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得云开见月明》 第1章 异常淡定的穿越 司樱从小就是个直肠子,育幼院里喜欢她的人也有,讨厌她的人也不少。 小时候的司樱脾气很倔,别人做错了她一定要指出来,或者遇到不公平的事她一定要抗争到底,为此她可以不回去睡觉,不吃饭。 主要是因为育幼院食物有限,那些长得高大的孩子欺负小孩子,抢他们的食物,司樱若是发现了是决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为此,她还挨了许多打,身上常常青一块,紫一块,那些被她帮助过得人虽然在心里感激她,但是依然没有人想和她做朋友,只因为跟司樱在一起运气实在不好,分食物她分到永远都是最不好的。 不过司樱本人是个坚强的人,她独来独往习惯了。后来搬出育幼院,又去了其它的孤儿院,司樱也始终是一个人。 后来她考上了大学,渐渐接触了复杂的社会,明白了有些事不是你想做就可以做的,即使做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工作后更是如此,她不愿与人多说话,每天上下班挤地铁,租住在小小的屋子里,没有朋友,只有一个喜欢却不知怎么靠近的人。 这样的生活说好也不好,逢年过节同事谈论起家人时司樱总会偷偷躲起来,等她们说完了在进去。这个时候她总会想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他们可以抛弃自己,有个家该有多好,家人也一定很好。可惜她这辈子是注定没有父母了,如果生个与自己有血缘的孩子其实也挺好的,她绝对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 就在刚刚过完年,整个城市里依然还洋溢着过节的气氛,同事们都在抱怨不想上班,可在她看来上班反而更好些,至少她不用在家里闲着无事。这天,她们杂志社难得很清闲,司樱去还杂志社借来的衣服,服装店就在楼下不远的地方,司樱慢悠悠的走着。 突然,她发现一个小孩跑到马路上捡玩具,一辆疾驰的车眼看就要撞上孩子,司樱脑子一蒙,动作却是很快,就在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被她推开了,原来救人的人真的不会想太多。 孩子是没事了,司樱自己却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她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小孩的哭声,周围的嘈杂声渐渐地也离她远去了。身体的某处热热的,那是血的温度。意识渐渐抽离,果然还是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吗? 只要小孩没事,这个世界上有她没她都不重要吧!孩子,替我好好活着,好好孝敬父母,这样我也算死得其所。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有个声音告诉她其实并不属于这里的世界,现在要送她回到属于她的地方去。原来是这样啊,所以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无法融入,无法获得爱与肯定。 那个有家,有温暖的世界到底在哪里?在那里,她又将是谁?能否有一个幸福平静的家?带着这样的疑问,司樱睡了过去。 司樱是被冻醒的,彼时天还未亮,透过月光她将自己所待的地方看了个大概。天哪,这哪是给人住的,整个屋子里到处都是灰,桌子上还有几个前主人留下的手指印,桌上的茶壶也积满了厚厚的灰,看样子是很久没用过了。 屋里除了一张炕,嗯,就是她身下的冷冰冰像石头一样的炕,一张桌子,炕角还放着一只木箱,再没有任何摆设了,穷点就穷点吧,她倒也不怕,总能想到安身立命的法子。 纸糊的窗户上到处都是破洞,风呼呼的往屋里刮,冷得人直打颤。屋顶也有几处破洞,清冷的月光投下来显得屋里格外凄凉。炕上只铺着一张旧席,被子硬邦邦的,看来很久没有拆洗,早已失去了原有的作用,裹再紧也还是冷。 司樱只好起身打开箱子想找件冬衣御寒,箱子里却只有一件春秋穿的单衣,司樱只好作罢。关上箱子,重新回到被子里准备对付一晚,等天亮了再做打算。 她一向是个乐观的人,这次也不例外,她还以为身体的前主人是位农民,如果自己挥动努力种田的话吃穿应当不成问题。 昨晚她做了一夜的梦,准确的来说她是在整理身体前主人留下的信息,才知道自己不仅没有家财万贯,还没有貌美的娘和有钱的爹,好在这里虽是女尊社会,但男女的审美并没有改变。 第二天她起了大早,主要是冷得睡不着啊,哆哆嗦嗦的打了井水,照一照,发现自己样貌没变,反而年轻了许多,像是十五六岁,很是高兴。感谢老天爷让她在另一个世界重生,她唯有好好生活才能不辜负了这不易的机会。 想到此司樱顿时充满了干劲,可肚子不说假话,她老人家适时的响了起来,饿! 天亮了,太阳升起来,阳光暖暖的,照亮了整个院子。司樱发现院子不大不小,房舍也都还齐整,就是太久没打理,房屋有些颓败,院子里长起了齐膝的杂草。 走进厨房,司樱往米缸里一瞅,缸底都快见着了,看来只够她吃几顿了。若是这些米吃完了她还没找到事情做,岂不是要饿死?摸摸身上还有几文钱,司樱决定出门找事做。她洗了脸,又理了理衣服,这才去开门。 她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个年轻的男子,头低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穿着一条半新不旧的青灰长袍,衣服虽旧,人确是风姿卓然。 已戴了冠的头发全部挽着,梳的整整齐齐,嘴唇紧紧抿着。一阵冷风袭来吹起他单薄的长袍,但他依然站得刚劲笔直。 司樱一时间看得愣住了,忘了今夕何夕。若是非要用什么形容他的话那就像一棵青松吧!历经严寒的摧残依然屹立不倒,傲骨铮铮。 这男子见她出来,眼神里先是错愕,接着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见司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神里又闪过一丝嫌恶,最后恢复了平静。 司樱将他的变化尽收眼底,只不做声看他如何反应。谁知这人对了他点了下头,算是行了礼,便离开了。 司樱想了好久也没想起来记忆里有这么个人,她拍拍脑袋,此时还是吃饭的事最重要,管他是谁。于是关了院门径直往街上去了。 第2章 此出名非彼出名 不巧今儿个有集市,赶集的人特别多,街上人挤人的。不过司樱出现再挤的道也能自动开出一条道来,司樱走在中间,看着周围围观她的吃瓜群众,捂着额,讪讪地笑,算是打了招呼。 认识她的人围着看笑话,不认识她的人围观看热闹,赶忙问身后卖菜花的大婶这是谁,咋一上街就造成轰动了? 于是司樱不可避免的听到嘴碎的大婶在科普她了,虽然穿着衣服,她仍有种被人看透了的恐慌感。卖水果的大姐干脆调侃她:“司大小姐,您昨儿个又上哪风流快活去了,给我们姐几个说道说道可好?”司樱不理,继续走。 “司姐姐,你把那纪寡夫办了没有?我们可都等着喝你的喜酒呢!”说话的是前面酒楼里上街买菜的小伙计。 经过李婶的酒馆时,司樱停留了一下,问了声:“婶,最近怎么样?”李婶拨着算盘,并未抬头理她。倒是她旁边的小伙计声音尖尖的,“司樱,你欠的酒钱还没还啊,可不要再想着赊酒!”李婶瞪了一眼说话的伙计,又把头低下了,全程当她不存在。司樱也不愿多待,便转身出来了。 司樱之所以会受到热情的招待,与这小镇的生活结构是分不开的。镇上的人多半是上了年纪的人,年轻人多出门做生意。大家闲的无事做,一天尽拿些八卦打打牙祭。 流言是不长腿却插了翅膀的风,撒泡尿的功夫它就能传遍左邻右舍。司樱不幸,在这里她是最富有传奇的一个,因此关于她的事迹传的最久,最广,事实上司樱真的不是坏人啊,顶多算不务正业加挥霍家产。 司樱仰天长叹,天哪,我好歹也是救了别人一命的人您就给我穿这么个人身上了?这司樱虽跟她同名同姓,为人却截然不同,最是会偷奸耍滑的。 母亲原是个秀才,她自己也读过书。祖上还有一点家产,可惜她母亲死后都让她给挥霍尽了。她为人倒也没多坏,只是不务正业,常出入花楼酒馆。 于是大家戏谑的都喊她司大小姐,她自己越发能耐了,挥霍起母亲的遗产来更不知收敛,这两年啊就差上街讨饭了。 前段时间她对门搬来个寡夫,只知他姓纪,带个小女孩过活,这纪寡夫年轻又相貌英俊,司樱见了他顿时七魂失了六魄,立誓从此再不进花楼,扬言要娶了他好好过日子。 纪云开虽然流落了,但是万万看不上司樱这号人的。因此镇上的人自从得了这出八卦只每天等着看她笑话,今日见她出门溜达,自然是不会放过挖苦她的好机会。 司樱逛了一圈,对这里的风土人情也有了大概的了解。加上旧主留在这身体里的一些记忆,她完全自在的生活下去了。 这里的社会由于女性稀少,因此以女子为尊,女性掌握着生育大权,有条件的女子可以娶很多夫郎。有点像我国的古代,但朝代确是她没听过的,应当是某平行时空的架空朝代。 男子在外多做些苦力,养活一家。女人比较柔弱,但寻常人家的妻主也要出门谋生计。女子若愿意为某个夫郎生下孩子,那必定是很疼爱他了。 她所在的镇名为鸣凤镇,镇子不大,但依山傍水,是个好地方。离京城倒也有些距离,走水路的话却是极快的。镇上居民大多做贩运水产生意,勤劳能干,因此小镇自有一派繁华景象。像司樱这样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年轻人,乃是大家最看不起的一类人了。 只要是她上街,年轻的男子都连忙用纱巾覆面,生怕被司樱看去惦记上坏了名声,详情参见纪寡夫,自从司樱说要把他追到手后他每回上街都要忍受众人的幽幽目光以及那压低了声音依然能听到的闲言碎语。 家里有快成年或者未成年的女儿往往被教育不要同司樱来往,若是被瞧见同司樱说了话,就要被打断腿,可千万不能像刘家的独苗苗一样跟着司樱混,好好的孩子从此就堕落了。 那些孩子的爹爹边说还要拿出手帕假意抽泣几下,抹抹本就不存在的泪,生怕别人知道自己说了刘家的闲话,要知道刘家人最恨得就是别人谈论自己的女儿。 更有甚者,家里小孩子一哭闹,照看孙儿的祖父祖母立马说声司樱来了孩子也能止住哭声,司樱不曾想自己除了在市集,私塾,闺阁,花楼这么有名外竟连小儿的心也完全攻占了,做人做到这个份上,那位仙去的大姐也是位淫才啊! 逛了半日来到河边,一阵阵香味飘来,司樱像小狗一样嗅着香味寻过去,来到了一家混沌摊前。她逛了这半日,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于是摸出身上仅有的几文钱要了碗混沌。 卖馄饨的大娘看到是司樱,脸上便没什么好表情。馄饨端上来时,司樱道了声谢,才把大娘惊着了,自己今日出门莫不是撞见鬼了,司小混混不仅来她这吃馄饨,还说了谢谢给她,赶明太阳要是不打西边出来那就一定是她撞了邪。 司樱看着大娘盯着她时的惊讶表情,很是郁闷,自己不就是道了谢,至于吗? 吃完馄饨她又回到李婶的酒馆,人活着脸皮还是得厚点,何况她现在已是穷途末路了,再说除了这家酒馆怕是没有别的地方能见了她不将她扫地出门了吧! “李婶,我跟你说个事。”司樱落落大方。李珍刚吃了饭,此刻正在后院躺椅上眯眼休息。被司樱这么一吵醒,自然是不高兴。 “你又来做什么,早上还嫌不够丢人?”司樱笑笑,“李婶,自打我娘去世后您就一直照顾我,奈何我不争气,总是给您老添麻烦,还把家里的日子过得一塌糊涂。如今我醒悟了,不想再这样混日子了。我不想对不起我死去的爹娘,求李婶你帮帮我,让我在酒馆做事情,工钱有没有都不要紧,管饭就行。”一口气说完,司樱仍是紧张了。 李珍狐疑地看了司樱一眼,过了好一会才叫她明日里来上工。司樱欢天喜地的回去了,这下终于不用饿死喽! 李珍与司秀才一直是好姐妹,当年她流落此地,还是司秀才收留了她,又给她拿钱开了这家酒馆。两人常常一起饮酒,关系比亲姐妹还要好。 司秀才去世后她那个不成器的女儿司樱把家产挥霍一空,她常常劝阻不听,为着姐妹情谊又时常接济她,只恨她不争气。今日她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着实令她吃惊。 虽未知真假,但好在情真意切,看似却有悔改之意。于是她心里怎样面上只不做声,叫司樱明日一大早来就是了。具体怎样,还要等到明日才能见分晓。 第3章 欢闹的打工生涯 第二天司樱起了个大早,梳洗完毕后直奔李婶子的酒馆,李婶见她来的这样早,很是诧异。但她还是怕司樱是来砸场子的,于是只安排她在后厨帮忙打杂,别的事一应不让她做。李婶这小酒馆平日里也卖些酒菜,后厨就一位厨娘与帮厨兼打杂的小姑娘,司樱去了,这打杂的活便全落到她头上。 帮厨的小姑娘姓杨,瘦瘦的,脸盘倒是挺大的,眼睛细长,斜眼看着司樱。司樱甜甜地叫了声:杨姐姐。杨豆豆哼了一声,算是回应。杨豆豆人送外号豆芽菜,身子细长脑袋大,还有些痴傻,这是司樱后来总结到的。 厨娘姓周,矮胖,脸又红又圆,人很热情,外加很健谈。炒个菜的功夫,司樱已经对她家里那三位夫郎的声音相貌,脾气爱好了解的差不多了,再说下去她恐怕就要说道房中之事了。司樱一边洗着菜,一边默念着非礼勿听,非礼勿视。杨豆豆坐在一袋子土豆上,嘴里叼着跟萝卜,咬得嘎嘣脆。 跑堂的小二姐收了盘子进来,看了一眼杨豆豆,把盘子往司樱面前一堆,“洗干净些”,甩甩门帘出去了。 “司樱妹子你别介意,刚来都这样,更何况妹子你的名声”周厨娘没在往下说了,司樱再蠢也听得出来。 “怎么会,我觉得大家都挺好的,以后我会好好表现,让大家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我。”司樱拍着胸脯保证。 “司樱妹子你手上可全是油啊!”周厨娘好心的提醒道。 “啊啊啊啊,完了,我唯一的干净衣服!” 好不容易忙过了中午,到了下午几乎没客人了她们才吃饭。周婶炒了四个菜,一个汤,包括李婶,小二姐在内一共五个人一起吃饭。李珍自己尊卑观念不强,何况她出门在外这么多年了,没想过再回到那个钟鸣鼎食的家里,她丝毫不介意和自己的伙计一起吃饭。人老了啊,就盼着人多些。 司樱早饭都没吃,早饿了。等大家都落座,李婶先动了筷子后,司樱便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李婶夹起一块肉,忧心地看着司樱,这孩子一定饿坏了,看来是她这个做姨母的确实疏忽了,于是那块肉便顺理成章的落到了司樱碗里。其余三人目瞪口呆,陈怡没想到司樱表面风光,背地里却连饭都吃不饱,日子过得还不如她们。于是司樱上工的第一天,鸣凤镇流传的段子是司樱饿到差点把上工的厨房吃了。于是司樱第二天上工的时候,卖包子的小哥竟然一脸同情的递给她一个包子,被蒙在鼓里的司樱小姐欣欣然接受了。 到了酒馆,李婶又送了一袋米给她,咱们司樱小姐的早饭问题从此就解决了。李婶内心其实是这么想的,饿死了司樱,自己也是有连带责任的。酒馆不比茶馆,早上几乎没生意,李婶便叮嘱司樱往后不必这么早过来,吃了早饭再来就好。晚上,司樱在酒馆吃过晚饭,又帮着收拾了一回,酒馆关了门才回到家里。她这一天早累了,对于一个从不干活的身体来说这样的劳动还是吃不消。她烧了点热水洗了澡便睡下了,躺在床上,她感到轻松与愉快,再没有初来异世的紧张与迷茫。 就这样司樱在李婶的酒馆开始了欢闹的打工生涯,杨豆豆刚开始让司樱干所有的杂活,后来自己便不好意思了,主动承担了厨房的大部分活计。司樱要洗菜,杨豆豆说妹子你放着我来,司樱要切菜,正在洗碗的杨豆豆把手往围裙上一抹,我来,妹子你会切到手的。司樱要往后街倒垃圾,杨豆豆又来了。得嘞,她现在就是闲人一个,坐在杨豆豆曾经坐过的土豆上,并没有吃萝卜。 杨豆豆想司樱妹子人这么温柔,这么漂亮,她刚开始一定是瞎了眼才欺负她的,以后她要承担所有的活,绝不叫司樱妹妹受一点苦。“豆豆啊,没看出来,你对司樱还挺好的。”周厨娘自然是看出了什么,从锅灶间抬起她那张油光满面的脸。杨豆豆脸一红,支吾了半天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司樱从土豆上跳起来,你脸红个屁啊,不会解释,最起码不要脸红啊,她掀起帘子,头也不回的跑前面去了。 司樱在酒馆里一干就是半个月,这十几天里她只来往于家和酒馆,再没去过花楼茶馆,更没有上街惹是生非,众人先是看着稀奇,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连鸣凤第一恶棍都学好了,她们的日子过得是有多无聊只有自己知道了。司樱早上上工的时候又赶上集市,这回卖菜花的大婶忙着称菜花,卖水果的大姐热情地帮顾客挑水果,沉客人不注意,一连把好几个品相不好的苹果放进了客人的袋子里,大家该干嘛的干嘛,没人注意到她,除了卖包子的小哥羞涩的冲她笑了笑。什么情况,快开路啊,快看我啊,快啊!完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没有司樱快迟到了而减少,司樱挤在人堆里,直翻白眼,此时的她就像被人用过的破烂,彻底遗忘了。 这天中午忙完,酒馆里也没几个客人,李婶估摸着下午客人也没几个,便放了司樱半天假,另外又给了她二两银子,算是她这半月的工钱。司樱领了工钱,知道李婶肯定多给她钱了。她心内感激,却也不知道怎么说才显得不客套又真心,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谢谢李婶!”黄豆豆,小二姐陈怡,厨娘挤在门外偷听,听到一向口齿伶俐的司樱无话,周厨娘带头没忍住笑了,司樱故意开了门,三个人像骨牌一样跌倒在地。“司妹妹,我们可没偷听。”周厨娘一边爬起来一边解释,司樱被逗乐了,“谁说你们偷听了,周婶子,你这叫不打自招!”李婶也笑了,这帮家伙,怎么平日里没发现她们这么搞笑。司樱看着老人佝偻的腰,温柔的目光,眼眶湿润了。 “司樱,婶子不求你建功立业,不求你金榜题名,只愿你一生平安,这样我即使见了你母亲,也无愧于她了。”李珍说的全是真心话,当年她负气离家,被家族在族谱上除了名,是司樱的母亲司秀才收留她,接济她。她从前只想着仗剑天涯,行侠仗义,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整天叽叽歪歪的文人了。那一天下着大雪,她身上的钱袋被人偷去了,她饥寒交迫的躲在一户人家屋檐下避雪。雪越下越大,夜也越来越深,李珍感慨万千,没想到自己还未仗剑江湖,反倒身先死了,一个侠客连自己都不能救,还能救谁? 就在冻得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她看到昏黄的灯光中走来一对携手的人,孩童稚气的声音问着问题,女人温柔地声音耐心地回答着。一大一小牵着手向她走来,昏迷前她听到孩子叫了声有个婶婶躺在这里,她觉得那声音像极了天籁,美妙,救赎。没错,那个声音的主人正是我们的女主司樱——小时候。 那天晚上司雯所在的私塾放了假,她这个先生留下来批改了学生的试卷,改完后才发现天快要黑了。赶车的人早回家了,她没雇到马车,便锁了私塾的门,牵着女儿的手一路走了回来。母子二人一路有说有笑,倒也不寂寞,待到鸣凤时夜已深了。樱儿眼尖,发现了冻僵在屋檐下的李珍。她将她连拖带拽的带回家去,请了郎中,折腾到快天明,总算是把她救活了。 李珍在司家一直住了大半年,再后来她就干脆在鸣凤定居了。那些江湖梦,儿女情仇似乎都离她远去了,她的内心渐渐归于平静,渐渐找到了生活的真谛。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被她所认为的柔弱的文人所救,对方还是个迂腐的秀才。不过她发现司雯并不是她以为的文人,她关心政事,却也能体谅百姓疾苦,她不是纸上谈兵,一应事情都是亲力亲为,她的文章,她的观念,都来源于百姓的生活。尝百姓之艰,诉百姓之苦,司雯做的事比她这个所谓的侠客要有意义的多了。她从此视她为知己,与她无话不谈,把酒言欢,在鸣凤安安静静地生活了一辈子。 如今司雯的女儿终于长大了,虽然没有她个性沉稳,但为人处世却与她极为相像,司雯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 第4章 房顶上有个司妹妹 二两银子说少也不少,说多也不多。司樱先去了米店,称了20斤米,10斤面,店里的伙计帮忙送到了家里。又给自己买了一床新铺盖,买了两套粗布的换洗衣服,买完这些总共用去了一两银子。果然钱用的快,来的却慢,她辛苦了大半个月挣来的钱,不到半天的功夫就用去了一半。虽说如此,可东西还是要买,司樱又逛了逛市场,添置了一些生活必须品,买完这些二两银子便所剩无几了。司樱在镇上如今可是很受欢迎,毕竟浪子回头金不换,改邪归正的司樱不仅学好了,就连说话的语气,言谈举止也像极了她母亲,司樱为了免费吃地瓜奶奶的地瓜,楞是守在地瓜摊旁听老人家絮叨她母亲,母亲果然是个很好的人,可惜自己没有见过她。 “来,小樱,吃吧,趁热吃,你小时候啊,最喜欢吃奶奶烤的地瓜了。每次你母亲放你出门你就眼巴巴地瞅着我的地瓜摊。”卖地瓜的婆婆一脸慈祥的看着司樱,仿佛她还是小时候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把剩下的钱装进荷包里,仔细地收了,司樱来到院子里。一眼荒凉,再看还是荒凉,她拍拍脑袋,司樱,你大显身手的时刻到了!想她以前为了凑够学费,可是没少做家政服务,打扫卫生她是一把手。 首先得把院子里的杂草清理干净,司樱用镰刀把较长的草割断,又用铲子把草根铲掉,清理了将近一个小时,杂草才被清理干净。院子亮堂了,比原先大了许多,司樱打算以后种点菜,养几盆花,美美的过她的小日子。收拾完院子,司樱又把家里里里外外擦洗,清扫了一遍,旧床单被褥帘子帐子一并清洗晾在太阳底下,做完这些她累的够呛,本来不想再动了。可是想想那露出星光的屋顶,她打起精神来准备完成最后一项工作。家里没有梯子,刚巧欠几天隔壁的王大娘家用梯子糊墙,被司樱瞧见了。她便驱隔壁王大娘家借来梯子,在院角活泥,装进桶里,把梯子搭好,先抱了捆稻草小心的放在房顶,又下来把桶提了上去,这一来一回,司樱胆子再大还是出了一身冷汗。她把桶和稻草放好,找到房顶的窟窿,先用稻草把窟窿堵上,再用和好的泥抹上,最后再铺上一层稻草盖好。