞧着碧灵宫宫主的背影,内心倒是不觉微微有些忐忑了。 碧灵宫宫主,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高高在上,手握权柄,也许自己在他眼中,却也是宛如蝼蚁。 如果对方不开心,自然是会轻轻松松的除了自己。 这般自己性命操于别人手中的感觉,自然也是绝不会十分美妙。 王珠心中一阵焦躁,对于这个宛如高山一般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她不可遏止的产生了厌恶与憎恨之意。 作为一个心理极阴郁的人,她自然恼恨这样子不悦的感觉,恨不得将这个带给自己压迫之力的男子狠狠撕碎。 偏生,她不得不收敛了自己的爪牙,一副极乖顺的样儿。 ------题外话------ 这一章剧情写得太嗨皮,嘤嘤 谢谢朩槿蓅哖゛暧陽钣の嶶笑。亲投了1张月票 t 267 云家不堪 碧灵宫宫主那有几分磁性的嗓音,却也是顿时在王珠耳边响起:“九公主,不知道你见过那个东海得云暖阳没有。那可是个十分奇妙得人,就怕大夏的九公主抵不过这其中诱惑。” 王珠虽然早就已经习惯将自己的姻缘当成了筹码,可任由碧灵宫宫主如此言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尴尬。 其实云暖阳无论是什么性儿,她都不会在意。 任何出挑得男子,王珠早就是心如止水。 便是夏侯夕如此姿容,王珠也是心如死水,并没有任何波动。 说到了那所谓云暖阳,王珠并没有任何在意。 便是在这时候,一枚镯子却也是从碧灵宫宫主手中轻轻弹出来,居然是不偏不倚,正好弹在了王珠的手腕之上。 这镯子十分名贵,玉质也是秀润。 然而王珠反而不觉有些哑然起来,甚至轻轻的皱起了眉头:“这枚镯子,却也是不知晓,宫主给我究竟是所为何意?” “镯子之中有两处暗格子,粉末是迷药,轻轻弹了一指甲在蜡烛里面,房间里得人必定以为自己在颠龙倒凤。而另外一个格子里,却是药丸。吞下去了后,你自己就会安然无恙。九公主,你人在东海,那就乖巧一些,守身如玉好了。” 碧灵宫宫主言下之意,便是王珠纵然嫁过去,也是绝不能跟云暖阳亲好。 王珠却有些不悦,其实一开始自己就没打算让云暖阳沾自己一根手指头。只不过碧灵宫宫主非得这样子强迫自己,她反而觉得有些古怪。 只不过碧灵宫宫主给自己的这个东西,她倒是颇为喜爱的,能有一个,却也是正好。 这样子想着,王珠轻轻的抚摸镯子,任由锦缎宽袖轻轻的掩住,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这样子的王珠,却也是顿时让碧灵宫宫主生出所谓的乖顺的错觉。 既然是如此,自己刚才居然要杀了她?简直是匪夷所思。 既聪慧,又听话,更是十分有趣,杀了却做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王珠不和云暖阳同房的保证,竟然是让他内心升起了一缕愉悦之意。 随即碧灵宫宫主却也是嘱咐黑灵:“送九公主下去吧。” 他如此吩咐,自己却并未察觉究竟是为什么。也许是刚才,姚蛟搂着王珠上来的。 王珠虽愤愤不平,可是想到了碧灵宫背后所蕴含的一切,她却也是不觉隐隐有些泄气。 若是,若是碧灵宫不冒犯大夏利益,她也只能是忍气吞声了。 王珠眼波流转,愤愤不平的想,无论是碧灵宫还是叶家,都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些刺客知晓王嫣不是王珠,得了青鸾信号,便是顿时离去。 因为王珠的争取,随行兵卫只损失了三分之一。 在场之人个个面色苍白,知晓若对方没有停手,全军覆没却也是迟早之事了。 饶是如此,他们对碧灵宫也是充满了憎恨之情。 而王珠的内心,也许淡漠一些,却也是同样对碧灵宫没有什么好感。 这种对方是天神一般,自己身为蝼蚁的感觉,当然是极为不好受。 王珠上了马车,却忽而轻轻的探出头,唇角流转了几许冷凛的笑容:“姚统领,你上来吧。” 姚蛟微微一怔,却也是并未拒绝。 而一旁王嫣瞧见了,却是一阵子的恼恨之意。 方才姚蛟拉着王珠逃生,可见此情就是很不一般。 可是王珠身为未来云家的少夫人,却也是和别的男子拉拉扯扯的,这分明也是有些不妥。 当真是水性杨花的货色! 王嫣虽然是瞧不上,可是那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生生的咽下去。 如今的王珠,自己却是招惹不起。 她也不想张口惹祸,只愤愤不平上了马车。 然而王珠上了马车,却冷冷对姚蛟说道:“姚公子,其实你出身东海,更是云家的养子。如今回去,想来也是别有居心吧。听说,你在东海郡的名声可是并不怎么样。” 马车之中,姚蛟的面色却不觉有些苍白。 他是想会东海报仇,可是却没有想过跟任何人袒露自己的心思。便是当初跟陈蕊提及,自己也是说的含含糊糊的。 可是没想到,王珠不动声色,那双宛如寒水的眸子已经是看透了自己的心。 自己一开始,都是对王珠动着心计。 期待这杀伐果断的九公主,就好像一把锋锐得刀,就这般刺入了东海云氏的胸口。 而王珠,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得。 姚蛟心中不觉在想,是了,九公主就是这样子的性儿。 她对自己并无情意,对于所谓利用也并不在意,反而是觉得可以互惠互利。 既然如此,面对这样子一个精明、冷静的人,自己又有什么话儿不可以跟王珠说呢。 姚蛟终于还是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他的母亲崔氏,她也是个世家女。只不过这个世家女儿,却没有嫁个门当户对的公子,反而是嫁给一个一个俊俏的兵卫,故而私奔一道。 他父亲姚晓样儿好,身姿也俊俏,也是很会讨人的喜欢,身手更是不错。 姚晓原本是崔家的护卫,这故事开始原本也是绮丽浪漫。 崔家小姐偶遇山匪,是这个护卫背着小姐逃了出来。 崔家为了护崔氏名节,要打发走姚晓,却没想到崔蓉早爱上了姚晓,和姚晓一块儿私奔。 这一切,原本是是不错的。 可那又怎么样?当时山盟海誓的时候十分真心,过了几个月,新鲜劲儿一过,那也就觉得没了趣味了。姚晓吃喝嫖赌,样样都会,除了样子好,又能有什么好的呢?当初不过一时血气之勇,从山贼手下救下了崔蓉,崔蓉就将他当成了大英雄一样。“ 崔蓉后来心思虽然淡了,可是既然有了个孩子,自然也是好生抚育,不做别想。她每日熬夜做刺绣,做得眼睛都不好了。可饶是如此,赚取来的银钱,却总被我姚晓抢走买酒喝。好在,崔蓉当时,可是有一个贵人! 那个贵人温意如,是姚晓顶头上司云将军的妻子,也就是云暖阳的亲爹云龙城。 据说温意如和云龙城,原本也是一对神仙眷侣,相约只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会纳妾。 温意如同情崔蓉遭遇,有时候崔蓉被欺辱得狠了,她瞧着我娘身上的伤,还会让云大人呵斥姚晓几句。而云将军夫妻二人,更是神仙眷侣,这样子温柔、大方的夫人,能跟崔蓉亲近,这似乎是崔蓉的福气。 姚晓到了东海郡,却并不得志,总是郁郁不乐得。每次喝醉了酒后,却总是禁不住骂骂咧咧的。说他郁郁不得志,家境贫困,没什么好东西能讨好上司。可是后来,他终于有机会了。云将军和云夫人是神仙眷侣,可唯独有一桩不好,那就是,就是膝下无子。那一年,姚蛟才两岁吧,因为姚蛟很得云夫人的喜欢。所以姚晓,就将姚蛟以那二十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温意如。 崔蓉想去寻她这位贵人,可这位贵人却命丫鬟拦住了崔蓉,说崔蓉是私奔之妇,不过是个妾,污秽不堪,不允让她进门了。之后,崔蓉也就悬梁自尽了。 那云夫人接近姚蛟的母亲,是想挑选个合心意的孩子。 可怜那妇人,还以为人家真心帮助自己,爱惜姚蛟,其实不过是想要夺走姚蛟。 云龙城也是好手段,换了家里奴婢,又封住了别人的嘴。他的家族,都以为姚蛟是云将军亲生的。而这样子过了几年,温意如居然又有了身孕了。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也是一个男孩子。 而这个孩子,则正是云暖阳了。 原先姚蛟被温意如当做宝贝,不惜害死人家亲娘给夺过来。 如今却也是成为了温意如的眼中钉了。 也对,这孩子名义上是温意如所出,是嫡长子。而作为嫡长子,在名分之上就能分得更多家产。 温意如要去其名分,当然也是极为容易。 只不过若是如此,却未免显得云家凉薄。 故而温意如倒是四处张扬,说姚蛟不好,私底下也是对姚蛟百般虐待。 甚至也是因为姚蛟不说话,他的养母方才将那一碗银耳羹泼在了姚蛟的脸上。 而姚蛟知晓自己不是云夫人亲生的,十六岁那样,就和云家决裂,破门而出,重新改姓姚了。 只不过云家在军中颇有些势力,姚蛟也得了份不大不小的官职。 而姚蛟也当真没辜负温意如的期待。 他当真不像云家的孩子,吃喝嫖赌,行事不端,绝不会和云家一样,瞧着就是个正人君子的调调。 十岁时候,姚蛟的亲爹姚晓也找上了,想从姚蛟身上谋夺什么好处。 姚晓原本不敢声张,是顾忌云家,如今姚蛟既然是已经成为了云家弃子,姚晓自然也是凑了上来了。 姚晓想来,若是姚蛟不肯听话。自己便是用一个孝字给生生压过去。 而姚蛟倒也是极为狠辣的,他先慷慨解囊,给了姚晓许多银钱,让他好吃好喝玩女人。然后姚蛟命人将他绑过来,割下了他的一片耳朵,然后告诉他,倘若他再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将他另外一只耳朵割下来。从此以后,姚晓就再也不敢,现身在自己儿子面前了。” 等姚蛟割了亲爹的耳朵,他那个养母从此再没与他单独相处过。 云将军捉住了他,说他性子不慈,行为不端,故而捉住姚蛟,打了他一百鞭子。 可姚蛟肉都被打烂了,抬起了头来,却露出了一丝模糊的笑容。 那时候,养父身边已经添了一个姿容秀丽的男孩子,年纪轻轻却已经是眉目若画了。 他轻轻笑起来时候,已经是宛如暖阳初生。 云家的规矩多得很,姚蛟离开了云家,顿时寻觅了一处青楼楚馆,风流快活,喝了不知道多少的酒,待了足足三天三夜。靠着温香软玉,他忽而觉得自己人生似乎是有了许多意义了,令他不觉高兴起来了。 就算他长于云家,却没学到半点斯文大方,似乎最后也与他的亲爹一样,喜爱这声色犬马,混迹于烟花赌场。明明自己最为厌恶的人,可他却变得和亲爹一模一样。 马车之中,姚蛟目光灼灼,却也是不觉盯住了王珠,清润的说道:“之后,我在东海,却确确实实多了几桩极为恶心的罪名,这些都是不必说了,九公主查阅卷宗,想在也是能瞧得清楚了。我名声尽毁,被逐出东海,直到那个时候,我仍然是没想过要报复。毕竟,我被亲爹所卖,到底让云家养了这么多年。云家既然是不能留下我,我还是可以在别的地方东山再起的。” 他虽已与云家情分断绝,可是到底也是不会想要误了自己的一生。 以他的才华,无论去了哪儿,都是可以顺风顺水的。 可是那个时候,他忽而知晓了一桩事情。 “为夺走孩子,我的母亲崔蓉,就是云家害死的。那时候,与我母亲交好一名妇人,却不觉悄然告诉我了。那妇人也是家境贫困,并且曾经是青楼出身。她见多识广,自然眼力劲儿不错。我母亲原本是死得十分蹊跷,却也是没得太急了。正因为这个样子,那妇人也是不觉多留意了几分。我母亲烧了后,骸骨却是漆黑的。” 姚蛟面颊肌肉轻轻的抖动,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几许憎恶之意。 “而我之所以没有亲人,被如此羞辱,最后被污蔑栽赃,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云家所为。既然是如此,我自然也是要一一奉还了。” 姚蛟说话得口气平平淡淡的,可那平淡的话儿里面所蕴含的血腥之意,却也是让人不寒而栗。 他离开了东海,先加入了碧灵宫,之后又被碧灵宫安排到大夏。 碧灵宫说他心有旁顾,有心报仇,却为了从前的私怨,有违宫规。 姚蛟原本以为,自己会被废了武功,喝了药,忘记一切后被逐出。 却没想到,碧灵宫却忽而给他一个机会。 那就是让他听从晏小侯爷的吩咐,陪着晏小侯爷走一趟。等到晏小侯爷自由了,自己也是可以离开碧灵宫。只不过,关于碧灵宫的事情,自己却也是再也都不能跟别人都提起半点了。 姚蛟暗暗猜测,也许晏修在碧灵宫有那非同一般的身份地位。所以自己侍候了一遭之后,方才有这般福气。 不过这些关于碧灵宫的事情,姚蛟也是知晓分寸,自然是不会跟王珠提了。 自己离开了云家之后,呵,当真可笑,云家非但没有衰弱,而且是越来越强大了。 云暖阳方才生下来时候,有些浑浑噩噩得,据说智力不足。 正因为如此,温意如方才将怒气给发泄在了姚蛟这个聪慧过人的养子身上。 可是却没想到,云暖阳五岁一场大病,居然是变得十分聪慧。 他自称自己病中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见识了许许多多奇妙的事情,自己得了仙人帮助,因此变得十分聪慧。 这个谣言,早就是传遍了整个东海了。 而云暖阳却也是分明没有辜负这个传言,他入主东海之后,云家势力更是一日日的强大起来了。 姚蛟将云家恨得这般刻骨,王珠却也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好。 什么忘记仇恨,方才能活得快乐,王珠根本是一点儿都是不相信的。 这个世界之上,唯独以血还血,方才是世界的真理。 王珠反而询问姚蛟:“你既然是将云暖阳当做敌人,想来也是十分了解云暖阳的人。既然是如此,不如告诉我,云暖阳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 姚蛟却也是不觉眸色如水,分明更增添了几分冷凛之色了:“你若见了他,便是会觉得他风姿秀丽,一句句话儿暖人如肺腑,当真是全天下最好的人。可是,他却是天底下最为虚伪的伪君子。九公主,他说的话儿,你最好不要相信。” 王珠却不觉失笑,姚蛟应当对自己的本性了如指掌,知晓自己究竟会是什么样子的人。 可是想不要姚蛟虽对自己是这样子的了解,却也是还是仍然开口这样子说。 似乎是生怕,自己将云暖阳放在心上。 别说云暖阳是个伪君子,便算是个真君子,自己也是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该杀的还是要杀的。 只不过王珠倒是当真有些好奇了,那个云暖阳,究竟是什么样子儿的人。 马车之中,王嫣却容色阴郁。 她打发让水柔瞧着王珠,却没想到这么大一阵子了,王珠居然还在跟姚蛟说话儿。 王嫣顿时也是尖酸起来了:“还没有当真嫁过去,就给云暖阳给戴绿帽子了。瞧来当真是仗着自己是大夏赐婚,云家却也是绝不敢退了这烂货不成。” 水灵听了,却也是皱起了眉头。 王嫣这样子说,当真是粗俗无比。她到底也是大夏公主,怎么能这样子说话儿呢。 水灵却不觉劝着说道:“九公主这样子作死,那是她自己不争气。到了东海,她还以为自己还是那娇宠的九公主?只要放出风声,说她不知检点。我瞧,云家也是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的。” 水灵这样子说着,王嫣也是听得入耳,她的唇角却也是顿时绽放一缕浅浅的笑容。 ------题外话------ 谢谢80**9050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z71250亲投了1张月票 t 268 成婚 王嫣听了水灵的话儿,却也是不觉死死的捏紧了手掌,眼中一缕极压抑的凶狠之意却也是不觉悄然而生。 不错,王珠她能如此放肆,还不是因为陈后娇宠太过了。 正因为这个样子,王珠方才能如此一帆风顺。 可自个儿也是打听过了,云家,那可不是对朝廷千依百顺的。 王珠还是这般脾气,却也是只恐怕,没那么顺了。 想到了这儿,王嫣的眼神却也是越发狠辣。 自己到了东海郡,到了云暖阳的跟前,必定是会将自己公主脾气收敛起来。她也是一定会卑躬屈膝,只盼得到云暖阳的宠爱。 这女人,嫁人之后,这身子自由却也是全然没在自己身上了。 夫君才是天,夫君让自己如此,自己也是只能如何。 王珠这种不能收敛的脾气,那也是必定是会吃大亏的。 如此再赶路了十数日,这送亲的队伍却也是终于踏入了东海郡。 王珠轻轻的撩开了马车车帘,品着风中那一股子柔润的海水腥味。 东海郡的房舍并不如何得高,大都只修建了两层而已,门口却都搭了棚子。 商品贩卖各式各样的货物,那些水果铺子贩卖的水果颜色奇怪,样儿也奇怪,却是王珠从前没见过的。 她目光轻轻扫过,这些东海郡的街道竟似颇为繁华,各式各样的人,都是在街道之上行走。 虽然是偏僻之地,此处城池商铺街道却也是规划得井井有条。 莫非,那云暖阳当真是极有才华的人。 王珠目光流转间,发觉这些街边的行人也是打量着自己,似乎对王珠这样子外来队伍颇为好奇。 正在此刻,王珠却也是得到禀告,云家正自在前边迎接。 王珠心中也是略略有数,对云暖阳更加是格外的好奇了。 队伍渐渐的近了,她撩开了窗帘,便是瞧见了站在最前头的那个姿容秀丽青年。 那青年风姿极美,唇角含着一缕暖洋洋得笑容,令人为之可亲。 他额头宽阔,鼻梁挺直,皮肤因为常年在东海郡的关系也是微黑。那一双宛如流星般的眸子,灼灼生辉,宛如什么精心雕琢得艺术品,可谓完美无缺。 海风轻轻吹过这青年俊美的脸蛋,漆黑的发丝却也是轻轻的飞舞,如此伴随在脸边。 不但王珠在瞧,王嫣也是在瞧。 只瞧了一眼,王嫣顿时魂儿都没有了,只觉得之前的郁闷不平都是消失无踪。 为了嫁出去,王嫣也是打听了满京城的青年才俊。 只不过那些青年才俊,却也是没有哪一个,能有眼前男子的姿容俊秀。 不过瞧了一眼,王嫣顿时浑身发烫,只觉得自己已经是爱上他了。 就算是妾又如何,自己便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也是必定要让那云暖阳爱上自己。 到时候,云暖阳休了王珠,自己便是云暖阳的人了。 而王嫣满面晕红瞧着云暖阳的时候,姜皓却端着瞧了王嫣一眼。 只瞧了一眼,姜皓顿时也是扭过头去了。 王嫣姿容秀丽,被王珠逼着去做妾,自然也是颇为可怜。 而此时此刻,王珠也瞧着云暖阳。 她心里想着,原来他就是云暖阳。 若说姿容秀丽,容颜精致,云暖阳自然也是拍马都赶不上夏侯夕。那种鬼斧神工的俊美容颜,夏侯夕是整个大陆独有的。 可正因为夏侯夕容貌太绝美,配上那么一双妖异的眸子,便是容色温和,却总是給人淡淡的隔阂了。 夏侯夕待人再温和,总是有一种纡尊降贵之感。 然而云暖阳,任谁瞧见了他,却也是顿时会不觉添了几分信任。 这般寻思,王珠唇瓣却浮起了一缕幽润的笑容,好似一朵没声音的花儿在夜色之中冉冉绽放。 前世,她是没有见过云暖阳,却是对云暖阳印象是极深刻的。 裴家血洗京城,明明东海驻军已经是到了京城之边,却也是隐忍未发。 于是云暖阳竟然是眼睁睁的,看着裴家血洗了京城。 之后云暖阳再伙同谢玄朗,逐走裴家,扶持谢玄朗上位。 其实云暖阳这个人,既不忠于夏熙帝,也不忠于谢玄朗。 他只是爱惜自己手中的势力,生怕自个儿的利益却是半点受损。 如果自己和裴家硬碰硬,岂不是损失极大。 可这样子一个小人,名声居然还不错。就连当初云暖阳袖手旁观之事,也说成保存实力,为大夏其他百姓着想。 甚至还有那所谓的传言,只说大夏皇族罪孽太深,不得不血洗一二。 王珠慢慢的收紧了自己的手掌,她漆黑的目光落在了云暖阳身上,云暖阳似有所觉,竟不觉对王珠冉冉一笑。 而王珠也是缓缓下了马车。 东海民风开放,这儿的女子也大抵都未戴面纱。 云暖阳目光落在了王珠身上,眼底却也是流转了几许的玩味。 早听闻了这九公主的一些传闻,却断没想到,王珠居然是这般人物。 眼前的少女,身影婀娜而纤巧,容貌清秀,宛如冰雪,而那双漆黑的眸子却也是说不尽的漆黑深邃。 那眸光落在自己面颊之上时候,云暖阳甚至不觉有一种错觉,王珠那般目光似已经瞧入了自己的心里了。 这样子感觉,云暖阳也从来没在别的女子眼里瞧见过。 他想起有关于王珠的传闻,王珠是个花痴草包。云暖阳内心顿时不觉一笑,这样子的传闻,当真是假得可笑。 一旁,一名绝美的少女却蓦然娇笑:“大哥,这位可是我的那位未来嫂子,果真是皇家公主,这般气质出挑。” 那少女一身雪色的衣衫,领口佩戴淡金色金环,面颊流转一缕娇红。她面颊娇嫩,眉宇间却蕴含了几许英气,语态天真,竟然是个绝色的美人儿。 而王珠却也是认出了她的身份。 云暖阳的妹妹,云蕊儿。 这一位,可谓是东海第一美女。在王珠瞧来,果真是名副其实。 云蕊儿却是那种极好跟人亲近的性儿,不觉伸出手,拉住了王珠的手,以示亲近。 她摸到了王珠的手,却只觉得触及一片冰凉,王珠的手居然也是冷冷冰冰的。 云暖阳瞧着自家妹子跟王珠亲近,却也是只是一笑,并不如何在意。 云蕊儿则十分热络,给王珠介绍今日这些迎接她的东海权贵。 这些东海权贵来自各国,与王珠或敌或友,却倒也面上客气。 北漠的公主乌苏流云,她皮肤微黑,脸蛋俊俏,举止倒是颇为大方。 只见她身子高挑,站在王珠跟前,竟似比纤弱的王珠高了整整一个头,便是与在场的男子相比,也是丝毫不输下风。 北漠的女子,喜爱五彩绚烂,平时也爱穿得花哨明艳。乌苏流云也是并不例外。 她耳垂各自戴着一双金色圆圈的圆圈耳环,并且耳环上各自镶嵌一颗圆润的珍珠。 只见她腰束锦带,勒得腰身细细的,下撒五彩的胡裙。 而她的腰间,更是束缚一枚金色的弯刀。 乌苏流云的手掌捏住了王珠手掌时候,王珠只觉得她的手掌间,似有颇多茧子。 王珠若有所思,想来乌苏流云的武技,却也是必定不俗。 王珠虽然会些武技,可这不过是在那些大夏贵女之间逞强。可乌苏流云却分明不是这样子的,据说她武技了得,不输男儿。身为公主,这可当真是有些了不得的。 王珠还听闻一些关于北漠的传闻,据说北漠前些日子发生了一些变动,最受北漠王宠爱的红狄公主却是没了。原本经营东海的是红狄公主的亲信,如今却也是换成了乌苏流云。 乌苏流云据说不过是北漠王的养女,却也是备受重新。 据说北漠变动,也是和碧灵宫无不关系。 一瞬间,王珠内心转过了许多念头,却也是轻轻和乌苏流云见过礼了。 而陈国的使者则是一名叫苏云墨,身材微胖的中年汉子,对方好似弥勒佛一般,笑眯眯的,甚是和气。 苏云墨这名字颇有些韵味,与他身材倒是颇不相符。 王珠知晓,如今陈国的丞相便是姓苏,想来这苏云墨也应当是苏家旁支。 如今大夏与陈国关系交好,苏云墨倒也是颇为和气。只不过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那就是不足以为外人道了。 瞧到了苏云墨,王珠便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夏侯夕。 想来,夏侯夕回到了陈国,必定是会有一场风云变幻。 只不过这苏云墨并未如何将夏侯夕放在心上,寒暄之间,竟然丝毫没提及夏侯夕。 也是了,如今陈国上下,也是没谁能瞧得上夏侯夕。 接下来王珠见到的,则是中辰国的一名贵公子崔硅。 对方容貌清俊,白面有须,一身打扮颇有些古风古韵,长袖轻垂,发接高冠。 王珠向着他福了福,崔硅容色却也是淡淡的,并不如何热络。 也是了,中辰王朝是整个大陆最强。 据说崔家,也是中辰王朝之中的高门。 正因为这个样子,对方举止倨傲了一些,那也是不算什么了。 便是在场其他的人,也是不觉对崔硅敬重几分,不敢造次。 而王珠的目光流转,却也是不觉落到了崔硅的身后了。 此时此刻,崔硅身后有一辆轿子,里面似乎是有人,只不过轿子里面的人却也是并没有出来打招呼。 崔硅却也是没有介绍谁的意思,他容色泰然自若,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别人纵容是心存好奇,却也是不好意思问里面是谁了。 说不定里面是崔硅绝色的姬妾,不乐意昭示在别人面前而已。 王珠眼波流转间,掩住了眸色好奇。 接下来,则是东海土著势力。 东海的海王府,则是当地土著水族所自立。 海王府中海龙王,在三国均有官职爵位,足见三国对其笼络之意。 每一代的海龙王,皆是传给了海家的嫡出一脉,如今立足东海以逾百年。 王珠也见到了这一代海家的少主人海飞龙。 原想海家长于东海,未免是会有几许粗鲁之意。 可那海飞龙,却是个眉宇俊秀气质优柔的男子。 而随同海飞龙前来的则是海飞龙的夫人崔清河。 王珠也是知晓,这崔清河是崔家女儿,正是那崔硅之姐。 如此瞧来,崔海两家联姻,想来也是一桩政治联姻了。 崔清河却也是个姿容秀丽,颇为出挑的美女,浑身上下更有几分书卷儿,气质更是温和秀润。想来只有大家族,方才能养出这般出挑的女儿家。 一旁的海飞龙虽然是崔清河的夫君,却也是隐隐有些不如之意。 只不过如今,王珠却隐隐觉得崔清河有些郁郁之色,似乎并不开心。 云蕊儿却是浑然不觉,不觉笑着说道:“这位是海大哥,这位是海夫人。海大哥为人,却也是极好的。” 海飞龙闻言,面颊居然是红了红。 而崔清河垂下头去,却也是伸手抚摸自己的小腹。 王珠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也是并不知晓是为什么了。 崔清河抬起头,方才那缕不适却也是荡然无存,反而不觉温文尔雅的说道:“九公主来到了东海了,以后多多的走动吧,也是不必生分了。” 王珠听着她说话儿,也许这个郁闷的海夫人如今这微薄的欢迎之意,是今日自己得到的唯一真实的喜爱。 而云暖阳今日迎亲将东海各股势力尽数请来,固然有隆重之意。 可是这也是说明,云家的势力在东海可谓是根深蒂固了。 王珠淡淡的想,根深蒂固又如何,自己也是可以松松土的。 待众人散去了,随崔硅一并来到的轿中人却也是轻轻撩开了车帘。 却并不如别人所猜测那般是个女子,反而是个姿容颇为出挑的男人。 林墨初眸光灼灼,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的样儿。 任谁也是没想到,大夏离去的幕僚,却也是成为中辰国崔家的座上宾。 崔硅慢吞吞的说道:“你觉得这大夏的九公主如何?” 林墨初微微一笑:“我虽与九公主有些仇隙,却也是不得不说,她与云家必定不是一条心,想来也是不会合作。反而是云家,哼,当真是算计颇多了。只恐怕,云家那些算计,清河小姐却也是要吃亏了。” 崔硅不觉皱起眉头:“唉,当初这门婚事,我都是不赞成。东海海家,那不过是宛如暴发户一般的人物。我崔家女,却下嫁于此,如今不过是平白受辱。” 说到了此处,崔硅却皱起眉头:“然而崔家如今都是迟疑,是否要与海家合离。哎,当真可恨。” 林墨初目光潋滟,却也是不知道在想什么,却也是隐隐有些算计之意了。 到了云家安排别庄,王珠自行休息。 云家派人送来了诸般日常所用之物,倒也服侍殷切。 王珠对着镜子,轻轻梳理自己发丝,再过两日,却也是成婚的日子了。 这时辰是之前便算好的了,也是亏得如今赶在了吉日之前了。 只不过此刻的王珠,却也是不觉轻轻闭上了眸子。 云家,自己倒是要来了。 她轻轻的打开了自己的箱子,却也是顿时将自己嫁衣给取出来。 描金绣玉,精致非常。 王珠轻轻的叹了口气,陈后心疼自己的女儿,故而也是什么都是准备得最好的。 可是自己,却也是并没有作为新嫁娘的欣喜。 如今的躯壳正当妙龄,可是自己的心境却也是极为冷硬冰冷了。 转眼到了出嫁之日,王珠却也是轻轻换上了这套衣衫。 记忆之中,有些模糊的片段却也是涌上脑海。想当初,自己嫁给谢玄朗的时候,一身红嫁衣也并不见得比如今这件奢华。可是那时候,自己虽然经历许多悲惨之事,到底却也是有些欢喜欣悦的。 她以为,自己嫁给了谢玄朗,这受伤的心,却也是能被男人的温柔所填满了。 而如今,自己如冰的心,也是再也都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欣悦。 镜中的少女,如雪的面颊却也是轻轻抹上了一层胭脂,竟似平添了几许艳丽。 而含黛手儿巧,却也是轻轻的为王珠梳理发丝,口中念念有词。 一梳梳到尾; 二梳我哋姑娘白发齐眉; 三梳姑娘儿孙满地; 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 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 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 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 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 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 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王珠任由含黛这样子说,心中却也是不觉在想,此生自己是不会有这般福气的。 含黛为王珠梳直了头发,再盘在了头上,别了珠钗,戴上发冠,弄上盖头。 王珠眼前什么都瞧不见了,却也是被人伸手扶着上了花轿。 一路上,王珠听到了外头吹拉弹唱,旁人议论纷纷,她却也是心凉如水。 外头吵吵闹闹的,跟着起哄的闲汉可是不少。 走了一阵子,却也是到了云家了。 而王珠,却也是被人轻轻的扶住。 她垂着头,瞧着云暖阳的身影靠近了自己,然后两个人慢慢的走了进去。 王嫣要后下轿,扶着她的也不是云暖阳,而是自己的丫鬟水柔。 踏入了云家,王嫣手指儿轻轻拨弄面前的流苏,瞧着眼前王珠摇曳的身影,心中却也是不觉升起了恼恨之意。 这一次到东海成婚,王嫣一直是强压自个儿内心的酸楚,可是如今却也是再也都不能忍了。 她无法忽略,自己只是一个妾。 王珠穿的是大红艳色,极正的红。而自己穿的,则分明是浅红色衣衫。虽然仍然是金线描绘,点缀珠玉,可那艳红颜色分明也是低了一等。 而王珠能和云暖阳并肩而行,自己却只能亦步亦趋,跟随在王珠身后。 一瞬间,流苏后的眼睛里面流转了森森怨毒,随即流苏却也是轻轻的垂落。 王嫣的内心之中,却也是顿时酸苦无限。 原本还以为王珠和云暖阳能争锋相对,自己再趁机讨好,乱中取利。 到时候,这场婚事,王珠必定会丢脸。 却没能想到,无论是王珠还是云暖阳,都是冷静自持,并不见半点冲突。 那些阴谋诡计,那些针锋相对,都是隐藏在一派平静如水之下。 而云暖阳轻轻的牵着王珠的手,心尖儿倒是不觉有些讶然。 王珠的手冷冰冰的,骨头柔软,并不像习武的人。那手掌落入了自己的手中,倒是出奇的柔软纤弱。 而这一双弱弱的手掌,却也是不觉沾染了多少的血腥。 云暖阳不觉向着王珠望了过去,对方清秀得容貌隐藏在流苏之下,却也是分明有些晦暗不明。 王珠的肌肤出奇的雪白,被这嫣红的衣袖一衬,却是越发分明。 几番行礼,拜过天地,王珠和云暖阳却也是站在了云龙城和温意如跟前。 云龙城身姿英挺,虽然人到中年,却也是英气勃勃的。温意如面容俊秀,斯斯文文得样儿,瞧着美貌柔弱的模样。 王珠原本听了姚蛟的话,只道温意如是十分厉害的样儿。 却没想到,温意如是这样子斯文秀丽。 她人到中年,也许眉角是添了几许皱纹,却也是无损她的秀雅娴静。 难怪当年姚蛟的母亲对她十分信任,最后被骗走了儿子。 王珠却面色冷漠,浑然无波。 照着礼数,王珠是应当给未来公公婆婆下跪。只不过王珠身为公主,却也是不必。 如今云暖阳跪下去了,王珠只是福了福。 温意如眉头不易察觉的轻轻皱了一下,却也是隐隐不悦。 虽然礼数如此,可王珠若是为了讨得自己这个婆婆,总是要放软了身段儿,跪一跪又怎么了? 如今王珠这般性情,瞧来以后也是个性子刚硬的,只恐怕不能当个贤惠的媳妇儿。 瞧来以后,自己这个婆婆还是要多磨磨王珠的性子。 一瞬间,温意如的内心顿时流转了许多念头,面上却仍然是一派温润和气。 一旁得丫鬟,却也是将茶水奉送上来。 这茶水里面加了红枣、桂圆肉,撒了碾碎的核桃肉。 王珠素手端起了这杯茶,却也是送到了温意如面前:“母亲请喝茶。” 纵容是喜气洋洋的日子,王珠嗓音却也是仍然冷冷淡淡的。 温意如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也是一阵子不喜欢。 面上温意如倒是极和气的,她不知味儿轻轻品了一口茶,随即将一块碧绿色浓翠的玉佩送到了王珠面前。 王珠谢过了后,随即指尖儿捏着金线,轻轻的系着到了自己的腰间。 王珠和谢玄朗敬完茶了后,方才轮到王嫣。 王嫣也如王珠一般,将这茶送上来:“母亲请喝茶。” 温意如眉头一挑,心中不悦之意却也是更浓。 王嫣不过是个妾,哪里配叫自己母亲,称呼自己一声大夫人却也是差不多了。 不过王嫣好歹是个公主,自己还能说什么。 这桩婚事,温意如一开始都是不喜欢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王嫣却也是咚的跪下来,让在场的人都瞧得一呆。 王珠身为公主,并没有当众下跪,别人觉得王嫣也是如此。 想不到王嫣身为金枝玉叶,却当众给一个臣妇下跪,这面子可谓是折到了泥地里面去了。 王珠瞧在了眼里,最初也是微微有些讶然,随即却微微一笑。 从前自己这个七皇姐,可谓是极为傲气,却也是没曾想到如今居然服软了。 仔细想想,王珠也是隐隐有些了然。 从前王嫣顺风顺水,自然是傲气了些。可当她什么都没有,自然是将自己的自尊轻轻的抛开了去。 想不到有一日,别人眼里,自己和王嫣是云泥之别。 以后此处之人瞧不上王嫣,并不是因为自己逼迫王嫣做妾,而是王嫣自己软了骨头了。 而王嫣垂下头,眼底却也是顿时添了几许冷漠之意。 不错,自己是脸面都不要了,最后如此行事。 可那又怎么样,自己没了面子,却也是有了里子。 她当众如此,那也是明着给云家献媚,让云家知晓,自己是柔顺安分,和王珠全然不同。 王珠再怎么耍弄手腕,可她和云暖阳并不齐心。 既是如此,想来云家也并不会如何喜欢这个儿媳。 王嫣便是这般跪着,将一盏茶奉送到了温意如的面前。 温意如最初也是有些惊愕,旋即倒是当真欢喜起来了。 不说别的,她眼见王嫣如此乖顺,心里倒是得意起来。 什么金枝玉叶,到了云家,就是应当下跪。 温意如喝了王嫣奉送的茶水,倒是顺意得多了。 她也是将早准备好的玉佩赠给了王嫣,王嫣也是谢过。 只不过这一次云家的回礼,那也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王嫣的玉佩比起王珠那块,也是小了一些,翠色也是不那么剔透。 这也是彰显云家妻妾有别,不会胡乱行事。 王嫣捏着云家赏赐的这块玉佩,心里却也是不觉酸了酸。 如今自己,却也是当真是云家的妾室了。而正因为这个样儿,自然也是处处比王珠短了一些。可是她不甘心的,自己总有一日,一定是会让自己站在了王珠的头上,让王珠给自己下跪。 礼成之后,王嫣却也是被送入秋华院。 此处是云家给她安排的院落,新修起来的,倒也是修建得美轮美奂。 今日王嫣除了早晨吃了几口早食,一整天都是滴水未沾。 可是王嫣非但没有觉得饥饿,反而一阵子的恼恨之意顿时涌上了心头。 她面颊垂泪,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过了脸颊。 “如今我到了云家,难道也是要真正做个妾了。我到底是金枝玉叶,怎么可以如此欺辱于我?” 王嫣想着云暖阳,想着云暖阳俊雅的风姿,想得自己心口都是快要碎掉了。 凭什么,自己新婚之夜,竟然是如此的凄凉? 其实她内心之中,也是知晓,瞧着云暖阳今日那样儿,多半不会来这儿宠爱自己。 一多半,是会去王珠那儿,顺了王珠的心意。 王嫣内心,更是不觉滴血。 而她的宫婢水柔却不觉劝说王嫣:“今日如此,还不是因为九公主手腕厉害得很,算计着你,让你身份卑微,一开始便是输了一筹。云家也是勉为其难,方才认了这个媳妇儿。谁不知道王珠克夫,她招惹的男子,多半也是没什么好下场了。只是明面上,今日云家却也是要帮衬一二。不然这么多人眼里,云家就是妻妾不分,家风不正。” 王嫣轻轻的捂住了面颊,却也是泪水盈盈了。 水柔虽然只是个宫婢,可她正当妙龄,自然也是容易春心萌动。 前日见到云暖阳,一颗心荡漾萌动的,却也是并非只有王嫣。 水柔心中打算,除非自己帮王嫣争宠成功,云暖阳方才也是会留意自己。 如今王嫣没精打采的,水柔自然是更要说上几句话儿,鼓舞水柔一二。 她不觉轻轻的走过去,伸手为了王嫣按摩肩头:“说句不好听的,公主在云家的人眼里,那也是不过是个陌生的人,凭什么云家要眷顾于你。自然是要以心换心,好生和云家相处。今日公主对那温氏放软了身段儿,这却也是极好。我仔细瞧那九公主,便是天生会生事的人。以后你这边温柔恭顺,她那边处处不是,此消彼长,我瞧王珠也是在东海郡立不了足。” 王嫣听了,倒是心中郁结稍减。 只不过瞧着红彤彤的蜡烛,自己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这心中却也是更加不是滋味了。 此时此刻,王珠回了云家给她安置的院儿。 紫枝等几人踏了进去,倒也不觉一怔。 琉璃塌、珍珠帘、白玉杯,碧玉盏。 如今在灯火的映照之下,却也是一屋子的锦绣辉煌。 说是东海富庶,果真是不假。 王珠虽是出身于皇族,可是这儿摆设,却也是不输皇宫。 紫枝福了福,顿时说道:“公主放心,这儿云家虽然安排了两个丫鬟,却也是已经被打发到外边。” 王珠也点点头,如今自己身边的宫婢,早就是练得绵里藏针。 含黛在一边,提着一个精巧的食盒,将准备好的几样小食给拿出来。 有煎饺子、碧玉粥、酸浆萝卜丝。 王珠也是一日都食水未沾,她自然也是不会委屈了自个儿了。 她忽而皱起眉头,解下了温意如赏给自己的那翠玉:“墨柔也是来了这儿了,这玩意儿拿出去给她瞧瞧。” 王珠也是在大夏皇宫之中混得十分精明了,也是知晓云家必定不会喜欢自己这个儿媳。 既然是如此,自己也是要小心几分。 此刻云暖阳必定是会在前厅招呼客人,一时不会来这儿瞧自己,王珠也是填饱了自己肚子再说。 吃完一碗粥,王珠点了香,让几个宫婢下去。 她忽而想起了碧灵宫宫主给自己的那个镯子,王珠手指轻轻的抚摸,眼底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几许幽幽的光彩。 房间倒是终究安静下来,任由那蜡烛轻轻的燃烧。 云暖阳迟迟未到,只留下王珠一个人。 过了好大一阵子,云暖阳方才是踏入了房中。 他目光落在了王珠身上,却也是悄然掠动了几许讶然之色。 今日自己是故意回来迟了,他也是知晓王珠性儿不好,还道王珠必定是会发作。 甚至这位九公主,会认定自己是刻意没有去寻她,反而去王嫣屋子。 便是没有猜疑什么,自己来得迟了,这九公主莫非就不会添了些多心? 王珠的资料,云暖阳也是知晓的,知道王珠是极狠辣的性儿。 自己猜测王珠会如何,如今却也是分明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之外了。 此时此刻的王珠,居然是出奇的安静。 她的脑袋之上顶着珠冠,安安静静的坐在了床沿边。云暖阳不知怎么了,竟然是不由得觉得王珠是有些乖巧的味道。 云暖阳竟然是猜测不透,这个九公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 先是花痴愚蠢,忽而又手腕狠辣起来。只看王珠的资料,云暖阳也是当真猜测不透了。 他微微一笑,先过去将王珠的珠冠解下来,露出了王珠宛如冰雪一般的容貌。 小巧的面颊,肌肤却苍白若雪,只被红蜡烛的光芒染上了些许的暖意了。 眼前的王珠,分明也不过是个年纪尚轻的少女。 269 兄妹情深 云暖阳却也是微微恍惚,在他所在的那个世界,这个年纪的少女可能只是个初中生。甚至睡下手,无论是自愿还是不自愿,都是算强迫的 别人都说自己口味独特,喜欢年纪大的女子,却不知晓他始终对年纪小的女子心存芥蒂。 而如今,自己面前的少女,分明不符合自己那个世界的标准。 可他内心却冷冷一笑,这姑娘是夏熙帝不怀好意给送过来的,就算是糟蹋了,也是她自己命不好,怪不得别的人。 况且,男人某些方面,真的是没有节操的。 云暖阳一阵口干舌燥,年纪还小的女孩子,品尝起来究竟是什么滋味,他倒是想试试,尝个新鲜。 不错,他云暖阳确实也是穿越而来。 身为现代人,他穿越在云家那个傻子上。 而一开始,云暖阳就是觉得自己处境很是不妙。 他虽然是个所谓的嫡出之子,可是上头还有个兄长。这兄长虽然不是亲生的,可是聪明伶俐,而且颇有野心。 云暖阳不喜欢姚蛟,觉得云家都收养这个野种了,姚蛟却是不知感恩。 温意如不止一次哭诉,说姚蛟不孝,更对自己无礼。 云暖阳虽然是现代人,却也是很快就适应了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 他年纪一天天的大了,也慢慢的夺回了那些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比如姚蛟,自己可不是让姚蛟身败名裂滚出去了? 而如今,那些属于现代人的束缚,那些曾经的道德也是被云暖阳自己生生撕裂。 他温厚的眸子盯住了王珠,眼底深处却也是有些贪婪。 从前的他,曾经误点一个网站,那网站里面一些带颜色的录像,原本不足以让云暖阳在意。可是里面有一些视频,主角却也是年纪还小的女子。 那时候他看了很久,只觉得自己的小腹顿时也是勾起了一缕火热。 不过那个时候,他虽偶有污秽之念,却也是绝不敢当真如何坏了前程。 反而到了这异世,云暖阳慢慢的将自己曾经所介意的东西却也是统统给扔了去。 譬如,眼前的妙龄少女,那可是大夏皇族之女,身子又是这般纤弱。 云暖阳倒是极温和的说道:“为夫来得晚了,倒是让公主等太久,这头冠极重,可是压坏你了?” 王珠轻轻的摇摇头。 灯火下,若王珠压下了自己那凶煞狠意,面颊之上的青涩味道倒是露出来。 云暖阳越看越爱,只觉得兴致更浓。 他一伸手,慢慢的为了王珠摘下去顶在了头上的凤冠。 那尾指,倒是好似不经意的擦过了王珠有些娇嫩的耳垂。 一瞬间,一股子酥麻之意从王珠耳垂传来。 那种极为恶心的感觉,仿佛是蛇的信子轻轻的扫过了王珠的耳垂。 王珠胃部轻轻抽搐,几乎是想要吐出来了。 这个混账,实在是太过于恶心。 最初让云暖阳拉住自己手时候,王珠没这么厌恶,可如今的目光却让王珠难以忍耐。 也许,云暖阳如今虽然还是款款君子的样儿,可是王珠已经是从云暖阳的眸子里瞧到了云暖阳灵魂深处的猥琐和肮脏。 王珠一笑,不觉站起来。 云暖阳喝了得有些醉了,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唇齿之间却也是有那熏熏酒味儿。 他瞧着王珠到了桌子边,拿起了金剪刀,剪了蜡烛那烧得有些发硬的芯儿。 房间之中,自然是亮堂了些了。 而王珠那纤弱的身影映入了云暖阳的眼底,让云暖阳的眼底顿时添了几分贪婪。 古代女人就是好,要以夫为天。 而且,这种年纪自己就是可以肆意糟蹋。 自己今天,必定是要让王珠流血,明天路都不能走了。 王珠拿起了酒壶,倒了两杯酒,方才回头笑了笑:“夫君,还不过来跟我喝交杯酒。” 她嗓音仍然是冷冰冰的,可那素净得面颊之上,此刻却也是顿时绽放了嫣然的笑容。 这样子的笑容,却好似异花初开,竟然似冰面之上一朵莲花冉冉绽放。 虽然不是什么绝色之姿,却也是不觉让云暖阳砰然而心动。 云暖阳一笑,顿时也是走了过去了。 王珠将一杯酒摆在了云暖阳的跟前,云暖阳顿时伸手接过去,却轻轻送入了王珠的手中。 这九公主,如今虽然是乖顺,可是瞧过了从前王珠的手腕,云暖阳自然也是要小心几分了。 王珠却似并未察觉什么,纤秀脸颊竟似微微一红。 云暖阳内心微微一动,王珠这般模样,竟似极腼腆的性儿。 两人手臂挽住在一起,慢慢的饮下了杯中的酒水。 *苦短,云暖阳也是欲与王珠共度*。 只不过这一刻,他脑子忽而隐隐有些恍惚。 蜡烛的火光轻柔的照在了王珠的面颊之上,竟似有几许幽润之意。 云暖阳脑海微微晕眩,手掌按住在桌子面上,随即整个人却也是咚的一下栽倒在地。 王珠冷哼了一声,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恼怒之意。 她将云暖阳扔在了床上,面颊却也是流转了几许厌恶之意。 王珠原本觉得,应付别的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却也是没曾想到,竟然是能让自己厌恶如斯。 她掏出了一块手帕,却也是狠狠的擦了自己手掌几下,只恨不得将自己掌心都给搓破了。然而那股子恶心的感觉,却也是仿佛留在了耳垂之上,当真是挥之不去了。 而云暖阳人在床上,却也是发出了阵阵呻吟,仿佛是做了什么美好的春梦。 王珠嗤笑了一声,却也是一步步的到了镜子面前。 今日那珠冠顶在了脑袋上,顶了一天,却也是累得脖子发酸。 如今发冠已经被摘了下去了,王珠手指儿捏住了钗头,却也是一根根的抽下去,摆在了梳妆台前。 乌发若云,轻轻的披散在了背后。 褪去了大红色的嫁衣,王珠却也是仍然是一身素净。 她清秀的容貌,却也是空灵若雪。 王珠伸出了手指,却也是不觉轻轻抚摸挂在坠儿上的白玉琼花。 这朵琼花是挂在了胸口,藏在了最贴身之处。 原本以为,自己和晏修的那段朦朦胧胧的情愫会慢慢的淡忘了去。 可是如今,这留下的念想,却宛如是这污秽之地一股子莫名的支持。 王珠瞧着自己镜中的容貌,镜中的少女清秀纤弱,甚至不自觉有几分青涩之意。可是这是自己吗? 明明这明镜若水,可是王珠却觉得镜子里的影子有些模糊了。 仿佛能透过这一面镜子,瞧见了那陨落在深宫的幽幽冤魂。 王珠的唇瓣,蓦然流转了一缕幽冷笑容,森森冷冷的。 那样子的怨恨,却也是破坏了王珠容貌上的青涩味道。 自个儿这宛如玩偶一般少女的身躯之中,却拥有一缕于世不容的怨恨魂魄。 王珠无端,竟似有些寂寞之意。 便是在此刻,王珠却也是听到了幽幽箫声。 那箫声是极好的,明明是若隐若现,却好似能吹入王珠的心口。 王珠不觉怔住了,这东海之滨,怎么竟有这般幽幽箫声。 她不觉轻轻的推开了窗户,落花飞舞,夜色融融,月华如水。 只不过却只见屋舍俨然,并不能知晓吹箫之人究竟是谁。 高楼之上,碧灵宫宫主轻轻的半靠在长椅之上。 一旁的几上,却也是轻轻的摆在一片面具。 他修长的手掌,轻轻的按在了碧色的玉箫之上,任由那幽幽箫声,不觉轻轻泄出。 碧灵宫宫主面颊之上,却用金粉勾画,密密麻麻的,宛如咒语一般,是那极为繁复的样儿。 他的容貌,也是被这些金粉涂料遮掩,隐藏在了一片绚丽夺目之中。 一人千面,碧灵宫宫主也是不知道有多少张容貌。 就算是取下了面具,碧灵宫宫主仍然是下意识得遮掩自己的容貌。 他似乎已经有一种心癖,绝不想将自己容貌浮出水面。也许纵容是自己,也是并不记得自己的真实容貌了。 碧灵宫宫主虽然是精通箫技,却许久没有吹箫了。 他无心无情,却也是久久没有吹箫的心境。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碧灵宫宫主却忽而很有兴致,吹奏那么一曲。 一曲罢了,碧灵宫宫主却轻轻的将箫放在了几面。 而在他之前,却也是赫然放在一盏巨大的花灯。 这盏巨大的花灯好似有一人高,极巨大的。 如今灯火通明,花灯却也是无风自动,轻轻的旋转。 这种走马灯,是靠着底部热气涌起,和冷空气交汇到了一道,再轻轻的转动。 灯分成八面,每面都画着人影。 这灯儿上面,画着许多道红衣女子的身影,有正面的,也有侧面的。 伴随这巨灯轻轻的流转,上面的人影也随灯流转,留下了一片温润迷离的幻影。 只不过无论是哪道身影,女子的面容,却是极为模糊得。 笔墨染了晕彩,却也是化不开五官的清晰。 最初自己初醒,脑海里却也是一片模糊,唯独那缕红色的身影烙印在脑海之中,却也是挥之不去了。 无论自己画多少道嫣红的身影,那女子的容貌却也是总是模模糊糊的,分明也是瞧不清楚。 站在高台之上,碧岭宫主放目往过去,却也是唯独云家的院落仍然是一团晕彩灯火。 那九公主王珠,倒是个极有趣的人。 只不过再如何,却也是始终及不上自己内心之中那铭心刻骨的身影。 一夜无梦,云暖阳却也是睁开眼睛。 昨夜一切,是那么凄美,又是那样子的真实。 云暖阳皱起眉头,虽然满意,却隐隐有些不喜。 雪白的床单之上,却仍然是滴落了几点嫣红,当真是触目惊心。 女儿家的初次,自然也是有落红的,王珠也是如此,并不意外。 只不过王珠却也是并没有躺在床上,反而背对着云暖阳。 少女轻轻的将乌黑发丝拢在了一边,云暖阳看着王珠脖子上的痕迹,却也是自得一笑。 这么高傲的女子,还不是在自己面前屈服,辗转承欢。 两个云家丫鬟进来,服侍云暖阳梳洗穿衣。 这两个丫鬟名叫娇红、秀兰,皆是身材高挑,姿容秀丽的人物。想来在云家丫鬟之中,也算是标致出挑的,如今却也是放在了王珠房中。 说是丫鬟,王珠却也是知晓,这些家族里面,这般丫鬟多半也是未来的通房。 故而如今,两人服侍云暖阳,也是面颊微红。 昨个儿王珠虽然命人将两个挡住在外边,可是如今云暖阳却让她们两个服侍。 故而她们两人觉得,九公主虽然是醋坛子,可是在云家还是云暖阳说了算数。 秀兰去整理铺面,面颊却也是微微一红。 只因为那被单凌乱,上面却是有落红。 既然是有这个落红,却也是只能说明一桩事情,那就是昨日王珠和云暖阳同房了。 王珠为何来这儿,云家的下人却也是知晓了几分。 想不到成婚之事,居然是如此顺遂。如今这个大夏的九公主,就是云家的少夫人了。 云暖阳衣衫穿戴好了,却也是越发秀润挺拔了。 两个服侍他的俊俏丫鬟,却也是不觉面颊发热。 自家少爷,到底越发出色了。 只不过新夫人才进门儿,又是身份高贵,纳妾的事情,大约也是急不得。 云暖阳倒也是坦然,两个丫鬟的模样,他也是知晓的。 果然封建社会之中,女子低位是极低下的。 自己是个极为怜香惜玉的,只要刻意温柔几分,这些备受压迫的美丽女郎都是会为之倾心。 果然古代的男子都是不懂珍惜女人。 只要自己略略温柔了一些,这些女子还不是投怀送抱,死心塌地的。 云暖阳再走到了王珠面前,刻意温柔了几句。 他见王珠垂下了头,似有几分羞涩之意,也不觉一笑。 但凡女子,做姑娘时候无论如何强硬,一旦*给别的人,那也是慢慢的会改了自己的心思吧。 安抚了王珠几句,云暖阳便离去了。 王珠却也是容色淡漠,若有所思了。 云暖阳虽然是个男子,可却颇会玩儿这内宅之事了。 照着规矩,今日清晨自己要去见婆母了,可是云暖阳却也是先行离去。倒是让自己这个公主,独自去见温意如。这般模样,却也是分明有几分尴尬和不堪了。 这两个云家的美婢自己昨个儿拒在门外,今日云暖阳却是专门让这两个女子服侍。 别看云暖阳是言语温柔,却也是分明有心给自己下马威。 不过昨日自己刻意刺破了手掌,做出了那落红,又弄得被单凌乱,云暖阳倒也是并没有瞧出来。 云暖阳离去了后,王珠也不用云家的丫鬟,还是让那些自己用惯了的宫婢服侍自个儿。 娇红、秀兰站在一边,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尴尬了。 方才她们两个争着服侍云暖阳,当时不觉,此刻方才发觉似是冷落了少夫人。 也是了,便是云家的婢子之间,也是少不得争风吃醋。 这两个丫鬟,都是容貌出挑的佼佼者,个个都盼望早些爬上云暖阳的床。 正因为如此,王珠方才是被她们无视了。 如今王珠也是不理睬她们,两个人却也是手足无措,甚至是有些不是如何是好。 而王珠命人打开了窗户,只觉得晨曦微润。 这院落是云家新修建的,花园之中移植了月季玫瑰,香气扑鼻,阵阵清香可谓是十分怡人。 王珠把玩自己的手指套儿,含笑说道:“这院子里的花儿,开得好生娇艳。这个季节,若是大夏京城,只恐怕已经是下雪了。” 含黛嘴甜:“那也是云家敬重公主,院子方才布置得十分漂亮。” 王珠唇角含着一缕微笑:“娇红、秀兰,你们两个,就是将这些花儿打理一番。给这花儿浇水松土,用些花肥。” 而娇红、秀兰两个,听了王珠的话儿,顿时也是不觉呆住了。王珠如此言语,当真也是令她们两个震惊万分。 须知她们两人是丫鬟,可丫鬟与丫鬟也是有差别的。 似她们这般大户人家品阶高的丫鬟,也是娇养得跟大户人家的小姐一样。 那些打弄花草的粗重活儿,她们两个可是没做过的。 娇红不觉讪讪然:“少夫人,我们两个是服侍你的。” 只是话儿说出口,她却忽而想到方才自己将王珠晾到一边的事。 王珠红唇冉冉绽放一缕冷笑,手指儿轻轻的拢起了一缕乌的发丝。 她倒是没有言语,自有紫枝应付。 紫枝不觉含笑说道:“这花儿既然是云家为公主栽种的,总是一片心意,两位料理这些花儿时候,还盼费心些许。” 画梅也在一边应声:“如今你们好生侍候九公主,公主自也不会亏待你们。还劳两位姐姐快去料理花儿。” 娇红秀兰两个好歹是两个丫鬟,王珠嘱咐,她们二人也是不好违逆,只得去了。 只不过两个人平时也是心高气傲的性儿,如今受了这般委屈,心中自然是有些不悦。 她们两个人,也是心中自有些盘算。 如今顶撞公主,无论怎么样子,都是自己的不对了。 既然是这个样子,倒是不如暂时隐忍,再去云暖阳面前哭诉。如此一来,这倒是让自己得了几许怜惜。 两人委委屈屈的出去了,粉黛也是不觉幸灾乐祸:“这云家的丫鬟,当真是不知晓分寸。如今总是要给这些贱婢些颜色瞧瞧,让她们知晓,我们家姑娘也是不可轻易小瞧了去。” 王珠却不置可否。 什么下马威也说不上,只不过自己嫁入云家虽然是一时筹谋,却也是总不能让自己委屈了去。 粉黛却有些担切:“可我却是听说了,七公主一大早就去那温氏那边请安,殷切得很。” 说到底,还不是跟自家公主争宠,千方百计讨好云家的人欢心。 王珠却是嗤笑了一声:“身为妾室,殷切一些,那也是应该了。” 粉黛想想也是,王嫣身为公主,怎么就一点儿都是不知道矜持,更不知晓分寸。 身为公主,那就是应当将自个儿身份端起来一些。如今,可不是任由别人作践。 自家公主,倒是当真是有些皇族的贵气。 粉黛想了想,却也是不觉巧笑倩兮:“如今公主也不是做姑娘的人了,也可以梳理妇人的发髻了。” 她原本手儿也巧,也不多时,就给王珠梳好头发,戴上了一双碧玉色流苏发钗。 王珠皮肤白净,原本也是不必用什么脂粉,只不过皮肤没什么血色,故而轻轻的打了点胭脂。 海风轻拂,一股子清风拂过,却也是令人心神舒畅。 云暖阳策马而行,发丝轻轻随风飞舞,却也是越发令人心神舒畅。 云蕊儿也是骑在了白马之上,她虽然是一身男装,却也是仍然是掩不住体态娇美。 她轻笑,笑声宛如银铃一般,却也是化入风中。 云蕊儿侧过头,笑容甜甜的却也是宛如蜜糖了,竟然是说不尽的动人。 “大哥,昨日可是你的新婚之夜,怎么一大清早就出来,也不陪陪嫂子。我听说嫂嫂身为大夏公主,性子可谓是十分刚烈。大哥,这些传闻,却也是不知晓真还是不真。还是,大哥当真很是不喜欢她?” 云蕊儿眼波流转间,竟似有些晦暗之色。 那甜蜜的笑容间,却也是不觉隐隐有些心计。 云暖阳手指轻轻抚摸马鞭子,忽而失笑:“既然是性子烈,我如今自然也是要冷一冷她了。但凡烈马,若是想要驯服,自然是越发须得一些功夫。也是不能待她太好了,手段又松又紧,方才也是能让那人安分。” 云蕊儿红润的唇瓣却也是不觉轻轻一翘,更是不觉添了几分不喜之色:“她身为大夏公主,身份可谓是极高贵的。正因为如此,也是有些瞧不上咱们云家。大哥,那天蕊儿缠着她说话儿,说了那么多话,可是九公主却也是冷冷淡淡的,不理不睬。” 说到了这儿,云蕊儿的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委屈之色。 云蕊儿眼波流转之间,竟然是有了几分情意。 而云暖阳是个聪明的人,也是对女子极了解的人,其实也是隐隐知晓云蕊儿这个小妖精的心思。 他无可奈何的笑笑,这不就是恋兄? 无论自己娶得是什么样儿的人,只恐怕云蕊儿也是不会满意。 只不过云蕊儿这个小妖精,便是心里不喜欢,还是待人亲亲热热的。 自己当真是拿云蕊儿这个妹妹无可奈何。 只是云蕊儿这个样子,倒是并不仅仅是因为她自己的问题。云暖阳风度翩翩,姿容俊秀,是最俊美不过的人物。而云暖阳,对她的态度也不仅仅是妹妹。 云暖阳也觉得无可奈何,自己毕竟是穿越的,穿过来的已经是成年男子。而云蕊儿打小都是娇美得不可思议,伴随云蕊儿长大,却也是越发美得不可思议。 每次云暖阳触及云蕊儿的容貌,却也是顿时不觉为之砰然而心动。 只不过云蕊儿到底是血脉之亲,云暖阳也是绝不敢胆大妄为。 云蕊儿却凑过去,舌尖儿舔了一下红润的唇瓣,嗓音越发是有些暧昧:“大哥,你有了妻子,可是会不理会蕊儿了。你说一说,比起九公主,我是不是就是没那么重要了。” 她样子楚楚可怜,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狡黠之色。 云暖阳瞧得砰然心动,却也是不觉砰然心动。 他嗓音温柔,却也是不觉隐隐是有些暧昧之意了:“蕊儿,无论我娶了谁,自然是最在意你不过了。” 云蕊儿蓦然面颊流转了几许红晕,似有几分腼腆羞涩之意,却也是轻轻的垂下头去。 云暖阳忽而回过神来,自然是知晓如今这般,是有些不对的。 自己若要断了云蕊儿的念头,这些暧昧的话儿却也是自然不必说了。 可是自己说话,却仍然说动了云蕊儿的心思。 这世上原本也是有些小女孩儿,年纪还小时候,也许会对父兄有独占的心思。可是伴随这些女孩子长大了,这些心思却也是渐渐都消了去。 可云蕊儿没有这个样子,也许就是因为云暖阳那若有若无的暧昧言语。 云蕊儿也在云暖阳那些暧昧的言语之中泥足深陷,再也是不能脱身。 云暖阳故意说道:“蕊儿年纪也不小了,又是东海第一美人儿,可是想到了成婚之事。” 云蕊儿面颊之上顿时添了几许阴郁之色,唇瓣微微冷笑,手指儿轻轻抚摸手掌之间的鞭子,仿佛是漫不经心的说道:“成婚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眼界抬高,寻常之人,我也是瞧不上眼。” 云暖阳调笑:“海家那小子,蕊儿不是很上心。人家不是都有夫人了,你还是不是纠缠不休。” 云蕊儿却冷哼一声:“他性儿软绵绵的,也是没什么趣味。只是他眼光不好,那样子矫揉造作的世家女,他倒是当成宝贝一般,当真是喜爱得紧。” 若说海飞龙,她心思也是奇妙。自己和他青梅竹马,原本相当要好。别人也是起哄,说自个儿才跟他一对儿。却没想到海飞龙娶了崔清河,竟然还颇为爱惜。 云蕊儿的心中,自然也是颇为不是滋味了。 要她承认自己喜欢海飞龙胜过哥哥,她是断断不会认的。只不过每次想到了海飞龙的事儿,云蕊儿内心之中就是顿时有些不舒服。 原本大哥承认自己是最宝贝的,云蕊儿的心里面正是欢喜,只不过想到了海飞龙,云蕊儿内心之中的欢喜之意却也是顿时淡了不少,反而隐隐有些不悦了。 此刻旭日初升,海水宛如沸腾了一般,天边也是透出了一缕缕的红霞。 云蕊儿策马奔跑了一阵子,面颊红扑扑的,也是渗透出了一颗颗的汗水珠子。 云暖阳瞧在了眼里,心中更是不觉微微一荡。 两个人策马狂奔,很快也是到了云家的教武场上。 此刻天色初明,教武场上已经是十分热闹。 姜皓正与一名校尉比试,而姜皓的武功确实也是更胜一筹,不觉生生的将对方打败了。 而姜皓虽然是外人,只要他武功出挑,这些东海的将士还是不觉添了几分佩服。 更何况,谁都知晓,姜皓是素来都跟云暖阳交好的。 云暖气的眉头,却也是不觉悄然一皱。 姜皓眼见云暖阳来了,顿时也是抛去了其他的人,和云暖阳说话儿。 而姜皓的面颊之上,顿时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愧疚之色:“云兄,如今我来东海,成为统领。我也不是愚的,自然是知晓,是夏熙帝刻意挑拨离间。只不过,如今倒是不得不如此。” 云暖阳的面颊之上,顿时流露了温煦宽厚的笑容,却也是不觉说道:“贤弟,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朝廷若是派其他的人来,和我不是一条心,我也是平白落了许多苦头吃。如今你来,我方才是更加放心了。” 而姜皓这般言语,云暖阳也是不觉放心下来了。 果然,云暖阳是翩翩君子,自然是眼界开阔,绝不会对自己如何的。 夏熙帝挑拨离间,如今瞧来却也是枉做小人了。 云暖阳笑容温和,心中却是盘算别的。 夏熙帝这一举动,倒是果真十分的狠辣。 自己结交姜皓,原本是亲近姜家,却没想到他居然让姜皓到东海来任统领之职。 若是旁人,自己明的暗的,软的硬的,手段也是不知晓有多少。 可是如今,一些手段却也是不能用在姜皓身上。 否则,姜家就会对自己为敌了。 这倒是个一石二鸟的好计策了。 云暖阳面色柔和,不带半点愠怒,心中却也是捉摸不定了。 而云蕊儿目光却落在了姚蛟身上。 姚蛟容貌冷峻,整个人却隐隐有那么一缕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 仿佛周围的事情,都是与姚蛟没关系。 云蕊儿也听过姚蛟的事儿,原本便是不喜欢。知晓姚蛟对云暖阳不喜,更平添几分厌恶。 只不过如今,眼见姚蛟容貌俊俏,容色冷峻,却也是不觉隐隐有了砰然心动之意。 云蕊儿嫣然一笑,手指却也是不觉轻轻一拢发丝。 “姚哥哥,你若在东海有什么不习惯的,无妨和我说一说。” 说罢,云蕊儿伸出手了手掌,轻轻去捏姚蛟的手掌。 她手掌十分软绵,柔软若玉。云蕊儿喜爱摆弄自己的风情,如今却也是并不如何的例外。 原本觉得,姚蛟见到自己这般年轻美女,必定也是会放软姿态。 岂料姚蛟却冷然一挥手,啪的一下将云蕊儿推到在了地上。 姚蛟唇瓣浮起了一缕冷笑,讽刺无比的说道:“云家的女子,怎么就这么下贱。男女授受不亲,莫非这点儿都是不知道。如今你对我动手动脚,莫非还要占我便宜,对我不是?” 云蕊儿面颊通红,不可置信的看着姚蛟。 从小到大,她都是被养得十分娇贵,云暖阳更是将她宠上天。 正是因为这个样子,云蕊儿却是一点儿都不想嫁了。 她从来没有受过这般屈辱,此刻泪水却也是啪啪的落下来。 一旁的东海兵士却也是瞧不顺眼了。 “姚蛟,你是什么货色,大家还不是心中清楚。如今你巴结了九公主,来到了这儿,莫非还以为自己当真是什么好人不成。如今云家小姐待你亲好,你却是这样子的不知道好歹。” 护花使者也是有的。 云蕊儿身为东海第一美女,这裙下之臣,更是不在少数。 她姿容姣好,容貌美丽,喜爱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如今云蕊儿这般委屈,自然是有许许多多的人为她不平。 若是旁人,自己欺辱了这弱女子,多少也是知晓自己错了。 可姚蛟是个奇葩,他却也是冷笑不已:“你们习惯了让她摸着手,亲亲热热的,不觉得她不检点,我却是好人家的男子。” 有人却不觉冷笑:“你算什么好人家的男子,当年忤逆母亲,侮辱婶娘,连肚子里的人命都给弄出来。” 姚蛟眼皮却也是不眨,脸皮更是比城墙还是要厚些。 “我从来虽然是有些不好,如今却也是尽数都改了去。便是妓女从良了,也不容人随意奸污。云家小姐要做下贱之事,不要找我这个知廉耻,会悔改的人。” 他也可谓是牙尖嘴利,气得云蕊儿面颊发青了,眼中却也是流转了一缕杀意。 云暖阳和姜皓说完了话儿,却也是已经过来。 云暖阳心中气恼,只不过他到底是个有涵养的人,此刻却也是隐忍不发。 他也是不理会姚蛟,反而是扶起了云蕊儿:“蕊儿,何必跟这种人生气。你好好的美玉,为什么要与那碎瓦片去碰?平白惹得自己一身腥。” 姜皓更是帮衬:“是了,云小姐,这样子的人你也是不必理会。瞧他人前人后,就是跟着女人裙儿边转,算是什么好的。” 姚蛟却只微微一笑,并无愠怒的样子。 云暖阳心中冷了冷,若是曾经的姚蛟,却是绝不会这般无动于衷。 瞧来如今姚蛟回来,这心计倒是深沉得多了。 可那又如此,这地上的泥鳅,却也是绝不会变成天上的飞龙。 姚蛟莫非还以为自己是王者归来,其实仍然是自己足下泥。 这般想着,云暖阳眼底却也是顿时不觉流转了几许恼恨之色。 如此离去,云蕊儿也仍然是愤愤不平:“大哥,那姚蛟算什么东西,他污言秽语,欺辱我这个妹妹,我,我可是从来没受过这般委屈。” 云暖阳却不觉微微一笑:“蕊儿放心,大哥不会饶了他去。” ------题外话------ 虽然九公主是古代人,但是水灵还是准备等她年纪大一些再真正羞羞,到时候再生包子 还是现代的姑娘好啊,难怪古代生育那么凶险,男女又不平等 谢谢qixiji622亲投了2票 谢谢b941383253亲投了1票 270 妾室求见 云蕊儿却是极会撒娇弄痴的,咚的一下子栽倒在了云暖阳的怀中。 她泪水盈盈,不觉沾染在了云暖阳的衣衫之上。 这样子亲呢的举动,却也是早就逾越了本分。 云暖阳却并没有推开云蕊儿,反而是将云蕊儿搂入怀中,轻轻的抚摸云蕊儿的发丝。 “放心,欺辱我蕊儿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那姚蛟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九公主身边的一条狗。这条狗,我让九公主亲手杀了他。” 说到了这儿,云暖阳的眼底,顿时也是流转了幽光。 云蕊儿不觉抬起头,轻轻的说道:“昨个儿,大哥和九公主同房了没有?” 云暖阳却也是微微有些好奇,只见云蕊儿样子气鼓鼓的,却也是极为介意的样子。 而云蕊儿却是泪水盈盈,如此看着云暖阳。 云暖阳却轻笑,手指轻轻一刮云蕊儿的鼻头。 “小傻瓜,人家是我夫人,我当然也是要亲近了。” 云蕊儿面色大变,忽而一把推开了云暖阳。 云暖阳哄了她一阵子,云蕊儿却也是没见回心转意。 瞧着云蕊儿这个样子,云暖阳也是不觉一笑。 对付这种骄纵女,他是有的是办法。 云暖阳故意冷了冷云蕊儿,云蕊儿面颊带着泪水,娇嗔说道:“大哥,你也是不来哄哄我。你就不能骗骗我,说你没有同房。” 其实夫妻两人之间,若是有什么,原本也是一桩顺理成章得事情。 可让云蕊儿说来,云暖阳对王珠好,竟然好似一桩大逆不道的事情。 而云暖阳居然是对云蕊儿十分纵容,云蕊儿说什么,他竟然也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云暖阳也是隐隐知晓是有些不对的,可是他却也是会给自己找理由。 蕊儿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 自己便是纵容一些,也是不算什么。 云蕊儿轻轻的擦去了面颊之上的泪水,竟似有几分得意之色。 便是王珠进门了,自己也还是大哥更瞧重的。 云家,李嬷嬷却也是踏入了王珠的院子里。 李嬷嬷也是温意如身边的人,得用得很。 如今温意如也是嘱咐,好生瞧瞧王珠,看着王珠是什么性儿。 李嬷嬷精神却也还好,身后青茹、紫鹃两个丫鬟一并跟过来,都是温意如院子里面的人。 如今李嬷嬷方才到王珠的院子里,顿时不觉瞪大了眼睛。 只见娇红、秀兰两个丫头进来,正自在干活儿,那一双雪白水嫩的手掌之上,却也是沾染了泥污。 两人容色,都是楚楚可怜,不觉可怜的看着李嬷嬷。 李嬷嬷倒是心里大惊,这两个丫鬟怎么沦落到这般地步? 这两个丫鬟姿容秀美,在云家也是上上之选。云家调教出来,也是有大用的。不是用来做通房,就是用来笼络别人。 可如今,两个娇柔动人的美人儿,在王珠这儿,却也是顿时沦为了养花的粗使丫头。 这九公主,莫非不知晓两个丫鬟送过来的意思? 如今王珠初来云家,身份尊贵,这还是不好提。 可是这两个美婢,迟早要做通房的。 以后王珠身子来了葵水,需要侍候的时候,这两个美婢也是能为王珠分忧。 却没想到,王珠居然是打发两个人来种花。 退一步讲,王珠就算是当真不喜欢,也应该客客气气的,阴柔下些绵绵之力。 如今王珠这般打发,倒是当真简单粗暴。 紫枝含笑,迎了李嬷嬷进去。 李嬷嬷肚子里犯嘀咕,紫枝却也是笑吟吟说道:“李嬷嬷,公主正在梳洗打扮,你稍稍等一等,便出来跟你相见。来人,给李嬷嬷摆些茶果子。” 说罢,紫枝就伸出手,将李嬷嬷给扶着坐下来了。 李嬷嬷内心苦笑,人家身边宫婢,也是个整齐的人物。 隔着屏风,她也是朦朦胧胧瞧着宫婢正在给王珠梳头。 这大夏的公主,当真是好生气派。 也不多时,几般点心也是摆上来。 李嬷嬷也是瞧得出来,不是云家厨房弄出来的。想不到王珠的人,人生地不熟,安排吃食也是妥当。转念一想,人家一路吃食也是安排过来的。也是绝没有必要,让尊贵的公主和那些下等人都吃得一样。 紫枝满面堆笑,不觉说道:“我还正准备和李嬷嬷说话儿,公主初来云家,正说到服侍的人。” 李嬷嬷也没想到已经是说到了这个话头:“今日正想和九公主说一说。云家准备了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八个,三等丫鬟三十二个。正好,是让九公主来使唤。若公主瞧谁不顺眼,大可以换了去。” 紫枝却轻轻一笑:“李嬷嬷说笑了,公主说了,她也不是那种骄纵的人。什么服侍的人,也是不必再添,免得张扬了,别人说什么闲话。之前送来的,倒也还好,九公主说是吃苦耐劳的性儿,正好在这儿侍弄花草。” 李嬷嬷心中却也是犯了嘀咕,王珠自己不张口,让个宫女就将她给打发了。 这九公主,院子倒是护得极好,泼水不进,硬生生不让别人插手。 况且要是全部都打发走了,也还罢了。偏生还将娇红两个留下来,这分明也是杀鸡儆猴,做给别人去瞧的。那些容貌美丽,姿容娇艳的女人,若是想要服侍云暖阳,就得掂量一下。 说九公主跋扈,倒也是当真不假。 她慢慢的吃茶,却不插话。自己不过是个下人,何必跟这个出名跋扈的九公主去计较? 到时候自己这个老骨头吃亏,自个儿却也是有些不是。 所以李嬷嬷只是笑笑,话也不多。 云夫人是个厉害的人,自然是有的是办法,收拾这个小蹄子。 紫枝一笑,却也是取了箱子,摆在了李嬷嬷面前。 李嬷嬷打开,瞧见这被单沾染了血污,知晓昨日云暖阳已经和王珠同房了。 今日温意如前来,要紧就是让自己打听这个。 如今陛下赐婚,居心不良,旁的人肯定会觉得云暖阳心中并不情愿,说不定也会冷落王珠。 如今一大早的,云暖阳虽然不在,可是毕竟还是跟王珠同床了。 如此说来,却也是仍然顺了陛下的之意。 一旁含黛也是给王珠梳好头了,王珠换了一件天青色金线刺绣做的衫儿,腰间束了一条流金玉带。 她缓缓的走出来,这一身装束配上王珠那冰雪似的容貌,也是不觉让李嬷嬷为之一震,呼吸也是未免有些急促了。 这通身的气派,倒也是隐隐有些压迫之意了。 温意如院儿里面,王嫣却也是早早就来了。 王嫣心中并不痛快,自己身为妾室,别人早就瞧低了自己一头。 昨个儿,云暖阳又没有留宿,自己更是没脸。 如今温意如不咸不淡的跟她说话,王嫣却也是不觉有些尴尬。 正自此刻,王珠却也是轻轻的过来,轻轻福了福,便落座了。 云家的丫鬟侍候,盛了粥,送上来。 一旁王珠身边自然是有人接过来,方才送到了王珠跟前。 温意如瞧着有些不自在,王珠怎么这么个做派。 人在云家,还当真当自己是公主。 王珠的勺子,轻轻搅动碗里的粥。 这米是上好米,里面有些鲜虾肉,吃了口感也还不错。 李嬷嬷悄悄的和温意如说了,温意如笑了笑,心里却也是不太欢喜。 这云暖阳是个孝顺的孩子,温意如也是爱惜的很。她这个做娘的,也是实在不想儿子跟儿媳过分亲近。 怎么昨个儿都睡了?总要折腾几日吧。 温意如咳嗽了一声:“公主到了云家人,却也是不必客气。若是有些不惯的,也是和我说一说,我呀,必定替你处置。” 王珠却也是笑笑:“多些母亲关心,我在云家,那就不拘束了,倒也是没什么好糟心的。就是我素来是不知礼的,想来母亲不会怪我。” 王珠这般说了,却也是轻轻一吹粥,慢慢的吃了一口。 王嫣心中想酸几句,只不过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尽数咽下去。 反正自己性儿柔顺,总能讨得云家的欢喜。 王珠句句带刺,总恐怕在云家里面不讨好了。 只不过王嫣如此期许,却没如她所愿,温意如倒是始终对王珠客客气气的。 便是云暖阳没有来,温意如也没提这桩,落王珠的面子。 用完早膳,王珠用茶水漱口了。温意如方才慢吞吞的说道:“原先大郎纳了两个妾,都是本地商户出身,自然没有九公主身份尊贵。这两个孩子,别的没什么好,倒是本本分分的。如今九公主进门儿了,就等着给你敬茶呢。” 王嫣一边听了,面色却也是微微一白。 云暖阳原本有妾,可是她却是一点儿都是不知道的。 不是说云暖阳名声还好,可是一个男子没有成婚,就先行纳妾,这可是京中不堪纨绔的行事做派。 她只觉得自己颇为受辱,内心之中,却也是更加不是滋味。 转念一想,王嫣就幸灾乐祸看着王珠。 自己不好受,王珠更是如此。 自己这个九妹妹不是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如今可不是打她的脸? 王珠从前也不知道云暖阳有妾,如今想来也是不好受的。 王珠却嫣然一笑,面颊之上却无一丝一毫的不悦之意。 “知道敬茶,倒是果真知晓礼数的。母亲放心,我绝不是那种拈酸吃醋的人。昨个儿夫君折腾厉害,今天也该让别的人侍候。” 温意如容色温文,却悄然捏紧了手掌。 王珠笑了笑,福了福后,正要走了,却好似想到了什么。 她转过身:“七皇姐,这姐姐妹妹的,你也好好走动。从前你在宫中,老是喜欢说些酸话儿。如今做了人家妾,自然应当轮着来,争是不好争的。” 王嫣顿时也是不觉气得脸色铁青,很有些不好看。 云家的妾,也不过是个卑贱之人,又如何能跟自己比? 王珠这样子说,不过是打自己脸。 王珠走了,王嫣也是留着也尴尬。温意如面色不好看,却也是打起了精神。 眼见王嫣也是一脸不悦,温意如也是打发她走了去。 李嬷嬷一边替温意如揉着肩膀,一边问道:“夫人,你说少夫人那样子性子,是当真不在意,还是因为别的。” 温意如嗤笑了一声:“不过是没将我儿放在心上而已。” 李嬷嬷却不觉讶然:“少爷是何等俊俏人物,哪里会有人不动心。” 温意如冷冷说道:“我只瞧一眼,就知晓这小妮子不是什么好人。早听说他和那陈国的质子勾勾搭搭的,又和姚蛟不清不楚。和姚蛟这货色混一道的,能是什么好人。这世上就是会有这般睁眼的瞎子,不知珍珠美玉,却将瓦块儿当成了珍宝了。你瞧今日那七公主,说是来服侍我,饭也是没多吃一口。可偏偏九公主,我儿也没配她一道,却也是没见她少了胃口。” 李嬷嬷想了想,果真就是这样子。 她也赶紧将自己在王珠那处见到的,给温意如说了。 温意如嗤笑:“果真是个厉害的小东西,可也没见得如何聪明。什么东西,都是弄在明处。还不是仗着陈后宠爱,恣意张扬。说到心计手腕,这娇宠的公主,又如何能有?待会我让蕊儿,领着这九公主出去。你呀,就将她房里的人换了。那箱子你抬我屋子里来,钥匙要过来。等她手里没了东西,什么小厨房,谁听她的。便是她寻我来,我也是有法子应付。” 这一次王珠嫁过来,陪嫁可是不少。虽有侍卫相从,可是云家之中也只有几个宫娥。 这几个宫娥虽然是牙尖嘴利,那也不过是嘴上功夫,算得了什么。 来到了云家,自己就用些手段,给她们些个教训。 这下马威,倒是正在好处。 李嬷嬷连连称是,倒也应了。 王珠离了温意如的院子,却也是回去了自己的院落。 画眉过来,面色却也是不觉有些难看了。 她不觉福了福,压低了自个儿的嗓音:“公主,方才却有两个人,来咱们这儿,说是爷的妾,却也是不知道真还是不真。我瞧这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好性儿。说是给你请安,如今却是跪下来。若是驸马瞧见了,还不觉得你欺辱了这两个人。” 王珠却也是嫣然一笑,只说道:“那进去瞧瞧好了。” 厅中,却也是可巧添了两个人。 云暖阳的两个妾春氏和张氏也一并来了,盈盈跪在了地上。 眼见王珠来了,两个人顿时也是莺声娇语,齐齐请安。 “妾身春氏,见过少夫人。” “妾身张氏,见过少夫人。” 王珠微微一笑,非但没什么愠怒之色,反而是细细的打量跪在了地上的两个人。 春氏姿容娇媚,身子也是婀娜盈盈。 张氏却是柔柔弱弱的,楚楚可怜。 瞧来云暖阳是个风流人物,也不拘于什么类型,每种类型总要挑一样。 王珠清清脆脆的说道:“今个儿你们来这儿,却是为什么?” 春氏抬起头来,眼波流转,却也是越发容色妩媚:“自然是尊敬夫人,前来请安。我们身为妾室,自然低了一头,十分尊敬夫人。” 瞧着样儿,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女子。王珠心忖,云暖阳倒是荤素不挑。 春氏确实是青楼出身,她容貌美貌,才艺双绝,也是有不少裙下之臣。 当初青楼遇到了云暖阳,却对云暖阳十分倾慕。 不过她也是知晓,自己做粉头时候虽然是有十分爱慕之人,真心想纳了她的却是少见。 原想做云暖阳一个外室,却没想得到,云暖阳居然是纳了她了。 春氏自然是对云暖阳充满了感情。 作为一个青楼女子,春氏那争风吃醋的手段却也是不见少。 她自忖,九公主身为公主,十分高傲,自然瞧不上所谓的妾。既然是身份高贵,那么必定也是不容别人分享自己的东西。 如今春氏这般说话儿,她捉摸着,夫人也合该生气了。 若是生气了,难免会对她们做些什么。 到时候王珠方才入了云家的门,就是落得一个善嫉的名声在。 这样子虽然是扳不倒王珠,可是天长日久,自己折磨王珠的法子还多的是。 想到了这儿,春氏的眼中顿时不觉流转了几许幽光。 王珠反而不觉一笑,出乎她意料,并无愠怒之色。 “不错,身为妾室,知晓敬重夫人,那也是极好的。只是不知晓,为何你们竟然是跪在地上。莫非云家有这个规矩,身为妾室,就该跪着说话儿。若是如此,这规矩倒是有些不好了。未免对小妾苛刻了点。” 张氏胆子小一些,眼见王珠似不像个好惹的,微微有些畏惧之意。 此时此刻,她倒是不觉有些畏缩了。 只不过春氏胆子大,虽然隐隐觉得王珠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个样子,倒也是并无退让之意,反而是咄咄逼人:“我虽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人,却也是隐隐知晓大户人家的规矩。爷还没有正式娶妻,便是先行纳妾了,也是于理不合。我等也是自知不是,所以给夫人赔罪,想少夫人消气。” 说是这么说,可是以后这番言语若是传出来,便是王珠因为云暖阳先行纳妾,折腾这些妾室了。 紫枝等人顿时也是气炸了,这贱婢口口声声的,是所谓的请罪。其实这所谓的请罪,还不是炫耀,炫耀她们先进门。 也不知道这些小妾有没有喝药,若是抢先生下庶长子,那王珠面上也是更加不好看了。 春氏一颗心也是砰砰的跳,她也是知晓,自己这样子的话儿是何等的大胆,何等的挑衅。想来王珠,那也是脸面无存,怎么也不能忍了。王珠若是忍了,那也是再软弱不过了。 而她,就是激王珠动手。 王珠却非但没有愠怒,反而笑起来:“原来如此,那更是知晓进退,知道分寸了。你们说得也是没有错,爷纳了你们,是他不懂规矩。若是传出去,便是有损云家的声誉。想不到你们虽然是妾室,倒也是明白这一点。” 春氏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是没想到,王珠居然是会这样子说。莫非这个传说之中厉害的九公主,其实是个十分软弱的性子。 耳边,却也是听着王珠轻笑说道:“不过,你们既然是如此知晓分寸。我若不顺了你们的意思,岂不是让你们心中不安。既然要跪,那就好好的跪着,我想来还能受一受的。” 张氏膝盖生疼,几乎是要晕过去了。 自己原本不过是被春氏拉过来,哪里会想到竟然是如此? 不是说了,夫人爱惜名声,就算是自己跪下来,也是会将自己拉起来? 怎么还要继续让她们跪? 春氏一怔,却反而心中暗喜,夫人果真就是个蠢物。 过一会儿,爷就要责罚这个嫉妇,对自己是百般怜惜了。 其实原本她身在青楼,也是不做他想,只想做个妾就十分欢喜。可是云暖阳行事,却是让春氏升起了非分之想了。 她不由得觉得,云暖阳必定是真爱自己了,方才是会对自己这样子的好。 如果有真爱,那么许多事儿都是不重要了。 春氏不觉飘飘然,甚至不觉,有了那非分之想! 她不觉眸子一动。 正在此刻,院中却是响起了云蕊儿娇美的嗓音:“嫂嫂,嫂嫂,我来瞧你了。” 王珠一笑,却去了院子里面了。 云蕊儿此刻也是来了,笑吟吟的看着王珠。 方才温意如说了,让她将王珠唤出去,温意如这个当娘的有些手腕要动。 所以云蕊儿方才匆匆来到了王珠的院子里面,和王珠说话儿。 王珠一笑,却也是和云蕊儿一块儿出去。 东海民风开放,大街之上,男男女女的都是没有戴面纱,个个都恣意得很。 王珠倒是挺喜欢这种风气的,她人在大夏京城,处处受了拘束,女子有许多规矩。既然是如此,王珠自然也是会觉得不自在的。 东海郡中,除了令人厌恶的云家,王珠也是没什么不喜欢的。 况且对于云家,她似乎也是没那么真心的厌恶。 骨子的战斗血液,蠢蠢欲动。 王珠轻轻的抬起了头,却也是顿时添了精神。 大街之上,王珠和云蕊儿都是骑着马,策马狂奔。 云蕊儿蓦然回过头,嫣然一笑,唇中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九公主,我知晓大夏京城,规矩实在是多得很。我还道我这个未来的嫂嫂,是个十分无趣的人,却也是没想到,你居然是这般有趣。” 云蕊儿这般说着,却也是一派天真之色。 瞧着云蕊儿的样儿,任谁都是会被云蕊儿这般天真无邪的活泼样儿打动,可是王珠却并不觉得如何。 也许一开始,王珠的内心之中,都是不由得觉得,云家两兄妹实在是太过于完美无瑕了。 既然是如此的完美无瑕,总是显得太假。 王珠眸子掠动了一缕光辉,却不觉轻轻的垂下头,手掌玩弄掌心的鞭柄。 云家之人,她可是怎么都喜欢不起来的。 云蕊儿心中却也是自有打算,便是温意如今日不开口,自己也是准备邀约王珠出来。 自己早便是如此打算,将某些事儿算计一番。 如此,倒也更合自己心意了。 “大嫂如今初来东海,不若,让我将东海与我交好的那些人请来,大家聚聚,也是热热闹闹的。” 云蕊儿笑容仍然是天真无邪的,充满了真诚。 而王珠目光轻轻的落在了云蕊儿,蓦然却也是嫣然一笑,轻轻的点点头,竟是允了这桩事情了。 云蕊儿心中冷哼,王珠既然心计深沉,自己以让她结交东海权贵为诱饵,也就不信王珠不上钩了。 临仙楼,东海郡最奢华之处了。 三楼雅间之中,林墨初与崔硅却也是面对面坐一处。 崔硅面颊之上,却也是颇有些郁郁之意。 “林兄想来也是知晓,如今我委实有一桩为难之事,要你帮衬一二。” 林墨初却也是微微一笑,俊雅无比的面颊之上浮起了温和令人心安的笑容,却也是不觉低语:“崔兄一直含糊,我却猜测得出,与令妹有些关系。” 崔硅却也是轻轻叹了口气:“从前中辰王朝,确实也插手东海之事,却多少算是鞭长莫及。” “不过接触碧灵宫之中,摄政王如今自然是另有打算,却有弃了海家,再行分割东海利益的意思存在。只不过弃了之前,却也是要斩断些许联系。你也是知晓,我崔家有个女儿,还在海家。明着袖手旁观,总是不好听。” 林墨初轻轻的哦了一声,却也是不觉眸色凝定。 中辰王朝,是大陆之上最强大的王国。而中辰王朝的摄政王却是端木家族的端木紫麟。据说其容貌颇为丑陋,令人为之不喜,然而手段却是狡诈狠辣。 林墨初还是很淡定的,如今自己投靠的是崔家,而不是中辰王朝。 对于林墨初这等狡诈无耻的人而言,这其中分别,自然也是分得颇为清楚。 虽然端木紫麟不喜欢海家了,可崔家是否也是如此心思,那却不一定。 崔硅却有些愤愤然,不觉说道:“这自是极好,海家不过是火中取栗,左右逢源罢了。我们崔家,自然是乐意。若非为了此事,我也是绝不会踏足此地。而接下来我所言,就是要林兄你帮忙的了。你足智多谋,必定是能为我筹谋一二。我崔家已经是有所打算,可那嫁入海家的崔家女,却也是有些不乐意的意思在。” 林墨初听了却不觉心忖,听崔硅口气,似也算是颇为赞同摄政王之意了。 崔硅却也是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素来是个心高气傲之人,面颊之上却也是隐隐有些挫败之色。 前几日自己与崔清河见面时候的场景,却也是又不觉浮起在他眼前。 他身为男子,实在有些不太明白崔清河的心思。 只不过自己那个妹妹,当时竟然是如此痛苦,也让崔硅不觉为之动容。 崔硅不觉将其中关节,向着林墨初娓娓道来。 其实外人瞧来,海家与崔家是有意联姻。 可崔硅对这种说辞,却是不以为然,简直是胡言乱语。 崔家,是中辰皇朝的贵族,身为贵族,自然是有那么一些无与伦比的傲气。 而那些傲气,就是那种极倨傲的自负之意。 海家又如何,不过是山野村夫。陈国大夏也还罢了,中辰王朝可是不必也不屑给海家任何官职。 崔家的女儿,又如何能嫁给一个蛮子? 山野村夫,岂不是要玷污崔家的血脉? 在崔硅瞧来,这世上的贵族,必须要有绵长的家世,自己要有高贵的气质,丰富的学识。便是林墨初在崔硅瞧来,家族未免薄了些,却有些不足。只不过林墨初的气质、学识、谈吐,弥补了这些不足。 至于海家,那毫无学识的海飞龙,在崔硅眼里,和乡下的泥腿子也是差不多了。 崔家也绝不会为了区区东海的利益,纡尊降贵,让海家玷污崔家的血脉。 可那一年,崔清河却来到了东海郡。 世家的女儿从小到大,要学许多规矩,自然未免有些苦闷。 而东海的一切,让一个妙龄的少女为之怦然心动。 海飞龙瞧中了崔清河,为之心动。 在海飞龙瞧来,崔清河这等斯文柔弱的女孩子,和那些东海豪放的女孩子截然不同。 更何况崔清河满腹经纶,温文有礼。 她那种自然而然温温柔柔,羞涩可人的气质,吸引了海飞龙。 海飞龙的亲娘,也是武将家里出身。便是海家的丫鬟,都是矫健有力。 对于海飞龙而言,崔清河就好似悬崖边绽放的一朵娇柔的花儿,散发出柔弱的魅力。而这,却也是让海飞龙油然升起想要呵护的心意。 男人那柔情的一面,却也是被崔清河所引动。 于是乎,海飞龙向着崔家求亲,要取崔清河。 崔家震怒,自然是不肯。 中辰王朝也自然意图东海,并且此事由着崔家负责。可是再如何,还不至于让崔家牺牲一个女儿,结这么一门亲事。 只差没指着海飞龙,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可是崔清河也是喜欢海飞龙的。 从崔家这边看,是万分不理解崔清河的选择。为何崔清河会喜欢上海飞龙呢。 且不说海家家世,海飞龙不过是个蛮子,粗鲁无礼,于修养一道而言,那就是毫无修养。 他不懂品茗,不懂作画,不懂诗词歌赋。 而崔清河,却至少还有小小才气的。崔家几个女孩子里面,崔清河却也是其中佼佼者。 她究竟喜欢海飞龙什么? 说到俊俏的武者,中辰王朝的军中也是不乏这样子的青年才俊。 怎么就盯上海飞龙了。 然而女孩子芳心的悸动,也许是十分微妙了。 崔清河其实内心之中极为讨厌世家拘束,她内心蠢蠢欲动,想要自由自在的飞翔。 而且海飞龙那直接表达的爱意,也是让崔清河砰然心动。 在世家大族,便是引为楷模的夫妻恩爱,却也是总要隔着礼数,带着含蓄。 她喜爱那*辣的示爱,直接而浓郁,好似一杯烈酒,让自己都是醉了。 所以最后,崔清河还是成为了海飞龙的妻子。 成婚第一年,海飞龙和崔清河一起到了崔家。 所谓的世家子,便是天生倨傲惹人厌恶,会端着脸面损人不吐脏字的。 海飞龙是个粗人,粗人自然是难免受气,斗不过这牙尖嘴利,暗酸讽刺。于是乎,他再不肯去崔家。 只因为这个样子,崔清河也是再没回去。 这一次崔硅前来,他已经二年没见过这个妹妹。 崔清河外边柔弱,性儿却也是极为倨傲的。寻常的她,却也是绝不会和亲哥哥吐露这些。可是这一次,崔清河却向崔硅吐露。 成婚二年,她也是有了一个女儿。 海飞龙自然是爱她,平时也是颇多维护。 家中虽然有小妾,婆母又爱挑剔,崔清河还是能应付得来。 可是有一个人,折磨得她心如刀割,十分难受。 这个人,就是云家的女儿云蕊儿。 271 无形折磨 嫁入了东海,崔清河方才隐隐听到一些闲言碎语。那就是那号称东海第一美人儿的云蕊儿,和自己夫君海飞龙的暧昧之情。 除了云暖阳这个亲哥哥,云蕊儿身边最优秀的男子就是海飞龙了。更不必提这些少年男女之中,云蕊儿向来和海飞龙同进同出,彼此毫无顾忌,感情更是好得不得了。 两个人自己虽然是没有承认,可是在别人的眼里,却早就是一对璧人。 却没想到,如今海飞龙却娶了崔清河了。 一夕之间,谣言却是传遍了整个东海郡。那就是海飞龙之所以娶崔清河,不过是利益交换,真爱却是云蕊儿。 原先,崔清河也是不在意这些的。 若海飞龙当真喜欢云蕊儿,那就是应该去云家求亲,而不是千方百计的来跟自己好。毕竟海云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海飞龙若娶云蕊儿也是一桩很容易的事情。 私底下,海飞龙更是跟她交底了,说跟云蕊儿一道长大,要喜欢早便喜欢了。他不喜欢云蕊儿,云蕊儿总是没心没肺,大咧咧的。和云蕊儿在一道,他虽然很轻松,可是崔清河才能勾起他骨子里的怜爱之意,疼惜之情。 可纵然那些让崔清河为之心堵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海飞龙仍然是和云蕊儿同进同出,经常一块儿玩乐。别人见他全不避忌,越发肯定这些传言了。 崔清河原本不能理解,之后却忽而明白如何一回事情了。 东海这个圈子,云蕊儿是其中的小公主,是其中的光芒。 便是海飞龙对她全无爱意,不知怎的,却也是觉得颇为愧疚。 除非海飞龙和从前的朋友尽数断了关系,再不来往。 崔清河是个贤淑、大方的人,却也是自然不能如此要求。 她也想过,和这些海飞龙交好得人玩儿一处,以后自己也能和海飞龙一道了。 可是云蕊儿却并不喜欢她,并且经常说,说她瞧着柔弱,心眼儿多,颇为做作。 说她这般世家女儿,故意以柔弱姿态博得男人欢心,矫揉造作,不似东海女郎一般落落大方。 说跟她这种会装的女人在一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吃亏。 这些话儿,云蕊儿自然不会当着她面说。当着她的面,云蕊儿只会板着一张冷笑表示对自己的不喜。 可东海的姑娘们议论的话,崔清河命人打探,不会不知道。 再者她是个世家女儿,始终还是不能如东海的女子那般自由自在。 每一次,她和海飞龙的朋友在一道,她就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不但如此,她在海家也同样像个外人。 海飞龙的母亲杨氏是个武将之女,一开始便不喜欢崔清河。 人之常情,毕竟当初海飞龙求亲可谓是十分艰难。任谁的儿子被别的人家挑挑拣拣的,当娘的都是会心里面不痛快的。 杨氏对她,永远是不耐之中带着二分客气。 她总是叫嚷着,说崔清河说话柔柔弱弱的绕着弯儿,她听不懂。 当然杨氏这般想,却也是有人引导。这引导的人,却是云蕊儿了。 若杨氏对她这个儿媳总是有二分疏离,那么她对云蕊儿,则分明是是视如亲女儿了。 云蕊儿在杨氏眼中,活泼开朗,说话直爽,更没什么所谓的心计。 杨氏早将云蕊儿当成自己的儿媳妇,岂料儿子却也是喜欢那个娇柔造作的崔家女。 杨氏最初只是不满崔家的态度,让云蕊儿一搅合,顿时对崔清河嫌弃更深。 更过分的是,杨氏将海家女主人方才配戴的镯子,送给了云蕊儿。 崔清河气得顾不得颜面,跑去给云蕊儿讨要。 云蕊儿却冷笑脱下镯子扔过去,表示崔清河满肚子龌龊之意,自己根本和海飞龙是风光霁月,清清白白的。自己也不屑跟人争男人,尤其是有妻子的男人,而且云家女儿誓不为妾! 这镯子是杨氏硬塞的,是她崔清河小心眼儿,得不到婆母欢心,却怀疑丈夫,责怪不相干的人。 云蕊儿更是当众放话,从今以后,再不见海飞龙,免得惹人怀疑。 崔清河镇住了,海家也镇住了。 杨氏阴阳怪气,说自己将云蕊儿当女儿,崔清河不顾丈夫的颜面去闹,简直也是不知所谓。 而海飞龙,更不要脸面,千方百计去哄云蕊儿的欢喜,求云蕊儿原谅他。 崔清河不满意,可那又如何? 海家有道理,何必得罪云家?杨氏更冷言讽刺,说蕊儿绝不会抢走她的位置。 崔清河只觉得有些事儿,似乎有些不对了。 她郁闷,可是却不知晓郁闷什么。 海飞龙指天发誓,说对她是真爱,再不会对别的女子动心。 可是要他不见云蕊儿,却是不可能的。 便是崔清河怀着女儿的时候,还为海飞龙和云蕊儿骑在一匹马上的事情动了胎气。 杨氏怪她,胡乱吃飞醋,实在是没来由了。 崔清河怎么能不气,云蕊儿和自己夫君一匹马,贴得那样子近。难道海飞龙居然是没半点感觉? 可女儿芦娘因为她动了胎气早产,身子瘦瘦弱弱的。 崔清河一直自责,为何自己不能沉住这口气,为了女儿。 如此都这样子二年了,云蕊儿一直没有夫君,那些传言却也是越发真了。 东海第一美人为何不肯成婚,必定是不能嫁给想嫁的人了。 据说这云家姑娘,还是东海郡的大善人,散钱施粥,修桥铺路。 得了云蕊儿好处的人,更不觉诅咒这个抢了云姑娘心上人的大恶人。 这个云家美人儿,仍然是堂而皇之约走她的夫君,出入她的家里面。 而崔清河,身子似也一日日的差了起来。 崔硅抬头,瞧着林墨初,却也是浑然不解。 他便是不明白,自己妹妹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若私底下,云蕊儿真和海飞龙好了,要谋夺她这个正室之位,那也是确实可气。 可是崔清河也不是那等没本事的女子,她自个儿也是查过了,云蕊儿还是清清白白姑娘家的身子。 平白气坏了自己身子,弄得自己女儿也是不好了。 他虽然是崔清河的亲哥哥,却也是隐隐如海家一般觉得,崔清河心思太多了。 林墨初听了,心中却微微一笑,感慨这天底下大部分的男儿,都是不懂女子心思的。 “她小气也罢,不小气也罢,原本也是没如何大不了的。崔家原本就有意合离了。我也是心痛她这个妹妹。如今这等理由虽然是牵强一些,也总是有个理由。可她说得咬牙切齿,却又偏生不舍。” 崔硅只觉得自己真有些不懂女人了。 怎么就这样子的反复无常? 林墨初却并不觉得有什么难懂,心中甚至是有些明白崔清河的。 这女人一旦有了子女,必定也是难以割舍。况且海飞龙再如何偏心一些,也并不是当真和云蕊儿有私情。 正如海飞龙所言,他喜爱的是崔清河这般温柔的女子,而不是云蕊儿那种任性骄纵的少女。 崔清河怎么样,都是舍不得的。 想到了此处,林墨初却也是抬起头,不觉微微一笑。 “既是如此,照着崔家的家风,只需嘱咐一声,何必在意崔小姐自己意愿?” 崔硅却也是不觉苦笑:“舍妹,倒是极倔强的性儿。更何况,断绝这门姻缘,却不能损及崔家名声,免得落下什么把柄。” 崔家在中辰王朝虽然也是颇有权势,却也是竖敌颇多。 崔硅这样子说,林墨初也是顿时微微有些了然了,不觉慢慢的饮下了杯中之酒。 便是在这时候,外头却也是传来了喧哗之声。 林墨初轻轻的卷起了窗帘,却也是微微一愕,随即浅浅一笑。 只见一堆少年男女一并过来,云蕊儿言笑晏晏,不觉轻轻的挽住了王珠的手臂,显得是说不出的亲热了。 如今云蕊儿一番介绍,王珠却也是知晓了这些青年男女的来历。 其中苏袖儿是陈国苏家之女最为引人注目,容貌冷艳,似也不够言笑。 而这些亲近云蕊儿的少女之中,与云蕊儿交情最好的叫赵元秀。赵元秀是商户之女,与云蕊儿相交时候总是不觉平添几分奉承。 随行的青年,大都是武将家族出身,身上颇有些英华之气。 他们见到了王珠,也是被王珠身上淡淡的冰冷之意所摄,不觉也是还礼。 云暖阳温润如玉,谁也是不知晓居然是娶了个这样子冷冰冰的妻子。 只不过皇族的公主,却也是果真是气派非凡。 云蕊儿和这些青年男子有说有笑的,显得是十分的融洽。 而这些青年男子,对云蕊儿也是颇为殷切。其中有一位名叫丁峰的青年更是如此,虽然容色冷漠,瞧着云蕊儿却也是颇有些爱慕之意了。 王珠倒是微微有些好奇起来。 这些东海的贵族少年们,都是不觉对云蕊儿十分纵容倾心。仿佛这样子娇美的少女,却也是天生应该让别人纵容。 这让王珠不觉想到了叶灵犀。 那叶家的少女,空灵绝美,让不少男子为之倾心。只不过云蕊儿却又与叶灵犀是有几分不同。 若叶灵犀是那高高在上的女神,那么云蕊儿则是骄纵的邻家小妹,让人不由得觉得直白而纯真。而人,总是对不丝毫造作的纯真平添了几分喜爱与倾慕。 故而云蕊儿不但和这些东海青年男子十分交好,便是东海少女之中的人缘那也是不错的。 王珠嫣红的唇瓣悄然绽放一缕笑意,心中却也是无比冷漠的在想,可惜这份坦率和纯真,自己却也是丝毫都不喜欢。 王珠也是与这些东海的妙龄少女,青年才俊打过招呼。 “阿蕊,听说你今天,要将那崔清河叫来,是还是不是?” 人群之中,一名妙龄少女顿时瞪大了眼睛,有些刻意的说道。 她这样子一开口,别人顿时都有些不高兴了。 顿时也有男子轻皱眉头:“这崔家女?若是请了她来,岂不是有些扫兴了?她不是世家女?怎么纡尊降贵的跟我们一块儿玩?” 赵元秀更是不觉皱眉:“不错,她娇滴滴的,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哭了一会儿。岂不是,岂不是又是我们的错,将人家娘子给欺辱哭了。” 云蕊儿秀丽的眉头轻轻一皱,却也是轻轻的叹口气:“我能有什么法子,若是不主动一些,待她好些,海大哥还不怪我,没待她和气。我也是只盼望,海大哥家里面,能安安分分的,他也少些烦恼。” 王珠听了,眉头一皱,却不置可否。 听这些议论说来,那崔娘子竟然是个十分敏感柔弱的人儿。 大约是受不得别人闲话,别人说一说,就容易生气郁闷,很难相处。 丁峰却冷冷的哼了一声:“飞龙自从有了这个妻子,便是是非不分了。他,他全偏心这个女人,却是委屈蕊儿,要你如此受辱。便是我这个做兄弟的,那也是瞧不过去。” 云蕊儿勉强笑笑,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这也没什么。待会儿,便是那崔娘子不好,至多别搭理她,免得她回去说咱们不是。否则海大哥陪她一块儿来的,他面上也不好看。” 赵元秀叹了口气:“蕊儿,你实在也是太好了。若我是你,就不会让着崔娘子过来,平白扫兴。” 云蕊儿却一副宽容模样,甚至不觉伸手握住了王珠的手,一脸期盼说道:“嫂嫂,我知道你身份尊贵,那崔娘子自认出身世家,又是中辰王朝的贵族,却有些瞧不起人。嫂嫂,你可是别见怪她。” 王珠却不动声色,微微一笑。 她不易察觉的抽出了自己的手掌,心中却是有些厌恶。 对于别人的肢体碰触,王珠是十二万分的厌恶了。可是云蕊儿仿佛是表达自己如何亲近一般,总是这样那样的捏自己的手。 况且那崔清河无论什么样儿,云蕊儿说了这些话了,别人还能对崔清河有什么好感,那才是奇怪了。 王珠不觉轻轻的微笑,柔声说道:“能有什么可见怪的,既然是世家女儿,自然是知晓礼数。” 云蕊儿面颊之上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委屈之色:“嫂嫂,我原本不该跟你说这些,你当真生气?” 王珠笑笑:“我没有生气的,如今她又没得罪我。” 云蕊儿却露出了不相信的样子,叹了口气:“嫂嫂若是生气,瞧我的面上,那也是不必发作。” 云蕊儿也是一副王珠已经厌恶崔清河的样儿,仿若理直气壮。 王珠心尖蓦然流转了一缕烦躁,却也是生生压下来了。 便是在这个时候,海飞龙却也是和崔清河一并过来。 海飞龙体格英挺,崔清河却也是柔弱美貌,两人站在一处,分明也是十分相配。 若不在意别的,倒是瞧着赏心悦目。 王珠也自然留意到了崔清河了,不觉眉头一挑。 崔清河确实是容貌秀丽,姿容十分可人。只不过她眉宇之间,却也是分明有些郁郁之意,也不见得十分欢喜。 瞧来崔清河也是心绪不佳,不大想来这儿。 不过她如此姿态,加上云蕊儿一说,必定也是会相处不佳了。 而此时此刻,崔清河的心里面确实也是不欢喜的。 她不想来这儿,来见云蕊儿,来见这些根本不喜欢她的那男女女。 可是海飞龙却并不这么想,他只觉得自己妻子与这些朋友多处处,必定是能好的。 自己妻子温柔美貌,多相处一些,总是能相处得好一些。 只不过为何会变成如此模样,莫非当真如蕊儿所说的那样子,崔清河到底还是小性儿了一些了。 一抬头,海飞龙却也是隐隐隐隐觉得气氛微微尴尬。 他的这些朋友,瞧着自己,分明有些不悦。 海飞龙一时之间,却也是微微有些错愕尴尬。 便是在这时候,云蕊儿娇柔欢悦的嗓音却也是向前:“海大哥快些上来,见过我嫂嫂。她可是大夏公主,皇族之女。” 海飞龙感激云蕊儿解围,顿时不觉上去,和王珠见了礼。 崔清河被海飞龙落在下边,却也是轻轻的抬起头来,眼角流转了几许淡淡的了然。 不过崔清河倒也没说什么,自个儿也是一步步的走上来。 王珠的眼底,倒是不觉平添了几许的玩味了。 瞧着崔清河这个样子,似乎也是并不像是如何柔弱爱计较的样儿。 不过云蕊儿既然是总是这样子说,别的人也是难免会如此认为了。 便是在这个时候,一名少女顿时啊了一声。 王珠也是认得那个女主,知晓她叫关瑾儿,是苏家小姐的闺蜜。 今日关瑾儿手腕之上戴着一串圆溜溜的珠子,颗颗浑圆。 如今不知道怎么了,这珠子被扯断了线,顿时滴溜溜的滚下来。 而此时此刻,崔清河却也是正在上楼梯。 她一脚踏上去,身子却也是顿时不稳当,几乎就要立刻滑到。崔清河得面颊之上流转了错愕之色,却也是来不及稳住自己了。 272 欺辱云蕊儿 便是此刻,一条鞭子却也是伸过来,拉住了崔清河的手腕。 崔清河只觉得手腕一疼,手掌赶紧按住了扶手。她的丫鬟秀儿赶紧过来,扶住了崔清河,崔清河也是站住了。 这些日子崔清河身子有些不是,如今虽然是站稳了,眼前却也是不觉微微发黑。 她面色苍白,脑子也是乱糟糟的。 耳边却听着秀儿急切无比的嗓音:“小姐,小姐,你没事儿吧。哼,你们这些人,若我小姐有个什么好歹,崔家饶不得你们。” 在秀儿看来,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是不喜欢崔清河,一个个的都要跟自己小姐不是。 秀儿也是崔家跟过来的,她跟崔清河感情甚好,舍不得分开。可崔家的丫鬟,难免有些瞧不上这些东海郡的人。 她如今心疼崔清河,说话儿也是有些不好听。 秀儿这样子一说,面前这些年轻的男女面色顿时也是变了。 关瑾儿年纪还小,听着崔清河婢女这般说,顿时流露出惶急之色。 她今个儿手腕上是戴着一串圆溜溜的珠子,是用金线串儿的。 方才赵元秀夸赞她手腕上珠串儿漂亮,瞧也瞧个不住。 赵云秀扯着关瑾儿的手腕,正把玩她手腕上的珠串儿,却也是不知怎么扯断了,落了一地。 闯下了如此大祸,关瑾儿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心想崔清河是个爱计较的,自己又险些将她摔个好歹,崔清河必定是会不依不饶。 而崔清河的身后,那可是崔家。 自己怎么惹得起? 家里人听了,也是会怪自己招惹是非。 关瑾儿不觉说道:“不是我,是,是——” 她欲说是赵元秀扯断的,可是却也是并无什么证据。而且赵元秀牙尖嘴利,并且素来和云蕊儿交好。自己若是得罪了赵元秀,这儿的人恐怕也怪自己为讨好崔清河说别人不好。到时候,只恐怕自己也是更难立足了。 一说到了这儿,关瑾儿却也是说不出口,急切得快要哭出来一般。 众人也是素来知晓关瑾儿胆小,有人却也是不觉冷哼一声:“当真是欺辱人了。” 秀儿为之气结,她这个丫鬟却也是牙尖嘴利的:“说欺辱人了,当真是不知好歹。谁欺辱谁啊,如今可是我家小姐快要摔下去了。你们一个个整齐得没事儿人一样,怎么好意思说我家小姐欺辱人了。瞧你们将我家小姐吓得,却连个不是都是没有赔罪。” 众目睽睽之下,崔清河果真是面颊苍白,不见什么血色了。 这个样子,确实是惊魂未定的模样。 别人瞧着崔清河这个样儿,一时也是说不出话来。 怪谁呢,虽然崔清河没见磕破皮了,可谁让人家身子骨纤弱。 既然是身子骨纤弱,那自然娇气了一些。 纵容是受了惊吓,只恐怕那也是比常人犯得厉害一些。 海飞龙也心痛妻子,赶紧跑下来,搂住了崔清河。 崔清河没力气,软绵绵的倒在了海飞龙的怀中了。 海飞龙低声:“都是我不好,知晓你身子不好,还非得要你出来。” 他忽而想起,是云蕊儿挤兑自己,让崔清河出来的,却不觉压下了这个念头。 说到底,蕊儿也是一片好心,并不是成心如此的。 关瑾儿当真是吓坏了,眼睛里泪水滚滚,颤声说道:“海夫人,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我,我——” 海飞龙心痛妻子,心里却也是难免烦躁,不觉粗声粗气的说道:“你却不知晓小心一些,清河身子纤弱,倘若当真有些什么好歹,我瞧你怎么办。你哭哭啼啼的,又,又能如何。” 海飞龙这样子说,现在好几个女子都是不觉翻白眼。 她们都是武技娴熟的女子,平时骑马打猎全然是没有什么妨碍。 反而崔清河,却连马儿都不会骑,平时出入都是靠着轿子。 这般模样,自然是也让人瞧不上。 不过受了惊吓,有必要一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仿佛靠男人靠得没骨头了一般了。 崔清河虽然身子有些不是,可却强忍着,不觉说道:“夫君,你也别怪谁了,是我运气不好。” 她是个聪慧之人,并不觉得是什么运气不好。 可是如今争执起来,平白让自己更受厌恶,连海飞龙也落个不是。 关瑾儿是个柔弱的女子,大男人与她计较,自己也没什么大事,总不是一桩聪明的事情。 崔清河也强忍这口气。 免得自己反而落得个没道理。 海飞龙见她柔柔弱弱的,脸儿都没血色了,心中当真是心疼到了极点了。 自己的妻子,就是这般宽容大度,却容易被人欺辱。 他自然也是不肯干休:“清河,你素来就是个好人。可是,就是太柔弱善良,容易被人欺辱了。我知道,有人对你素来就是有些成见。可是再怎么样,也是不能故意对你这样子。” 说罢,海飞龙恼恨的目光顿时向着关瑾儿射过去。 关瑾儿手足无措,却也是不知晓如何是好。 便是在这时候,苏袖儿却也是冷哼一声,来到了关瑾儿的身边,挽住了关瑾儿的手臂:“海飞龙,你欺辱谁呢?莫不是看瑾儿柔柔弱弱的,就可以随意欺辱她了?你家老婆是什么性儿,只恐怕你才糊涂。什么柔弱可怜,与人为善。崔家的女儿,哪里会有这般白痴。不过,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吧。” 在苏袖儿看来,方才崔清河那么说,看似饶了关瑾儿,却不过估计刺激海飞龙,让海飞龙为她出头。 苏袖儿是陈国重臣之女,便是任性一些,也是不算什么。 关瑾儿性子虽然柔弱,却是有苏袖儿这般好闺蜜。如今关瑾儿不知道如何是好,苏袖儿更是不免为关瑾儿出头。 海飞龙却是不相信,自家夫人本来就是最为柔弱善良的。 “苏姑娘虽然是名门之女,却不能颠倒黑白吧。如今我夫人受了委屈,你却还是说她心计深。她自残身体,污蔑关瑾儿不成?” 海飞龙皱眉,他真不喜欢伶牙俐齿的女子。 苏袖儿却不慌不忙,故意说道:“海飞龙,说你糊涂,你还不信。这串珠子是我送个瑾儿的,那金线也绝不会断。纵然是断了,那也是有人故意掐断的。方才赵元秀站在苏瑾儿的身边,摸着我这个珠串儿。便是你要找人为你这夫人出气,却也是该找赵元秀。” 海飞龙听了,面色一变,心里却也是不安之意。 谁不知道,云蕊儿最好的闺蜜,就是赵元秀了。 赵元秀顿时恼恨:“苏袖儿,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苏袖儿却是个刺头儿,闻言冷笑:“我谁也不帮,只帮我的好朋友,就见不惯你们欺辱瑾儿这个老实头儿。赵元秀,你和云蕊儿关系好,谁不知道云蕊儿不喜欢海夫人。你们怎么算计,也还罢了,掐断珠子线,陷害瑾儿,这难道不是云蕊儿指使的?再推到了瑾儿这老实人面前。有本事,连我也一并欺辱了?” 赵元秀顿时为之气结:“你,你——” 就连关瑾儿也是忍住委屈,来劝住苏袖儿了。 苏袖儿容貌颇为,性子冷艳,说话也是句句刺人。虽然是如此,倾慕她的人也不少。 如今她这么说,自然也是有底气的。 掐完了赵元秀,苏袖儿也是冷笑看着海飞龙:“海公子,你不是要为夫人出头。去寻云蕊儿去吧,何苦捏这个软柿子。就怕,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怕你是舍不得了。” 海飞龙却面色变幻,很有些迟疑之意了。 赵元秀惧怕苏袖儿,不敢否认,这一点海飞龙也是瞧在眼里。 如此说来,若有人当真算计崔清河,只恐怕就是赵元秀掐了珠串儿了。 海飞龙自然不信是云蕊儿指使的,云蕊儿天真活泼,就跟他妹妹一样,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情。只不过,赵元秀确实是和云蕊儿交情很好。 既然是有这样子的交情,自己若执意指责赵元秀,那么云蕊儿必定帮衬赵元秀,就好像苏袖儿帮衬关瑾儿一般。 到时候云蕊儿牙尖嘴利,又心思敏感,自己如何应对,当真是十分为难。 海飞龙面色变幻,心想莫非当真是个意外? 崔清河只觉得胸口郁闷想吐的感觉慢慢的淡了下去,也有了精神。 她瞧着海飞龙的样儿,不觉轻柔的说道:“夫君,我说了只是个误会罢了。” 海飞龙瞧着妻子秀丽的脸庞,感激她善解人意,心里也不由自主的想,果真是个误会吧。心尖儿那缕怒意,却也是不知什么时候都消失了。 崔清河心里却蓦然一阵酸楚,瞧着海飞龙的样子,她是明白夫君的心思的。 若是关瑾儿,海飞龙不依不饶,可是若是牵扯到云蕊儿,海飞龙却也是另外一番态度了。 他分明也是左右为难,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似乎就跟那苏袖儿说的,手心手背都是肉。 海飞龙伸出手掌,轻轻抚摸崔清河的秀发,心想这也是一桩意外,闹起来也是没趣儿,也是有了下台阶的心思。 便是在此刻,云蕊儿却一脸冷傲之意,贝齿轻轻一咬红唇,极为倨傲得说道:“崔清河,你也别这样子暗暗挤兑海大哥,平白让他为难。” 崔清河为之气结,自己如此忍耐,被云蕊儿说得却是做戏。 云蕊儿却瞧着海飞龙,倨傲之中流转了几许委屈,嗓音却也是极清润:“元秀是我手帕交,她性儿好,绝不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不过海夫人非得这么说她,倒是真当有这么回事儿了。我代替元秀,替她向你赔罪。” 说罢,云蕊儿面上流转了受辱之色,向着崔清河福了福。 赵元秀不觉一脸悲愤:“海飞龙,蕊儿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你将她逼成这个样儿,可是当真过分?要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任由别人说是蕊儿指使的,也不澄清,当蕊儿是什么。” 她这么一说,别人也不觉如她一般愤愤不平起来。 配上云蕊儿面上的悲愤之情,好似受了天大的侮辱一般。 海飞龙呐呐说道:“你这么大声做什么?” 言语虽然是不乐意,却也是分明有些心虚的样儿。 丁峰则冷冷说道:“海兄,便是你妻子受了些委屈,可是到底并没有当真伤损,你还要怎么样。” 云蕊儿有些悲愤:“若大哥你不消气,便是打我出气也就是了,不必连累别的人。哼,你妻子不就是瞧不上我,原本不必连累别的不相干的人。” 海飞龙瞧着她染上晕红的面颊,含泪的眸子,心中又不觉升起了一缕愧疚之意。 不错,云蕊儿年纪还轻,一贯又是心高气傲的。如今肯服软,说这些软话儿,还不是因为自己。 海飞龙不觉放缓了语调:“蕊儿,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是一场误会,何必如此。” 赵元秀不觉手帕轻轻遮住面颊,隐隐流转了一缕得意之色。 崔清河心中却也是气苦,自己险些吃亏,可是非但没谁真正客气的道歉,反而是受了些闲气。 可此时此刻,自个儿若是不依不饶,反而又显得不顾大局,便是海飞龙也是会升起几许嫌弃之意。 云蕊儿却是极聪明,知晓什么时候生气,什么时候不生气。 如今云蕊儿并没有真正的生气,相反心中却也是得意。 云蕊儿不觉嫣然一笑:“我又不是小气的人,大家一块儿高兴,也没什么不好。” 崔清河偎依在海飞龙怀中,瞧着海飞龙面颊之上微微有些欣喜之意,心尖儿顿时也是流转几许冰冷。 她不觉推开了海飞龙,慢慢的站起来。 海飞龙看她面色不悦,不觉有些心虚,又有些错愕。 崔清河不是说不见怪了,可见内心却还有些计较的。 瞧来自己的娇妻,可能真与云蕊儿说的那般,性子难免小气一些。 云蕊儿笑容之中,讽刺之意却也是越发浓了。 “原来海夫人口口声声的宽容大方竟然是假的,并没有真心不计较。我还当,是自个儿小心眼了,误会了海夫人的风光霁月呢。” 说到了这儿,云蕊儿拉住了王珠的手,不觉愤愤不平说道:“嫂嫂,你鞭子拉住了人家,只恐怕有的人,还会觉你弄得自个儿手疼呢。这般娇贵的性儿,可没人伺候得起。” 王珠却也是不动声色的挣脱了云蕊儿手掌,她不觉向前几步,拉住了崔清河的手掌。 云蕊儿不觉一阵子兴奋,她早就知晓王珠性子暴戾,不是什么极好的性儿。如今,可是要收拾崔清河了? 那可当真妙得很。 便是海飞龙也一阵子紧张:“九公主,拙荆并不是这个意思。” 王珠却温声说道:“夫人面颊苍白,身子也不好,可是有些什么不是?” 一边这般说着,却撩开了崔清河的衣袖。 崔清河手腕雪白,可是上头一道红痕,勒得深紧。 海飞龙瞧在眼里,一股子心痛顿时涌来。他心忖,这九公主伤了自家夫人,手腕倒是粗鲁得很。 就不能对那娇滴滴的女子温柔一些,莫非以为全天下的女子都如她这般粗鲁。 崔清河倒是温言说道:“我身子素来不好,不关九公主的事儿。若非九公主拉住了,我只恐怕会摔得不轻,还没有谢过九公主了。” 王珠手指轻拂过崔清河的手腕,似乎想到了什么,却不觉眉头舒展,微微一笑。 “夫人不必客气,我这里倒是有些温和滋补的药品,改明儿给你送去。咱们今日遇见,也是缘分。” 王珠待崔清河如此客气,却不免有些令人惊讶。 她没有来之前,云蕊儿也是已经暗示,这个九公主是个十分锋锐狠辣的人。 如今王珠容色虽有些冷淡,可似乎也不似脾气不好。 便是崔清河那般小性儿的人,也是客气。 云蕊儿却悄悄翘起了自己的唇瓣儿,心忖王珠倒并非草包,还是有那么点儿心计的。 如今故作大方,还不是要显得自己温婉可亲。 便是在这时候,王珠却轻轻唤道:“蕊儿,其实与人道歉,应当真诚一些。负气说话,别人听了,又怎会气顺,怎么会当真不介意。其实今日之事,不过是一桩小事。若是言语和气一些,崔家小姐也是未必会如此意气不顺。” 众人一愕,云蕊儿也是一愕,怎会想到王珠竟然是会帮着崔清河说话。 这崔家小姐,和王珠也是没什么交情吧。 云蕊儿面色一变,面颊流露了几许气恼,随即轻轻一跺足:“嫂嫂,今天我已经够委屈,你还怪我。我瞧,你一点儿都不心痛我。” 云蕊儿说王珠没理,却是一副小女儿情态,撒娇弄痴,似真似假。 若王珠说话重一些,顿时也是变成了王珠欺辱云蕊儿了。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如今我是关心你,方才这般说。这世上的事儿,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若是没有错,那便不必委屈自己赔不是。无论是谁,都是不能逼你委屈。若是错了,认错时候那也是绝不必心不甘情不愿的。” 王珠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 云蕊儿目光闪动,忽而巧笑倩兮:“嫂嫂,我当真错了,咱们不提这桩事情了。” 王珠含笑点点头。 云蕊儿心中却也是记恨不已。 自己从小到大,是最厌恶别的人训斥自己。 如今王珠训斥自己,忙着借着崔清河打压自己。可是待会儿,崔清河必定是跟王珠撕破脸。而自己,也是给了王珠一个下马威。 想到了这儿,云蕊儿心中却也是浮起一缕冷笑。 海飞龙再次搂住了自己的妻子,却也是不觉压低了嗓音:“这个九公主,当真好大的派头。蕊儿不是一贯心高气傲,怎么这样子听她的话儿?” 崔清河却却没有应话,心中一缕苦涩之意不断的弥漫,面颊之上却也是顿时流转了不悦之色。 海飞龙瞧着崔清河这个样儿,微微有些扫兴。 他虽然是很喜欢崔清河,有些时候内心却不免有些埋怨,为何崔清河有时不能大气一些。 王珠忽而若有所敢,不觉轻轻的抬起头。 她一双眸子清光流转,灼灼生辉,不觉向着一处望去。 窗户已经是合上了,林墨初微微一笑,却也是轻轻玩弄掌中的酒杯。 踏入雅间之中,王珠目光流转,此处布置奢华,当真是不输给京城。 云蕊儿却也是极亲热得说道:“嫂嫂初来东海,今日特意与大家见面,以后一块儿玩儿。嫂嫂,你可不能嫌弃我不懂事。” 云蕊儿这样子说话,显得也是极温柔,极殷切。 倒显得一心一意为王珠着想。 菜肴一件件的送上来,山珍海味,象鼻驼峰,样样精致,十分可口。 那壶儿送来,一壶酒水却喷香扑鼻。 酒水里面浸泡了花瓣儿,泡得酒水清香。 王珠嗅着了,知晓这壶酒是菊花泡的。 王珠舌尖儿品了一口菊花酒,一股子淡淡的清凉之意却也是弥漫开来。 崔清河面前也被倒了一杯酒,她虽然素来不爱饮酒,不过也准备略略饮一杯,免得扫了王珠颜面。 王珠却也是不觉抬头:“海夫人身子不是,这菊花酒性寒,饮下去未必会有什么好处。我有个宫婢,会些医术,让她给夫人瞧瞧。” 云蕊儿面色却也是悄然变了变,旋即不觉一笑:“嫂嫂,你是不知晓,崔姐姐的身子,总是这般柔弱。我大哥对她可好了。” 言下之意,却是说崔清河总说身子不好,推脱一番,趁机争宠的。 王珠笑笑:“还是瞧瞧吧。” 一名妙龄少女,却也是匆匆而来,姿容清秀,容颜专注,正是墨柔。 海飞龙有些不悦,这九公主为收买人心,还当真可恨。 不就是说自个儿对妻子不好,对崔清河没好生照顾? 自己对娇柔的崔清河素来呵护,也请大夫瞧过,却总是没见好。 这是崔清河身子娇柔,怎么也调理不好。 而云蕊儿,更是说崔清河推说身子娇弱是故意寻觅借口,不过是刻意争宠而已。 海飞龙虽然未必全信,却将有些话儿听到了耳里了。 如今王珠却让人来瞧崔清河,海飞龙好生不悦。 云蕊儿蓦然板起了一张脸:“有人身子不好,那就不必来了。如今勉强来了,却一副病恹恹的样儿,好似别人欺辱了她一般,当真扫兴。” 海飞龙瞧见云蕊儿这个样子,只恐怕她当真恼了,不觉说道:“清河和我说过了,她身子原本有些不是。是我不想扫兴。” 他心里觉得烦躁,好端端的,九公主怎么挑起这个话头。 崔清河只得安抚海飞龙:“我没有事儿的,不过受了些惊吓。九公主,你也是不必费心了。” 她大可以回去,再请大夫瞧瞧。 王珠却笑笑:“瞧瞧也是无妨。” 墨柔福了福,却为崔清河号脉。 也不多时,墨柔眉头舒展,不觉含笑:“这倒是一桩喜事,海夫人身子不适,面色苍白,身子乏力,郁闷想吐。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有孕在身,所以身体不舒服。” 海飞龙怔了怔,不觉又惊又喜:“此话当真?” 崔清河身子不好,入了海家之后,生女儿时候就伤了身子。故而生女之后,一直再无所出。海家的心中,还是想要一个男丁的。 海飞龙虽然疼爱妻子,却不免让母亲议论崔清河几句。 他虽有妾,可是还是想正妻生出嫡子来着。 王珠眉头,却有一缕不易察觉的不悦。 海飞龙不觉笑道:“清河,你有了孩子,为什么不跟我说呢。这可是一桩极好的事情了。” 崔清河面颊红了红,随即轻柔说道:“我,我一直倒是不知晓的。” 墨柔却也是不觉有些好奇:“夫人有两个月身孕,一点儿都不觉得?” 崔清河蓦然神色一变,这些日子她身子不好,也未来红,也请大夫瞧过了。 可那大夫也只说自己身子虚弱,气郁滞肝,所以如此。 至于自己怀孕之事,却半个字都没有提。 这一切实在是可怕,让崔清河手掌一片冰凉。 云蕊儿面色变了变,忽而银铃似得轻轻一笑:“是呀,怎么崔姐姐就有了呢,不会是诊断错了吧。” 墨柔却并无愠怒,只不过含笑说道:“我自幼学医,虽不算医术如此精湛,可是这简单的有喜脉象还是能诊断出来的。” 可海飞龙面颊却也是流转了几许迟疑之色了:“清河,这些日子你身子一直不好,却请徐大夫瞧的,怎么就没听他说?” 那徐大夫是本地名医,医术也是格外的精湛。海飞龙也是好奇,既然是如此,自己夫人有孕,怎么就没诊断出来? 莫非,自己就是空欢喜一场。 墨柔瞧着年纪轻轻,姿容秀美,也不像是医术十分精湛的人。 崔清河眼中却不觉流转了几许清光:“既然如此,倒是真要问一问,一直给我瞧病的徐大夫了。” 王珠却轻品酒水,漫不经心的说道:“当初母后染了恶疾,出宫避疾。是墨柔不眠不休,治好母后。她虽是我身边婢女,却与我亲如姐妹。至于她的医术,我自然是十分信任,从无怀疑。” 墨柔听了,眸子轻轻闪动,却也是顿时添了几许的感激之色。 当初陈后出宫之事,也算是一桩大事,便是东海之地,也是有所耳闻。 陈后是六宫之主,太子之母。若是陈后被废,那么太子之位只恐怕也是保不住了。 正因为如此,之后陈后重回皇宫,重新得宠,也实在令人惊讶。 原本在别人的眼中,陈后一旦迁出了皇宫,便是再没有回去的机会了。 正因为这样子,那些目光在墨柔身上逡巡,自然不免有些好奇之意了 王珠既然这样子说,那么墨柔医术自然是无可置疑了。 正因为这个样儿,海飞龙自然是喜不自胜。 墨柔却不觉含笑:“只不过夫人身子有些孱弱,要补一补,让身子强壮些。” 