这活看似轻松,但司樱一个女人爬这么高,抖抖飕飕地能把活干完就不错了。 终于完工了,看着西沉的太阳,擦了擦额头鼻尖上冒出来的细汗,不禁想到这要是在一年前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也会做回泥瓦匠。哎,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司樱干完了活正打算扶着梯子下去的时候听到一阵笑声,她循着笑声传来的方向抬头,发现原来是对面院子正中央站着个小女孩,此刻正歪着头笑她。这小女孩才四五岁的模样,圆圆的眼睛,胖乎乎的脸蛋,扎着两个发髻,看上去着实讨喜。见她这样可爱,司樱也不恼了。她正要问问这小孩名字,那院落的厨房里却出来了一个人,将小女孩抱在怀里。 “纪叔叔,对面的姐姐在房顶上玩呢,你看她脏兮兮的,一点也没有个姑娘样子。”小女孩指着司樱。司樱见那人正是自己那天在门外见到的男子,虽散着头发,模样却更是清俊,比起那天来少了一份凌厉,多了一份温柔,又看他抬头看自己,脸瞬时间变得通红,暗悔这灰头土脸的样子不该被他看去了。司樱懊悔没有好好收拾一番,这边纪云开业不是很自在。 这小疯子最近好不容易没有来纠缠他,现下却爬到房顶上窥视他。自己披着头发的样子,已经悉数被她看去了,纪云开心里满是不舒服,赶忙抱着小曼进屋了。 鸣凤国未嫁人的男子一般都是将头发在脑后轻轻地挽着,嫁人后方可以束冠。不管嫁没嫁过人,在家里才能披发,且不能叫妻主以外的人看了去。这人那天束着冠,看来是嫁过人的。 看他像躲老虎似的躲自己,司樱只觉得奇怪,难道她与那男子之前曾有过节的?为何她一点印象也没有。还是说他就是大家口中的纪寡夫,那为何她穿越过来后唯独不记得当时“爱的深沉”的纪寡夫了呢?大概不是他吧,毕竟那小女孩喊他叔叔她听得分明。司樱此刻脑子一团糟,心里止不住的烦闷,原因竟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司樱下得房来,把梯子还给了隔壁王大娘,道了声谢,又聊了几句家长里短的琐事便回家了。王大娘的两个女儿都已成家,常年在外忙生意,家里就一个老人,司樱也时常帮她干点活。王大娘看着司樱的背影,欣慰地点了点头,心想这司家丫头终于长大了,懂事了! 忙活了一下午司樱也着实累了,回到家中抱了捆柴火就往厨房去了。她打算煮碗面凑合凑合,虽然她一向讨厌吃面,但是煮面确实省事。她先给锅里放上煮面的水,又蹲下来烧火。司樱在李婶的酒馆干了一段时间的活,对土灶使用起来已经是驾轻就熟。先用稻草在炉灶里引燃火苗,火烧起来后又赶忙把干柴轻轻放进去,继续加易燃的稻草保持火势,过了一会柴被点燃了,她又加了几块干柴进去,让火烧着腾出手来和面。她手脚麻利地擀好面,刚好水开了,把面煮下去,趁着面还没熟赶紧洗了几片青菜叶子也没切便扔进锅里。面熟后司樱放了点盐醋,就这样一碗简单的拌面就做好了。 又累又饿自然也不计较味道了,一会一碗面便吃完了。她刷完锅后把洗澡洗脸的水烧上,舒舒服度的洗了澡,洗了脸,心满意足地去睡了。现在正值初春,天不冷不热,盖着新被子睡觉很是舒适。窗纱她新糊过了,窗上映着一枝梨树的枝影,枝上梨花花蕊含苞欲放,新叶纤细俊俏,分外的好看。司樱看着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是她来到鸣凤镇后过得真正属于自己的半天,虽然对未来没什么打算,但司樱想到她只要过好眼前的日子,踏踏实实的,未来终究不会再迷茫了。反正回不去了,就安心在这里好好过日子吧! 不一会她便睡熟了,完全没发现窗外有何异常。 第5章 阴差阳错桃花庵 鸣凤镇附近有两座寺庙,一座求姻缘最是灵验,名为桃花庵,另一座寺就以当地地名命名,就叫鸣凤寺,诸事可求,心诚则灵。作为一个曾经生活在科学社会的青年,司樱不仅不相信鬼神,还不信仰宗教。可自从她日子过的不顺心穿越后她又不由得有几分相信了。一听司樱要去庙里,周厨娘神秘地拉过司樱,眼睛眯着,“看,我说什么呢?我就知道你小丫头想娶夫郎了,看你最近魂不守舍的。”司樱一口老血吐了出来,娶夫郎,周周,你干脆叫我去死好了。“我大夫郎娘家的侄子挺不错的,改天我带来给你瞧瞧。”“不必了。”司樱鼓着气出去了。“哎,这丫头,我话还没说完呢!”周厨娘把抹布一扔,双手叉腰,中气十足地喊到:“你给我回来!”谁回去谁傻,司樱脚下生风,一溜烟跑了。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路边的老牛是我同伴,顺手摘下一个路边的野花,左甩甩,右甩甩,那叫一个悠闲自在。“你摘啥不好,摘我的油菜花。”种地的大娘气冲冲地骂她,司樱没法,只得再跑。 给酒馆里送菜的张伯好几天没来了,李婶拜托司樱去看看。张伯家住在乡下,司樱沿途问了几个人,没费事便到了。一圈篱笆围着一栋安静的房子,圈起了小小的院子,几只鸡在院子里觅食,咕咕咕地叫着。院子前面就是菜地,司樱顺着小径来到篱笆门前,“张伯,你在家吗?”没人应,门没锁司樱打门进去了。 张伯躺在床上,前几天他生了病,今天已经好多了。看到张伯已没有大碍,司樱把糕点放在桌上,也没久留就离开了。 出了张老伯家司樱感叹这是什么社会,一位老人独自居住,生病了竟也没人知。刚才见了她,张老伯还要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行礼,幸亏她制止住了。看来这女尊男卑的社会也没有多好,只不过把受压迫的男女反过来了。也就是周厨娘,才能消受三个夫郎,换了她那是万万不能的。其实东凤国女子娶三门夫郎的很常见,男多女少的情况改变不了,总不能叫这些男子都打光棍吧。因此朝廷鼓励女子多娶,这样也可以缓解一下男女比例失调的问题。通常女子在家做些轻活,在外挣钱养家的多是男子。这样一来,倒也能相安无事,各得其所。所以说任何事物存在都有它的道理,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生。 好在东凤国虽是女尊社会,男子地位较低,不过对男子的贞操观念看得倒也没那么保守,因此男子出门在外是一件再正常不过了的事了。甚至有些较为有钱的男子也不嫁女子,自己有钱,有得是愿意与之交往的女子,何必嫁人?司樱倒是佩服这些男子,佩服他们的勇气。又替他们难过,试问这里有多少女子愿意真心待他们?又有多少人愿意为他们生儿育女?若有朝一日钱财散尽,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从小生活在孤儿院里的她,从未感受过家庭的温馨与和睦。多少次她在梦中哭着醒来,渴望见自己的父母一面。长大后她也曾试图找过父母,像大海捞针何一样何其困难,最后她找着找着也就放弃了。反正自己一个人生活了25年,早已经习惯了。她曾在心底许诺,若是遇到了能托付真心的男子此生定不辜负。她也不求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太奢侈了。但也绝不会娶许多夫郎,想想就觉得恶寒。她从未谈过恋爱,也不是没人追,只是遇不到让她心动的人。也许她已遇到了,只是自己还未察觉罢了。 路上她已向人打听清楚去鸣凤寺的路,于是径直往鸣凤寺方向去了。上山的路倒也是风景别致,一路走来司樱兴致高昂,她游山戏水,好不自在!走了大约二十多分钟,只见前方桃林掩映间隐约见一寺庙,桃花开得正红,真真好看。司樱走近一看只见门匾上三个清秀的字:桃花庵。她真是哭笑不得,自己原想去鸣凤寺还愿的,只怕是她问路的大娘看她年纪轻轻的怕是要去求姻缘,便给她指了去桃花庵的路。 不过怎样都是还愿,既然阴差阳错地来了,那就在这里也是一样的。庵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去,里面扫地的小师父停下扫地的动作,说声:“施主请”,便将她领到后院去了。司樱正疑惑着,庵里怎么不见参拜的人。小师父看出了她的疑惑,告诉她:“今日庵里不待客,不过师父命我在此接施主您。”说话间,二人来到一间禅房间,领路的小师父便行了礼回去了。司樱走进禅房,对正在念佛的住持道声:“大师,叨扰了!” “施主,贫僧等你好久了。 “敢问大师可是知道我的身份,所以特意在此等候?”言清和尚转过身来,白净的脸上带着淡淡笑容,一双清明的眼满含慈悲。她口中的大师竟这样的年轻,司樱连忙垂下眼睑,不再去看他。 言清不以为意,你原是世间的一缕孤魂,三世漂泊,注定没有情爱。但念在你三世为人至善,又舍身救人,特许你一世姻缘,望施主珍之惜之,切莫轻言放弃。” 刹那间司樱的眼泪流了下来,原来她真是个天煞孤星的命,不是父母抛弃了她,是她本就没有父母。那得来不易的姻缘,到底在哪里? 醍醐灌顶,司樱顿时想通了。不管是谁,两个人只要相依相伴,那必定是件幸福的事。司樱才17岁,虽然在她自己看来年龄还小,但李婶已拐着弯的跟她提过几次娶亲的事了。司樱没回应,一是因为她并不赞成包办婚姻,二是她觉得以她现在的条件还不能娶亲。她得好好赚钱养家才行,所以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怎么挣跟多的钱。在酒馆里做工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她现在这副身体由于长期缺乏锻炼,根本干不了重活。好在她识文断字,穿越过来后发现自己竟然继承了原主的身体记忆,写得一手好字,所以她还可以去做账房先生或者做点小买卖起步。当然对于科考她是没有一点兴趣的,她生来就是个普通人,没有多大的抱负,不求留名青史,只求一世安稳。娶一个夫郎,生几个孩子,衣食无忧,也是人世间莫大的幸福。 她在酒馆干了两月,也攒了几两银子,明天她就去同李婶说自己要离开的消息,顺便想同李婶商量商量做生意的事情,凭借她和李婶的关系,李婶应该会帮她,现在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是李婶了。自从母亲去世后李婶一直待她像自己的亲闺女一样,最近几个月来对她更是越来越满意。她也其实早在心底把李婶当母亲一样,等到李婶年老后,她一定会为李婶养老送终。 回到镇上,眼见着天要晚了,她只好抄近路回家。可抄近路就要路过烟花酒巷,现在那里正是开门迎客的时间,司樱现在是唯恐避之不及,哪敢再主动接近?因此她只低着头快步行走,并不理会周遭的莺歌燕语与小爷们对她的拉拉扯扯。有几个大胆的男子竟然拉住她,“姐姐你可好久没来看过我们了,莫不是嫌弃我们年老色衰,还是说比不上你的情人纪公子?”司樱不知道怎样回答,囧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惹来众人一阵笑声。明明做亏心事的不是她,她还是觉得脸上挂不住。苍天啊,快些结束吧!简直煎熬,早知道会这么难堪,路就是在远她也不绕。“公子你还是莫要拉着我了,天快黑了,我要赶路回家。”“放她走吧!她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拉着人有什么用?”楼上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司樱抬头看去,却只看到了飘飞的衣袂,人早都走了。十里花街,灯红酒绿,蓦然回首,那人已不在灯火阑珊处。 明月楼,明月几时有? 众人不再拉她,司樱脱了身,加快速度往前走,眼看着就要走出巷子了,却突然被人一把扯进了旁边的暗巷。 第6章 佳人风尘本薄命 司樱吓了一大跳,以为遇到抢劫的了。她不敢做声,谁知道这拉她的人倒开口了:“姐,姐,是我,小溜。”,“你这傻孩子,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啊,你刚把我吓死了知道不?”司樱不悦地瞪了一眼小溜,做事情怎么这么冒失。小溜脸上陪着笑:“姐,下次不会了。”小溜比司樱要小两岁,正是之前刘家闭口不提的刘梓姑娘。之前总是跟在司樱屁股后面,是司樱最忠实的跟班。自从司樱学好后,刘梓便被父母强行关在家里,闷都快闷死了。她一直想不通为何司姐姐会突然转了性子,难道真的是为了那个男人? “姐,你说你咋回事啊,咋跑酒馆里给人当苦力去了呢?”小溜子拉着司樱的胳膊诚恳地问道。 司樱扑哧一声没忍住笑了,她看着眼前这熊孩子咋看咋熊,咋就那么可爱呢?“刘梓,姐跟你说以后要好好学做人,把从前的坏毛病一起改了吧,啊!” “姐,你说自从你学好后我爹娘就再也不让我出门了,说什么让我洗心革面,在家反省,我反省得都快长草了。好不容易跑出来一回,去看看羽卿,身上没钱楼里的爹爹又将我赶了出来。还说咱姐俩没一个好东西,姐,你这回可是害苦妹子我了!”刘梓拉着司樱一个劲地倒苦水,看来这事情不解决司樱是走不了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躲在这里,鬼鬼祟祟的是要干嘛?”司樱拿手肘戳了戳刘梓的胳膊,“你该不会真的想抢劫?”她瞪大眼睛,完了,一个好孩子就要堕落了。 “姐,你想啥呢!我躲在这里是怕我母亲派来寻我的人抓我回家,刚好又遇到你,这才把你拉进来。”刘梓撅着嘴委屈极了。 “好了,姐当然相信你。不过今天太晚了,咱们改日再聊,姐就先回去了。”司樱转身要走,“哎姐,你先别走,听我把话说完。”刘梓拉住司樱的胳膊,司樱回头,发现她眼睛亮亮的,眼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我知道,自从姓纪的来了咱鸣凤镇后你就被他给迷住了,眼里心里都是他,可人家根本连正眼都没瞧过你。那晚你说去找姓纪的表明心意,第二天就往李婶子的酒馆跑,怕是被他刺激地精神不正常了。他是长的俊俏点,可他是个寡夫,俗话说天下男人多的是,娶谁也不娶寡夫!姐,你就放下他吧。” 司樱眼睛瞪德大大的,口张得都快能吞下一个鸡蛋了,刚才这番话,真的是小溜?愣了一会,司樱甩开她的手。 “你怎知他是寡夫?” “他一个男人家做已婚男子的打扮,又带着孩子,没有妻主,不是寡夫是什么?” “可我明明听见那小孩叫他叔叔的。” “那是他呀要面子,故意让孩子叫自己叔叔,好掩饰自己的寡夫身份。” 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了,那天早上见到的男子,后来她修缮房顶时再次看到的无疑就是纪云开了。自己从前高调的追求他,给他带来了不少困扰吧!难怪他会厌恶的看她,连个招呼都不打。 “姐,羽卿今晚要卖身了,你知道不?”刘梓苦涩地笑着,他今晚就要成为别人的人了,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羽卿跳舞时极美,像一片飞羽,轻轻划过,翩若惊鸿,他的舞姿不愧他的名字。之前的司樱很喜欢看他跳舞,常常拉着刘梓一起去看他。羽卿是明月楼的红牌,即使是陪着聊天,要价也很高,司樱也算是为他散尽家财了吧! 相识梦一场,如今物是人非,已不可同昨日之语,司樱确实对不住羽卿。不要说她现在身无分文,就是她有足够的钱赎他出来,她与羽卿也是不可能的,现在的她对他没有半分感情。 看着司樱陷入沉默,刘梓无奈的笑笑,“姐,你回去吧!我在待一会。”明明是一起认识的,他的眼中却只有她。刘梓,他对你半分感情都没有,你还在执着什么? “小溜,你还小,很多事情你都不懂。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不是我们想就可以的,既然伯母要你好好读书,姐姐也希望你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感情叫求而不得,有一种执念叫念念不忘。 可能不会有回响。 司樱不知道自己当时很普通的一席话会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会影响一个少女的一生。 门上挂着冰冷的锁,院子里一片漆黑。司樱开了门,插上门栓,进到屋子里,拿出火折子,点燃了煤油灯。一豆灯光昏暗,屋里总算有了些人气。 天渐渐热起来,司樱做了些酸梅汤,李婶,周厨娘等尝过了皆说好,酸梅汤不仅口感好,酸酸甜甜,夏天喝了还能开胃解暑。司樱一大早熬了一大锅酸梅汤,不到中午就卖完了。 陈怡来到后厨,看到司樱坐着发呆,拿手在她眼前晃晃,“想什么呢!前面酸梅汤卖完了,李婶让你再熬些,下午更热,你这一天怕是休息不了了。” 司樱起身熬汤,黄豆豆一向心大,今儿却发现她有些心事。“司樱妹子,你是不是有心事?”她挠挠头发,“有啥事情就告诉我们呗,我们能帮你。”确实很感动,不过帮忙就算了,司樱在心里想到。她蹲下来往灶里添柴,黄豆豆绕到她旁边,不好意思的说:“司樱,我打算娶周婶夫郎的娘家侄子为夫了,你不介意吧!” 司樱抬起头想了想,好像周婶是打算给自己介绍她大夫郎的娘家侄子来着。“不介意,豆豆姐,恭喜啊,到时候要请我喝喜酒啊!”正说着呢,周厨娘铁青着脸进来了。黄豆豆眼尖,“周婶,你脸咋了?” 左边的脸高高肿起,眼睛都快挤的看不见了。司樱看形式不对,正准备撤了,被周厨娘一把抱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冲着她哭起来:“妹子,还是你说的对,夫郎不要娶太多。娶多了果然安生不了,我才过了几天清净日子,今儿他们又三个打架,我去劝架,谁知我反被打伤了。”司樱努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脸上还得装出同情理解的表情来。 “周婶,你被自己的夫郎打了?哈哈哈,太好笑了。”进来送盘子的陈怡听到了,没忍住大笑起来。司樱再也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陈怡笑得前俯后仰,司樱笑痛了肚子,蹲在地上捂着。黄豆豆却不笑,呆呆地问:“那你夫郎的侄子会不会也跟你夫郎一样脾气暴烈,打了我怎么办?” 二人一听,笑得更大声了。周厨娘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站在厨房里看着两个快要笑傻的人。 酸梅汤熬后,司樱与陈怡还是像之前一样装进桶里,抬到店前的屋檐下卖与过路的行人。因为是中午,天热,当然也不乏馋嘴的孩子喜欢喝,不到一会一桶汤又快见底了,好在杨豆豆已经学会了熬制的方法,这会她正在厨房煮汤,司樱不用担心熬汤的问题。 晚上,周厨娘的三位夫郎一字排开站在店门口,中间牵着两个孩子,孩子约莫七八岁,正是淘气的时候,互相抓着玩,完全不管爹爹们的担忧。司樱一行人出来就看到这样的景象,于是也不着急着回家了。 “哎,你说周婶的这三个夫郎,她最疼哪个?”陈怡碰碰司樱,小声问道。司樱一时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啊,三个人总有一个最喜欢的,不管怎么有意平衡,还是会产生矛盾。站在最左边的年纪与周婶差不多,看来是大夫郎,相貌平平,却给人一种沉稳,温柔的感觉,站在中间的个子最高,长得也最俊俏,最后一位年纪看着也就二十左右,脸上还有些稚嫩。三个人各有千秋,陈怡看了看,觉得自己也选不出。 “要是我的话,谁也不会选。”司樱坚定地说道。 “为什么,三个人都不合你的心意?”陈怡好奇地问,司樱眼光也太高了些,过日子还是选普通一点的好。事实证明陈怡的这个想法还是很有道理的,娶个美人总是要经历一番磨难,没有那么简单,普通人就不同了。 “我以后只会娶一位夫郎。”陈怡看着这个一身布衫但难掩风华的少女,默默地摇了摇头,只怕难啊。这厢她们俩未婚少女在一起交流有关夫郎的经验,那边周厨娘已经与自己的三位夫郎和好如初了,几个人此时正抱做一团,又哭又笑的。看来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的话,不是随便说说的。 “叫大家伙见笑了,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过日子的。”周厨娘的脸黑一块,红一块的,她的二夫郎连忙拿出手帕。“妻主,让我来给你擦擦脸,妻主哭得妆都花了。”“依我看还是赶紧带妻主去看郎中,万一我花容月貌的妻主毁容了怎么办?”周厨娘左拥右抱的走了,剩下的几人相视一笑,散了。 第7章 服装事业初起步 “婶子你的茶不错。”司樱端起茶杯来慢慢饮着,李婶家院子里的这棵树高大,树冠圆而树叶密,在树下乘凉最好不过了,司樱想着却忘了自家院子里也有一棵这样高大可乘凉的树。李珍看着司樱从容的模样,越来越像她母亲,司雯,只是嘴皮子比她母亲厉害多了。“今儿你休息,专程过来会就为了喝我的这粗茶把!”李珍眉毛一挑,皮笑肉不笑。 老狐狸,绝对的老狐狸,“什么都瞒不过您,我就直接说了吧!婶,我想做点小生意。”这孩子翅膀还没长硬就想一飞冲天,看来还是毛躁。“做什么生意,有何打算,说与我听听。”两杯茶冒着热气,在两人中间的小桌上,也就是自己才有这个怪癖,喝茶喝水几乎不喝冷的,李珍摇摇头,人老了,总是容易陷到回忆中。 “我觉得整个东凤国男女衣着都过于简单,单调,我想在衣饰方面改进,开一间成衣店,专门卖我设计的衣服。具体的我就不说了,反正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李珍探口气,“你应该知道我有把酒馆交给你的打算,既然你志不在此,我也就不拦着你了。我这里还有些银两,你先拿二百两去用吧!”司樱连忙站起来,“婶子,这段时间我已经很麻烦你了,怎么还能要你的钱?这不行,这钱是你留着养老的,我不会接受的。” “哼,你个小兔崽子,难不成我老了你就不管了,一口一个麻烦,你就这么把我当外人?”李婶佯装生气,怒目而视。“当然不会,你老了,我肯定是要养你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李珍掏出二百两的银票放在桌上,转身离去了,“小樱啊,赚了钱要连本带利的换还回来哟!”走到后厨门口,李婶还不忘交代,司樱笑笑,怎么她才发现李婶也有点调皮。 司樱以前对服装设计很感兴趣,自学了一些,设计衣服她还是有信心。东凤国百姓的衣服样式都过于单调厚重,像夏天穿着就很不方便。她打算设计更好看更轻薄的衣物,鸣凤镇走水路去京城很方便,也不乏达官贵人在此落脚歇息的,衣服的成本售价即使高些,但只要受欢迎,销量也不会有问题。 既然方案都有了司樱当然要赶快行动,她当天就上街把街上的铺面都观察了一遍,发现有一处地方很合适。