海飞龙一笑,他对自己的女人,自然是极大方的。 王珠目光落在了云蕊儿身上,云蕊儿年纪还轻,说话没有分寸。 既然是如此没有分寸,自己教教就是了。 王珠目光流转,转动自己手中的酒杯。 “墨柔,你瞧瞧这杯中酒,若是海夫人喝了,可是有什么不妥当?” 墨柔轻轻的嗯了一声,不觉移动不发,来到了王珠跟前。 “这酒倒是并没有什么不妥当,只不过用菊花所泡,又加了薄荷之物。饮时候自然是觉得清凉美妙。可是这酒中,倒不免添了几许的寒意了。海夫人身子比较孱弱,怀胎的月份未足,喝下去只恐怕这孩子是保不住了。” 海飞龙一直想要个儿子,闻言却也是不觉冷汗津津。 王珠叹了口气:“我初来到东海郡,今日第一次宴客,人生地不熟,还亏得蕊儿为我张罗菜肴酒水。若是此刻因为这菊花酒,闹得海夫人小产,岂不是显得晦气。别的人听到了,还觉得我人不吉利,一来就招惹血腥之气。听说海家一直盼着嫡出的儿子,只恐海夫人也是饶不的我,心中嫉恨,这可不是生生招惹仇恨。” 崔清河原本就软绵绵的躺在海飞龙的怀中,心里已经是涌起了寒意,听了王珠的话儿,她更不觉打了个哆嗦。 自己怀孕了两个月了,却也是懵懂不知。 若今日自己饮下了这菊花酒,便是孩子都没有了。 别人说来,却是王珠害得自己这样子。毕竟今日宴请众人,那也是为了让王珠结识众人。 她瞧着海飞龙,海飞龙却浑然未觉的样子。 只恐怕海飞龙的心中,是从来没升起过怀疑云蕊儿的念头。 崔清河心中冷了冷,况且自己也是没什么证据。这一切让云蕊儿说来,都不过是凑巧而已。 然后海飞龙虽然是没有怀疑,在场也不是一个个的都是蠢物,也是有伶俐人的。 那些性子伶俐的人,听到了耳里,顿时也是有了如崔清河一般的猜测。 苏袖儿冷冷一笑,也轻饮了一口菊花酒。 这些的人,一个个捧着云蕊儿,她却不以为然。 苏袖儿虽然不喜欢崔清河这样子矫揉造作的样儿,也不见得喜欢云蕊儿。 云蕊儿的内心之中,却也是更加不是滋味。 王珠一番话,惹得别人怀疑自己,却没半个字指责。 云蕊儿从来只有她堵别人的话儿,也没有被人堵过。 此时此刻,却也是不觉为之气结。 转念一想,云蕊儿却也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故意委屈无比的说道:“嫂嫂,其实我也不是蠢的,你的意思,竟然是我设计海夫人。我,我又怎么可能?我便是不喜欢谁,可我也是个直爽人儿,不过是当面说几句气话,怎么会,会用这种阴损法子害人。” 一番话,当真是说得委屈无比。 王珠却轻轻的叹了口气:“蕊儿,我瞧你就是年纪小,想得多了,怎么会听出这样子的话。我不过是庆幸海夫人肚子孩子没有事而已。海公子,你心里有多想吗?听了我的话儿,可是有怀疑蕊儿?” 海飞龙呆了呆:“这又怎么可能?” 王珠淡淡的说道:“那在场的人,方才谁听了我的话,怀疑蕊儿了?” 此刻自然也是无人说有。 王珠重新和颜悦色说道:“蕊儿你秉性纯良,有谁会怀疑于你?只不过你心里介意大家看法,所以难免想得多了。这儿的人,我瞧来个个都是相信于你,哪里会怀疑。就你这小丫头,想法却也是有些复杂。若我说话不妥,让你心中不悦,向你陪个不是,也就是了。” 这话儿,将云蕊儿什么话都给堵住。 云蕊儿口齿伶俐,却也是好似被堵住说不出话儿来了。 她面颊生出了红晕,实在是难看得紧。 而王珠眼波流转间,却歉然说道:“蕊儿再生气,便是不肯原谅我,还跟我计较了。” 云蕊儿只得说道:“蕊儿当然不敢。” 今日王珠占了上风,一顿酒席,却也是不欢而散了。 马车上,崔清河轻轻抚摸肚子,却忽而轻轻叹了口气。 兄长的提议,她未曾考虑。如今自己有孕,更是绝不会离开海家了。 这两年,崔清河也算想明白了,只当自己有个磨人的小姑子。 海飞龙确实是跟自己一条心,原本是没曾对云蕊儿当真有什么喜爱之情。 那云蕊儿迟早会嫁人了,一旦当真嫁人了,还能整日来海家? 她眼睛轻轻的眨了眨,瞧着海飞龙英俊的脸颊。 海飞龙容貌可谓英俊,鼻梁挺挺的,眼睛黑黑的。海飞龙并不算什么聪慧,很多时候都是一根筋。从前海飞龙这样子的性儿,崔清河是极喜爱的。可是成婚之后,却是让崔清河备受挫折。 崔清河略一犹豫,却不觉轻轻的对海飞龙说道:“夫君,今日之事,你当真没有半点怀疑。” 海飞龙点点头:“我也是瞧出来,这个九公主很是厉害,明面儿上和和气气的,蕊儿这样子老实却也是极为吃亏。” 崔清河一怔,却实在说不出话来。 她无心跟海飞龙争辩,这男人认定的事情,争辩又能有什么用呢。 不过这个九公主呢,自己倒是应该交好。 崔清河暗忖,自己回去之后,挑几样好东西,送去给王珠,作为谢礼。 她慢慢的合上了眸子,也是隐隐有些乏了。 街道之上,云蕊儿快马疾奔,她衣衫飞舞,人在马上好似一朵流云,冉冉的飞去了。 可她面颊之上,却也是流转了几分恼恨之色。 只恨不得将王珠千刀万剐,就这样子生生的蹂碎了。 自己什么时候,人前都是直接爽快的性儿。如今却是被王珠当面撕破面皮,竟然是言语输了去。 可恶,当真是可恶! 云蕊儿的心里面,却也是很不是滋味。 得了禀告,云蕊儿匆匆赶到了云暖阳身边。 她跑得急了,面颊也是流转了一片红晕。 云蕊儿气喘吁吁:“大哥,那崔清河怀孕之事,却也是瞒不住了。王珠,王珠她嫁到我们家,可就没有什么好心思。” 说到了这儿,云蕊儿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几许憎恶之色。 若熟悉云蕊儿的人,瞧见了云蕊儿这般面色,必定也是吃惊极了。 云暖阳也听得面上流露出惊讶之色,不过他心计颇为深沉,面色虽然是恼恨,却也是生生将这么一缕恼恨之意给压下去了。 他换来自己侍卫,嗓音却压得低了些:“可惜徐大夫医术了,将他灭口了,处置得干净些吧。” 那侍卫听了,却不见有半点讶然之色,顿时也是领命去了。可见这暗昧之事做得多了,居然是不见得有什么在意之意。 云蕊儿却也是轻轻的哭泣,不觉靠近了云暖阳。 “崔海联姻,对云家威胁极大,我也是为了云家着想,只想断了这门亲事。蕊儿,如今东海郡虽然是繁华热闹,可是却是有那么多的杀伐之事。我每日瞧见,也是心疼。做大事的,必须要牺牲。若云家能将整个东海掌控,那便没那么多杀伐之事了。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无论牺牲多少,我都是可以能耐的。” 说到了这儿,云暖阳轻轻叹了一口气,竟似有些悲天悯人之意了。他就好似一朵白莲花,便是人在污泥之中,却也是不见有半点污秽之意。 做了一切事情,云暖阳都是理直气壮,有着属于自己的理由的。 而云蕊儿轻轻的吸了一下鼻子,却也是姿态说不出的可爱动人。 “大哥雄途抱负,哪个俗人能够懂呢?那王珠为了一家一姓的利益,就是如此待你,可真是,真是目光短浅。” 云暖阳眼底有些悲悯之色:“她原本不懂这些,从小在大夏皇宫之中耳濡目染,却也是怪不得了。蕊儿,你也是不必太瞧不上她。不过如今,却也是苦了你了,传出那般谣言,说你真爱海飞龙。” ------题外话------ 谢谢ohman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山中的水蒸气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初尘jane亲投了1张月票 273 以下犯上 云蕊儿幽幽叹了口气:“为了云家,便是牺牲这些,那也是无所谓。” 可是云蕊儿却是有属于自己的心思的。 当初自己虽然并非十分喜欢海飞龙,却也是颇有些好感。 她欲擒故纵,只道海飞龙会对自己着迷。却没想到,海飞龙反而喜欢崔清河了。 也不是利益成婚,居然还是所谓的真爱。 云蕊儿自然不乐意,要闹个不得安宁。 况且自己不成婚,其实还是有个难以启齿的理由。 云暖阳姿容俊秀,如阳光一般温暖。而云蕊儿只觉得,除了云暖阳,这天下的男子都是不能入自己的眼。 云蕊儿心中平复几许,却也是瞧见了云暖阳手中一个帖子,面颊之上顿时不觉流转了好奇之意了。 那帖子做得十分精巧,白玉磨成的薄片,金丝镶嵌。 只是薄薄一块帖子,就已经是价值不菲了。 云蕊儿也算是出身富豪之家,见识不菲了,可是这样子帖子,自己居然是从来未曾见过。 云暖阳轻叹:“前些日子,东海郡那闹事之中,却也是修建起了一座重霄楼,封得密密的,也不知晓如何的鼓捣。如今大约是要修成了,却也是送帖子过来。” 他见云蕊儿好奇,不觉将这片帖子送到了云蕊儿手中。 云蕊儿手掌轻轻拂过了,面颊之上却也是顿时有些不满之意:“此人虽不知道是谁,送了这帖子给咱们,却也可恶,分明就是炫耀之意了。” 说到了这儿,云蕊儿却也是顿时翘起了红润的唇瓣了。 云暖阳却也是不觉微微一笑:“你这话儿,却也是说得错了。他不止挑衅云家,这东海郡有头有脸的人当中,都是收到这封帖子。我心中瞧来,却也是只恐怕是有心人刻意站稳脚跟了。” 云蕊儿的手指不觉轻轻抚摸这帖子,这可是美玉所做! 如此奢华,云蕊儿只觉得当真不可想象。 便是云蕊儿素来傲气,此刻却也是有些被震慑的意思。 她又想到了一事,不觉喃喃道:“我也是听闻,那人买下的那块地是关家的。原本我们家要买这块地,关家却舍不得这个园子。那人不知道怎么,却也是拿下来了。” 关家背后有苏家撑腰,所以便是云家也不敢相强,却也是不知晓是谁能有如此大魅力。 云蕊儿不觉好奇起来,一双妙目却也是顿时流转了思索之色了。 云暖阳笑了笑,他笑容虽然是温和,可是心尖儿却也是隐隐有些不快了。 云暖阳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心中却也是不容,有别的人比自己要强。他虽知晓虽在异界,那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那心底就是一阵子的不痛快。 便在此刻,却也是见一道身影匆匆而来。 李嬷嬷面有难色,却也是极为惶然说道:“大公子,夫人叫你过去,求你为她做主。” 说到了这儿,李嬷嬷顿时也是一脸伤心惶恐之色,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了擦面颊。 她自是绝没想到过,这世上居然还有王珠这样子的女子。如今李嬷嬷的心中,就已经是为了温意如真心实意的心痛了。 云暖阳面颊之上,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讶然。 院儿里,王珠也是回了云家。 她目光流转间,不觉流转几许不解之色。 这云家待她,也还算恭顺。这园子里面,亭台楼阁,修得精致小巧。那花园之中,种了香水月季,喷香扑鼻。 可是如今,花园里的花儿被打碎了,乱糟糟的一片。 王珠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刻意含笑说道:“这院儿里花儿真好,怎么都弄碎了,莫非侍弄这花儿的人,却不肯仔细去打理?” 紫枝却也过来,她一贯是沉稳的性儿,如今面颊之上却也是隐隐有了愤愤之色:“当真是没道理得紧,方才,夫人的人过来,却也是好生不客气。只说公主带来的这些陪嫁先送去库房,我自然是不肯了。” 若在京城,紫枝也是绝不会如此。 有陈后和太子做主,也没哪家胆敢真吞了九公主的嫁妆。 只不过如今,她和九公主皆是在东海。到时候云家的人一推脱,却也是哪里找得到? 紫枝的心里,却也是多了个心眼,不肯应了。 说道了这儿,紫枝却也是顿时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过了面颊,轻轻哭泣:“却没曾想到,云家的人居然要用强。好在红娇虽然陪着九公主去了,她调教的几个厉害丫头却还留在这儿。哼,云家的人,也是没曾得到什么好处。” 说到了这儿,紫枝面颊之上也是流露几分快意。 那李嬷嬷说话不客气,可是没曾在九公主的院子里面得到什么便宜。 旋即,紫枝却也是不觉担心起来了。 说到底,九公主到底还是云家的媳妇儿,既然是这个样子,如此岂不是有些不是? “不过公主,那云家之人,虽然如此不客气。可是若当真得罪了,似乎也是有些不好。咱们如今,也不该跟云家撕破面皮吧。” 紫枝心生担切。 王珠微微一笑:“这说得也是极是,如今跟云家撕破面皮,确实也是没什么好的。” 若皇室欲图跟云家交恶,那是原不必将自己嫁过来了。 如今云家和皇室的关系也是颇为微妙 274 真会闹事 靑菊慢慢的转过头,雪白的牙齿狠狠的咬住了唇瓣。 李嬷嬷倒是惧了,过去不轻不重的掐了靑菊一下子,埋怨说道:“小蹄子,再说什么,就扔你这儿了,让夫人好生教导你规矩。” 靑菊也是心高气傲的性儿,总是这般受辱,心里也是不由得觉得说不出的恼恨丢人。 一边这般说着,靑菊的眼底流转了森森的怨毒。 她蓦然转过身,咬牙切齿:“九公主,公子才不会饶了你。” 靑菊双腿还是微微发麻,便是被人扶着,走路却也是一瘸一拐的。 她也埋怨靑菊没什么用,只让人扶着靑菊离去。 李嬷嬷不敢再计较,什么埋怨的话儿,都是能生生吞下去。 而这九公主更无讨好之意,丝毫没有讨好温意如的意思。 瞧着靑菊这个样儿,和所谓的不计较似乎也是不相干 此刻靑菊发钗脱了,头发披散,手腕流血,面颊更是高高的肿起来。 王珠眼波流转,蓦然添了几许淡淡的寒意,不觉冷冰冰的说道:“李嬷嬷,我是个大度的人,也是不跟她计较了,将这个婢子拖下去,好生处置吧。” 可这样子的话儿,唯独王珠能说,别的人却也是不能议论的。 不错,靑菊趾高气扬的样儿,确确实实的,惹得许多人心中一阵子的不满。 平素靑菊得罪的人多了去,如今却也是个个眼中泛起了光彩。 靑菊一咬牙,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几许恨恨不平之色了。 想不到,居然是落人口实,最后却是让别人这样子言语,这般羞辱自己。 她与云暖阳是真心相爱,只不过自个儿出身低微,方才如此。什么妾的名分,加在自己身上,那可不是深深的侮辱了。 这红娇,算什么东西,居然是这样子的言语。 靑菊一时之间,却也是气恼得很。她自是没想到,红娇竟然是这样子说。 红娇却娇滴滴的说道:“这云家规矩在哪儿,这等没名没分,通房也算不上的东西。怎么就来夫人院子里动粗了。少爷不过是觉得带着你十分方便,想不到有的人却不知轻重了。” 少夫人手腕厉害得很,又哪里能轻易去招惹? 可如今瞧见了靑菊这般模样,他哪儿又说得出口。少夫 李嬷嬷原本要赔笑说一句靑菊不懂事。 王珠将那手中残花扔在了李嬷嬷面颊之上:“李嬷嬷,如今有人要在我院子里,划破我身边人的面颊。我瞧云家,当真是少了些规矩了。” 靑菊一张面颊顿时通红,面颊之上顿时添了指痕。 红娇也不客气,啪啪啪的几巴掌就抽过去。 咚的一下,靑菊却是跪下来了。 红娇冷笑了一声,足尖轻踢,在靑菊膝盖之上点了两下。 红娇心中也是觉得颇为无聊,云暖阳将这种江湖女子当成宝,可靑菊不过是个江湖大小姐而已。这样子的武技,在自己面前却也是算不上如何。 咚的一下,靑菊手中的剑顿时咚的落在了地上。她捂住了手掌,指缝之中渗透出点点鲜血。 王珠唇瓣流转了几许冷笑,却听着靑菊尖叫了一声,眼中流转出恼恨之色。 反而红娇是十分轻松的模样,反而眼中流转了几许玩味。那双漆黑的眸子之中流转了几许戏谑,好似瞧着什么猎物,正等着将猎物一口吞下去。 只不过靑菊面颊娇红,额头却也是渗透出了点点汗水。 而红娇红色的身影,却也是几乎与那青色的身影融合在了一道。 靑菊性子虽然是骄纵一些,却也是并非是花架子,身影仿若淡淡的影子,入目只留下了一片青色。 如今听到了王珠的询问,李嬷嬷却也是顿时不觉就冷汗津津了。 怎么这个九公主,却也是好似根本不在意的模样。 毕竟云家虽然是武家之家,这宅子里面两个女子掐起来,却也是难得一见之事。 李嬷嬷眼见一边已经是打起来了,早就已经是魂不守舍。 王珠一皱眉头,瞧着李嬷嬷说道:“李嬷嬷,你说一说,这好好的花儿,居然是被打碎了,岂不是可惜。便是有些话儿交代,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原本好好的花儿,却也是残了一片,沾染了些泥水。 王珠却没多在意,捡起了地上一支香水月季。 如今她被红娇给拦住,顿时也是有些讶然。 靑菊虽知晓王珠身边侍卫功夫了得,可料想内宅之中,也不过是弱质女流。 红娇轻轻一声娇笑,手中的软剑缠住了靑菊的身影。 正在此刻,横空一道淡淡的红影顿时流转,刷的一剑刺了过去。 如此愤愤不平想着时候,靑菊手掌之中的剑却也是险些点住了紫枝娇嫩的脸颊。 王珠不过是个公主,凭什么竟然是来这儿得到云暖阳? 而李嬷嬷挑拨之语,她也未尝不知,只不过心中咽不下这口气。 料来云暖阳明着呵斥,暗中却也是觉得自己称心。 自个儿如此言语,虽然是得罪了王珠,可却顺了云暖阳的心意。 更何况九公主如此行事,只恐怕云家之人也是早就有些不满意了。 靑菊心中,也自有一番盘算。那紫枝不过是个丫鬟,便是当真得罪了又能如何。 275 相互算计 她这个样儿,却也是并非装出来博柔弱的,而是实打实的不 张氏跪得久了,膝盖一阵子的疼痛,顿时一双眸子浮起了泪水花花。 一旁,便是有两个丫鬟轻轻的扶了两个娇客起来。 王珠却也是慢慢品尝茶水,受了春氏的茶。 云暖阳目光闪动,没有说话儿。 她反而含笑,轻轻的点点头,不觉说道:“夫君说得也是没有错,挑选妾室的眼光当真是好。虽然是出身低贱,却也是知晓礼数。一大早就给跪了,就是求我消了气。人家既然是如此知礼,我也是不能小气,你说是不是。” 可春氏失望了,王珠的面颊之上没有丝毫得失落之色。 春氏那娇滴滴的眸光流转,落在了王珠面颊之上。 她示威一般,看着王珠。云暖阳对自己这样子宠,王珠应该会嫉妒吧。 正因为这个样子,春氏不觉对云暖阳死心塌地了。 自己出身卑贱,也是十分污秽,原本自己也是自惭形秽,谁会敬重一个窑姐儿。可是云暖阳却让她感觉到了,自己是没那么低贱的。 春氏听到了云暖阳这样子说,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红晕,不觉添了几分的娇艳之色。 云暖阳淡淡的说道:“九公主说得不错,有些人出身虽然不好,只不过是命运不幸,并不是当真有什么错。这样子的人,更该好生呵护。” 正话反话,都是让王珠给说了。 偏偏王珠的话儿,云暖阳也是不好如何辩驳。 自己出身低微,却是被王珠亲自打脸,这番屈辱又是如何受得? 春氏好似被打了一耳光一般,面色却也是顿时极为难看。 王珠一张口,就是说出了春氏这身份。 “这位春氏倒是生得极为俊俏,一看就是窑子出来的。想来也是家里贫苦,父母无良,方才被卖去青楼。夫君,你一片好心,将她救出风尘,实在是令我好生佩服。” 春氏暗恨张氏不齐心,也是只得送上了茶水,讨好王珠。 她受了这惊吓,一时之间,连膝盖酸痛之意却也是好似淡了不少。 张氏心里,方才松了口气。 说了这些话儿,王珠方才是轻轻的品了一口茶水。 王珠冉冉一笑:“我生于皇族,自幼骄纵,名声在外,自己也是知晓的。我还怕自己到了云家,总是有些不是,不能好好的侍候夫君。如今夫君说我没得错,我自然是十分欢喜。我呀,可是听你的话。你让我受了这杯茶我就受了,你让我不受就不受。” “公主所为,正是为妻之道。” 云暖阳想着,待会儿,两个人敬完茶水,再行询问。 只不过如今,他倒也是不好让春氏和张氏不敬茶。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自然是颇为不快。 云暖阳却眸色微寒,他这样子的男子,素来是不如何喜欢别人的要挟。 王珠端起了茶杯,手指捏起了茶盖,轻轻的一划,眼皮却也是抬了抬,眼里多了些风情和笑意:“夫君,你瞧我肯喝这个茶,是不是算贤惠和大方?” 她也一片慌乱,赶紧将茶给送上来了。 “少夫人,妾身张氏,给你敬茶。” 可张氏却是个软骨头,也是被王珠的话儿给吓住了。 她权衡利弊,却也是左右为难。 想到了这儿,春氏要指责王珠的话儿,顿时一时也是说不出口。 春氏简直是气炸了,王珠的言外之意,就是自己此刻若是闹起来,就是不肯敬茶,不肯过这个明路。以后,便也不肯喝这个茶了。到时候,自己这两个妾,就是没敬茶的妾,名义上也是不顺。 王珠红唇泛起了一缕冷笑,不觉流转了几许委屈之意:“夫君,你瞧瞧,这是什么话儿。我来云家之前,你娶了妾室,拂了这皇家的颜面。我也是没怎么闹,反而是深明大义,给你以前妾室一个名分。可却没想到,这一片好心,这些妾室居然是不在意,连敬茶过了明路也是不肯。既然如此,今日不敬茶,我也不勉强,以后就当这个妾不明不白,不算正正经经的妾可好?” 春氏怎么也是没想到王珠居然是这样子说,一时之间心思烦乱,琢磨怎么说这个话儿。 紫枝将茶给送上去,冷眼旁观。 紫枝含笑,顿时也是奉茶过去,送到了两人跟前,冷笑说道:“公主如此大度,还不快些给公主敬茶?” 王珠轻轻一笑:“还能是为了什么,夫君莫非忘了,这身为妾室,不是应当给我敬茶?如今这两个妾室,都是向我恭顺敬茶,将这名分给定下来。既然夫君来了,还是给我敬茶吧。” 云暖阳这样子一询问,张氏、春氏面颊之上委屈之色更浓了。 他生生压了下去,却也是不觉对王珠沉声说道:“公主,如今我这两个小妾跪着,又是什么意思?” 云暖阳原本工于心计,此时此刻听到了王珠的所作所为,那心中却也是顿时不觉升起了一缕恼怒之意, 想来瞧见王珠对自己如此折辱,必定是会不肯干休了。 云暖阳素来是极好的性儿,自然对她们怜香惜玉,极为爱惜。 她们目光落在了云暖阳身上,宛如对方就是天神一般,心尖儿却也是不觉微微一颤。 张氏和春氏都是不觉一喜,面颊更是流转了几许晕红。 276 争权夺势 春氏回了自己院儿,给膝盖上了药,却也是仍然觉得一阵子酸痛难耐。首发哦亲 她却也是打开粉盒,轻轻擦了些粉在脸儿,让自己面颊瞧着苍白一些。 样子憔悴一些,方才能博得云暖阳的喜爱,让云暖阳怜惜自己。 只不过春氏等了等,却也是不见云暖阳来。 她暗中扯着帕儿,心中不觉猜测,莫非是哪个小蹄子居然是这般手腕,在自己跟前夺了食了。 春氏等得有些不耐了,方才也是见着自己丫鬟来回话,得了云暖阳在王珠院子里休息得事情。 春氏顿时一阵子的惊讶,心中恨意却也是越浓。 只不过心中却也是有些不解了,为何云暖阳竟然是对王珠如此客气? 云暖阳对女子虽然素来是软绵绵的,可是却也不是怯弱的性儿。 春氏狠狠的拍着床铺,心中一阵子的恼怒,啪得咚咚的响。 而心中的恼怒之意,却也是并未减少半分。 天光初明,春氏一夜未眠,眼底之下却也是一片乌黑。 她身边下人,快手快脚的用冰帕儿给春氏敷面,再多涂抹了脂粉,遮掩自己面颊之上的憔悴之色。 春氏举起了梳子,轻轻的梳理自个儿发丝。 她也是有些盘算,待会儿,自个儿就前去给温意如请安。 原先云暖阳没有夫人,晨昏定省,都是去温意如那儿。 如今她也是照着做,只当云暖阳仍然是没有夫人。 如此一来,讨好了温意如,也是让王珠没脸。 况且春氏昨个儿也是听到了,王珠对温意如十分无礼,想来温意如也是十分不喜这个媳妇儿。 自己讨好温意如得时候,也是大可以挑拨离间,让温意如对上王珠。 王珠身为公主,可温意如却是王珠的婆母,这身份之上,却也是压了一头。 到时候温意如和王珠斗起来,王珠也没什么好处。 春氏一头乌发也是弄好了,下人在送上了一盏人参茶。 她心中不觉感慨,自己身为妾室,在云家过得可是好生不错。 若嫁入别的人家,这上等的参汤,也是不会有的。 而这样子的好日子,王珠也是绝不能阻止。 想到了此处,春氏眸色更添了深邃。 打扮好了后,春氏瞧着日头还早,也是匆匆过去,也不顾膝头酸软。 只不过去了温意如那儿,可巧也是见着张氏也一并去了。 春氏倒是好奇,想不到张氏也有这份心思,可见张氏平时虽然是软弱,可是也未必没有什么心思。 张氏想法倒也简单,少夫人如今得宠,手腕又狠辣,自然更加要讨好温意如,好得一个靠山。 昨天王珠的手段,可当真有点儿吓着张氏了,让张氏心有余悸,不觉有几分惧意。 而如今张氏强打精神,却也是不觉对春氏笑笑。 然而踏入温意如的院子,入了厅中,却也是瞧见王珠早来了。 王珠年纪还轻,昨个儿也是睡得好,皮肤白里透红,竟然是说不出的动人。 张氏吓着了,赶紧向着王珠见礼。 春氏暗自骂张氏没骨气,只不过这是温意如的院子,她也是不好造次,向着王珠行礼。 两人身为妾室,只能是坐在了下首。 王珠瞧了瞧春氏,忽而开口:“春姨娘怎么瞧着如此憔悴,精神也是不好。莫非是年纪大了,所以身子骨不好,还是要好生将息才是。” 春氏顿时为之气结。 不错,昨天她确实也是没曾睡好,面上的脂粉却也是不觉涂抹得厚一些。 正因为这个样子,气色确实不佳。 说到年纪,她虽然是比王珠如今大几岁,可是与年纪大也是沾不上边。 却是被王珠如此讽刺,春氏也是咽不下这口气。 然而今日自己浓妆艳抹,和王珠的青春气息形成鲜明的对比。王珠这样子一提,别的人正是注意到。 不过春氏心计颇深,面颊之上却也是并无恼恨之色,反而是有些委屈说道:“多些少夫人关心。” 也不多时,温意如却也是出来了,她一双儿女也是一并陪着。 云蕊儿面容娇艳,偎依在了温意如的身边,十分乖巧的模样。 而云暖也是陪伴在了温意如身边,温文尔雅的模样。 云蕊儿眼波流转,落在了王珠的身上,顿时为之气结。 昨个儿自己受了屈辱,却也是没有想到云暖阳居然是没见对王珠有半点怪罪。 云蕊儿骄纵惯了,心里如何习惯? 只不过温意如跟前,自己这个女儿,素来也是个乖巧的模样。 温意如瞧着王珠,这九公主是个极伶俐刁蛮的样儿,若不是云暖阳一番劝说,自己也是忍不下这口气。 不过这九公主果真是厉害,自己送的东西里面弄了手脚,却没曾想到她居然是查出来。 温意如也是有些心惊。 儿子说了,九公主的事情,自己也是不必理会了。 温意如想了想,还是顺了儿子的意思。 “昨个儿,我身边李嬷嬷,去了公主院子里,似乎有些冲突,想来九公主是知晓的。” 春氏和张氏顿时也是瞪大了眼睛,不觉有些幸灾乐祸之意了。 王珠这样子的闹腾,如今夫君跟前,温意如责 277 收买人心 清风轻轻吹拂王珠的衣衫,让王珠好似一朵幽幽莲花,悄然绽放。 而这样子走过去,王珠却也是见着人群之中的姚蛟。 他漫不经心的站在了阳光之下,却也是不觉散发一股子的慵懒松散的味道。 而他那一双眸子深处,却也是隐隐涌动了汹涌滂湃的火焰,宛若是地狱而来的地狱之火了。 而擂台之上的则站着姜家姜壁,姜壁年逾二十,十分俊秀英挺,斯文之中隐隐有些几许贵气。 姜皓对这个族弟十分疼爱和器重,方才是会贴身带着,让姜壁随着他一道前来东海。 姜壁虽然是出身武将之家,可父母原本想他读书,考考科举。不过既然是姜家子孙,姜壁也是学了些武技防身。 姜皓试过他武功,只觉得他不错,也将姜壁带在身边,随军出征。想不到姜壁不但武功出挑,为人也是足智多谋,越发让姜皓喜欢。 如今姜皓既然是身为东海龙卫的统领,自然是盼望姜壁能成为自己的副手,帮衬自己一二。 对于姜壁的武技,姜皓自然也是颇为放心。 姚蛟正欲向前,却也是只见一道身影掠向前去,抢先一步到了擂台之上。 只见丁峰长身玉立,面颊冷峻,隐隐是有些冷傲味道。 而他口中,却也是顿时说出讽刺言语:这比武之事,莫非就与其他之人无关?你们京中的人,自己比武,一个个的,谁知道能力高低,哪儿能胜任?不如,倒是让我试一试? 丁峰嗓音里面隐隐有些倨傲之意,却也是有股子说不出的讽刺之色。 若都不经试,便是让我做了这个副统领好了。 丁峰不觉想起了云蕊儿和自己说的话儿,说的这是绝好的机会。说以后她也会在云暖阳面前帮他说项,让云暖阳将自己当自己人。 云蕊儿对他好,他自然是欢喜。 而且自己若得权势,也能名正言顺,去云家提亲,娶了云蕊儿这个绝色美人儿。 丁峰那张冷傲无比的面颊之上,一双眸子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几许灼灼贪婪。 姜壁只是笑笑,知晓如今比武已然是不可避免,也不推辞。 丁峰刀锋微宽,淬体精明雪白,刀锋之上更是流转了几分森森寒意。 他眼波流转间,却也是毫不客气,抢攻前去。 一眨眼间,刀锋交织,竟已然是闪避几个回合。 姜壁用的是一柄剑,却也是泛起了淡淡的青色。虽然是一柄三尺之剑。 虽然是一件兵器,那姜壁所用,整柄剑好似青色的美玉雕琢而成,竟似泛起了柔润的光彩。 伴随青色长剑飞舞,挥舞间流转了一片莹莹的青色的光辉。 姜壁虽然是武将出身,不过姿容秀雅,很有些书卷之意。这淡淡的青色光辉,更衬托出姜壁容貌秀气。 那些青色的光芒,触及了丁峰雪白的刀锋,更是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声音,竟似有些悦耳。 姜皓一边瞧着,却也是有些不安,不觉皱起眉头。 姜壁姿容温和,此刻却也是被丁峰强得先机。 而姜皓虽然不怎么待见丁峰,却瞧出丁峰身上有着一股子的血腥杀伐之气。 一个人少了些欲求,这武功之间就会少了些凶狠拼搏之意。 丁峰想着云蕊儿那娇俏可人的美丽容貌,心中一热,却不觉一咬牙,狠狠的一刀劈过去。 这一下白色的利芒,重重的劈下去,却也是将那青色光芒劈散。 姜壁退后了一步,伤口顿时洒出了点点嫣红。 一股子血腥之意顿时散出,触目惊心。 丁峰这一刻几缕黑发垂下,掩在了面颊边,一双眸子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几许狰狞狠意。 明明姜壁已然是受伤,他若退后几步,说一句承让便是必胜无疑。 可是丁峰却也是偏不这样子,他眼中流转了凶狠之意,仿佛猛兽一般。 今日自己不但要赢,还要手腕狠辣一些,趁机立威,震慑全场。 他手一甩,手中长刃化作一道白芒刷的射出去。 刹那间血花飞舞,咚的一下穿透了姜壁肩膀,狠狠的透体而过。 饶是姜壁性子坚毅,却也是顿时不觉发出了一声惨叫。 丁峰一笑,慢慢的走过去,他握住了刀柄,又猛然一下拔出。 只听到了那刀刃磨着骨头滋滋的声音,拔出来时候,姜壁肩头又是喷了一蓬鲜血。 云蕊儿瞧着眼前的场景,眼睛却也是眨也不眨,好似苹果一般可爱的脸蛋之上却也是流转了几许欢喜之意。 瞧着血腥的场景,仿若勾起了眼前少女骨子里的血腥之意,竟似让云蕊儿的心里隐隐有些兴奋之意了。 她就是喜欢这样子,让那些男人乖巧听从自己那轻柔的言语,为了她满手血腥。这样子的感觉,实在也是太美妙不过。 姜皓面色却也是阴沉,自己族弟落得这般凄惨,自己也是没脸。 他只令人将姜壁扶下来,姜壁面颊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姜皓想要说他两句,只不过素来疼惜这个族弟,又见他受伤颇重,怪罪的话儿也是说不出口。 丁峰便是不赢,也是不必弄得如此血淋淋的。 可是丁峰自己知晓,自己就是故意的。 便是要众人面前落了姜皓面子,让别人瞧着,这京城来的武将统领,简直是不堪一击。 姜统领,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我原本听说姜家是武将之家,还道家学渊源,哪里想到居然是如此不堪一击。还道陛下所派遣,都是出挑之人。 当着众人的面,丁峰却也是说话儿一点都不客气。云蕊儿早便是嘱咐过他,说他言语锋锐,不必客气,损得姜皓颜面尽失才好。 姜皓面色一片铁青,很有些尴尬。一转头,却瞧着云暖阳风轻云淡模样,这倒是蓦然有些不是滋味。 云蕊儿却悄悄靠近了王珠,轻轻掐了王珠手臂一下,眼波流转,却不觉有些愤愤不平:九公主,我大哥和姜统领交好,却没想到有人这样子不知趣儿,落大哥面子。丁峰这样子可恨,我也不理睬他了。 嗓音娇娇柔柔的,却也是分明隐隐有些炫耀之意。 她好像是小孩子得到了一件自己十分喜欢的玩具,不觉情不自禁的欢喜。 王珠清秀绝伦的面颊之上却也是流转一缕淡淡的讽刺之意,甚至不觉轻轻的点点头。 不过我可是听说,姚大哥武技十分高明,正好教训这样子一个狂傲之徒了。 云蕊儿一副十分瞧得上姚蛟样儿,嫣红的唇瓣却也是悄悄流转了几许笑容。 而她那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隐隐藏着了几许的算计。 这姚蛟算什么东西,言语侮辱自己,却不过是个色胚。 云蕊儿早就有所安排,今日让姚蛟出丑。 姚蛟贪花,自己就安排了个叫牡丹的粉头亲近他。今日姚蛟喝了药茶,方才前来,必定是身子一点力气都没有。 云蕊儿慢慢的捏紧了手掌,最好是死了才好! 姜壁虽然是被扶着下去,这擂台之上却也是仍然一片嫣红,透出了血腥之意。 姚蛟却分明是不如何介意的样儿,轻巧的上了擂台。 丁峰眼中,却也是隐隐有些算计。 姚蛟,今日比武,谁胜谁负,输了才算数,你瞧是不是? 他如此言语,自也是不怀好意。 非得要将人狠狠的踩在了足底,恣意羞辱,这心里面方才欢喜。 姜皓颜面全无,如今却也是让姚蛟没脸。 姚蛟英俊的脸蛋之上流转了一缕笑容,却也是轻轻喂了自己一片红枣干。 不过是个副统领的位置罢了,有人怎么跟乌眼鸡一样,恨得这般咬牙切齿。自古上位者,当然是能者居之,我要是不如,让给你又有何妨?就怕,有的人却也是输不起了。既然是如此,我便是应了你的话儿,若不认输,除非死了,便是不许下这个擂台。 姚蛟这样子说着,一双眸子也是流转了森森嗜血之意。 丁峰眼底深处流转一缕不易察觉的笑意,心忖姚蛟果真是个好面子的蠢物。 若是如此,倒不如将姚蛟弄死了,为云蕊儿出气。 云蕊儿下药之事,他也知晓。 若别的人来做,丁峰未免会觉得瞧不上自己。可若这么做是云蕊儿,那么必定是云蕊儿受了委屈。又或者,是云蕊儿心疼自己。只要想到了这儿,丁峰的心里面顿时不觉甜甜的。 和上次对付姜壁一样,丁峰就抢先进攻,步步争先。 姚蛟也抽出了自己兵器应付,他手中兵刃十分奇怪,似剑非剑,似刀非刀,却不似钢铁所铸,反而好似美玉一般。 只不过若当真是美玉,被丁峰刀一碰,顿时也就碎了。 丁峰的刀刃砸在了姚蛟的兵刃之声,却只闻清越之声,不见兵刃碎掉。 丁峰啧啧称奇,不过对抗之间,却也是已然察觉姚蛟手软无力,似乎没什么力道。 一念之此,丁峰越发得意了,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嘲讽之色。 姜皓盯着眼前的比武,他的眼睛里有着一缕恼怒之意,甚至有一种期盼。 期盼姚蛟输得更惨,这样子方才能够洗刷姜家的屈辱。 丁峰却不免得意了:虽是公主侍从,却当真不自量力—— 他话语未落,却也是顿见一道白光掠过。 丁峰肋骨中了一道,擦过了一道划痕,顿时咕咕的血珠子顿时也是渗透出来。 他眼中流转了几许讶然之色。姚蛟方才动作极为快速,当真不似被人暗算一般。 姚蛟却也是笑吟吟的,不觉说道:方才示弱,可谓诱敌之策,丁兄,以后可是不要这样子糊涂。 姚蛟嘴里这样子说,言语之间却也是分明暗示别的。 丁峰面色一变,心中不是滋味。 其实姚蛟只是割破了他的肌肤,浅浅一道,虽然流血,可也不算什么要紧的伤。 可是如今丁峰心思重重,不免连连出错。 姚蛟内里逼进去,手中长刃更不觉透出了浅浅的绯色。 他好似猫儿戏鼠,明明每次有机会,却也不过是给丁峰留下了浅浅的伤口。越是这样子,丁峰却也是越发心浮气躁了。 姚蛟蓦然眼中利光一闪,重重拍向了了丁峰膝盖。 咯咯的清脆之声响起来,却也是分明骨头被拍碎了的声音。 咚的一下,丁峰再按捺不住,咚的一下单漆跪地。 姚蛟却并不忙着进攻,手指轻轻一弹,却也是听着自己兵刃顿时流转一缕清音。 他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你不是说了,若不认输,便不算完。 染上姚蛟兵刃之上的鲜血,一点一滴的顺着兵刃轻轻的滑落,慢慢的滴落在了地上,宛如点点红梅,冉冉绽放,竟然是说不尽的绚丽夺目。 丁峰顿时抬头,咬牙切齿:你,你好生狡诈。 姚蛟手臂舒展,刃尖对着丁峰,轻轻侧头,却不觉冉冉一笑:我又如何狡诈了?一不曾用毒,二没有用暗器。有人脑子有问题,莫非还赖在别人的头上。 丁峰却不言语,自己在云蕊儿面前说了大话,并不愿意被云蕊儿瞧不起。 姚蛟不过是想羞辱自己罢了,难道还当真能杀了自己。 姚蛟似轻轻的叹了口气,蓦然手掌一动,却朝着丁峰手掌一刺。 他刃身又轻又块,仿佛一点儿声音都没有,顿时削断了丁峰的两根手指。 丁峰先是手掌一凉,随即瞧着两根手指落在了地上颤动,接着方才有那铺天盖地的疼痛顿时扑过了,让他顿时不觉惨叫一声。 他脑子一片空白,更充满了恐惧之意。 自己这手,削了手指头,岂不是废了? 姚蛟面颊之上也沾染上了点点嫣红,却也是不觉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温温柔柔的叹了口气:丁公子,你也知晓,我初来乍到,蓦然手里有了人命,始终是不好的。我原本也是想要和和气气的,跟你相处呢。 姚蛟说话客客气气的,可是丁峰却也是不寒而栗。 而姚蛟却轻笑:若丁公子还不肯认输,那就不是我下手不留情,而是丁公子自己性子倔强,不肯认输的缘故了。 一边这般说着,姚蛟手中长刃顿时向着丁峰生生的刺过去。 那无比的危险之中,丁峰内心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几许惧意。 云蕊儿那俏生生的面积却也是从丁峰脑海里消失,随即却也是浮起了无情无尽的惧意。 没什么事情,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丁峰身躯轻轻的颤抖,忽而尖声说道:我认输,我向你认输。 他素来是个倨傲的人,面颊之上却也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姚蛟那刀锋却也是微微一顿,眼睛里面顿时流转了几许促狭的笑意。 我还道有人心高气傲,将尊严放得比性命还重要,想不到居然也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姚蛟刀锋在半空之中划过了一道圆弧,咚的一下还剑入鞘。 他足尖一点,却也是将丁峰身躯踢下了擂台了。 丁峰面色灰败,瞧着自己缺了手指的手掌,蓦然流转了一缕惧意。 想不到姚蛟居然是这样子的狠辣,转眼便是削断了自己的手指。自己手也废了,以后便是练习另外一只手,武功也是大不如前,更是谈不上有什么前程。 更何况,自己当众认输,名声扫地,在别人眼里,那也是个实打实的懦夫。 从此以后,自己便是要生活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之下,一辈子可都是要毁掉了。 想到了这儿,丁峰的面色却也是不觉更加难看了。 便在此刻,云蕊儿却走向前去,也不嫌弃污秽,掏出了手帕轻轻擦拭丁峰面颊。 丁峰原本以为,云蕊儿见到自己丑态,必定是对自己失望之极,此时此刻却也是不觉呆住了。 只见云蕊儿面颊之上满是关切之色,哪儿有半分怪罪。 丁峰一颗心砰砰一跳,瞧着这张花朵儿一般俏丽的面颊,却也是不觉为之砰然一动。 云蕊儿不动声色,这丁峰虽然是个废物,如今却是展露自己善良大方的大好时机。 她更不觉出语安慰:阿峰,你也不必如此伤心。这次输了,下次也不见得会输,你在我的心里,永远是厉害的。 丁峰却也是只觉得自己胸口涌动了一股子暖融融的欢喜之意,竟似觉得伤口的痛楚也是淡了几分。 他不觉感激涕零,此时此刻,自己就算是为了云蕊儿死了,也是一点不后悔。 云蕊儿更不觉抬起头,面颊俏生生的,隐隐有些不忍之色:姚蛟,你毁了人家手掌,不过是场比武,你怎么是这样子狠辣。 她当众这样子说,更是要塑造姚蛟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样儿。 如今这样子一个娇美凄然的女子如此哭诉,更是让人觉得姚蛟很是不对了。 姚蛟却也是冉冉一笑,一双眸子灼灼生辉。 云小姐,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我原本听说他是武将之家,还道家学渊源,哪里想到居然是如此不堪一击。还道胆敢跳上擂台之上乱叫,都是出挑之人。 这话儿原本是丁峰说的,如今却也是让姚蛟还回去。 姚蛟瞧着气极了的丁峰,蓦然轻轻一笑:丁峰,我瞧你叫得大声,还以为你多有骨气,却也是不知晓,原来你竟然是这样子没骨气。随意吓吓,便是软了骨头。难道,还怕我当真杀了你不成? 丁峰是个倨傲的人,此刻不觉闷哼了一声,竟似说不出话来。 无可否认,自己当时确实是怕死了。 他到底年轻,脸皮也薄,不觉羞愧难当。 可就在这个时候,云暖阳温润柔和的嗓音却不觉传来:东海的战士,若是要牺牲,也是为守护家园,为求上进。这性命若是轻抛此处,又有什么意义? 云暖阳这样说话儿时候,眸子清光流转,宛如融融温水。这天上的雪落在了地上,落在了地面,遇到了太阳,顿时不觉化作了温水。 况且东海的战士,便是上了战场,我实在也不想瞧到谁的牺牲。谁人无父母,谁人无子女,谁又当真喜欢战争?只不过是海匪作乱,实在是不得不战。若为守护家园,轻抛头颅也是我等男儿所向之处。却并不代表性命本事不贵重不值得珍惜,若天下太平再无战乱,方才是我等男儿心之所向。 说到言语动人,蛊惑人心,大约也是没有谁比云暖阳更出色了。 他这样子说着,在场的东海龙卫面颊之上顿时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动容之色。 王珠听着云暖阳的话儿,轻轻的笑着,一双眸子之中却渐渐的流转了几许锋锐之意。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云暖阳这样子说着时候,只提及东海,却未曾提及大夏。 如此一来,日日月月,天长日久,这些领着大夏俸禄,花着大夏财帛的士兵,却也是一颗心,都是向着云暖阳了。 王珠轻轻的咬住了唇瓣,却也是忽而又缓缓松开。 她眸光灼灼,流转了几许晶莹的水色。 父皇忌惮裴家,所以对东海之军颇为器重,也是颇为大方。 那些银钱,如流水一般花出去,丝毫不见心痛。 只因为,夏熙帝将云暖阳视为国之栋梁,自己军中的自己人。 王珠纵容是对自己亲生的父亲没什么感情,却也是难免为夏熙帝有些心痛了。 好好的银钱,大约都是打水漂吧。 而此时此刻,云暖阳的目光温和,却也是落在了丁峰身上:丁家大郎,今日你若硬气不肯认输,没了性命,只恐怕你父母痛苦,又岂是有担当的人所为。如今知晓求饶,保存性命,虽然一时受辱,方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他如此言语,将自己也觉得意气不再的丁峰说得热血澎湃。 云暖阳的话儿,更是化解了丁峰以后的尴尬。 丁峰一腔热血涌动,也是对云暖阳感激得很。 王珠听见了,手指儿轻轻一拢头发,漫不经心的想着。云暖阳说得真好,便是王珠也觉得云暖阳说得很有道理。 这样子的人,若是肯忠心大夏皇族,无论云暖阳私下如何,性子如何虚伪,王珠都会觉得他是个人才。 只可惜—— 只可惜云暖阳有了不臣之心,那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若不臣之心,若要夺走自己家里的东西,那么云暖阳就是敌人。 既然敌人,那却也是要云暖阳非死不可了。 这样子想着,王珠唇瓣蓦然流转了一缕甜蜜蜜的笑容。 而这样子的笑容让云蕊儿扎眼,她觉得王珠爱上了云暖阳了。就好像其他的女子一样,最开始总是诸多推脱,可是后来却不觉为云暖阳所吸引。 一想到了这儿,云蕊儿顿时也是有些索然无味,甚至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这些女人,难道不能矜持一些,别那么快爱上自己优秀的大哥。 姚蛟却蓦然轻轻拍手,眼中讽刺之意更浓了:云公子果真是深明大义,比谁都瞧得远些。却原来是亲疏有别,咱们京中之人受辱,便是技不如人。白瑶族的丁公子输了,你倒是能言善道,将这脸面全过来。 姚蛟这话说来,东海士兵听了并不入耳,也不觉得高兴。 云暖阳只笑了笑,并未计较。 可是王珠却明白了,姚蛟为什么要这样子说。 她目光轻扫,向着姜皓的面颊扫过去。姜皓从前对云暖阳佩服得很,可是这一次,他听了云暖阳的话儿,却也是罕见没有沉溺其中。姜皓本来就是个心思颇多的人,如今面颊之上,却隐隐有些不悦之色。 云暖阳帮衬丁峰,却没全他面子,他也有些看法。 姚蛟挑拨离间,他是知晓的,可是这些话儿还是不觉就往心里去。 云蕊儿冷冷瞧着姚蛟,心中越发瞧不上了。 姚蛟便是赢了,名声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姚蛟面颊之上,却并无不悦之色。 他轻轻一拍手,一名美艳女子,却也是被推着到了这儿。 云暖阳不觉轻轻皱起眉头,忽而抬头:阿蛟,你这样子又是为了什么? 从前在云家,姚蛟还在时候,云暖阳年纪还小,不唤姚蛟哥哥,却叫他阿蛟。 姚蛟听了这旧时的称呼,心尖渐渐滋生一缕恶毒。 他却有些轻佻捏住了那女子下颚,轻轻含笑:这女子名唤牡丹,自从我回到了东海郡,便是她伺候我的。可是这个女子,十分可恨,明明知晓我今天要比武,却在我碗里下药,当真可恨。区区一个副统领的位置而已,为何还这样子的处心积虑,实在是令我有些心凉啊。 姚蛟这样子说着,还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这样子说着,许多道目光顿时不觉落在了丁峰身上。 丁峰武功出挑,又有野心,要是姚蛟不成了,自然是丁峰最受惠。 而此时此刻,丁峰竟然是一句话都不说。 云蕊儿偷偷下药了,丁峰是知晓的。他自然自负,不觉得有下药的必要,可是云蕊儿这么做是为了他,丁峰却也是并不觉得恶毒。 却没想到,姚蛟既然是扯出来了,丁峰自然是担心云蕊儿。 此时此刻,云蕊儿额头青筋却也是不觉轻轻一跳,顿时也是有了恼恨之意。 原本能将姚蛟打入地狱,却也是没想到却被姚蛟反将一军。 她的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心中恨意却也是更浓了,面上越发显得惊讶无辜。 姚蛟慢慢的收紧了手指,让那牡丹尖叫了一声,呼了一声疼。 他压低了嗓音,在牡丹的耳边轻轻说道:你若不肯招认,我却也是会不客气了。 姚蛟一只手捏住了牡丹如玉的耳垂,蓦然一笑,手指用力一撕,竟然是将牡丹一片耳朵给生生撕下来。 牡丹尖叫一声,几乎是要痛得晕过去。 姚蛟在她某个穴道一按,却又让牡丹生生醒过来。 她半边面颊染上了鲜血,害怕得不得了。 牡丹顿时尖叫哭泣:是云家小姐,是她,给我了药粉,让我,让我弄在了你,你的碗里。一开始,便是她花了财帛,让我,让我刻意亲近。 姚蛟一推,牡丹顿时也是摔在了地上,哭得不休。 牡丹的话,众人都是听到了,一时也是没人说话。 姚蛟容貌原本英俊,手指捏着这块耳朵,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他却并无愠怒之态,反而流转几许委屈:我原本是之人,云家小姐倒是懂得投其所好。想来必定是姜统领得罪了云家,所以云小姐为哥哥出气。 姜皓张了张口,却也是没有说话。 云蕊儿既然支持丁峰,那么云家对自己未必没有见疑之意。自己对云暖阳一片真心,想不到云暖阳居然是这般模样。 云蕊儿只觉得那些怀疑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顿时一阵子的难受,一时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姚蛟名声不好,纵容那牡丹招认,相信的人也是没有多少。 只不过云蕊儿自来顺风顺水,却也是从未受过这般窘迫之境,面色却也是顿时难看起来了。 此事她背着云暖阳所为,如今她只觉得自己坏了大哥之事,更恐怕云暖阳埋怨。 想到了这儿,云蕊儿目光楚楚,不觉凄然看着丁峰。 身为女子,如何利用自己姿色,弄自己魅力,不必说什么就让男子照着自己心思行事,云蕊儿比谁都清楚。 丁峰接触她惶然无助的目光,而丁峰又是极冲动性儿—— 云暖阳猝不及防,原本轻轻的皱眉。他蓦然触及丁峰举动,心中一惊却也是呵斥不及! 只见丁峰面颊流转几许狠厉之色,咚的一声,手中白刃却也是将那女子狠狠得钉在了地上。 云暖阳心中一阵子的恼怒,当真是蠢物。 姚蛟名声不佳,手段又是极为狠辣,作证的又不过是个。云蕊儿年纪轻轻,美貌可爱,裙下之臣不少。便是那牡丹口口声声的指认,又算得了什么? 可偏生有人沉不住气,居然是将人给杀了。落在别人眼里,却也是分明是心虚! 这个丁峰,当真是个蠢物,可是云暖阳却也是知晓,必定是自己妹子暗示一番,丁峰方才如此的。 只见姚蛟叹了口气,将那片耳朵扔在地上。 似云家小姐这般人品,我是不信的,可是如今杀人灭口,实在也是惹人怀疑。 果然伴随姚蛟这样子一说,原本半信半疑的人,如今眼中疑惑之色却也是更浓了些。 云蕊儿目光触及那些目光,隐隐发觉自己似乎做了一桩愚蠢之事,却不知晓如何是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278 徐徐图之 丁峰却也是不觉冷冷一笑:杀人的是我,和云姑娘一点关系都没有。云姑娘那等冰清玉洁的人儿,怎么会做出这样子事情。一个女子,花些银子便是可以收买,却是去侮辱那高贵的云家嫡出女儿,我自然是要亲手出去,不能放过。 云蕊儿垂下头,却也是没有言语。丁峰这样子说,她却也是暗中欣喜。 丁峰担下这般事情,自己也是可以脱身,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至于别人如何瞧丁峰,自己也是不理会。 这再好用的刀,也不过是刀,若能为自己抵挡一二,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云蕊儿眼波流转,眼底流转了几许委屈之色。 丁峰将云蕊儿这样子的神色,瞧在眼里,顿时不觉一阵子的心痛。 他却也是不觉想起了云蕊儿和自己说的那么些个话儿,那时候云蕊儿哭诉,说王珠不好,配不上自己哥哥。 自己听了,也是一阵子的生气,却也是被云蕊儿劝了。 这些话儿,可是绝不能明着言语。 他此时此刻,却也是不觉十分心痛云蕊儿。 云蕊儿宅心仁厚,为了王珠处处周全,却也是没想到王珠一有机会,就去毁了云蕊儿的名声,当真是可恨之极了。 如今人人议论,却是怀了云蕊儿的名声。而王珠这个女子,却是在一边看戏,瞧着她所安排的的好戏。 不错,在丁峰心中,姚蛟就是王珠的人,这一切都是王珠安排的。 他的眼睛里流转了浓浓的恼怒,云蕊儿那清清白白的名声有些瑕疵,那么自己也是宁可玉碎不要瓦全。 丁峰尖声说道:姚蛟,你咄咄逼人,又哄着谁呢?当初你好生无耻,年纪轻轻,就自己的婶娘,所以方才被逐出云家。原本这样子的人,是一定要死的。可是谁让你是云家的养子。故而,你也是被逐出云家,被逼出东海。 姚蛟眸子神光一动,不错,这确实是自己曾经在东海的经历。如今他回来了,私底下议论的人可是真不少。 可是私底下议论的人虽然是很多,当众这么叫出来的却是丁峰。 而这样子场景,他却也是并非没有设想到,只不过仍如设想一般有些难以忍耐。 当年姚蛟的事情,闹出来的动静虽然是很大,可是如今年轻的士兵却是不明所以。 正因为这个样子,他们听了丁峰的话儿,顿时也是流转错愕之色。 云蕊儿却是悄悄笑了笑,云家虽然是爱惜羽毛,要做出仁慈的样儿,不敢当面显露凉薄。 可是云家虽然不说,却是有别的人开口。 丁峰冷漠的目光落在了王珠身上,恶狠狠的说道:本来你这样子的人,饶了你一条性命也还罢了,原本也是不该再让你回去东海。可是实则你呢,却是大摇大摆回来了。你能这么肆无忌惮,还不是攀附上九公主的大腿。九公主喜欢弄权,自然是提拔你了。况且一路行来,千山万水,早听说你和九公主是不清不楚。姚蛟,你不过是仗着九公主的势。 他一番话,却也是顿时激起了千层浪。 这些日子,在云家有意无意的传播之下,王珠早和姚蛟有些不清楚了。 丁峰这样子一说,顿时有许多人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很多好奇的目光,顿时也是落在了王珠的身上。 而云蕊儿眼泪泪水朦胧,更是有些意外之喜。 这个丁峰,实在也是太会说话了。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王珠身上。 王珠却也是一脸错愕之色:夫君,这等言语却也是怎么传出来,求你为我做主。 她身为云夫人,当时第一时间扒住云暖阳。 云暖阳却也是温柔说道:放心公主,无论外边有什么流言蜚语,我确实一点儿都不相信的。 他随即又朝着丁峰说道:丁世兄,有些话儿,却也是不能听道听途说。 这样子的言语,软绵绵的,丝毫没有震慑的用处了。 王珠却也是眸子含泪:丁世兄如今杀了人,也应该受那刑罚之责。可便是他心中不高兴,也是不能胡说八道。 丁峰顿时面色一边:不过是个粉头而已,九公主,你可是心虚,居然是有意发作? 王珠却是一脸惊愕之色,也不理会丁峰,只向云暖阳说道:夫君,你昨日还教导我,你那姨娘春氏,虽然是出身,可也十分可怜。这好好的女儿家,若不是家中不幸,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故而,夫君你也是教导着我,要我好生宽容一些。 王珠却也是侧过头,瞧着丁峰:我王珠对天发誓,没谁能仗着我的势。今日姚蛟胆敢当众撕了人的耳朵,我也是绝不会轻饶了去。反而是你丁峰,目无王法,居然为了一些口角之争,轻贱人命,仗着家族的势力,不将这人命当做一回事儿。我虽然初来东海,又身为女眷,不能过问军中之事,却也是瞧不过去了。 云蕊儿面色一变,想不到王珠巧言令舌,居然是这样子会说话。 别人眼里,丁峰是个不仁的人。 既然是如此,丁峰这样子的话,那也是不免大打折扣。 以后别人说起来,还会说丁峰是为了自己去杀人的。 王珠却也是轻轻扯着云暖阳的袖儿:夫君,你的教诲可是如此? 云暖阳触及王珠灼灼生辉的眸子,极轻缓说道:九公主确实是孺子可教,当众杀人,确实是有些不该之处了。 丁峰面色不好看,他知晓自己不会因为杀了一个粉头就获罪,可是名声却是坏了。 当然姚蛟名声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姚蛟一直名声不好,自己却被九公主生生泼了脏水了。 姜皓慢慢回过神来,虽然是顺利将丁峰扣下,心中却也是觉得索然无味。 一场比武之会,也顿时就这样子散去了。 海边,姚蛟却也是容色微冷,手中的刀狠狠的定入了岩壁之上,顿时也是发出了咚的一声。 王珠轻盈的走到了他的身边,任由海风轻轻吹拂她的衣衫。 她的衣衫翩飞,宛如一朵莲花一般冉冉绽放。 今日姚副统领这样子的威风,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姚蛟却也是顿时冷笑:只可惜,我在这儿名声不好。有些人,明明做过些下贱无比的事情,却也是仍然做出可怜的样子。 他不甘心,内心之中更是流转了一股子愤懑无比的情愫。 忽而却也是一转头:九公主牙尖嘴利,手腕厉害。我早就告诉你了,云蕊儿有意算计,不就是为了今天让她出丑。九公主却一直无甚言语,竟然是放过了云蕊儿,我当真是有些不明白。若说九公主没这个本事,我却也是一点儿都不相信的。 王珠迎着海风,一缕头发轻轻吹在了面颊之上,却也是蓦然不觉嫣然一笑,隐隐流转了几许的水色。 你说的话儿,别人不相信,而那些人也不会信我说的话。就算我是公主又如何,那也是不过是一个外人。云家两代在这儿经营,素来有仁善的名声,云家的人一个比一个虚伪。而他们在东海所建立的威信,是不会被某一次指证所耽误的。别说今天你证据也不过如此,便是证据确凿,别人瞧在眼里,也会觉得云蕊儿是被污蔑的。见好就收,就是所谓的道理。而云家在东海的经营,就是有这样子的好处。 说到了这儿,王珠却也是轻轻的侧过头,却也是不觉嫣然一笑:不过你也不必如此沮丧,便算云家经营多年,有很不错的名声,有众人信服的威信。可是若是云家弄出一件又一件难看的事情,那又会如何?一次可以相信,两次三次,总是会让人心生疑惑了。慢慢的,云家的名声,终究还是会没有了。 姚蛟却轻轻的低下头,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说不出的郁闷。 正如王珠所言,自己实在是太急躁了。 回来了东海郡,自己的血液却也是不觉沸腾了。 到底,还是失了几分沉静。 九公主,瞧来你是刻意饶了云蕊儿吧。姚蛟想了想,忽而就这样子说道。 王珠瞧着他,却没有否认的意思:云家有一个蠢货,还是云暖阳十分爱的蠢物,岂不是一桩十分有趣的事情。有时候瞧见这样子的蠢物,我也是会十分欣喜。 云暖阳不是喜欢云蕊儿,甚至逾越兄弟的情分?既然是如此,借着云蕊儿捅出来的漏子,云暖阳也是不会不理会吧? 王珠来这儿,就是跟姚蛟说这些话的。 说完这些,王珠却也是不觉盈盈离开。 姚蛟瞧着王珠纤弱的背影,却也是忽而有一种十分挫败的感觉。这个女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子的冷静,简直就跟妖怪一样。 他轻轻的眯起了眼睛,瞧着海边玩耍的小孩子。 东海的渔民,那些渔妇因为身上沾染了鱼腥味,总是将花儿别在脸边,逗着小孩子亲她。 可是自己,却是从来没有这样子的福气。 马车之上,已经离去的云蕊儿却是和云暖阳在同一辆的马车之上。 云蕊儿惴惴不安,忽而飞快抬头,流转了几许委屈之色。 她不觉怯生生的说道:大哥,我知晓错了。 自己陷害姚蛟,诋毁王珠,这些云暖阳都是一点儿都是不知道。 正因为这个样子,云蕊儿却是有些不安。 今日不但自己落了面子,云暖阳也是没脸。 云暖阳瞧着垂着头的王珠,心中确实有些生气。 什么买通一个美貌粉头,给姚蛟下药,这样子的手腕,实在是太上不得台面了。 姚蛟以前是吃过亏,可那个时候,姚蛟是个孩子,自然是不免糊涂了些。 如今姚蛟回来,那必定是深谋远虑,又怎么会被这样子幼稚的计策所打动。 如今云蕊儿非但没受到什么好处,反而是落个颜面尽失。 云蕊儿却也是轻轻的哭泣:我这样子盘算,还不是为了大哥你呢。 279 流言蜚语 云蕊儿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拭沾染了泪水的娇美面颊。首发哦亲 那个姚蛟,当初离开了东海,就一直一直,对大哥你心存恨意,欲处之而后快。既然是如此,我也是瞧不过去,非得要为你出一口气。 云暖阳微微有些头疼了,瞧着眼前的女子。 他轻柔的叹息了一口气,却也是是不觉道:然则你又可曾当真为我出气? 云蕊儿却不高兴了,哼了一声,将自己手帕揉成了一团,扔在了云暖阳的身上。 我有心为你出气,瞧来已经是不错了,又有什么可见怪的。 云暖阳瞧着云蕊儿娇美的容貌,心尖却也是微微一软。 其实云蕊儿,并非愚笨的人。 如今她如此骄纵,一多半,还是因为云暖阳对她骄纵太过。 可这样子一个美貌的妹子,云暖阳又如何不心疼呢? 便是对云蕊儿纵容些许,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又有什么要紧? 云暖阳无可奈何的道:今日之事,也便这么罢了,只不过从今以后,你却也是要乖顺听话,再不要自己出主意。 云暖阳放软了口气,云蕊儿反而是伏低做:大哥,都是我不好。今日闹出了这些事情,我只恐怕坏了你的名声,也坏了云家的名声。 而云暖阳也是叹了口气:如今丁峰之事,姜皓只恐怕会心生不是。只不过他对我十分佩服,只需安抚,倒也不是一桩大事。至于姚蛟身边粉头被杀害,指证你杀人之事—— 云蕊儿顿时道:丁峰既然已经认了,便,便与咱们云家,没有什么关系了。 在云蕊儿眼里,丁峰只是个不打紧的人,既然是如此,丁峰牺牲之后成为踏脚石,那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云暖阳面颊却反而流转几许愠怒之色:蕊儿,你倒是想得妥当。可是这样子一件事情,不会顺你的意。你以为丁峰认了,便是与你全无关系?那些明眼人,都是瞧出丁峰是为了你承担这些的。若你不理不睬,只恐怕别的人反而对你齿冷。以后你与人相交,别的人如何信你? 云暖阳这样子呵斥,云蕊儿面颊一热,也是不出话来了。 自己话有些不好听,云暖阳指不定会觉得自己凉薄。 云蕊儿轻轻的揉着衣服角,不觉低语:阿峰,阿峰他也是对我好得很。可是大哥,我只要一想到,他也许会连累到你,那也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云蕊儿泫然欲泣,如此解释。 云暖阳却也是不好责怪狠了,只轻柔的道:九公主虽口口声声,丁峰当众杀人。可是那牡丹不过是个粉头,只要赎出身契,交给丁家,那这样子,也不过一桩杀死丁家奴婢的罪过。以钱赎之,也能了解。 云蕊儿不满意:那姚蛟当众无礼,明着和咱们过不去。就算,就算极尽补救,只恐怕,那也是没落得个什么好。咱们云家清清白白的名声,却也是终究有些折损。我这样子想想,也是觉得很不甘愿。 云暖阳这样子笑着,可是眼底深处,却隐隐有些有些锋锐。 王珠将自己当做什么?被美色迷惑,所以神智不清了? 这种女人脱出了掌控之外的感觉,云暖阳很不喜欢。 甚至于,当众挤兑自己。 他身边的女子,就好像是一匹匹的烈马,若不肯听自己的话,总是需要一些教训。 云暖阳眼波流转,却也是顿时平添了几许狠辣之色。 这所谓的谣言,其实是十分有趣了。只要先入为主,接下来传出来的话儿就是有些不同,也总会相信最初之事。蕊儿,今日之事,你大可以招摇出去。不必什么假话,却必须得传出来,只九公主和那姚蛟关系非凡,做出些个不尴尬的事情。所以,九公主一番心思,都是放在了姚蛟身上。 云蕊儿听着这样子的话,心里却也是觉得十分美。 实在太不过,宣传这些流言蜚语,撇清云家是极极。而云暖阳抛开了王珠,诋毁王珠名声,毫不犹豫的牺牲王珠,这更是一桩极的事情。 原先云蕊儿眼见云暖阳十分疼爱王珠,不觉心中生出几许不平。 如今云蕊儿却也是清清楚楚的知晓,王珠在云暖阳的心中,其实什么都不是。 她不觉甜蜜的笑起来,一双眸子却也是眼波流转,故作娇嗔:大哥,我还道你眼里,就只有你那个俏夫人,别人都不放在眼里。 云暖阳只笑了笑,他俊秀的容貌透出了暖融融的味道,唯独自己那一双眸子里面,却也是流转了灼灼光彩。 没有错,他是喜欢女子,还喜欢各种各样不同姿色的女子。 可是那些婀娜多姿的女子,是自己锦绣一般人生之中的颗颗点缀。 权力方才是人世间最美的东西,便是自己青春不在,只要有权力在手中,也是少不了那些俏丽美丽的少女的倾慕。 如果有人要夺走自己想要的权力,那么无论是谁,云暖阳也是能恨下心了。 云蕊儿轻轻的偎依在云暖阳的怀中,云暖阳轻轻的抚摸云蕊儿的发丝:这样子的传闻,既香艳,又刺激,只要稍稍提点,这些底层的百姓必定是会十分意议论。很快,这样子的传闻,就是会街知巷闻。之后便是九公主想要为自己辩白什么,也是没人相信ll4 280 刻意设陷阱 王珠却也是不觉得微微一笑:“含黛,你这可不必担心了,驸马爷是个聪明的人,如此谣言,他自然是不会当真的。” 云暖阳当然不会当真,王珠的心中冷笑,只恐怕这些话儿都是云暖阳传出去的。 含黛虽然并不如何伶俐,却也是听出王珠言语里面有说不出的讽刺之意。 她听出来,王珠对云暖阳并算不上如何在意。 含黛顿时也是不敢再说的了。 王珠取出了勺子,慢慢的吃了口燕窝。 这一碗燕窝吃光了,王珠漱口了,手帕轻轻的擦去了唇瓣。 正在此刻,云蕊儿却也是来了,精神也还是好得很。 “嫂嫂,瞧来你倒是好兴致。” 云蕊儿手指扯着手帕,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几许幽光。 王珠此刻,还十分坦然自若。就算是装出来的,云蕊儿的心里也是没多痛快。 只不过云蕊儿的面颊之上却也是透出了笑容了:“嫂嫂,这屋子里呆着发闷,何不出去走走。” 云暖阳平时对王珠客客气气的,云蕊儿倒是十分亲热,一口一个嫂嫂,不知道叫得多欢。 云蕊儿也是亲亲热热的:“外头那些谣言,嫂嫂也是听到了。可是这样子的言语,不过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随口传一传。嫂嫂风光霁月,大大方方的走出来,那些不中听的话儿,谁也是不会当真了。” 王珠笑了笑:“你倒是会说话儿,一张小嘴,就跟抹了蜜糖了一样。不错,那些阿猫阿狗,随随便便传出来的话儿,谁会放在心上。” 云蕊儿心中却也是没将王珠的话当真。 王珠不过是做做表面的功夫,好似什么事情都是没有发生过的一样。 可是实际上,那些流言蜚语如此难听,王珠哪里能当真泰然自若呢。 说到底,王珠身为公主,到底还是有几分倨傲之气。 别人说什么,王珠也是绝不好就此愤怒,故而做出那样子不在意的模样。 耳边却也是说道:“蕊儿,你唤我过来,说是出去,不知道究竟是有什么极有趣的事情,要与一道分享?” 云蕊儿回过神来:“其实也是没什么,东海多年一来,总是受到海匪滋扰。来东海来来往往的船只也是不少,自然是受到了海匪的冲击。而这些死去兵士的家眷,以及那等受伤残疾的士兵,一多半都是要被安置的。” 王珠点点头,这笔银钱,那也是不在少数。 只不过若舍不得这些银钱,那也是笼络不住人心。 若是不能解决这个后顾之忧,只恐怕没人为其卖命。 而王珠来之前,更是知晓,夏熙帝是让东海郡的驻军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也是难怪,既然能分享此处,云家也是能刮得不少油水。 正因为这个样子,云家却也是拥有了东海龙卫的忠诚。 云蕊儿目光转动:“云家不但定时给予这些人一些银钱,更是会时不时送送米粮布匹药材等等东西。这些东西塞在了袋子里面,袋子上面一多半绣了个福字。而这样子的口袋,被称之为福袋。这也是送个吉利,东海其他势力也差不多就是这样子行事的。我们东海的女子,也喜欢去送这个福袋,不但能帮衬一二,自己也沾些福气。” 王珠笑笑,不觉说道:“你说要出去瞧一瞧,我自然也是没什么不乐意的。” 云蕊儿笑容更甜了,心中却也是佩服大哥说的话。 云暖阳直言,王珠虽然是已经对云蕊儿升起几许怀疑,可是绝不会只让云家自己落得一个好名声,而且也还想将这桩事情落上大夏朝廷的印记。 王珠人到东海,不但和云暖阳有了夫妻名分,还将自己清白之躯给了云暖阳。既然如此,王珠原本没有抗拒云暖阳的道理。仔细想想,除非王珠对大夏的朝廷十分忠心,方才是会有这样子的想头。 既然是如此,王珠必定是对云家收买人心的举动十分不满意,一定会趁机插手。 这样子的诱饵,必定能让王珠上钩。 云蕊儿心里笑笑,而她的心里面却也是瞧不上王珠。 王珠身为皇族公主,当真是忘恩负义,自私自利。 云家的银子是云家赚的,云蕊儿并不觉得和王珠有什么关系,而王珠凭什么要凑这个名头。 既然是如此,王珠今日受些委屈,那也是王珠自取其辱。 云蕊儿面上越发欢悦,拉着王珠走了。 紫枝瞧在眼里,都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感慨九公主涵养越发好了。 那日军营,闹的那些事情,多多少少,也是和这位云家天真活泼的小姐有些关系。 别说王珠,便是她们这些丫鬟也瞧出来。 如今那些谣言传的沸沸扬扬,云家不闻不问,挨着别人瞧不出来吧。 紫枝一时也是压下了心中那缕烦躁,快手快脚,将一件枣红色的披风给王珠披上。 这东海气候温润,算算日子也是快入冬了,却是不见什么寒冷之意。只不过若是去了海边,风大得很,吹在身上,未免是有些不好了。 王珠离了院子,上了马车。 马车之上,云蕊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王珠说话,一边心里面却也是暗暗好奇了。 王珠这个样儿,不怨云蕊儿有些想法。 上次军营,是云蕊儿刻意糊涂行事,可是如今她早就十分乖巧,是听云暖阳的话步步行事。 云暖阳原先事事猜得准,可如今居然有瞧得不准了。 云暖阳认为,王珠虽然面上镇定,可心里没底。如今和云蕊儿独处,必定是会提起那些流言之事。便是不图云蕊儿解决,也是趁机试探云蕊儿,瞧瞧云家是十分态度。 而云蕊儿也等着王珠询问,然后将那些准备好的话儿给王珠说。 却没想到,王珠也是当真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居然是当真没将此事如何放心上的样儿。 云蕊儿倒是憋不住了,心想这些谣言,莫非王珠当真也不如何放在心上?她还有些不信了。 反正这些话儿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自己要是一个字不提,王珠还以为自己心虚呢。 云蕊儿干脆不觉甜甜的问道:“嫂嫂,如今外边那些不中听的话,我便是听一听,也是觉得污了自己的耳朵,想来你的心中必定是十分难受。” 王珠反而笑笑:“你这样子冰清玉洁的女儿家,何必听那些不中听的话。只恐怕你若是听了,自己倒是难受起来,这又是何苦呢。我都不放在心上的事情,你又何苦委屈了自己。” 王珠说得淡淡的,云蕊儿反而欢喜不起来了,心里一阵子的泛堵。 云蕊儿抓住了王珠的手臂,却也是不觉十分担切的说道:“我的好嫂嫂,我还不是担心你吗?要知晓,那女儿家的名声,可是最要紧不过的。传出去,多难听啊。” 她知晓这些话说出来难听,王珠也是不见得乐意听。 可纵然是这样子,云蕊儿却也是偏偏要说一说,让王珠心里不舒服不自在。 “那些人,说你和姚蛟不干不净。姚蛟算什么,他不过是地上的污泥,一脚踩上去只恐怕是弄脏了脚。如今坏了嫂嫂冰清玉洁的名声,坏了大夏皇族的名声,我也是为你委屈。” 云蕊儿一咬唇瓣,颇有些惋惜之色了。 王珠笑笑:“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这外头的事情,我一个女子,哪里能理会。难道还能自己一个个,将那些人抓起来,堵住人家嘴?便是我央求你哥哥去做,那也是不成的。” 说到了这儿,王珠轻轻的撩开了帘子,眸色变幻,不觉轻轻的望了出去了。 那天边一缕云霞,水色淡淡,宛如一抹极动人的水墨画轻轻的扫了一笔。明润的日光撒在了海水之上,竟然是一片轻柔迷离。 云蕊儿瞧着王珠面容,原本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也忽而说不出口。 无论什么时候,王珠总是容色淡定,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儿。 正因为这个样子,让王珠身上平添了一缕说不出的沉稳之气。 眼前的少女眸色清润而深邃,就算是透入了阳光,那也是瞧不见底。 配上王珠若冰雪一般的容貌,竟似有些出尘之意了。 云蕊儿自负美貌,这一刻却也是不觉隐隐有些自惭形秽之意了。 王珠的美丽,并不是来至于皮相,而是来至于她的气质。 那样子的沉稳,让云蕊儿有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这样子的感觉,云蕊儿只从自己大哥身上瞧见过的,可是却也是没想到如今却从一个女人身上感受到。 云蕊儿随即收敛了自己的目光,一颗心却也怎么都不乐意承认这桩事情。 自己的大哥,才是世间最出挑的人物。 眼前这个女子,又岂能比得上自己大哥一丝一毫? 自己那样子的心境,是全没必要的。 只因为王珠和云家作对,和自己大哥作对,迟早也是要死了。 云蕊儿慢慢的掩下了眸子里那么一缕有些奇异的心思。 下了马车,王珠顺着目光望过去,正是发福袋的地方了。 王珠目光轻轻的扫了过去,这里领取福袋的,除了一些残疾的士兵,再来就是那些死去士兵的家眷了。 这些领取东西的百姓,衣衫也没多光鲜,瞧来日子也过得并不如何。就算是被人救济,那也没见得日子多好。 故而每次发送福袋,那也是人声窜动了。 王珠目光轻轻的扫了过去,那些发送福袋的人,一多半都是当地的贵族小姐。 这些贵族小姐,一个个的婀娜多姿,美貌可人。 而当这些领取福袋的人,从这些妙龄少女接过去,自然不可避免升起了一缕感激之情,喜爱之意。 如此一来,也是容易博得一些好名声。难怪这里的贵族女眷,乐意与此,又何乐不为呢? 王珠这样子想着,却也是慢慢走了过去。 她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衣衫,伴随王珠轻轻的走动,那裙摆上的金线宛如水纹一般一圈圈的荡漾开来,恍如点点水波。 伴随王珠的过来,这些贵女却也是纷纷抬起头来。 王珠这样子敏锐的人,却也是隐隐察觉到气氛之中那么一股子的异样。 那些妙龄女子的眼睛之中,隐隐有些震惊,也是有些不喜。 而这样子的氛围,王珠上次也是并没有感觉到。 可见这样子的气氛,并不是因为自己出身,而是因为别的,譬如那日的那些谣言。 只不过众女虽然容色异样,一时之间,却也是没人开口说话儿。 正是此刻,苏袖儿却从众女之中轻轻的走出来。 她原本是极冷漠高傲的样儿,如今眼底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讽刺:“怎么九公主,还敢来这儿?当真是好生大胆。莫非九公主竟然是一点儿都是不知晓,当年姚蛟欺辱的女子是谁?那妇人原本是云家的姑娘,云龙城的妹妹云罗裳。当年云罗裳可是许给海家做填房,九公主倒是厉害,云海两家都得罪了也不打紧。” 王珠轻轻的抬起头来,她那一双眸子宛如一泓清泉,竟然透出了几分幽幽之意。 她瞧来苏袖儿一眼,也没说话,眼神也是并不如何的锋锐。可是苏袖儿瞧来眼里,竟似隐隐有了一缕寒意悄然浮起在心头。 可云蕊儿却向前,护着了王珠,冷冷笑着,不觉说道:“袖儿,你这样子言语,岂不是十分可笑。我们云家的事情,还不容你来挑拨。你言下之意,便是嫂嫂有些不好了?” 苏袖儿却也是不觉嗤笑了一声,眼中不屑之意却也是更浓了:“我哪里有挑拨之意,这恶人我可是做不得。我只是佩服九公主的胆气,更是佩服你们云家的度量。云罗裳虽然是嫁人了,莫非嫁出去的姑娘当真就和泼出去的水一样,竟然是一点儿都不在乎了?好歹,人家也是姓一个云字。当初嫁去做填房,海家也十分喜欢这个媳妇儿。温柔贤惠,什么事情都是仔仔细细。便是这送福袋的举动,也还是这个云家姑娘所提议的。谁不知晓,她在东海是颇受敬重。岂料姚蛟不但侮辱了她,转眼人家还上吊死了。” 云蕊儿却也是不快了:“苏袖儿,原本我还道你是个清贵的人。却也是没想到,你和别的人一般,也还是那样子喜欢嚼舌根。嫂嫂是金枝玉叶,十分尊贵。姚蛟那样子的人,又算什么?连做公主的脚底泥,都是不够资格。不过是受了差事,送亲来这儿,便是那副统领的位置,也是自己求的。你可别胡言乱语,污了大夏皇族的名声。” 苏袖儿却一副十分不在意的样子,她懒洋洋的笑了,叹了口气:“只可惜,你们云家要拍拍马屁,却堵不住别的人的嘴。” 苏家原本是陈国的清贵,大夏也是管不得她。 云蕊儿一副十分恼恨,受了委屈的样儿。 她扯住了王珠的手:“嫂嫂,你瞧瞧她,说话当真不好听。” 王珠也是瞧出来了,云蕊儿是想让自己生那苏袖儿的气。 可是自己当真该生苏袖儿的气? 若不是自己事先打听,那么就会毫不知晓事情来龙去脉,连自己为什么被人厌恶都是不知晓。 苏袖儿是有意提醒也罢,刻意奚落也罢,总算是明着说出口。 更何况对于那些跟自己利益没有牵扯的人,王珠总是出奇的大方的。 她唇角露出了嫣然的笑容:“好了,别和别人斗嘴了。莫非要吵架起来,让别人当猴子来瞧?” 云蕊儿目光闪动,轻轻的说道:“可是嫂嫂,苏袖儿这样子说,你一点儿都不反驳,别人还当你是默认了。” 王珠不动声色:“我在这儿,日子还久。我是什么样子的人,自然并不是说一说,日子久了,自然是知晓了。” 云蕊儿却不罢休,她周围一圈的人,就这个苏袖儿自命清高,让自己不舒服。 在云蕊儿瞧来,最好就是王珠和苏蕊儿狗咬狗,这样子闹起来,那方才是极好的。 她顿时挽住了王珠的手臂,好似为王珠出气一般:“苏袖儿,你胡言乱语,若你不向嫂嫂道歉,我可跟不干休?” 苏袖儿却冉冉一笑:“不干休,你怎么和我不干休呢?我又不是你们家的奴才,让你随意打骂不成。九公主倒是说得很对,我不跟小孩子吵架,当真没趣。” 说罢苏袖儿一扭腰,掐着一旁关瑾儿的手给走了。 云蕊儿心中恼恨,若是往常,她倒是要当真过去,和苏袖儿掐一道了。 可是如今,云蕊儿想起了云暖阳的算计,倒也是不好和苏袖儿去置气。 云蕊儿轻轻的和王珠说到:“咱们也别理会了,嫂嫂,咱们还是去发福袋吧。” 王珠点了点头,便是随着云蕊儿去了。 这些贵女吵了几句,也不是什么极要紧的事情,也没什么注意。 王珠手掌捧着福袋,心中却不觉想起了云罗裳。这些东西塞在绣了福字的袋子里面,那似乎也是让眼前一切变得不是施舍,而多了几分温情。 如此一来,云罗裳似乎也是是个蕙质兰心的人。这样子的女子,是海飞龙的继母,可惜入门不过五年,也就没了。 耳边,却也是听到了云蕊儿轻轻的说道:“嫂嫂,你说得没错,你在东海郡的日子还长久得人,别人都是会知晓你的为人了。如今你发送福袋,别人都是会感激你的。” 王珠笑了笑,云蕊儿又怎会如此好心? 若是求名之举,一多半云蕊儿是自己来占。 虽是知晓有些不对,王珠开始捧起福袋,发给了来领福袋的百姓。 发了四五个了,忽而有一人扯了袋子,将这白米哗啦啦的,劈头盖脸,朝着王珠身上丢去。 王珠皱皱眉头,轻轻的躲过了。 可那人却也是不肯干休,指着王珠大骂:“九公主,你好狠辣的心肠。当初是姚蛟害死了海夫人,想不到你竟然是如此包庇,实在也是令人厌恶,如今还来装腔作势,谁稀罕你的东西。” 云蕊儿扶住了王珠,不觉高声喊道:“来人,有人对嫂嫂无礼,还不扣下来?” 云家原本是有侍卫悄悄守着,也只恐怕出什么事情。 原本这等派发之事,是不会有什么大事。可是偏生王珠来了,这样子事情就是出来了。 王珠眸子之中,却也是一缕幽光轻轻的掠过。 ------题外话------ 谢谢︶﹉?烟?火?亲送了9朵鲜花 281 打压骚乱 云蕊儿这个样子,虽然是瞧着维护王珠。 可是她这样子说话,却也好似激怒了那说话男子。 “你们云家,好生不知廉耻,竟然是如此奉承这大夏九公主,海夫人莫非不是你们云家的人?” 云蕊儿顿时不觉泪水盈盈,却也是流转几许怯弱之色。 她垂下头,唇瓣却也是不觉悄然绽放一缕幽幽笑容,身子却也是轻轻的往后退去。 自己是个小女子,受了这么多的重话,自然也是应该轻轻退后。 要说维护,自己也是维护足够。 莫非,还要自己一个怯弱弱的女孩子,顶着按住那些烂事。 原先,那些喧闹之声,原本是没那么大声,如今这样子闹了闹,却也是隐隐有了些沸腾之势。 “不错,这东海之境,莫非无法无天。纯善之人不得善终?” “当初姚蛟是云家的养子,故而云家十分纵容。想不到如今,云家却也是仍然是是非不分。” “九公主若与那姚蛟没什么,怎么如此人渣,还如此笼络纵容?我瞧,必定有私。” “处置姚蛟,让姚蛟滚出东海!” 云蕊儿手帕儿轻轻的擦过了面颊,眼底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几许幽润光彩。 这些人,自然是云家早就安排好了的。 其实当年云罗裳固然是颇受敬重,然而过了这十多年,当初受了她恩惠的人可惜之意也是淡了许多了。 他们若是知晓王珠带回姚蛟,也许是会心中不满,到底不敢如此的造次。 毕竟九公主的身份是那样子的尊贵,并且还是云家的少夫人。 然而前些日子,那些流言纷纷,那些有关于云罗裳的传言,是又再次传起来了。 议论了几日,正是兴头最浓,恨意最深时候。 一旁,关瑾儿胆子素来很小,却也是不觉靠近了苏袖儿。 “袖儿,你说这些事情,都是云家安排?” 关瑾儿瞪大了眼睛,嗓音却也是小小的,不觉轻轻的嘀咕了。 苏袖儿有些不欢喜了,有些不高兴的说道:“自然是的。上次这云蕊儿拿你做筏子,今日我原本也要趁机落她没脸,却没想到九公主是蠢的。” 关瑾儿原本不懂,可是苏袖儿却明白,而经过苏袖儿已解释,关瑾儿也是明白了。 云蕊儿要对付崔清河,却是拿自己做筏子了。 关瑾儿也是有些恼恨,心尖儿顿时流转了几许不悦。 她狠狠瞧了云蕊儿一眼,却也是小声说道:“袖儿,那九公主既然是个蠢物,为什么不挑明了说。” 苏袖儿却轻轻叹了口气:“总不能当真得罪云家,而且无凭无据的,说出去也是我们理亏。” 她内心之中,却也是不是滋味。 原本还想看看王珠斗斗云家,可是如今瞧来,王珠是当真斗不过云家了。 云蕊儿瞧着火候差不多了,顿时也一脸惊恐站起来:“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我是,我是云家的姑娘。我们云家是什么样子的人,你们也是知晓的。如今你们这般议论云家,亏心还是不亏心?我们云家,在东海多年了,你们扪心自问,云家可当真是这样子的人了。” 云蕊儿一番话,好似一壶凉茶,却也是清润透来,不觉压下去了几分火气。 在场的这些人,倒也不能说云家不好。 更何况,云蕊儿这个云家嫡女,那也还是有些分量的。 一时之间,议论之声,倒是压了压了。 却也是仍然是有人质疑:“你们云家,如今包庇姚蛟,倒是真还是不真?” 云蕊儿立刻说道:“这绝不是真的,姚蛟随着送亲队伍前来,云家又如何安排?便是我嫂嫂,那也是一点儿不知晓。大家可知,嫂嫂身为大夏公主,那也是极尊贵的,更是极知晓分寸的。可不要听这些流言蜚语,我呀,那也是极为相信嫂嫂。” 云蕊儿断然否认姚蛟和云家的关系,又是将现场的火气更是压下去了一些了。 而关瑾儿瞧在了眼里,却也是不觉满腹疑惑。 “袖儿,怎么云蕊儿反而帮九公主说话?” 她当真是心中不解了,不是说云家要对付这个九公主,为何如今又帮九公主说起话儿来了? 不是要污了王珠的名声,怎么现在还帮王珠降火? 苏袖儿的唇瓣,顿时不觉流转一缕冷凛的笑容:“瞧瞧不就知晓了?” 今日之事,云家必定是有所图谋。 而这图谋,苏袖儿也是猜测出了几分。 不就是想要逼迫一下这个九公主? 上一次王珠大约是瞧不中,为崔清河出头,也是让云家心里不欢喜了。 瞧来,也是要给这个新妇几分颜色瞧瞧。 自己瞧下去不就知道了。 一旁,云蕊儿说完这些话,却也是不觉抬头看了王珠一眼。 王珠姿容柔和,竟也未见什么讶然之色。 云蕊儿瞧在了眼里,心里却也是顿时未免不快起来了。 王珠不是素来就不喜欢自己?既然是如此,自己出语维护,王珠不是应该很是好奇? 怎么王珠瞧着样儿淡淡的,竟然是一副并没有如何放在心中的模样? 云蕊儿瞧在了眼里,顿时也是不快起来了。 王珠装什么装,却也是没意思得紧。想来这九公主自幼就是被娇宠惯了,必定也是会觉得,别人就应该哄着她应着她,便算是王珠有什么不是,也应当有人匆匆来给王珠解围。 要为王珠解围,并非云蕊儿自己的用意,而是云暖阳那计划之中的一部分。 云蕊儿妙目瞧着眼前的场面,方才虽然是有人鼓动,场面一度也是失控,可是如今,还不是平静下来了。 瞧见一幕,云蕊儿内心之中竟不觉升起了一缕得意自豪之情了。 不错,这就是云家的魅力,自己轻轻一句话,就能让如今的场面安静下来。 云蕊儿的心中,竟似极为自得的。 顿时,也有一道声音在人群之中响起:“我们对云家自然是极为信得过。只不过九公主是什么样儿,我们也不知道了。既然九公主没有包庇恶徒的心思,不如,就当众跟我们说一说,准备如何对付这姚蛟。” “不错,那姚蛟做了恶毒的事情,大摇大摆,却是是极为恶心人的。” “九公主既然是清清白白的,那还请做出了章程,说一说,是准备如何处置姚蛟。” “若说不出来,便是存心包庇,云家也是为她说谎。” 在场这些百姓,原本虽然是有那些愤懑不平之心,却也少了几分胆气。 毕竟,云家的侍卫也并不是吃素的。若是当真闹将起来,岂不是极为不好? 不过如今,云蕊儿先服软了,并且低声赔罪。 下意识间,他们这些人也是瞧出了云家的态度,更是得出一个信息,云家不会如何。 法不责众,闹一闹,那又如何? 人群中有人领头,而除了那领头的人,被煽动的人情绪也是不觉渐渐有些激烈了。 云蕊儿却似气极了,顿时伸手,拉住了王珠的手,不觉厉声说道:“你们住口!” 她容色朗朗,一张秀丽的容颜之上竟似有些怒意。 “我早就说了,嫂嫂风光霁月,又如何会跟那姚蛟勾结?又如何会跟姚蛟有私情?这些话儿说出来,也只怕是污了我的耳朵,当真是难听得紧。” “嫂嫂身为公主,一路行来,身边并不仅仅只有姚蛟一个人。便是随意出入,身边也是少不得几个丫头,哪里跟你们所想那般,能随随便便的跟人私会?” “她身为大夏公主,是天上的明月,人间的美玉。那姚蛟算什么,不过是地上一颗烂石头,岂能相提并论?你们如此相提并论,当真是令我觉得万分的可笑。” “更何况,嫂嫂又岂是那种不分是非之徒。她领着姚蛟过来,那也是因为从前不知道姚蛟的恶事,若是知晓,哪里会带这种人回来?” 云蕊儿字字清脆,面颊之上却也是泪痕未干。 如今瞧来,更是有一种英烈之美。 好似她这样子女子,若是怕了,也是正常。 而她虽然是怕了,却也是仍然如此急匆匆的,赶着向前维护王珠。 正因为如此,别人也是会觉得她仁至义尽。 而云蕊儿这样子一说,人群之中对王珠的质疑也是顿时扑面而来。 “九公主,你可当真会处置姚蛟?” “还是要给个准话儿,一转头若是不作数了,哪里可以?” “莫不是要欺辱我们老实,欺骗我们?” “不错,九公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姚蛟当真是该死!” 如此咄咄逼人,如此千钧一发。 王珠却也是甚至颇为悠闲的轻轻的呼吸了一口气。 海风是何等清新,空气之中却也是带着一股子淡淡的海腥味。此时此刻,风中除了这淡淡的海腥味,还有那么一股子淡淡的火药味儿。 云蕊儿,倒是当真会护着人的。 只不过为何云蕊儿每为自己辩白一句,那些针对自己的人就越多? 当真是有趣的事情。 云蕊儿的手掌,原本是握住了王珠的手掌。 王珠这样子想着时候,云蕊儿的手掌却也是顿时捏得越发紧了些了。 她的眸子之中,流转了一缕明润之意,就好似什么异样的光彩。 云蕊儿的嗓音也是微微发尖:“嫂嫂,我知晓你这样子冰清玉洁的人儿,原本就不会当真和姚蛟那样子的血腥恶徒混在一道了。从前你虽然是心慈手软,如今却也是爱惜自己名声吧。其实只要你轻轻的说一句,我们云家必定会为了你处置姚蛟这种污秽之物,好让你干干净净。” 云蕊儿眼睛发亮,微微有些颤抖的嗓音带着一股子尖细和兴奋。 这一刻,云蕊儿的意思,却也是水落石出。 这一次,云家算计的对象,不是王珠,而是姚蛟。 姚蛟实在太令人厌恶了,明明已经名声尽毁,万人唾弃,逐出东海。可是姚蛟就算是块石头那也是一颗令人难以啃下去的顽石。 如今姚蛟回来,甚至还博得了副统领的位置,要在军中插下一把尖刀。既然是如此,姚蛟就是云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云家必处之! 然而云家便算是要处之,也是不能明着来。 以云家在东海的势力,除非整个大夏乱了,云家方才敢有不臣之心。 便是云暖阳如今想当个土皇帝,那也是时候未到。 正因为这个样子,云暖阳就想了一个绝妙的法子。 那就是让王珠来处置姚蛟。 只要王珠当众应了一声,那么姚蛟就活不过明天了。毕竟,这可是东海的地盘,云家可是有底蕴的。 事后,朝廷便是追究这擅杀之事,那也是王珠的意思。 众目睽睽,王珠自己亲口开口了。 那可是人证物证齐全,再也是挑不出任何的错处。 王珠眼波流转间,却也是顿时添了几许莹润水色,不得不称赞云暖阳一句好算计。 只不过,这好算计唯一的破绽,就是她王珠。 她不是那种柔软,没有主见的人。 而且今日之事,甚至王珠早有算计,自己趁机一脚踏入了圈套之中了。 若不入局,自己之局如何开启? 云蕊儿瞧着王珠,王珠一时没有应答,云蕊儿却也是并不起疑。 料想王珠必定是不舍姚蛟这个贱人,可是王珠是何等自私凉薄的人。如今到了这个地步,王珠为了维护自己名声,维护大夏皇族的清名,那是一定一定,会冷血牺牲姚蛟的。 而且王珠这样子狡诈的女子,必定也是觉得应付一句先行按下此事再说。 却不知晓,自己大哥早就是有所安排,只要王珠应了,那些云家的杀人立刻就开动。 王珠迟疑未觉,云蕊儿是更加不屑了。 毕竟,在云蕊儿瞧来王珠说不定真跟姚蛟有什么私情了。 姚蛟算什么,连云暖阳一根手指头都是比不上,连云暖阳一根发丝都是不如。 既然是这个样子,王珠包庇云暖阳就是犯贱。 王珠下不了决心,云蕊儿自然是更要挑拨几句:“嫂嫂,我知道你心慈,瞧不见那些血淋淋的事情。可是那个姚蛟,明明犯下死罪,逐出东海,却欺瞒于你,又有什么好留的。这些事情倘若是传出去,你瞧一瞧,别的人又该怎么想?只恐怕,就会相信那些不着调的话,以为你跟他有私,更是玷污大夏皇族的清名。” 云蕊儿这样子一提点,若王珠不应,别人原本没这么想,提点过后一定会这样子想了。 他们会觉得,王珠这样子高高在上的公主,为什么执意要包庇王珠。 云蕊儿一开始,都不会觉得王珠不答应。 莫非还真不要自己名声不成? 想到了这儿,云蕊儿一阵子的兴奋。那姚蛟侮辱自己的事情,云蕊儿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既然是如此,若弄死姚蛟,云蕊儿自然是十分欢喜的。 先是姚蛟,再然后,那就是王珠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王珠却也是轻轻的抽出了自己的手掌。 云蕊儿一愕,有些不明白。 她瞧向了王珠,还是云蕊儿万分厌恶的,令她十分不舒服的镇定表情。 所有的目光都是落在了王珠身上。 所有的人都是留意着王珠。 暗中,更有人不觉观察王珠的为人。 比起周围激昂的气氛,王珠仍然是宛如冰雪,容颜冷冷。 她眼波流转间,却也是更似有雪润光彩。 “蕊儿,你虽然是为了我好,可你到底不是我肚子里的虫子,不可代我言语。” 王珠目光落在了云蕊儿身上,再轻轻的滑向了眼前这些人。 这些围攻自己的百姓,个个面颊之上,写着义愤填膺。 王珠却十分坚决,嗓音更是平添了几许坚定:“我不会处置姚蛟。来东海之前,姚蛟所犯何错,我都是知晓的。而我相信姚蛟人品,他是必定不会做出此等事情。故而再行逼迫,那也是一点用都没有。便是将我给杀了,我也是这样子言语。” 一时之间,人群居然是有些呆怔。也许是因为王珠说话儿的那样子的气势,竟然是不觉让人不由自主的为之震撼起来。 还有就是那些潜伏在人群之中,趁机煽动的人,也是措手不及。 他们早就对好言语,只要王珠有些迟疑之态,就非得逼迫王珠舍弃了姚蛟。 不是说云家的少夫人,大夏的九公主,是一定会顺了这桩事情? 到底是女流之辈,哪里能受这般逼迫? 可是却也是绝没有想到,王珠居然是这般斩钉截铁。 而且人群之中,却也是有些人悄悄的接近,接近那几个刻意煽动的人。 云蕊儿的面色却也是很不好看,好似被人重重的狠狠打了一巴掌。 王珠这样子说话,当真是出乎云蕊儿的意料之外。 明明王珠名声扫地,对于云蕊儿也是一桩好事情,她也是应该开心的。 原本,她虽然恨姚蛟,但是更恨王珠的。 可是此时此刻,云蕊儿内心之中的恼怒之意却也是越来越浓。 她要王珠屈辱,要王珠迫不得已牺牲自己的人,要彻彻底底的羞辱王珠。这岂不是这次算计的精妙之所在? 可是王珠呢?她居然仍然是这样子不屈不挠。 这里可是东海!不是她大夏! 为什么王珠还能如此的自由自在,恣意妄为? 她没有这个资格! 人在东海,能当真招摇的人,却也是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自己! 云蕊儿那俏丽的容貌,这一刻甚至是有些委屈了:“九公主,如今你,你当真为了这个人,不要自己名声,不要大夏皇族的名声?我一向是相信你的,如今却也是不相信了。你,你可是对不住大哥。那姚蛟是什么货色,你怎么能为那种无耻之徒,自甘下贱?” 她内心当真受不了了,对王珠更是充满了深深的恨意。 从小到大,云蕊儿无论什么事儿,都是无不顺遂,无不是从心所欲。 而王珠,却也是应是该顺了自己的。 王珠瞧着云蕊儿隐隐有些狰狞的面容,却也是不觉冉冉一笑:“清者自清,这原本是我最喜欢的一句话儿了。你若是不信,别的人若是不信,只能由着你们不信。想来我到东海时间长了,也是必定是会明白我的为人,不会再误会我几分。” 云蕊儿面颊油然而升起一缕红晕,却也是不觉狠狠说道:“然而九公主,那可是众怒难犯啊。” 原本被呆住的百姓,此刻面颊之上顿时也是充满了愠怒之意了,竟似说不尽的恼恨。 “当真是,是仗势欺人!” “还是什么公主,居然,居然是这样子的是非不分。” “我瞧这金枝玉叶,那也是配不上云家公子。” 这样子的言语,顿时也是响起。 王珠这样子理直气壮,分明是个女子,却也是未免太霸道一些了。 而云蕊儿的内心之中,却也是顿时平添了几许嗜血之意。 她不理会了,一点儿也是不理会了。 云家的侍卫,也是一定不会理会这些事情。 任由这些人闹将起来,盛怒之下,将王珠撕碎了就好。 王珠死了,一了百了,再不会是有什么劳心之事。 云暖阳必定不想王珠死,若是王珠此刻便是死了,必定会打乱大夏的计划,更是会将自己也是置于不利之处。 可是云蕊儿生气了,一旦生气了,后果就会很严重。 她要顺了自己的心意,甚至可以不顾云暖阳。 违背自己最爱的哥哥。 云蕊儿甚至自己内心不觉怯怯的想,自己大哥这么聪明,自己除了王珠,便是有什么风波,云暖阳也是能替自己兜住吧。 既然如此,自己怒闹一些,那也是不算如何。 然而正在此刻,一道温柔的嗓音却也是不觉回荡在耳边:“诸位,这心里却也是还要冷静些个。” 一道极为温婉的嗓音却也是响起,伴随着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前来。 崔清河青色衣衫,衣衫素净,却也是容貌秀雅。 云蕊儿抬起头,面颊顿时流转了几许错愕之色。 而王珠眸子光彩流转,却也是微微有些讶然之意了。 “诸位还是冷静一二,容我说一说。” 崔清河被人扶着,却也是站在了王珠跟前。 她是海家如今的少夫人,此刻这样子盈盈一站,现场的喧闹之声却也是顿时小了。 云蕊儿瞧在眼里,有些惊讶,却也是隐隐有些嫉妒之意。 当年的云罗裳没了,海家也没什么如何出挑的女眷。 直到崔清河嫁了过来了,她仪态优雅,姿容秀丽,待人亲近。便是不被云蕊儿等东海的贵女如何的喜爱,却颇为这些百姓敬重。 如今海飞龙的生母,并且正室出身,当初也不过是个妾室。正室没了后,便是娶了云罗裳为填房。等云罗裳没了,海飞龙生母方才是扶正了。 也许正因为这个样子,崔清河并不被这个正经婆婆喜欢。 云蕊儿原本觉得崔清河是沽名钓誉,甚至心中也是不觉有些瞧不上,觉得崔清河必定是在海家郁郁不得志,方才也是将更多的心思放在这些贱民身上。 可是如今,云蕊儿却隐隐察觉,也许崔清河是没那般简单 而如今这些的百姓如此反应,也是在情理之中。 毕竟这些贵女虽然经常来送送福袋,一多半原本是来博得一个好名声。 可是崔清河却不一样,她是当真费了些的心思的,况且崔清河在崔家,那也是学了许多的手段。 苏袖儿却也是慢慢走出来:“海少夫人不是怀了身孕了?不是去祈福了?怎么在这儿呢?” 崔清河一愕,这苏袖儿心高气傲,平时也是不爱跟谁说话,见谁都是极高傲的样子。 如今苏袖儿这样子的说话,崔清河也是隐隐有些讶然。 不过她是个有心思的女子,顿时说道:“这是积福的事情,我也为这个孩儿积些福气。” 一问一答,在场的人是更加不好喧哗。 崔清河自己有孕,还来这儿,可见分明也是个纯善的人。 更何况崔清河坏了身孕,谁也不好打搅。 崔清河温温柔柔的说道:“诸位不妨想一想,九公主身为皇族公主,自然是心高气傲。便算是下什么决定,也是绝不能被人逼迫,有失皇族傲气。况且这桩事情,在你们心中已经有了定论。可是在九公主心里,却是东海之众和姚蛟各执一词。九公主查清楚了,自然是知晓该如何做。” 她瞧着自己的话儿,眼前这些人也是听入耳了,嗓音也是越发柔和:“九公主虽然是方才来到东海郡,可是已经帮过了我一次了。而且在我瞧来,九公主眉宇有着英气,行事更是大方。在我瞧来,绝不是什么心思不端的人。还请各位卖我一个面子,给九公主些时日,处置此事。” 崔清河又扫了云蕊儿一眼:“再者诸位请想,若九公主当真是人品不堪,为何海家和云家都是相帮于她?云罗裳是云家的姑娘,海家的媳妇儿,难道我们云海两家,都是不堪之徒,都是为了什么了不得的利益,如此行事?” 云蕊儿眼见崔清河将自己拉下水,更是跟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可是崔清河说的话儿,竟然是没见有错的。毕竟自己方才,明着就是为王珠说话。 那些言语,虽然是虚伪之词,不过云蕊儿倒是不敢明着反对崔清河的言语。 崔清河柔柔的说道:“故而九公主只是性子倔强,不喜欢服软。她并不是什么可恶的人,更不必和别的人相提并论。就算是云将军,那也是对她宠爱有加。” 云蕊儿狠狠的扯住了手帕,面颊顿时流转了几许狠色。自己大哥,可是对王珠弃如敝履,哪里会真正喜欢? 眼前场面已经是平静起来,崔清河却也是轻轻松了一口气。 她帮助王珠,除了因为自己对王珠有几分感激之情,更要紧的是,崔清河瞧出王珠是个人才。 王珠身为大夏的九公主,身份尊贵,可是崔清河却也是并不是瞧得上王珠这个公主的身份。 她只觉得王珠是个值得结交,有些手腕的人,更要紧的是,王珠似乎也不喜欢一些自己都不喜欢的人。 而且让云蕊儿如此生气,崔清河也是觉得值得的。 王珠眼波流转间,蓦然轻轻一笑:“海少夫人,回去休息一阵吧。” 崔清河微微一惊,王珠掐了她手掌一下,崔清河方才隐隐觉得不对。 王珠唇角含着一缕笑意,却也是轻轻的握住了崔清河的手掌。 她与崔清河一块儿离去了,而云蕊儿瞧着崔清河与王珠离去的背影,更是暗暗的啐了一口。 王珠运气真好,居然是没事了。 若是发生了骚乱,那些百姓也许会对王珠无礼,可不敢杀了王珠。 可那些百姓不敢,云家混在里面的人却也是肯如此。 然而就在此刻,人群之中却也是隐隐有些骚乱。 崔清河和王珠上了马车,正在此刻,却也是听到了一阵子喧闹之声。 崔清河隐隐有些难安,不觉低语:“九公主,外头喧闹,又是为了什么?照我猜来,似乎是与你有些关系。” 王珠好似漫不经心的说道:“海少夫人,你是有身孕的人,所以我也是不想你被骚扰。故而带着你来了这儿。那些腌臜的事情,打搅你这样子清贵的人,却也是不好了。” 崔清河一惊:“当真是与九公主有关?可是究竟是什么样子事情?” 王珠悠悠说道:“云罗裳再好,也是死了十多年了。一个死了十多年的女人,你道还能有什么样子的热情,为她而骚乱?你道今日,那些人步步紧逼,是自己内心之中蠢蠢欲动的愤怒和热情?海夫人,你是个聪慧的人,应当知晓这其中的古怪。” 崔清河眸子也是不觉幽润起来:“这其中自然是有挑拨的人。” 王珠轻轻一笑:“自然也是有人混在人群,挑拨离间。可是我早也命人埋伏,瞧出那些引导弄鬼的人。如今,这些人可是都被捉起来了。” 崔清河顿时有些急切:“九公主,你却也是有些急躁。你是早有准备,设下埋伏,可是在别人眼里,是你心性狠辣,甚至食言而肥啊。别人会觉得,是因为他们指责你狠毒,所以胁恨报复。而别的什么人,更是会顺水推舟,想要将你名声坏掉。” 她可是觉得,王珠是有些急躁了。 ------题外话------ 今天说了万更差了两千字,明天补上qq 282 狠毒计策 王珠却是嗤笑了一声:“崔夫人,你什么都好,就是有那么一点不好,就是太爱惜自己名声了。实则别人既然是有些算计,你爱惜名声也好,不爱惜也好,总是有算计你的法子。” 崔清河有些不悦了,爱惜名声又能有什么错呢? 名声好了,有时候会有许多妙用的。 比如方才,自己为王珠解围,还不是因为经营了个名声。 只不过王珠怎么样子的做,崔清河实在也是不好多言。 仔细想想,王珠如此胸有成竹,却也是必定是有所算计,自己也是不好插口。 外头那些骚乱的声音却也是越发大声了,崔清河瞧了瞧,便是放下了帘子了。 王珠一双清润的眸子,却也是落在了崔清河身上。 “海夫人,咱们相见虽然不多,我却也是有些知晓你的性儿。我素来不想欠着谁,你方才替我说话,想来并不是因为跟我关系交好,而是因为别的事情吧。” 崔清河想了想,倒也是并没有遮掩,她轻轻的叹了口气:“九公主,你也是知晓,如今算出我这孩子有些煞气,要去庙里养着。说到照顾自己,我也是不必麻烦别的人。可是唯独有一桩事情,我却也是放不下。想来九公主也是知晓,如今我是有一个女儿的。芦娘才一岁多,两岁都不到。是我不好,生了她时候,动了胎气,让她身子有些瘦弱。以前在家里,都是我照顾的。可是如今,我却去了庙里。若是会城里,马车都要走大半天。我也是只恐怕,芦娘会是有些不对。” 崔清河说话这些话儿,轻轻的抬起头,顿时也是不觉对上了一双清幽的眸子。 王珠瞧着她,好似能瞧出自己内心之中最为隐晦的心思,仿佛是自己的心里没什么秘密。 其实好端端的,自己的芦娘是海家的骨肉,家里不是没有父亲,为什么却拜托个不相干的人呢?王珠聪慧,想来也是瞧出些许不对。 只不过王珠却并未询问,只是摇摇头:“这可不成,做不到的事情,我又怎么能答应你?我才来东海,便是想去海家安插人手,也是没法子的。你女儿娇养在海家,我却也是保证不了的。” 崔清河却也是不觉说道:“九公主放心,我岂会提出这样子无状的事情。其实我离开海家时候,那也是有些安排。随我陪嫁的大丫鬟杏粉,她行事妥帖,十分周到,对我也是忠心。临走时候,我千万嘱咐,只让杏粉好生照顾芦娘。若是有些什么不是,那就是来和我说。我也只是放心不下,怕有那么个万一。我也是担心,路途远了些,杏粉不及和我说。跟九公主说了,倒是有个求助的。” 眼瞧着王珠点点头了,崔清河方才摘了一枚镯子,套在王珠手上。 “这一样子的玉镯子,芦娘手上也是戴了一只,若是有些不是,杏粉便是会摘了来寻九公主。” 王珠瞧了瞧手腕之上的镯子,白玉无暇,一点瑕疵都是没有。 陈国的玉石虽然是十分出挑,可是却不能产出这等上等的白玉。 唯独中辰之国,崔家的玉矿,方才是能出产这些上等的白玉。 瞧来这个镯子,必定是崔清河陪嫁之物。 崔清河将此处套在了女儿身上,可见对芦娘十分疼爱。 崔清河见王珠没将这枚镯子摘下来,心里倒是一松。 “我在海神娘娘的庙里祈福,这一月都不好回家里面来。这一次借着送福袋的机会,方才来这儿。无论如何,多些九公主。待我回家,便不会再劳烦九公主。” 王珠轻轻抚摸自己手腕之间的镯子,却也是不觉嗤笑:“可是海夫人,你上头有婆婆,家里有夫君,为什么求我这个没多见的外人?你既然求了我,那么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关节,总该明着跟我瞧?” 崔清河微微迟疑,她在崔家学的是打折了手往袖里藏。外头面子上过得去,内里却慢慢用力,剪出自己不喜欢的。 将海家里面的事情说出来,崔清河是不觉有些说不出口的。 可是这一刻,崔清河蓦然是有了一缕说不出的疲惫之意。 她叹了口气,却也是说了:“想来九公主也是知晓,如今我那个婆母杨氏,名分来得有些不正。唉,当初公公原本有正妻,身子却不好,生不出孩子来。我那如今的婆婆杨氏,是武将之女,原本送去做妾,贴身侍候,不离左右的。之后正室无出,妾室却有了孩儿了。说来不好听,其实东海几户人家心照不宣,公公原配妻子是被生生气煞死了。后来匆匆娶了云家的姑娘云罗裳做填房,左右也不过是遮羞而已。岂料,云罗裳在外头却也是颇有名声。只说后来,云罗裳没了,公公年纪大了,从前事情也淡了,也方才将杨氏扶正。” 崔清河原本和海飞龙一道时候,却并不知晓这么多的弯弯道道的。 之后知晓了,倒也容了下来。这家大业大的的人家,又哪里没点烂事? 说到了这儿,崔清河轻轻的叹了口气:“想来九公主必定是知晓,我是与婆婆相处并不融洽了。” 王珠心想,这是再自然不过了。崔清河是世族嫡女,从小所受的教养自然是不同。而那杨氏,能熬死两个正室,顶着坏了的名头,扯着儿子上位,手腕心性自是有些不同。既然是如此,想来跟崔清河磨起来,少不得有些手段。 崔清河喃喃轻语:“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婆母对芦娘并不仅仅是不喜欢,甚至有那么一缕说不出的,说不出的,令人害怕的厌弃。” 说道了这儿,崔清河顿时掩住唇瓣,却觉得失言了。 这些言语,未免说得有些过了。 可有些事情,崔清河也是不能不妨。 芦娘可是她的心肝子肉,是绝不容别人坏了。 就好似一件宝贝,你十分喜爱,自然轻轻的藏在了锦缎里面,绝不忍心轻轻的敲碎了。 而崔清河轻轻的说说话儿,也就告辞了。 紫枝轻轻的揉捏王珠的肩膀,面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忧切之色。 “公主,此事说到底,终究是海家的家事,又和咱们没什么相干?” 王珠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方才我说了,说今日她相护,欠了她的情分。可是今日,你也知晓,我是有些打算,崔清河不出头,我也是有些手段,就等着用上去。” 紫枝只得点点头,一颗心的心尖儿,却也是油然而生一缕好奇之意。 自家公主,那也是冷情冷心的模样,既然是如此,又为什么偏巧招惹这档子事? 王珠叹了口气:“傻子,我不就是刻意结交她了?” 她挑起了自己的手腕,看着上面那牛奶白色的玉镯子,轻轻的笑了笑,然后放下了袖子。 崔清河是个极妙的存在,当真是妙得很。 海家左右逢源,不过是因为这儿复杂的政治环境。 这不过是时运所致,而并不是海家的人有什么本事。 可惜风云变幻,海家很快就会失去这份幸运,在东海轻轻拂去痕迹了。 一旦这桩事情被挑起来了,王珠也想要分一杯羹。 崔清河是注定不能跟海飞龙在一起的,不必说两个人摇摇欲坠的感情,便是两个人感情甚笃,也是抵不过这世间的风云变幻。 紫枝轻轻的说道:“我虽然没见过杨氏,却也是听说她不好。还听别人议论,这两任夫人没了,指不定和杨氏有些牵扯。如今的海家少主,不是还有个庶出的弟弟?只不过这些年来,一点声音都是没有了。” 王珠却并不这样子认为,海家前两任夫人都是出身尊贵,而且后来的那位云罗裳也是个厉害的。 只恐怕杨氏有这个贼心,却没这个贼胆。 紫枝说的事情,王珠也是知晓。而这,却也是海家的一桩公案了。 这海家第一任原配夫人,自己虽不能生育,家中除了杨氏,还有个妾室焦氏也生了孩子。那孩子取名海飞云,年纪小了海飞龙一轮了。彼时海家原配想要挑一个儿子养在了自己的名下,心中自有计量。杨氏得宠,孩子岁数也是大了。焦氏不得宠,孩子岁数也不大。 正因为这个样子,当时本来准备挑中焦氏的儿子养在自己名下,却可惜死得早了些。 及云罗裳这个填房进门,云罗裳彼时花朵儿一般年纪,虽无子嗣,却也是并不着急。至于庶子养在云罗裳名下这话儿,便也暂时未提。 海飞云年纪虽然不大,却也是嘴甜麻利,十分讨好云罗裳这个填房,两个人情分也是不错的。 不过伴随云罗裳死了之后,海飞云这个庶出儿子,那也是渐渐淡出众人的视线了。 云家,云暖阳方才回家,就是被温意如叫过去了。 温意如容色温婉,素来仪态大方,云暖阳也是习惯了温意如极优雅的样儿。 可是温意如如今那秀雅的容貌之上,此刻却也是隐隐有些扭曲之意。 这让云暖阳瞧见了,却也是微微有些讶然了。 温意如抓住了云暖阳的手臂,手掌轻轻的颤抖:“阳儿,你那个夫人,便没什么好的。原本别人家送福袋,不过是沾染个好名声的由头。任谁去做,也是出不了什么乱子。可这般简单之事,她也是,也是做不好。便是蕊儿,可不也是被她给气着了。” 云暖阳倒是不觉微微讶然,若发生之事,并不如自己的算计,也该回个话。 可是如今迟迟未回,云暖阳倒是惊讶。 内心之中,却也是渐渐有些不安起来了。 “别人不过薄薄的议论几句,说起她和那姚蛟有些不清楚。她就生气起来,将那些胡言乱语的百姓给捉住了,还有女眷哭诉在我跟头。阳儿,你还是快去她院子,呵斥几句,将那些捉住的无辜之人给放了。” 云暖阳眉头轻轻的皱起了,眼底之中却也是不觉几许讶然了。 原本也并不觉得自己算无遗漏,可再如何,也不过是觉得王珠不肯处置姚蛟。 只是想来,这事情竟然是不止如此。 瞧这少女,竟然是极会招惹事情的。 云暖阳恼怒之余,内心之中竟然是升起了一股子极为奇异的情绪。 温意如狠狠的扯住了手帕,甩了过去,恼恨无比的说道:“而且九公主捉了那些人,都送去姚蛟那儿,要也要不回来了。” 她面上终于流露出真正的忿怒不平之色。 其实云暖阳劝自己隐忍,温意如也当真不想插手。她倒是比云蕊儿知晓轻重一些,若是寻常事情,她也能装聋作哑。 可是温意如再能忍耐,王珠却触了她的逆鳞。 王珠谁不招惹,却招惹姚蛟? 当初自己混了头,掐了这小杂种的亲娘,养在云家,却养出了这样子一个孽障。 否则区区几个百姓,她哪里会理会。 云暖阳叹了口气,亲手奉送上茶水,却也是温言相劝:“母亲,你也是知晓,她身份十分的微妙,并不好处置。这几日,我原本冷着她,不冷不热。她便是心中不快,也拿我没什么说头。可是如今我若去了她的院子,岂不是服软了?我去了她那儿,她年纪还小,身份又尊贵,今天又是别人得罪她的,我又说什么?这桩事情,我也是不能不依了她了。” 温意如容貌温婉,可是这一刻眼底却流转几许的狠辣之意:“莫非咱们云家,竟然是不能处置了她不成?” 云暖阳放软了嗓音:“父亲放心,她在我们云家,终究还是要服软的。我的手段,你也是知晓,只是求你,给我些时间就是。” 温意如喝了云暖阳的茶,知晓自己这个儿子厉害,自己一多半都是闹不过,顿时也是对王珠歇声了。 对于王珠,她虽然十分厌恶,可这种厌恶是源于一种对儿子的占有欲。 那样子的厌恶,温意如还是可以遏制。 而对于姚蛟的厌恶,那却也是深入骨髓,不能有半点动摇。 那就好像是埋入心口一根深深的刺,刺得心口锐疼,一阵阵的难受。 温意如万分厌恶的说道:“王珠身为公主,身份尊贵,好歹是你妻子,占着云家媳妇儿的名分。你不处置,我也能容忍几分。可那姚蛟,不过是从东海逐出去的,不过是个声名狼藉的人。阿阳,你不是说了,只需几日,就不会再让他闹得我脑仁疼?” 云暖阳目光轻轻的闪动,嗓音却也是越发柔和了:“母亲,这都是我不好了。等公主服软了,我都一定能将他给处置掉。” 好不容易安抚了温意如,云暖阳也是匆匆从温意如院子出来。 碰到了姚蛟的事情,温意如顿时变成了一个难缠的女人了。 要安抚这样子的温意如,也是顿时变成了一桩困难的事情了。 便是云暖阳,也是不觉松了口气了。 云蕊儿打发丫鬟来请云暖阳,云暖阳却推了这事。 云蕊儿的美丽娇俏,在风平浪静的日子,也是一种别样的风情。 可是云蕊儿的刁蛮任性,在云暖阳思虑深重的时候,却也是让云暖阳顿时不耐烦起来了。 应付温意如,那是因为温意如身为母亲,辈分在那儿,这也是多少显得有些迫不得已的味道。此时此刻,云蕊儿那也就免谈了。 云暖阳顶着一张无比俊秀的面容,对于身边那些婀娜多姿的女子也是颇为温柔可亲。可是实则,他的内心却只将那些多情美貌的女子当成人生愉悦自己的点缀而已。 转念之间,云暖阳也是顿时向着自己的书房走过去。 他穿着淡青色水色云纹衣衫,腰间舒服了一条淡墨色的腰带,点缀了龙眼大的珍珠。 行动之间,云暖阳更是平添了几分贵气。 王珠今日虽然是给云暖阳带来了几许的挫败之感,可是此刻却也是荡然无存了。 于云暖阳而言,他自然便是一个极会调理自己心绪的人了。 王珠若受了逼迫,也是好了。便是不受逼迫,王珠名声受损,云暖阳自也是有下一个计划了。 如今王珠虽然是出乎云暖阳的意料,左右也是名声坏了。 既然是名声坏了,自己自也是可以进行下一桩事情。 他踏入了书房,自然是早便有个人等着云暖阳了。 那人姿容俊秀,可那清秀的容貌间,却也是不觉隐隐有些怯懦卑微之气。 眼前的男子,正是海家的庶子海飞云。 这些年来,海飞云无声无息的,此刻却也是出现在云暖阳的面前。而他瞧着云暖阳,却也是分明隐隐有一缕讨好与担切的味道。 云暖阳眉宇间英华吐露,瞧着海飞云,他的心里流转了几许的轻蔑,而口气仍然是极为温和关切的:“飞云,我们两个,也算是打小认识的。虽然并不熟悉,可是我也是对你关怀备至的。如今,我的心里面,可是为你担心得紧。当初是你指证,姚蛟欺辱了姑姑,莫非,你都是一点儿都是不记得了。” 海飞云面色变得十分难看,当年的噩梦,好似还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永永远远记得,自己当众指责姚蛟和云罗裳之间私情。 他记得姚蛟恼恨的眼神,可更受不了云罗裳瞧自己的目光。 这些年来,云罗裳死去的这些年来,海飞云也是没一刻忘记。 每日入夜,自己做梦,都是会梦到了这些。 “当年在云家,姚蛟总觉得别人都对他不好,可这其中,却并不包括我那个好姑姑云罗裳。据我想来,说什么姚蛟逼迫姑姑,我竟然是一点儿都不相信这件事情。我还知晓,当初姑姑的死,并非自尽,而是被人害死的。” 云暖阳轻轻笑着,目光看着海飞云。 海飞云却也是咚的一下子跪下来:“云大哥,咱们从小就相识,我也是从来没有碍着你什么。求你,求你饶了我吧。” 云暖阳轻轻的扶起来她,不觉叹了口气:“飞云,我怎么会不帮你呢?你从小和我一块儿长大,这样子的情分,原本也是别的人都比不上的。可是你想想,当年你开口指证,无论是理由为什么,姚蛟也不管幕后是谁,都是怪罪在你的身上。你以为,如今他回来,还能饶了你不成?” 海飞云苍白的面颊之上,不觉渗透出一颗颗的汗水。 他的目光落在了云暖阳的面颊之上,却也是顿时不觉心虚。 海飞云的唇瓣轻轻的颤抖:“既然是如此,云大哥,我又应该怎么做?” 云暖阳面颊之上的笑容仍然是和煦如暖阳,可那一双眸子却也是渐渐的深邃起来了:“这些年来,我们也过得极好,曾经如何,原本也是不必在意了。当年姚蛟走时候,身负恶名。如今还是跟跟他走时候一样,这一切的过错,我们云海两家的污秽,都是落在姚蛟身上吧。” 海飞云咬着苍白的唇瓣,顿时也是不觉点点头。 “可你要达到这个目的,那可是需要用一些苦功了,你不吃些苦头,怎么能如愿以偿?你不将姚蛟置诸死地,姚蛟又怎么会饶你一命?所以,你要忍一忍,为了自己,受一时痛楚。你要逼着九公主,将姚蛟给处置了。你当众刺伤自己,只说已经不能容忍九公主的包庇行径——” 说到了这儿,一柄匕首却也是顿时甩出来,甩到了海飞云的面前。 海飞云甚至不觉有些瑟瑟发抖,抬起头来,面颊之上的血色都是尽数褪去了。 “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九公主也不得不放弃包庇姚蛟的举止。之后的事情,那就交给我,这桩事情,那是必定会如你的心意了。” 云暖阳嗓音越发柔和了,甚至隐隐不觉有些蛊惑之意了。 而海飞云面色变化不定,蓦然是伸手,拿起了这把海飞云扔过来的匕首。 “一切,一切都听云大哥的安排。” 他似下定了决心,然而身躯还是在轻轻的发抖,那清秀的面颊之上,更是不觉渗透出一颗颗的汗水。 云暖阳对他不觉升起一缕厌恶,小时候的海飞云,似乎并不是现在这样子潮湿而令人厌恶的模样。 然而云暖阳的面颊之上,却也是仍然挂着完美的笑容,含笑瞧着海飞云的离去了。 而等到海飞云的离去之后,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便是这样子轻轻的滑入了云暖阳的怀中。她的每一寸的肌肤,都是充满了韧性,充满了练武之后的活力。 而这个女子的眼中,更是充满了对云暖阳的爱慕之情了。 眼前的这个女子,正是当初私闯了王珠院子的靑菊。 她原本是镖师的女儿,在江湖之上,和云暖阳相爱相识,从此成为了属于云暖阳的女人了。 云暖阳的手指头,却也是轻轻的挑起了靑菊的下巴。 方靑菊家里是镖局的,自己纳了她,并不仅仅是因为方靑菊身上那如火一般的魅力。还因为,透过这个没名分的通房,云暖阳能笼络到一股江湖上的势力。 不错,云暖阳是能动用精兵,可是有些事情,还是用江湖的手段解决更加的美妙。 比如一些暗昧的,见不得光的血腥之事。 方靑菊却也是轻轻的撒娇:“哎,我的爷,不知道为什么,爹爹就是不肯为你做事。可是你也是放心,我那几个师兄,武功也还不错。” 云暖阳微微一笑:“有你如此为我,我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方靑菊手指却也是不觉轻轻的点着云暖阳的胸口:“你让那海飞云当众自残,接下来,又是想要做些什么?” 一想到王珠,方靑菊的内心之中,就有那么一股子说不出的厌恶之情。 王珠那个女人,实在是太欺辱自己了。 “到时候,我会让你的大师兄混在人群之中,举出刀,悄悄的将那海飞云给杀了。与此同时,恐怕还是要大叫一声,九公主杀人了。” 云暖阳手指挑起了靑菊的一缕秀发,似乎贪恋其中的芬芳,轻轻的嗅了一口了。 靑菊却也是不觉吃吃的笑起来。 ------题外话------ 心有余而力不足,轻拍呀 谢谢依曼达yi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qq071922pcf3ec84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myh2003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青梅宝宝亲送了5颗钻石 283 谁是猎人 云暖阳描述这一切,实在是太美妙了,简直是让她开心之极了。 不错,方靑菊是江湖草莽出身,论身份地位,自然没多金贵。 可她虽然出身镖局,却是总镖头的女儿。甚至于她的父亲,也是武功极高,深受武林敬重的高手。 而方靑菊,那也是姿容美貌,从小被人追捧,献着殷勤,长成眼前这样儿的。 甚至她委身云暖阳了,只要她开口,自己那些殷勤的爱慕者也是归顺了云暖阳了。 可是她的骄傲,却也是被王珠给生生撕碎了。 云暖阳虽有叮嘱,让她不可招惹王珠,却也是被方靑菊抛之脑后。 说到底,自己原本也不过是要去吓一吓王珠罢了,却也是不曾想王珠竟是这般反应。 云暖阳蓦然扣住了方靑菊的后脑勺,狠狠去吻方靑菊微微有些湿润的红唇。 方靑菊嘤咛了一声,面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的妩媚之态。 云暖阳唇瓣分开,却也是媚眼如丝。 云暖阳抚摸方靑菊的唇瓣,虽然方靑菊是被云暖阳逗弄得不能自已,可云暖阳却也是还是仍然是极为冷静。 云暖阳嗓音里面,却也是平添了几许的沙哑:“到时候,若九公主愿意处置姚蛟,那也还罢了,若是不乐意——” 云暖阳的眸子顿时是平添了几许的森冷之意了:“若是不乐意,那你就这样子,趁机一箭给射过去。” 方靑菊一怔,随即眸子之中光华流转,竟似有些兴奋之意。 云暖阳这样子说,可是当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还道云暖阳喜欢王珠那小蹄子,多少是舍不得的。 方靑菊故意娇滴滴的说道:“我的爷,你原本不是这样子跟我说的。你说九公主出身尊贵,大夏对你又是诸多忌惮,如今时机未到,你也是要对九公主客客气气一些。便是我要下手,也不是绝好的时机。我瞧你啰啰嗦嗦的说了这么多,还当你当真是舍不得了。怎么如今,倒是能割舍得下你这个心肝宝贝儿?” 云暖阳伸出手掌,却也是不觉轻轻抚摸方靑菊一头乌黑的秀发。 要说自己当初想结交的也是方老镖头,只是想收为己用,勾搭上一些江湖中人。 却也是不想那方老镖头心思却也是不同,他人虽是高手,却并不想自己镖局被权贵所用,沦为杀手。 云暖阳跟他提及的那些理想抱负,方老镖头却也是一点儿都不相信的。 不过方老镖头虽然甚喜欢他,正当妙龄的方靑菊却是对云暖阳颇为钟情。 而勾搭上了方靑菊之后,方靑菊又靠着自己的人脉,为云暖阳挖了几个高手过来。 故而如今,云暖阳手下已经是有了属于自己的杀手集团。 方老镖头深爱死去的妻子,连个通房也是没有,统共只有一个女儿,却也是未免养得骄纵一些了。 正是因为这个样子,如今方老镖头十分着急方靑菊,却也是偏生无可奈何。 想到了这儿,云暖阳伸手搂住了方靑菊浑圆的肩头,一双眸子却也是顿时不觉灼灼生辉。 如今方老镖头虽然是撑着,可是云暖阳却也是可以肯定,自己将方老镖头拿下,那也是迟早的事儿。 当然,云暖阳的内心之中,却也是有些成算的。 比如如今,方靑菊只是个没名没分的通房,连正正经经的妾都算不上。 便是那青楼里捞出来的春氏,云暖阳已经是给予了名分了,可是方靑菊却什么都没有,不明不白的跟云暖阳厮混而已。 方靑菊出身江湖,对这些事情也是不怎么懂。她只知道云暖阳对自己颇为宠爱,云暖阳其他的妻妾都是掐着日子算云暖阳何时来院子里,可是方靑菊却也是可以正大光明的待在云暖阳的身边,日日跟随。她也只知道,便是其他的小妾,在自己跟前也是要伏低做小,称呼自己一声靑菊姑娘。便是夫人温意如院子里的下人,也是要对自己客气几分。 她不明白,其实自己什么正经名分都没有,虽然是跟在云暖阳的身边,可是也不过是云暖阳的外室。 云暖阳将她在云家捧得很高,却也是让方靑菊甚至不觉有些飘飘然起来了。 当然,云暖阳却也是并不是对方靑菊有什么歹毒的心意。 他还是喜欢方靑菊的,又美貌又痴情。而且这个女人,还为自己杀了不少的人。 不过云暖阳是个谨慎的人,有时候事先布局,还是要先做些准备。 万一,有一日当着扯出自己的杀手,那么一切也是能终止在方靑菊的身上,自己也是可以弃车保帅。