临河的街道上开着家书肆,顺带卖点笔墨纸砚,鸣凤镇的人大多都做生意,对识文断字的事不上心,况且鸣凤镇没有学堂,因此这书肆冷清得很。如果她去盘的话应该能盘下来,只不过这书肆位置很好,怕是要价也高。司樱不敢贸然开口去问,她拿不定主意,于是回去同李婶商量。 刚好也是巧了,这开书铺的先生是李婶的旧相识,他的书肆一年也没有多少赚头,都快要开不下去了。于是李婶亲自出马找老板商量这件事情,方孝文他老人家正打算关了这铺子,一听李珍要盘子自家的店面,当即就应下了。当然李婶出马,那价格也是谈得妥妥的,一百两就盘下了当街的好铺面。铺子要整修出来还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司樱刚好找寻合适的布料,联系大一些的作坊,赶制衣服。 这眼看着天热起来,就快入夏了,可司樱走遍了附近的几个镇,发现市面上现有的布匹都很一般,打听了一下,别的地方也没有司樱要找的轻薄,好看的布料。而这些布,都是从当地的小纺织作坊进的货,基本上相当于自产自销。司樱既然把客户定为了南来北往的客商,有钱的公子小姐,用这样的布匹做衣服自然是不行的。不管她做得多好,材料不行,衣服也不会多出彩。 她跑了几天,嘴里都急的长泡了,司樱正漫不经心地走在街上,突然被人叫住了,她抬头一看,原来是她最开始看得那家布店的老板在叫她。布店的老板给她拿出了一匹布料,叫她看看,“半个月前有位公子把这布放在我这里寄卖,布好看是好看,但是要价实在太高了些,我像客人推荐了几回也没卖出去,后来就渐渐把这事忘了。今天整理店面才发现了,你看看,可是符合你的心意?” 司樱拿起布料一看,顿时两眼放光,那布料流光溢彩,色彩鲜艳,摸起来又顺滑柔软,最奇异的是轻盈无比,像极了丝绸,但摸着又不像。这样的布料如果做成衣服,人穿起来不仅舒适方便,还美观大方,这布别说是卖一两银子一匹,就是卖二两银子也委屈了它。 “老板你可知道这布料的主人是谁,住在哪里?我要去亲自拜访他。” “这恐怕不行,那位公子只是来找我,并不透露姓名住处,他要是来自己便来了,要找他可真是找不到的。”店老板解释道。 司樱这厢高兴地跟什么似的,听到这话又忍不住发愁起来,难道自己要守株待兔,开店的事情还要再缓一缓?好在人有时候走狗屎运走得不止一回,这不,司樱的好事要成双了。 布店老板本来低着头整理布匹,不料她抬头往店外一看,发现之前送布料过来的公子正站在门外,她笑着把手一拍,说道:“成了!司小姐,得来全不费功夫,那位公子来了,此刻就在门外呢。”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司樱赶忙回头去看,门外果真有位年轻男子站在那里,穿着月白的衫子,整个人看上去弱不胜衣,却偏偏自他身上散发出一种强大的气势来,叫人移不开视线。 “是你要买我的布料?”那人走进店内从司樱手里接过布匹,轻扬起下颌问她。 刚才在门外还没发现他身量竟这样高,司樱简直比他矮了一个头来,在他的压迫下她好不容易挤出一个自认为最老练的笑容来,一脸认真地答道:“正是在下,鄙人司樱,敢问公子贵姓,可否借一步说话?” “白潋。”说着他也不理会,便转身走了出去。 “哎,白公子……”司樱生怕他不见了,连忙追了出去,这男子怎的这般大胆,见了女子也不行礼,还说走就走,看来脾气不是一般的怪。脾气怪就算了,走路快的像阵风,司樱已经开始小跑起来,还是与他差了一大截。这人怎的就不知道等她一下,她可是弱女子,弱女子,司樱小姐你忘了你是在女尊社会吗,再有了,你刚才不是还在心里说人家瘦弱吗?看你还敢胡说。 这边司樱同志拼了老命的追白潋,白潋确是很满意,满意到嘴角露出了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只是白小公子行走江湖,惯用自己羸弱的外表迷惑对手,狐狸尾巴藏得深,司樱自然是看不出。 走了大半天,白潋在前面带路,七拐八拐的走了不知几个巷子,司樱早都晕了,只在心里嘀咕:这白潋没事走路这么快干什么,害她拼命追赶,老胳膊老腿都快跑断了。白潋在一家院子门口等司樱,她跑得脸泛红,出了一身薄汗,人家气定神闲,仙人似的,脸不红气不喘的,哪像她老命都快跑没了。 “喂,你是使了什么术法吗?走那么快还不带喘气的。”司樱一边喘着气一边问白潋。 “我习惯了,走路一向快。”白潋解释道。他哪里是习惯,有心捉弄司樱罢了。明明长了一张稚嫩的脸,婴儿肥未退,偏要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来与他搭讪,他只觉得有趣。“进来吧,我给你看样东西。”说完便打开院子的门进去了。司樱这才抬起头来打量白潋带她来的地方,看上去及其普通的院落,极其普通的小门,走进去迎面而来的照壁挡着院内的情景。绕过照壁,竟又是一道小门,门边长着几丛栀子花,才打了花苞,看上去仍是寻常人家的院落。两人推门进去了,这院内的景象却令司樱大吃一惊,豁然开阔,只见一座大房子里隔出了许多隔间,有几间已有纺织工在纺线了,就像是现代的流水线工厂。房子旁边又是走廊,走廊后应当还有更多的玄机。纺织工是清一色的年轻男子,显然训练有素,他两人进来了那些人连头也不抬,只管做手上的事情。 “这里就是纺织的作坊了,这些纺织工技术都很好,你可以放心。”司樱点点头,她当然放心,只是为何纺织工清一色的是男子,明明女人好像更适合这类工作。 像是看出了司樱的疑惑,白潋背着手说道:“我一向不喜欢女人,因此请的工人都是男子。”不喜欢女人?那就是,司樱没想到自己在异世还能遇到同性恋,实在是感叹,这辈子她总算是见着活着的同性恋了。白潋这么风神俊秀的人,寻常女子还真是配不上他,找个与他相当的男子才好,又想到东凤国也是禁止男子与男子结合,于是忍不住同情的看着白潋,拍拍他的肩,“我支持你!白公子,人就要大胆地追求自己所爱,不管能不能被世俗所接受!” 白潋一听这话,立马明白司樱想歪了,强忍着怒气解释道:“我是不喜欢女人,但我也不喜欢男人。”说完便甩袖子离开了,只剩了司樱在风中凌乱,为白潋的性取向纠结。 第8章 巧笑倩兮情方起 白潋着实生气了,司樱呆些就算了,脑子还喜欢胡思乱想,竟然以为他是断袖,他看起来就那么像吗?然而白公子你是在身体力行的践行一个断袖的日常啊,这样你还不让人误会?白潋气呼呼的甩袖出了角门,却发现司樱并没有跟上来,只得回转过来,看着司樱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皱着眉头,“你是哪算让我一直陪你晒太阳吗?还不快跟过来。”“哦,马上来。”她在心里祈祷,白潋啊不要走太快。 出了角门没想到来到一处幽静的小院子,白潋先进屋去了。院子中间是座小小的假山,种着几株美人蕉,以及一些司樱不认识的奇花异草,只觉清香扑鼻,整个院子清爽幽静,是个避暑的好所在。司樱正思忖为何凉爽,却发现一股活水从假山流出,环绕整个庭院,从院子角落流出去。房屋掩映在假山后,几间屋子小巧精致,雕花木栏,轻纱曼舞,走廊里站着两个侍儿,看见她就像看见鬼了一般,眼睛瞪得大大的。司樱想自己的长相虽没有倾国倾城,但也端正秀丽,不至于吓到人吧。 白潋推开窗,风掀起他的长发,“还愣住那里做什么,进来。”屋子里更是凉爽,冷香幽幽,白潋歪在靠窗的榻上,把玩着一件琉璃的西洋镜子。“白潋,你这屋子熏得什么香,一点不甜。”“我哪里熏什么香,大概是屋子里的家具散发的香气罢。”司樱环视四周摆设,果然古香古色,一应的摆设都是上了年头的。她自觉地坐到另一边榻上,发现仅有的靠背被白潋靠着。“白潋,我也想靠着,累了。”白潋微微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司樱,旁边守着的白箐见状去拿靠背了。白潋却不动声色,把自己的靠背抽出来递给司樱,自己坐了起来。白箐拿了别的靠背回来,发现公子坐着,那个女人确是靠着靠背在榻上闭着眼睛假寐。他素来知道白潋习性,非自己的东西或者新的东西不用,因此手里的靠背也不敢给白潋,只默默地退了出去。 这是白潋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女子的相貌,肌肤胜雪,无暇光洁,秀眉弯弯,睫毛纤长,嘴唇嫣红,及其诱人。司樱很漂亮呢,她充满朝气的脸不是那些虚有其表的酒囊饭袋可比的,这个少女好像一块上好的璞玉,等待人雕琢。两鬓的细发轻轻掠过脸颊,白潋伸出手想把扰人清梦的碎发拨开,不料她却突然睁开眼睛。他尴尬地把手收回,好在她没有发现,“白潋,我们这算是合作了吧!” “嗯。” “白潋我相信我们合作一定会很成功的,到时候肯定有许多人穿着我们店里的衣服,会有许多人知道这衣服是白潋和司樱做的,想想就很兴奋啊!”司樱高兴地幻想着,完全像个得到心爱的糖果的孩子。 白潋也被她的情绪感染,脸上露出了几分喜悦,只是他不像司樱那样随时都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让人猜到你的真实想法,何况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容许他像司樱一样可以不用顾忌地放声大笑,真叫人羡慕啊! “我们要做就做东凤国最好的衣服,就像你说的,让人家都知道,这首先派头就要打响,你选的开店地方倒是还可以,就是店面太小了些。” “要做得大些,自然也需要更多的资金。你想必也看到了,我完全是白手起家,没任何资本的。”白潋看一眼司樱,她穿确实的还不如自己家的下人,不过那又怎样,他要的只不过是她出个面罢了。别的事,他自会打点好。 “你说东凤国百姓的衣饰过于单一,可你所说的更为独特,新奇的衣物到底是怎样的,你可有样衣拿给我看?”白蔹有些疑惑。 “这个不难,衣服的式样我可以设计,画出图纸来,叫你手下的能工巧匠们照着做出来便是了。怎么,你为难吗?” 白潋脸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只要你把图纸交给我,就没有我白潋做不出来的,司樱。” “那好,你把目前织好的布各拿一匹与我,我今天晚上回去就画图纸。”白潋点点头,吩咐白箐下去办了。 不一会便有五六个下人陆续抱布匹进来,司樱一一的看了。总共有七种,其中有一种薄似纱,却远远望去像烟雾笼罩的司樱最为喜欢,命名为软烟罗,这软烟罗共有三种颜色,雨过天青的青色,紫气东来的紫色和银红霞影的红色,时令已是夏至,这软烟罗做外穿的罩衫最适合不过了。一种色彩鲜艳,掐银线或掐金线的织锦,掐银的命名为银绡云锦,掐金线的命为金丝云锦。这两种云锦色彩最为丰富,月白,桃红,松绿,脂红,鹅黄等等……其余各种纱,绸缎各自命名了不在话下。司樱又命将这七种布料往她家各抱一匹,她要连夜画出图纸来。 只是她担心衣服若是受欢迎了,一定会有人跟风模仿,到时候销量会受损不说,怕是仿制的衣服会砸了自家的招牌。白蔹笑笑,“这你放心,我的布料从纺织到染色无不保密,别人是做不出来的,就算有人模仿,也只是仿个衣服式样罢了。寻常百姓也可以穿的起,岂不更好?”既然如此,二人商议将成衣店取名为幽兰纺,在每件衣服内里都绣上一枝兰花,算是幽兰纺的独一标志。司樱不会作画,这设计标志的工作便交给了白潋。商议完,白蔹便差人送了司樱回去。 送走司樱后,白潋自己坐了马车回了白府。好在父亲这几日不在,他出门也比较自由。用过了晚饭,白潋同白箐下了一局棋,还未分出胜负,他却将棋子一丢,显然已没有兴趣了。“公子今日好生奇怪,棋下到一半,哪有丢下的道理。”白箐抱怨道。 “平日里我是怎么样的?”白潋微笑着,心情似乎很好。“公子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力求做到做好,更不会半途而废,没分出输赢之前你是不会放手的。”白箐大着胆子说道。公子从小便厌恶女子,不愿让女子靠近自己,身边伺候的人连院子里打杂的守夜的一应都是男子,今日却不知撞了什么邪,不仅和女子同待一室,还同卧一塌,简直是不可思议。公子这是转了性子,老爷回头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白潋没再说话了,白箐便关了房门退了出去。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的就相信了司樱,她既无经验也无资金,一个稚气的小丫头,自己竟然拉她入伙,可不是疯了么?想到此白蔹轻笑一声,负手立于窗前,窗外月光皎洁,司樱此刻应该在灯下画图吧。 为何是司樱,大概是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少女明亮真诚的眼神打动了他吧!他本来厌恶女子,但是见了她,他却厌恶不起来。笨点就笨点吧,他足够聪明就可以了。 父亲一生未嫁,打拼下一份家业,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想他像个正常男子一样嫁人生子,因此不许他经商,只命他在家学习琴棋书画,好好的做一个大家公子。可他白蔹岂是囊中之物,他从小跟着父亲对做生意耳濡目染,做生意简直信手拈来。总之他不想一辈子同许多男人争一个女人,不想被一个女人所牵绊。他要自由自在,敢爱敢恨,不管世人怎样评说,他白潋都要做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男子! 司樱回到家中,连饭也顾不得吃,便埋首灯下画起图来。衣服上的图案需得绣娘用双手绣出来,因此时间紧迫,她这边不能耽误时间。寂静的夜里,偶尔听得到蝉鸣,风声,油灯燃烧灯花发出嗤嗤的爆裂声,司樱越来越累,她拍拍自己的脸,再这样下去她会睡着的。打开门夜里的凉风扑到脸上果然清醒了许多。她从井里打了凉水上来,倒在木棚里,把水往脸上扑,坚持一下,她一定可以画好所有的图稿。不觉夜深,司樱的心已经全部在设计上了。自打高考后司樱不记得还有哪次像这次一样累过,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经历了多次冷水的洗礼,司樱揉揉乱蓬蓬的头发,终于画好了,动动已经僵硬的脖颈,发现窗外已经透着微光,天快亮了。这会反倒不困了。司樱笑笑,一晚上设计所有的衣服,连她都觉得自己十分了不起。既然白潋信任自己,不嫌弃她,她就要拿出所有实力来,决不能让白潋失望。 她设计的这些衣服里,女装偏多。东凤国女子虽少,但女人们爱美的天性却被发扬光大,不仅互相攀比,就连男子只间也要互相比较自己妻主的外貌。男人除了大家公子,普通男子反倒不是很重视相貌,毕竟男子的主要任务是挣钱养家,女人的主要任务则是传宗接代。传言相貌越美的女人生女儿的可能性越大,因此越有能力的男人越要嫁相貌出众的女子。这样的话,叫女人如何不爱美?就连李婶虽已年过四十,也是每天对镜梳妆,对自己的穿着绝不马马虎虎。也就是司樱自己不在乎容貌穿着,每天随便穿穿就出门了,李婶已经多次对司樱的穿着进行教育,但她就是不开窍。不管在哪里,做女人总是如此难,即使是穿越了,谁知道东凤国的女人对于穿着打扮的关注绝不亚于现代的女人。司樱只想说累累累。 第9章 冲冠一怒为哪般 梳洗一番,司樱就顶着两个熊猫眼出门了。她本就有些路痴,加之昨天来去的时候她没有记路,于是她就悲催了,昨天去的地方到底怎么走啊!她试着进了几个巷子又怕迷路了,最终司樱放弃了挣扎,回到了十字路口人最多的地方。如果白潋经过这里,他应该会看到自己吧!时光啊,岁月啊,曾经的鸣凤一霸如今在闹市中彻底无人理睬了,不理就罢了,还将她挤来挤去,这些男子,如今怎么不怕她调戏了?无趣实在是无趣! 司樱蹲在大马路牙子上,不注意形象的吃着冰棍,周围围着一圈孩子,她故意一会舔一下,惹得小孩子眼馋,直咽口水。“姐姐,冰棍甜不甜?”“当然甜了,这可是果味斋的最新推出的四月之恋,当然甜了。”司樱挤挤眼,原来欺负小孩子是这样的感觉。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吵闹声,围着她的孩子一哄而散,“哎,别走啊,姐姐给你们买冰棍吃……”怎么回事,人天生喜欢围观,司樱也不例外。等她好不容易挤进围观的人才发现手上的冰棍只剩一根棍了。 还没来得及替她牺牲的冰棍哀悼,司樱就愣住了。 纪云开一身青衫,站得笔挺,脸上流露出愤愤的表情,嘴唇却紧抿着,不发一言。“大家看看,就是他,偷了我的玉,不要脸,做出这种事来,被我当场抓住了。”穿着富贵但骨瘦如柴的女人指着纪云开。“原来他是这样的人,我当初就说他是个不正经的,这下可不应验了。”“是啊,一个年轻男子,独自带着孩子,一定是品行不正被妻主赶了出来。”司樱抬头恨恨地瞪了眼说话的男子,什么难听的话都有,纪云开却像是根本没听见一般,不发一言,你倒是为自己辩解啊,司樱有些着急。“看吧,纪公子,你说今日这事咱是私了还是公了呢?”说罢还猥琐地拉拉纪云开的衣袖,被甩开了。 “哎,张老板,这公了咱们都知道就是拉到衙门里挨顿打,私了确是如何呢?说来给大伙听听。”人群中有人起哄,引来笑声一片。这玉器行的张玲在鸣凤镇是出了名的好色,以前的司樱比起她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传闻她有二绝,一手看玉的绝活,另一手自然就是在床笫之间了,最喜欢折磨男子,受伤的人亦不在少数。纪云开今日不知怎的,惹到她了。 “私了嘛,那当然是要纪公子嫁给我,我才答应。”说完一阵猥琐地笑。 “够了,张老板,他有没有偷没偷你的玉器岂能凭借你一面之词,我相信他没有偷你的玉器。”司樱厉声喝道,上前一步,护住纪云开。 “哎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司樱啊,怎么,要替你的情人鸣不平啊!你也不先打听打听姐姐我,你还在你娘怀里吃奶呢,姐姐我就睡遍花街柳巷了。” “看你这张纵欲过度的脸我就知道了,您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还是省省吧,免得断子绝孙。”“你!”张玲急了,她至今都没有孩子,这个司樱竟敢咒她断子绝孙,看她怎么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后的小丫头片子。 “我现在就把他送去见官,司樱你给我等着。”听到见官,纪云开明显地抖了抖,司樱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安慰他,“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你说他偷了你玉器行的玉器,你哪只眼睛看见是他偷得,在场的各位又有谁看见是他偷得?”众人后来听到张玲竟想强娶纪寡夫,都觉得她有些过分了,再听了司樱这话,前后一想他们中是没有谁亲眼见到纪寡夫偷了玉,都纷纷摇头。张玲急了,瞪起她那芝麻豆大的眼睛,强词夺理道:“就是他偷得,司樱你不要为你的相好开脱,整个镇上谁不知道你喜欢他,你当然要为他说话了!” “那好,我问你,你既说是他偷得,那么我请问你,他偷得哪一件?据我所知你店里的每件玉器可都是记录在册的,每售出一件也是记录在册的,你说出少了的玉器咱们现在就可去你店里查证,怎么样?” 张玲的脸刷的红了,今日纪云开到她店中来,她见其俊秀,便想趁机吃他豆腐,谁知她几次下手都被纪云开躲开了,她顿时起了报复的心,追着他到大街上,自导自演了一出戏羞辱纪云开,谁知道半路杀出个司樱来。 “我店里的玉器册岂是你想看就能看的,今日店里忙,我没有时间同你这小混混在此胡搅蛮缠!”说完便转身走了。到底是谁胡搅蛮缠,有本事咱们去见官!张玲理亏落荒而逃,围观的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也散了。 “纪公子,你明明是清白的,方才你怎不为自己解释呢?”司樱关心地问道。 “清者自清,我没必要解释。今日的事我记下了,多谢你。不过我跟你没什么关系,以后见了我烦请姑娘绕道而行。”一番话说得客套又疏离,明显地不想与司樱有什么关联,自己原来是多管闲事了。看着纪云开的背影,这要是换做以前的司樱听他这么说,定会很伤心吧!跟她撇清关系,不过他不知道有些关系越撇就越不清吗? 纪云开回到自己小小的家,站在门口平复了一会心情才打开门走了进去。看到他,小曼欢喜地跑过来,“纪叔叔,你这半日去哪里了,我还要你教我下棋呢!”小曼天真的脸庞使纪云开觉得了刚才的不快都不算什么了,为了小曼他受点辱又如何?只是,小曼明日四岁生辰,他不能给她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了。他们离开京城大半年,走得匆忙,带的一点积蓄已所剩无几,他本想去玉器行碰碰运气谁知道那恶心的女人竟对他起了邪念,把一只脏手径直往他身上摸,他本已经转身走了,她却还不放过他,追出来言语调戏他不说,还诬赖他偷东西。好在那个女人替他解了围,想到司樱,纪云开不想再往下想了,他今天已是够倒霉了。只要二皇女能重获清白,他就能带着小曼回去,现在他所受的一切苦都是值得的。小曼是二皇女唯一的骨血,他一定要护她周全,不能有半点差池。 再说司樱,办了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心里正郁闷着。突然一辆马车停在她面前,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掀起车帘,说声:“上来。”司樱听出来了是白潋的声音,于是上了马车。把背上背着的小包包扔给白潋,便气鼓鼓地看向窗外。白潋知道是里面是衣服的图纸,打开看了,确实很不错,只是有些衣服设计的太大胆了些,不知能不能被接受。马车走了一会,两人都不说话,白潋反倒忍不住先开了口,“怎么,刚才还英雄救美的,这会子反倒没劲了?” 司樱心里有气,“你既然早来了,就该早些接了我走,何故躲着看我笑话?”刚才的事情白潋确实全看到了,说起这件事,他也有些生气,“我若是过去接你,你肯走?你的小情人还在那里,你会舍得?”堵得司樱哑口无言。 到了昨日的地方,司樱像回自己家一样,大摇大摆地进了小院避暑,昨日那站在屋檐下张大嘴的侍儿已经不见了,换了两个低眉顺眼的,果然看着顺眼多了。白潋无奈地笑笑,也进去了。桌子上摆着葡萄,司樱剥了吃,白潋进来了,司樱问他吃不吃,白潋摇摇头。“白公子,我还没吃饭哪,饿死了。”