毕竟,名分上方靑菊跟自己是没什么牵扯的。他甚至大可以声称云家也是被这个江湖女子所利用。 当然,这样子的日子,云暖阳是并不会觉得要到来的。 自己不过是谨慎一些,还是谨慎些好。 方靑菊媚眼如丝,宛如灵蛇一般的身躯,轻轻的在云暖阳身躯之上起伏,甚至不觉狠狠亲吻云暖阳的唇瓣。 而此时此刻,云暖阳明明身体已经是有了反应,眼睛却也是清明如水。 不错,自己确实将所有的计划都是告诉了方靑菊,可是还是欺骗了方靑菊。 只因为云暖阳是极为明白方靑菊的性情,无事都是还要争风吃醋,更不必说王珠还欺辱了她了。 所以只要方靑菊拿着弓箭,对准王珠,那么方靑菊必定不会饶了王珠。 王珠就算是软了,还是要死的。 这一次,自己的计划,就是除王珠! 可人家到底是个公主,云暖阳知晓自己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缕不安的。 所以方靑菊是自己最后的一层屏障。 而且云暖阳内心深处,甚至隐隐有一种直觉。那个直觉竟然是一股子莫名的惧意,那少女冰雪一般的眸子里面究竟是藏的是什么?是什么妖魔不成? 可云暖阳的自尊心,却让云暖阳不肯承认这件事情。 而云暖阳顿时狠狠的咬住了方靑菊的唇瓣,甚至有些狠厉。 一贯温和的眸子之中,却也是顿时流转一缕狠辣。 王珠算什么,自己这样子谨慎、狠辣,善于伪装的人,是会将这个世家狠狠的踩到脚下,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的。 南街,可谓东海郡最热闹的一处街道。 方靑菊一身淡青色的衣衫,甚至连那俏丽的面容却也是掩藏在了轻纱之下,一双眸子却也是垂下去。 她轻轻一动,脖子之间一抹嫣红的痕迹却也是格外分明。 上一次的欢好,云暖阳拿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一番折腾。 而这一切,都是让方靑菊面红耳赤,甚至也是不觉心醉神迷。 如今方靑菊也是微微面红,俏丽的面颊甚至不觉得涌起了红晕,轻轻的夹紧了自己的双腿。然而方靑菊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面颊之上倒是流动一些萧索之意。 自己也是跟云暖阳欢好那么多次,怎么就一点儿动静都是没有? 若能早生个儿子,那也不知道多少。私底下方靑菊拿药吃了,却也是无甚用处。 不过想到了王珠的下场,方靑菊又欢喜起来。 她碰起了茶碗,轻品一口茶水,口齿流芳间,方靑菊的目光却也是落在了一边的巨弓之上。而这一瞬间,方靑菊的眸子之中,顿时流转了几许狠辣之色。 便是云暖阳还对王珠这个贱婢难免有几分恋恋不舍,而自己却也是早就下定决心,必须除掉王珠。 就算自己是个江湖女子,也是要跟王珠争个宠。 便是在这时候,方靑菊的大师兄元明义也是上来。 他相貌堂堂,分明也是个豪迈之人,只不过当他瞧见了方靑菊时候,一双眸子却也是近乎贪婪的扫过了方靑菊娇美的身躯。 好个出挑美人,却便宜了云将军。 这样子高傲的美人,就算自己不能得到,多亲近调笑几句,那也是赚了。 更何况,自己这俏师妹倒是攀附上一颗好大树。 透着这个师妹,元明义更是顺理成章的攀附上了云家。 自己师父当真是食古不化,吃保镖的红利能有多少?那一点点银子,吃肉喝酒都不够。 他们这些人,虽不至于当个山贼,却不至于受了那么点银子混吃等死吧。 靠着师妹找的这个金主,元明义也是欢喜得很。 不过是替云暖阳除了几个眼中钉,自己和几个师兄弟就是得到了大笔的银子。 这可是背靠军队,绝非江湖上和匪徒厮杀可比。 说不定,自己以后还能混个武官儿呢。 想到了这儿,元明义面颊之上的笑容却也是更殷切了。 这什么风都是比不得俏师妹的枕头风吧。 “师妹放心,过一会儿,无论成还是不成,你从这小门走出去,便是早准备好了马,拉着你就走。至于追你的人,我也是会为你解决的。” 不过元明义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样子暗昧的事情,他做得多了,胆子也是不觉大起来了。 那九公主身边虽然是带了几个人,其实又算什么?到时候,场面一乱,人群都挤在了一处,哪里还能将自己如何。 元明义也听说了,那九公主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 便算是会几分宫斗的手腕,可是若是当众遇到了袭击,只恐怕早就已经吓心惊胆颤。 方靑菊在云暖阳面前,也是个极尽温顺体贴,当真是待云暖阳极好不过的。便是闹一闹,那也是一种情趣。可她这只云暖阳面前的小野猫,凑在在自己的师兄面前,那也是另外一番模样。 从小到大,元明义都是对她十分的奉承,而方靑菊的心里面,这个师兄更像是她的家奴。 她瞧着元明义,口气却微微有些森然:“我原本让你将那临花阁包下来,却不是来这儿。便是有人了,多给些银钱,莫非人家还不肯不成?” 方靑菊是个好享受的,如今却也是有些不快。 元明义却也是顿时赔笑:“小师妹,确实是有人,那人又傲气,便是给钱也是不肯相让。” 方靑菊却轻轻挑着染了凤仙花汁的手指,嗓音却也是尖锐起来:“是哪里的人,倒也狂气,你就这样子本本分分的,居然都不想想法子?” 元明义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微微苦笑,不错自己跟随在方靑菊身边也不是什么好性儿的人。只不过对方不但是财大气粗,出手阔绰,便是身边的奴仆,也是武功高强。那下人只动了下手指头,他就是浑身酸软,竟似动弹不得了。 元明义早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造次? 只不过这样子丢脸的事情,他自然是不敢和方靑菊说。以方靑菊那性儿,指不定还怎么闹。 “那临花楼出入是权贵,闹的动静大了,也招人别人留意。不如在这儿,也是没什么人留意。” 元明义只恐方靑菊生气,如此言语。 方靑菊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却也是伸手不觉轻轻拂过了自己的领子口。 “这件事情,也还罢了。这些小事,我素来也是不爱与人计较的人。只不过,另外的一桩事情,想来你还是必定会上心的吧。” 元明义满面堆欢:“这是自然,小师妹,咱们师兄弟的武功,你也是知晓的。除了我,剩下几个,就悄悄潜入军营,然后将姚蛟抓住的那些闹事百姓给杀了。” 方靑菊原本恼怒的容颜之上,顿时也是冉冉绽放了笑容了。 这些东海郡的百姓,因为云罗裳的事情,和王珠发生了冲突。 而王珠这个大夏公主,素来也是咽不下这口气,便是命人将那些个闹事的都给抓起来。 也许王珠恐怕被人讨要,居然让姚蛟给看管。 这些人虽然是确确实实的受雇于云家,可那又如何? 别的人不会相信这些百姓是云家所派遣,而是会觉得王珠气量不够,被人议论几句,居然就是要将人给抓起来。 方靑菊不屑的想,这样子的性儿,可怎么得了? 如果,那些被王珠抓住的百姓死了,这件事情那么就越妙起来了。 王珠说是刺客,谁能相信呢?别人只会觉得,是王珠气不过,抓了人也还罢了,还将人给杀了。 既然是如此,这样子一个心狠手辣的公主,被人杀了也是自己活该。 而且方靑菊凡事也要多个心眼儿, 这什么事情,那也得有个万一。 要自己一根箭射歪了,王珠照样也是名声毁了。 她自己被人针对,一时之间,又哪里去寻别人拿箭设她的事情? 方靑菊面纱后的唇瓣,却也是冉冉浮起了几许笑容。 元明义贪婪的看着方靑菊那雪白水嫩的手掌,却也是顿时一阵子的目眩神迷。 这好看的一双手之上,指甲染上了一层凤仙花汁,于他而言却也是当真好看。 他瞧着方靑菊那一双白嫩嫩的手掌,蓦然喉头耸动,硬生生的吞了一口口水,顿时也是不由得觉得口干舌燥起来了。 临花阁中,男人的到来却也是隐隐招来一阵子的骚动。 临花阁的老板虽然瞠目结舌对方的财大气粗,却也是丝毫不知如此招摇的男子究竟是何等出身。 甚至连酒水、吃食,一应不用这儿的东西,而是让人如流水一般尽数的送上去了。 房间之中,精致的屏风之上勾画了精致的山水之图,俨然是江南的风光。 而香炉之上,更是焚烧了一枚上等檀香,空气之中不觉添了几缕盈盈的清润之气,当真是透人心脾。 透过那屏风隐约可见一道近乎霸道的身影,对方却也是身姿极美。 若顺着屏风望去,却也是不免令人内心升起了几许的不甘之情,只恨不能窥测到全貌。 阁中的碧灵宫宫主一身淡色衣衫,刺绣精致绣了诸般花草鸟兽,轻带缓袍间却也是有那不尽潇洒之意。 如今他面颊之上,面具却是换成了玉质。面具由着那整块玉石雕琢而成了,打磨得微微有些透明。那些顺着碧灵宫宫主五官雕琢而成而成的面具线条,却也是顿时平添了几许缭绕朦胧绝美的味道。 而他手指轻轻一动,却也好似漫不经心的擦过了自己手指上所套着的那枚白玉扳指。 房间之中他未言语却也是无人敢大声。 青鸾静静的站在了一边,而那面颊之上却也是顿时流露出几许的好奇之色。 好似她这样子淡漠的人,寻常的事情却也是绝不会动心。只不过无论青鸾怎么想,也是想不出,为何自家宫主竟然对那大夏公主王珠有些在意? 那王珠确实是不俗的人物,可是这红尘之中不俗的人也太多了。 那些别的不俗之人,就好似海洋之中的蝼蚁,在碧灵宫宫主面前却也是什么都不是的。 雕花的窗户轻轻的推开,只露出轻轻的缝隙。 碧灵宫宫主屈起的指骨轻轻的的顶起了窗户,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流转了几许玩味。 一顶极尽奢华的马车却也是缓缓而来,而那马车之上的女子除了王珠也是再没别的谁了。 身为大夏公主,她明明在东海郡招惹了若干恶名。原本该夹起尾巴做人的她,却也是仍然是趾高气昂。不过她这种样子,碧灵宫宫主倒是颇有些喜爱之意。会招摇跋扈原本不足为奇,可那招摇跋扈之中还隐藏种种算计,方才是一桩有趣之事了。 而另外一边的方靑菊也是顿时扶着到了窗前,她浑身肌肤柔弱无骨,媚态天生,只不过眼中却也是流转了一缕森森的恨色。 一股子恼恨之意顿时涌上了方靑菊的心中,滔天的醋意更狠狠的撕咬方靑菊的胸口。 马车摇曳的车帘后面,那道婀娜多姿的纤弱身影,正是方靑菊心口的一根毒刺,将方靑菊的心口刺得鲜血淋漓。 再忍耐一下,只需再忍耐片刻,自己就能将这道令人厌恶的身影彻底而除掉。 南街,可谓东海郡最为繁华街道。 整个东海郡被巧妙的划分成为了几个区域了,此处正是东海的商业区。 放目望过去,各色商铺林立,当真是热闹非凡。 王珠这招摇而来的马车缓缓的行驶而来,却也是分明受到了几许的关注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苍白脸蛋,容貌俊秀的少年却也是匆匆的而来,而他的面颊之上甚至不觉流转了几分的决绝之色。 “九公主,还请你留步吧!如今你已经惹得东海众怒,莫非你还是一点都不在乎?” “云家虽然对你颇多纵容,虽然已经是不介意云家姑娘的死,可我海飞云,何至于如此?杀母之仇,可谓是不共戴天,今日我是绝不能退缩半点。” “那姚蛟是一个罪恶罄竹难书的大恶人,九公主包庇了他,又与自己亲自动手又有何区别?” 字字句句,可谓慷锵有力,充满对王珠的控诉。 马车之中,一道清润若冰雪的嗓音,却也是沉沉的响起来:“倒是吵得我脑子疼。你到底是谁,却来这儿胡言乱语。” 听了王珠开口,高处的方靑菊顿时觉得一股子热血涌起来,顿时冲上了自己的心头。 一瞬间方靑菊的心里面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恨意,这样子的嗓音更是让方靑菊极为清晰的记起来自己当众受到了王珠羞辱的场景。 海家的人此刻也是已经过来,甚至不觉劝阻海飞云:“二少爷,不知晓你闹什么,这都是多年的旧事了。” “此事上头自然是有你父母做主,你年纪轻轻的,何必掺和些个这个。” 如今海飞云这样子闹腾,海家的人也是没有预料到。 在这些海家下人的印象之中,海飞云悄无声息,毫无存在感。 怎么好端端的,却是向着王珠大吵大闹起来?难道就一点儿都不担心连累海家? 想来这二公子素来是没有用,自然也是一点儿都是没想到这个了。 故而他们一边相劝,一边将海飞云的身子往后面扯了过去了。 然而这素来斯斯文文的海家二公子,却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顿时也是将在场这些人给生生挣脱了。 他一双眸子好似喷火一般,恼恨无比的说道:“你们这些忘恩负义,见异思迁的混账,这些话儿,那也怎么说得出口?莫非日子久了,便是不必报仇了?我看你们,一个个的,当真是混账之极了。我虽然并不是母亲亲生的,可是她却是,却是对我好得很,却是死得不明不白——” 说到了这些话儿时候,海飞云泪水却也是顿时不觉哗啦啦的落下来,当真是十分伤怀。 将这些瞧在眼里的方靑菊,那妩媚狠辣的眸子里面甚至不觉流转了一缕说不出的讽刺。海飞云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货色,如今却也是唱作俱佳,当真是演技不得了。 而方靑菊目光轻轻的扫了过去,却也是瞧见了早安排在人群之中的刺客,悄悄的靠近了海飞云了。 只要海飞云这动静闹得再大一点—— 只要那些百姓都是挤过去—— 到时候,就是将这个废物公子给弄死了。 人群之中,那个朝着海飞云拼命的挤过去杀人阿七,正是元明义的徒弟。 阿七舌尖舔了一下唇瓣,却也是口干舌燥,周围火热的气氛,倒是让阿七不免有些紧张。 元明义许了他,若是成功,那可是会给他一百两银子呀。整整一百两,自己拿了就可以花天酒地,恣意挥霍。况且,这个海家的二公子是个不会武功的,阿七有经验,杀死海家的二公子就跟杀鸡一样容易了。 阿七是个极为熟练的杀手,他的身躯在人群之中轻轻的挤动。 就算围观的人群挤压在一起好似铜墙铁壁一般,然而阿七很有经验,这样子挤一下,那样子的挤一下,却也是靠近了中心的海飞云。 此时此刻,海飞云已经王珠马车的周围,已经是密密麻麻都已经是围观之人了。 阿七狞笑了一声,慢慢的从袖子里掏出了匕首,死死的捏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中。 师父告诉了自己,过了一会儿海飞云还会自残表演,逼迫王珠。 到时候就是自己下手的最好机会,而自己会一点儿事都没有的。 “更何况,你们一个个都是知晓的,母亲哪里是自尽啊。她分明就是被人害死的!这个事情,东海议论的人也不少吧。我也不怕跟你们实话实说,这并非传言,当年云家女儿,海家媳妇儿,本来就是死得不明不白的。还不是因为姚蛟是云家的养子,你们竟然是如此包庇!” “九公主你好生有手段,当真是违逆不得你。有些人议论你处事不公,你居然是命人将这些人给尽数抓起来。今日,别的人怕你,我却不怕你。” 说到了这儿,海飞云蓦然是掏出了早准备好的剔骨尖刀,惹得众人一阵子惊呼。 他在众人惊愕无比的目光之下,一刀狠狠的向着自己肩头刺下去! 一瞬间,却也是血花飞溅! 阿七顿时目光大盛,好机会! 身后的人群已经是开始骚动,便是阿七不动,在人群的挤压之下已经向前。 很快,自己和前边几个人身子就会挤在了海飞云的身上。有人是被迫,他却是故意为之。 挨着海飞云,朝着他某个要害刺了一刀。只要是那位置选得好,海飞云甚至连叫都不会叫一声,也就这样子死了。而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杀手,阿七更是知晓,刺哪里是最好的。 到时候自己扔了匕首,匆匆的跑开了。 那就是一点儿事都没有的! 阿七早盘算好了,心中已然是有所定计。 他已经要动了,潜伏够了后,手中之刀却也是要好似潜伏的毒蛇,这样子猛然涌出,狠狠的咬住了猎物的要害! 下一瞬,就是会有死人了吧。 然而就在这时,一旁一只粗壮的手,是死死的扣住了阿七的手腕。那强而有力的手掌死死的扣住了阿七的手,好似毒蛇被掐住了七寸一般,竟似无法再动弹分毫。 阿七心中大骇! 电光火石之间,却也是顿时有一道身影欺前来,狠狠扣住了他的腰身,并且捂住了他的嘴,掩住了阿七要呼出的叫声。 而阿七的左边,更是有人一柄匕首扎过去,扎入了阿七的要害! 一阵子剧痛传来,阿七的眼神渐渐有些模糊,惊恐愤恨间,他也是瞧着这些将自己生生弄死的凶手。 这些人,一个个容貌寻常,穿戴百姓衣衫。而阿七这样子的人瞧来,这些人眉宇之间却也是不觉隐隐有些凶悍之气了。 这些人,几时将自己围住的,他竟似浑然不觉? 原来自己只顾着不知不觉接近海飞云,自己成为别人猎物,居然是浑然不觉。 正自此刻,有人狠狠的捏住了阿七脑袋,咔擦一声,这双手沾染了无数鲜血的杀手却也是顿时殒命。 而马车之中的王珠,一双眸子却流转了幽润的光彩。 明明外头闹得沸反盈天,王珠却也是不骄不躁,容色淡然。 仿若外头之事,她竟似没有半点操心。 今日算计的人却也是不少,只不过究竟谁是猎物谁是猎手,笑到了最后却也才是真正的赢家。 而高处等待血腥刺杀的方靑菊却也是不觉顿时一愕,动手的阿七是元明义的得意弟子,也是他们这个为云暖阳服务的杀手集团之中佼佼者。 原本等着那狠辣一刺,最后得手,却岂料结果竟然是如此的出人意料之外。 一股子淡淡的凉意却也是顿时不觉涌来。 元明义眼中的讨好与好色顿时也是消失,撕开了平时人前平庸的面具,此刻元明义一双眸子精光灼灼,竟似流转了几许狠意。 然而,元明义的手掌掌心顿时浮起了一阵子冰凉的汗水。 这些人手腕狠辣,动手训练有素,出手更是见老辣。 元明义也是心中清楚,这些人必定是早训练好的。 元明义不觉低声相劝:“小师妹,此事似有些不对,还是小心些个。” 然而方靑菊的眼底顿时流转了几许不甘,顿时银牙一咬,忽而就握住了弓,搭上箭,隐隐对准了那马车。 ------题外话------ 谢谢山中的水蒸气亲的评价票 284 宫主出手 方靑菊咬住了唇瓣,却也是不觉气得瑟瑟发抖,心中恼意更深。 凭什么! 凭什么! 王珠倒是够狠,养了几个杀手,莫非以为可以打自己的脸,简直是异想天开! 她描着王珠,总算是克制得当,方才没有一箭射出去。 却并不是因为方靑菊怕什么,而是她这一箭射出去,并没有射穿马车的力道。 元明义却也是一颗颗的汗水渗透出来。 原本觉得王珠不过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妮子,手腕也不过如此。却没想到,这大夏的九公主竟然是心计颇深。 元明义甚至有一种自己是网中之鱼的错觉。 他眸子轻轻的扫过去,一双眸子如鹰,倒也是不曾瞧出什么端倪。 倒是不觉松了口气,想来那九公主地面之上有安排,故而也是应付得及。 饶是如此,元明义面颊之上轻松休闲之姿却也是已经荡然无存。 只不过瞧着方靑菊择人欲噬的样儿,元明义也是断然不敢阻止。 其实他心中倒也明白,方靑菊骨子里性情,知晓劝也是没有用。 更何况,劝了方靑菊做什么? 这一刻,元明义的眸中尽是狠狠的凶光,仿佛是一只猛兽,等着将人给狠狠咬住了。九公主既然是如此凶狠,那不如死了反而是更加安全,更何况天大的事情还有云家担着。若是死了倒也是一了百了不怕王珠报复了。 而元明义的眸中,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几许冷光。 他这样子的江湖凶徒,当然是觉得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法方才是好的。 那群情激奋的群众,到底并未当真将海飞云给挤着了。 那些海家下人与王珠侍卫一道,将人流轻轻的推开。 面对那汹涌澎湃的人潮,王珠却也是轻轻的撩开了帘子,露出了那宛如冰雪一般的动人容貌,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觉灼灼生辉。 她目光轻轻的扫过了眼前这些人,眼前之人顿时不觉流转了几许寒意。 王珠嗓音更是有些冰冷之意:“海家二公子,我的意思,不是早就说得清楚了,云罗裳的死,那是另有内情的啊。” 方靑菊眉头轻轻一挑,眼底顿时不觉平添了几许极狠光彩。 远处王珠的面容好似在自己面前放大,将自己无限恨意森森的放大。 王珠,去死! 方靑菊面纱后的俏丽容颜竟似有那么几许的狰狞,刷的一下,手中之箭如流星,入急火。方靑菊手中之箭,却也是化作一道寒光,向着王珠射过去。 王珠身边的红娇似有所觉,顿时抬头。 而此时此刻,满心将怨毒倾泻的方靑菊耳边却听到一声轻笑。 那轻笑声,似嘲讽,似乎讽刺。可便算是嘲讽讽刺之声,这笑声竟然是说不尽的好听。 那宛如鬼魅一般的轻笑,却顿时让方靑菊周身浮起了一缕寒意,竟不觉打了个寒颤。 街上的王珠似有所觉,她武功虽然不算是绝顶出挑,可是却有那么一种常人难比的敏锐触觉。也许是风中的血腥,也许是颤音之中的一缕杀意,王珠也是察觉有些不对。 正因为如此,王珠却也是不觉轻挑起自己有些冷意艳煞的眼角,悄然扫过去。 然,却是一无所获。 似乎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也不过是王珠的错觉。 王珠也是不去理会了,收敛了自己的目光。 唯独红娇站在一边,冷汗津津,平时那媚视烟行的姿态顿时也是收敛了不少。 王珠武功差些,没瞧得十分清楚,可是红娇却将方才事情尽收眼底。 方才高处来了一箭,分明也是冲着王珠来的。 可那箭明明已经是急射过来,半途却也是微微一阻,并且也是回转直旋,分做两缕,急急的回射过去。 而红娇汗毛倒竖,却也是一颗心打鼓。 虽然那房间里悄无声息,然而红娇却已然肯定,必定是发生了十分可怕的事情。她鼻子轻轻的嗅了嗅,似也察觉风中几许淡淡的血腥之位。只不过那缕血腥味是极淡的,红娇却也是竟似有些不敢确定了。 而红娇的眼底,顿时流转了几许恐惧和猜测之意。 这样子惊世骇俗的武功,碧灵宫宫主? 虽自己托着那晏小郎的福,脱离了碧灵宫,可是红娇对传说之中的碧灵宫宫主仍然是不觉升起了深深的惧意。 对方那高不可攀的神秘,强大无匹的力量,也是震慑得红娇不敢造次了。 一瞬间,红娇却也是顿时吞了口口水,容色平添了几缕畏惧之意。 红娇退了一步,不觉又再退一步。 她只觉得,自己要是靠得王珠近一些,自然也是会安全一些。 这样子的说法,也是全无道理的。 只不过红娇就是有这样子的直觉,莫名觉得自己靠着九公主近一些,那也是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而临花阁之中,碧灵宫宫主的手指轻轻的擦过了套在了手指上的玉石扳指,而面具之后的容貌却也是顿时流转了一缕冷凛的笑容。 有人要对王珠动手,他自是要阻止一二的。 别的不说,若是九公主没了,那么东海这一场好戏岂不是变得没趣之极了? 碧灵宫宫主漫不经心的想,自己爪子下轻护住的东西,若是有人敢动,岂不是胆大包天。 方靑菊射过去的箭,空中被劈成两缕,再轻轻的射了回去。 此时此刻,方靑菊所在房间却也是悄无声息了。 然而若是有人推门进来,便是能瞧到了一副极为诡异的景象。 元明义胸口没入了半枚箭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却也是分明已经是气绝身亡。却不知道为什么,元明义身体还是直挺挺的,却也是没如此便倒下去。 而方靑菊如元明义一般,也仍然是直挺挺的站着,不同之处是方靑菊伤口乃是在腋下。仔细瞧来,方靑菊仍有呼吸,只不过也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竟然是不能动弹。 血一点一滴,却也是慢慢的滴落,渲染出一片片的红晕。方靑菊的面颊之上流转了痛苦之色,偏偏无论如何张着嘴,却也是偏生说不出话儿来。 而临花阁中,青鸾蓦然打起精神,只听出方靑菊的房间里还要动静。她们这些碧灵宫的人,素来都是心狠手辣,但凡做事必定也是要斩草除根。 只不过青鸾正欲动动,却也是停住了身躯。一张柔润面颊顿时添了几分了然,以碧灵宫宫主的武功,料来也是绝不会因此失手。 正因为这个样子,料想碧灵宫宫主也是刻意为之。 她身为下属,不觉轻轻的退了出去,眼角却也是不觉轻轻扫过了碧灵宫宫主衣角的描金刺绣。 碧灵宫宫主却悄然一笑,有些事情,也要给王珠留点事情做,留些趣味。 比如,这活着的方靑菊。 南街之上的王珠,却也是容色柔润冷然。 她这个九公主,如今在东海可谓是声名远扬,只不过当真瞧见她的却也是不多。 如今众人的目光所触之处,少女却也是容貌清润,颜若冰雪,和所预料的妖艳跋扈大不相同,只觉得王珠性儿未免冷了些。 在场那些吵闹之声,倒是顿时压了压,便是这般低了些了。 王珠目光逡巡,轻轻的从那些人的面颊之上扫过了,最后落在了海飞云身上。 海飞云听到了王珠质问,却一脸悲愤之色:“如今谁不知晓,是姚蛟所为。从前不肯处置,不过是碍着云家的面子,不肯处置罢了。这云家,不就是顾忌自己名声,不想落个苛待养子的名头。九公主,我可信不过你。” 海飞云冷冷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蓦然捂住了肩头,狠狠的一拔,顿时一蓬鲜血便是这样子喷出来。 他手捏在染血的匕首,王珠身边的侍卫无不流转警惕之色,只恐怕这个疯子对九公主无礼。 然而海飞云面颊顿时流转不屑之色,他手一扔,哐当一声那匕首也是顿时不觉落在了地上了。 王珠嗤笑,手指儿轻轻拨动自己的手指套儿,那手指套儿镶嵌了珠玉,更给王珠面颊平增几许明艳光辉。 “你信不信,又有什么要紧,我王珠行事,那也是问心无愧。” 海飞云顿时冷哼:“九公主不是口口声声的,说姚蛟冤枉,被人栽赃陷害。既然如此,你总要查出端倪,说出哪里冤屈了姚蛟。可别说我们东海之人,随意逼迫于你。除了这见不得光得畜生,母亲一贯温润大方,又哪里会得罪别的什么人。” 王珠清清脆脆的说道:“当初若云罗裳当真是死得十分凄惨,为何海家匆匆忙忙,一口棺材,居然是这般下葬了。我来东海,自然不拘什么污秽之事,必定是要查查清楚,只不过你们海家却是不肯开棺验尸,瞧瞧是谁动的手。海二公子,如今你咄咄逼人,我倒是不得不要证明自己清白了。可是你难道替海家做主,将云罗裳的尸骨检验一番?” 海飞云垂下头,面颊却也是一片雪白之色。 任谁都是知晓,海飞云不过是个庶子,海家并不能说上话。 这些年来,海飞云十分低调,话儿也是不多,谁也是没想到海飞云居然肯为云罗裳喊冤,别人也是不免觉得海飞云颇有些骨气。 王珠指着墨柔,不觉说道:“我这个婢女,不但医术精湛,而且也会些勘验之术。既然海二公子如此不依不饶,不爱惜自己身躯,要讨个公道,何不禀明你的父母,来与我说话。莫非,只肯在我这个海家外人面前大言不惭?还是觉得我这个公主爱惜名声,不敢对你如何?我还是要些脸面,所以被你要挟,是断断不敢对你如何。” 言下之意,无非是海飞云刻意求名,所以方才来这里闹。 海飞云虽然出身东海,可是却也是皮肤白净,宛如瓷器一般容貌之上,却也是隐隐透出了几许淡淡的青色。 他的手指蓦然紧紧的蜷缩成了拳头,暗红无色的唇瓣轻轻的动着,却也是沙哑无比说道:“若九公主要当真查个所以,开棺验尸又是如何?便是父亲将我打死,我也是,也是并不在意。” 王珠目光轻轻的扫过了海飞云,眼底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缕讽刺。 便是海家家主生气,此时此刻,想来也绝对不敢再动海飞云,若是如此,岂不是证明海家之事有私。 海飞云这个海家的男儿,倒是颇多心思和算计,令王珠也是不觉开了眼界。此刻若是退缩,只恐怕海飞云回去也是要招些不是之处,他原本身为庶子却落得怯弱争名的名头,以后说出去却也是更加不如何好听。 如今他不管不顾,倒是让人高看一眼,只觉得他是重情重义,便是海家也不合如何苛责,免得别议论海家苛刻,不讲情义。 东海之地素来无人瞧得上海飞云,如今瞧来倒是这个人将海飞云小瞧了去。 王珠这般想着,一双眸子顿时流转了几许幽光。 而海飞云眸光幽幽,嗓音却也是顿时不觉有些低哑:“我自然是肯的,就是不知晓,九公主可是有这般胆魄了。” 那垂首之间,对方容颜却顿时平添了几许的幽冷森然。 军营之中,镇守东海龙卫的云暖阳正自在营帐之中,容色温润,那华丽的眉宇之间竟似浮动了一缕若有若无的暖意。 而他那眉宇翻腾之间,竟似有几分绮丽之色了。 云暖阳面前,正是一张端端正正的玉石棋盘,上头冷暖二色玉石棋子,却也是灼灼生辉煌。 云暖阳自娱自乐,却也是与自己较劲。 这东海之郡,谁不知晓,云暖阳是那等能文能武的人。云暖阳不但通晓军事,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实在是一名儒将。 而对于云暖阳而言,他最为喜爱的,则是下棋。 所谓下棋,是极能锻炼自己心智的一种活动。而云暖阳极为自负,又不喜欢别人猜测自己的心思,所以就算是下棋,那也是一个人。 任何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东海的士兵来到了此处,便是能瞧见十分镇定的统帅。 正因为如此,别的人对云暖阳也是极为佩服。 此时此刻,云暖阳轻轻品了一口香茶,却也是尽显悠闲的姿态。 只不过此刻,云暖阳手指轻轻的捏了一枚棋子,迟疑一会儿,却也是迟迟未下,未落此子。 也许苦苦思索,不得其门,云暖阳手指间那枚棋子竟似轻轻的滑落,咚的一下,落在了棋盘之上了。 而云暖阳瞧着落着的棋子,却也是微微有些愕然。 他的目光轻轻的闪动,却不觉隐隐有些深邃。 莫非自己的心中,竟然是有些心神难安。 云暖阳品尝了一口香茶,茶味悠悠,他品尝之间,却也是尝不出其中滋味。 云暖阳纵然是不乐意承认,王珠那个小女子,竟似让自己有些为之忧心。 穿越到这个世界上,这个世界的女子,因为礼法的约束,大都谈不上如何的厉害。 云暖阳遍尝百花,却也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竟似忧心这个小女子了。 一想到了此处,云暖阳的一双眸子之中顿时也是有些森然。 以海飞云为饵,以方靑菊为刀,除掉这心口尖刺,云家的负担。 云暖阳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尖一缕烦躁。 今日之后,便是再无忧愁。 便在此刻,亲卫却也是来访,形色匆匆间,眉宇间竟似涌动了几许苦恼之色:“将军,今日那海飞云缠住了九公主,九公主被缠不过,居然,居然——” 他受云暖阳嘱咐,瞧着王珠的一举一动。 虽然并不知晓云暖阳究竟是有什么打算,却也是不觉心中清楚,云暖阳对王珠并不似表面那般温柔亲切。 亲卫却有些畏惧:“她居然与海飞云闹起来,要对死去的云家姑奶奶开棺验尸!” 云暖阳猛然听闻,却竟似将手指间的玉石棋子生生捏碎,化作了粉末。 他容色森然,从这亲卫口中,并未听到方靑菊动手的消息。 然而区区的方靑菊,却也是并非是最重要的。 最要紧的是,王珠居然要开棺验尸! 这又怎么可以? 当然,云罗裳并不是自己除掉的。 云暖阳更知晓,云罗裳也不是姚蛟所杀,只不过是借着这桩事情,将姚蛟给逐走罢了。 可他当初知晓这桩事情,自然是别有一桩缘故。 无非,是因为自己知晓真正凶手是谁。 而那真正的凶手,更是与云暖阳互通消息,甚至知晓王珠会被海飞云算计之事。 王珠开棺验尸,那人,必定也是会一路跟随,前往查看。 这竟然是一桩引蛇出洞的计策。 云暖阳不觉要紧了牙齿,这个大夏的公主,每一步端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甚至让自己心惊胆战。 他长袖一拂,便是将面前这些棋子顿时扫罗在地。 如此失态,是云暖阳身为亲卫前所未见的,不觉让这禀告的亲卫颇为愕然。 而云暖阳也是顿时站起来,安排几个亲卫轻装打扮,和自己一道出发,离开军营。 此时此刻,云暖阳内心之中的烦躁之意却也是更浓了。 若是别的时候,云暖阳宁可带着方靑菊的那几个江湖高手。 方靑菊那些人,杀人放火全无顾忌,而且便是出了事,也是好撇清自己关系的。 而如今自己身边的亲卫,却是实打实东海龙卫之中的士兵。 可偏巧,方靑菊并未在自己身边。自己派了方靑菊瞧着王珠,若是有些变更,方靑菊也是该扑过来,和自己说话儿才是。 然而方靑菊却也是不知道哪里去了,这江湖女子,当真是不知分寸! 云暖阳的心里面,却也是平添了几许不悦之意。 而云暖阳却也是再一次让自己烦躁之意压下去,今日自己处处失算,竟似有些个不知所措。 这其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云暖阳却也是定要瞧瞧清楚。 略做装束,云暖阳却也是带着几名亲卫,匆匆离开了军营。 他自有盘算,王珠闹出这样子大的动静,自己便算是凑过去,也是理所应当的。 东海上午的阳光轻轻的挥洒下来,轻柔的照在了云暖阳的面颊之上。这白玉似的面颊,白净的地方宛如白玉,那阴影的部位却也是隐隐有些阴柔之意了。 云暖阳心中盘算自己的打算,那手掌却也是轻轻的抚过了自己的马鞭。 耳边却也是听到了自己下人的回禀,他军中耳目得知,姚蛟人在军营之中,并无离去的意思。 也不知道姚蛟当真是故作淡定,还是一切的事情和姚蛟并无关系。 然而就算姚蛟悄然赶出来,云暖阳也无可惧。 他并不怕王珠,也不怕姚蛟,以如今自己在东海的地位,是谁都奈何不得自己。云暖阳最不喜欢,则是属于那种对对方手腕一无所知的感觉。 王珠,这个九公主王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云暖阳心中烦闷郁郁之意更浓,却也是一提缰绳,顿时也是匆匆的离去了。 他的骏马奔跑,扬起了一蓬灰尘。 而在云暖阳离去之后,早潜伏在军营之外的几道身影却也是分明有了松动之意了。 “二爷,你瞧姑爷已经是离开军营了。”一旁的男子面容谄媚,如此对一边男子吕二十分奉承。 吕二年纪尚轻,容貌虽不如何的英俊,却也是颇有些英朗之意。只不过这男子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颇有些邪气。 他和元明义一样,都是方老镖头的徒弟。 元明义想要荣华富贵,然而吕二也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如今他和身边几个人,都是云暖阳身边的杀手。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是听命于方靑菊,而不是云暖阳了。 因为那九公主的到来,方靑菊心中捻酸吃醋,实在是对王珠恼恨之意了。 听到身边这般说,吕二内心之中,甚至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讽刺之意。 眼前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家伙,实在是令人觉得十分可笑。这姑爷二字,怎可用在了云暖阳身上?不错,云暖阳是收了方家的女儿。可这方家女儿算什么,不过是江湖草莽。 江湖女子,云暖阳也不过是玩玩而已,根本是没有当真。方靑菊连那正经名分都没有,唯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江湖汉子,方才口口声声的,称呼云暖阳那么一声姑爷。 和元明义却也是不同,元明义那色胚对方靑菊十分倾慕,却也是难免有几分颠倒之意。然而吕二面上虽是好色,更多的却是喜爱那富裕的日子。和自家师父一起啃草根,又有什么好的。 然而方靑菊的吩咐,吕二也还是极为放在心上的。 别的且也是不必说了,吕二是个精灵人,知晓无论如何,自己等人在云暖阳跟前是必须得有人。方靑菊假模假样的,可那也是云暖阳的枕边人。 此时此刻,他们受了方靑菊指使,将那些扣押百姓除了灭口。而吕二的眼中,顿时也是不觉流转了一缕森然狰狞之意了。 他狞笑着,吞了口口水,却也是顿时不觉压低了嗓音:“兄弟们,咱们过一会儿,便是潜入其中,照着师妹的吩咐,将那些泥腿子给尽数杀了。如此一来,那九公主必定是无立足之地,更是绝不能威胁小师妹的地位。” 旁人却也是不觉迟疑:“二爷,你方才不是说了,潜入军营之中杀人,却也是有些危险之处,咱们可是万万不能鲁莽。” 吕二却不觉轻笑:“方才姑爷在这儿,小师妹让咱们杀人,他却未必知晓。只要这个姑爷走了,军中那个姜统领,还有那个姚蛟,可都是上任也没多久的。这两个人,还是各怀心计,却也是必定相互掣肘。更妙的是,这时候人死了,也不会连累姑爷。别的人都是会相信,这是姚蛟听了那九公主的话,杀人灭口。” 他这样子说,在场几人顿时深以为然,并且匆匆换上了军营士兵的衣衫,甚至连那腰牌都是一般无二。 这些人跟随云暖阳也不过是这几年的事情,可是在云暖阳的训练和杀人的练习之中,他们已经分明变成了极为老练的杀手了。 此时此刻,他们换好的衣衫之后,整个人却也是宛如游鱼一般,悄然无息的潜入了军营里面。 而姚蛟的房间之中,此时此刻,木桶之中却也是盛满了热水。 水雾朦胧之中,姚蛟精悍的身躯却也是若隐若现。而此时此刻,姚蛟的唇瓣,甚至不觉流转了一缕森然的笑容。 他浑身未着寸缕,手掌却也是举起了那柄绯红色的刀锋,轻轻的抚摸。 而姚蛟的笑容,却也是越发阴险。 “云大将军便是走了,我却还是要留下来,否则那些跑来的鼠辈又应当如何?” 云暖阳,不是自视甚高,自命不凡?大约在他的心中,必定是认定自己是算无遗策,十分聪慧的。 又因如此,想来若撕碎云暖阳画皮,若让云暖意给输了,这必定是绝妙之意。 南苑墓地之中,几名精壮的汉子正自在此处掘土,欲图将云罗裳的棺木就此给取出来。 原本冷冷清清的墓地,此刻居然是十分热闹起来,围观的人群却也是水泄不通,挤也是难以挤进去。 紫枝站在一旁,嗅着空气之中一股子淡淡的恶臭,却也是有些支持不住了。 她身为宫婢,却也是跟随王珠,日子过得极好。 正是因为这个样儿,紫枝却也是难以忍耐,这空气之中的那么一缕腥臭*之气。 那是什么样子的味儿啊,简直是中人欲呕。 若是别的时候,紫枝顿时也是会离去,再不理会。可是偏巧,王珠却也是眸子柔润,瞧着眼前一切,竟无半点退缩之意。 正因为这个样子,紫枝却也是绝不好退下去。 正自此刻,却也是听到了王珠唤了自己一声。 侧过头去,紫枝却也是可巧见到一枚香囊用嫣红的丝线缠绕在王珠的无名指上,这样子的递过来了。 紫枝顿时抓住了这枚香囊,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 一股子清凉之意直透肺腑,紫枝顿时也是觉得浑身舒畅得多。 此处虽然是恶臭逼人,王珠却也是轻轻坐在安置在一边的软榻之上,却也是时不时的举起了香囊,轻轻的嗅了一下,却无离去之意。 一旁的海飞云更是容色苍白,眸光灼灼之间,竟似有几许奇异的光华。 而宫婢墨柔却也是低眉顺目的站在王珠的身边,任由旁人恣意打量。 在海飞云的要求之下,几名有名望的大夫却也是同时出现在此处。毕竟这儿可是东海郡,并无所谓的官府,并且也未设置仵作,只靠大夫兼任验尸之事。 那些请来的大夫,此时此刻却也是分明惴惴不安。实则他们与其说是请过来,却也是不如说是被胁迫到此,赶鸭子上架。此刻这些大夫内心之中,却也是顿时不觉泛起了嘀咕。九公主人在此处,他们又该当如何是好?若是说的东西不顺王珠心意,只恐怕这手腕暴虐的九公主那就是会当场杀人灭口。 可是若是顺了王珠的意思,当众说谎,那么必定也是身败名裂。 有人目光却也是落在了王珠清秀素净的面颊之上,心中甚至不觉隐隐有些好奇。只是想不明白了,这般纤弱秀丽的少女,又怎么会是那等心狠手辣的暴虐之徒?唯独王珠身上的冰雪森森之意,却也是似乎在提点这些人,王珠并不是好惹的,也不可轻瞧了去。 众人心思莫名,流转之间,却也是听闻咚的一声,面前棺材却也是应然而开,露出了云罗裳的尸体。 数年过去,岁月流转,当年的绝世红颜,此刻却也分明就是棺木之中的一堆枯骨。岁月无情,只见云罗裳身上肌肤血肉都是被化得干干净净了,只落下了那么一副骨头架子。 而那一身稀烂的锦绣衣衫,却也是粘合在骨架之上,分明隐隐多了几分诡谲之意。 ------题外话------ 谢谢tjjxjy亲评价了本作品投了四张月票 谢谢萧引风亲投了2张月票 285步步逼迫 王珠瞧着海飞云,这一刻海飞云面颊苍白,竟似有那么几许异样之色。 他那张俊秀的脸蛋却也是全无血色,甚至身躯也是不觉轻轻的颤抖。 原本看热闹的百姓眼瞧此处,也是不觉避让开一些。 毕竟那死人骨头,到底还是有些吓人的。 唯独王珠却也是丝毫不以为意,甚至凑上前些,瞧得个津津有味。 眼前的少女凝视棺中的枯骨,那漆黑的眸子,冰冷之中竟似有些深邃之意。 任谁瞧见王珠如此姿态,都是会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别的也是不必说了,眼前的女子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那可是个死人,还是血肉都化了了的骷髅,王珠怎么一点儿都不讲究? 王珠却是不觉有些讶然之意:“海二公子,这当真是云罗裳的坟墓?怎么这棺材之中,竟似如此寒酸。到底也是那云家之女,海家正妻,陪葬的除了一身锦缎衣衫,几件寻常金饰,却也是再无其他。” 海飞云的容色,却也是不觉更加难看了几分。 他不避污秽,轻轻的叹了口气,解下了云罗裳发间一枚步摇:“这枚步摇,是她母亲所传,上头一颗明珠光润,独一无二。当初下葬时候,步摇就在,就在母亲发间。” 说到了此处,海飞云用袖儿擦去了那步摇之上的污秽,却也是让此枚步摇是现身人前 那颗明珠藏于棺材之中,不见天日多年了,一旦擦去了上面的污秽,却也是仍然是光彩灼灼,十分明润。 这枚步摇,是让人十分眼熟的。 曾经的云罗裳,就是戴着这枚步摇,轻盈的在海风之中策马而行。 而海飞云和王珠的问答,更是不觉让在场有些人若有所思。 云罗裳虽名声极好,可似在海家待得也是并不如何的顺畅。否则也不会一口薄棺材,几件金首饰,便是随意打发。 若仔细想想,更不免联想到,当初云罗裳死得蹊跷,而海家竟然是忍气吞声,匆匆下葬却不见追究。 细细的思量,这其中确实有几分诡异可议之处了。 又因如此,更不免让人联想到海家那杨氏身为妾室数十年盛宠最后竟成为正妻的故事。 一时之间,倒是不觉令人联想篇幅。 王珠言之凿凿,只说此事却也是绝非是姚蛟所为。 既然是并非姚蛟所为,这其中应当另外有个凶手了。 人群之中,远处一道挺秀的身影却也是轻轻的站起,修长温润的手指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拂过了额前的斗笠。而面前的男子,更是顿时添了几分冷凝之色。 竹制的斗笠之下,却也是掩盖着一张温煦俊秀如初生暖阳的出挑容貌,赫然正是云暖阳了。 在打开棺木之事,他身边亲卫却也是暗中请示,可是需得动手。 然而此事却是被云暖阳生生按捺住。 好个王珠,当真是心机深沉之流。在云暖阳想来,王珠也是一定会提前有了准备。 此刻自己动手,非但不能如愿还顺了王珠意思入了王珠圈套成为王珠猎物。 云暖阳心中思索,却也是手指轻轻揉搓。此时此刻,竟似不好轻举妄动,等这尸骨运出来,再行动手也是不迟。 只需毁了云罗裳的这具尸骨,那么便是死无对证。更要紧的则是,此事更能说出姚蛟心虚而毁掉证据。 云暖阳目光在人群之中搜索,却也是并未瞧见人群之中的方靑菊。 这个女子,此刻却也是不知晓去了何处,更是让云暖阳一阵子恼怒。 然而此刻人群之中却也是闹腾生出了些许动静,云暖阳恍神之间,只见一处锦缎搭成的棚子却也是已然成了。 便是云暖阳也是不觉隐隐是有些讶然之意了,暗中猜测王珠此举却又是何意? 耳边,却也是听到自己下属有几分狐疑的说道:“这莫不是,不是要在这个检验尸首?” 云暖阳有几分恼怒的向着那个说话之人这般瞧了去,却也是知晓此举并无任何用处。 毕竟对方只不过说出某个现实罢了。 然而正在此刻,一道身影映入了云暖阳的眼中,更是让云暖阳不觉微微一怔! 那人身材挺拔,因为有胡人的血统,鼻子也是挺起,轮廓更是说不出的深邃。 他皮肤黝黑,面颊之上尽数都是恼怒之色,仿佛有些说不尽的愤怒之意。 云暖阳一颗心却也是不断的往下沉。 圈套!这就是王珠的圈套! 这个女子大张旗鼓,说不定早就知晓自己计划,并且准备引蛇出洞。 可偏巧有个蠢驴,居然是当真上当,自投罗网。甚至云暖阳也是发觉,那人周围,已经有些探子若有意若无意的盯梢,只是那胡人自己浑然不觉。 想到了这儿,云暖阳眼中顿时流转了几许森然的杀机! 当年的事情,却也是一桩桩的浮起在云暖阳的脑海。 从他“生下来”开始,最为厌恶的,就是姚蛟了。 这个毫无云家血脉的孩子,却也是先一步抢走了嫡出长子的身份,更是明摆着要跟自己抢东西。 从他一生下来,就开始陷害姚蛟。 而姚蛟偏生是个聪慧、坚强的人,既然是如此,这件也是不觉让云暖阳更加的忌惮了。 好在自己这个云家的血脉既然已经出生了,云家其他的人也是对姚蛟再无情分,更是将姚蛟弃如敝履。 可是偏生,还有一个云罗裳。 云罗裳对姚蛟极好,云暖阳也是一点儿都是不喜欢她。 之后得知云罗裳时常和姚蛟私会,便是将此事告知海家,最后倒是让海飞云揭破此事。 可是这才不够,远远不够。 便算姚蛟为了云罗裳的名声,认了强迫长辈的罪过,可那也不过是私德不修。若淫人妻子便是要万劫不复,只恐怕东海这样子的风流罪过还多了去。更何况,姚蛟和云罗裳并无真正的血脉关系。 彼时整个东海唾弃姚蛟德性轻薄无耻,却也是还不至于将姚蛟置之死地。 既然是如此,若要对付姚蛟,却不如顺水推舟。 姚蛟认了强迫,若云罗裳死了,这桩事情便是会顺顺当当的栽赃在姚蛟身上。 这可当真是一桩再妙不过的事情了。 云暖阳没有亲自动手,他心念流转间,却也是寻来北漠将军阿布花。 这又是一桩云暖阳早就布置好的妙棋。 他察觉阿布花和海匪勾结,却秘而不宣。虽然此事若是扯出来,必定是被东海不容,然而云暖阳却另有考量。 云暖阳自己不去揭发阿布花,却是将这桩事情告诉给了云罗裳。 而阿布花为了保全自己名声,保全自己在东海的地位。他听从了云暖阳的算计,潜入了云罗裳的房间,先行杀死,再侮辱了身子。别人瞧见这幅状态,必定也是会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姚蛟所为,刻意报复。 这一切都是天衣无缝,伴随云暖阳长大了,他想起自己的这桩算计,还是颇为洋洋得意。 这么多年过去了,云暖阳原本以为,当年天衣无缝的计策已经是再无人能够发现。可是他当真想错了,想不到时隔多年,那烂了的尸首,森森的白骨,又是被再次翻了出来了。 而当年杀死云罗裳的真凶阿布花居然是也是来到了这儿,被王珠所算计。 这一刻云暖阳的内心之中,竟是不觉涌动了一缕冷意。 是了,自己还不知道王珠的具体计划。可是阿布花就好似猎物,一步步的踏入彀中,可笑他自己却也是浑然不觉了。 这样子的蠢物若是死了,云暖阳是绝不会有半点同伴怜惜之情的。 可惜云暖阳却是知晓,王珠必定是不会让阿布花死了。 他想着自己若是王珠,就不会杀了那蠢物,反而会拷问一番,甚至是将自己趁机除掉。 想到了这等可怕之处,一时之间,云暖阳竟不觉冷汗津津,颇有些寒意。 原本是他设下了圈套,将王珠生吞活剥,除了这后顾之忧。 然而如今却也是在自己的脖子之上狠狠的套上了绳索,甚至不觉越套越紧,最后让自己窒息而亡。 而云暖阳却也是忽而发觉,自己当真是小瞧了眼前的这个女子了。 王珠不但是聪慧,更是有些可怕。 寻常的猎物,至多不过是挣脱了笼子。可是王珠不是这样子的,她不但是挣脱了笼子,甚至还早就设下了精妙的陷阱,等着算计自己的猎人上钩,最后再一网成擒。 至于王珠何时布置,暗中的陷阱究竟又是什么,他想不出来,更是不觉越发觉得可怕了。 而云暖阳的一双眸子,更不觉流转了沉稳之色。 事到如今,他反而不会心浮气躁。 王珠这个计划,最要紧的就是云罗裳钓出来的猎物。 明面上,对方是没有跟自己有任何关系的。 而且王珠不过是大夏公主,手中权力有限。 换而言之,便算是王珠证据确凿,她一个大夏的公主,也是不能审问别国的权臣。 这就有些意思了,想来这也是王珠算到,却也是没办法弥补的破绽。 云暖阳眸子轻轻的闪动,这一刻竟似有些深邃。 他唤来了自己的亲卫,命自己亲卫前去北漠在东海的兵营。 北漠的黑骑,可谓是天下无双,难以匹敌。 只要阿布花的救兵到了,王珠就再不能将阿布花怎么样了。 云暖阳目光灼灼间,竟似平添了几许柔润的冷意。 他自认是个极为决绝的人,便算是王珠纤弱的身躯让他不觉贪恋,可仍然是狠下杀手。 可惜这般姿态,和王珠一比,竟然是不算如何了。 “海夫人,她喉头已碎,喉骨是被人生生捏碎,竟似被人生生的活活掐死,必定是个孔武有力的男子,方才是能如此行事。” 墨柔粗粗勘验,得出如此结论,在场的大夫也是纷纷认同。 然而在场百姓听到了,都是不觉流转了几许讶然之色了。 不错,这桩事情,确实也是传得沸沸扬扬,可是究竟是不是死于非命,原本竟没别的人知晓。 然而如今,却也是验出来了,云罗裳当真是被人给害死的—— 那样子的女子,大好年华,青春少艾,竟然是就这般死了。 原来那些流传多年的谣言,竟然并不是假,而是真的。 众人顿时不觉有些哗然。 一层又一层的议论声音顿时也是响起,现场气氛更不觉热络了几分了。 而王珠目光灼灼,面色宛如寒霜。 验尸之中其中一人,顿时不觉抬头,面颊之上颇多惊讶之色:“海夫人的手掌掌骨之中,似乎是有什么东西!” 一枚已经是化为白骨的手掌顿时也是提了起来了。 只见有什么东西,泛起了淡淡的金色,竟似有那么几分的凄艳迷离。 海飞云悲愤无比的说道:“想来这物件儿,一下子深深的钉入了骨头里,下葬时候没发觉,如今血肉化了去了,却也是露出来了。” 墨柔用个小小的夹子夹出来,这钉入了云罗裳手中之物是金子打的,上圆下尖,微微弯曲,不像是什么暗器,反而好似什么首饰。 王珠笑了笑:“这上面的字,弯弯曲曲,蝌蚪一样了。我细细瞧来,不像什么花纹图案,而像什么文字了。” 海飞云盯着眼前这枚首饰,面颊之上忽而流转了一缕骇然愤怒之色:“这,这是北漠的文字。嗯,当初北漠的将军阿布花,耳朵上便是戴着这样子的耳环。” 人群之中阿布花却也是顿时面色一变。 当初阿布花欺辱了云罗裳,当时没有在意,之后却发觉少了一枚耳环。当时他也是不以为意,只道掉在路上了。可是却没曾想到,居然是被云罗裳死死的捏在了手中,竟是不肯松开,钉入了骨中。 他面色变幻间,流转了那一缕恨色,心中的恼恨却也是不断加深。 然而正在此刻,一缕极为危险的感觉顿时也是袭来,其中蕴含的危险之意令人不寒而栗。 几道身影匆匆掠过,更是让阿布花内心之中的警惕之意越发的提升,竟似要在自己的胸口狠狠戳破一道口子。 阿布花也是身经百战的人,此时此刻,他有着野兽一般的触觉。若有人非得要自己的性命,阿布花也是绝不肯就此轻饶了去。 谁若要对他动手,阿布花就会好似草原之上的野兽一般,狠狠的将猎物的脖子狠狠咬碎。他一把抓住了腰间的金环大刀,猛然一划,似要将这些个刺客给狠狠杀了。 然而这几个人却也是决不是要他的性命。 一道白芒掠过,将阿布花头上的斗笠顿时分成了两片,露出了阿布花粗豪狰狞的容貌。 对方眸光灼灼,一双眸子好似要择人而噬。 周围的人无不惊讶的瞧着突然出现真面目的阿布花,而那几个骚扰的人却也是匆匆潜入了人群,甚至不知去了哪里了。 而不知是谁,在人群里面尖叫。 “阿布花,想不到阿布花居然在这儿。” “他刚才易容改装,竟然就在咱们身边。” “当真是居心叵测啊。” 那饱含了讽刺的嗓音,却也是带着几许质疑之一,甚至不觉将这份质疑之意送给了在场的每个人了。 众目睽睽之下,阿布花好似剥光了衣衫,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接受那份审视的目光,让阿布花只觉得说不出的羞恼。 他发狂也似的抬起头,眼光宛如野兽一般的凶狠,入目则是海飞云饱含狂怒的眼神:“阿布花,想不到是你害死了母亲。你这个披着人皮的禽兽,想不到你竟然是做出了这样子禽兽不如的事情。” 阿布花轻蔑的一笑,嗓音沙哑:“简直是胡说八道。” 海飞云尖锐无比的说道:“当时母亲知晓你勾结海匪,和海匪一起抢掠,甚至将东海军营布置消息给散出去。她原本是想要揭发于你,只不过是兹事体大,所以暂时隐忍。我一直怀疑姚蛟,可是半点儿都没怀疑到你的身上啊。” 阿布花面颊肌肉轻轻的颤抖,也是平添了一缕邪肆狰狞之态:“那等下贱女子,我杀她又做什么?” 海飞云气得面颊张红:“此时此刻,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这可是证据确凿,除了你们北漠人,谁还会佩戴这样子的耳环首饰。除你之外,却也是再没有别的人了。此时此刻,你鬼鬼祟祟的,藏在了人群之中,还不是因为你做贼心虚,瞧见了事情闹大,所以是想要瞧个究竟,有没有什么证据指向于你。” 海飞云这样子说的话儿,实在也是在场这些人同样的想法。 阿布花鬼鬼祟祟的,瞧着也是居心不良,别有图谋,其心可议。 若他心中没有鬼,何至于鬼鬼祟祟的来到了这儿,趁机偷听。 还不是居心不良,其行不端。 王珠手指轻轻抚摸过那冷冰冰的手指套儿,不觉嗤笑:“阿布花将军,如今你嫌疑重重,我瞧还是留下来,将你些个话儿说清楚吧。” 说到了这儿,王珠使了个眼神,身边两名侍卫顿时也是扑过去,要将阿布花给生生捉住。 然而阿布花却猛然一挥刀,刀锋十分的威猛锋锐,劲风一阵,顿时也是压得涌上来的人喘不过气来。 他好似猛虎,傲然而立。 面对周围那些厌恶的眼神,阿布花却也是不以为意。 他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分明有些骇人:“王珠,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大夏的公主罢了,你还配管我不成?我北漠的黑骑,是天下闻名,只不过在东海收敛一二罢了。若北漠受辱,若黑骑受辱,那么北漠的黑骑就会踏遍整个东海,将这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屠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我瞧这倒是极为有趣。” 阿布花的言语,却也是让周围之人为之一惊。 只因为他所言并非是虚言恐吓,而是确确实实的,可能恰有其事。 黑骑的锋锐天下闻名,除了中辰王朝,没有哪个国家的军队会是对手。只不过因为是游牧骑兵,步给不足,又被中辰王朝制约,所以那活动的区域却也是总是在草原的范围之内。 然而北漠黑骑的锱铢必较的作风,却也是那样子的血腥可怕。 正因为如此,也是无人敢招惹。 更何况,眼前的阿布花,还是黑骑之中的高级将军,身份地位那是远远胜过别的人。纵然是阿布花罪孽深重,那也是 北漠权贵。 擅自招惹,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也许,就和阿布花所说那样,那锋锐的骑兵涌上了东海郡,干净利落的,将这些人杀得可谓一个不留。 触及阿布花那隐隐有些血腥的眸子,在场之人内心竟然不觉流转了几许寒意了。 海飞云忽而冷冷一哼,拾起一块石子向着阿布花扔了过去,顿时也是让阿布花的额头献血淋漓。 阿布花顿时大怒,心中只恨不得将眼前这些人给统统除掉了。 然而其他的人也是学着海飞云的样子,捡起来地上的石块和泥巴,纷纷扔了过去。 王珠随身侍卫虽绝不敢下什么狠手,却也是缠住了阿布花,既不让阿布花离去,也不让阿布花伤人。 云暖阳瞧着王珠,瞧来一切倒是与自己所猜测得不多,王珠对于那些北漠之人,到底是有些顾忌的。 说到底,王珠只不过是大夏公主,又怎么敢对北漠动手? 别说王珠并没有这种实力,便是当真有这般实力,除了阿布花,可不仅仅是王珠自己的快意恩仇,这更是要影响大夏邦交。 想到了这儿,云暖阳还恶狠狠的瞪了海飞云一眼。 自己当真瞧得错了,还道这海家庶子是愚蠢而懦弱的人,然而如今却也是证明了,海飞云是与王珠勾结的。正因为海飞云一番叫嚷,倒也是有意无意引出了当年的真相。这个海飞云,不过是个庶子,可王珠提拔个庶子做什么? 云暖阳百思不得其解,脑子却也是渐渐的疼起来了。 只不过这些人再怎么算计,再如何折腾又如何,只恐怕王珠也是苦恼于阿布花北漠大将的身份,纠纠缠缠,却也是偏生无可奈何了。 想要借着这桩事情,将火烧在了自己身上,王珠还是棋差一招。 然而,便算是棋差一招,王珠也已经是聪慧得出乎自己意料之外了。 云暖阳注视王珠那冰雪一般的容貌,胸口翻腾间,恼恨之中竟然不觉升起了几许的异样之情。 是了,王珠当真是太厉害了,她来这儿也没多久,面对流言蜚语,种种逼迫,居然是处置得十分稳妥。不但保住了自己的名声,还连消带打,步步逼迫,找了真相,还了姚蛟的清白,更拉拢了自己的盟友。 而且姚蛟若是不除掉,他就会像是一枚极为锋锐的钉子,狠狠的扎入了军中,更是扎入了云暖阳的心里。 而这个女子,竟然是云暖阳以前有些瞧不上的。 上一次云蕊儿在王珠的手中吃亏,云暖阳当时并未如何介意。只因为那云蕊儿也不过是个行事极为鲁莽,不知深浅的女子。 可是这一次,却也是有些不同了。云蕊儿一切都是照着自己的吩咐行事,并且所有的一切分明就是属于自己的计划。 是他自负天才的云暖阳的计划。 居然还是不能奈何王珠? 云暖阳有些不可置信,却也是不由得觉得一颗心竟似轻轻的沉了沉,没来由市有些不悦的。 正在此刻,王珠似察觉有人瞧着自己,也是不觉抬起头,向那目光射来的方向望过去了。 只不过人头窜动,王珠极目望去,却也是竟似什么都瞧不到。 而云暖阳换上了寻常的服色,收敛了自己的光华。他混在了人群之中,眸色幽幽,寒意渐生。 王珠这般瞧了过去,什么都是未曾见着,心尖儿倒是微微有些冷笑。 她并不知晓暗中窥测的人是谁。只不过,自己人在东海,窥测的人那夜可谓是层出不穷,王珠早就是见怪不怪了。 那些人心里面想什么,王珠也是略略猜测得到一些。 可能觉得自己顾忌阿布花的身份,今日要回自己的名声,也就罢了。 可是这却是大错特错了。 别人咬了自己一口,又岂能这样子极为轻易,就此罢休? 总是要连消带打,狠狠的报复回来,如此才是她王珠的个性。 王珠这般想着,眼底更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森森冷意。 远处的马蹄之声,由远及近,却也是匆匆而来。 别人还未听得十分分明时候,王珠也是不觉轻轻扬了扬下颚,唇角顿时含着一缕笑容。 不过三十四人,然而这些骑士齐刷刷而来时候,竟似有千军万马一般。 这些骑士均着玄色衣衫,厚重盔甲,胯下的马儿十分的膘肥,一眼瞧过去,居然是黑压压一片。 除了北漠黑骑,别处的人却绝没有这般气势了。 在场百姓瞧了,都不觉升起了一缕惧意。 如此声势,当真是好生骇人了。 阿布花却也是顿时不觉眉飞色舞。 有此黑骑撑腰,自己还怕什么呢? 他额头被石头给砸伤了,对于阿布花这样子久在战场上的人,自然也不算是十分严重的伤。可被人砸破了额头了,心中的屈辱却也是难免的。 尤其是那海飞云,兔儿一般的爷们儿,却趁机砸伤了自己,阿布花却也是咽不下这口气。 王珠身份尊贵,他自然是只能忍耐。可自己帮手既然是来了,首先就是要对付海飞云这个兔儿爷。 嗯,还要杀几个闹腾得凶的百姓。 总是要让这些贱民知晓,自己是不好惹的。 若不杀几个人,如何来立黑骑的威风? 那为首之人轻轻挥手,顺手也是勒紧了马儿。 原本疾行的马儿说停就停,竟然不见有半点迟疑。 只此一遭,就足以见骑术之精湛。 为首的统领轻轻一摘头盔,顿时露出了一张花儿般的面颊。 这马上的女子,坚毅矫健之中不失婀娜多姿,赫然正是北漠的公主乌苏流云。 而阿布花瞧见来的人是乌苏流云,却也是顿时不觉心中不悦。 北漠的大汗姬妾颇多,故而儿子女儿都是数不胜数。只是女儿,只恐怕也不少于几十之数,也是更没谁正正经经的统计过。 故而乌苏流云虽然容貌美丽,武功又高,却也是从来没曾如何放在心上。 汗王跟前,所受宠的也不过是那么几位了。 阿布花被派去东海,兼任眼前这桩肥差,自然也是别有一番缘故。他身为大太子一脉的亲信,所以被派来东海,赚取钱财,供大太子用来收买人心,争权夺势。 而阿布花是个粗笨的人,纵容是来到了东海,眼见这风云宝地,却分明赚不来大量的银钱。 一不做二不休,阿布花干脆和海匪勾结,做起了抢掠财物,暗中分赃的老勾当。 故而阿布花虽然闯下大祸,却并不如何担心自己会有事情。若无自己银钱,便无大太子的宠信,阿布花也是认定自己乃一个有功之臣了。 却没料想如今草原生变,原本受宠的红狄公主因此受宠,最后落得个惨死当场。 红狄公主和叶家勾结,欲图算计碧灵宫宫主,此事也是顿时触及老汉王的逆鳞,连带着对大太子有些不喜。 正因为这个样子,巴结二太子的乌苏流云却也是被送来东海。 而阿布花瞧见了乌苏流云,这些日子压在了胸口的不悦之意又涌上来,却也是又被阿布花自己给生生压下去。 此时此刻,与之置气,却也是并非明智之举。 然而阿布花却也是分明隐隐猜测得到,此事只恐怕就会成为乌苏流云的把柄了。 286 杀人灭口 他心中不悦,顿时冷哼:“乌苏流云,你身为公主,莫非不应该处置现场这些闹事的人,免得有辱我北漠声威。” 对于阿布花而言,他的心里面是极为厌恶女子的。在他眼中,女子就是弱者,可以恣意欺辱,论武功更不是男子的对手。 故而那日王珠前来,云暖阳虽有邀约,来的人却只是乌苏流云。 而阿布花,却是不屑前来。 阳光之下,乌苏流云的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几许艳色,整个人却也是不觉嫣然一笑:“前因后果,我也是知晓了。只不过阿布花大将军,你不觉得若是这样子做,会难以服众吗?东海本来就有倾国巨富,可你却也是与海匪勾结,简直是愚蠢至极。大将军,你的这桩事情,我已然是报上去了由着父汗定夺。今日你在这里所言所语,我则并非赞同。黑骑虽然是精锐无双,可是黑骑的精锐狠辣是为国而战,而并非将钢刀对准我们的朋友,对准无辜的百姓。”'' 说到了最后,乌苏流云面色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冷锐之意:“来人,还不快些将大将军给束缚住了,免得人家做出什么不是。” 阿布花顿时面色大变:“乌苏流云,你胆敢如此?” 不过是个占着名分的公主,不过是个女流之辈,她又怎敢如此?她怎么敢? 阿布花内心之中在嘶吼,只恨不得将乌苏流云给生生撕碎了。 而那心尖之中,一缕缕的恨意却也是顿时不觉悄然滋生。 然而乌苏流云却没理会那么多,她轻轻的一抬下颚,那些心腹顿时也是下马将阿布花给生生围住了。 阿布花是军中大将,久经杀伐,手腕更是厉害得很。 正因为这个样子,明明被背后的人捅刀,他也不见有那畏惧姿态,气势反而不觉更加添了几许凶悍了。 众人围了过来,阿布花手中大刀开合之间,却也是平添了几许狠辣之一。 他困兽犹斗,却也是越发的凶残了。 黑骑非但没有将他拿下,反而被阿布花弄出了几道伤口。 也是因为阿布花多年来身为将军,高高在上,别人的人因为如此,反而是不觉升起了几许的委屈怯弱之意了。 阿布花眼中精光闪闪,他脑子虽然是不够聪慧,却也是已然察觉自己似乎落入了什么圈套之中。 这个草原之上男人最简单粗暴的方式那就是要狠,狠得如狼似虎,狠得手腕凌厉。 一瞬间,阿布花的眸子之中,寒芒大作。 这一刻,他竟似寻觅到了破绽,不觉狠狠一刀劈了过去。 光华潋滟,灼灼生辉,阿布花这一刀劈过去,却也是顿时来个开肠破肚,让对方那肠子内脏哗啦啦的顿时流满了一地。而那空气之中,更是不觉平添了几许血腥之气。 一时之间,周围居然不觉安静下来了。 要知晓东海郡的百姓,那也可谓是久经风浪,见识过海匪。 可饶是如此,阿布花这股子的狠劲儿,却也是顿时让人吞吞口水,让人无比的畏惧。 别的不说,眼前男子好似凶兽,而分明多过像个活人了。 然而这时候,一道身影如那疾风一般,飞快的落到了阿布花的身边。她身姿矫健,更好似飞燕一般,令人不觉瞧得个目瞪口呆。只见她足尖往阿布花的太阳穴一点,顿时也是让阿布花脑子一阵子的晕眩,随即乌苏流云长剑一荡,连拂人家数个穴道。而阿布花的身躯,终于不觉咚的一下,竟然是就此落在了地上了。 阿布花粗重的身躯被捆成了大粽子一般,而在场两个女子都是目光灼灼发光,死死的盯住了阿布花。 这个人证,实在是太过于重要了。王珠自然可以从阿布花口中得知他与云暖阳勾结之事。 至于乌苏流云,更可以借着此事给予大太子一脉以沉重的打击。而北漠皇庭的内部斗争之中,阿布花这个大太子的心腹,更是可以化为一柄锋锐的刀。 云暖阳瞧着俏丽的乌苏流云,随即又忍不住瞧瞧王珠。 他内心翻腾,实不觉涌动了几许异样之思。 乌苏流云和阿布花不合自己也是知晓,甚至阿布花也曾在云暖阳的耳边低语,只说云暖阳应当和自己一起除掉这乌苏流云。 然而联合一切,甚至将自己的阴谋也编织在她的阴谋之中。这也是只能证明,王珠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必定也是步步为营,心思缜密。 这一刻,云暖阳方才是有将王珠当成了真正的对手了。 而云暖阳却也是不觉垂头瞧着自己的修长。 不过今日王珠虽然是布置缜密,究竟还是出了纰漏的—— 云暖阳垂下头了,长长的睫毛却也是不觉轻轻颤抖。 正在此刻,却也是异变突生。 只见阿布花忽然间面色变了,一张肥脸顿时也是不觉染上了一层漆黑的墨色。 他身子无法动弹,喉咙咯咯的响,面上的神色却也是极为痛苦的模样。 王珠容色一变,不觉叫道:“墨柔,快来瞧瞧,他似乎是中毒了。” 墨柔也是不觉匆匆过来,却也是还未来得及施针。 对方口一张,喷出了一口毒血,随之还有一块软绵绵的物事。 竟然是阿布花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墨柔检查一番,却也是叹了口气。 阿布花那也是气息全无,再没什么动静了。便是有那仙丹灵药,那也是救不回一个死人了。 云暖阳冷冷森森的想,王珠是防备得极严了。 可王珠却不一想一想,自己的身家性命是捏在了阿布花的手中,又怎么会不小心一二? 王珠早命人将阿布花团团的围住了,并且将阿布花当成了鱼饵,任谁靠近了阿布花,也就顿时会被王珠的人这般捉住了。 可是自己也是早有打算。 他的那个小妾春氏精通蛊术,是春氏用她那绝色的面容,蛊惑了一名南疆异人所学来的。 而春氏被云暖阳所倾倒,又是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所学倾囊相授,交给了云暖阳。 一次云暖阳与阿布花一块儿饮酒的时候,便是将那子蛊加入酒中。彼时两人一起饮酒,又相互利用,故而阿布花竟然是不曾有半点的怀疑。 云暖阳怔怔瞧着王珠白皙的面颊,若是寻常女子,眼见有个人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必定是惊诧莫名,并且油然而生一缕畏惧之意。 然而王珠却并非如此,她目光流转,瞧着眼前之物,眼睛也是不曾眨一下,竟似瞧得十分用心。 一股子灼热的念头,顿时涌起在了云暖阳的肺腑之间了。 他不甘心,一点儿也是不甘心。总是有那么一缕冲动,生生撕下去王珠面上的真面目,想要瞧瞧王珠惊慌无措的模样了。 一边这样子想着,一枚五彩斑斓硕大无比的蛊虫,却也是不觉悄然的爬过了云暖阳白净若玉的手指,并且熟练而轻盈的往云暖阳的袖子里钻过去了。 乌苏流云瞧见阿布花已然没了,这内心之中顿时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的苦恼之情。 从始至终,她都未曾想要杀了阿布花,至多也不过是想着,以阿布花东海招怨而处置,取而代之。甚至借着此事,攻击大太子一脉。 然而此时此刻,阿布花却居然都死了。 乌苏流云心中却也是不觉苦笑,既是如此,只恐怕自己反而会成为攻击对象。说自己罗织罪名,排除异己,趁机下杀手。 想到了这儿,乌苏流云却也是不觉抬起头,清清脆脆说道:“阿布花他自知不幸,故而咬破毒囊,自己服毒自尽了。” 人群之中微微有些哗然,随即却也是顿时发出了一阵子的欢呼之声。 想来阿布花的死,确确实实是大快人心。 而且众目睽睽,也是没有人对阿布花下手。 王珠眉头却也是不觉轻挑,好个服毒自尽。可以她是不甘心的,自己一番布局,就是为了有所收获。 却也是不曾想到,居然是有人将自己猎物给弄死了,当真是岂有此理。 王珠宛如小兽,露出了自己锋锐的牙齿,却也是心中盘算,必定是要寻觅到自己对手,狠狠的咬下去了。 云家诸般手段,以为这样子便是可以置身事外?简直是痴人说梦,想得多了。 而王珠却也不觉冷冷发笑,眉宇间竟然有些冷锐之意。 人群之中,却也是再次涌起来一阵子的骚动,一道身影分开了人群,领着若干兵士,匆匆现身。 云暖阳脑袋再次抬起来,却也是不觉猛然身子一僵。 难怪围观百姓一个个瞧得眼睛发直,还不是因为来的人竟然是姚蛟。 姚蛟,姚蛟,这么多年来他在东海之人的心目之中,那也不过是个罪恶滔天,恶行累累的人。 这是云暖阳一手所促成的,也是云暖阳十分得意的一桩事情。 然而今日,众人态度却也是不觉有所改变,而这样子的改变是云暖阳内心微微发沉,很不愿意看到的。 没有人言语,毕竟攻击多年,心尖儿还是不觉有些疙瘩的。 海飞云却也是匆匆过来,在姚蛟跟前跪下来,顿时痛哭流涕:“海大哥,是我的错,当初你与母亲见面,我心中不快。母亲告诉我,是因为她知晓阿布花之事,所以想与你商议。可我心中有怀疑,不肯相信,当年指证你和母亲有私,还一心一意,认为是你杀了她。害得你前途尽毁,名声也没有了,只能背井离乡远远走开了去。就连你这次回来,我也仍然是处处和你作对,怎么也是不肯甘休。这,这都是我的错。” 姚蛟叹了口气:“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还提这些做什么?如今小姑能沉冤得雪,我也十分欣然。其实这些年来,我在大夏累计军功,也是不曾耽误前程。如今我已经有了妻子,我妻子帮着九公主做事,却因为见我难受,所以向九公主哭诉。幸亏,九公主也是不嫌拙荆逾越。” 姚蛟与海飞云说话,尽显大方,而且他也解释一番,还了王珠的清名。他这番举动,无疑是很讨人的好感了。 说到了这儿,姚蛟不觉泪水盈盈,轻轻的说道:“况且从前我被人污蔑,也不能全怪着别人。云家将我养大,我却有不足之心,故而放浪形骸,要不是我品行不端,那些栽赃的言语也是没人会信。我做出了那样子的事情了,云家拼着被人议论,还留着我一条性命,足见云家是待我极好了。只可恨自己名声狼藉,却不能回归故土。” 姚蛟言语悲伤,一颗心却也是沉稳若水,并不见有半点波纹。 他自然是知晓,自己这样子说,是为了挽回自己名声,让自己瞧着好看些。 挽回了名声,自己才能跟云家继续去斗。 当年的自己,那也是一根筋,觉得有些事情,并不屑于解释。那些庸碌无比的人,若要生出几许误会,那便误会则是,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如今姚蛟学得乖了,庸碌之人又如何,大多数的庸碌之人的意见,就是所谓的正义。既然人家是庸碌之辈,为什么不花些手腕,让这些庸碌之人的心思放在自己的身上? 那样子,方才时有趣得紧。 而云暖阳内心却也是极为恼恨,原本以为已经除掉的胸中刺,此刻更是扎得心口发疼,并且姚蛟变得比过去更加狡诈可恨。 而眼前的姚蛟,好似冬眠之后的毒蛇,是比从前毒得更加厉害。 云暖阳甚至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饶了姚蛟,只为了让姚蛟一辈子生活在失败的阴影之中。 王珠却也是抬起头,轻轻的说道:“姚蛟,你来此处,又是为了什么。” 姚蛟方才想起了什么,面颊之上顿时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忿忿之色。 “九公主,你可是知晓,今日居然是有刺客前来,对那些无辜的百姓下手。” 云暖阳顿时一震! 只恐怕,这方才是九公主的杀手锏? 一瞬间云暖阳的脑海里顿时流转了许多念头,甚至怀疑是王珠栽赃陷害。 然而王珠的智慧,绝不会如此愚蠢。 287 撕破假面具 一时之间,云暖阳内心之中心念流转,顿时也是转过了若干念头。 一个名字却猛然浮起在云暖阳的心头。 “方青菊,一定是方青菊!” 云暖阳压低了嗓音,如此嘶吼。 不错,方青菊确实能成为他手中之剑,不须自己提点,都是能够顺了他的诱导对王珠下手。 可是方青菊就好似双刃剑,伤人又伤己。 在方青菊看到自己利用海飞云毁了王珠名声之后,方青菊的内心之中也有了类似的想法。 她胆大包天,居然是不觉对寻常百姓下手,欲图利用这件事情,将王珠给逐走。 若云暖阳不知晓王珠的为人,也许方青菊的这条计策未必显得愚蠢。 可是就因为对手是王珠,所以方青菊显得愚不可及! 区区方青菊,又哪里有王珠百分之一的灵秀聪慧。她来算计王珠,不过是平白给了个把柄过去。 云暖阳素来镇定,额头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一层汗水,却强作镇定,寻思琢磨。 方青菊所招的,差不多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便算谈不上如何的宁死不招,可这些江湖之徒熬上几日倒是可以的。 故而如今姚蛟虽然是扯出这件事情,一时半刻倒也并无真凭实据。 只要自己用些手腕,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些个混账之徒通通灭口,手脚做得干净一些,到时候算计一二,甚至可以反咬一口说一切都是姚蛟自导自演。 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 只要给自己一天,甚至几个时辰,都能缓过劲儿,然后再行反扑。 自己在东海这么多年,却也会不是吃素的。 云暖阳一双发润的眸子里顿时流转几许很辣之意。 耳边却也是听到王珠感慨:“当时我也一时气急,只不过却没想到居然是有人对这些个不相干的百姓动手。姚蛟,那些刺客,究竟是谁指使的?” 姚蛟答道:“九公主不必担心,那些拘住的百姓也是没什么事情,刺客也是尽数被拘束住了。只不过那些刺客是江湖中人,有些血腥之勇,一时却未招认什么。” 王珠轻轻的皱起了眉头:“无论如何,这些刺客是什么人招来的,自然是要查个清楚。” 这一切,倒是在云暖阳的预料之中,不觉让云暖阳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然而随即,姚蛟却也是顿时流露了苦涩之色:“只不过那些刺客虽什么都没招认,却也是吓坏了那些拘住的百姓。这些闹事的百姓,居然是招出了一个幕后主使,倒是不觉让我为难起来了。” 云暖阳眼中原本是满满的算计,却也是不觉猛然抬起头来。 王珠讶然:“那又究竟是谁?” 姚蛟却没答话,反而挥挥手,那士兵分开了一条道路,让这些受惊的百姓纷纷过来。 “是云家的二小姐云蕊儿让咱们闹事的。” “她不喜欢九公主,说九公主配不上云将军,要给她些个苦头吃,让她落得些个不是。” “还说,还说这样子能逼迫九公主除了姚蛟。她说了,便是闹得厉害,九公主吃些亏,受了伤,那也是不算什么。反正,也是法不责众。” 这些被抓住的,在人群之中煽动的百姓,此时此刻,更是将云蕊儿给扯出来。 这一番说辞,实在是令众人惊讶。 云家在东海的名声实在是极好,云蕊儿在别人眼中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怎么好端端的,云蕊儿居然做出这样子的事情? 有些心思细腻的人不觉也是猜出额几许端倪,只恐云家对大夏皇朝没有那么忠心,云家也不像表面上对王珠那么的好。 姚蛟虽然一脸感慨的样儿,然而那眸子深处,却也是分明隐藏一缕幸灾乐祸看好戏的神色。 云家的人无论哪一个,都是喜欢贴上纯善的面具,习惯在人前作伪,当真是令人笑掉大牙。 他不觉沉痛无比的说道:“这此种瞧来说不定有什么误会,云家二小姐虽然是有些刁蛮,可这杀人灭口的事情,也未必是她做的。以她素来的为人,也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看似字字句句的为云蕊儿辩解,实则却也是字字句句的,将云蕊儿与那杀人灭口之事联系起来,纯纯的煽风点火。 他不说还好,一说就是让在场这些人控诉云蕊儿这一桩。 “原本咱们也没有想说出她来,却也是没想到,她居然杀人灭口。能污蔑自己嫂嫂,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咱们为了她,对付这毫不相干的九公主,可是人被捉住了,却也是不来救一救,非得咱们多留一阵,却也是让九公主名声更差些。” “说不定咱们若是死了,九公主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云暖阳听了这些议论,面颊却也是不觉一阵红一阵白的。 自己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那可是处处占了上风。 从小到大,自己在家人,在外人面前的形象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完美。 可是那声名狼籍的九公主,那纤弱秀丽的小女子,居然是将自己面具给撕下来,却也是让云暖阳面颊火辣辣的。 这笔账,自己是一定要讨回来,一定要! 他一定会让王珠知晓,这个世界之上,究竟是谁会做戏一些。 然而就在这时候,王珠宛如冰雪一般容貌却也是流转了几许凄然:“大家,求你们暂时也是不必言语,听我一言?” 她目光轻轻的扫过了眼前这些人,一双眸子似乎有一种奇异的魅力,竟然是让眼前的人都是不觉安静下来了。 王珠轻叹:“云家这么多年,在东海是什么名声,大家都是知晓的。云家的二小姐,却也是一派天真浪漫,在我想来,她是绝不会做不出这些事情。别的不说,那些杀手,肯定不会是一个小姑娘所为。无论如何,此事也是到此为止,请各位要追究。” 任谁也是没想到,王珠居然是会这样子说。 原本王珠有性子暴虐,锱铢必较的名声,却也是没想到王珠此事居然是这样子大方。 王珠柔和的说道:“原本我是十分生气,可是如今当真有什么所谓的证据确凿,我却也是一点儿都不相信的。别的也是不必说了,我对云家十分相信,更会觉得这是有心人挑拨之事了。” 说罢,王珠还嘱咐将原本这些捉住的百姓放掉,甚至每个人给了些银钱做那压惊费用。 而王珠更指天发誓,若以后有人提及此事,便是与王珠过不去。 云暖阳的一颗心却不断往下沉,有些计策,云暖阳不过是心里想一想,可就算是心中念头流转,随即王珠就将他给狠狠压制。 此时此刻,王珠是宽容大方? 这样子的装模作样能骗得了其他的人,却也是骗不得他云暖阳。 王珠这是宽容?根本不是。 便算王珠指证云蕊儿,非得不依不饶不肯甘休,那又如何? 云蕊儿只不过唆使些个百姓跟王珠为难,王珠又没死又没伤,总不能杀了云蕊儿。至多,是让云蕊儿受些不打紧的责罚。 至于什么冒犯皇族,那就更加说不上了,也不看看王珠这大夏皇族的身份好用还是不好用。 而且云家在东海多年,势力可谓是根深蒂固,所谓强龙还不压地头蛇。 比如今日这些指证云蕊儿的百姓,云家大可以以家人的性命要挟,要这些人闭口,甚至转而指证王珠。 可偏偏王珠不追究了,口口声声说云蕊儿无罪。云家便是要挟这些人说云蕊儿无罪,也是无甚用处。 可是现在,王珠居然说了不追究这件事情,那些后续的用处却也是一点儿都是没有了。 云暖阳原本以为,王珠纵然是有些心计,可是却也是不过是年少气盛,甚至失之急躁。 然而自己错了,王珠那如寒水眸子里面,分明也是流转了深邃和老辣。 一连串的设计,更是绵绵密密的。 耳边,却也是听到了周围的人对王珠的称赞,说王珠虽然是名声不好,可是为人居然是十分大度善良云云。 云暖阳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一口气,甚至不觉有些想笑。 这些手段,也不过是自己用惯了的。却也是没想到,如今居然是用在了自己身上。 不过是百姓之中埋伏下了些自己人,趁机引导舆论而已。 这九公主,倒是当真会给自己面上贴金。 可是他胸口一阵阵的血气涌动,实在是有些难受,甚至眼前却也会不觉涌起了阵阵的晕黑。 今日可是自己不够小心,太过于轻敌? 错了,他虽低估了王珠,一切设计却也是小心翼翼,然而一切却也是让自己落得如此惨败。 他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又如何能忍耐下这口气。 如今王珠的算计,却也是好似一下下的巴掌声,清清脆脆的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云暖阳满满的合上了眼睛,却也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他掩住了眸子之中的幽深,一步步的往后退过去,甚至不觉退后而走。 云暖阳慢慢的一动,生生的咽下了一口鲜血。 不错,这一次自己确实是输掉了。 可是王珠也是别得意,自己必定是会除了王珠,胜了王珠一次。 马车滚滚,云暖阳掩下了眸子之中极艳的寒意。 方青菊未曾去军营动手,云暖阳却也是个极聪慧的人,也是隐隐约约的猜测到了几分。 屏退了左右,云暖阳独个儿一人上了楼。 眼见方青菊和元明义两个人极为古怪的一幕,云暖阳也是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却也是慢慢的回过神来。 他到底也是心尖儿细,算计又多的人,最初恐惧过去了,样子又镇定了许多。 然而随即,云暖阳的内心之中却也是顿时涌动了一缕寒意。 别的也是不必说了,莫非王珠手下,也是不动声色招募了杀手? 然而跟随王珠来的人,云暖阳早就已经是查了个底朝天,硬是没曾查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此刻,方青菊的鲜血却也是染满了衣衫。 方青菊虽然素来是张扬跋扈,可是如今心里面却充满了恐惧。 她一动不能动,话儿也是不能说,更是不能求救,这份滋味实在也是难受之极。 那鲜血一点一点的冒出来,却无人能救,真是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恶魔,方才能够想出这样子折磨人的法子。 等她瞧见了云暖阳顿时也是一喜,如今自己也是分明有了生机。 方青菊的眼睛里面流转出委屈,以及那全心全意的信赖和喜爱。 不错,眼前的男子是自己的情人,更是她在世界之上最爱的人。 云暖阳不觉轻轻过去,搂住了方青菊,一如平时温柔的情人怀抱。 方青菊一松,心中一安,然而随即肋下顿时流转了一股子剧痛。她瞧见了云暖阳的手,按住了那枚断箭,深深的按下去! 方青菊惊骇莫名,心中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几许的惧意。 一具身子,却也是宛如沉入了冰雪之中,寒冷异常。 那身子虽然是剧痛,可是却半点比不上心上的剧痛。 方青菊不觉泪水顿时垂落。 可是为什么啊,自己和云暖阳两情相悦,自己更对云暖阳一心一意,便是双手沾染了鲜血,也是在所不惜。 为什么呀! 云暖阳的面颊贴着方青菊的面颊,耳鬓厮磨,竟是如平时一样。 “这是我第一次。” 云暖阳面颊贴着方青菊的面颊,却没瞧方青菊,他盯着半空,眼前好似出现了王珠的身影。 云暖阳轻笑:“这是我第一次杀自己的女人,牺牲真心待我的人性命,为让自己不受连累。只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足够强,是不必做什么迫不得已的事情来保全自己。” 他手掌再一用力,那箭顿时也是刺入了方青菊的身躯,顿时也是气绝身亡。 喷出的鲜血,顿时也是染上了云暖阳的手掌了。 云暖阳双手一摊,方青菊的身躯也是软绵绵的躺在了地上了。 他手下的杀手集团已经是分崩离析,既然如此,方青菊也是没有利用价值,而且却也是绝不能留在自己身边。 而且方青菊性子十分刚烈,而且对自己纠缠不息,绝不肯爽爽快快的答应这桩事情。她知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一不小心,一张口还不知晓会说出什么事情。 更更重要的是,王珠却也是已经知晓方青菊的存在,所以方青菊一定是不能留。 云暖阳伸出手,那手上沾染满了鲜血了,云暖阳舌尖儿轻轻一舔。 是了,王珠既然是如此难以对付的敌手,自己更是要小心翼翼,一点破绽都是不能有。 既然是如此,他为了敬重王珠这个对手,自然要杀了方青菊献祭。 云暖阳唇齿之间,顿时也是满满的血腥之气,他和王珠的争斗还没有完。 从今以后,自己一定要更加更加努力,更加更加小心。 要不择手段,用些手段,定然是要了赢。 方才不负这血腥祭品。 海浪涛涛,乌苏流云却也是骑着马儿,衣衫翩飞,却也是宛如一朵花儿绽放。 她一边骑马,一边和王珠说话。 “这一次,与九公主合作,我自然是十分欢喜。以后若是有机会,还是要继续与九公主合作才是。” 王珠打量乌苏流云,倒是暗暗佩服。 别看乌苏流云如此客气,可是她却也是个心狠手辣,并且手腕厉害的人。正因为这个样子,她跟自己的合作,不过是利益结合。 饶是如此,王珠眼见乌苏流云态度不改,倒是有几分佩服。 毕竟这次阿布花死了,乌苏流云也是落了个不是。 可是乌苏流云仍然是态度客气,不见有半点责备。 和王珠闲言碎语几句,乌苏流云方才告辞。 王珠瞧着乌苏流云的背影,却也是轻轻的放在下了车帘子。 马车轻轻的行驶,到了海边了。 王珠下了马车,独自一个人前行,而海飞云也是正等着王珠了。 海飞云瞧着王珠,却也是一脸恭顺之色:“飞云见过九公主,只可笑,那云暖阳以为区区几句话儿,就能将我当成棋子,却也是未免将天下人瞧得太轻了。” 王珠微微一笑:“这一次海二公子于我合作,不但我对付了云家,你在海家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谁也不能说你是庸碌无能的庶出之子,海家二公子莫非也想争夺海家家主?” 海飞云苍白的面颊之上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奇异的笑容:“九公主,你将瞧成什么人了?所谓海家在东海的势力,不过是几方角逐的结果。这是不能长久的,而且无论是云家,还是九公主你,还是别的什么人,不是早就盯上海家这块肥肉。什么海家家主,不过是镜花水月,还不如攀附上九公主,另外谋夺个前程。” 王珠倒是当真有些惊讶了,原本她是知晓海飞云比别的人想得聪明,然而没想到海飞云比自己想得还要聪明。 王珠目光轻轻的闪动:“你到底姓海,难道当真不介意?” 海飞云眼底却一片漠然:“我什么都没有,海家从来没给我什么,更何况无论我如何聪慧,海家也不会将家主的位置给我。家族,跟我祸福相依,那才是值得舍弃性命维护,这么多年来我又何曾被海家半点垂怜。既然没有什么好处,我为什么要维护海家?” 说道家族,海飞云的冷漠之意也是半点不在乎了 王珠侧头,瞧着海飞云:“我几番求证当初出卖姚蛟和云罗裳,指证他们两人有私的,确实是你。为何,姚蛟还说,你是可用的?” 一瞬间,海飞云那苍白的,微微有些得意的面容,神色却也好似凝固住了一样。 仿佛是一张面具,戴在了面颊上一样。 他唇瓣挤出了一丝笑容,那丝笑容虽然是笑,却似乎比哭还要难看。 海飞云的眸子却也是不觉有些悠远,瞧着远远的天边而去了。 他却带着这样子极为难看的笑容,望着天边的云彩说道:“我母亲焦氏,只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妾。我父亲原配出身尊贵,杨氏又有真宠。正因为这个样子,我的母亲能怀上一个男孩子,那也是有些手腕的。原本我可以养在大夫人名下,因为大夫人没有儿子,我也能成为这所谓的嫡子。所以从小,我就要乖巧安分,十分听话。只可惜却不顺我心愿,大夫人死了,我是没来得被她认了在自己名下。而杨氏,也瞧出我不安分,并且还打了我一巴掌,说我痴心妄想了。” “后来,云罗裳来到了海家了。我拼命的讨好她,只因为我知晓这是自己唯一的希望。她无论要做什么事情,我都顺了她的意。那一年,我十三岁,她也是大不了我几岁。唉,这个样儿,又怎么能认了做儿子呢。” 王珠从海飞云的言语里面听到了一缕奇异的暧昧,仿佛是近乎糜烂的绚丽之下,所隐藏的浓浓的郁色。 “你道我爹是当真乐意扶正那个杨氏?只不过连云罗裳都是没了,谁还肯嫁女儿到海家?他年纪大了,也是只能这个样子。顶着这样子的坏名声,谁还肯给他做妻子。他自己倒是一直想娶个名门淑女,好给海家增增颜面。可这也是怪不得别的,想当年,我爹特意挑了个年纪还轻的贵女成婚,还不是想瞧着人家年纪小,不懂事,自己仍然是能跟杨氏风流快活,做那么一对儿神仙鸳鸯。他,他不过是娶了云罗裳撑个好看的面子。云罗裳那种年轻纤弱的女子,可是不让我爹喜欢。” 说到了此处,海飞云的面颊之上甚至不觉流转了一缕浓浓忿色:“他若瞧得上杨氏,当初便娶了,还不是觉得杨氏身份卑贱,不太配得上他脸面。故而,倒是娶了别的女子做花架子。可那样子下贱的人,自然是一点儿都比不上云罗裳的光华。我爹还道云罗裳年纪小,管不住,好拿捏。却没想到,倒是让云罗裳名声极好。她体恤那些因为海匪而家里不幸的受伤士兵,所以才送福袋过去,现在这些东海的姑娘只是学她而已。我原先不过为了讨好她,可是随着她一道,却情不自禁的佩服她了,更是,更是——” 说到了这儿,海飞云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异样的光华,灼灼生辉。 好似一缕盈盈生机,却也是飞来了海飞云的身上,让海飞云顿时不觉添了几许生机与活力。 “你从来没想到,这世上有一个女子,竟然是这样子的善良,这样子的聪慧。见惯了尔虞我诈,你自然是觉得,有一个人无视名利权势,只一颗心为别人着想。这宛如清泉一般善良的心,又是如何的难得。我那时候做梦,都是梦见她了。” 王珠听着,渐渐却也是有些明白了。 一个是孤独无比,被拿来当挡箭牌,被丈夫和妾室一块儿糊弄的云家少女。 一个却也是自幼善于作伪,心机颇深,已经习惯用用柔顺一面面对别人的海家庶子。 他们年纪差不多,总是在一起,懵懵懂懂的,瞧着海水涨幅,渐渐的,竟似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愫。 “那一天,姚蛟却也是过来了。他说听到了什么,知晓别人有心算计。我整顿好衣衫,便是匆匆出去,却又撞见杨氏他们。可是不成的,就算是,就算是罗裳衣衫穿好了,海家的人一检查她身子,也是知晓她跟别的男人好过。我不能够,让别人知道我这样子。如此名声尽毁,我就什么都没有了。只因为,因为从小到大,我什么都没有,要什么东西都要自己一点一点的设计。我不能毁了自己,所以那个时候,我就有了这个念头,可以保全自己。我就说,说了,自己撞见,撞见姚蛟做出,做出那种事情。” 然后,一切都是毁掉了。 无论有多么喜欢,无论有多么的憧憬。便是得到了心中的阳光,可是遇到危险时候,还是第一时间,血液里面的卑劣占据了上风。为了保全自己,那就是可以不择手段。 连想也没有想,他就卑鄙了自己,羞辱了云罗裳,将曾经一切都撕碎了。 “海家的人都认定姚蛟和云罗裳私通,只不过姚蛟硬气,硬说自己强迫的。海家认了这桩事,算是全了海家的名声。之后云罗裳死了,外边说是自尽,海家知道云罗裳是被人害死的。不过海家的人,以为是姚蛟动的手。无论怎么样子,都是没人计较。” 说到了这儿,海飞云却也是轻轻的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含笑抬起头:“九公主,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让你见笑。” 王珠轻轻的嗯了一声,心忖原来如此。 难怪海飞云对海家没有什么感情,为了自己的利益,就能将海家视若无物。只因为对这个海家的二公子,却也是从来没觉得自己在海家拥有些个什么。 王珠离去之后,海飞云还这样子坐着,坐了很久很久。 他瞧着天边云彩,渲染而上的片片胭脂之色,一颗心却也是一片空荡荡的。 那个时候,自己想着出卖云罗裳,好脱罪。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呢?自己从小到大什么都没有,所以他要为自己打算。 可是那个时候自己手里明明有了一件最珍惜的东西,却也是被自己生生摔了去了。 失去的一切,却也是再也都回不来了。 却永远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女子在自己指证时候,瞧着自己的眼神。 288 禽兽面目 云蕊儿的心里,已经是将王珠恨到了极点,如今勉强自己道歉,却 可无论她心中如何的恨,却也是不得不放下了自己的姿态,故作柔弱:“九公主,这一切都是蕊儿不好,是我的不是。” 云蕊儿心中十分委屈,更是对王珠恨到了极点。 只要不连累自己的儿子,牺牲一下云蕊儿,也是不算什么。 口中,却也是顿时不觉温柔说道:“九公主,这一切都是我这个不争气女儿的错,任你如何处置,都是好的。” 温意如瞧见了王珠那淡然模样,心中恼恨,只恨不得将王珠狠狠给撕碎了。 正在此刻,王珠和云暖阳却也是联袂而来。 云龙城面颊之上的愁色却也是不见减少半点。 她对王珠,可是素来无甚好感。 温意如听到了自家夫君责备云暖阳,眉头不易察觉的轻轻的一挑,却也是过去轻轻的揉揉云龙城的太阳穴:“哎,九公主没来之前,却也是诸事皆好,似乎也是她来了,方才是有些不妥。” “温娘,如今这些事情,倒是闹得我脑袋发疼。东海之事,原本就是十分诡谲。朝廷给我封的东海郡守,那也不过是虚职。我哪里敢在这儿拿大,充个什么不是。九公主嫁过来,我自然不乐意,可这尊大佛,倒是得罪不得。暖阳素来聪慧,我原本以为他是不会做错什么事儿,怎么如今居然是闹成了这般模样?” 云龙城轻品参汤,心中却也是烦恼非常。 纵然如今,温意如是两个孩子的娘了,然而仍然是那温柔体贴,关怀备至。 而云龙城更是十分喜爱她,数十年来可谓是情分不减了。 如今温意如人到中年,却也是连个通房小妾都是没有。 温意如又会讨得男人欢心,又颇有些手腕,当初她自嫁到云家,那可是独宠。便算是温意如怀不上,那也是宠爱不减。 想当初,她嫁入云家,便是得到了云飞龙的独宠。 温意如人到中年,仍然是温婉秀丽,颇具风韵。 “龙城,这是我特意为你炖煮的参汤,如今东海之事让你十分为难,你瞧头发也多了几根白的,还是多喝几口参汤补一补。” 温意如给云龙城去了衣衫,又命人送了一碗参汤过来。 他眉头轻皱,不觉有些不悦之色。 正在这时,云龙城却也是来了。 她抬了抬头,却也是慢吞吞的说道:“不是去请了九公主和暖阳,怎么还没见他们过来?” 温意如拿出了一块上等的丝绸,狠狠的擦了手掌一下,面颊却也是一片阴沉。 如今这颗石头又臭又硬,顿时也是生生的碰疼了自己。 “蕊儿,你年纪也是不小了。为何居然是这样子糊涂。如今家里面的事情,你也应当帮衬一二。我原本跟你说过了,咱们云家乃是美玉。既然是美玉,又何必跟瓦片碰。” 眼瞧着云蕊儿泪水盈盈,温意如叹了口气,让下人住手了,扶着云蕊儿起来。 怎么居然还将姚蛟身上的罪过给洗干净。 这口中的茶水虽然是十分芬芳,然而温意如却也是品不出半点滋味。 而如今,这根刺却也是分明刺得太深一些。 可王珠那小妮子,她所作所为,都是在戳自己心口。姚蛟,姚蛟,这个名字,这么多年都是温意如心尖儿上的一根刺。 若王珠当真只家里闹腾,便是私下养个汉子,温意如都是能不去理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是了,云暖阳是让自己隐忍王珠。 温意如虽然任凭奴仆鞭笞女儿,心中那怒意却也是未见减少半分。 若她为自己辩驳,必定是会触动温意如的怒意,而且云蕊儿也不想半点议论自家亲哥哥。 云蕊儿心中虽然是委屈,可也不觉一阵子的隐忍。 只不过在温意如眼里,儿子一切皆好,又哪里会有错,便是有错,那也是身边的人错,是云蕊儿这个蠢妹妹连累了大哥。 可是这一切都是云暖阳刻意算计,自己不过是听大哥之命行事。 温意如自然是认定自己嫉妒王珠,恣意行事,所以连累云暖阳。 而云蕊儿也是知晓,温意如心尖尖的就是云暖阳。 云龙城是个十分威严的父亲,然而云蕊儿内心之中真正畏惧的却是那温温柔柔的温意如。 云蕊儿却是叫也不敢叫一声。 云蕊儿从小娇贵,是没曾受过这样子的屈辱。她背后肌肤娇嫩,那竹片虽然并不伤及筋骨,却也是抽得生生发疼。 她一边抽打,口中却也是不觉说道:“二小姐,你可是不要怪老奴心狠。夫人从小便疼爱你,爱惜倍加,任由你随心所为。可有两桩,你却也是不应该。一不能损及家中声誉,再来就是不能影响你大哥前程。若家族不存,云家不兴,你的尊贵富贵,你的美丽招摇,哪里有人能够欣赏,谁人能够纵容。老奴责打于你,全是为了二小姐好,要二小姐将这金玉良言都是放在心上。” 然而云蕊儿背后,却由着温意如身边的任嬷嬷手掌间却也是打着竹片,一下一下的抽打云蕊儿背脊。 温意如举起了杯子,轻轻的吹去了上面的茶叶,细细的品尝了一口,却也是不觉口齿生津,一派不慌不忙的样儿。 云家,云蕊儿跪在了地上,只心中叫苦。 289 占了便宜 王珠那双眸子,宛如漆黑的玉石,却也是一面镜子一般,仿佛能照出人的影子,却也是泛起了一缕近乎黑暗的气息。 王珠手掌轻轻的摸索,不觉触及一块金属的物质,那眼中的杀伐之意却也是更加浓重。 正在此刻,云暖阳的身躯却也是微微一僵。 耳边却也是听到了一缕轻笑之声。 那笑声说不出的冷漠,却也是说不出的好听。 云暖阳的背脊却也是不觉挺直,以她触觉,仿若察觉了什么危险。 然而还未及回头,他的脑袋却也是生生的晕厥。 咚的一声,云暖阳的身躯却好似被大力扯过去一般,生生的坠落在地。 王珠漆黑的眸子,却也是不觉流转继续黑暗气息。 目光所及,却也是一片华贵的衣服角。 而这道华贵的身影之后,却也是悄无声息的落下了一道漆黑的身影。 而那道身影,却也是轻轻的跪在了碧灵宫宫主的身后。 男人饱含磁性的悦耳嗓音轻轻响起:”将云暖阳扔出去,不必让别的人来打搅。” 那黑衣人轻轻嗯了一声,托着云暖阳的身躯,顿时也是跑得没影子。 白玉的面具之后,一双灼灼的眸子,顿时望着王珠。 ”怎么九公主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只能任由别人欺辱不成?九公主侃侃而谈,怎么遇到了这桩事情,竟然是一点用都没有。” 王珠冷哼了一声,手中一枚圆筒却也是取出来。 她扣动了机关,一蓬毒针顿时也是不觉射出来,并且没入了木质的柱子之上,泛起了幽幽的蓝光。 若云暖阳不肯松手,这些针顿时会射在了云暖阳的身上了。 王珠淡淡的说道:”宫主动手,岂不是救了云暖阳。” 碧灵宫宫主瞧着那些幽润的蓝光,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他身为宫主,虽然是武功绝妙,然而从来不帮属下做事情。 自己只留下最厉害的下属,就好似那些厉害的蛊虫,冷眼旁观,最后留下最厉害的。 否则凡事若都需要自己动手,莫非还是要累死自己不成。 所以就算他轻轻一根手指头就能弄死云暖阳,却也是没见动手。 连今年打走云暖阳,也未免显得多余。 只不过王珠到底并非真正的碧灵宫的下属,故而倒也不算什么。 想到了这儿,碧灵宫宫主的手指头轻轻的擦了扳指一下。 自己可是要说些狠话,督促王珠不可有软弱之姿? 碧灵宫宫主如此盘算间,却见王珠手掌轻轻的抚住了胸口,竟然是有些郁闷想吐之感。 王珠泛起了强烈的恶心,身躯似乎还记得云暖阳带给自己的那等恶心粘腻的感觉。 她胸口郁闷,带来了一股子反胃的感觉。只不过身子明明有想吐之意,却也是偏生吐不出来。 那白玉似的巴掌面容,竟然是流转了浓浓的厌恶之色。 ”想不到九公主居然是如此厌恶,不知是厌恶云暖阳,还是这天底下的男子都是让人你厌恶?” 王珠用一块锦缎帕子狠狠的擦了自己唇瓣,恨不得将云暖阳所带来的恶心感觉狠狠的擦掉,言语却也是极之冷漠:”倒是让碧灵宫宫主见笑了,不错,但凡男子,我都是极为厌恶的。” 说到了此处,王珠却也是不觉起身,轻轻的福了福:”多谢碧灵宫宫主解危。” 碧灵宫宫主向前踏了一步:”九公主来这儿有那么一段日子了,可是却也没见过东海有叶家的痕迹,既然是如此,我倒是不免要提点你一二了。” ”那些海匪,你以为都是无依无靠,不过是叶家所惯用的一种手段罢了。叶家总是用这样子暗昧的手段,悄然控制着这银钱流转。” 王珠经过提点,却也是微微一愕。 仔细想想,叶家如此行事,虽然是在意料之外,却又好似在情理之中了。 碧灵宫宫主瞧着王珠静静倾听的模样,不觉在想。其实纵然能找到许多的理由,然而自己对王珠有些不同,不过是对王珠感了兴趣。 这样子聪慧灵秀,泰然自若,不卑不亢的女子,确实是十分少见。 ”而叶家行事,也是绝不会是使唤区区海匪那样子的简单。最好的法子,是一边使唤海匪,而且又跟东海的某人勾结。相互间一派合作,一边能借此铲除异己,另一边也能得通风报信,诸多关照,甚至于平分贼赃。与海匪勾结的是阿布花,然而另外一位是谁想必也是呼之欲出。 王珠心里也是默默在想,是了,另外那个人就是云暖阳了。 云暖阳最初知晓阿布花勾结海匪,所以也是借用此事,除掉了云罗裳。 然而在这之后,云暖阳却也是顿时与之勾结起来。这其中的利润和好处,是云暖阳这种野心勃勃的男人绝难抵御的。 碧灵宫宫主仿若漫不经心:”你向前一步,我还有些话儿,想要和你说一说。” 王珠听得入神,不觉又轻轻的往前踏了一步。 她这时候,方才发觉,自己是离碧灵宫宫主极近。 碧灵宫宫主伸出手,却也是搂住了王珠的腰身,轻轻一扯。 王珠身子一跌,却也是顿时被一条手臂搂住了腰身。 她头一抬—— 碧灵宫宫主顿时也是头一低。 他隔着玉质的面具,轻轻的吻住了王珠的唇瓣。 王珠顿时一僵! 唇瓣触及之处,却也是冰凉一片。 可那冰冷的玉石之后,却是碧灵宫宫主十分灼热的唇瓣。 只要想到了这一点,王珠顿时也是浑身发僵。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明明灼热无比,却也是又带着一缕森森寒意。 碧灵宫宫主也是不知晓用了什么香料,醺醺然令人有种迷醉的味道。 吻住她的,是整个大陆之上最有权势,最为神秘的男人。 他冷漠嗜杀,他捉摸不定,他举手抬足之间就能轻易决定别人的命运。 而这样子的男子,如今却也是吻着自己。 王珠顿时浑身打颤。 可是她内心之中,忽而流转了一缕怒意。 凭什么,如此随意,就能折辱自己的尊严,欺辱了自己本身? 他又是谁,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居然就随意欺辱。 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原本就是忍气吞声,处处柔顺。然而她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如此的放肆,竟然是如此对待自己。 隐忍太久,王珠内心之中猛然流转了怒意。 一把将对方推开,王珠狠狠的一巴掌抽了过去。 咚的一下,那白玉的面具顿时也是坠落在地。 碧灵宫宫主侧过头,任由乌黑的发丝掩住了面颊。 这一刻王住若是抬起头,便算是只瞧见了那半片侧容,却也是一定一定会认出来那熟悉的少年轮廓。 可是此刻,王珠只厌恶的退后,竟然是不曾察觉。 碧灵宫宫主手掌一伸,顿时将那白玉的面具给摄起来,重新覆盖在自己的脸上了。 王珠恼怒抬头之际,房间居然是空空如也,竟然是再没有碧灵宫宫主的影子了。 清晨,一大清早,云家庄园子里面,养猪的猪倌却也是将煮好的猪食送入糟内,以供这些肥猪吃食。 只不过今日的猪圈之中,却分明躺着一个人。那男子浑身污秽,与这些肥猪同处一处,却也是脏污不堪了。 猪倌却也是一脸不耐,这猪圈如此污秽,便是他这个喂猪的,都是十分嫌弃,却也是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待在里面。定然是那些流浪汉,又无片瓦遮身,所以才跑到人家的猪圈里面了。 那养猪的猪倌也是十分嫌弃,正准备将那人叫起来。 只不过此时,猪圈里面那人,却也是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了。 猪倌认出了那人,顿时吃惊得很。 ”少,少主人,怎么你竟然是来了这儿了。” 云暖阳平时也是风度翩翩,十分丰神俊朗。 可是如今,云暖阳的身上沾染满了猪粪,瞧着要多狼狈就多狼狈。 他朝着猪倌微微一笑,却也是没有言语。 只见云暖阳一向前,顿时手掌一动,咔嚓一声竟然是将那老实巴交的猪倌脖子给生生板断了。 云暖阳却也是轻轻的一挑眉头,容貌仍然是极为温文尔雅的:”当真抱歉,我如此狼狈的模样,那可是实在不想让别人瞧见。” 可是云暖阳知晓,他之所以杀人,是因为内心之中的滔天怒火。 王珠身上,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这些个厉害人物。 那个狠毒的女子,这世间上又有哪个女子,能将自己的丈夫扔在了猪圈里面。况且平时云暖阳虽然是不算个有洁癖的人,此时此刻,云暖阳却也是被身上的臭气给几乎生生熏过去。 实在是,令人想要吐出来。 云暖阳满身的污秽,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觉寒冷如冰。 这样子的屈辱,他这辈子都是不会忘记,一定是要好生回报一二。 云家,王珠手指轻轻的搅动碗里面的燕窝,半天也是没胃口喝一口。 前几日云暖阳的轻薄,王珠早就丢开了。 可是碧灵宫宫主的那档子事儿,王珠却也是怎么都不肯释怀。 无关乎那碧灵宫宫主轻薄的本身,而是关乎自己的感觉。 当真可笑,当真奇怪。 云暖阳没有真得逞,自己就已经是十分恶心了。 然而对于碧灵宫宫主,自己自然是毫无喜爱之一,可是为何竟然是心生怒意,而不是什么厌恶之意。 王珠手指轻轻的磨蹭自己的唇瓣,一股子恼恨之意却也是不觉更深。 正在此刻,紫枝却也是面色略带惊恐。 王珠素来知晓,紫枝是个沉稳的人,却也是没想到紫枝居然是面带惶然之色。 可见,必定是有什么急切之事,让紫枝匆匆前来。 紫枝却也是放低了嗓音:”那些潜入军营,准备动手杀了百姓的刺客,可是都是已经死了。” 王珠却也是眼波流转,分明添了几许柔润的水色。 姚蛟不是那等不懂事的人,既然是如此,那就是有人在姚蛟重重的看护之下,仍然是将这些人给杀了灭口。 原本以为自己是已经将那些属于云暖阳的杀手尽数除掉了,想不到云暖阳竟然是暗中埋伏了力量。 能在姚蛟眼皮子底下杀人,可谓也是厉害得紧。 王珠眼波流转间,一缕冷意却也是流转。既然云暖阳要斗,自己奉陪则是了。 另外一头,房间之中,云暖阳微微含笑,瞧着面前的方镖头。 ”这一次,还是要多亏方镖头帮忙,方才是能将那些落入姚蛟手下的弟子尽数杀死。” 方镖头轻轻的皱起了眉头了,心中却也是不是滋味。 这些徒弟虽然为了名利富贵,不肯理会自己这个师父,然而武技却是自己亲手教导,他心中终究有些不忍。 想当年自己也是东海一名巨匪,积累了财富之后,便是做起了镖师。 女儿只道自己人品端方,所以也是不肯同流合污。却也是并不知晓,自己不过不肯相信这些官家人。自己若是出面做武官,难保不被别人发现出底细。 想到自己亲生女儿的下场,方镖头面颊肌肉便是轻轻颤抖,很不是滋味。 自己统共只有一个女儿,自然是决计不忍见识此事。 王珠虽然是身份尊贵,然而也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弄死一个江湖草莽的女子。 为了报仇,他甚至打破了自己从前的誓言,宁可帮衬云暖阳,让云暖阳狠狠的斗了王珠。 身为公主又如何,自己女儿江湖出身又如何? 无论如何,王珠是没有那般资格,生生的害死自己的女儿。 而云暖阳却也是待他推心置腹的样儿,面容堆欢:”你既然是青菊的亲生父亲,我自然是对你十分信任,万般推崇。今日我要去见一名十分特别的女子,自然是要你相伴,我方才能够安心一二。” 方镖头也是只能跟上去,并无反驳。 云暖阳也是早就备好船只,竟然一路出海。 瞧着天色也已经是夕阳西下,天边云彩十分瑰丽,海水也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了。 等船只出海,过了约莫两个时辰,天色全暗,一颗颗的星子倒是格外的明亮。 方镖头瞧着远远的,似有船只,便是这般过来,顿时微微愕然。 等那些船队近了,方镖头抬起头来,借着微微的灯火辉煌,映照着那船上的旗帜,却也是分明是绣着血色的骷髅。 既然是在沿海的一带,方镖头自然是知晓其中的含义,那就是海盗血骷髅的船只。 血骷髅原本便是悍匪,此刻船只在此处现身,而云暖阳面颊丝毫没有什么惊惶之色,却也是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便是云暖阳与这些海盗是早有勾结的。 方镖头从前纵然做过悍匪,此刻却也是不觉一阵子的心惊。 别的也是不必说了,云暖阳身份尊贵,而且还颇有纯善名声。 从前方镖头以为云暖阳养些杀手不过是为了争权夺利,却也是想不到云暖阳竟然是还有这样子的手腕。 瞧来云暖阳,那也是志向不小。 那些海匪却也是放下浮梯,让云暖阳和几名随从过去,方镖头也是其中之一。 甲板上,一名面容狰狞,面颊赤红,瞎了一只眼睛的彪形大汉正在吃肉喝酒。 他拿起了一枚羊腿,却也是张口,狠狠的一口咬下去,生生的撕咬了一口肉,竟然似有些骇人。 瞧此人的形容,可不就是官府正在通缉的血窟窿。 眼见云暖阳上来,对方顿时一笑,丢了羊腿,朝着云暖阳走过来:”云将军,你可算是来了,我家小姐,却也是早就已经在等你了。” 他面容彪悍,却似对那口中的小姐颇为畏惧,言语之中,顿时也是平添了几许尊敬的味道。 随即,对方却也是领着云暖阳进入了一处船舱之中。 方镖头却也是暗暗纳闷,怎么说血骷髅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怎么会竟然如此对别人言听计从? ------题外话------ 谢谢張萌芽亲送了7朵鲜花 谢谢135**4530亲送了1朵鲜花 谢谢186**8464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jx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ljj88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136**7208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136**7208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朩槿蓅哖゛暧陽钣の嶶笑。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weixin550c41f0f5亲投了10张票 谢谢桃之壮仔儿亲投亲了1张月票 [2016—11—26]xxhy768投了1票 290 红衣翩然 看透了自己那伪善容貌之下的虚伪和污黑。 不得不依附于叶家,不得不做出那等丑恶的事情,维持自己面上的光彩。 他觉得叶笑儿那些斯文甜蜜的笑容之下,蕴含了对自己的嘲讽。这个女子瞧着自己,却也是暗暗讽刺自己的妥协。 如今叶笑儿言语虽然是客气,可云暖阳瞧着她艳色红衣,纤纤素手,却顿时不可遏止,想到了这个斯文秀雅姑娘背后的那些令人作呕的海匪。一想到了这儿,云暖阳顿时就是不觉升起了几许厌憎之意。 云暖阳既然是胸有大志,自然是不能没有属于自己的力量。 这东海那也是派系林立,略略有些不是,顿时也是会粉身碎骨。 别的不说,他在东海立足,又岂是一桩容易的事情? 然而云暖阳虽不愿,却不得不为。 此等事情,若是说来,便是书中反派行事。云暖阳原本心狠,却不屑为之。他又不傻,和那些个贼匪之流同流合污,那就是极大的把柄,传出去也是有损名声。以后云暖阳若举大事,却也是难免声名有污,落人口舌。 别的也是不必提了,他虽素有抱负,他虽素来心狠,从前倒未想过,行那勾结海盗残害百姓的事儿。 叶笑儿这样子说,自然是一种极为欢迎的姿态。然而云暖阳听了,内心竟然是隐隐有些不舒服。 说到了这儿,叶笑儿也是将一杯热茶送到了云暖阳面前。 叶笑儿虽然是叶家继承者候选之一,她浑身上下却无丝毫倨傲之态,反而是格外的可亲:从前云将军虽然是与叶家有些合作,可是却无直接联系,一多半都是靠着阿布花将军行事。如今却也是能跟云将军正式结交,我却也是觉得十分荣幸。 云暖阳虽然也是觉得赏心悦目,然而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是为何不对劲,云暖阳居然也是说不出来。 她手指灵巧,一举一动,无不是赏心悦目,瞧着就是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配上叶笑儿高贵清华的姿态,更令人不觉为之舒畅。 而那船舱之中,叶笑儿却也是亲手为云暖阳奉茶。 他是个老江湖了,知道自己若知晓的秘密越多,只恐怕也是活不成了。 别的也是不必说了,今日自己瞧见的秘密实在是太多。 而他走出这船舱时候,这中年男人甚至不觉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甚至不觉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了。 他发呆之际,云暖阳让他回避,方镖头自然是听从。 而那神秘的叶家,他们未来的继承人,竟然有可能是眼前这个怯生生的红色衣衫的小姑娘?简直便是匪夷所思。 传闻的叶家,不是做遍各国生意的巨富,怎么又会跟那些海匪扯上关系? 方镖头已经是听得呆住了。 云暖阳微微的欠身一下,却也是算是回礼了:叶姑娘客气了,我隐约听说,这一代的叶家,是从叶家子孙之中挑出了几个继承人。而我面前的叶笑儿姑娘,也正是其中之一,还是其中比较有胜算的一个。若是如此,还是要叶姑娘不要见怪我的无礼才是。 叶灵犀虽然是有绝色美貌,可是在云暖阳的眼里,那不过是个徒有美貌的花瓶而已。反而叶笑儿,她口口声声的,说自己并没有什么非凡的美貌,却也是如一泓清泉,深不可测。 如今云暖阳目光所及,瞧着了叶笑儿,却不觉眸子有些深邃。 像云暖阳这样子的风月老手,是并没有被叶灵犀的绝色美貌所蛊惑。 当初的叶灵犀,云暖阳也是见到过。 叶家的女儿,云暖阳也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眼前的叶笑儿虽然是彬彬有礼,可云暖阳却也是并不这样子瞧。那斯文有礼的外表之下,却也是掩藏着深邃冰冷的心思。 云暖阳目光轻轻的打量眼前红衣的少女,他阅女无数,更是善于得到女子的芳心。可以说对于女子心思的了然,云暖阳可是比谁都厉害。 叶笑儿并无愠怒,一双眸子顿时流转了浅浅的笑意:云公子说笑了,其实笑儿只是蒲柳之姿,并不是因为有绝色容貌,所以才轻掩面颊。只因为我的容颜,有些干系,所以不能见人。这其中有一个小小的秘密,云公子一向聪慧,更是懂得怜香惜玉,想来云公子也是绝不会因此误会,说我有意轻慢,不肯好好的待你。 云暖阳却忽而轻轻的皱起眉头,故足作不悦:叶家家风,似乎也没有如此的拘谨,却也是不知晓叶姑娘,为什么面纱遮面,莫非骄傲自持,不想让那不相干的人,瞧见你容貌不成? 见着云暖阳来了,那红衣女却也是轻轻的福了福:叶笑儿见过云公子。 那一双眸子眼波流转,精光四溢,十分动人。 那屏风之后,一名妙龄少女盈盈的出来,她一身红衣,身姿婀娜,面颊也是被一片红纱给蒙住了,只露出了一双光彩灼灼的眸子。 那檀香的香气,却也是不觉令人心旷神怡,一阵子的舒坦。 房间里面一点海腥味也是没有,反而点着上等的檀香。 而如今这仓房,却也是分明布置得极为雅洁精致,竟似什么世家贵女方才能有的气派。 这些海匪,一个个都是粗鲁之辈,原本也是毋庸置疑了。 及进入了舱房,方镖头更是不觉微微一怔。 291代替受辱 他言语温温柔柔的,这是这几日王嫣分明是吃尽了云暖阳的苦头。 他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王嫣嫣红的唇瓣,嗓音却也是说不出的温柔:我的公主殿下,你这唇儿生得这么好,又红又软,口舌灵巧,正好是抚弄吹箫的最好之物。怎么我这小小的要求,你竟然也是不肯答应,诸多推脱,莫非你的心里仍然是存着身为公主的高傲,不肯安安份份的服侍我? 然而正因为此时此刻云暖阳还是跟平时一般,却也是越发让人心中升起了几许极为诡异的感觉。 他风姿盈盈,一如平时。 而云暖阳冷眼轻扫,而那眸子之中,却也是分明不觉流转了缕缕的笑意。 而这玉色的肌肤之上,如今却也是分明有着斑斑的伤痕,触目惊心。 王嫣的里衣是葱绿的颜色,如今更是衬托出王嫣一身的皮肉雪白如玉。 而就在这时,王嫣的房间里面,此刻这位大夏的七公主,却也是被剥得只剩下里衣,跪在了地上。 自己跟随的主子,那是绝不能成为别人眼里的弃妇。 可纵然是懂得,那又如何?毕竟唯独这个样子,方才能让王嫣得到光彩鲜亮的外表。 当然,云暖阳之所以宠信王珠,其中那隐秘的缘由,水柔也是多多少少明白。王嫣身上那些痕迹,水柔也不是不懂。 她与王嫣荣辱与共,自然是盼望王嫣能占尽上风。 水柔虽不能说对王嫣有那矢志不渝的忠心,却也是在王嫣无宠的那几天受尽了嘲笑与白眼。 当初新婚之夜,王嫣一个人独守空房,第一天就是成为云家的笑柄。 水柔瞧着王珠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心中念头却也是轻轻的涌动。 不过王珠却也是不以为意,她低低笑了一声,顿时也是就这般离去了。 紫枝虽然也是觉得云暖阳无良,可是不知怎么了,又觉得不甘心,觉得自家主子仿佛是受了什么羞辱一样。 今日原本是沐休日,云暖阳不去别的地方,大白天的和王嫣腻歪在一块儿,分明也是在昭示他对王嫣的独宠。 在她们眼里,水柔此语,也是分明挑衅。 可是她说出的话,却是让王珠身边侍候的人顿时不觉勃然大怒。 水柔低眉顺目的,样子也是当真挑不出一点错。 如今驸马正在陪着七公主呢,九公主,可是要一块儿进去说说话? 如今王珠细细的瞧来,那水柔姿容也不算如何出挑,不过行事倒是落落大方,端庄得紧。 而王珠也知晓,许妃还算是疼爱女儿,既然是如此,她安排在王嫣身边的人,必定也是能帮到王嫣。 王珠轻轻的嗯了一声,她有些印象,记得这个宫婢,乃是随着王嫣来这儿的宫中之人。 奴婢水柔,见过九公主。 路过了王嫣的院子,那王嫣身边的宫婢水柔,却也是匆匆给王珠见礼。 紫枝见这般光景,也是为王珠备好纱轿。 粉杏眼见王珠答应,面颊之上欣喜之意却也是不觉更浓了。 我插手此事,虽不免有些不便,却也是顾不得了。 王珠这样子想着,眼神变幻,那眸子深处却也是不觉终于添了一缕柔软之意。 若是陈后失去了自己,那必定是撕心裂肺的痛楚,这一点却是毋庸置疑。 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感情会有多么的深厚,没有谁比王珠明白。 若世上还有一种感情,是能让王珠相信的,那就是母女之情。 她捏着那浓色白玉的镯子,想着崔清河的请求,却也是不觉心神不宁。 只不过这样子盘算的时候,王珠却也是忽而怔怔发呆。 反正这世上天天便是有人死人,冷眼旁观的人也是不知晓多少。既然不是自己下的手,那么又有什么可愧疚的? 王珠内心之中,顿时也是不觉平添了几许盘算。 到时候芦娘没了,谁也不能说自己的错。 自己虽然答应了崔清河,可是若要拖延一二,也是有许多法子。 她心情激动的时候,落下了胎儿,再恨上海家,那么与海家合离,也是一桩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除非,除非崔清河的女儿没有了。 想要一个女人离开她的丈夫,尤其是这个女子还怀有身孕的时候,这也是一桩十分不容易的事情。 崔清河心灵手巧,善于隐忍,海飞龙对她也是并非无情。 王珠内心之中,忽而就有了一个绝妙的念头。 若不是因为崔清河将芦娘视为心尖儿肉,也是不会为了女儿这般筹谋。 