说的不是假话,她昨晚的晚饭加今早的早饭已经两顿没吃了。 “白箐,吩咐厨房摆饭。” “公子,此刻还没到饭点,恐怕厨房准备不周,不符合公子的胃口。” “我什么时候吃饭还需要你们来决定,厨房准备不周,你准备的周到些不就是了。”白箐听了冷汗连连,他家公子轻易不会生气,生起气来连老爷都要忌惮三分。他今日实在是不会看眼色,他刚才的话哪里是说给公子听得,没想到公子竟然为了一个才认识一日的女子驳了他的话。 白潋的吃相实在是优雅,司樱有些着迷地盯着他的手,只见素手芊芊,皓腕雪白,一举一动都可如画。白潋被她盯得不好意思起来,“你不是说饿了吗?不好好吃饭,看我做什么?”瞪她一眼,极具风情。司樱便像个傻子一样,彻底愣住了。白公子这样的美人,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啊! 吃完了饭,司樱带着图纸,与白潋一起去见了裁缝,绣娘,把具体要求跟她们一一说了,交代了一些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将任务分配下去。她打算先做十套样衣出来,看看效果。这十套衣服先由十位裁缝每人赶制一件,再交由十位绣娘完成刺绣。司樱坐着看了一会,指导交流了一番,见他们个个手艺纯熟也就放心了。 没什么事了,白潋也不留司樱,司樱自己也有些困了,便打道回府。回家美美的补了一觉,睡醒后天都快黑了。中午吃的多,晚上也不饿,司樱于是出门走走,散散步。 华灯初上,街上仍然十分热闹。其实鸣凤镇就没有安静下来的时候,码头上的货船来来往往,工人们忙着装船卸货,河面上灯火通明,旅途休息的人上岸来吃点宵夜,街边的小吃摊生意红火。看大家伙忙忙碌碌,司樱也感到了一种生活的充实,等她攒下点钱,再娶上一房夫郎,就在鸣凤镇扎根,彻底不走了。逛了一会,司樱感到有些饿了,正巧来到她上次吃混沌的摊前,便要了一晚混沌,不知道是不是司樱的错觉,这碗馄饨的量似乎偏多了。她不解的看向卖馄饨的大娘,“上次你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真是传言中那般不务正业,我心里不喜,就给你的碗里少煮了馄饨。今天给你补上。”大娘解释道。吃完了馄饨,司樱慢悠悠地踱步回去了。 第10章 出门散步有风险 古代没有路灯,等她走进自家那条昏暗的小巷时,真是眼前一抹黑,她住的偏僻,周围的邻居又睡得早,走在路上竟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没人就罢了,偏偏连月光也没得,人在黑暗中都会格外脆弱,一段短短的路走得司樱心惊胆战的,出了一身冷汗,她有些后悔出门逛去了,或者说她出门的时候提盏灯笼也是好的,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黑灯瞎火的。 好不容易她看得前面有个小园子,那是王大婶家,再转个弯就到她家了,司樱出了一口长气,总算是到了。她心里高兴,走得快,没留意脚下,不小心被路上横着的什么东西拌倒了。正要尖叫时,那被人一把拽倒,将她的嘴捂住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顿时冲入鼻孔,司樱心下想到:完了,定是遇上打家劫舍的劫匪了,我命休矣。 那人捂住司樱的嘴,先时还用力些,后来便没了力气终于垂下了。司樱不敢去看躺在地上的人,她自己自由后,第一反应是赶快逃跑,手脚并用哆哆嗦嗦地爬出那人怀抱,往家爬连头都不敢回。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来,腹部湿热,应当是那人身上的血流到了她身上。那个人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吧,如果自己不救他,他一定会死的,也许他不是坏人呢? 再爬一点,就快到了,自家大门就在眼前了。司樱还在纠结,却突然听到一阵哭声,她停下来。 “纪叔叔,你怎么了?”对面的门剧烈的摇晃着,传来小女孩的哭喊声。纪叔叔,这么说,躺在地上的人是…… “纪叔叔,你醒醒啊,纪叔叔,你不要丢下小曼,纪叔叔……”哭得太声嘶力竭,小女孩的声音渐渐沙哑了。司樱终于有了一丝回魂的感觉,幸好不是什么亡命之徒,她的小命算是保住了。她爬起来,用力的把人翻过来,门锁着,她在对方腰间一通乱摸,摸到了一串钥匙。打开门,小姑娘跑了出来,扑到纪云开身上拼命地哭起来,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可不是嘛,你爹死了,你能那么淡定?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终于找回同情心的司樱把小女孩拉开,“你再哭下去,他没死也被你哭死了。”听到司樱的话小女孩停止了哭泣,只是一抽一抽的,问道:“姐姐,我叔叔他不会死,对不对?”“不会,有我在,他会活着的。”她摸摸小孩的头,“你进去把你叔叔房间的床铺好,我扶他进来。”小女孩点点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才进去了。 没想到他看着挺瘦的,竟然这么沉,司樱只好连拖带拽,使出吃奶的劲,才把他从门外拖进屋内,挪到床上。快累瘫了,等纪云开醒来后她一定要让他好好感谢她。纪云开穿着夜行衣,腹部被血浸湿了,看来他伤的真的很严重。按理说送佛要送上西,她正打算去请个大夫的时候,床上的人竟然悠悠地醒了。他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司樱,眼里有几分诧异,知道是司樱把他带了回来。他不说话,司樱不以为然,她转身要走。 “你干什么去?”纪云开声音虚弱,语气却强硬。 “请大夫啊,你都伤成这样了。” “不许去,今天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要是敢传出去,我叫你死无全尸!”死无全尸,司樱听了他这番话吓到不行,只能站在原地拼命点头。开玩笑她还想好好活着呢,谁愿意死两次那一定是脑子有病。纪云开看司樱的样子就知道她没那个胆量,他才放下心来。腹部的伤口此刻正在剧烈的疼痛,再不包扎的话他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去。 “你去柜子里把医药箱拿出来。”司樱照办了,打开箱子一看,原来箱子里酒精,纱布,各种伤药都齐全。纪云开又吩咐到:“把桌子搬到床前,再点上三盏灯,然后你去厨房烧热水,把门关上,我没叫你,你不许进来。” 接着他对小曼轻声细语地安慰到:“没事了,叔叔只是受了一点伤,不碍事的。”感叹真是不同人不同命,她辛辛苦苦地把他从门外拖进来,他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就连好言好语都不曾有过,而对小曼他却能这么温柔。准备好一切她正要出去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冰山大爷又有吩咐了,“慢着,把小曼一起带出去。”小曼自然不愿意出去,司樱只好再次发挥她拖人的本领把小曼拖走了。 来到厨房,司樱生了火,把开水烧上,小曼还在一边轻声地抽泣。司樱抱着她一连讲了好几个笑话,小曼才露出笑容。厨房的开水早都烧好了,厢房里却一直没动静,司樱站在院子里无聊的踢着石子玩,这个人不会出了什么事吧!这时她听到纪云开唤她,她连忙打了热水进去。关上门,当然小曼又被拒之门外了。纪云开半裸着上身躺在床上,腹部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看来这家伙受伤是家常便饭了。 他上半身裸着,司樱囧的不知道往哪看,她视线尽量不看他。纪云开看一眼司樱,见她并不看他,心下很是诧异。 “站着干什么,过来帮我把纱布裹上。”伤口虽然处理过了,但是看上去依旧骇人,司樱也就不再推辞了。她往伤口上缠纱布的时候尽量不与他身体接触,眼睛也不看他,看得出来他也不想让她触碰,整个人表情很勉强,当然脸还很臭。 “嘶。”纪云开疼得叫出来,瞪一眼司樱,司樱顿时慌了,该是她下手不知轻重碰到他伤口了。“对不起啊,我再小心一些。”满怀歉意的说。 “你包扎伤口的时候都不看病人的吗?有你这么照顾病人的吗?” “哦。”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司樱也就不再避讳,大大方方的替他包扎。 包扎好伤口,司樱又用热水帮他擦洗了脸和手,拿了一套干净里衣帮他换上,带血的旧衣服她带到屋后烧掉了。纪云开已经闭着眼睛休息了,看到她进来关灯,他睁开眼睛,“你今晚就在这里歇息,同小曼住一间屋子。”司樱点点头,熄了灯,关门出去了。纪云开听了一会,她果真没回去,才算真正放下心来。如果她敢将这件事宣扬出去让他待不下去,他会让她后悔见过他。 “小曼,姐姐带你去睡觉。”司樱救了叔叔,小曼早把她当做亲近的人了,因此把手给她乖乖让她牵着走。 “小曼,你叔叔叫什么,可否婚配?” 小曼认真地答道:“叔叔叫纪云开。”至于婚配,她抬起头想了一会,皇族的所有侍卫在职期间都不能婚配,纪叔叔是娘亲的侍卫,那就是没有婚配了。“没有。” 司樱听到这个答案甚是满意,看来小曼真的不是纪云开的孩子,他还未嫁人,束发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然而京城的侍卫都是束发的,纪云开才不是为了掩饰什么。小曼毕竟是小孩子,刚躺上床,就睡着了。司樱自己也累到不行,但还是不放心纪云开,遂又回到纪云开房里。看他已是睡着了,司樱才放下心来。环顾屋子,发现除了该有的家具摆设外,其余没有多余的物件,整间屋子看上朴素,冷清,还真是符合他的性格。过了一会司樱也撑不住了,趴在纪云开床边睡了。 纪云开梦中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在京城的日子。他做为二皇女的近身侍卫,整日陪伴在二皇女身边,他们陵云拓雪四卫是二皇女最信任最得力的助手,结果太女受伤一案不知怎的就牵扯到二皇女,二皇女一家都被关进天牢,他拼命才把小曼带出来。幸好皇帝与太女殿下并不知道小曼是二皇女的亲生女儿,小曼才躲过一劫。昨晚他本打算回京打听消息,谁知道路上遇到一伙流寇,竟不小心受伤了。只隐约探到太女殿下伤势痊愈了,不知为何二皇女依然被关着。二皇女身子一向较弱,在牢里待了这么久,不知她的身子能否吃得消?而霁雪公子在二皇女出事后,连探望都不曾有过,如何能指望他救二皇女?枉费了二皇女对他的一片痴情,还为他生下小曼,他这个做父亲的竟然还因此疏远了二皇女,根本不承认小曼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纪云开空有一身武艺,连护主周全都做不到,想到这些,他就无比的痛恨自己。 天亮后,纪云开才醒过来。看到司樱趴在他床边,他吃了一惊,他如今真是大意了,床边睡了一个人他都不能察觉。他推了推司樱,她没醒,又使劲推了一下,竟然把她给推倒了,司樱跌倒地上摔醒了,她疑惑自己虽然睡觉是有些沉,但睡相一直很好,不至于滚到地上去,但看看纪云开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也不好问。 第11章 此情唯有落花知 门被推开了,小曼睡眼惺忪地走了进来。 “叔叔你和姐姐在一起睡,唯独丢下小曼,不行,下次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小曼嘟着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希望纪云开不要介意。“小曼,我没有和叔叔睡在一起,你看错了。”小曼才不相信呢,司樱姐姐定是在骗她,今天晚上她是不会离开这间房的,打定了主意,小曼跑到院子里去看小黑了,小黑是纪叔叔带回来给她的兔子,小黑最喜欢吃青菜了,所以她要多多的喂它吃青菜。 “纪叔叔,你今天觉得怎样,可好些了?”司樱问道。 “你怎的叫我叔叔?”纪云开皱着好看的眉头,不解的问。 司樱把头一偏,“小曼管叫你叔叔,管叫我姐姐,论起辈分来那你可不是我叔叔?”简直一派胡言,他就知道这个女人蛮不讲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嘴里永远没一句好话。不过他也懒得同她争论,司樱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自己是有些少年老成,也不过大了她四五岁而已。罢了,她愿意叫就叫吧。只要她不再对自己存了那种心思,怎么称呼他都是小事。 纪云开陷入回忆中,那晚司樱喝醉了酒,翻了墙到他屋里就要轻薄他,他原先以为她只不过有点顽皮,没想到她却也像个成熟女人一样,做出这样下流的事来。他一时气愤,竟把她打晕过去。她倒地不起,半天后他走到她身边,试了试鼻息竟然只剩了一口气。司樱是讨厌些,不过也罪不至死,他这次下手确实重了。看着司樱一张惨白的娃娃脸,那么精致,那么可爱,他心里顿时升起一阵罪恶感。趁着夜色他把司樱放回她家中,竟然不敢去看看她是死是活。彻夜难安,他打定了主意,一早就去她家门口等着。如果司樱真死了,他必须立马离开鸣凤镇。 门终于开了,司樱不仅没死,还气色红润,他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那人还是像以前一样盯着他看,眼神却变得纯净。他心里有愧,对她行了礼才离开了。从那一天早上开始,司樱就变得不一样了,她不再一天到晚的守在他门前说些淫词秽语,甚至看见了他也当没看见一样。(司樱心内os:冤枉啊,我是真没看见!)渐渐地周围人也不再传些他俩的风言风语,他的生活也逐渐安稳了下来。昨天早上他遇到麻烦,司樱还帮了他。他虽心内感激,但也不想与她有过多的交集,摆明了立场便离开了,谁知道她昨晚又救了自己。救命之恩,岂是他说不理就不理的,他欠她的,从一开始就是。要不是她一直喜欢他,镇上的人才没把他当外人,他才能在此住下。 如今看来他与司樱之间是注定纠缠不清了,如果将来有机会他在报答她吧。“你从今日起要往这里送一日三餐,不许让别人知道。白天你出门去做什么事都要向我汇报,晚上要到这里照顾我和小曼。明白了吗?”纪云开求人的语气还那么冷淡,这要怪司樱一开始就没给他留下好印象。 “要不是见你长得好看,你以为你谁啊可以指使我?”司樱小声嘀咕着。 “什么?”纪云开的眉头皱起,她最好不要反抗,否则……司樱小心脏一颤,赶忙应下了,“知道了。”非常时期还是保命要紧,万一这家伙伤好之后杀人灭口怎么办,所以她得趁现在攒下点好,让他到时候感激她。 回家梳洗了,熬了点稀饭送过来。小曼捧起碗津津有味地吃起来,纪云开却看也不看司樱摆在小桌上的稀饭。“怎么不吃?”“你去打水,我要洗脸。”纪云开现在派遣气她来那叫一个理所当然。司樱一边打水,一边在嘀咕,感情他真把自己当丫鬟了,还是免费的那种,他大爷的,她怎么就那么爱管闲事呢,真是没事找事。一边叫苦,一边又细心的试了水温,才拿了毛巾刷牙的青盐送进去。 纪云开清清爽爽地洗了脸,才端起碗来吃早饭。“稀饭太稠了,火候也大了些,一股子焦味。”吃完他擦擦手,把碗递给司樱。司樱接了碗,又扶他躺下。真是麻烦,洗个脸洗那么半天,再清的稀饭也能变稠了。 分明是他在故意为难她,看小曼狼吞虎咽的样子就知道她的手艺比纪云开不知强了多少倍。 吃完了饭,司樱要去铺子里。“我出去了,去看看我的成衣店的装修进展,中午我会让人送饭过来,我晚上回来。”纪云开在看书,没看她。司樱知道他听见了,便交代了小曼几句,无非是记得给纪云开喝水,不要乱跑之类,便把院门一锁,自己往成衣铺那边去了。 这白潋办事还真有效率,不仅收购了旁边的杂货铺,司樱去看时两间铺子已经打通了,匠人们正在装修。一个年轻的管事模样的男子见司樱来了,便叫众人都停下,喊司掌柜。司樱见过他,在纺织的院子里,只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叫什么?负责什么?白潋呢?”那男子微微行了礼,“小的叫白蔷,是公子叫我在此处监工。既然司掌柜来了,小的也就回去了。”“慢着”,谁说她要监工了,她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吗?“既然白潋留你在此,必定是信任你,我自然也相信你,你就继续留在这里吧!”白蔷听完抬头看了一眼对岸的茶楼,低着头说声知道了。继而又回去工作了,看来司樱是要当甩手掌柜了。 好生清闲,不如去对面问白潋讨杯茶吃。司樱觉得心情大好,她今儿穿了一件水粉的长纱裙,裙摆太长了些,她也因此不敢走太快,慢慢地上了石桥,站在桥上看了一会鸭子,几只小鸭子毛绒绒的,在水里排着队,顺着水漂,不时的还要钻到水里洗洗澡,很是可爱。小桥流水人家,说的大概是这样闲适的生活吧。下了桥,司樱买了一只风车,对着风一吹,风车便呼呼地转起来,玩了一会,把风车送给旁边玩耍的小孩子她才进了茶楼,上了楼梯,白潋果然在靠窗的位置坐着,一来晒晒太阳,二来对面的情形一目了然。 白蔹见她来了,也不起来行礼,也不让她。司樱便自顾自地坐下,要了茶,端起茶杯来慢慢饮着。“白公子好自在,只在这里吃茶,也不请我,把一干事情推给我,实在好手段。”司樱得了便宜还卖乖。 “比不得司小姐你好手段,用着我的家奴,喝着我的茶,这会还来数落我的不是。”白潋似笑非笑,对于司樱刚才的举动并不揭穿。 “不敢不敢,只是白公子招待我的这茶不怎么样,莫非公子你是故意的,自己吃的好茶,却把这次品拿来给我喝?”司樱却还不饶人。 “哪里,外面的茶如何比得家里,我喝的也是这茶,不信你尝尝?”白蔹懒懒地靠在靠背上,只当司樱与他开玩笑,并不当真。 “真的?我尝尝。”司樱当真把白蔹的茶端过来饮了一口,白蔹见她把自己随口说得玩笑话当真了,还用了自己的茶盅,他坐起来,脸当即红了,说不出话来。 “还真是一样的,白蔹,改天你可要好好请我喝一回茶”司樱没觉得有什么,她一向大大咧咧惯了,喝白潋的茶杯,只是因为她没把白潋当外人。两个人又坐着说了一会话,司樱想去酒馆一趟,便下楼离开了。 司樱离开好一会,白潋拿起自己的茶杯,只见上面果然留了她的胭脂印子,他呆呆看了半晌,白箐唤他回去了,才回过神来。想起父亲今日回来,不知他能否应付的过去。 白潋等在门外,中午时分,父亲的车终于到了。半个月来虽是风尘仆仆,白漓周身依旧是纤尘不染,一点也不像出了趟远门的人。比起白潋来白漓多了分成熟,但两人的长相却十分相似,难以想象这样出尘的两张脸却都是混迹商海的。白潋上前请安,白漓打量了他一眼,这半个月他虽然不在家,但家中事无巨细他都了如指掌。既然白潋有心瞒他,他这个做父亲的就当不知情又如何? “潋儿,你今年十七了吧,可有意中人?”白潋扶着父亲,听到这话身体不易察觉地颤了一下,“爹,我还小,我还想再陪你几年呢!” “这样倒还好,我再留你几年也是留得的,若你存了别的心思,还是趁早了却了吧!爹对你未来的妻主没太多要求,只要你喜欢,对你好,不拘她人品家世。当然如果她能入赘咱们白家,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她若是不愿意,咱们家也不强求。”白漓语重心长地说道。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白潋心里怎么想的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会不知道,只他漂泊了半辈子,也被人指责了半辈子,他实在不想儿子也踏上自己的老路。当年离开她,他不后悔,他只后悔托付错了人。 白潋跟他年轻时一个样,心气太高,一般的女人他看不上,也无法容忍与其他男人共侍一妻,这正是他担心的地方啊! “潋儿,你下去吧,为父要休息了。”到了白漓卧室,白漓由未言服侍着躺下,行了礼白潋出去了。这一趟出远门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如以前了,潋儿的终生大事一定要在他有生之年办好。 “未言,你帮我查查最近跟潋儿走得很近的女子是什么来头。潋儿一向厌恶女子,她究竟有何本事能让潋儿不讨厌她。” “老爷,对于少爷的婚事您也不必太担心了,这不,转机就出现了么?”未言笑着说道,放下帐子轻轻退下了。 若真是这样就好了,只愿那女子是潋儿良配。 白潋见过了父亲,回到自己房中,细细思索父亲的话,该来的总是要来。再过两年就是他不同意,父亲也会逼他嫁人,不如趁早自己找一个意中人才好。他从袖中拿出一只茶杯,放进他床头的匣子内。 他做的事情看来父亲是知道的,他并未阻止,父亲打的应当是他和司樱的主意。只是,他和司樱,真的可以走到一起吗?他心烦意乱,就像窗外飘落的花瓣,不知归于何处。 谁家儿郎,初识情滋味,只把一颗心无处安放? 第12章 与纪云开同居的日子 离开白潋,司樱来到李婶的酒馆。李婶正在柜上核算账目,见了她来,便把手中的活停下了。笑着问她:“店面装修的事怎么样了?我听你前几日说找到了好的货源,可是真的?”司樱喝了一口茶,“是真的,店面也正在,婶你就放心吧!”李珍听到司樱如此说便知道她没有遇到什么困难,点点头。 “司樱,好多天不见了,听说你要开店怎么样了?”陈怡从厨房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司樱,高兴地搂着司樱,司樱也很高兴,她今天过来就是来看她们的。“还好,一切顺利。”两人边说着边往厨房去了,“大家看看,是谁回来了?” 杨豆豆看到司樱,两眼泪汪汪,冲上来给了司樱一个熊抱,“妹子,你怎么就一走了之呢,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们呢?”这是在指责她“始乱终弃”?什么叫她忍心抛下她们,司樱一阵头皮发麻。还好周厨娘比较理智,“豆豆啊,人家司樱妹子只是开店去了,又没有说不要我们这些朋友了。你呀,都是要娶夫郎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小孩子脾气呢?” “婶子,豆豆姐,怡姐,往后咱们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大家在一起住着,往后互相帮扶着,常聚聚,才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你这话说的在理,那妹子你今天在这吃饭吧!”