因崔清河未曾生下一儿半女,故而在海家颇有些不是。虽然是这个样子,崔清河却也是对芦娘颇为疼爱,十分看重,并没有因为芦娘是个丫鬟,就因此瞧不上这个女儿了。 王珠心中自然是有属于自己的盘算,她甚至和云暖阳一样,将海家当成一块肥肉。而如今,王珠却也是瞧见了可趁之机。 别的也是不必说了,她虽有意结交崔清河,却并不是因为什么朋友之意,倾慕之情。无非,是因为崔清河是崔家的女儿,而且还与云家有些不合。 王珠眼波流转间,心中也也是分明有别的心思。 292严刑逼供 墨柔平时总是显得有些淡漠,可是此刻面色却也是变了。 芦娘这么大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又是玉雪可爱,当真不知谁能忍心,对待这样子一个小姑娘? “芦娘病得十分严重,并且额头滚热,分明也是生病得重。若不快些救治,便是能救回来,只恐怕也是会变成白痴。” 墨柔眼中流转了怜爱之色,她原本是无依无靠的孤儿,若不回被姐姐收养,也是没有如今。 不必别人说什么,墨柔就取出了一枚药瓶,将那么一些清凉的药膏擦在了芦娘的额头之上,为芦娘驱热退烧。 王珠瞧着墨柔,对墨柔说道:“你开了药,先给芦娘服下,别的事儿,以后再说。” 德云真人眉头轻皱,却也是一脸和顺之色,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九公主,你年纪尚幼,性子未免有些冲动,这许多事情,你难免是有些不懂。我这也是为了整个海家的安危,哪里能疏忽一二。” 王珠冷笑,不觉瞧着这德云真人:“真人,我道理虽然懂得不多,却不知晓,这害人性命不是什么好事。” 德云真人眉宇间一缕不喜之意顿时也是不觉一闪而没。 也许他人在东海,逍遥自在的日子实在过得有些久了,有时候他甚至也是不觉有些飘飘然,以为自己当真是神明的化身。 如今眼见王珠一进来,就是自说自话,全然不将自己如何的放在眼里,德云真人眼底顿时不觉流转了几许的愠怒之色。 他唇角含笑,嗓音微寒:“九公主到底年纪还轻,所以并不相信这命理之说。然而这天底下的玄妙,就算九公主是皇族身份,那也是不见得能明白透了。再者,这桩事情原本是海家的家事,九公主恣意妄为,却也是折损了海家的福气。” “大师说得好!” 一道赞同的女子嗓音响起,随即一名中年美妇顿时也是进了这房间之中。 王珠略略打量对方,只见这妇人容貌颇美,衣衫华贵,纵然是上了岁数,仍然是艳色不减。 那妇人轻轻一福,和王珠见礼了:“杨氏见过九公主。” 她乌亮的眸子滴溜溜的一转,一颗心里面却也是顿时油然而生一缕不满之意。 王珠和崔清河相交,又来理会海家的事情,让杨氏觉得很没有意思。 若不是自己行事谨慎,打发走了后又恐怕这赔钱货招惹了些不是,所以故意来到了这人。只恐怕,倒是当真横生枝节。 王珠也是不觉对眼前的杨氏生出了几许探索之意。 熬死了两个正室,以所谓妾室的身份上位,杨氏这么多年来风姿不减,方才能够固宠熬出头来。 光是这番心性,那也是十分的难得了。 杨氏为了逐走王珠,却也是抢先说道:“多谢九公主仗义执言,只不过我还是相信德云真人的眼力劲儿,并不怀疑真人的所作所为。” 王珠倒是大开眼界,她一生之中见到的恶人也是有很多了,比杨氏狠辣的也是不少。然而这个孩子可是杨氏的亲孙女儿,杨氏居然还能如此的坦然自若,当真是十分的难得。 王珠却也是不觉冷笑:“都是要害死芦娘这个孩子了,怎么海夫人居然仍然是对这个所谓的真人信任不已?” 她瞧杨氏并不是愚蠢得过分,而是心有歹意,所以不依不饶。 岂料杨氏面皮甚厚,似乎也是听不懂王珠的言外之意,反而叹息说道:“德云真人是为了除掉芦娘身体里的污秽邪气,若是熬不住,那也是芦娘的命不好。” 这话儿说起来,也是隐隐有些明着要人家性命的味道了 而她目光瞧向了王珠,言语转柔,却也是仍然理直气壮:“况且,这原本也不过是海家的事情。九公主虽然是贵为大夏的公主,然而我们海家却也是并非大夏的臣子。莫非九公主初来东海,就是为了让别人知晓,大夏是要管东海的事,要让别处都会要听大夏的?” 杨氏眨也不眨眼睛,顿时也是将这么一顶帽子给扣过来了。 她心中微微冷笑,想来王珠也是瞧不上自己。便算是海家,只恐怕王珠也未必如何瞧得上。 可是无论如何,王珠却也会担不起擅自理会别人家事,强横霸道的名声。 这儿可是东海,若漏出那一句半句的话儿,只恐怕王珠甚至整个大夏都是成为众矢之的了。 便是杨氏自己,也是不免觉得自己说话说得漂亮,当真是不卑不亢。 眼见王珠一时没有应话,杨氏内心之中的得意之情却也是更浓。 她悄然一扯帕子,对着两边跟过来的膀大腰圆的粗使丫头说道:“你们两个,还不过去,将孙小姐给抱过来。” 杨氏眼底深处,甚至不觉有一缕火焰流转。 而那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却也是不觉过去,要去抱走芦娘。而墨柔面颊之上,也是顿时也有些愕然。 那粗使丫鬟手伸过去,就快要抱住芦娘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却也是听到了啪的一声,那过去的丫鬟,顿时发出了一声尖叫。而她那伸出去的手,却也是好似被烈火灼伤的一般,居然是不觉顿时缩手回去。 只见对方的手背之上,却也是赫然平添了一道艳色的鞭痕。 杨氏惊怒莫名,不觉侧过头,向着王珠望过去。 而王珠却也是手掌轻轻的抚摸鞭柄,含笑不语。 杨氏不觉尖声说道:“九公主如今这个意思,莫非竟然是非得要管这个别人家的家务事。此事既然是闹得这样子大,只恐怕九公主就删想要遮掩,那也是遮掩不了了。” 而王珠反而宁然一笑,不觉说道:“既然是敢做,那就敢当,我只恐怕这桩事情没传得人尽皆知,反而是没趣得紧。” 说到了这儿,王珠嗓音顿了顿,却也是顿时平添了几许的冷锐之意:“来人,将这个妖道押去南街街头,当众鞭打。免得,这种见不得光的东西,又再次害别人家的孩子。” 既然是要玩,那就是要玩得大一点儿,这样子方才是会十分有趣。 王珠眸光落在了杨氏身上,唇角一缕冷意却也是更浓了。 而此时此刻,杨氏的面颊,自然也是那一派的愕然之色。 南街的街头,快要到了中午了,阳光却也是难免有些炽热难当 而王珠坐在金丝楠木的椅子之上,头上顶着的是一具杏色的圆形华盖。一阵子清风吹拂而过,王珠非但是没有什么炎热之意,反而觉得十分的顺意。 而一旁的几面之上,摆放了香茶糕点,时鲜水果。 王珠伸出了手,那珠玉饿指甲套儿,顿时也是流转了光彩。 她却是取走了茶杯,轻轻的品尝了一口香茶。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然而王珠这样子的悠闲,却也是并非每个人都是能够消受。只因为围观的人虽是不少,可是一多半都是在留意着,被鞭打的德云真人。 如此当街凌辱,却也是那么一桩令人十分震惊的一桩事。 最开始几鞭子,德云真人还勉强忍耐,一番克制,想要守住他那仙人的姿态。 然而等他多挨了几鞭子,这所谓的风度,却也是顿时不由得荡然无存了。 而红娇一番抽打,却也是笑容妩媚,没见有半点的迟疑之色。 王珠让她做些个粗重的活儿,红娇却也是没有抵触的心思。 而一旁站着的杨氏,却也是气得浑身发抖,简直是说不出话儿来。 她也是自认,是十分善于拿捏这些个名门贵女的。无论是云罗裳还是崔清河,不是都是被杨氏挤兑得老老实实的。 而在杨氏心里面,那些贵族的女子,却也是不过如此。 然而此时此刻,王珠的所作所为,却也是彻彻底底饿,颠覆了杨氏所有的认知。 眼前这个女子,竟然是如此行事,简直是令杨氏大开眼界。 如今王珠命人狠狠的鞭打德云真人。而这一下下的鞭子抽打,却也是好似一下下的抽打在杨氏的脸上,让杨氏的面子,顿时也是荡然无存。 而此时此刻,杨氏却也是听到了儿子那温厚无比的嗓音:“母亲,我听说有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杨氏抬起头,瞧见了海飞龙来了,面颊之上顿时也是流转了惊喜交加之色了。 海飞龙容貌英挺,而云蕊儿却也是十分娇柔的就在海飞龙的身边,两个人一刚一柔,瞧着竟然是说不出的和谐。 甚至让杨氏此时此刻却也是不由得感慨,还是云蕊儿要好些。 这样子整齐的模样,健康的气色,可是比家里那个病秧子好多了。 而王珠也是瞧见了海飞龙了 她甚至是瞧见了,海飞龙和云蕊儿联袂而来。 两个人都是骑着高头大马,衣衫鲜亮,甚至云蕊儿面颊之上还蕴涵了甜蜜的笑意,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显得那么的可笑。 王珠来到了东海,也是见过了海飞龙几次了。 对方粗枝大叶,未免显得体贴不足,更是不能察觉妻子那十分微妙的心思。 虽然是如此,海飞龙显然对自家妻子还是有那么一定感情的。 当然,这不过是王珠之前的印象。 如今王珠却也是彻彻底底的,瞧见了海飞龙的另外一面了。 且不必说,如今崔清河为流言所逼,甚至不得不祈福。 最要紧的,则是他的女儿生了重病,这个当爹的就跟那没成婚的少年一般,仍然是轻轻松松的四处去玩,甚至不怎么在意生病的孩子。 他这个亲爹,甚至不如粉杏这个丫鬟,更加关心芦姐儿。当然,粉杏是受了崔清河的叮嘱的。可是却也是相信,崔清河去之前,更是叮嘱过海飞龙了。 而一旁,杨氏却也是不觉抽出了手帕,竟然是这样子的哭泣起来了。 她添油加醋的说了事情的经过,自然是将王珠说得极为刻薄无礼,令人厌恶。 海飞龙听了后,脑子却也是开始大起来了。 海飞龙也是不能不顾母亲,只走向前去,放低了嗓音:“九公主,这到底是海家的家事,又何必闹得如此之僵呢?在我瞧来,却也是不必在这个大庭广众之下,处置这桩事情,私下处置即可。” 王珠悠悠说道:“海公子,你当真是令我十分惊讶了。如今你知道自己的女儿差一点就死了,却不问自己的女儿芦娘,反而去问不相干的德云真人死活,倒是令我开了眼界。你这个做爹的,连女儿如何你都是不知晓?” 海飞龙微微尴尬,自己这有什么错,自己的孩子不是有母亲和妻子照顾,而家里面还有那么多的丫鬟奴仆。 海飞龙并不觉得,自己不带女儿,会有什么不是。杨氏告诉他,身为男子就是不必理会后宅事情,这又有什么错?难道,还要自己整日在裙子边儿上转,理会这些个争风吃醋的事情不成? 在海飞龙瞧来,王珠这些言语简直就是无理取闹,令人尴尬。 云蕊儿也是压低了嗓音,乖巧可爱的说道:“嫂嫂,你还是别插手人家的事情吧。海夫人是一家的后宅之主,这海家的小孙女儿,自然应当是由她处置。你这样子插手,外人还会觉得你有意图谋海家什么,可以为难呢。” 实则云蕊儿一向知晓,自己大哥对海家的心思,她这样子说,却也是不过是贼喊捉贼而已。 说到了此处,云蕊儿眸子中含泪:“嫂嫂,想来在你的心中,我是要处处跟你过不去。可是如今,我只想要你喜欢我,说出的话儿,那可都是肺腑之言啊。” 王珠眼珠光辉流转,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几许笑意。 她口中淡淡饿说道:“蕊儿,你说得话儿,自然是有些道理的。只不过——” 王珠轻轻的扬扬下颚,眼底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几许的光彩:“只不过再有道理,我却偏偏不肯听。” 而云蕊儿身子僵了僵,面颊却也是没什么血色,顿时可怜兮兮的说道:“嫂嫂,你对我仍然是还有心结。”王珠却已经不理会了,她不觉冷笑说道:“红娇,对付这样子的人用鞭子抽打,却也是未免废力气一些了。这种假托神明,伤害无辜的神棍,我瞧应该割了他的舌头,弄断四肢筋脉,任由他流血而死。” 红娇听了,顿时也是不觉一阵子娇笑:“九公主,你当真说得极是,对付这样子的人,那就应该这个样子。” 说罢红娇在腰间一抹,一把宛如灵蛇一般,银光流转的宝剑顿时也是抽出来,轻轻的晃动。一股子的寒意,顿时也是蜿蜒而上红娇的刃锋。 而那德云真人顿时也是吓得呆住了。 若是埃鞭子,他尚自能熬一熬,可是没想到,王珠这个疯子却也是准备要自己的命! 他顿时忍耐不住,大声尖叫:“九公主,我与芦娘无冤无仇,又为何要害这个小孩子?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海夫人杨氏指使的啊!” ------题外话------ 谢谢风光123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山中的水蒸气亲投了1张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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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云蕊儿转瞬之间,将脏水泼在了崔清河身上,暗暗指必定是崔清河有所不满,方才也是如此行事。她随随便便栽赃在了崔清河的身上了,海飞龙也是没有听得出来。 然而此刻王珠却也是张口便说道:“这话儿说的,我就是觉得不爱听了。人家好好的孙女,就是快被你这个妖道害死了。你却是妖言惑众,说这些不好听的话儿,岂不是给自己脱罪?我可是饶不了你,红娇,你先将他一只眼睛给挖出来,咱们再好好的说话。” 德云真人瞧着那明晃晃的剑尖对着自己,顿时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我,我自然是有证据的。海夫人给了我许多银钱,让我大肆张扬,便是海家少夫人去海神娘娘庙里面祈福,却也是她的主意。只因为她,一心一意认定芦娘不吉利,又或者芦娘是个丫头,故而借着我的口,好堵住海家别的人嘴。而她所赠予的财物,如今悉数是在我的怀中。” 红娇眼波流转,忽而手掌一动,剑锋顿时也是挑破了德云真人的衣衫。 只见许多张银票,纷纷冉冉,宛如白雪一般散开。 红娇挑起了其中一张:“这可是海家出具的票据,别处可是没有。只要,前去查一查,那就是会知晓究竟是谁开了这票据。” 而杨氏更是面容苍白,甚至摇摇欲坠。 她瞧着海飞龙,猛然尖声说道:“飞龙,你还不快些将这人给杀了,任由这些人诋毁你娘名声不成?” 海飞龙原本脑子也是模模糊糊的,听到了杨氏这样子说,却也是顿时打了个激灵。 他也是解下了那剔骨尖刀,猛然狠狠扔过去,可巧也是扎在了了那德云真人胸口,让德云真人顿时也是气绝身亡。 这一番变故,且不说别的人都是惊讶莫名,便算是海飞龙自己,那也是顿时吃了一惊。 只不过等到海飞龙回过神来时候,却也是顿时暗暗庆幸不已,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此人胡言乱语,诋毁海家的名声,便是死了,也是并没有什么可惜的地方。 而杨氏更是向前一步说道:“德云真人口口声声的,说芦娘命中带煞,我为了合府的安宁,如此处置,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既然是如此,给他许多财帛,也是为了海家上下的着想。只不过如今德云真人反口,是当真因为他欺诈钱财,还是因为他顾及九公主的缘由?” 这杨氏当真是好生了得,方才还吓得身子摇摇欲坠,如今却也是顿时劲儿上来了。况且她不但将此中罪名洗得干干净净,居然还反咬一口,准备说王珠刑法太苛刻,方才也是让德云真人改口胡说。 王珠都是禁不住笑出声:“海夫人此言当真绝妙,只不过既然是如此,为何还当街杀了德云真人,岂不是让这等罪名,再没有洗干净的余地了?” 这杨氏确实有几分悍勇难缠,否则也是绝不会从妾室扶正。 然而在王珠瞧来,杨氏只有些小聪明,却没有大的手段。她海家都是气得当街杀人灭口了,难道别人还能觉得杨氏说得有道理不成? 正在此刻,一道微微颤抖的女子嗓音却也是响起来,甚至不觉有些咬牙切齿:“不错,婆婆,你好狠的心肠。且不说是不是你收买了德云真人。便是你没有,只因为有人闲言碎语几句,你居然要这样子折磨死你的亲孙女儿。你,你好狠的心肠。虎毒还不食儿呢,你简直连畜生都是不如了。” 原本在海神庙之中祈福的崔清河回来了。 她发丝凌乱,面颊也是微微发红,一双眸子流转了深深的痛楚和深刻的狂怒。 只因为崔清河从来没有想到过,居然是会发生这样子的事情,简直是,简直是荒唐到了几点。 海飞龙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他见惯了崔清河斯文秀雅,对自己温温柔柔的样子。可是这个样子的崔清河,海飞龙却也是从来没见过。 崔清河让他觉得陌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又有一缕畏惧和心虚。 杨氏有些畏惧王珠,看着自己这正经的儿媳妇儿,反而不觉怕了。 崔清河是高门贵女,最是讲究面子不过了。既然是这个样子,杨氏素来拿捏崔清河,也是有些心得了。 她也是不觉眉头轻挑,有些不欢喜的呵斥:“你这样轻狂模样,岂是做晚辈的样子?岂有你这般说话,忤逆自己婆母的。飞龙,你堂堂男子汉,还不快些去管管你的媳妇儿,让她言语稳妥些。这可是不但丢了我海家的脸,连着崔家的脸,也是一块儿都是丢了去。” 海飞龙轻轻的皱眉:“娘子,这些话儿,咱们回去说吧。” 怎么在这嚷嚷?这可不就是让旁人瞧笑话去了? 崔清河冷笑:“我既不觉得丢脸,如此说来,若在这里叫一叫,就会让海家丢脸了。我为什么不能说,飞龙,你的眼里,也是这样子瞧着你的女儿,认定她乃是个灾星?觉得芦娘死了也是无所谓?” 海飞龙却也是说不出话,闹了个红脸。平心而论,他是不如何爱照顾女儿,却也是没到非让芦娘去死的地步。 杨氏将他瞒得极好,让海飞龙觉得芦娘不过是染上了寻常风寒。所以他方才无忧无虑,快快活活的和云蕊儿去玩耍。 对于芦娘,他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崔清河是他心爱的女子,所生的嫡出女儿自然也还是有些分量。 被崔清河一质问,海飞龙原本理亏,此刻却也是心虚,一时也是不知道如何应答。 云蕊儿瞧着崔清河难受,心中一阵子快意,却也是刻意跳出来跟崔清河添堵。 “我说海少夫人,你这般行径,可是丝毫不见晚辈的恭顺姿态。丝毫不顾忌你夫君颜面,当真枉费海大哥对你是百般的怜惜,我都是为他不值。” 海飞龙听了,也是一阵子的动容,平时自己为了崔清河,总是得罪云蕊儿这个小妹子。可是今日,云蕊儿这个刁蛮的丫头,倒是当真几次三番,站在自己身边。 崔清河却也是不觉冷冷说道:“云二小姐,这可是不关你的事情。” 云蕊儿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几许不耐之色:“崔清河,我可是为你好。只可惜你这个人,就是心思太多,总觉得我要跟你争海大哥,你一直怀疑我居心不良也还罢了,如今还怀疑伯母,怀疑你丈夫的心,你这个女人当真是不知好歹。” 崔清河却也是生生的笑出声:“我瞧错什么了,误会云大小姐什么呢?如今整个东海,那可也是都知晓,云二小姐虽然是玉洁冰清,干干净净的,却也是整日爱盯着自己哥哥的女人斗呢。亲哥哥也好,干哥哥也好,但凡是个嫂子,都是入不得你眼。亏的,我那运气还是要比九公主好些。” 海飞龙听了,觉得颇为刺耳。 云蕊儿处处乖顺,在海飞龙瞧来,云蕊儿性子直接,难免对崔清河有些不尊重。 可是云蕊儿瞧在自己的薄面之上,却也是对崔清河有几分容忍了。 相反崔清河平时斯斯文文的,如今怎么就不依不饶了呢。 “清娘,你说道注意分寸些,却也是免得言语有失。” 崔清河却也是轻笑:“我自然也是大度,我什么时候不大度了。便是全东海的男人都是俗人,都误会了云二小姐那一派玉洁冰清的姿态。总是,还有夫君你知她懂她怜她,便算云二小姐是没有人要的破货,夫君捡过来,我也容得下。” 云蕊儿倒是被崔清河说得真有些恼怒了,心想崔清河平时那样儿,果真是装出来的。她气得面颊之上,顿时浮起了娇红。 只不过这也算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云蕊儿也不是曾经那个名声纯洁无暇的云家大小姐。 此刻她脸红红的委屈无限的样儿,非但无人同情,反而不觉联想篇幅。 莫非云蕊儿当真跟崔清河说的那样子,行事也是有特殊的癖好。 杨氏却也是好似鸡血上身,鼓着劲儿说道:“我瞧你越说越没有分寸了,有些话儿,简直就是难听得紧。蕊儿瞧着也是挺好的一姑娘,居然是被你这样子的羞辱,我瞧着也是不顺眼,很是瞧不过去了。” 崔清河却不如平时那般退缩,甚至恼恨无比的说道:“怎么婆婆对别人家的女儿都是如此爱惜,对于自己亲生孙女,却也是如此心狠。那贼道说婆婆你品行不端时候,你可以让自己的儿子一道给杀了,哪里管是不是什么得道高人。可是当这个混账东西欺辱到你孙女儿身上时候,你却也是盼望孙女儿去死。这个中缘故,我也是想不明白。” 杨氏目光却也是轻轻闪动,不觉说道:“我也是为了合家上下的安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区区一个丫头,哪里能跟海家相比?” 崔清河今日倒是出乎杨氏意料之外,竟然是不依不饶起来:“这话儿倒是说得极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是如此,还是要查查,婆婆是不是个毒妇,买通别人,陷害自己的孙女儿。” 杨氏只觉得自己被崔清河当众打了耳光,面颊火辣辣的发热。 从前的崔清河秉性十分的柔顺,然而今日这女子却也是分明不依不饶起来了。 怎么就逮谁咬谁? 杨氏顿时捶胸:“好啊,你竟然如此无礼,我,我也是不活了。” ------题外话------ 谢谢cathypxx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myan0321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双木成林001亲投了2张月票 谢谢我爱zhh123亲投了3张月票 谢谢tanghexia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失落的世界000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依曼达yi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cy56555455亲评价了本作品 谢谢痴柔情亲投了8张月票 294 尚未死心 杨氏一边这样子说了,一边拿自己眼角扫海飞龙。 海飞龙可是自己的亲儿子,总不能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吧。所以一开始,杨氏就不喜欢那个儿子娶的妖精。 别看崔清河瞧着也是斯斯文文,知书达理,可这妖精的鬼心眼儿也是多得很。 想到了此处,杨氏死死的捏住了手帕,竟然是不觉有那么一缕恨意翻腾。 海飞龙也是觉得崔清河有些过了。 他原本也是不好做声,此刻却也是不觉张了口:“清娘,你这般言语,可是有些过了。对着婆婆,你也是应当恭顺有礼。” 海飞龙再次十分无奈的想,怎么崔清河就是不能回家里面闹? 云蕊儿想要开口,此刻却也是不觉欲言又止。若崔清河是平时的性儿,此刻亏崔清河几句,好解气一下,也是没有什么不妥。 可是如今,崔清河却也是似乎跟寻常不同了。 若是崔清河再说几句话,勾起别人对自己的厌憎之意,这可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 想到了这儿,云蕊儿却也是垂下头住口。 云蕊儿本性倒当真有些欺软怕硬了。 一旦崔清河当真名声都是顾不得了,云蕊儿倒是不敢当真硬碰硬了。 海飞龙原本还盼望云蕊儿来解围呢,一转头却也是瞧见了云蕊儿眼睛红红的,就这样子站在一边。 他倒是微微尴尬起来,云蕊儿这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子都是被欺辱成这个样子了,自然不敢再跟崔清河叫板。 一时之间,海飞龙对崔清河的不满却也是不觉又深了一层,心中好生纳闷。崔清河不喜欢云蕊儿也还罢了,何至于当众说出这样子恶毒的话? 而云蕊儿却也是轻轻的掏出了丝帕,装模作样的擦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内水。 崔清河却盯着海飞龙:“这做婆婆的心狠手辣,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如此长辈,又有什么可敬重的?我非但没觉得有何可敬,心里还说不出的厌恶。” 杨氏眼见崔清河硬顶,心忖这在儿子面前妖妖娆娆,扭扭捏捏的狐狸精,如今可总算是露出真面目了。 她尖声说道:“飞龙,你瞧她说的什么话?没将我这个正经婆婆放在眼里也还罢了,如今居然还大言不惭,更不将你这个夫君放在心上。怎么人前,竟然是一点儿面子都是不肯给你?” 海飞龙也是被崔清河这强硬的态度惹得怒火中烧,更是被杨氏这激人的言语弄得脑子糊涂。 “崔清河,你从前的贤惠温柔,善解人意,又跑到了哪里去了,统统不见了不成?莫非当真是如母亲所言,这些都是你假装的不成。” “母亲生我育我,你也是应当敬重她,更应该相信她的人品,知道她是绝不会做出这样子的刻毒之事。便算,便算是真的,一个女儿又如何,难道还能比得上母亲重要?你便为了这等事情,忤逆不孝,我瞧芦娘倒是当真有些不是,弄得家里鸡犬不宁——” 海飞龙一时气急了,说的话儿,那也是有些口不择言。 更何况,他隐隐觉得,若当初芦娘是个小子,自己也不会陷入这些糟心事里面了。 然而他话语未落,却面颊一热,耳边更是听到了极清脆的声音。 崔清河眸子赤红,竟然是打了海飞龙一耳光。 她素来是斯斯文文的样儿,如今居然是动手打人,海飞龙也是彻彻底底的惊呆了。 崔清河眸子赤红,面颊之上却也是流转恨意:“海飞龙,我是瞧错你了,从今以后,这日子只恐怕是再没法子过下去了。” 不错,这许多事情,崔清河都是可以隐忍。可是如今,这桩事情,那是栽在自己最心爱的女儿芦娘身上了。 正是因为这个样子,崔清河只觉得忍无可忍。 她猛然是挣脱了海飞龙的手掌,一把推开了海飞龙,便是转身就走。 杨氏瞧着恼怒,崔清河这是狂得没样子了。一个妻子,居然当众殴打丈夫。从小到大,她是没有对自己的儿子动一根手指头。 杨氏心中恼怒,却也是不觉一阵子埋冤:“飞龙,就是你将这个女子给宠上天了,所以她才一点分寸都没有。她都是没有将你这个夫君放在眼里。” 杨氏这样子说了,海飞龙也应当听到了。可是海飞龙却分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竟似微微有些恍惚。 清娘,清娘—— 她似乎是从来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 哎,自己刚刚居然还向她发脾气—— 成婚这么久,他对崔清河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 海飞龙面颊挨了一耳光了,却并无愠怒之意,反而格外吃惊。 及他瞧见崔清河走了,那所有的吃惊,顿时也是化为一阵子的惶恐。 海飞龙只觉得仿佛有割肉之疼,心中那缕惶恐之意更浓,却也是什么都是顾不得了。 他不觉匆匆的跑出去,口中叫着:“清娘,清娘,你等等我,等等我呀。” 杨氏看在了眼里,嘴都气歪了。 她对这个儿子期望颇高,而且也是感情深厚,却也是未曾想到海飞龙竟然是如此行事。 如今自己的处境还十分尴尬,可是海飞龙却似乎什么都顾不得了,只追着崔清河而去,竟然是半年没考虑到杨氏这个母亲。 这宛如打脸一般,自然是令杨氏气得发狂,只恨不得将崔清河给千刀万剐。 这该死的小妖精,竟然勾引得自己儿子魂儿都是没有了。 崔清河,一定不能留。 而云蕊儿却也是泫然欲泣的凑过去,压低了嗓音:“伯母千万不要怪海大哥,都是那个狐媚子的手段,方才是让海大哥失了魂魄。” 云蕊儿倒是当真有些嫉妒崔清河了。 不错,自己是不喜欢海飞龙这个蠢物,可是有些东西只有自己不要,别的人那是绝不能伸手来拿。 杨氏却也是心中酸楚,纵然她也是干脆将一切的罪过都是推到了狐狸精的身上,可是儿子的腿到底还是跟狐狸精走了。 倒还不如蕊儿,此刻居然是还陪着自己。 从前想过无数次的念头,此刻却也是再次浮在杨氏的脑海,为什么自己的儿媳妇儿却并不是乖巧可爱的云蕊儿? 杨氏却也是只能自己扬起头说道:“无论如何,这些都是海家的私事,别人都是管不着。” 说到了这儿,杨氏也是不肯多留,顿时也是匆匆离去。 而云蕊儿的目光,却也是落在了王珠的身上了。 若王珠咽不下这口气,拦住了杨氏,和海家的侍卫冲突,那方才是一桩绝妙之事。只需有了冲突,就是能小事化大,到时候便算是云家吞并了海家,那也是可以将所有的事情都是推到了王珠身上。 然而王珠眼底流转了一抹淡淡的冷意,却也是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反而是目送杨氏离去。 王珠目光流转,瞧着那台上染上了淡淡鲜血,瞧着德云真人的尸首。如今这空气之中,却也是不觉有些血腥味道。 王珠瞧着天边一抹淡淡的红晕色彩,眼中眼神变幻,却也是不觉有些蒙蒙的光彩。 云蕊儿不觉凑上来,一副小女儿的情态:“嫂嫂,我可是又做错了什么?蕊儿,蕊儿并不是故意的。” 王珠回过神了,一双眸子顿时也是平添了几许华彩,她淡淡的说道:“蕊儿你毫无心计,却又有什么错呢?便算是错了,那也是无心的。” 王珠言语淡淡的,云蕊儿明明知晓她实在讽刺自己,却也是反驳不得。 她也是个口齿伶俐的,原本是想要反驳一二,可是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生生的咽下去肚子里。 云蕊儿抬起头来,却也是一副极为乖巧的样子:“嫂嫂,你别生我的气了,以后无论你说什么样子的话,我都是听你的。” 紫枝厌恶无比的扫了云蕊儿一眼,只觉得云蕊儿这种样子,实在是虚伪恶心,令人可谓是十分厌恶。 而马车之上,海飞龙瞧着崔清河冷漠的面容,却也是一阵子的心虚不安。 自从和崔清河成婚之后,他也是过上了一段十分温柔甜蜜的日子。以崔清河的性子,那也是让海飞龙品尝到了人生至乐。 正因为这个样子,海飞龙却也是已经离不开崔清河。 “清娘,清娘,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大庭广众的对你大声,更是不该不听你的嘱咐,疏忽了芦娘。咱们也是做了三载夫妻,难道我对你不好?只求你,饶了我一次。” 海飞龙却也是和和气气的给崔清河赔不是。 崔清河回过头,指尖儿轻轻抚摸海飞龙的面颊,嗓音却也是顿时有些奇异:“飞龙,自打咱们相识,我就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你可知道,这份感情于我而言,那是十分重要的。我们崔家的女儿,一向没有选择的机会,很多崔家女,一辈子都是不知晓爱人的滋味。正因为这样子,我对自己重视的东西,一向都是小心呵护。” 海飞龙捏住了崔清河的手掌,顿时有几分激动的说道:“清娘,我也是爱你的,一直都是爱你的。” 崔清河闭上眼睛,眉宇却有几分痛苦:“所以,我还会给你一次机会,可是这也是最后一次机会。若你辜负,那么咱们的缘分尽了,也是不必再见面了。” 海飞龙被她言语所震慑,隐隐觉得崔清河言语里面有着说不出的味道。 海飞龙一把将崔清河楼在了怀中,容色却也是不觉隐隐有些激动:“我自然会对你好的,一心一意对你好。” 崔清河偎依在海飞龙的怀中,却没有什么欢喜,只是不觉在想其实海飞龙连怎么对自己好维护自己也是不懂。 她又想,其实今日之前,自己难道就信任海飞龙? 那又为何如此托付丫鬟,还结交王珠说话儿? 难道海飞龙欺骗了自己?不是的,成婚之前,自己不是也是知晓他是什么人? 不够聪明,行事凭着感情,容易对身边女子服软。 崔清河是个聪明人,觉得这样子夫君也是没什么不哈。毕竟,真爱自己,又容易对在意的女子放下身段儿。 就好似今日,自己一巴掌打过去,反过来讨饶的男人也是没有几个了。 所以她忍不住心软,忍不住想要原谅海飞龙,忍不住再给一次机会。 然而海飞龙不单单是对自己,还对家里的母亲河外边的云蕊儿。 他软弱的看着身边女子斗来斗去,而自己却因为怕麻烦而在一边毫不作为。 海飞龙今日之后,会因为芦娘不认杨氏这个娘吗?这自然是绝无可能。 甚至过了些日子,云蕊儿拉着海飞龙出去玩乐时候,海飞龙也仍然会将今日之事忘记得干干净净。 崔清河虽然和海飞龙和好了,可是她此时此刻,浑身竟然是没有半点力气。 她崔清河再是善于忍耐争夺,那也是敌不过这长年累月软刀子的折磨。 她不觉怔怔在想,自己只给海飞龙一次机会了,最后一次机会了! 南街的茶楼,雅间之中,林墨初却也是姿容优雅,一派潇洒的姿态。 他茶水泡好,茶杯之中印照出了林墨初的影子。随即他轻轻一晃动,那杯中的水纹顿时也是散了。 正在此刻,杨氏却也是匆匆的上来了,她面颊之上流转了怒气,而那恼恨之中,却也是不觉平添了几许惶恐。 “先生,你说的那个灾星,却也是怎么都除不掉。我瞧,倒是当真是我们海家的祸害。” 林墨初却也是叹了口气:“夫人,如今你总该明白,为何我让你另托他人。只因为你这个儿媳,倒也是十分厉害,好好的德云真人,便是被这般折磨死了。” 杨氏听了,更是平添了几许恼怒:“那个祸害,平时做出了一副十分娇弱的样儿,可恼今日都是露出真面目了,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居然还将她当个宝。” 林墨初微微一笑,他自然也瞧出崔清河虽然伤心却并未死心。毕竟,女儿还是活转过来。 要设计,就要设计到了崔清河的痛处。 林墨初眼波流转,却也是柔柔道:“我瞧云家二小姐是个有福气的人,若是娶了,必定是对海家有些好处的。却有些可惜了——” 杨氏闻言,顿时也是流转几分遗憾。 ------题外话------ 谢谢qq071922pcf3ec84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180**9050亲投了1张月票 294 各自算计 云家,云蕊儿却也是到了王珠房间之中,分明也是一派怯弱姿态。 紫枝瞧着她那样儿,却也是平白有些恶心。云蕊儿就是这样子的性情,总能当什么事情没发生过一样,仍然是爽爽快快的模样。 想来崔清河必定也是给了云蕊儿些脸色瞧,可纵然是这个样子,云蕊儿也是总能缠着海飞龙一块儿去玩耍。 一年又一年,崔清河的心里自然一阵子的恶心,也是没那么欢喜了。 王珠目光轻轻的闪动,却并没有让云蕊儿离去,反而命身边的宫婢准备好了茶果,一并招待。 云蕊儿掏出了手帕,轻轻擦过了自己的娇美面颊,不觉说道:“嫂嫂,从前都是我不好,自打你进门,大哥那样子的疼爱你,我的心里面自然也是不是滋味。所以我脑子一热,竟然是做出了许多糊涂事情出来了。幸亏嫂嫂大方,竟然是没如何在意。” 王珠手指轻轻的转动手指上的指甲套儿,含笑说道:“这样子的事情,我自然不会计较,蕊儿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 说来她和云蕊儿年纪也是差不多,居然拿大说话,好似自己乃是云蕊儿的长辈一般。云蕊儿听了,内心自然也是不是滋味。 只不过云蕊儿心中虽有不快,却也是只能强自隐忍。而她面颊之上,更是流露出讨好的笑容,意图讨好王珠,好让王珠放松警惕。 而王珠瞧着云蕊儿娇美的面容,却也是顿时补了一句:“况且你和驸马是兄妹,我和你争风吃醋,那也是说不过去。” 这样子的言语,顿时也戳中了云蕊儿的一个痛处,那就是她跟云暖阳的兄妹关系! 她明明知道不应该,可是内心之中却也是遏制不住这个念头,只因为自己所见的男子,却也是没有一个,拥有云暖阳的完美。 这几年,她岁数也是到了,纵然不立刻成婚,那也是应该定一门亲事下来。可是,云蕊儿就是不肯将自己许给别人。 别人以为她这样子做是因为海飞龙,然而却也是无人知晓,她那内心深处不可告人的心思及那隐秘之极的*。 而王珠的话,更好像是有钝刀子狠狠的磨着自己的心口,让内心狠狠的滴血。 然而无论云蕊儿内心有多恨,却也是绝不能将自己内心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给暴露出来。 她只是轻轻嘤咛了一声,面颊顿时流转了几许的红晕。 瞧云蕊儿如此的样子,当真好像是个乖巧听话的小妹妹,哪里又能想到她那如苹果一般可爱的皮相之下,却也是隐藏了何等恶毒的心思。 云蕊儿害羞了一阵子后,仿若想到了什么一样,顿时也是抬起头来:“这次我给嫂嫂赔罪,刻意做了个香囊。” 说到了这儿,云蕊儿将一个新做到的崭新香囊取出来给王珠。 王珠手指一拂,触手温润,却也是上等的丝绸。上头刺绣十分精致,绣了攒心的梅花。王珠凑过去嗅了嗅,一股子令人肺腑舒坦的清香却也是悄然弥漫。 王珠眼波流转:“这香囊里面,可是上等的鸡舌香?” 云蕊儿顿时点点头:“这上等的鸡舌香,可是十分珍贵,指甲盖儿那么一点,那可是比金子还珍贵。如此珍贵也还罢了,却也是有钱也难买,简直是有市无价。” 而王珠手掌抚摸这香囊,却也是目光闪动:“既然如此珍贵,我又如何能要?” 而王珠这样子说,云蕊儿的心里却一阵子的冷笑。 这鸡舌香虽然珍贵,然而王珠身为公主,身份尊贵,行事奢华,喜爱享受。既然是这个样子,这区区的鸡舌香,又有什么不好受的? 无非,却也是因为对自己心生警惕,所以不乐意要自己的东西。 想到了这儿,云蕊儿却也是垂下头,娇滴滴的说道:“大哥那可是最喜欢鸡舌香,刻意命人重金搜罗。只不过,这香料十分稀有,所以也是没收集多少。他屋子的女人,又有哪个配用鸡舌香?那些狐媚子,不过是平白糟蹋了这些香料了。唯独九公主,方才是配用这样子的香。大哥见你投其所好,那就必定欣喜你对他的情意。” 说到了此处,云蕊儿却也是垂头娇嗔:“更何况,大哥见我跟你和好了,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他瞧在眼里,也是会开心的。” 王珠手掌轻轻抚摸这香囊,却也是一笑:“既然是如此,我收下就是了。” 云蕊儿顿时流露出甜蜜的笑容,那双眸子之中流露出欢快愉悦之色了。 只因为王珠既然是落入了她的算计了,她自然也是欢天喜地,开心得很。 云蕊儿再撒娇弄痴,缠着王珠说一会儿话,亲亲热热的,做足了戏,方才准备离去。 离去的时候,却也是听闻张氏求见,云蕊儿眸色也是不觉有些异样。 早听说张氏最近频频来王珠院子,竟然是真的? 正自此刻,张氏也是来了。 张氏看到了云蕊儿,也是吃了一惊。 不过她很快将所有的心绪都是抛在脑后,十分恭敬给王珠请安。 云蕊儿内心之中,却也是不是滋味。张氏和春氏都是云暖阳的妾,如今张氏跑来讨好王珠,只因为在别人眼里,王珠位置是稳住了。 这做小妾的,自然也要讨好正房太太。 张氏是商女出生,难怪眼皮子前了些。 云蕊儿也是有些愤愤不平,也不好说些什么,顿时也是告辞了。 她容色平和,可那平和的容貌之下却也是隐隐流转了一缕愤怒。 云蕊儿狠狠的扯着自己的手帕,却也是不觉在想,张氏这样子眼皮子浅,以后可也是有得后悔。 张氏隐隐瞧出云蕊儿有些不高兴,她也是知晓自己这云家的二小姐有些无法无天的。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背后靠山,张氏又有几分坦然,没什么可害怕的。 不错,正如云蕊儿所鄙夷的,张氏确确实实,是商户出生。 东海民风彪悍,张氏虽然是女子之躯,也是学习良多,家里有教导她摸算盘的。 而她如今来王珠这儿,是王珠让她说说东海商事。 张氏肚里有货,倒也是说得头头是道。 而因为这样子,王珠身边的宫女,待她倒也客气。 毕竟她这个妾,倒是个知情识趣会懂得讨好主母的妾。至于另外一个妾春氏,却全不是这个样儿了。云暖阳说了不必请安,春氏倒是当真拿乔起来,妖妖娆娆的样儿,王珠便是想见她都见不到。 张氏虽然是商女出身,心里倒是不觉有些鄙夷春氏。 果然不是好地方出身,连基本的规矩都是不懂。 而云蕊儿从王珠院子里出来,面颊自然是冷下来,那双明润的眸子里面,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厌憎之意了。 想到自己方才低声下气的讨好王珠,云蕊儿自然是平白一阵子的恶心。 王珠算什么东西,却也是跟自己为难? 她却也是悄悄的,一个人跑去了春氏的院子里面。 此时此刻,春氏人在自己院子里面。 她手掌把玩一把薄薄的绢绸圆扇,轻轻的摇晃,领口轻轻的松开了,露出了一截雪白的颈项,竟然是一阵子的活色生香。 云蕊儿虽然是瞧不上春氏的出生,更不喜欢春氏的轻狂,可是却也是不由得觉得眼前的春氏当真出落得活色生香。 云蕊儿的内心之中,竟然是不觉有些酸意。为何全天下的女子都可以,春氏这样子出生的也可以,偏偏自己却是不成。 只不过她也不是第一天心里冒出这样子的心思了,故而云蕊儿在春氏面前,尚可自持。 春氏懒洋洋的摇着扇子,同样心思起伏不定。自从王家一对姐妹花给嫁过来,似乎云暖阳就不爱往自己院子里跑了。便是没腻在王珠那儿,也是赶着去王嫣的院子。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让春氏的内心不是滋味了。 好在春氏是欢场出身,这方面却比别的女子想得通透一些。 这天底下的男人都只爱一样东西,那就是贪图新鲜。 这再娇艳美丽的花朵,日日盯得久了,那也是不算如何。 便算是个天仙,日日相对,那也是没有多美丽。 春氏知晓,如今这两位皇族公主带来的新鲜感,是足够让云暖阳稍稍冷落自己。 春氏虽然是想得通其中道理,可是心中却仍然有些不好受。 她泰然自若的外表之下,却掩藏了内心深处的急切。 所以当她看到云蕊儿过来时候,甚至不觉主动垂询:“那个香囊,九公主可是收下了?” 云蕊儿轻轻一拢耳边的发丝,一双甜润的眸子之中却也是蕴含了浓浓的算计,轻轻的含笑:“自然是已经收下了,也是不枉费我在她面前的伏低做小。” 一想到云暖阳居然真爱王珠,云蕊儿自然是万分不容。 而以春氏的心计,内心之中却也是不免有些怀疑之意了。 她不觉轻皱秀眉:“那九公主可谓十二万分的狡诈,你送的东西,她哪里能轻易收下?” 云蕊儿冷哼一声:“我说有法子,你却不肯相信。王珠再怎么狂傲,唯独有一点却狂傲不起来。那就是她若得不大我大哥的喜爱,那就不过是个弃妇。她人前十分骄傲,可是心里想什么,却也是逃不过我的眼睛。她若不是想要讨好大哥,为什么要饶了我去?她早就恨我入骨,是绝不会这样子的好心。” 一说到了云暖阳,云蕊儿的内心之中,顿时流转了几许骄傲。 甚至连心机颇深的春氏,都是认同云蕊儿的话。这世上又有哪个女子,能抵御云暖阳呢? 云蕊儿不屑:“我告诉她这鸡舌香是大哥极为喜欢的,她自然心动。大哥也没多喜欢她,如今更是整日腻味在王嫣院子里。想来如今,我那嫂子心里面,可也有些急了。她一时也难觅鸡舌香,必定会将那香囊留下来。” 说到了此处,云蕊儿可真有些肉疼了。 为了让王珠一时找不到鸡舌香,云蕊儿花了自己私房,将东海的那点儿鸡舌香都是买下来了。 随即云蕊儿却也是嗤笑:“不过我那好嫂嫂,却是个厉害的人,必定会让身边那个会医术的墨柔检查,瞧瞧我那鸡舌香可有什么问题。不过,我可是一片好意,嫂嫂那鸡舌香自然是极好的,哪儿能有什么问题。” 春氏接过话头:“到时候,只要点燃醉芙蓉,那情蛊便是会寻上九公主,让她情难自禁,见着男人就为之相好。只不过如何安排,只能看二小姐你了。” 云蕊儿有些轻视的扫了春氏一眼,却也是瞧不上。春氏这样子的妾,又能有什么本事呢?在她瞧来,那也是一点本事都没有。至于如何安排,让王珠在大庭广众之下,因此声名尽毁,自己那也是自有安排。 而云蕊儿却又有些愤愤不平说道:“只可惜你竟然是没有那让人去死的蛊虫,否则,否则——” 若让王珠死了,自己会更加更加的欢喜和开心的。 春氏垂下头,眸子轻轻的闪动,却也是没有说话。 云蕊儿也是没别的话要跟春氏说,更是瞧不惯春氏妖妖娆娆的样儿,顿时也是离去了。 而春氏心里却在想,杀人的蛊虫,她自然是有的。 她原本是青楼里面的红倌人,自从被开苞了,裙下之臣却也是不知晓多少。 东海往来之人颇多,而春氏那些客人里面,却也是颇多奇怪的人。 其中一个,便是南疆的蛊术大师。他与春氏腻歪了三个月,教了春氏如何用蛊,临走时候将那一本秘籍,几对蛊虫给留下来。 春氏颇有天分,学得也很快。 可是春氏却不会那样子傻,帮助云蕊儿除了王珠。 不错,她是真爱云暖阳,厌恶王珠,欲图除之而后快。 可是无论,再如何强烈的恨意,也抵不过要先保住自己性命。 王珠是大夏公主,意义非凡,而云暖阳却也不过是大夏的臣子。正因为这个样子,王珠死了必须要给一个交代。到时候,自己必定是会成为替罪羔羊。 想到这一点,春氏也是颇为遗憾。 否则她也赞同云蕊儿的意思,王珠死了才好。 春氏想起当年自己和云暖阳结识,云暖阳知道自己这个秘密,她还将一只母蛊给了云暖阳。云暖阳告诉她,成为自己的女人,那也是再也不需要用蛊杀人了。当时春氏听见了,也是觉得颇为感动。 她久未用蛊术了,此刻却与云蕊儿一道算计王珠。一想到了这儿,春氏顿时不由得有些不安。 而且春氏心里还有一桩事情,却也是确实难解。 阿布花的死,分明也是蛊术所为。多年前自己送给云暖阳的蛊虫,莫非云暖阳开始用来杀人了? 而另外一边,张氏给王珠请安完毕之后,却也是轻轻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她的房间之中,此刻却也是有一个云暖阳。 如今云家上下都知晓云暖阳是宠着王嫣,却并不知晓,每次宠完王嫣后,云暖阳还会来张氏房间里坐一坐。 张氏嘤咛了一声,却也是偎依到了云暖阳的怀中。 她柔柔娇语:“我的爷,我可是听了你的嘱咐,赶着上去,给夫人请安呢,那可是丝毫不敢怠慢。” 云暖阳轻轻笑着,手指却也是捏住了张氏的下巴。 “你在夫人面前要乖,要多柔顺就有多柔顺,夫人问什么,你都要好好回答,不可骗人。”张氏楚楚可怜,轻轻的点点头。 云暖阳静静的想,不错,若是什么谎话那也是骗不了王珠的。 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对付王珠的人,那就是张氏这样子,让王珠十分轻视,唯唯诺诺得看都看不上的人。 只有这种没有用的人,方才是王珠真正不设防的。 一个试图攀附,刻意讨好的妾,那可再妙不过了。 ------题外话------ 谢谢山中的水蒸气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jiahua亲投了1张月票 296 阴谋气息 一瞬间,云暖阳的眸子微微有些深邃,言语却也是平添了几许呢喃:韵韵,你家中的生意,当初又是如何发家的? 张氏原本叫张韵,如今韵韵二字,更是两个人私下亲昵的称呼。 如今张氏听到了云暖阳这样子亲呢叫着自己,非但没什么欢喜,那面颊之上却也是血色尽褪。 张家如何发家的,这自然是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 而且,张氏也是绝不想让云暖阳知晓,自己家族背后那些难以言喻的污秽。 张氏身躯轻轻的颤抖,手掌却也是蓦然捏住了手中的帕儿。 他没有言语,云暖阳却也是自顾自的说下去:你们张家,最初靠在赌局之中引人入彀,最后将人家家产尽数算计,方才罢休。等到银钱赚得多了,方才不做这些生意了。便是你小时候,也为你父亲设局帮忙。 张氏垂下头,面颊却也是一派雪白之色。 这是张家的秘密,想不到云暖阳居然也是了然于心。 只要想到了这儿,张氏眼底顿时一阵子的惶恐! 她不要,绝对不能让云暖阳嫌弃自己,绝对绝对不能让云暖阳觉得污秽不堪。 张氏抬起头,一派楚楚之色。 她也是要向云暖阳求饶,想要说自己从前都是迫不得已,都是家里强迫,自己是无可奈何。 张氏有那许许多多的话儿要说,可是话儿到了唇边,还未说出来,却也是被云暖阳那一根手指轻轻的按住了唇瓣。 云暖阳的眼底流转了笑意,可那笑意之中,却也是有着忌讳莫深的味道。 而他的嗓音,却也是一如平时的温淳:而如今,我就要你,将你从家里学来的手段,尽数用在王珠身上。 云暖阳唇瓣贴着了张氏的耳垂,却也是低低言语:这些日子,你不是伏低做小,极尽卑微,不就是为了博得九公主的信任?得了我那夫人的信任,你家学渊源,加上我的一番筹谋,那是必定能将她引入彀中! 张氏心尖儿掠过了若干念头,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云暖阳原本就让自己千方百计接近王珠,既然是如此,此事必定并非是来诈自己。 想到了这儿,张氏那孱弱的面容宛如一朵娇柔的花儿冉冉绽放,一双秀润的眸子却也是饱含了泪水。她样子分明也是泫然欲泣,却也是轻轻柔柔,言语如轻雨:妾身,妾身从了就是。只要爷莫要瞧不上我了。 云暖阳却也是轻轻品尝张氏面颊之上的泪水,轻轻的说道:放心,我的心肝儿,哪里能够当真冤屈了你。你为我做事,我自然是怜爱你,疼惜你,哪里会对你有半点轻忽之情。 而云暖阳虽然是这样子言语,心中却另外有一番想头。 张氏一贯都是楚楚可怜,自己也是颇多怜惜。 可一旦知晓张氏并不是那么白莲花,那纯善外表却也是张氏的伪装,云暖阳的内心顿时也是平添了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喜。 大约自己纵然是坏事做绝,然而却也是要求身边女子要纯善如真正的白莲,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只不过这样子的情绪,云暖阳却也是并未流露半点。 如今张氏,可是有大用。 他朝着张氏红润的唇瓣狠狠的吻下去,好半天方才松开,把个张氏闹得气喘吁吁,发丝凌乱。 张氏慢慢的缓过劲儿,方才也是说道:只不过那九公主性子刚强,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当真能如此容忍,乖巧听话。 云暖阳舌尖儿轻轻舔过了张氏的耳垂,一双眸子之中却也尽数都是算计的光彩。 她自然是不会听我的话,而且,整个东海没人能让这刁蛮公主听话。可是我自然有治她的法子。 想到王珠对自己的羞辱,想到王珠将自个儿扔到了猪圈里面,云暖阳的内心之中顿时流转了极为深邃的恨意。 他从袖中掏出了一枚玉做的请帖,却也是极为精致。 白玉为底,金线镶嵌,十分华美。 张氏也是见惯财帛的人,见之却也是眸子一亮,十分惊讶。 她手指轻轻抚摸这块请帖:这枚玉牌,也不知是谁做的,当真好生阔气。 碧灵宫在东海修建了重霄楼,据说修建得十分华贵,什么享受都可以。这赌字一道,自然也是能令人熏醉欲狂。想来,这其中也是有的。 云暖阳也是轻轻的解释,眼中一缕算计之意却也是更浓些了:王珠身为大夏公主,可若她在碧灵宫的地盘之下,彻彻底底的输掉了。她若赖账,那么就是拂了碧灵宫宫主的颜面。这样子的行事,碧灵宫宫主又如何能容?她若乖乖巧巧的,肯愿赌服输,至多也不过是倾家荡产。可是若是不肯听话,在碧灵宫跟前言语不顺,那就不是折损钱财这么简单了。 碧灵宫行事,那也是素来都是心狠手辣。 正因为这个样儿,云暖阳却也是乐见其成。 最好是王珠大发脾气,最后被碧灵宫抹杀掉,那方才是最为美妙的事情了。 云暖阳和碧灵宫也是没有什么交情,可是却也是并不妨碍云暖阳借势。 借助碧灵宫的势力,让王珠一无所有。 他按住了张氏的肩头:更何况,我会安排好精通赌术的人,与王珠对赌。到时候,你只需让王珠沉迷其中,流连忘返,甚 297 各自算计 云蕊儿咽下了心中嫉恨,却也是亲亲热热的挽住了王珠。 “嫂嫂,你今日当真是姿容出挑,若不是你已经嫁人了,只恐怕不知晓多少人动心呢。” 说到了这儿,云蕊儿伸手捏住了王珠的手掌。 王珠手掌微微冰冷,云蕊儿打了个寒颤。 她那娇美的面容之上,热络的笑容却也是微微一僵。 云蕊儿回过神来时候,却也是顿时不觉再打起了精神。 她心中酸意颇浓,心忖王珠不是想要讨好云暖阳吗?既然是这个样子,自己也大可以用些手段,从王珠那里弄些好处。 云蕊儿眼波在王珠身上逡巡,最后却也是落在了王珠腰间的玉佩之上。 她眼珠子尖,一眼就瞧出这块玉佩是绝好的。 如此材质,质地温润,当真是难得一见。 云蕊儿蓦然一伸手,就将这玉佩抓到了手里。 她面颊流露出甜甜的笑容,朝着王珠说道:“好嫂嫂,你这块玉佩当真极好,我瞧着也是喜欢,你送给我好不好。” 王珠这样子瞧着,心底蓦然浮起一阵的恼怒。 她自认养气的功夫不错,却也是被云蕊儿气得破功。 而王珠生生压下了胸中一缕焦躁,淡淡说道:“自然是不好。” 云蕊儿眼珠子一转:“不就是块玉佩,怎么这样子小气?嫂嫂,大哥可是不喜欢小气的女子。若你疼爱蕊儿,我也是帮你在大哥面前说些好听的话。否则呀,我就去给大哥说,说你整日欺辱我。” 她手指轻轻抚摸这块玉佩,笑吟吟的说道:“这天底下有那么多的玉佩,我一点儿都是不喜欢,偏生喜欢嫂嫂这一块。嫂嫂若是答应你,我自然是会待你极好。” 本来这玉佩莹润,云蕊儿就是十分喜欢了。 若是能从王珠手里面,将这玉佩夺过来,那岂不是更加美妙。 这般想着,云蕊儿心中更是愉悦。 王珠不是一门心思跟王嫣争宠?这要紧的时候,关系大局,想来王珠却也是忍下来了吧。 王珠却也是不与云蕊儿言语了,转头便道:“红娇!” 红娇冉冉一笑,那笑容却也是说不出的娇媚。 随即云蕊儿手腕一麻,手中玉佩便是被红娇夺了去了。 一转身,红娇将玉佩恭恭敬敬的给了王珠。 王珠用丝帕擦了擦,又将这帕儿扔在了地上。 她手指轻轻的将这块玉佩系在了自己的腰间。 这血玉原本是碧灵宫宫主给的,王珠原也并不如何在意。 然而如今既然是被云蕊儿夺走,王珠再取回来时候,顿时也是平添几许爱惜了。 而王珠的口中,却也是不觉淡淡的说道:“蕊儿,别人的东西,可是不能乱动,实在是有失教养。” 一句句尖锐的话,好似来打云蕊儿的脸,让云蕊儿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她万万是没想到,王珠居然是会如此对待自己。 莫非心里肯定,云暖阳已经是对她情根深种了,所以对自己也是这样子的不理不睬? 云蕊儿原本以为王珠会退让,却没想到,王珠非但没有退让,还让下人动手,甚至还训斥自己。 这手帕扔在了地上,不就是嫌弃自己太脏了,有意甩脸子。 云蕊儿的内心之中,却也不是滋味。 王珠不理不睬,径自走了。 云蕊儿瞧着王珠的背影,暗自跺跺脚,随即却也是跟上前去了。 今日早有计划,那也是只能如此隐忍。 若不能博得王珠喜欢,到时候如何做手脚? 云蕊儿想到了这儿,虽然内心之中充满了怒火了,却也是顿时跑过去,追上了王珠。 “好嫂嫂,我年纪还小,就算做错了什么事情,你也应当原谅我吧。” 云蕊儿言语之中,充满了娇嗔之意了。 她口中言语虽然是有些无礼,却也是天真无邪,仿佛她做的不过是一桩孩子气的事情了。 王珠目光流转,落在了云蕊儿明艳的面颊之上,却也是到底有些讶然。 虽然早知晓云蕊儿有些算计,可是云蕊儿的厚脸皮,倒是出乎王珠的意料之外。 云蕊儿得罪了人,倒是能咽下这口气,果真是有唾面自干的精神。 王珠目光在云蕊儿的面颊之上流转,云蕊儿侧过头,轻轻的跺跺脚:“人家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却当真了。” 王珠唇瓣轻轻的翘了翘:“是开玩笑,倒也是极好了。” 云蕊儿垂下头,羞涩的笑了笑。 她手掌轻轻的拂过了裙摆,跟随上王珠娉婷而去的身影。 云蕊儿厚着脸皮,好似狗皮膏药一样,死死的的贴着王珠而去。 张氏至始至终,都是极为温顺的站在一边。 王珠和云蕊儿明争暗斗,张氏都好似瞧不见一样。 两尊大佛相斗,自己一个都是惹不起。 张氏眼观鼻鼻观心,却也是轻轻的跟了过去。 云暖阳说得没有错,这样子不起眼的柔弱样儿,王珠方才会不设防。 马车之上,云蕊儿好似什么事儿都是没发生一样,仍然是嬉笑,和王珠说话儿:“这碧灵宫,倒是会故弄玄虚,不过是一处玩乐之地,何至于这般大张旗鼓?” 云蕊儿就是不甘愿,碧灵宫这样子的闹,简直夺走了云家的光彩。 王珠垂下头,瞧着自己那宝石指甲套儿,却也是嗤笑:“云二小姐,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不懂。” 云蕊儿心中不快,那些碧灵宫的人再厉害,自己大哥也不差。 只不过这些话儿,她也是不好与王珠争辩,生生的咽到自己肚子里去了。 这一次,自己还要凑到了王珠跟前说话儿,心中顿时也是好生不悦。 云蕊儿闹得一肚子闷气,心中越发不喜欢那碧灵宫宫主。 马车缓缓行驶到了重霄楼,云蕊儿下了马车,顿时也是吃了一惊。 王珠轻轻一拢衣衫,听着云蕊儿惊讶的叫声,顿时也是下了马车。 她抬起了头,任由那清风轻轻吹拂衣衫。 阳光轻轻的照射过来,折射在王珠的眼中,让王珠也是不觉眯起了眼睛。 她容色如雪,一贯平静如水的面容却也是流转了淡淡的惊讶之色。 原本那重霄楼以竹子搭成了架,用绢绸遮挡住,如今一夕拆开,那华美的建筑顿时也是露出来了。 白玉为阶,紫金为檐,镶嵌了许多各色宝石,流光溢彩。 放眼望去,亭台楼阁,一片连绵望去,光彩灼灼。 如今这一片建筑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流光溢彩,宛如琼楼玉宇,天上的景色。 放眼望去,太阳正在那塔边,光彩流转间,却也是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眼前这一切,当真是令人十分惊叹。 就连王珠,也是隐隐有些震慑之意。 云蕊儿原本在马车之中,口吐对碧灵宫的轻蔑,可是此时此刻云蕊儿却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短短时日,碧灵宫竟然是建造了这样子的华贵府邸,实在是令人震惊。 自己说的那些话儿,实在是有些可笑。 方才云蕊儿在马车之中说的话,不过是意气之言。 如今云蕊儿想起了碧灵宫的种种的传言,却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她目光扫向了王珠,心中却也是不觉在想,自己那些话儿,原本不该让别的人听到。 好在,今日就是已经能将王珠处置掉,自己那些议论的话儿,想来也是传不出去了。 云蕊儿却也是轻手轻脚,跟着王珠轻轻的进去。 她和王珠的身影没入了入口之处,而一道目光却也是有些悠远,深深的追随王珠而去。 云暖阳负手而立,心中半点没留意云蕊儿,只一颗心全是王珠。 王珠,王珠,这可恨的九公主。她明明是自己的妻子,却半点没曾在意自己,甚至还让自己不能亲近。 云家的人都议论,说自己刻意冷落王珠,方才是去宠信了王嫣。 然而真实如何,唯独云暖阳自己是清楚的。 明明是王珠身为公主,却是对自己敬而远之。 正因为云暖阳一颗心全部都是放在了王珠的身上,所以竟然是全然没有留意到云蕊儿的异样。 以云蕊儿的性情,竟然是如此亲近王珠,这原本也是有些奇异的地方。 可惜,云暖阳居然是全未所觉。 他蓦然侧头,瞧着身边一道人影。 “方罗浮,你可是有把握,赢了王珠?” 他身边一名中年汉子,正是云暖阳口中的方罗浮。 对方容貌平平,眼中却也是掠动的精光,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觉流转几许阴柔的光彩。 他垂下头,转动手中那翠色的扳指,不觉说道:“别说这九公主是大夏公主,也不懂这其中猫腻,便是精通赌术,也绝不会是我的对手。” 方罗浮容貌寻常,便是这样子的姿容,也是不容易引起别人的警惕之心。可是在他手下,所赢下的赌局也是不知晓多少,更是不知晓让多少个家庭家破人亡。 他十根手指之上,均是套着一枚枚的戒指,有金有银,有铜有玉。 一枚翠色的手搓,却也是在他十根手指头间灵巧翻滚,宛如活物一般。 如此漫不经心的手段,更是足以显得对方手指灵活。 云暖阳眼皮低垂:“你是叶家小姐给的人,我自然是信得过。” 他不得不承认,王珠手腕厉害,并且还对自己颇为了解。正是因为这个样儿,云暖阳自然是要出奇制胜。 这个人,就是云暖阳通过叶笑儿寻觅的赌术高手。 有了张氏这个内应,还有方罗浮这个外援,可云暖阳是个仔细的人,仍然是不肯放心。 “你说的那种药粉,当真是有如此奇效?” 云暖阳睫毛轻轻的颤抖,压下了心中一缕烦躁之意了。 方罗浮好奇的瞧着云暖阳,早听闻云暖阳十分能干。可是此刻方罗浮瞧来,竟然也是不觉得如何。云暖阳心浮气躁,并没有成竹在胸的稳重感觉。更何况,云暖阳怎么就对王珠怕成那个样子? 那王珠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又不是什么母老虎,何苦畏惧如斯呢? 只不过方罗浮是叶笑儿重金礼聘的客卿,也是耐下性情,一番解释。 “那曼陀罗花粉,原本就是一桩十分奇妙之物。一旦服下去少量,便是会血脉贲张,十分兴奋,而且微微有些迷幻作用。到时候热血上涌,不知不觉输了许多银钱,那也是自个儿都是不觉得。” 说到底,方罗浮也是觉得云暖阳委实太过于小心了一些。 便是王珠不服用这曼陀罗花粉,也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 而云暖阳冷冷哼了一声,一瞬间云暖阳的眼神也是微微有些深邃。 眼前的一切,都是这样子富丽堂皇。 碧灵宫的势力,更是让云暖阳为之瞠目结舌,甚至隐隐受了打击。 只不过云暖阳也是安慰自己,正因为碧灵宫的神秘和强大,正好借助此事,将王珠除去。 另一头,王珠和云蕊儿便是早就踏入了重霄楼里面了。 说是重霄楼,实则碧灵宫在东海所建,是偌大的一片院子。 远远瞧着,已经是美轮美奂,一入其中,更是金碧辉煌。 云蕊儿瞧得目瞪口呆,实在是难以想象世间竟然能有如此美妙的地方。 她深深呼吸一口气,肺腑之间全是令人迷醉的熏香之气。 花圃之中,金银为枝,玉石雕花。除了这些精致的人工花树,还夹杂大量的真花树。 云蕊儿也是觉得自己眼睛瞧不够了,这些花儿白的似学,红的如火,有的大如碗口,有的小如繁星。至于究竟是什么品种,云蕊儿居然也是瞧不出来了。 更何况空气之中那如兰似麝的清香,却也是不知晓究竟是人工调出的香,还是花蕊散发的想起。 那曲折的道路间,一些重霄楼的侍女侍从,穿梭其中。 他们一个个,年纪尚轻,个个容貌俏丽,姿容妍丽,面上堆积欢愉的笑容,显得也是格外的可亲。 云蕊儿瞧了瞧,却也是不觉压低了声音:“这些侍从,都是从徐夫人那里买来的吧。徐夫人调教的奴婢,个个都是进退有度,举止优雅,十分难得。买一个,都要花一万两银子。若非豪门,只恐怕也是买不起的。” 云家家境不差,云蕊儿也是千宠万宠,娇宠着长大的。 寻常的富贵,云蕊儿也是不放在心上。 只不过如今,云蕊儿却也是瞧花了眼,满心的惊叹。 而此时此刻,王珠的话儿却也是回荡在云蕊儿的耳边:“传闻碧灵宫的宫殿,是修建于西昆仑的雪山之上。那里的冰雪,可谓是常年不化。可那花园里面,却也是四季如春。并且,宫殿修建得美轮美奂,人间难见。这里虽然是十分华丽,只恐怕还是远远比不上碧灵宫在雪山之上的宫殿吧。” 云蕊儿听到了耳里,却也是不觉为之咋舌。 这里的奢华,却也是让云蕊儿目不暇接,真正的碧灵宫究竟如何的奢华,云蕊儿也是难以想象,简直是说不上来了。 此时此刻,云蕊儿的内心之中,竟然是不觉有一个疯狂的念头。 若天底下,哪个女人能掌控碧灵宫宫主,岂不是高高在上,那也是站立在世上的巅峰? 只不过碧灵宫宫主宛如镜花水月,又哪里是寻常之人能够掌控的。 不知不觉,云蕊儿却也是随着王珠走到了拱桥前。 那拱桥美轮美奂,镶嵌珠玉,这也是自然都是不必说了。更十分出挑的则是,池底乃是许多块翡翠拼成。 这些翡翠雕琢精细,磨成了水纹。阳光照耀之下,便是此处没有水,却也是瞧着好似有盈盈水光。更不必说,这翡翠河中,也是引入了活水了。 水波流转,盈盈生辉,两相辉映,瞧着真假难辨,仿佛这一池碧水就是流动的翡翠一般。 云蕊儿眼见,瞧见河边细沙,竟然并非是白沙,而是碎掉的玉粉。 她瞧得失魂落魄的,过了瞧,便是踏入了那楼中。 重霄楼中,无论是珍馐百味,还是俊男美女,各色赌具,都是置办得一应齐全。 云蕊儿召唤了一个婢女:“我和嫂嫂走得乏了,你们这儿可有清静些的房间,让我与嫂嫂略为休息。” 一转头,云蕊儿又甜甜笑着说道:“嫂嫂,咱们休息一阵,喝杯清茶,再慢慢的走一走,好好的玩一会儿,你瞧好不好?” 王珠不置可否,笑着说道:“这自然可以。” 那美婢却十分殷切,将王珠领入一处雅间儿,又嘱咐下人,送上香茶水果,糕点熏香。 王珠举起银箸,夹起一块糕点,轻轻一品。 这千层糕是江南的糕点,要做得酥软可口,十分不容易。 想不到远在东海,千里迢迢,居然是能品尝到正宗的江南糕点,王珠的心里面也是有几分称赞。 她原本喜欢吃甜食,忍不住多咬了一口。 却忽而想到了什么,不觉微微一怔。 王珠素来喜欢甜食,她不觉想起曾经收到的那盒桂花糖,还有自己流落郴州,沿途吃的那些甜点。 那些甜点明着是姚蛟安排,实则是晏修讨好她的主意。 想到了这儿,王珠内心蓦然流转了几许的酸楚。 好似晏修这样子的不在乎仁义道德,满手血腥,一肚子狡诈算计的少年,有时候又可以这样子的温柔体贴。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将晏修埋藏在一个别人瞧不见的地方,自己也可以藏得很深。 可是属于那个少年的记忆,却也是会时不时的冒出来。 让自己的心尖儿,顿时也是流转几分酸意。 云蕊儿不喜欢吃甜点,只轻轻喝了一口茶水。 她掏出了手帕,明明额头没有汗水,却也是匆匆的擦了两下。 云蕊儿余光扫了过去,却也是瞧见自己丫鬟已经照着自己嘱咐,悄悄换了香。 原本上等的龙延香,却也是换成云蕊儿早准备好的醉芙蓉。 云蕊儿心尖儿一缕甜意却也是更浓了。 她轻轻的站起身,含笑对王珠说道:“嫂嫂,我出去找找大哥,让他也来这儿和你说话。” 这样子说,也是拴住了王珠,让王珠不好乱走。 王珠不是想要讨好大哥欢喜吗?自然不会走了。 肯定,还要找机会,跟云暖阳多说几句软绵绵的情话。 王珠自然应了,再轻品一口茶水。 云蕊儿再扫了张氏一眼,这张氏软腻腻的,整日在王珠身边围着,只顾着讨好。 眼瞧张氏如此,云蕊儿冷哼了一声,心中也是不欢喜。 不过张氏这样子腻着,总也是会没什么好下场。 张氏这样子一个柔弱女子,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待会儿制服起来,那也是十分容易。大不了,将张氏杀了灭口。谁让这个张氏,腻歪的讨好王珠,瞧着就是让自己说不出的恶心。 云蕊儿冷哼了一声,一双眸子顿时也是流转了灼灼的光彩。 况且张氏这个妾,能得到云暖阳的喜爱,也是让云蕊儿十分不快—— 离开房间,云蕊儿面上的甜美可人顿时也是荡然无存了。 她面颊有些阴冷,冷冷哼了一声。 而云蕊儿内心之中,一缕恶毒之意却也是蠢蠢欲动。 这些日子,自己在王珠跟前伏低做小,不就是为了今日狠狠的出这口气? 如今那胜利的果实就已经在自己面前了,好似成熟的果子散发了动人的甜香,让云蕊儿垂涎欲滴。 她一颗心砰砰的乱跳,掩不住心中那蠢蠢欲动的激动。 而正在此刻,一直跟随云蕊儿的丁家人却也是悄悄过来,领着云蕊儿前去见丁峰。 云蕊儿帕儿擦擦了面颊,抬起头来时候,又是一派甜美。 她如一条灵蛇,悄无声息,溜入其中一个房间。 里面一个男子,容色阴郁,面颊苍白,正是云蕊儿的爱慕者丁峰。 他被姚蛟所废,如今瞧着却也是越发阴郁。 ------题外话------ 谢谢狮子和牛亲投了1张月票 298 算计环中环 云蕊儿抬起头来,却也是一脸泫然欲泣之色。ggaax 她面颊流转了几许关切之色,泪水盈盈。 阿峰,却也是没想到这个样儿。若不是因为我,那九公主也是不会对你狠下杀手,这般算计。 说到了这儿,云蕊儿的一双眸子却也是泪水盈盈。 放心,等我将这个贱婢弄回家,一定为蕊儿你出这口恶气。 丁峰瞧着云蕊儿,眼中怜爱无限。 这些日子,有关云蕊儿的传闻,丁峰也是听说了。 可是,那些话儿,丁峰一点儿都是不相信。 云蕊儿得罪了王珠,所以王珠才这样子陷害云蕊儿。 好好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家,居然是被王珠弄得名声尽毁,丁峰说不出的心疼,却也是生生给气疯了。 云蕊儿掏出了手帕,轻轻去擦眼底那点泪水,面颊之上却也是流转几许迟疑之色:这,这总有些不好。 就算云蕊儿将王珠恨透到了骨子里,却也是仍然记得自己在丁峰心中的样子。 自己清纯如水,十分单纯。就算是自己步步诱导,让丁峰算计王珠,嘴里自然是要推脱的。 云蕊儿说到了这儿,却也是微微哽咽:只不过嫂嫂进门,大哥就再不理会我,还跟我生出几许嫌弃。阿峰,嫂嫂当真这样子好? 她说话原本也是半真半假,如今说的时候,心尖儿反而当真有几许泛酸。正因为这个样子,云蕊儿面颊之上的伤感,倒是当真有些货真价实起来了。 丁峰眼见佳人泫然欲泣,更不觉一股子热血上涌。 云蕊儿眼角一缕幽光轻扫,瞧见了丁峰样子,更是不觉得意。 那香点燃了,王珠必定是会昏昏欲睡。 丁峰这一次,身边是带了几个人的,自然是能将王珠身边几个服侍的弄倒。 也是王珠疏忽,那个会武功的丫鬟红娇,这一次并没有跟过来。 而种了蛊,王珠先是昏睡,昏睡一刻之后,就不可遏止春情勃发。 到时候,说她不是自愿的,也是没有人相信。 大哥那样子骄傲的人,又怎么会要这样子一个破烂货色? 想来,必定是会将王珠扫地出门。 大夏皇族尊贵又如何,难道还能硬要将个烂货给封疆大吏? 到时候丁峰将王珠弄去,做个撒水丫鬟,想要怎么折磨,都是可以的。 若大夏皇族气不过,饶不了丁峰,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无论如何,自己都是立于不败之地。 云蕊儿眼珠子一转,便是借口自己心绪纷乱,想要出去走一走。 实则自己也是要离丁峰远一些,好让自己和这桩事情全无关系。 丁峰炽热的目光落在了云蕊儿的身上,灼灼火热,而云蕊儿也是并非没有察觉。 她面颊红了红,一派娇羞之态。 实则内心之中,对丁峰毫无感觉。 丁峰不过是个废人,对自己再好,也没什么用处。 不过这个废物,倒是能有最后一点用处。 丁峰眸中的火热,云蕊儿也是故作不知。 而丁峰贪婪的看着云蕊儿窈窕的背影,直到消失,丁峰方才也是收回了属于自己的目光。 他是武将出生,而且天资出挑,如今沦为废人,自然是心中郁闷之极。 云蕊儿说得没有错,就是王珠刻意嘱咐,自己方才是伤得这样子重,并且彻彻底底的沦为废人。 他一番举动,也不单单是为了云蕊儿出气,而是因为自己心中不顺,非得要争个高低。 丁峰在家中,原本也是受的。 正因为这个样子,丁峰如今虽然是废了,家中还是安排了几个手下。 这些下人,都是极为听话。 王珠身边虽有几个服侍的女子,想来也是能极轻易解决。 至于王珠,丁峰对她可谓颇为厌恶,是绝不会和王珠相好。 弄倒了王珠,让王珠和自己一个下人私通,也就是了。 这样子一个蛇蝎妇人,丁峰可是不想沾染一根手指头。 丁峰打起精神,便要行事。 然而他叫了几声,却无人应答。 丁峰不觉皱起眉头! 自己和云蕊儿说话,自然不想被人打搅。故而房中其他的人,都是被丁峰遣散出屋子。 然而这些个不长眼的,难道不该就在屋外等候,死哪儿去了? 丁峰面颊微微扭曲,眼睛之中更是蕴含了一缕戾气。 自从丁峰那手废掉了后,性儿可谓是更加喜怒不定。 这些下人,越发不知分寸。 等回到了丁家,定然是要狠狠鞭笞。 丁峰言语之中饱含了浓浓的寒意:一个一个,当真不知死活。 莫非自己成为废人,这些不长眼的下人,个个都是不知晓分寸了。 便是在在这个时候,一道冷冰冰的轻笑,却也是回荡在丁峰的耳边。 蓦然,丁峰喉咙一紧,竟被一只青黑色的手掌死死的掐住! 他顿时大骇,欲图挣扎。 只不过对方手掌好似铁铸的一般,竟然是没有动摇分毫。 要说,我也好奇,有人为什么居然算计那个什么大夏九公主。那个女孩子,可是跟妖魔一样。便是我,也是有些畏惧呀。 那黑衣的杀人也是无聊,一边动手,一边还跟丁峰唠嗑。 跟咱们那个宫主言语,却也是不落下风的女子,可是没有几个了。 他口中说话,手上的力气却也是未见有半点松懈。 丁峰呼吸都不过,哪儿能听清楚这杀手做什么。 他只觉得脑子渐渐晕厥,眼前一阵子发黑。 咔擦了一声,丁峰脑袋也是软绵绵的倒在了一边。 那只黑色的手,却也是松开,而丁峰那脖子之上,却也是留下了黑黛色的手指印儿。 这华美无比的宫殿,如今却也是顿时添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流苏拉开,丁家几个下人的尸首早就躺在了流苏之后,而丁峰那具还有温热的尸体也是再次给扔了过去。 离去的云蕊儿却也是浑然不觉。 想到今日的算计,云蕊儿更是步伐轻盈,步步生莲。 这华丽之极的重霄楼,云蕊儿也是觉得十分美丽,更是想要到处走一走。 蓦然,云蕊儿瞧见了一道身影,顿时眼前一亮。 她顿时莲步轻移,到了那人身边,却也是亲亲热热的挽住那人胳膊:大哥,你也来了。 云暖阳初来重霄楼,也是被这里的华丽所震慑,只不过他到底有些心气儿,也是没觉得如何。 他目光逡巡,也是想要寻觅王珠,却也是没见到居然遇到了云蕊儿。 从前云暖阳顺风顺水的时候,他对自己这个美丽娇俏的妹妹也是有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如今云暖阳一阵子的心烦气躁,自然无此心思应付云蕊儿。 再者每次云蕊儿纠缠于他,总是少不得那些争风吃醋之事,云暖玉也是微微有些厌憎之意了。 如今云蕊儿的眼底流转淡淡的情愫,云暖阳却没什么怦然心动的感觉。 云暖阳目光流转:蕊儿,你既然是到了这儿,可是有瞧见九公主。 云蕊儿顿时一副极为生气的样儿,软腻腻的说道:大哥,你还说不会成亲之后就冷落我了,我瞧都是骗我的吧。怎么今日你就只顾找嫂嫂,都不肯理会我了。 她这个样儿,分明也是想要云暖阳哄哄自己。 只不过今日云暖阳诸多算计,哪里有这份心情? 云暖阳唇角不觉蕴含了一缕笑意,却也是说道:既然如此,我自己去找一找。 落在云蕊儿眼里,就是云暖阳对王珠情深意重。 云蕊儿心中气苦,怎么云暖阳就跟王珠腻歪成这个样子,一到这儿,竟然一股脑贴过去。 不是说了,好几日没有王珠,已经对王珠腻味了? 怎么现在,还来找王珠? 莫不是自家大哥,只不过是王珠耍耍花,欲擒故纵? 那可不成,自己总要暗中使个绊子。 王珠不在这儿,自己总是要用个心计。 瞧着云暖阳的背影,云蕊儿也是匆匆的跟上去。 大哥,你这么爱惜嫂嫂,我却也是为了你觉得可惜。 她轻轻把玩自己一缕黑发,含酸说道:我原本也是不该多言,只觉得嫂嫂的内心,似乎有别的什么打算。她随身带着一块玉佩,十分珍贵,似乎是什么要紧的朋友给的,宝贝得紧。说不定,嫂嫂来到了东海,有了别的知心人。 这样子说着,云蕊儿也是抬头瞧着云暖阳。 这但凡男子,必定是不容这般羞辱。 便是没影子的事儿,心中必定是很嫉恨难平。 只恐怕,云暖阳的心里也是会添了个疙瘩。 云蕊儿顿时抬起头,去瞧云暖阳面上神色。 云暖阳容色温润,却也是如平时一般,瞧不出喜怒。 他唇角掠动一缕笑意,瞧着云蕊儿说道:蕊儿,你还是跟从前一般,淘气得紧。只不过这样子的话,以后可是不必多说了。 云蕊儿瞧在了眼底,却也是为之气结。 自己好似不依不饶的小丑,而云暖阳却也是不为所动。 那个王珠,当真能这样子好? 云蕊儿心中酸楚,却也是不肯服气。 她故意说道:大哥,我可不理会你了,要自个儿走一走,再不与你一道。 云蕊儿这样子说,自然是想要云暖阳对自己呵护一番,哄哄自己。 云暖阳妙语连珠,总是随意几句话,都是能让自己极为欢喜。 云暖阳却另有一番心思。 自己今日原本是有所算计,领着云蕊儿一道,并不如何方便。 既是如此,云蕊儿若是离去了,却也是再好不过的一桩事情。 云暖阳刻意说道:既是如此,蕊儿自己去略作休息,散散心。 云蕊儿顿时大怒,心忖自己在云暖阳的心中,莫非是一点分量都是没有? 她心中恼怒,却也是当真便是走了。 想到了恼恨的地方,云蕊儿却也是狠狠的跺跺脚。 一想到王珠今日要备受蹂躏,云蕊儿方才是舒坦了几分。 若云暖阳见到王珠那极为不堪的模样,一定是会悔恨自己对王珠的呵护有加。 而云蕊儿心中不悦之意却也是更浓,明明不过是一块顽石,怎么有人却当作珍宝,百般呵护? 反而自己这块金字,藏在了泥地里面,却不被云暖阳欣赏。 想到了此处,云蕊儿一股子酸气上涌,却也是生生的压下去。 今日云蕊儿缠着王珠来的,故而也是还未见到她那几个相熟的贵女。 云蕊儿左顾右盼,只希望挑个认识的人说话。 到时候,王珠那档子丑事给扯出来了,也是全与自己无甚关系不是? 正自此刻,一道慈和温柔的嗓音顿时也是响起:这不是蕊儿吗?好端端的,一个大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这嗓音对于云蕊儿而言并不陌生,她抬起头来,正好瞧见了海夫人杨氏。 杨氏虽然行为不堪,可是也当了几年正室,举手投足之间倒也有些贵气。 她人到中年,仍然是风韵犹存。若无几分姿色,也是不能让海家那位了这么多年了。 云蕊儿闻言,却也是委屈无比:唉,伯母,我当真是委屈得很。哥哥叫我家里诸多容忍,顺着嫂嫂,免得家宅不宁。从小到大,我也是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可为了家里的安宁,我也是只能这样子忍下来了。却也是没想到,嫂嫂掐尖要强,硬是和我不肯干休,处处跟我为难。我受不过气,跑出来,遇到了大哥,反而受了一番训斥。 说到了这儿,云蕊儿手帕轻轻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这一番悲切的控诉自然也是假的,然而云蕊儿的悲伤的模样,却也是并非假装。 她对云暖阳本来就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心思,偏生也不能和别人说,只能借着兄妹的名分亲呢。正因为如此,这说不出的苦闷顿时化为对云暖阳身边女子的嫉恨。偏巧云暖阳又似乎对王珠另有一番心思,两相逼迫,却也是让云蕊儿心中恨意更浓几分。 如今云蕊儿一番哭诉,却也是另外一桩打算。 杨氏小肚鸡肠,心胸也是不宽阔,必定是深恨王珠。 这些话儿,不必自己开口,杨氏也是一定会传出去。 如今杨氏却也是捏着云蕊儿的手掌,十分关切说道:我的乖儿,想不到你这样子冰清玉洁的好女子,居然是受这样子的羞辱。要我瞧来,你哥哥必定是太糊涂,方才不肯怜惜你这个乖巧听话的妹妹,反而帮着那不相干的女人。 云蕊儿却一派害羞:伯母,你快别说了,这一切都是蕊儿的错,是蕊儿不够大度。 杨氏更是感慨不已。 在杨氏看来,云蕊儿虽然是出身名门,可是丝毫没有娇贵之气,性格也是爽爽快快的,也不像自己如今这个儿媳心计颇深。 云蕊儿哭诉够了,方才抬起头来,一脸好奇之色:怎么没见海家的少夫人,不会,不会是她不懂事,居然还记伯母你的气吧? 云蕊儿自己不痛快,也是不想要别人痛快,更是想要寻崔清河出气。 上次自己受了羞辱,自然也是不能罢休。 一说到了崔清河,杨氏那慈和的面容顿时也是不觉多了一道裂痕。 她面色僵了僵:谁说不是呢?不是说是崔家出身,名门贵女?怎么连这基本的礼数都是不懂?外人两句挑拨的话,她倒是当真相信了,整日和我这个婆婆置气,如今更是不肯陪我来这儿了。 至于崔清河跟杨氏说的什么要照顾芦娘这个赔钱货,在杨氏瞧来这根本不过是个可笑得借口。也亏这个女子,大言不惭,竟然是说得出口。 云蕊儿眼波流转:那海大哥呢,莫非也是信了那些鬼话? 上次海飞龙不顾自己,跑去讨好崔清河,云蕊儿也是觉得面上无光。 提到了这儿,杨氏更是愤愤不平:他倒听那贱妇挑拨了,半信半疑,今日竟然说不来了。若不是我软磨硬泡,他哪里会出面?人虽然是来了,一颗心却还在那女人的身上,我对他直是说不出话来。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却如此不孝,简直是忘恩负义。 云蕊儿却一边相劝:海大哥是一时糊涂,等他想明白,自然也是知晓自己是不应该的。 她心念流转,却也是觉得一切都是极好的。 海飞龙来了,她可知晓怎么摆布海飞龙。 等海飞龙陪了自己一天,回去让杨氏一说,还不将崔清河活生生的气死了。 杨氏亲热得拉住了云蕊儿的手:蕊儿,还是你乖巧可人,今日我有些私底下的话儿要跟你说,你跟我一起,可是不许走。 云蕊儿当然也是不会走,她和杨氏一道,也是想办法说些话儿将杨氏逗得眉开眼笑的。 杨氏心中那个念头更强了,云蕊儿若是自己媳妇儿,那也是不知道多好。 林公子都说了,这小丫头命贵,不但旺夫,还能生个大胖小子。 只不过也如林公子说的,云蕊儿家里富贵,便是对海飞龙有意,也是不肯委身做妾。 而海飞龙,偏生喜欢那个妖娆的狐媚子,那是绝不肯休妻。 除非,除非生米做成熟饭—— 杨氏眼睛里面,更是不觉流转了算计的光芒。 若云蕊儿没了贞操,只能委屈了。 到时候也不亏了她,让她做平妻,而不是做妾。 自己这个做婆母的多帮衬,让云蕊儿在海家比崔清河风光。 一想到了这儿,杨氏一颗心就砰砰乱跳。 她瞧着云蕊儿,一时竟然是有几分心虚。 人前杨氏也是对林蕊儿疼爱有加,一副慈和长辈的样子。一想到要做出这样子亏心的事情,杨氏也是不免觉得有些心虚。 然而杨氏这样子的人,原本就是最自私不过了。她面上对云蕊儿好,甚至觉得云蕊儿比崔清河好,这都是十分肤浅的感情。 比起杨氏自己和儿子的利益,牺牲云蕊儿根本不算什么了。 更何况,杨氏也是会为自己找理由。 云蕊儿也是到了说亲的年纪,仍然是不见有什么动静,足见云蕊儿心里有人,定然是早就深爱海飞龙,所有不肯委屈自己。 若不是喜欢海飞龙,又怎么会顶着别人的议论和崔清河的白眼与海飞龙相好? 杨氏口中说崔清河心思不正想多了,其实心里是觉得必定是有些什么。 瞧来云蕊儿也是因为不乐意当妾,所以不肯松口。 自己也是成全云蕊儿! 两个人有说有笑,却也是各怀鬼胎,各自算计。 外人瞧见,杨氏和云蕊儿却好似亲母女。 另外一边,王珠雅室之中,王珠却也是瞧着那醉芙蓉的香烧了大半了吧。 她手掌轻轻托着下巴,这样子的姿势添了几分娇俏之意,而王珠难得居然是轻轻的笑着。 而一旁的张氏,却也是恭顺无比的在一边,专心致志的为王珠烹茶。 奉送上茶水,张氏口中却也是说道:这用春日花露,煎了松针和梅花煮出来的茶汤,果真是清香宜人,还请少夫人品尝。 王珠接过了茶杯,却也是并没有立刻饮下去,反而含笑:想不到你倒是多才多艺,连这茶技都是如此的了得。 张氏轻轻的嗯了一声,面颊顿时弥漫了一派红晕。 云暖阳自赏,红粉知己也是不少,可家里的妾只有两个。张氏瞧着柔柔弱弱,可是为了拴住云暖阳的人,却也是颇多手段,多才多艺。 方才她戒指抖了抖,藏在里面的药粉却也是轻轻落出来。 正因为这个样儿,张氏甚至不觉有些紧张。 她下曼陀罗花粉的手法十分巧妙,却仍然不自禁的对王珠升起了敬畏之意。 王珠却也似毫无所觉,不觉捧起了茶杯,一饮而尽。 这茶果真是口齿留芳,如今,咱们也是出去走走吧。否则便是到了宝山,还没去瞧一瞧。 王珠这般说着,轻轻的站起来。 一旁紫枝将一件玄色花枝银边儿的衣衫轻轻的盖在了王珠的娇躯之上。 张氏抬起头瞧着王珠,只觉得王珠娇艳之中带着一缕莫可逼视的高贵威严,一瞬间甚至有些自惭形秽。 她不敢多瞧,只柔顺起身,匆匆的跟随在王珠身后。 方出门,王珠却也是撞见了云暖阳。 打听了王珠的所在,云暖阳也是匆匆寻来。 眼瞧着王珠果真带着张氏,并且一副不设防的样儿,云暖阳心中不觉微微有些得意之情。 九公主果真来了,我四处寻觅,还当真害怕错过。 云暖阳言语温文,一如平常,仿佛那日要强迫王珠的人并不是他。 王珠心忖,听说云暖阳都是被碧灵宫扔去猪圈了,想不到云暖阳居然还是这般神色自若。 足以可见,云暖阳脸皮厚,养气的功夫了得。 她心中一缕恶意不断加深,要是能撕破云暖阳层层面具,却也是不知曝光在人前的真实是何等的丑陋。 王珠也是一副什么事儿都是没发生一般,仍然是与云暖阳有说有笑。 落在了别的人眼中,分明也是一对恩爱夫妻。 云暖阳一边说话,却也是不觉扫了王珠一眼。 准备说来,却是朝着王珠腰间扫去。 不错云蕊儿确实愚蠢浅薄,与王珠一比顿时索然无味,平时更少不得挑拨离间。 然而云暖阳那温文尔雅的外表下,却也是隐藏一颗极小气,极猜疑的心。 他好似漫不经心的扫过,留意到王珠腰间果真戴着一枚圆形镂空玉佩。 血色玉质,雕琢精致,价值不菲。 原本王珠腰间并未佩戴此物,如今却也是有了。 云暖阳一股子嫉意涌来,他恼恨王珠,恨不得杀了王珠。可是就算王珠死了,那尸首也是自己的。那骨头化成了灰,骨灰也是属于他云暖阳。 从头到脚,里里外外的,王珠都是彻彻底底的属于自己的。 别的人,便算是沾染半点儿,那也是绝对不成。 而他瞧着王珠,温文的面容之上挤出了一缕阴郁的笑容,和云暖阳那宛如旭阳的气质截然不同。 大厅之中极尽奢华,各类博戏也是一应俱全。 什么马吊双陆六博象棋骰子均是一应俱全。 一名妙龄少女却也是盈盈而来。 奴婢沈兰,见过云将军,九公主。 她言语柔柔,步伐轻盈,似乎练过武技。便是王珠没有表明身份,可却一口认出来,可见这沈兰绝不简单。 只不过对方不但长相斯文,言语也是颇为客气。 此处来往,均是名流巨富,若是赌钱还要随身带着银子,就跟焚琴煮鹤一般,十分无趣。 而碧灵宫更是早就准备好了筹码,梅花筹代表千两银子,菊花筹代表万两银子,牡丹花筹代表十万两银子。 来客只需报个名字,就能领取筹码。 当然,若输了银子,胆敢赖账不换,只恐怕也没谁能在碧灵宫宫主跟前如此托大。 而整个重霄楼中,一应酒水吃食,各色享受,都是不要银子的。 沈兰一番介绍,娓娓道来,气质更是不卑不亢。 王珠目光好似随意流转,却也是不觉在人群之中逡巡。 她眸光所及之处,却可巧见到一道雪色的身影。 那名雪色男子姿态雍容,轻带缓袍,纵然不知其身份,却也是能瞧出他必定身份尊贵,故而气质不俗。 唯独一张面颊,却用半片银色面具遮挡住,一边的弯弧轻轻的拢过了男子下颚。这样子的打扮,却也是让他顿时添了几分妖异的魅力。 男人眼波流转之间,却似有勾魂夺魄之能。 无论此处有多少人,他永远是最为引人注目的那个。 而在他一边,却也是静静放在一把银色的大伞。 而这个人,王珠自然是认得。 当初自己在郴州,和叶灵犀斗富,这个人也是出现过。 那个叫银伞的雪衣人! 对方曾赠予自己一枚十分珍贵发钗,确实被王珠砸坏。 虽然只不过是一面之缘,王珠却也是记忆深刻。 毕竟,对方那极为美妙的风姿,王珠是不能忘怀的。 她蓦然冉冉一笑,笑容有些幽润。 对方,可是碧灵宫的人。 此刻银伞面前一堆牡丹花筹,他似漫不经心的下注,却也是有输有赢。 每一枚牡丹花筹都是价值十万两银子,可是对方好似根本不介意一般。 这里赌钱消遣的人也是不少,可是如银伞一般阔气的也是当真不多了。 云暖阳瞧在了眼里,也是不觉微微一怔。 眼前之人一掷千金,云暖阳虽非穷人,也是绝不能做到如此泰然自如。 大方到如此地步,却也是云暖阳做不到的。 云暖阳蓦然转身,对沈兰说道:沈姑娘,此人不是碧灵宫的银伞先生吗?银伞先生的大名,我也是知晓的。怎么碧灵宫的人,也是可以在这儿赌钱吗? 沈兰含笑:碧灵宫的人,只要自己有这个银钱,玩玩而已,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她态度不变,心中却也是有些不快。 云暖阳瞧着温和可亲,很容易让人留下那美好的印象,然而见到有人比自己阔绰,这态度可是有些不够大方。 言语之间,竟然是暗示碧灵宫是有所勾结,用了些手段,方才让银伞这样子的大方。 沈兰身为碧灵宫的人,虽然是与银伞无甚交情,心里却也是有点儿觉得云暖阳虚伪。 不过区区小事,沈兰自然是不放在心上。这来往的客人,哪个不是戴着其他的面具呢? 299 鱼儿上钩 云暖阳一双眸子轻轻的闪动,他也曾用些法子,打听碧灵宫。ggaax 碧灵宫虽然十分神秘,可也是略略有些了然。 可这个银伞,却也是十分神秘,竟然一点消息都是没有。 此人身上,必定是藏着一些说不出的秘密,所以如此神秘。 云暖阳也是盯住了王珠,眼前的妙龄少女姿容如雪,一双眸子却在那雪色的身影逡巡。 不知为何,云暖阳内心之中竟然是有些不悦。 正在此刻,一道略略讽刺的嗓音却也是响起:这一位,不是大夏的九公主?怎么也来了此处? 云暖阳抬头,此刻言语的人,正是自己早安排好得方罗浮。 王珠听出他言语不善,人不认得,也不理会。 紫枝却也是向前,言语不善:这位又是谁? 方罗浮却也是低低含笑:我方罗浮是叶家客卿,当日九公主人在郴州遇到了叶家大小姐,嫉妒人家绝色美貌,恣意陷害,想来竟然是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了。 紫枝嗤笑:原本是叶家的下人,却也是在这儿乱叫。叶大小姐是什么品行,郴州之人无不是清楚明白。我家小姐从前定亲的杨家公子,都是被她了去。如此水性杨花,下作不堪的人,只恐怕叶家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只听说是叶家的人,紫枝也是气打不了一处来。 那叶灵犀算什么,样儿虽然美丽,却是个私下极为不堪。 杨炼便是被叶灵犀勾住了魂魄,所以方才如此算计公主,让九公主的内心饱受创伤。 紫枝对叶家的人,可是并无半点好感。 方罗浮虽被下人呵斥,却并无愠怒之色。 他眉宇之间,却也是有浓浓的鄙夷之意。 怎么叶大小姐无论到了哪儿,都是高贵大方,偏生到了大夏,居然是个私德不堪的女子。谁知晓,当初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九公主手腕了得,据说你当初的未婚夫婿对叶大小姐的姿容迷恋不已,想来你的心中必定受不住吧? 方罗浮一番言语,也是惹得别人围观。 只不过既然是叶家和王珠之事,倒也是并没有人插口。 叶家固然是财雄势大,王珠也不是省油的灯。 这两处相争,言语斗口,实则谁也都不好得罪了去。 方罗浮倒确确实实,是叶家的人。只不过如今叶家早不将一个死掉的叶灵犀放在心上,如今他投靠的是叶笑儿。 叶灵犀不过是美丽的花瓶,无论有多么绚丽的外表,其实也不过是徒有其表。 方罗浮故意这样子说,是知道当初杨炼对叶灵犀的迷恋。 正因为这个样子,想来王珠身为女子,想到了杨炼就一定心如刀绞。 王珠却容色宁静,颜如冰雪。 方罗浮瞧着王珠:如此瞧来,大夏皇后虽然是有贤惠之名,可不过是徒有虚名,必定是生性狡诈,方才生出了这样子一个女儿出来了。 王珠原本漫不经心的听着,方罗浮虽然是对她出语不屑,王珠也是并未放在心上的样子。 然而当她听到了方罗浮提及陈后时候,她的一双眸子顿时流转了一缕近乎冷凛的光彩! 甚至方罗浮触及,也是不觉打了一个寒颤! 不过是个半大的丫头,怎么这眼神居然是有些渗人? 然而再一瞧,王珠却也是容色如常。 方罗浮甚至有些犯嘀咕,自己刚刚是不是瞧花了眼了? 无论如何,一个黄毛丫头,又有什么可在乎的? 只要是用些手腕,必定是哭都哭不出来。 王珠垂下头了,眼神却也是有些暗沉。 今日自己原本主要是对付云暖阳,眼前此人,她虽不会心慈手软,却也是没如何放在心上。 只可惜,这个人今天想要激怒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那么自己必定是要将他除去,方才可以消掉自己胸中一口恶气。 张氏人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暗中,张氏心中却也是有些快意。瞧来王珠心中郁郁,必定还是中了这激将之法。 云暖阳到了这儿,却也是没有赌钱的意思。 他瞧着王珠纤弱的背影,蓦然眯起了自己的眼珠子。 他从前瞧过王珠的卷宗,这个九公主原本也是有一个未婚夫的。 据说王珠原本十分花痴怯弱,自从有了这个未婚夫,却也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听说王珠就是为了杨炼,所以变成了个蛇蝎女子。 云暖阳冷冷的想,杨炼死得那么凄惨,一定是王珠的算计。 这个女人,对于她身边的那些男人,都是极为心狠手辣的。 而如今,自己却是王珠的猎物了。 想到了这儿,云暖阳却也是不觉轻轻的舔了一下嘴唇,眼中顿时流转了一缕讽刺的光彩。 这倒是,有趣之极! 就看看,他和王珠,究竟谁是猎物! 他可不是杨炼那等蠢物! 赌桌前,王珠却也是漫不经心的赌钱,随手扔下了自己的筹码。 不一阵子,王珠也是有输有赢,运气既没有特别的好,也没有特别的差。 方才一番争执,倒是少不得有人打量王珠。 然而王珠眼观鼻,鼻观心,却也不为所动的样儿。 正在此刻,张氏却也是匆匆的来到了王珠的身边,一脸泫然欲泣之色:还请少夫人为我做主。 王珠料想王珠也是不会当真对自己有什么怜惜,不觉自顾自的说道:方才羞辱公主的那人,开了棋局,与人下六博棋,争输赢彩头。妾身别的不会,只会六博棋,那也是名师教导过的。我见那人方才和少夫人不对付,我也是生气,便是向前跟他争输赢。若是赢了,也是能为少夫人你出一口气。却也是没想到—— 张氏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擦脸颊,好似有些畏惧的看着王珠:妾身不但输掉了一千两银子,还被那人言语奚落。说,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儿。还说,说少夫人你也是不过如此。想来,是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算计了叶家的大小姐。 张氏面上一派柔弱可怜的样儿,实则却也是心冷若冰。 她发觉实则内心颇为冷静的观察面前的王珠。 早就知晓,王珠精通六博棋,并且还下得不错。 如今王珠被人羞辱在先,必定也是会一番计较。 张家家是靠骗人财帛,算计别人家家产而发家的。至于张氏,别看她面容柔弱,其实也是精通此道。 王珠精于六博棋,她既然是身为公主,与她对弈的总是会不着痕迹的相让三分。长此以来,王珠必定会认为自己的棋技比她实际的棋技要好些。 况且王珠身为公主,一贯狂傲,睚眦必报。 顺理成章,王珠也是会与那人赌棋了。 王珠冷眼瞧着张氏,缓缓说道:你受了委屈,为何不去你的爷,反而要我出头? 张氏一愕,闹了个大红脸。 这些天来,自己到了王珠的身边,伏低做小。 既然是如此,王珠待她虽然并不热络,言语倒也没如这样子不客气过。 耳边,却也是听得王珠冷冷说道:人家在重霄楼能如此狂傲,自然是有些资本。而那区区的妾室,似乎也是不必这样子自以为是。有人,还不配为我出气。 这样子说着,王珠却也是缓步向着方罗浮走了过去。 而张氏瞧着王珠背影,手掌却也是狠狠的抓住了帕儿。 心中,却也是因为王珠的话有些刺痛。 自己身为妾室,就该被王珠如此不留颜面的羞辱? 转念一想,王珠平时虽然张扬,却也还不至于如此口吐恶言。 想来是气久了,一股子恼恨之意凝聚在了胸口,所以也是对自己没好脸色。 意思就是,王珠上当,入了圈套了。 今日这个大夏的九公主,要被活活的剐了一层皮。 张氏面颊辣的羞意却也是淡了,眉头舒展,面颊上实实在在的流转了快活之意。 她幸灾乐祸,通体舒畅。 方罗浮瞧着王珠越来越近得身影,却也是心情欢愉。 他面颊之上倒是流转几许讥讽之色:瞧来九公主倒是听不惯我的言语,要教训我了。就是不知晓,九公主有没有这样子的手段和本钱。 说到了此处,方罗浮随手一扔,却也是一枚牡丹花筹。 方才方罗浮与人赌钱,大抵也数目不大,张氏和他赌棋的时候,更是只下了一枚梅华筹。 饶是如此,输了一千两,也足以让张氏这个妾室面露难色了。 方罗浮举起了一枚棋子,手指轻轻抚摸,面上的神色却是十分的嚣张讨打:若九公主赌不起,还是快些滚开,到一边儿去,不要在这儿拦了别人。 那样子模样,让人恨不得一脚踩到他脸上。 王珠容色冷漠若雪,手指轻轻抽出了一枚牡丹花筹,甚至眉头也没皱一下,不觉轻轻的扔在了一边的碧玉筒中。 要来,自然是要赌,可是有的人,却好似秋日的知了,叫个不休,实在是令人厌恶。 一时之间,倒是有无数目光被吸引过来。 实则在场的除了银伞那个疯子,也没谁随随便便的拿牡丹花筹来赌。 十万两银子,一盘棋的输赢,实在是有些阔气了。 外加大夏公主和叶家的恩怨,更是十分吸引眼球。 紫枝几个不好当面拆王珠的台,可心里却也是焦灼得很。 大夏国库,一年也不过是两千万两白银。 便算王珠身份尊贵,又是公主之躯,这样子的彩头,实在也是委实太过于贵重。 紫枝死死的捏住了手帕,心里却也是在哀嚎。 也就是这不长眼的东西,说到了陈后。 跟随在王珠身边久了,紫枝也是知晓,陈后就是自家公主的逆鳞,根本不能让别的人乱碰。 正因为这个样子,这个混账东西说的话儿,却也是彻彻底底的将九公主给得罪。 只盼望,九公主赢了,出了这口恶气。 下棋的虽然不是紫枝,紫枝的一颗心却也是砰砰的乱跳起来了。 然而这一切,却也是未能让紫枝得偿所愿。 一局棋终,王珠居然是输掉了。 大庭广众之下,王珠容色若雪。而那雪色的脸蛋儿,似乎又是泛起了一缕淡淡的青色。 云暖阳悄然一笑,王珠这脸色可不好看。 可她自然好看不起来。 和人斗气,却当众输了。 以王珠这样子争强好胜,掐尖要强的性儿,自然是极为不悦,极为不喜。 如此当众被打脸,王珠哪里会咽的下这口气? 自然是,绝不低头! 方罗浮嬉笑,样子更是有些无赖:还道九公主棋艺精湛,会给我点颜色瞧瞧。想不到居然是个空心草包,不堪一击。如此赶上来丢人现眼,给我送些银子,我也是想不到九公主居然是这样子的体贴。 他冷嘲热讽,全没有留下余地。 只不过方罗浮面色激动,实则他冷心却也是十分冷静。 无论是轻狂的外表,还是这些浮夸的言语,这都不是方罗浮的本心,只是他这个赌术高手的一种策略。 甚至方才那局棋,方罗浮也是用些心计的。 他并没有将王珠收拾得落花流水,相反却也是纠缠一番,甚至放过多次赢的机会,反而抓住一个王珠本不该的失误赢的。 这样子,王珠必定会觉得自己是一时不小心,方才输掉了。 自然是觉得,下一局,自己若是小心一些,便是能一雪前耻。 她必定会觉得和自己棋力相当,只是运气差些。 加上自己的言语刺激,将王珠当众打脸,就不愁王珠不上钩了。 而王珠此刻,更是冷冰冰的说道:再来一局。 她不待方罗浮说,自己就是抽出了一枚牡丹花筹:一如上局,还是十万两! 方罗浮极为愉悦的瞧着鱼儿上钩,口中却仍然是轻狂之语:九公主要送银子过来,我又怎么会不笑纳呢?这可是,当真要感谢九公主了。 说到了这儿,方罗浮舔舔有些干涩的唇瓣,却也是一脸兴奋之色。 接下来,连下三局,王珠皆是输了。 不过区区三局六博棋,王珠居然是输了三十万两了。 周围的围观之人,却也是不觉渐渐的安静下来了。 那银伞虽然狂放,纵然不疑他左手过右手作弊赌钱,也让人觉得碧灵宫的人本来神秘,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王珠却不同,她家世如何,原本也是十分明白,正是因为这个样儿,王珠一会儿功夫都输了三十万两,实在是有些令人瞠目结舌了。 紫枝人在一边,却也是险些生生的晕眩过去。 云暖阳却也是向前,一脸苦口婆心:九公主,你性子向来骄纵,这也罢了。无论大夏还是云家,都是乐意包容于你。如今你却不应该再赌下去,受别人摆布。还是,快些认输,就此离去才好。 他心里却也是冷笑,王珠不是一向厌恶自己吗?既然如此,自己倒是要过来劝劝了。 若自己劝说王珠继续赌下去,王珠自然会心生疑虑,说不定还会生出警惕。 可如今,自己却是劝说,让王珠不要再赌下去了。 他当然是知晓,王珠骨子里有多恶心自己。 不但如此,云暖阳这句句劝慰之语,更是当众指责王珠,让王珠没脸。 他言语却也是越发柔和:你身为女子,难免心性狭隘了些,我平时容了你,可你也应当听听我的良言相劝。一个女子,偏生和男子争胜,哪里成样子? 云暖阳看似爱妻,实则言语之间却也是颇有些暗示。 只说王珠心性不佳,在云家也谈不上如何孝顺有妇德。 王珠有些冷漠的说道:驸马多虑了,我的事情,可是和你没什么关系。 云暖阳一脸痛心疾首:我也是处处为你考虑,公主却并没有半句听到了耳里。我却不能纵容,公主你这样子一错再错。 说到了这儿,云暖阳就伸出了手,去捉王珠的手腕。 他自然是知晓,自己这个夫人是多么恶心自己。 恐怕自己在王珠眼里,就是最污秽的垃圾。 那一日之后,自己甚至不能沾王珠一根手指头。 既然是如此,自己当众拉王珠的手腕,会有什么后果,却也是十分明了。 王珠嫌恶无比拍向了云暖阳的手,大庭广众之下啪的清脆一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300 谁算计谁 虽早预料到王珠必定是会如此,云暖阳却也是容色微僵。 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纵然是极讨别的女子喜欢,然而却被王珠厌恶到了骨子里面去。 他目光流转,瞧着周围的人。 这些人瞧王珠,自然是同种心思。 王珠,不知好歹。 这九公主身份高,架子大,想不到便算是夫君跟前,居然也是如此张狂。 云暖阳目光闪动,众人作证,自己可是阻了王珠的。 只不过,王珠一意孤行,倒是不肯听话。 这都是王珠自己不好,被人算计了去。 云暖阳无可奈何的站在一边,面颊之上却无愠怒之色,别人都道他性儿好。 然而云暖阳的手藏在了袖子里面,却也是不觉慢慢的收紧,捏得骨头咯咯做响。 这种受辱的滋味,他在王珠身上品尝了个彻底,身为妻子,王珠竟然是对自己避如蛇蝎。 他目光幽润,瞧着王珠在一边落子下棋,却不觉若有所思。 巴掌大的小脸宛如白玉雕琢,面上青涩之意渐消,却不觉流转了几许自己也浑然未觉的艳冶之意。 这甚至让云暖阳微微有些恍惚,自己曾经跟王珠那癫狂凄艳的几晚,是当真发生过的? 为何自己能得到这么多女子的喜欢,而王珠居然是厌恶如斯? 耳边,却也是想起了云蕊儿说得那些话儿。 王珠心里面有人。 云暖阳垂下头,眼底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意却也是不断滋生。 方罗浮抬起头,面上的讽刺之意却也是更浓了。 人群中,王珠与人豪赌的事情,倒是悄然传出来。 私底下,倒也是议论不休。 这九公主,到底是年纪小,脾气大,从来没有受过委屈,可不就是被人给拿捏住了? 上次她还当街动手,鞭笞别人,虽然后来说那德云真人是被人收买了去,可见这九公主脾气还当怎不小。 不错,到底是刁蛮的性儿,如今入了别人套路,今日可是输了不少。 莫非当真要赔那么多银子? 当真笑话,重霄楼里面,在碧灵宫跟前输掉的,哪里能赖账不成? 谁能劝住她啊,便是云将军,也让她弄了个没脸。 可见这九公主必定是个傻的,别人说的什么话儿,她都没如何放在心上的样子。 都被人算计几次了,这脾气似也很不好。 人群之中,云蕊儿的手帕交赵元秀听到这些人议论,心中也是解气。 她虽然是云蕊儿的应声虫,不过被王珠羞辱了,赵元秀的心里面也是不痛快。 此刻赵元秀左顾右盼,若能找到云蕊儿,和她一道议论,那就是好了。 王珠今日犯蠢,怎么能少得了云蕊儿呢? 可惜赵元秀找了一圈儿,许是这重霄楼实在是太大了,都是没寻到云蕊儿。 她左顾右盼间,瞧见了海飞龙。 海飞龙目光逡巡,也是在找什么。 赵元秀对这个大方英武的海大哥也是颇有好感,也想前去,跟海飞龙说几句话儿。 可她走了两步,顿时停住了身躯。 她可是知晓,海飞龙是属于云蕊儿的。 纵然云蕊儿并不打算嫁给海飞龙,可那能在海飞龙跟前撒娇弄痴的人也只有云蕊儿一个。 想到云蕊儿那些手段,赵元秀也是打了个寒颤。 她目光轻轻的闪动,云蕊儿标了记号的东西,自己还是不要去动。 这样子想着时候,赵元秀瞧见有丫鬟过来跟海飞龙说了几句话儿,海飞龙也是匆匆离去了。 不知怎么的,赵元秀有些异样感觉,可也是说不上来。 不及她多想,海飞龙也已经走得没影儿。 赵元秀心里没趣,一转头却遇到苏袖儿关瑾儿两个。 关瑾儿仍然是那等怯生生的模样,匆匆行礼。 赵元秀不怎么将关瑾儿这软面捏的人儿放在心上,反而冷笑瞧在苏袖儿。 苏袖儿是陈国贵族出身,一贯倨傲,样子也尖锐, 赵元秀出身不太高,又因为苏袖儿和云蕊儿不和睦,也是吃了些暗亏。因为这样子,赵元秀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想到了这儿,赵元秀凑过去对苏袖儿说道:苏妹妹,我原本还道,九公主是与众不同,方才能让眼高于顶的苏妹妹多瞧她一眼。想不到,九公主居然是这等蠢物,怎么苏妹妹眼光也不过如此? 苏袖儿面色却有些不悦。 她跟王珠是没有什么交集,也就是那日王珠被那些流民闹,自己不咸不淡的提点了一句。 连话都没有多说。 不过赵元秀这心思多多的女子,却也是瞧出来。 如今,却还刻意说出来,嘲讽自己眼光差,押错了宝,将心思用在一个蠢物身上。 关瑾儿跟苏袖儿一个鼻孔出气,顿时不服气了。 九公主蠢不蠢,和苏姐姐有什么关系,话儿都没说两句。 赵元秀嗤笑了一声,一脸轻蔑之色。 苏袖儿更冷笑:也不知谁家贱婢的主子,脸都快丢完了,什么下作之事都做得出来。有人报错了大腿,白做了奴才。 赵元秀气得面颊一白,直说不出话儿来。 苏袖儿也不理会, 301 临死指证 而云暖阳一颗心心绪纷乱,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脑海里面的念头是杂乱的,怎么也是没办法安下心来。 自己似乎是被人算计了,而此时此刻,他竟不知自己是被怎么算计的。 这一切的一切,好似一把无形的手。 因为神秘,云暖阳竟然是生出了几许的畏惧!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王珠瞧着云暖阳失魂落魄的样儿,她轻蔑一笑,目光轻轻的滑过了云暖阳,落在了方罗浮的身上。 既然是赢了,那也是应该收债了。 她瞧着方罗浮,一双眸子里充满了浓浓的恶意。 “你方才说了,跟我赌命是不是?” 那一双漆黑的眸子,瞧着方罗浮心头发紧,甚至不觉狠狠的吞了一口口水。 他渐渐清醒过来,甚至是比云暖阳还要早些清醒过来。 毕竟云暖阳输掉的只是银钱,自己可是要命! 那些厉害关系,更是涌上了方罗浮的心头。 若是在别处,还可以混过去,可这儿可是在碧灵宫的地盘之上。 而那九公主,就是只凶残的猛兽,偏偏自己方才还惹怒了她。 王珠瞧他的目光,好像是一块肥肉,让他蓦然打了个寒颤! 而这个样子纤弱秀丽的九公主,更是不觉笑吟吟的盯着他:“我呀,只要你的命,什么都不能赎。” 这个混账,为了算计自己,居然当真她的面议论她的母后? 简直是岂有此理! 若不一口咬了他,哪里对得起自己。 方罗浮心口一凉,周身却也是顿时浮起了阵阵寒意了。 这女人,简直是蛇蝎心肠! 自己这辈子,都是没见过这般狠辣的人。 而他不想要死!他一定要活下去! 方罗浮冷汗津津,却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云暖阳?他根本救不了自己。 至于叶家,也是指望不上。今日自己恐怕是出不了这个门了,哪里还能找到叶家庇护。 叶家再厉害,也没本事到碧灵宫的重霄楼里面保住了自己。 便是在这时,方罗浮却好似想到了什么,宛如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他指着银伞,尖声道:“是你!是你做了手脚!” 方罗浮目光扫了眼前这些人:“哼,什么碧灵宫,说出去好吓人的招牌。你们家的赌钱,可是出千,用尽了手段。这个人是碧灵宫的,必定是早就勾结好了,唆使客人输了银子赚人家家产呢!” 不得不说,他这个分明是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 然而他这样子一说,听到的人将信将疑的也是不少。 银伞确实是碧灵宫的人,也是他主动挑衅。 说是碧灵宫安排好的,那也是可能的。 若是如此,这重霄楼还是少来为妙。 而银伞却也是轻轻叹了口气,不觉轻笑:“瞧你说的,和你赌的是九公主,怎么输了就怪罪起碧灵宫来了?便是要咬谁,难道不是该咬这位要你命的九公主?” 那嗓音听来,竟然是说不出的委屈。 王珠冷着一张脸,对这个无赖的话儿可谓是充耳不闻。 方罗浮更恼恨:“这一切都是你们设计好的,王珠,王珠早就跟碧灵宫有所勾结了。” 云暖阳听到此处,蓦然抬头,没有血色的面容死死的盯住王珠。 不错,定然是如此。 他怎么就没曾察觉,王珠倒是有这个勾搭手段,连碧灵宫都是勾搭上了? 就凭那瘦弱弱的身子,还是那冷漠无比的面容? 倒是不减风骚,勾三搭四。 沈兰原本静静的站在一边,如今却也是足步轻移,轻轻的过去。 “方先生,如此诋毁碧灵宫,却也是实在有些令人惊讶了,无凭无据,方先生还请慎言。” 沈兰俏丽的容颜微微冷,言语之间却也是隐隐有些锋锐。 碧灵宫,可不是那等能让人轻易欺辱之处。 若是别的日子,方罗浮自然是绝不敢撩拨碧灵宫的锋锐。只不过如今方罗浮性命相关,又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他唇角浮起了一缕冷笑,讽刺的言语却也是喷涌而出:“碧灵宫早就和王珠勾结,更何况我是叶家的人。既然是如此,碧灵宫联合算计,只欺辱我这样子的人。” 王珠嗤笑了一声:“说来说去,却也是并无证据。有的人自己要凑过来赌,却怨怪别人算计他。莫非,还是你事先打算好了,来与我挑衅,所以我方才能算计你?” 方才众目睽睽,可是这个方罗浮接二连三的挑衅。 这一点,别人也是瞧在眼里。 王珠的眼里,却也是尽数都是轻蔑之态:“瞧来,倒是输不起。” 而方罗浮抬头瞬间,一双眸子之中顿时流转了锋锐恨色,沙哑叫道:“我自然是有证据!你们碧灵宫作弊,这要紧就是在里面的骰子上。” 说到了这儿,方罗浮就伸手夺过骰子,叮咚一下却也是扔在了地上。 随即他那一伸手,顿时也是砸个粉碎。 他一双眸子赤红,手掌轻轻发抖。 这象牙骰子里面添了磁石珠子,是自己换掉的。 然而如今是自己输了,却可将此事栽赃在碧灵宫头上。 况且,碧灵宫也不是没有作弊。 自己操纵之下,是绝不可能掷出大,想来是那荷官用手指头碰了一下。 他这样子的老手,居然是被雁儿啄瞎了眼睛。 此举虽然是会得罪碧灵宫,可是却也是保住自己性命的唯一办法。 然而当他瞪大眼睛,在一片白色粉末之中寻早,却也是并未寻觅到那骰子之中安置的磁铁珠子。 怎么可能? 方罗浮的脑子里面顿时也是一片茫然! 他不知晓发生何事,却也是顿时不觉一片愕然。 就在刚才,自己手中的磁石还有所感应,这骰子是做了手脚的。 是什么时候换掉的? 王珠的话儿回荡在方罗浮的耳边,蓦然让方罗浮打了个激灵。 不错,若非事先知晓自己的计划,王珠又怎么会成功算计自己? 除非,自己前来挑衅,王珠心中早就是清楚的。 这就是个局! 自己方才的得意、轻蔑,一切的一切,均是显得说不出的可笑。 耳边,却也是听到王珠有些慵懒的嗓音:“既然是如此,现在我想要兑现筹码,不知可否?” 方罗浮全身一僵,他既然与王珠是赌命,王珠要那兑现筹码是何意思却也是不言而明。 毒女!简直是这世上最狠毒的女子! 沈兰轻扫了王珠一眼,倒是觉得眼前的女子如此行事颇合碧灵宫的风范。 难怪,主上竟然是愿意与王珠一番合作。 沈兰仍然是极为彬彬有礼的样儿:“九公主既然有此要求,碧灵宫也应当满足。” 她唇角噙着一律冷笑,笑话,当中指证碧灵宫有些不是,居然还想要活命? 岂不是,让碧灵宫没脸? 一声轻呵,两道婀娜多姿的少女顿时也是盈盈现身,她们只穿荷叶短裙,露出了一双雪白粉嫩的双腿。 只不过这样子一对美丽的姐妹花,却也是招招狠辣,并不容情。 方罗浮牙尖嘴利,赌术精湛,可武功却是一般。 转眼之间,他身上顿时多了数道伤口。 伤口割破,顿时也是那鲜血淋漓。 王珠目光轻轻的扫过了眼前这些宾客,一个个衣衫光鲜,却无人阻止。 她有些喜欢这样子的感觉了,这种赢了的人能为所欲为的感觉。 方才自己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侮辱陈后的人必定是要死? 如今,只不过在眼前混帐身上兑现了而已。 眼前这对姐妹花杀手正当妙龄,眼见杀人见血,却无丝毫的怯弱之态,反而不觉隐隐有些兴奋和沉稳。 刷的一下,其中一名蓝衫女一柄短剑刺入了方罗浮的左胸。 咕咕的鲜血顿时冒出来,方罗浮张大嘴,大口喘气。 刺破了肺部,血液涌入了肺中,如此痛楚原本就是难以领受的。 方罗浮胆气全消,一股子求生的本能让他大声道:“九公主饶命,这一切,都是云将军安排的呀。是他,是他算计你——” 一言既出,周围的人面颊之上顿时流转十分精彩的神色。 早就察觉这其中有些古怪,云暖玉占据一方,必定是不容大夏朝廷嫁过来的王珠。却不得不佩服云暖玉的演技了得。 明明早将王珠恨入骨髓,却居然是如此一番隐忍,人前惺惺作态,对王珠可谓是关怀备至。 却没想到自己一番算计反而被雁儿捉瞎了眼睛。 原先还觉得王珠过于狠毒,如今却顿时不由得让人感慨,云暖阳的演技可谓当真了得。 那蓝衫的女杀手侧过头,瞧着王珠,流露出询问之色。 意思就是,此时此刻,还是要不要继续动手。 王珠目光落在了云暖阳的脸上,云暖阳容色木然。 王珠妙目流转,姿容嫣然,蓦然淡淡的说道:“杀人!” 她言语坚决,另外一边的绯色衣衫的女杀手顿时手起剑落,一剑将那方罗浮生生刺死。 王珠则走到了云暖阳身边,温言软语:“夫君放心,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赌徒,为了活命说出来的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云暖阳感受到了周围异样的目光,心中却也是满心的苦涩。 王珠说得倒是好大方,不过是有所顾忌罢了。 此刻立刻跟云家撕破脸,那么整个东海军也是要四分五裂。 可以说只待王珠彻底将东海军队笼络入自己的麾下之后,便是要痛下杀手的时候。 况且那方罗浮实则并未拿捏住自己什么证据,甚至不需要云暖阳动手,叶家也是会帮忙灭口。 王珠此举,根本不过是个顺水人情。 偏巧王珠都这样子通融大度了,云暖阳自己也不能不做出感激的模样:“公主能如此信任于我,我也是受宠若惊。” 他做出虚伪的样子,心口却也是仿佛在滴血,一颗心已经是被刺得鲜血淋漓了。 王珠就是个恶魔,她会软刀子一点一点的,慢慢的折磨人,算计人的花样却也是层出不穷。 一想到输掉的五百万两银子,一想到王珠勾搭上了碧灵宫,云暖阳的内心之中更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的惧意! 眼前纤弱的少女,分明是来至于地底下的恶魔,狡猾多智。 怎么算计,都是不能除掉她! 那碧灵宫的绯衣女杀手蓦然拔出了宝剑,鲜血一点一滴的缓缓垂落。 王珠瞧着这一幕,有些漆黑的眸子深处,却也是隐隐流转了几许的兴奋之意了。 “这倒是有趣得紧,我倒是想在重霄楼再走一走。” 瞧着王珠那纤弱的背影,云暖阳更是怒火滔天。 至始至终,王珠总是在自己面前泰然自若,反而是自己,输得有些难以按捺自己内心之中的怒火。 张氏却楚楚可怜的偎依过来。 虽然死的乃是方罗浮,可是她也是受到了严重的惊吓了。 王珠心狠手辣,自己也是有份儿算计的。她真的害怕王珠手起刀落,顺手也是将自己给处置了。 唯独靠近了云暖阳,靠近了自己的良人,张氏方才隐隐觉得,自己的内心之中是有些安慰的。 然而云暖阳那骇然的样子却是让张氏顿时吓了一大跳,对方不但面色铁青,而且手指深深的掐入了肉里面,让鲜血一点一滴的落下来。 张氏有些冰凉的手指轻轻的挨着了云暖阳,发觉云暖阳的肌肤竟然是说不出的炽热。 云暖阳容貌仍然还是那俊雅非凡的样儿,只不过面颊之上的肌肉却也是轻轻的颤抖。 正因为如此,此刻云暖阳的模样,甚至有些可怕。 云暖阳压低了嗓音,声音有些沙哑:“王珠,我要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 张氏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蓦然察觉了什么也似。 她掏出了手帕,沾染了些冰冷的茶水,狠狠的擦了云暖阳额头几下。 云暖阳额头冰冷,打了个激灵,顿时觉得脑子清楚了许多了。 而他的耳边,却也是听到了张氏的嘀咕:“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下了曼陀罗花粉,自然是有些,有些激动亢奋。” 这个药,原本是应当用在了王珠身上的,如今却也是分明用在了云暖阳的身上了。 云暖阳乍然一听,几乎是想要讽刺笑出声。 自己算计王珠,结果自己却不知晓如何中招的,这岂不是莫大的讽刺? 他蓦然也是回过头,死死的盯住了张氏。 “你不是说了,一切尽数在你掌控之中,王珠对你可谓是十分信任。况且,你还下了药。” 今日他输了,更是气打不了一处来,分明是想要狠狠的发泄。 张氏冷汗津津,顿时也是不觉垂下头去了。 瞧这说的,自己虽然确实做错了事,被王珠给耍了。 可被算计的,也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云暖阳更是如此。 怎么输掉了,反而朝着自己发起脾气来了? 莫非因为自己是个妾,云暖阳就肆无忌惮。 当然,若是从前,打死也是不会让张氏有这种念头的。 可是如今,张氏一颗心却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从前云暖阳在她心中是天神,当初张家让她迷惑云暖阳,却为张家谋些好处。原本是是美人计,可是张氏无论什么心眼手段都是被云暖阳吃得死死的。所以她臣服于云暖阳,因为云暖阳是强者。 可是如今,张氏也是瞧出来了,云暖阳百般算计,竟然也是不能将王珠如何。 张氏这样子的女子心中,自然是有些想法。 饶是云暖阳再如何聪明,此刻他心中激荡的时候,却也是没察觉自己小妾那微妙又异样的心思。 王珠的豪赌结束之后,却也是仍然有那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方才吓得呆住的含黛,却也是不觉凑过来。 “公主,却也没想到,云将军竟然是这样子豺狼心肠。难道,当真要这样子轻轻饶了他?” 含黛很有些不忿。 最初她们几个贴身的宫女,也是觉得云暖阳容貌温和,气质出挑,算是公主良配。 却没想到,这所谓的云家就是个虎狼窝。 就是那彬彬有礼的云暖阳,也是个狠心的郎君。 王珠轻拢发丝到了自己的耳垂,不觉含笑:“我做人一向大度,素来不喜欢跟别人人计较,如今也是这个样子。” 她这样子说,身边几个宫人都是不觉流转了几许古怪之色。 九公主,这是心情太好,跟人说笑吗? 倒是当真有些好笑,呵呵。 而王珠那双明润的眸子,这一刻却也是忽而有些深邃。 她来到东海,就是要谋夺云家的兵权。可是若是明抢,那终究是不成的。云家在东海,可是素来有贤明。 那可就成了为争权夺势,擅杀忠臣,自毁长城的昏庸皇族。 所以,要毁掉云家之前,要云家臭不可闻,名声尽毁。 她要做那绞杀的蔓藤,一路蔓延,狠狠抓紧,直到将植株狠狠缠死,再无任何生机。 从揭破云蕊儿栽赃陷害,洗清姚蛟的罪名,再到今日当众撕破云暖阳对自己的杀意。 接下来,似乎就该是云蕊儿的那档子丑事给扯出来了吧。 王珠目光流转,就瞧见了海家的丫鬟行色匆匆向着杨氏走了过去。 杨氏倒确实是个凉薄的,口口声声说云蕊儿是她疼爱的晚辈,可这心里却是在算计云蕊儿的贞操。 只不过云蕊儿当真无辜? 这却也是不尽然了。 若没有云蕊儿刻意暧昧,处处试探,挑拨离间,杨氏只恐怕也是不会盯上云蕊儿。 她之所以盯上云蕊儿,其中的原因,一多半是觉得云蕊儿对海飞龙也并非无意。 杨氏此刻心绪浮动,却也是喝了口参汤,慢慢的将心中的虚火给生生压下来。 赵元秀陪着杨氏,一块儿说话儿。 她没寻到云蕊儿,干脆也是跟杨氏凑成堆。 杨氏捏着翠色的佛珠,不觉微微沉吟:“怎么今天不但没见蕊儿,飞龙也是没来?莫非,这两个人凑一处说话?” 杨氏这样子说话,言下之意究竟为何,赵元秀也是明白。 不就是不满意崔清河,想要娶了云蕊儿? 云蕊儿那张嘴甜,好生会说话,杨氏自然是喜欢。 只不过云蕊儿心高气傲,也是未必瞧得上。 正在这时候,一名丫鬟匆匆而来,面颊之上却也是顿时平添了几许惶急之色。 ------题外话------ 谢谢zhouhao0313亲评价了本作品 谢谢136**7208亲投了1张月票 谢谢cy56555455亲投了1张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