周厨娘热情地留司樱吃饭。司樱本来要答应的,突然想到纪云开和小曼还无人照顾,便推说自己还有事,大家一看司樱有事,也就没有留她了。倒是杨豆豆,给司樱装了一罐子酸梅汤,“你现在忙怕是没有时间熬汤,拿着吧!有时间就常来看我们。”司樱拿着瓦罐,站在人潮蜂拥的大街上,突然间感慨万千。曾经一起欢笑打闹的日子虽然一去不返了,但她们几人的友谊却深深地保留下来。 纪云开受了伤吃得清淡些,司樱在酒楼叫了饭,到前街的药店拿着纪云开写的药方抓了药,称了二两的参片,拿着包好的中药司樱左转到了果味斋,顺带着买了些果子,点心之类的吃食。买好了东西司樱急忙往家赶,不知道那一大一小早上过得怎么样,她得赶快回去看看才放心。 自家门外的台阶上放着酒楼伙计送来的食盒,她拎起食盒,看到纪家门上的锁还是她早上走的时候锁好的样子,放心的开了门,进去后又用锁将门反锁了。小曼听到开门的声音,知道是司樱回来了,早迎了出来。小曼真是很懂事,司樱走时嘱咐她不可闹出太大声响,怕邻居过来查看,她就一早上在屋里一个人悄悄地玩,还知道给纪云开递水喝。 “司樱姐姐,你说我要是听话了就有好吃的,小曼早上听话了。”小曼睁着自己的大眼睛,用渴求的目光盯着司樱。 “当然有,小曼最乖了。”她拿出刚才买的果子点心给小曼,又进了厨房,用小泥炉把药煎上。把食盒拿进厢房,纪云开抬起头,不冷不淡地问了句:“不是说晚上才回来吗?”“事情都交给白潋了,我闲得很,再说了我中午要是不回来,谁来管你和小曼,你们吃什么?”说着司樱把小桌抬到床边,把饭摆好了。纪云开却不看一眼桌上的饭菜,沉声问她:“白潋是谁?” “是我生意上的合伙人。”司樱扶起纪云开,把碗筷递给他,他没接,“男的?”纪云开挑眉问道。“嗯!”司樱点点头,不解得地看着他,纪云开说不上来心里的感觉,他接了碗筷,没再说话了。 纪云开受伤不方便,因此他碗里的菜都是司樱夹的,不管司樱给他夹什么菜他都会吃完,司樱也不知道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你,爱吃什么菜告诉我啊,我好给你夹。”哪有人这么吃饭的,一点不挑食,太奇怪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爱吃什么,你给我的我都会吃。”他看着司樱,回答的认真。司樱被他盯着,心跳顿时就漏了一拍。她相信他说的是真话,因为他的眼神纯净,要不是曾经看到他满身血的躺在地上她差点就相信他只是一个未谙世事的少年了。 吃完饭,司樱端了药进来,她仔细地试过了药的温度,刚刚好,才把药递给纪云开。纪云开端着药,闻了闻,皱起了眉头。“太苦了,我不喝了。”司樱诧异地看着,她想象中纪云开该是一口气喝了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而现在他委屈地表情是她看错了还是他真的不想喝药?罢了,司樱拿出早上买的蜜饯,梅子,摆在小桌上。 “良药苦口利于病,你要是不喝病怎么能好呢?乖,你喝了药,我就给你吃蜜饯,那样就不苦了。”哄小孩子一般,司樱还拿起装蜜饯的盒子在他眼前晃了晃。纪云开半信半疑,司樱只好端起药碗,一勺一勺地喂他,好在他很配合,不一会一碗药便喝完了。司樱很是满意,“这才对嘛,来,吃个蜜饯。”她拿手去喂了,纪云开吃了蜜饯,却把她的手指含在嘴里,司樱羞得脸红了,她把盒子扔给纪云开,“你自己吃吧。”自己出了厢房。纪云开:手指也很甜。于是下午小曼发现自己的糖果蜜饯全都没了的时候,大哭了一场,她直指凶手就是邻居家的白胖胖——大白猫。司樱与纪云开都对此事保持了相当的沉默,一个帮凶是因为提起这件事她就会想起另一件让她脸红的事来,一个罪魁祸首因为有了白胖胖当了替罪羊而装不知,白胖胖从此就被小曼记了黑本本,它躺在纪家院子里的时候再也享受不了来自小曼的免费按摩时它还是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如何失宠的? “你让我替你杀鸡?”纪云开看着拎着一只母鸡站在地下的司樱,眼神里露出不可思议的惊讶。他纪云开虽说是落魄了,可他堂堂的皇家侍卫竟然沦落到替人杀鸡的地步,传到京城还不知他们怎样笑自己。 司樱陪着笑,下午她去酒楼还了食盒,到街上挑了只肥肥的老母鸡,卖母鸡的大娘告诉她鸡汤是最补身体,想到纪云开喝了她熬得鸡汤身体就会好的快些,司樱一高兴就拎着一只活鸡回家了。回到家她才发现她根本拿这位仁兄没办法,要不是腿还被绑着,看她神气的模样司樱都相信她能一飞冲天了。怎么办,只好求助纪云开了,他虽说是受伤了,但杀只鸡应当没问题。于是就出现了上面诡异的一幕,纪云开觉得自己头大。 “对啊,你连人都敢杀,杀只鸡还不是小事,只怕你闭着眼睛都能杀喽。” 这话倒不假,纪云开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招招手,司樱赶忙把鸡递过去,她正要递刀,被他制止了,她只当纪云开这类高手杀只鸡也要用特别的兵器,因此期待地看着。 鸡到了纪云开手里,仿佛预感到自己命不久矣,拼命地挣扎尖叫起来,一位是横行鸡窝几年的鸡窝老祖母,一位是年纪轻轻但功夫上乘的美男子,高手过招,果然不一般。气场不同,老母鸡看来是落败了。只见纪云开一手握着鸡脖子,另一手对着鸡脖子拧了一圈,鸡立时三刻便断了气。司樱看得目瞪口呆,徒手杀鸡,这简直比道具还血腥,果然纪云开不是好惹的,如果鸡脖子换了她的他怕是一样不费吹灰之力,想到此,司樱打了个冷颤。 “真是挺厉害的啊!”她一边恭维,一边捡起被纪云开遗弃在地上的鸡。果然鸡的头垂着,与脖子直接分离了,死相很是凄惨,搞得她现在无比同情这只几分钟前还活奔乱跳的老母鸡。 “冤有头债有主,鸡老兄,你要想报仇一定要找里面那位啊,”司樱一边念叨一边麻利地烧开水,拔鸡毛,开膛破肚,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在酒馆待了几个月她还是学到了一点。小曼蹲在一旁,用一种崇拜的眼光看着司樱,白胖胖被她按在手底下,只能空对着鸡喵喵叫。这可是司樱姐姐买来给叔叔补身体的,白胖胖你想都别想。收拾好后,司樱又洗了两遍,才把鸡剁成几块,放了姜蒜等香料,小火炖在了锅里。 她洗了手,正打算休息,听到纪云开在屋子里喊她。 “司樱,把水拿进来。”这大半天大概是渴了,她赶忙进屋倒了杯了开水递给他。 纪云开不悦地说,“洗手的水。”他好不容易忍到她收拾完才要水洗手,她却送了喝的水进来,这叫他怎么能不生气? “哦,我忘了你还没洗手,对不起啊。”她连忙去打了一盆温热的水给纪云开洗手。洗了手,她把手帕递给纪云开,看他擦了手,她正要端起盆往外走,又被他叫住了。 “等一下,扶我起来,我要下床。” “这不行,你伤还没好,万一牵动了伤口可怎么办?”司樱劝阻道。 “过来就是了。”纪云开很郁闷。这丫头既然知道他行动不便,中午还还给他喝那么多汤,人有三急,这叫他如何说得出口。司樱虽不解,但还是扶着他下了床,看纪云开往厕所放向走,她才知道人家是要上厕所。额,真是尴尬。到了门口,虽然是纪云开扶着墙自己进去了,但她仍旧不好意思起来,纪云开出来见她脸红红的,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 “以后不止这件事要麻烦你,可能需要你帮忙的地方还多的是,我这里就先谢谢你了。” “不用,再怎么说咱们都是邻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你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跟我提好了。”看到司樱笑得这么纯白,纪云开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从此我们的无脑女主就把自己给卖喽,要知后事如何,欢迎点击下章。 第13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夜晚的鸣凤还没安静下来,大街上依旧灯火通明,码头上更是热闹非凡。而司樱家所在的同喜巷已进入了浅浅地安眠,同喜巷居住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早睡早起,因此此时的同喜巷是安静而又祥和的。晚风柔柔地吹拂着,院中的合欢树沙沙作响,树影摇曳,司樱提着水桶正在给她种下的白菜,西红柿,茄子浇水,等到仲夏,她的菜园应该就能派上用场了。 浇完水,司樱舒舒服服地洗了澡,本该睡了,却放心不下对面。她关上院门,打开对面的门,屋里灯还亮着,她走进去看到小曼趴在纪云开床前睡着了。 “怎么还不睡?”顺手关上窗,虽然天气比较热,但纪云开受了伤还是不要吹风的好。纪云开的样子明显是在等她,她只装做不知。 “小曼睡着了,麻烦你把她抱到房间去。至于我,还没洗澡,你帮我烧些热水来。”司樱点头应了,抱着小曼去了隔壁房间,怎么这妮子才几日,就沉了些,果然小孩子都是一天一个样。 纪云开受着伤哪能洗澡,顶多擦擦身,司樱打了盆温水送到他房中,“水在这里了,你洗了澡就快些睡吧,我先回去了。” “你别走,留下来。”纪云开招手,司樱赶忙去扶他起来,只见他突然开始解上衣的带子,不一会里衣都敞开了,司樱看得目瞪口呆,这是要,“你干什么?”她不好意思再看下去,“擦身,不过我动不了,只能麻烦你了,还有裤子只能你来动手了。”司樱转过头想瞪他一眼,却发现他上身赤条条的,腹部的纱布隐约渗出血来。 司樱的脸红的就像熟透了的番茄,她努力不去看纪云开的脸,怕看了自己会流鼻血。“还是先换药吧!”纪云开点点头。 换完药,司樱拿起手帕,拧干,她豁出去了,要知道现在她可是在女尊社会,他一个男子都不在乎,她还怕什么?小心的绕开腹部,司樱让纪云开侧躺着,这样背部也可以擦得到。擦到那两处地方时司樱不假思索地绕开了,纪云开看着脸红红的司樱,嘴角露出了捉弄的笑容。“怎么,司大小姐没见过男人的身子么,这么害羞,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她确实没见过,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包括原主,通通没见过。不过那又怎样,不妨碍她给他擦身吧,倒是纪云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是说他很习惯女人了? “我是没见过,不过过了今天就不是了。害羞怎么了,正常反应,我这么纯洁的女孩子当然会害羞了。” 看她这番话倒是不像假话,“那你以前在花楼是白混了么,你是不行呢还是不敢?”他顿时来了兴趣。 “我之前虽然常去明月楼,不过都是看羽卿跳舞,别的事还真没做过。”说完,她抬起他的腿,脱掉他下半身的衣服,当然短裤是留着的。一不做二不休,她还有什么好在意的,他是病人,她就该像现在这样心无旁骛的替他擦身才是,她问心无愧还怕什么? 原来如此,看来她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不堪。纪云开这边犹在想事情,发觉腿上凉凉的,才知道司樱已经在替他擦腿了。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正经样子,看着还更可爱些?渐渐地,司樱发现手底下的皮肤越来越热了,“怎么了,没发烧吧?”她关心的问他,纪云开的眼睛黑沉沉的,透着亮,见她这样无知的表情,他更升起一股烦躁来。 “你脸有些红了,没事吧!” “我没事。”拨开她放在他额头的手,这种事叫他如何说得出口,他是个正常男人,有反应很正常,所以他现在只盼着司樱快些擦完。 “你,我问你,如果不是我,是别的人救了你,你还会让她帮你擦身吗?”司樱有些闷闷地问道。 这个问题纪云开从来没想过,为什么,就是司樱救了他,没有别人,所以他干嘛要去设想,纪云开不解地看着司樱。 见他半天不回答,司樱心底有些发凉,向像纪云开这样的相貌,应当有许多女人趋之若鹜,甘之如饴,他怕是早都看得不爱看了。像她这样的,他由怎么会放在眼里。 给他拿来干净的衣服,“喂,我帮你换内衣了啊!”管那么多,谁知她扒下他的短裤,却发现那里高高昂着,迫不及待地钻出来,显示了主人的饥渴。“你!”司樱觉得全身血脉瞬时涌上脸,她急忙拿起被子盖上。 “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她背对纪云开,如果她回头就会发现纪云开的脸也很红,“我以为你不会,何况你没有问我只是打了招呼就动手了。”措不及防,纪云开也是吃了一惊。 “那你自己穿吧,我回去了。”自始至终司樱都不敢在回头。今天晚上真是糗大了,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明天会不会长针眼啊! 司樱关上门,出来锁上纪家的院子,回到自己家,她关了门倚着墙羞耻地抓头发,怎么会这样,老天爷,让她去死了算了,活了一把年纪却还要受这种刺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丢脸,怎么办?明天见了纪云开该怎么说,假装镇定,当从未发生呢还是假装镇定毫不在乎呢要疯了。 这边司樱在疯言疯语中,纪云开也没有多好过。夜已经深了,月光明亮,纪云开却依旧睡不着,此刻的他脑海中全是司樱,司樱的脸,司樱的笑,司樱的声音,司樱委屈的样子。如果换做是其他的人救了他,他大概是不会让他们看自己的身体,可就是不是司樱救了他,他还是会被送到她身边,谁让司樱是他在此唯一认识并且有关联的人呢? 他大概是真的疯了,怎么会不停地想她呢,她是个好人没错,却没有好到让他爱上他,没有好到让他留下来。他最终还是会回京城,至于司樱,就当他欠了她一个人情好了。京城的局势不知何时才能安定下来,总之现在正是最动荡的时候,女皇病危,太女殿下又御赐,等到太女殿下登基,不知眠琴她,会不会有危险? 太女殿下虽一向仁慈友爱,但皇权面前无手足,先皇当时多么宠爱自己的小妹,最后还不是把自己唯一的亲妹妹发配到边境去了吗?先皇对于皇妹如此宠爱尚如此,别说是跟太女殿下感情一般的眠琴殿下了,万一太女倒使不顾手足亲情,小曼就是二皇女唯一遗留在血脉了,他一定要振作起来,保护好小曼。 第14章 愿伴青灯古佛前 司樱一边忙店铺的事,一边还要照顾纪云开与小曼,整日里忙得不可开交,人也瘦了一大圈。李婶看在眼里,很是心疼她,却也帮不上什么忙。她本打算叫司樱来家里吃饭,店里家里都找了却没找到人。 这天她正在柜台上打酒,无意间听到喝酒的客人议论河边正在装修的店铺,怕说的是司樱的店铺,她便仔细听了一会,谁知听到的都是白家要开成衣店的事。白家是镇上最富有的人家之一,不过大家对于白家,往往评价都不是那么好。白家的当家白漓,做事心狠手辣,没哪个女人敢娶他。 不过白漓确实很有手段,做生意也很有天赋,自他父母去世后白家在他手里不仅没有垮,生意反到越做越大。十几年前,白漓出门一年,却突然领回一个儿子来,至今不知他的母亲是谁。司樱在开店,千万不要跟白家有什么交集,白家虽然有钱,不过他们家的男人都不是贤良的。 想到此李珍坐不住了,她叫陈怡在柜台上看店,火急火燎地出去了。陈怡觉得奇怪,但也想不出原因来。李婶这么着急,不知道是什么事呢?索性今日店里客人不是很多,她等会叫杨豆豆帮忙,应该能忙得过来。 李珍直奔沿河的店铺,她明明记得司樱只是盘了一间铺子,可按现在装修的规模显然不止一家,司樱哪里来这么多钱?她走上前去问这里的老板,做工的人告诉她这里的老板姓司,是个年轻姑娘,不过监工姓白,司姑娘不常来,这里一切事宜都交给了白管事。听到管事的姓白,李珍觉得自己最担心的事怕是要发生了,司樱如果真的跟白家的人有了牵连,她一定不会再同意她开店的事。 只是司樱不知往哪去了,家里,店里她都找了没找见,会不会去了刘家,她以前跟刘家的姑娘关系很好。她又到刘家去找,结果刘家人告诉她自己的女儿现在在家用功读书,已经很久没与司樱来往。李珍上了年纪,跑了这大半天,找了一圈没找到人,着实累了,便打定主意到司樱家门口等,只要司樱一回来她就把这件事问清楚,果真是这样的话,她一定把司樱拉回来。 谁知道今日李珍可是白等了,司樱一大早却是往郊外去了,天黑了才回来。 早上司樱到店里去,白潋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站在司樱身后。司樱一看,小姑爷,您这一身白就别来这种灰尘满天的地方凑热闹了行吗,赶紧把他推了出来。 “你不让我在这待着,那你也不许待着,你陪我去个地方,往郊外去一趟。” 司樱想白潋这个东家平日里待她不薄,况且她最近也觉得闷,去逛逛也好,便陪着他去了。两人骑着马,一路上由着白潋的性子走。白潋一会要往东走,一会要往西走,一会嫌大路太宽敞了没有意境,一会又嫌小路太窄了不好走,司樱也不介意,全凭他差遣。就这样一直走到鸣凤河的下游,两人才下马歇歇。 “白公子,没看出来啊,你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体力怎么这么好?” “我只是看起来瘦弱些罢了,一般的男子还比不上我呢!” “真的?我倒要试试!”说着她伸出双臂,想趁白潋不注意将他撂倒,谁知白潋反应倒挺快的,反手将她压在了身下。司樱使劲想将他扳起来确是不能,完全没注意到两人此刻姿势暧昧,倒是白潋发觉了,悄悄地放开了她。 “白潋,你确实力气不小,这下我信了,你不是病秧子。”司樱躺在地上喘着气,白潋觉得手心出了些汗,于是蹲在河边洗手。司樱一看来了机会,起身双手稍一用力将白潋推到河里去了,白潋在河里扑腾,她只管站在岸上笑。好在河边上水浅,白潋折腾了一会自己上来了,司樱也没拉他。白潋上岸后不与她说话,也不理她,看着真像是生气了。司樱才觉得自己的玩笑开得有些过了,连忙给白潋道歉。 “对不起啊,我只是想同你玩来着。” 白潋也不看她,只把头偏向一边,“我衣服湿了,你去林子里捡些柴火来与我烤衣服。”司樱点点头,虽然现在是夏天,穿着湿衣也确实不好,赶忙进林子找柴火去了。白潋见司樱走了,独自坐着,忍不住又埋怨起她来,她怎么连一点男女之防都不顾,还好是他,要是换了其他男子,非得叫她娶他才行。现在夏天衣服本来就穿得少,刚下水他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他只好支开她,胡乱找个借口让她离开,等她回来他身上的衣服应该也干得差不多了。 司樱怕白潋感冒了,捡了柴火就赶快回来了。回来时发现白潋坐在一边不理她,她生了火,叫他他也不过来。 “白潋,快过来烤火啊!” “太阳这么大,你去了这会功夫,我身上的衣服早都干了。” 司樱抬头看看天,太阳确实很大,“哦,那就好。” 两人在河边坐了一会,白潋又要往庙里去参拜,司樱也只能陪他去了。原来白潋是要去桃花庵,司樱想起她自己一个月前才去过,今日又要陪着别人去,看来她和这桃花庵是真的很有缘分。 这都四月间了,桃花庵周围的桃花竟然还开得很灿烂,一点也没有要凋谢的迹象,三三两两的年轻的恋人们在桃花林里散步赏景,庵里来来往往的人也都不少。大多是些年轻的公子小姐,也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大约是来问儿女姻缘的。司樱想白潋来此地,也不外呼是这个原因。 司樱没进去,白潋自己进去了,她本不喜来寺庙这种地方,因此没进去只在外面等白潋。走进寺庙,白潋的心砰砰直跳个不停,仿佛佛祖有感应一般,早已知道了他的心事。 白潋撩起衣摆,虔诚地跪在佛堂里,双手合十,对着佛像祈祷。万能的佛祖啊,你若是知道我的心事,就请让我得偿所愿,如果有朝一日心愿达成,我愿意来世青灯古佛相伴,不问世间事,不求来世缘,还今世佛祖成全之恩。 许完愿他重重而缓慢地磕了头,又静静地待了一会才走出大殿。他还要去捐香油钱,这样才保险些。说来这也是第一次,他有些担心,有些忐忑。他白潋自打出生便要什么有什么,只要是他想要的,便没有得不到的。只是面对她,他却失去了自信,感情不是不是做生意,也并非儿戏,不是他一厢情愿就可以的事。如果不完整,他宁愿不要,也不要自己卑微的祈求。 司樱正在庵门口看桃花,白潋拜完佛走了出来。她觉得从桃花庵出来的白潋看上去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却说不出来。他还是进去时的样子,瘦弱高挑,照旧穿一身白衣,只是他的表情看上去柔和了些,出来的时候还对她温柔地笑着。白潋五官一向很秀气,温柔起来还真是赏心悦目。 回去的路上白潋安安静静的,偶尔与她说说话,没有像来时一样处处刁难她。回到镇上白潋竟然在酒楼留她吃饭,还让她点菜,吃完了饭,天黑了又派人把她送回来。虽然白潋对她一向挺好的,但今日这般周到体贴是以前没有过的,难道拜了一回佛,他真转性了不成? 李珍在司家门前等了一下午,天黑了也不见司樱回来,陈怡来叫她,说店里来了许多的客人,忙不过来,她随陈怡回去了,没有等到司樱。 第15章 吃醋的纪云开 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就连闹腾了一天的麻雀都归巢安睡,小曼喂了兔子,回到屋子里。屋里全黑了,纪云开轻声吩咐道:“小曼,麻烦你把灯点上。”现在是特殊时期,加之他又受了伤,要是换了平时,他定不会让小曼做这些事。她是二皇女的孩子,虽然没有名分,但血脉不可更改,她是主,他为仆,这一点他一向分得清楚。 小曼把油灯点上,屋里亮起来。“小曼,读书吧!这几日司樱陪着你胡闹,功课都落下了。”小曼点点头,端坐在灯旁认真地读起书来,她很依赖纪云开,对他说得话几乎是言听计从。纪叔叔说自己功课落下了,她要尽快地补回来,不要让叔叔失望才好。而纪云开自己,则拿着书有一眼没一眼地翻着,漫不经心。 院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纪云开放下书,坐直身子,手摸到枕头下的匕首。“我回来了。”司樱甜美活力的声音在院中响起,纪云开放下匕首,紧张了一天的神经这时才彻底松弛下来。 司樱还没进到屋里便被小曼抱住了,“司樱姐姐,我和叔叔都在等你吃饭,你怎么才回来?”孩子的眼睛不会骗人,委屈,埋怨都写在眼中。 “小曼,我说什么,她一回来你就坐不住了,书也不看了?”纪云开带着三分薄气,面色阴沉。 “你们还没有吃饭?”司樱有些惊讶,“是在等我?”她抱着小曼,走到屋里,打开食盒,果然,饭菜还好好地摆着,丝毫没有动过。 纪云开放下手中的书,冰冷冷地回答道:“没有,中午吃得多了有些积食,所以晚饭才晚点吃。”看他别扭的样子分明是在等她一起吃,却偏不承认,想到这里司樱觉得心里有一阵暖流,他这般口是心非的样子还是很可爱的嘛! 饭菜早都凉了,司樱拿到厨房热了热,才重新摆上。 “云开,如果我以后过了饭点还没回来,那就是有事在外面吃了,你们不必等我。”中午她就没回来,只有酒店的伙计送了饭,晚上的饭又是酒楼的伙计送过来的,他等到现在她才回来。“你今天一天忙什么了,连饭都不与我们吃。”纪云开未察觉自己此时的语气带着满满的醋意,“我今天,”该怎么说呢,告诉他我今天一天都是与白潋在一起的,这样貌似不妥,还是不要提白潋的好。“店里有些忙,在店里待了一整天,饭也是在店里吃的。” “那就是白潋跟你在一起了?” “什么,你怎么知道?”天哪,他怎么知道白潋跟自己一起,他是神算子么? 纪云开想笑,他只是问问,谁知她自己就承认了,两个人待了一天,还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现在很不高兴,他不高兴的后果就是不好好吃饭,不好好喝药,以及不好好洗澡。司樱折腾地够呛,哄了小曼睡觉,她才准备躺下谁知我们的冰山美男又召唤她做事。“纪云开,你怎么同个小孩子一样,哄都哄不好,不敢想象,你在京城的日子过得是有多养尊处优。”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自从来了鸣凤,自己一直低调行事,没人知道自己是从京城来的,而且身份不一般。鸣凤镇的百姓都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死了妻主的寡夫,没人怀疑他的身份。而她又是如何得知,难道她是?闪电一样,纪云开伸出的手将司樱拉到床边。 “你怎么知道我与小曼来自京城,还有你如何得知我在京城的生活?还知道什么?快说,你接近我们是不是有什么目的?”神不知鬼不觉,一把冰凉的匕首紧挨在了司樱的咽喉上,她不知这匕首从何而来,是他一直放在身边防备别人呢还是说就是为她准备的,匕首的主人是那样焦急,仿佛下一秒匕首就会被喉管温热的血浸湿。 纪云开,你太看得起我了。司樱冷笑,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该大发善心救他,让他死在路上算了。 “是小曼告诉我的,她告诉了我你的名字,你们来自京城是我的猜测,因为你总是打听京城的事情,至于你和小曼的身份,从你们的言行举止来看,极有可能是贵族。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不信你去问好了。至于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到鸣凤镇来的目的,我都不想知道,因为我没兴趣。” 是了,除了小曼还能有谁呢?凭他对司樱的了解,知道司樱说的不会是假话。如果是太女党羽或是其他什么人想要他的命,直接派人来杀了他岂不容易,何必大费周章地安排探子?再说了,在她们眼中他就只是个以色侍人,弃主而逃的侍卫,不足为虑。刚才,是他过于小心了。 他拿掉匕首,重新放回枕下。 “对不起,是我鲁莽了。”他做事一向果断专行,但往往都深思熟虑,出错率极少。最近不知怎么了,他也变得冲动敏感起来,实在是不应该。 脖子上的匕首拿掉了,危险解除。司樱才没有那么好说话,他对她明里暗里地发了一晚上脾气,她忍了,可回头来他竟然拿刀对着她,此仇不报非君子。“你说了对不起,我就要接受啊,我告诉你,要我接受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纪云开枕着手臂,斜倚着。 “你得允许我叫你云开,不管在哪里,我都可以这样叫!”司樱有些兴奋,他们这几天来都是你你你的叫,尴尬死了。 “不行!”一口否决,他一个未婚男儿,被她一个女人叫这么亲密哪成,她又不是他的妻主,当然不可以。 “你不愿意,那我还是叫叔叔好了,小曼叫我姐姐,叫你叔叔,那小曼的叔叔就是我的叔叔,这样辈分才对,你应该不会介意我叫你叔叔吧。”她故意地。 谁说他不介意了,他现在就介意了。他今年也不过21岁,顶多大她个四五岁,怎么能叫叔叔,这简直胡闹。“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不过在外人面前就不要这样叫了。” “知道了,云开。”司樱征得他的同意,高兴地拉着他的胳膊,纪云开看上去虽有些勉强,但终究没有拉开她的手。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每个人都会变,对一个人的感觉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发生变化。纪云开不想与司樱有太多牵连,他甚至想过在自己回京时将司樱处理掉,以绝后患。司樱也不想与纪云开有什么瓜葛,她只想挣点小钱,娶个夫郎,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等纪云开伤好了她就搬回自己的院子住,忘了提一句,司樱为了方便起见,搬到小曼的屋里住了。与他井水不犯河水,各不相扰。至于纪云开是从哪里来的又要回哪去她实在没兴趣。 纪云开虽说长得是好看了些,剑眉星目,笑起来的时候也很温柔,害羞的时候又有些撩人,可那又怎么了,天下好看的男人多的是,也不止他一个。她司樱只不过是在还没有找到其他好看的人之前勉为其难地看看纪云开罢了,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第16章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清晨微露迎霞光,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潮湿,一丝清新,昨夜的雨消退了近日的暑热,早起的鸟儿在枝头欢快地歌唱,人们打开家门,开始了一天的忙碌,鸣凤镇在朝霞的光辉中醒来。司樱用过早饭,交代了几句,打开院门,本来是要开开心心地出门,却发现李婶脸色铁青的站在门外。 酒馆的后院里,司樱一直站着。 她仔细观察着李婶的脸色,见她一言不发,板着脸,是真的生气了。没有得到允许,她也不敢坐,只能站着,听候发落。李婶却像没有看见她一样,只管喝茶,完全不理会她。 看来李婶是在等她自己承认错误,现在只能实话实说,希望李婶不要太生气了。“婶子,我做错了。” “你做错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你现在学好了,忙着做生意,家里外面都找不到你的人,你这么勤勉,我哪敢说你半句?” “错了就是错了,我不敢狡辩。我错在不该见死不救,错在没有把整件事告诉您老人家,才导致了现在的误会,惹您生气。” “什么见死不救,你这么说反倒把我说糊涂了,你只告诉我为什么你早上会从纪家的院子里出来。” “婶,您别着急,我慢慢跟您说,我与纪公子真的没什么。那天晚上我出门散步,回来的有些晚了,发现纪公子满身是血的倒在我家门口,我总不能不救吧?” “那你为何住在他家里?” “为了方便照顾他,省的我两头跑,不过婶子你放心,我一直都是与纪公子的侄女同住的,万万不敢不敢越雷池一步。” “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欢他,可他是个嫁过人的,又带着个孩子,你们在一起实在不合适。” “婶子,我问过了,那孩子真的不是他的,他还未嫁人。” 李珍现在担心的已经不是纪云开有没有嫁过人,她现在只担心纪云开的身份。她好不容易才有了平静的生活,而司樱也只是个普通人,她不想让司樱惹麻烦上身。从去年太女殿下遇刺开始,京城就一直处在一种紧张状态中,皇帝年事已高,太女殿下的身体也没有完全恢复,至于二皇女一直被关押着。现在的时局看似平静,实则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任何一方发生变化,那么形式将瞬息万变,谁也不能把握将发生什么。现在她只盼着太女殿下早日登基,好主持大局。 至于纪云开,一年前他带着一个孩子来到鸣凤镇,装做寡夫,深居简出,很是让人怀疑。鸣凤镇的人大多都单纯善良,只把他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谈聊过一阵,日子久了,连有他这么个人都快遗忘了。起先对于纪云开的身份她也只是怀疑过,不过后来看纪云开很是本分,她也就不再注意他。而现在司樱说纪云开受了很重的伤,看来他必定是跟京城有牵连了,他躲着不见人,八成是跟那位还在幽禁的皇女有关。 她绝对不能让司樱与纪云开有什么牵连。 “从今天开始,你就搬来与我一起住,纪家你就不要再管了。我会请人专门照顾的,你放心好了。”李婶交代道。 司樱以为李婶是为她的名声考虑,她虽不在乎但也不想违背李婶的意思,更重要的是会连累纪云开的名声。以前是她考虑不周到就贸然住进了纪家,既然现在纪云开有人照顾,她搬出来确实更好些。 当天她便从纪家搬出来了,李婶早把院子西间的屋子收拾了给她住。对于她搬出去住的事,纪云开没反对也没挽留,他只是全程冷漠地看着她收拾东西,看着她来了又走,“司姐姐,你会再回来看我和叔叔的,对吧?”小曼哭得眼泪汪汪,司樱捏捏她的小脸,这孩子最近活泼了不少,“当然会啊,我还住在镇上,一有机会我就会回来看你和叔叔的。”说完,她背起自己的小包裹,“云开,好好喝药,如果下人们伺候不周到,你就告诉我。”他没有回答,甚至也没有抬起头来看她一眼。司樱心里叹口气,看来他是生气了。 司樱自己亲自请了两个人照顾他们叔侄二人,一个年轻的少年负责纪云开小曼的日常起居,上了年纪的大叔除了做饭煎药外负责清扫卫生。安排好了,司樱又交代了一些特殊的需要注意的地方,比如纪云开喝药时需要蜜饯等等。司樱以为纪云开至少会挽留她一下,可直达她走出纪家院子,他也没有开口叫她,罢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晚上临睡前李婶把司樱叫到她房里,说是有话要同司樱说。 “司樱,你开店的事,就此算了吧。你就与我一同经营酒馆,日子也能过得下去。”李婶语重心长地说道。 “为什么,婶子你不是很支持我做生意吗?”司樱急了,从凳子上立马站了起来。 “此一时彼一时,我老了,希望你陪着我。你自从说开店后,看过我几回?明天你就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你要是敢出去,我就打断你的腿。”说完便将司樱从房里赶了出来。司樱没来得及辩解,李婶这分明是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啊。 “婶子,为什么啊?您总要给我一理由吧?!”她拍着李婶屋子的门喊道。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我睡下了。”屋里的灯熄了。看来真的睡下了,司樱不好打扰李婶休息,回到自己房间,她现在心乱如麻,怎么一天内会发生这么多变故,变化得太快,让人不能接受。李婶本来是支持自己开店的,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 司樱不想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她打算先顺从李婶,再慢慢做李婶的思想工作,相信李婶一定会理解自己的。 第二天起床后她发现李婶的床铺叠的整整齐齐的,显然已经出门去了。厨房的锅里温着稀饭馒头,两碟小菜,司樱吃了早饭,把碗洗了,又找出劈柴的斧头,把近一个星期的柴劈好,整齐地码好。做完这些,日头都已经要高照了,司樱也累得出了一身汗。这些本来就不是女人该干得活,可到了这里,她做这些似乎是习惯了,顺手极了。劈完柴,司樱躺在梨树下的躺椅上休息,她估计现在应该是十点多,做午饭还早,李婶也不许她出门,于是躺着躺着睡着了。 一觉醒来日头已经高照了,李婶还是没有回来,司樱肚子早都饿了,她估摸着李婶怕是被啥事绊住了,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了。于是到厨房看了看,发现菜篮里只有少的可怜的蔬菜,更别提肉了。李婶平时都是在店里吃饭的,家里没菜也是正常,但今天把她关在家里,怎么也不给多准备点吃的啊,看来李婶是真生她气了,连她的吃饭都不管了。司樱炒了盘土豆丝,又凉拌了个豆干,就着早上剩下的馒头解决了午饭。 一直等到日头西落,李婶都没有回来。司樱才有些着急了,去开门时才发现院门上锁了,看来非得等李婶回来不可了。天渐渐黑了,司樱无聊到坐在树下数星星。这古代的环境真是好啊,一点污染都没有,星空好看极了。司樱数到第一百九十九颗的时候,突然伤感起来,往日她与云开,小曼三人也是这般待在一起,什么都不做,怎么就不觉得时间难打发呢?今日她觉得时间甚是难熬,白潋呢,白潋此时又在做什么?是不是他父亲又在逼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比如练字,弹琴,画画?一天没见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挂念自己?不知怎的,司樱今晚格外感伤,想到很多人和事。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后,她终于有了可以牵挂的人和事。 那么她所牵挂的人啊,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大家永远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她对着星空许愿。 第17章 本是天地一浮萍 一晚难寝,翻来覆去,司樱睁着眼睛,李婶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能有什么事而爷不着家?心里仿佛有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天蒙蒙亮,司樱就爬起来了,她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晚没睡,司樱整个人都是迷糊的,从井里打了凉水,洗了把脸,整个人才感觉清醒些,只是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随着她意识地清醒也更加的强烈了。 突然有人大力的敲门,急促地喊她的名字,“司樱,司樱,不好了,快开门!”是杨豆豆,一大早的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司樱的心突然狂跳起来,不好的预感强烈地涌上心头,不要! “豆豆姐,把锁砸开,我没钥匙。”司樱急切地喊,杨豆豆此时才发现门在外面锁上了。她找来石头,用力地砸着门栓,门栓掉了,司樱从里面扑出来,抓着她的胳膊。 “豆豆姐,发生了什么事了。” “司樱,李婶出事了!”杨豆豆有些不忍,但她没有权利不告知司樱,看着司樱痛苦的样子,她心里也不是很好受。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怎么能说没就没呢。 司樱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差点晕倒,好在杨豆豆及时扶住了她。 她颤抖着,“李婶,她,?” “李婶今天早上被人发现死在河滩里,妹子,人死不能复生,你想开些吧!” 眼泪在那一刹那横流,汹涌而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就这么离她而去了,她还没有实现自己的诺言,她还没有为李婶做一件事,她还没有成家立业,没有让她颐养天年,没有让她儿孙满堂,她什么都还没做,李婶,就先她而去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她从未想过,时间不等人啊。她看成母亲一样珍惜的人,从此就离她远去了。司樱呆滞了一般,杨豆豆拉着她,前来询问的衙役看到这种情况,也没有再问什么。 在杨豆豆的搀扶下,司樱浑浑噩噩地走进了停尸房。陈怡,周婶,都在。满目的白,难闻的尸臭味,悲伤的哭泣的人们,她闻不到,听不见,只有眼睛还存在,还提醒着她白布下盖着的,正是她最亲近最在乎的人。 她却连掀起的勇气都没有,仵作走过来,揭起尸体脸上的布,李婶严厉又慈祥的面孔露了出来。原来,失去亲人的感觉是这样,一眼望不到的黑暗大海上,从此以后只有一个人独自前行,不管未来的航行中有多少狂风暴雨,只能由你自己独自承受了,再也没有你停泊的港湾,再也没有为你保驾护航的大船。 看不到未来,回不到过去,生命不是简单的周而复始,它伴随着一代人的悲歌哭咽,伴随着一代人的欢声笑语,有人走了,有人来了,而我们那个最亲爱最在乎的却永远不会回来了。 李婶身上没有多余的伤口,只腹部有一个致命伤,一招毙命,凶手抛尸的地点也很隐秘,要不是有渔夫恰巧发现,怕是十天半个月也找不到尸首,河水把痕迹冲刷地干干净净,看来凶手并非普通人。不是图财害命,也不是简单的拦路抢劫,没有目击证人,没有杀人动机,甚至包括她在内,没有人了解李珍这个人,可以说一切的线索都断了。 李婶是外来人,搬迁到鸣凤,她的户籍本上记载着她原本是流民,没有身份。司樱的母亲司雯介绍她,才使得她在鸣凤镇入了户,住了下来。关于她来鸣凤镇之前的事却没有人知道了,李婶在镇上安分守己,几十年守着自己的小酒馆,从没与谁发生过过节,街坊邻里也没有结怨的人,没有嫌疑犯,换句话说,李婶的案子一时破不了了。 陈怡,杨豆豆,周婶帮着司樱将李婶的尸体抬回家,设灵堂,司樱守灵三日。下葬那天,司樱死活不肯,抱着棺材不撒手,陈怡摸一把眼泪,劝她,“司樱,人死了,你就让她入土为安吧!李婶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她知道你这么记挂她,她也不能放心的走。” 司樱哭得撕心裂肺,“婶,你既然知道我记挂你,那你为什么还要丢下我,我改怎么办?”她放开棺材,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鲜血直流。白潋扶起司樱,用自己的衣袖擦干净司樱脸上的血。棺材被缓缓抬起,悲伤地锣敲起,送葬的队伍出发了。 司樱把李婶和自己的母亲葬在一起,两人生前要好,死后葬在一处,也不枉她们相知一场。黄土白骨,母亲的坟上青草已是遍布,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纸钱满天飘飞,不知可否到达阴曹地府,替她看看两位故人?明年春草青,又是新的一年。 她强打着精神,还好有陈怡,白潋帮忙,要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替李婶料理后事。李婶下葬后没多久,司樱就病倒了。她原来并不是个坚强的人,这次的打击对她来说是致命的,原来失去亲人的感觉比原本没有要痛苦多了。 李婶去了,酒馆也就关门了。陈怡来跟她告别,“司樱,坚强些,咱们女人除了体力上不如男人,哪个方面不比男人强了,你这样子,就人家笑话,连个男子反倒都不如了,” 司樱虚弱地摇头,“怡姐,我这是心病,若是自己想开了,自然就好了,不关旁人的事。对了怡姐你回了老家,打算做什么?” “我母亲给我说了门亲事,我回去成了亲,也就继承母业,当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了。”陈怡无奈地苦笑。司樱看得出陈怡眼中的不甘,她不该被家里的一亩三分田拖累。“怡姐,我现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等哪天我缺人了,怡姐你可要回来帮我啊!” 陈怡知道司樱的用意,她看着躺在床上瘦弱的少女,握着她无力的手,“一定。”二人相视一笑,不需多言。 周婶又怀孕了,正在养胎,前几日她还拖家带口地来过,她的小夫郎如今看着也不腼腆了,还说要给司樱介绍夫郎,保准司樱的病能早日好起来。吓得司樱出一身汗,差点没把她的病吓好。周婶家的男人,怎么这么大胆。 杨豆豆也在别的地方找到活了,她正在攒钱,婚期将近,整个人是容光焕发,司樱那张无血色的脸比起她来倒是差了许多,人逢喜事精神爽,说的就是杨豆豆。 “司樱妹子,你可答应过我的啊,一定要来喝我的喜酒。” “你就不怕我这副病怏怏的身子冲撞了新郎?” “冲撞,我叫你去是打算给你冲冲身上的晦气,你瞧你,人不像人,整天躺着算怎么回事?你也不喝药,不吃饭的,再好的人参养着,精神也好不起来。”杨豆豆出去了,白潋才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参汤。 “阿潋,多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这参汤从今日起就停了吧!我用不着了。”司樱这话说的,像是不想活了,白潋心下一惊,“不行,你必须喝了,不仅今日要喝,往后更要喝。”看他着急地样子司樱笑了,“我是说我想喝点粥,我饿了。”白潋的眼泪流出来,这是一个月来司樱第一次说自己饿了。 “我马上去准备。”他转过身去,不叫司樱看到自己流泪。司樱心里也不好受,司樱,你看看你啊,非得叫身边的人操心,你看看白潋为了你,成什么样了,你有什么理由不振作起来? 第18章 司家有女初长成 司樱病着的这些日子,白潋时常在。纪云开伤好后倒是来过两回,只是他话本来就少,司樱不想说,他便也不说,每次都是在门口站站就走了。有些人不用说话,本身就是一道风景了,纪云开每次来司樱都忍不住要看上一眼。看归看,这其中的分寸她还是拿捏的来,什么人能喜欢,什么人不能喜欢,她一直都很清楚。 自从司樱病倒后,幽兰纺开业的事就一直交由白潋,一有空白潋还要跑来照顾她,司樱瘦了一圈不说,白潋整个人也瘦了,皮肤晒得黑了一些,看来最近他是真的很忙啊。 “白潋,你长个了,不过也黑了。”一个月以来,司樱第一次对镜梳妆,收拾好后,微笑地看着站在窗边的白潋。此时她的声音仍然透着虚弱,但听起来精神了不少。 “你整日躺在床上,当然不会晒黑了。”白潋解释道。 “豆豆姐说的对,我一个年轻人整日躺在床上,是不对。”窗外的合欢开花了,像粉色的云,美得梦幻。蝉鸣阵阵,树荫密布,才一月不见,已是另一番风味了。人活着,总是要向前看的,一味地沉溺过去,只会给身边的人造成伤害。李婶走了,她也该打起精神来,独立地活下去了。 衣匠们已将所有成衣做了出来,前段时间司樱病着,白潋便做主将所有的衣服全部制作了,他看过了样衣,刷下去了四五套,如今全都做好了,只等上市。只是有些衣服的穿法,他还要请教司樱。于是这个下午司樱别的事没干,就试衣服了。她先挑选了一套名为踏雪寻梅的套装试穿,这套衣服的主体颜色为白色,只在裙摆上绣上点点红梅作为点缀,红梅映雪,整套衣服看上去典雅大方又清新飘逸。 司樱虽说十七岁了,但她于穿着上并不讲究,往往穿着宽大的上衣和裙子,虽整洁却太过朴素,更衬不出腰身来。她个子本就是高,穿这身衣服出来更衬得她气质非凡,肤白貌美了。 白潋之前还不觉得她如此出尘,只知道司樱长得还不错,鹅蛋脸,丹凤眼,唇红齿白的,今天这么一打扮反不像个小镇姑娘,倒像个大家闺秀了。 “白潋,我穿这衣服怎么样,好看吗?”司樱提着裙摆在白潋面前晃着,白潋只觉得鼻尖一股属于她身上的清香萦绕,他别过脸去,别扭的说道:“再好看的衣服你穿也还是丑,谁让你生得丑了?” 司樱愣住了,她没料到白潋的评价竟是这样,最近他太温柔了些,都叫她忘了他本来毒舌的一面。是个女孩子听了这话都不高兴吧,白潋真是,司樱气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懒得理他。 还好有人打圆场,暂时缓和了气氛。“公子说这话可就不对了,若司姑娘生得丑,那这世间所有好看的女子可都该羞愧了。”一位做衣服的工匠笑着说道,“是啊,司姑娘这样花容月貌的,与咱们公子那是天生一对,”听了此话,屋里的众人都附和。司樱有些害羞,她偷偷地去看白潋,发现他脸色如常,并没有因为刚才众人的话而起波澜。 司樱一向知道自己长得还可以,只是没有时间去好好打理,前世她努力工作,挣得那点钱还不够交房租,哪有多余的钱给自己买衣服。现在倒好了,穿着漂亮衣服也没有能欣赏的人。试完衣服,司樱虽然对一些衣服不是很满意,但也于事无补了,只能等到下次再改进。一个星期后就是栖凤节了,幽兰坊必须赶在栖凤节前开业。 栖凤节是东凤国除过春节外最大的节日,传说东凤国原先是一片荒蛮之地,人烟罕至,天上的神仙东凤在人间游历,因天气炎热,便下河来洗澡。她被河边吹笛的少年的笛声所吸引,便留在人间,与吹笛的少年结为夫妻,共同建立了东凤国。东凤国以女子为尊,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东凤女帝的地位高于帝君。 此后人们便把东凤女帝下凡的日子定为节日,名为栖凤节。栖凤节一共要过七天七夜,这七天人们要沐浴熏香,走访街邻,各家各户都要与邻居交换食物,增进邻里感情。人们下河游泳,比赛龙舟,年轻的男女在栖凤节期间也可互定终生,父母无权阻拦。一般是由男子主动,看上了哪位姑娘,便将自己所携带的笛子赠与她,笛子内另附纸条,写明地址姓名等,若女子也有意,便可在第二天就上门提亲,以短笛为信。信佛的人还要进香供神,因此连寺庙也是热闹的。 试完衣服,司樱实在喜欢踏雪寻梅那套衣服,便穿着回家了。她本来是要走回去的,汗,现在她终于能找到作坊的路了。不过白潋却不答应,非得叫她乘自己的马车回家,按照白潋的说法,现在店还未开起,衣服不宜曝光,叫她别穿上大街显摆。司樱下得马车来,又从车上拿出一个食盒,里面是一些小孩子看吃的零食。 好久没见云开与小曼了,她敲门,过了一会纪云开打开门,看到司樱,他愣了一下,便侧身让出了路。小曼听到开门的声音,跑了出来。 她没认出司樱,痴迷地反问她:“你是仙女姐姐吗?” “对啊,我是仙女姐姐,仙女姐姐来抱抱小曼”。还未等她伸开双臂,小曼便已跑向了她身后的纪云开。“纪叔叔,仙女姐姐来咱们家了!”兴奋地小脸都红了。 纪云开没想到司樱打扮一下竟然如此好看,只他比较淡定,面对司樱,他只是轻轻地嗯了声,就表示了对衣服以及司樱美貌的肯定。 以前在京城,他每日陪伴在二皇女身边,二皇女容貌极为出众,且喜爱穿颜色艳丽的服装,所以纪云开一直以为女人只有穿大红,敛紫的颜色才能好看。没想到今日司樱身上这样素净的衣服也能把人衬托的美貌不俗。想到二皇女,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因今日司樱格外的好看,小曼抱着她不撒手一直喊她仙女姐姐,司樱很是高兴,奖励她多吃了几颗糖,纪云开在一旁用眼神阻止,她也没管。 “小孩子不要吃太多糖,对牙不好。”纪云开放下手中的书,正色道。 小曼的糖攥在手里,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司樱,司樱撩撩头发,看看纪云开,又看看小曼,“多吃一颗也不会怎样嘛,云开,这回你就同意吧!”司樱当然不会撒娇,她有的是办法对付纪云开。 “不行,每回你来小曼都格外放纵,不学习功课也就算了,甚至连我的话也不听了。要么不要再吃糖,要么司樱你以后都不用再来了。” 小曼委屈得都要哭了,司樱姐姐以后都不来了她接受不了,可叫她把糖放下,她也做不到。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必须让司樱姐姐想办法。说她不用心读书,司樱姐姐来了,其实叔叔你也不用心了,这不,书拿倒了都不知道。不过小曼是不敢提醒纪云开书拿倒了这件事的,司樱呢,压根发现不了,每回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脸上去了,如果说空气是块屏幕的话,她早都把屏舔穿了。 “哼,今天我还就要小曼吃了。”谁让她今儿个高兴呢,咱老百姓高兴起来,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拿起小曼手上的糖,一手捏开小曼的嘴巴,一手把糖送了进去。糖已经在嘴里了,我就不信你能让小曼当着两个人的面把糖吐出来。 看着司樱得意地笑,纪云开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下不为例。” 这样胆大的后果是司樱敲了好多天也没敲开纪家的大门,导致她爬了好几天墙头,邻居们于是又有了新的茶余饭后的八卦趣闻。 第19章 幽兰纺正式开业 暑热难退,但丝毫不影响人们过节的心情,栖凤节的到来,又给这原本就燥热的天气增添了一丝暗潮涌动。这也算是司樱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在鸣凤过节,不过幽兰纺需要提前一个星期开业,司樱与白潋实在是忙得很,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过节。 当初幽兰纺的装修设计全是白潋一手负责的,看来白潋果真十分能干,幽兰纺的装潢在她这个现代人看来都觉得挑不出问题。用司樱有限的词汇量来形容的话就是清雅幽静,完全不像个卖衣服的地方,原谅司樱就只是去过嘈杂的商场,自然不懂有钱人的消费。 整个店一共分为三层,三楼是白潋司樱日常休息的地方,没有对外开放。一二层单独分开,每层又分成不同的区,一边卖男装,一边卖女装,中间用雕花的木墙隔开。每层都设有喝茶休息的区域,有专门的服务人员。类似于现代的导购,全是年轻的男女,相貌上乘,统一着装,训练有素。衣服或者挂在衣架上,或者列在展示台上,每隔几步必定都有一面一人高的琉璃镜,顾客可以很好的看到衣服上身的效果。 如果说一楼是奢侈衣物的话,二楼就是奢侈中的高定。司樱随着白潋走上二楼,环境更为优雅,休息室也是单独的。将来二楼的客人非富即贵,一点怠慢不得。 虽然客人们在幽兰纺大把的消费,但幽兰纺却名副其实的像个书斋,看不出一点铜臭味,除了随处可见的名贵花草,店里的装饰品不是价值连城的瓷器就是声名斐赫的名人字画,连顾客用来喝茶的碗也是名贵的,司樱见了直赞叹不已。 “阿潋,我只当你是个生意人,没想到你及其风雅,看来我从前错看你了。” 白潋抬起头,幽幽地看她一眼,“我哪里是风雅,这些不过是我为了多挣些银子而花费的心思。再说了,都是些寻常玩意,不值一提。”司樱一口茶水喷出来,果然!!! 真名士,假风流,白潋公子这类人才是真真风流。 离栖凤节还有三天的时候,幽兰纺开业了。前几日他们印了广告到处散发,镇上的人很是好奇,因此开业这天店门口围了不少人。店门口搭着舞台,等会模特将穿上幽兰纺的衣服走秀。司樱今日格外紧张,手心里都全是汗。白潋还是往常的淡定,看着司樱。她今日略施粉黛,换了一件水红色的锦衣纱裙,清纯中见妩媚,随性中现高贵。 “现在出去吧,人差不多了。”白潋站在三楼的窗边,看向外面越围越多的人。司樱点点头,提着裙子下楼去了。 鞭炮声震耳欲聋,鞭炮声过后,司樱从店中款款而出,脸上是从容淡定的笑,“各位乡邻,各位大婶大叔,大姐大哥,各位公子小姐,今日我司樱的成衣店幽兰纺开业,感谢大家百忙中来捧场。我能有今天,与大家的对我的勉励支持是分不开的,司樱谢谢大家。”说完,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台底下其实在司樱出来那一刹那就炸开了,不是说曾经的鸣凤镇恶霸司樱开店了么?她们才特地赶来瞻仰瞻仰这位前鸣凤一霸的真面容的,可是司樱不该是长得五大三粗的么,这这这,台上娇滴滴的女儿家就是司樱? 白潋坐在楼上静静地喝茶,对于众人的反应他早料到了,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要说司樱的宣传效果还是很不错的,有话题才有收入,幽兰纺这回算是一炮而红了。 司樱下了台,服装表演正式开始了。伴奏的都是白潋请来的较为有名气的琴师,因此这也吸引了一些人。每次模特一出场都要引来惊叹,尤其当男女模特一起出场的时候欢呼声更是大,司樱上了楼,看到白潋气定神闲的,“阿潋,我刚才都紧张死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司樱撩起裙子,大大咧咧地坐下来。两条白晃晃的腿就这么在白潋眼前一晃而过,他不悦地交代道:“以后穿裙子时注意些,尤其在男人面前。” 司樱不理,她当然知道注意,只是在白潋面前她没那么拘束,说不介意就对了。“阿潋,咱们这算不算成功了?”司樱喝了水,忐忑地问她老板。 “等会你自会知道!”白潋给了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 服装表演刚结束,就有一大堆人冲进店中,抢购衣服,对,是抢购,只见两个年轻的姑娘一起拽着一条裙子,谁也不愿撒手。经店员调节才松手,裙子却已是坏了,还有一些带着面纱的公子小姐直接上了二楼,与一楼比起来,二楼要安静的多了。 “你们老板呢,我想让她给我挑衣服!”白箐本是个会看眼色的,知道来人不好惹,便吩咐旁边的店员叫了司樱下来。司樱无奈,怎么白潋好好地坐着休息,她却是片刻也闲不了。“公子你身材这么好,峰腰长腿的,穿那件都好看!”司樱一面堆着笑,一面说着赞美的话,说实话此人身材确实不错,脸长得也不错,关键是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也能使司樱尽心地服务。“那就把刚才试的全给我包起来。”司樱乐得都快笑开了花。 白潋坐在三楼,吩咐白箐,“以后此人若是再来,你就说老板不在,去花楼了明白吗?”白箐点点头。白潋看得出来人打的什么主意,估计看司樱年轻美貌想收了她,如果他知道司樱并不清白,就一定会放手。 幽兰纺从此一炮而红,不仅在附近很有名气,而且在京城也很有名气,这是后话了,暂且不提。栖凤节本来就是一个大家互相攀比的节日,谁都想在这几天风头盖过别人,华服美衣自然是少不了的。幽兰纺赶在栖凤节前开业,自然生意火爆。 司樱晚上回来家,才进门就被一人压在墙上,是纪云开!“你疯了,这是干什么?”司樱急了,今日他的举动太反常了。她用力的去推他却推不开,“别挣扎了,司樱,你推不开我的。” “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如果我们之间真的发生些什么,我倒是无所谓,至于你怕是就不好嫁人了。”司樱紧张地把其中利弊讲给他听。嫁人?他就没想过。 “我不想其他人看你,司樱,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纪云开终于松开司樱的手臂,司樱揉揉被他捏疼的手臂,看来今日开业的时候他看到了。也是,不管喜不喜欢,曾经一心只喜欢自己的人突然不喜欢或者被别人喜欢了,都会受不了,纪云开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态吧!曾经的司樱心里眼里都只有他,可他懒得看一眼,甚至不屑一顾。 “云开,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你以前是不是很讨厌我?现在呢,你还讨厌我吗?”司樱拉好被他扯开的衣襟。有些事情,必须说清楚才好些。 “司樱,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前并没有多讨厌你。要不是那件事发生的话,我想我会一直以为你是个可爱的女孩子。”纪云开退后几步,“现在,我不讨厌你。”说完,纪云开一跃而出。 司樱还不知道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但是听到纪云开不讨厌她,不知怎的,她觉得心里甜甜的。她对纪云开,应当是穿越过来的那个早上,就一见钟情了。不承认,是她的自欺欺人,是她的脆弱的伪装。 第20章 执子之手将子拖走 这天,司樱在鸟儿欢快地鸣叫声中心满意足地醒了过来,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前几日幽兰纺开业,现在店里的生意走上正轨,司樱打算给自己好好放个假。看来某人早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司樱慢悠悠地洗了脸,刷了牙,用过早饭,在院子里做早操,锻炼身体。 小曼轻车熟路的走了进来,站在院子里看她。自从司樱照顾纪云开后,她与纪云开的感情就增进不少,纪云开也允许小曼过来了,于是只要司樱在家,这个小家伙就跑来这里待着。今天不一样,小曼站了半天,却不说一句话,只是仰起头来看着司樱。 终于觉察到不一样的气氛,她停下动作,发现小曼今天穿了一身新衣服,头发也梳的比往常精神点。 “小曼穿新衣服了啊,真漂亮!” “司樱姐姐,你不是说今天要陪我看龙舟吗?怎么还不准备啊?小曼都等不及了!” 她不记得自己答应过小曼这件事,她正要回绝了,但看着小曼期待的眼神,她说不出口,罢了,得一日空闲又如何,还不如陪陪自己在意的人。 “我可以带你出去,只是纪叔叔不会同意的,小曼!” “纪叔叔同意了的,说姐姐你可以带我出门。”小曼有些急了。 纪云开从不许小曼出门,难得今天开恩,她抬头看看太阳,没有啊,今天的太阳是没从西边出来啊! “小曼,那你等姐姐一下,姐姐换件衣服咱们就出门好不好?”总归是过节,司樱还是要稍微打扮一下,总不能灰头土脸的上街。 “好!”小曼乖巧地点头。 司樱没想到,她换好衣服出来,纪云开竟然等在门外,难道他也要一同去?司樱想起前几日的尴尬,脸上的表情便有些不自在。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所以这几天她都尽量避免跟他见面。 “你带小曼出去我不放心。”纪云开倒是坦诚。 “那你带着去?我不用去?”司樱带着试探的语气。 “一起,仅此一次。”说完自己便迈开步子走了。 司樱恨恨地瞪他一眼,什么啊,他以为她很想与他一起吗?真是搞笑,把自己的侄女丢给我,自己到先跑了。纪云开虽说先转身走了,但心里仍是有些忐忑,直到后面那一大一小的身影蹦蹦跳跳地跟上来,他才放下心,把脚步放缓。 小曼因为是第一次出门,看见什么都是好奇的,两眼一直都是放光的状态,没走多远,就已经买了一大堆东西。司樱自己也鲜少逛街,此刻见了些新奇的小玩意,眼里的光不比小曼少。什么糖人啊,泥塑啊,竹编的小篮子,纸糊的假花,基本上都买了双份。因此纪云开手里拎的这一大堆东西,司樱没少贡献。 因是过节,街上的人比平时多了许多,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因为怕走散了,纪云开与司樱都牢牢牵着小曼的手,走到人多的地方,纪云开就会抱起小曼。而司樱,只能紧紧跟在他们身后,被人群挤来挤去,走得十分费力。 小曼看见了,关心的说:“司樱姐姐,你牵着叔叔的手,这样就不会走丢了。”孩子总是天真的,别说是纪云开的手,就是纪云开的衣袖,她现在都不会去拉。”没事,姐姐是大人了,又不会走丢。”司樱摆摆手,不用管她。 纪云开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她,司樱被他盯着,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了。“手还是衣袖,你自己选择!”纪云开说着伸出左臂来,衣带当风,真是很好看。司樱低着头,上前轻轻地拽起他的衣袖。纪云开转身,三个人于是又并排走着,走着走着,司樱差点被旁边买东西的男子挤倒,一个踉跄,还好有一双有力的手及时抓住了她的手,纪云开的声音低沉地传来,“靠我近些,今日人太多了。”司樱点点头,这双紧握她手的手一路上都没有再放开过。 栖凤节当天,鸣凤镇的大街上,一位玉树临风的少年一手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一手牵着个貌美如花的小妻主,两人年纪都不大,却有了这样大的孩子,三人走在路上成了人人眼中羡慕的风景。过了许久,才有人反映过来,感情刚才过去的,正是前几日才出了风头的小霸王和一直深居简出的纪寡夫?这么一看,他们真当是一对璧人。 走到捏面人的摊子前,司樱与小曼都被面人师傅出神入化的手艺吸引住,挪不动步子了。捏面人的师傅巧手一捏,一个个面团在他手里就成为了鲜活的小人,若是上了色,就更加传神了。他捏的小面人面容生动,竟是仿照真人来捏的。看到司樱三人,师傅还以为是一对夫妻带孩子出游。看看司樱,看看纪云开,又看看小曼,才冲纪云开说:“没想到公子你妻主这么小,竟然都有孩子了,看来公子你以后定是要多子多福啊!” “啊,我们不是……”司樱赶忙解释,一面看向纪云开,他的脸果然黑了。 “不是夫妻。”越说越小声,好像说错话的人是她一样。 “哦,原来是我误会了,两位,对不住啊!这样啊,我替三位捏面人,钱就不用付了。” “叔叔,这是我姐姐,这是我叔叔,你替我们捏面人吧!”小曼天真的解释道。奇怪,解释清楚了,纪云开的脸怎么好像更黑了,司樱实在想不通。 三个人逛了一通,不知不觉已经中午了,龙舟比赛在下午,于是找了地方休息吃饭。期间纪云开回去了一趟,把早上司樱与小曼的战利品送了回去。出于安全考虑,司樱在酒楼包了包间,小曼还小,下午沿河看龙舟的人一定很多,她可不想小曼或者谁发生意外,在楼上看龙舟才是最保险的选择。纪云开看到司樱包的房间,终于赞许地点点头,露出了他今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他与小曼的身份都特殊,不宜在外抛头露面。今日虽说人多些,混在人群中也无大碍,但终究还是不妥当。要知道鸣凤镇离京城还是比较近,万一有人认出他来就不好了,小曼的身份更需要保护。要不是小曼这几日对他软磨硬泡,他一时心软答应下来,小曼是绝对不可能出门的,别说在外面待一天了。如果在房间里看龙舟的话,安全的多。 下午龙舟比赛开始了,随着出发的号令,河面上整齐待发的龙舟像离弦之箭一样飞了出去,划龙舟的年轻小伙子身强力壮,在鼓声的指挥下动作整齐划一。每条龙舟上的人都很拼命,因为这关系到赞助商行的脸面以及他们自身的收入。 河面上划船划得热火朝天,河两岸围观的百姓也毫不示弱,加油呐喊的助威声一阵高过一阵。果然是人挤人啊,有几个人还被挤到河里去了,好在他们会水,也不计较是谁把自己挤下去的,爬上来继续加入呐喊的队伍了。 带孩子的家长把孩子架在脖子上或者背在背上,夫妻一起看的则牵着手,不时有贩卖鲜花,酒水的孩子活跃在人群里,像条灵活的泥鳅一样挤来挤去,这些孩子看来已是做惯了。沿河的小吃摊也是坐满了人,生意很好,还有卖各种果子,玩具的商贩也是集体出动,挑着担,边走边吆喝。那边夫妻吵架了,男的甩开袖子走了,妻主只好去追。这边孩子为了一根冰棍跟父母哭闹,眼泪鼻涕都哭了出来。直到心满意足的吃到冰棍才止住了哭,也不去擦眼泪,擦鼻涕。司樱觉得看人要比看龙舟有趣多了,她一直吃吃地笑着,纪云开一直看着她,脸上带着笑。 龙舟比赛要持续整整七天,最后一天会决出比赛的冠军。获得冠军的队伍可以拿到不菲的赏银,背后的东家在接下里的一年里也可以掌管鸣凤镇码头的水运。所以,在老百姓看来龙舟比赛是欢乐的,在有权势的人眼里龙舟比赛实则是权力的角逐。 第21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 白潋同父亲坐在整个鸣凤镇最好的位置观看龙舟比赛,窗外锣鼓喧天,热闹非凡,白潋却神情恹恹的,整个下午都显得心不在焉。因为比赛的龙舟里,也有白家自己的船队,所以往年这个时候白潋都是要陪父亲看比赛,今年也不例外。 白家的船队必须赢,赢不了,只怕接下里的一年做事情都不会太顺利。白漓坐在窗前,正凝眉沉思着,照目前的形势来看,白家的队伍要赢恐怕有些困难。 他回头看了一眼儿子,只见他心思全然不在比赛上,罢了,儿子大了,他这个做父亲的着也管不着了。栖凤节对他来说,除了龙舟这项活动需要关注外,其它的他一概不在意。可对于年轻人意义就不同了,古往今来在这一天互许终身的男女不知有多少,而那些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恋人最后又有几人遵守了诺言?年轻人,永远只能看到眼前的欢愉生活的苟且岂是他们能明白的? 白潋往年陪着父亲看龙舟,从不觉得像今日这般枯燥。龙舟比赛关系到白家的生意,他巴不得父亲多带他出来,今年不知怎的,他满心想的只有一个人,今天这样的节日,不知她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在看龙舟,会不会有别的人给她递了短笛? 他担心地往楼下看龙舟比赛的人群里找去,找了几圈都没看到让他心念的身影。那懒丫头,怕是还在家里休息呢,等比赛结束了他就去找她,不能让她一人孤孤单单地过节。 比赛在阵阵欢呼声中结束了,白漓松了一口气,白家的船队顺利的进入了前十五,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就是数不清的饭局了。白漓起身看了一眼儿子,也不叫他,自己转身去忙了。 父亲走时并没有带着自己,白潋便知道接下里的时间他自由了。天边的晚霞,染红了河面,下午比赛的龙舟此时已换成了一条条诗情画意的游舫,歌舞伎在船上轻歌曼舞,暗影浮动,游人不减反增,栖凤节的年轻男女以及寻欢作乐的人的重头戏来了。 不一会夕阳下去了,天便黑了,河面上亮起了星星的灯光,有人在放河灯。夜风习习,晚上的气温很适合出游。白潋理了理衣服,下定决心般下楼去了。 再说说司樱这边,看了一下午龙舟,小曼早都累了,纪云开便抱着小曼回去了。司樱没有跟他们回去,她很明白自己与他们不是一家人,没有必要时刻在一起。既然在外面不如好好逛一下再回去,当然她没有要找个终生伴侣的想法,这黑灯瞎火的能看清啥啊,再说了连对方的脾气性格都不了解,娶回家才发现不合适,岂不是为时已晚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栖凤节很有几分前世的上元佳节的味道,不过栖凤节因为在夏天,就更浪漫些。 白潋下了楼,没走几步便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桥边发呆的司樱,他正想她呢她就出现了。司樱站在那里,衣袂飘飘,秀眉微蹙,眼波平静。周围的人喜气洋洋,她却仿佛与周遭没有关系似的,只是静静地看着河面上的河灯。今日她仍是往常的装扮,一样的素净,清雅,却十分出挑。或远或近有好几位年轻的公子正看着她窃窃私语,白潋不悦地扫一眼那些看向司樱的目光,踱步上桥去。 “河灯有什么好看的,你要是喜欢,我给你买下所有便是了。”司樱回头见是白潋,冲他笑笑。 “阿潋,我看的不是河灯,而是人们在河灯上许下的愿望。人真的很奇怪,不管生活多么艰辛,总不会丧失了生和爱的希望,明知道无望,还是会尝试,是不是很勇敢?”司樱笑得灿烂,眼中仿佛有星光闪烁。白潋心下一动,他迫切的问道:“那你怎么不许?我们去买河灯,一起去放好不好?” 司樱摇摇头,这正是她与别人不同的地方,明知道无望,努力有用么?天上的银河宽的望不到边,牛郎织女尚不能日日相守,她们这些凡人的愿望就更难实现了。她许愿做什么? “不了,我看着别人的河灯,权当自己也许愿了。” “司樱,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 白潋拉着司樱穿过热闹的花市,穿过三三两两的行人,一直走到几乎没有人的地方才停下。 “你觉得这地方可好?” 司樱环顾四周,果然视野开阔,没有闲杂的人,靠近河边,又有凉亭座椅,就是不说话,坐着赏月也是极好的。“是挺好的,我就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待会,阿潋?”白潋今儿似乎与往日很是不同,背对她而立,一袭白衣迎风而动,墨发飞扬,月下的他竟有几分谪仙的味道。 “阿潋,你今日与平时不大一样呢!” “怎么不一样,你说与我听听?” 白潋转过身来,弯腰注视着司樱。 这一幕,恍若初见。 高瘦的少年戏谑地盯着懵懂的少女,只是这次少年早已不再是初见的冷漠,眼神那么温柔,让人忍不住陷入其中。 “阿潋,你不仅长了个,心智也长了不少。”感受到心里一丝慌乱,司樱本能的逃避着白潋的问题。 “司樱,告诉我。”白潋不依不饶。 “你今日格外好看!”少女的眼神是那般真挚,没有戏谑,没有邪念。 白潋心中一动,便把那单薄的唇映上了少女娇嫩的唇,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两人的心俱是狂跳着,初恋未满,一开始总是甜蜜的。理智告诉司樱该推开白潋,可现实她却做不到。 少年的温暖诱惑着她,本能的她寻找着,就这样吧,阿潋看来是真的很喜欢她,若他愿意,她就与他过一辈子,两个人相依为命,总好过一个人飘零。 分开时微喘,白潋依然把司樱抱在怀里,舍不得放手。 “阿樱,你知道我喜欢你吧,一直都知道对不对?”白潋亲亲司樱的头发,几乎肯定地问。 “阿潋,遇到你的那天,我很讨厌你。在我看来,你是一个清高又孤傲的人,没想到你其实很容易妥协,很会照顾人,很温柔。只是阿潋,我恐怕给不了你想要的,至少现在不行。” 慢慢地,少年松开双臂,恢复了背身而立的姿势。 “阿樱,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阿潋,我可以同你在一起,但我给不了你我的心,也许以后我会全心全意的爱你,现在还不行。” “既然这样,司樱,你知道我一贯的性子,不是我的东西我不愿意要,你心里有人,而那个人不是我,那今晚的事便当没发生过吧!你我都不要再提起。” 白潋离开了,他还是那般高挑瘦弱的身躯,只是此时显得更加单薄了。司樱不知道怎样形容心里的感觉,只觉得闷闷的,痛,她看着白潋的背影,眼泪汹涌地流着,完全不知道怎么止住。阿潋,我真的很在乎你,为什么,你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 多年以后,她再想起这个夜晚,才知道此刻的感觉叫难受。 每个女人生命中都会出现那样一个少年,温柔体贴又任性负气。他长住在心房最深的地方,然而当他出现的时候,你总能回到昔日的少女时光。 第22章 不辞而别的白潋 “司樱,怎么,你连白公子都拒绝了。” “纪云开,怎么,偷听别人说话很有趣吗?”司樱转过头来,怒目而视,脸上泪痕未干,双眼红肿,看来是哭过了。他怎么解释呢,他没有偷听他们说话,他找了司樱一个晚上,找到她时,她正盯着白潋拂袖而去的背影。许久,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解释了她会听吗?在她心里,他就是一个冰冷,不近人情的人。 纪云开叹口气,“司樱,你同我说话就非得这么针锋相对吗?你对白潋,明明很温柔。” “纪云开,我不认为我们关系好到我可以对你敞开心扉,你认为呢?”司樱无比认真地看着他,第一次纪云开认真地大量着司樱。她的眼睛水雾弥漫,眼神却坚定成熟,这样一个看似烂漫的少女却又饱含辛酸的少女,无端的叫人心疼。 纪云开当然知道司樱心中所想,他不是白潋那样情窦初开的少年了,感情对于他来说是奢侈的,是利益与利益的权衡,是他不敢想也不用想的东西。司樱对他的感情,虽然止于唇齿,却溢于言表,他怎会不明白?她的倔强,她的忧虑,那种怕得到又失去的恐惧他再理解不过了,那些为一人辗转难眠的漫漫长夜,因为怕失去所以连要也不敢要,司樱,你是这样么? “司樱,今天晚上月光很好,我吹笛给你听吧!”纪云开从袖中取出一只竹笛,表面光滑,看来他常常随身带着。 清亮的月光下,悠悠的笛声在空旷的河滩上想起,温柔坚定,似有千言万语,娓娓道来。河水长流,流不尽万苦千愁。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清风明月相伴,今晚倒也不虚此行。笛声清幽,司樱躁动的心渐渐平复下来。不知白潋怎样了,他还是个孩子,自己的那番话必定是伤到他了。有谁愿意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呢,她刚才真是糊涂了。不过她也因此看清了自己对白潋的感情,长痛不如短痛,希望白潋也能明白。 夜凉如水,不知不觉她和纪云开已经待到了很晚。司樱细细地描摹着纪云开的脸,鬓若刀裁,剑眉星目,鼻梁挺直,皮肤白皙,薄唇绯红。就是这张脸让她在穿越而来的第一天就沦陷了,既然喜欢了,她又何必在意太多,她本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最近真是有些患得患失了。 司樱眼角含笑,“云开,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好看啊!” 纪云开一愣,复而失笑,京城里议论他相貌的人太多,夸他的他从来不放在心上,今日不知怎的,她的一句好看就让他喜笑颜开。 好看吗?好看的话她平时怎么都不愿多看一眼呢?他心里高兴,面色却如常,“是有人说过,不过长得好看又如何,不好看又怎样,还不是一样。” “怎么一样,你长得这么好看,万一,万一有人见色心起,把你,把你……”司樱不敢再说下去,偷偷地看纪云开的眼色。这个世界上敢欺负他的人还没有出现呢,嗯,不过要除了她。见色心起,说得可不是她么? “我武功这么好,不敢有人打我的主意,放心好了。”他饶有深意地看着司樱,嘴角的笑意分明。司樱心想还好她没有以身试险,要不然早都死多少回了。当初他受伤她照顾他的那些日子,她亏得把持住了。 纪云开不知道司樱在想什么,今晚他心情格外好,“回去了,天这么晚了。” 司樱摇摇头,其实刚才她不小心一脚踩进草地上的坑洼,刚才不觉得疼,现在才有些隐隐作痛,“我不小心扭到脚了,好像走不了路了。”司樱有些不好意思,纪云开半蹲下来,“上来吧,我背着你走。”司樱爬到他瘦削却有力的背上,很温暖,司樱不一会便睡着了。 纪云开很是尴尬,一路走来,花丛中,树影里,他已经惊扰到不少鸳鸯,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棒打鸳鸯的那根棒,明明背上的人是同伙,可谁让人家此刻正睡得香甜,罪名全落到了他头上。 司樱心里记挂着白潋,一早就去了幽兰纺,三楼白潋的房间里没有任何痕迹表明主人今天来过。店里没有,那兴许在纺织院,纺织院不在的话那就是在家里了。司樱正要往纺织院去寻白潋,白箐却拦住她。 白箐脸上带着司樱最温和的笑,看样子在等她。“白箐,一大早的你们家公子去哪了?怎么也不来店里,该不会赖床了吧!” “我家公子会不会赖床司掌柜最清楚不过了吧!” 司樱老脸一红,白潋自是不会赖床,她倒是常常起不来,因此白潋每日早上还要去接她,所谓的接当然是叫她起床了。 “那你告诉我,他在哪,我有些话想对他说。” 白箐垂下眼,“回司掌柜,我家公子出远门了,他知道您一早定会来店里找他,特命我在此等候,给您传句话。” “什么话,快告诉我!” “公子说一切随缘,无价宝易求,有心人难得,他走了,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叫您不必牵挂。” 无价宝,有心人,看来自己确实伤到他的心了。“白箐,他是几时走的,去哪里了,去做什么?”司樱着急地问道。 “公子是昨天夜里走的,至于去向我就不知了,去做什么我就更不知了。”司樱看一眼白箐,知道他最是个闷油瓶,他要是不想说,自己再问也是枉然。他走得那般匆忙,不知一切用物可准备齐全了,他最是受不了苦的,这趟出远门,不知身体能不能吃得消。“白箐,他就你一个用的顺手的人,你好歹是个知冷知热的,知道他的一应习惯嗜好,他出远门你怎么不跟着?路上谁又照顾他,能照顾的好么?” 白箐不说话,知道司樱心里也不好受,便任由她发泄情绪。他倒是想跟着公子,只是公子不让。她也不想想,若是公子真的把他带走了,幽兰纺谁又来帮她。公子处处为她着想,她却一点都不曾体会公子的用意。 关心则乱。 白潋走了,司樱呆呆地出了店门,呆呆地走在街上,她不敢相信,白潋就这么跟她不辞而别了。昨天夜里,她那样伤了他的心,他离开时该有多难过。司樱,你不是不爱他,你根本就配不他啊!不知不觉司樱走到了昨夜白潋带她来的河边,青草离离,河水静静流淌,她点燃一盏盏许愿河灯,看着河灯渐渐飘远。上天啊,若是你能感应到,请保佑那个少年,让他平安的回到我身边。 阿潋,你说要买下所有的河灯给我,我也买下所有河灯,还你。 寂静的河边,少女衣裙翻飞,长发飘飘,目视远方。 第23章 桃花林中桃花醉 白潋虽然不在,但幽兰纺的经营还是走上了正轨,每日里司樱只是照例巡视店面,其余大小事都交与了白箐。前几日参加杨豆豆婚礼她就有了重开酒馆的想法,怎么说酒馆也是李婶的半生心血,不能说关门就关门了。前段时间只因为她一直病着,这件事才没有提上日程。 司樱找了装修的工人,画了装修图纸,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把酒馆重新装修了,比起之前的酒馆来,现在更加风雅些,司樱一贯喜欢清淡古朴的风格,这次也不例外。早在之前她就给陈怡寄了信,本以为陈怡能回来帮她,谁知道陈怡早开了一家杂货店,也就是说她来不了。司樱倍感头痛,酒馆要开业,缺人手可不行。周婶肯定来不了,杨豆豆她总不能叫人家辞职吧?再说了现在酒馆的规模扩张了,需要的人也更多,叫她一时上哪里去找这么些人来。 还好周婶介绍了自己的表妹给司樱,她表妹姓朱,之前在老家也是一直做厨娘。因为是周婶推荐的,司樱便一口答应了。现在还缺小二,帮厨,以及掌柜等等,没错,司樱又打算当个甩手掌柜。不是她偷懒,而是司樱的计算能力实在差到不行,她怕自己当了掌柜,到时不仅血本无收,还会把整个酒馆搭进去。然而这管事的掌柜必须得是熟人信任的人才行。 晚上回家司樱低着头想事情,不小心撞到一人身上,她连忙说对不起,“走路的时候不要低着头,万一不小心掉到坑里怎么办?”纪云开揽着司樱,司樱挣脱他的手,“不会的,以后我会注意的。”她没有去看纪云开,神情淡漠,自从白潋走后,她就自觉地与纪云开保持了距离。潜意识里她认为是她与纪云开的事情逼走了白潋,每次同他说话她都会想到那个深夜离开的孤独背影。 “司樱你躲我对不对?”纪云开闪过一丝受伤的表情。司樱转过身去,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因为白潋?”见她仍是不回答,纪云开自嘲的笑笑,“他走了,我是不是也该走,这样你才高兴?”“云开,不要说这样的话,我只是心情有些不好罢了,让你想多了,对不起。” 停了半晌,就在司樱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纪云开又说话了。 “听说你在打算重开酒馆?” “嗯,最近在装修,但是还缺很多人手。” “我去帮忙,你觉得怎么样?” 接下来的几天,纪云开带着司樱到招工的地方挑了几个看起来清爽,手脚麻利的年轻小伙子,姑娘,一共十人。纪云开又亲自培训了几日。全程司樱几乎成了摆设,纪云开一个外地人,对于鸣凤镇比她还要熟悉,看他挑选人以及培训新人的架势,完全不像新手,莫非纪云开在京城是开酒楼的? 纪云开很是无语,他开酒楼,这不是笑话吗?再说了做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有何难? 有了纪云开的帮忙,酒馆顺利的重开了。为了方面起见,纪云开与小曼便搬到了酒馆后面的院子里,把原先在同喜巷租的院子退了,司樱自己则在二楼住了一间房。 纪云开这种人大概真的什么都会,做起生意来丝毫不比白潋差,把酒馆经营的风生水起,比起李婶在的时候生意好了许多。司樱很是高兴,酒馆经营好了,她也算是对得起李婶了。当然酒馆的生意能比之前好,这与酒馆新推出的酒有很大关系。渐渐的酒馆的名声不仅在镇上传开了,甚至也有慕名而来的其它地方的客人。 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看来确实不假。说起这新推出的酒,司樱其实功不可没。她本就是一个爱酒之人,平日里又做讲究新意的服装生意,因此总想着要在酒上做点文章。她同纪云开说了自己的想法,想要以花入酒,酒的度数不必太高,香醇就好。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决定试一试。 桃花庵的桃花一年四季常开不败,所以二人决定先用桃花试一试。司樱正在桃花庵门外,深深地鞠了一躬,自己与这里的缘分确实是不浅。然而三次来此,却都不是为求姻缘。纪云开是第一次来,面对满山的桃花微微有些诧异,“听说这里的桃花连冬日也是不败的,当真奇特。” “是啊,确实奇特,我想大概是求姻缘的人太多了,桃花庵香火旺盛,所以天上的桃花仙便在此常住,享受人间供奉。连神仙也舍不得走,可见确实是个好地方。” 对于司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纪云开像往日一样被没有给予过多的关注,他负手而立,灰色的衣襟翻飞,微风拂过,落樱缤纷。有一枝桃花在他头上,像是他故意别上去的。司樱起来玩心,“云开,你是个男子,头上怎还戴花?” “谁戴花我都不可能戴,司樱,你看错了。” “没错。”司樱嘻嘻笑着,靠近他,扶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将一枝桃花插入他鬓发,“云开,你明明就戴了。”做完坏事的司樱嬉笑着跑开了。 纪云开拿下插在他发间的桃花,笑笑,追了上去。司樱腿短,不一会便被纪云开追到,两人双双倒在桃花间,纪云开压着司樱,“要是今日我不束发,你也不可能得逞。”说罢,抬手将头上的发冠取下,墨发三千,随风飘扬。妖孽,简直了,原来男人披着头发这般诱惑,司樱没再犹豫,压低他的头,忘情地吻了上去。纪云开先是犹豫,后来反客为主,从司樱那里夺过主动权,霸道而又温柔。 唯美的桃花林间,一切都很唯美,却还是被不和谐的声音打断,“司掌柜,纪老板,我来帮忙,你们在哪里?”司樱无奈地推开纪云开,二人相视一笑,俱是无奈。 桃花入酒,颜色微粉,酒味微苦,饮下去却回味甘甜,先苦后甜,饮酒之人面若桃花,眼波流转,微微醉意,于是二人将酒命名为桃花醉。司樱与纪云开都没想到的是,她二人此番酿出的桃花醉,后来竟成为一种名酒,一传十,十传百,喜爱饮酒作诗的人便慕名而来,有人酒后写下一首桃花醉的诗,众人便已酒名称酒馆,桃花醉,成为了当时最有名,最风雅的酒馆。文人墨客在此饮酒作诗,佳人才子在此相会,尽管后来司樱与纪云开也以其它花酿酒,但无法超越桃花醉,百花酒,其中桃花醉最为有名。 桃花醉红极一时,但不知为何,后来酒馆关门,酒馆的主人销声匿迹,再没有谁能酿出当年的桃花醉,于是世人也只能在点滴的回忆中,品尝那醉人的桃花味。 第24章 表白以失败告终 酒馆的生意越做越好,司樱每日里除去幽兰纺外,大部分时间都在酒馆帮忙。 这日,一楼的柜台里没酒了,司樱见大家都忙着,便独自去后院搬酒。她抱着两坛子酒,正要抬脚,立马就有人从她手里把酒接过去了。 “司樱姐姐一个女儿家的怎么能做这种粗重的活呢!还是我来吧!”子凡浅浅地笑着。 她哪有那么娇弱,抱两坛子酒对她来说小事一桩。 子凡是方孝文唯一的儿子,司樱前段时间开幽兰纺盘了人家的书肆,因此方孝文带着方子凡过来找司樱找活干的时候司樱一口就答应留下他了,虽然司樱并不认为不缺吃不缺穿的方老是真的想让自己的独子出来历练。加上子凡是个读书人,司樱只敢让他帮纪云开算算帐,收收钱。 这方子凡与他母亲方孝文很是不同,为人低调内敛,来了有半个月了,司樱楞是连他的长相都没记住。 “没事的,我搬的动,大家一起搬吧!” “嗯,好。”少年浅浅的一笑,司樱愣住,他笑起来多像一个人啊! 白潋走了一个月,连封书信也没有寄给她,白家那边也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白潋似乎人间蒸发了一般。司樱心里空落落的,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就像是家人一样,一个比她小却比她成熟的弟弟。 司樱与子凡两个人专心地搬着酒,浑然不觉有人盯着他们。纪云开站在楼上,见两人有说有笑的,似乎很谈得来的样子。 司樱正抱了酒,发觉纪云开立在她面前,这个时候他应该在房间清算账目才对。 “把酒给我!至于你,上楼歇着去吧。”没等她同意,纪云开掰开她的手,把酒拿了过来。 “这里有我和子凡,足够了。” 果然,她又被嫌弃了吗? 纪云开很确定他来这里只是为了还司樱的人情,他从小独来独往,冷清惯了,不想欠下谁的人情。待二皇女洗清冤屈,他便带着小曼回去了。至于司樱,恐怕缘分也就止于此了。 日子久了,镇上又渐渐传出司樱与纪云开的绯闻来,传言说两人早已同居。 司樱住在酒馆的二楼,纪云开住在酒馆后院,除了睡觉外,两人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难怪人家要说。 目前传的最多的说法有这么两个:司樱一直对纪云开念念不忘,纪云开来酒馆帮忙后,司樱用酒把纪云开灌醉,强了他,纪云开没发才跟了司樱。一说纪云开年轻守寡,难免经不住诱惑,司樱年轻美貌,所以一来二去司樱便上手了。 看来镇上的人日子真是过得太闲了,一点八卦就被传的沸沸扬扬。司樱坐在茶楼,一边听着自己的花边新闻,一边磕着瓜子。 不知道纪云开听见这些话会作何反应?她突然有些期待。 中午吃饭的时候,司樱小心地引入话题,“嗯,那个,云开,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一些关于我们的事?” 纪云开一脸平静,一边往小曼碗里夹菜,一边淡定地回答:“怎么,你还信那些?我们什么情形你不知道么?”她被堵得哑口无言。 小曼把筷子一扔,“叔叔,我不想吃青菜。” “你要是不吃青菜,就会跟司樱一样胖。” 两人默契的对视,小曼乖乖地吃了碗里的青菜。 咳咳,司樱故作冷静,自从跟纪云开一桌吃饭后,秀色可餐,她的胃口好了许多,进食便不知不觉多了些。肉嘛,自然也是长了些。 午饭后纪云开送了小曼回房午睡,便回了自己房间。天太热了,司樱只着了裹胸,穿着稠裤躺在躺椅里扇风。绘着柔弱无骨的美人图的团扇在她手里被大力招呼着,扇了半日也不见凉快。美则美矣,没啥用。 她拿起扇子,下楼找子凡换一把芭蕉扇。没去成,半路被去而复返的纪云开堵了回来。 “穿成这样下楼叫喝酒的客人笑话。还不快把衣服穿好!” 司樱挑挑眉,穿成哪样了,这可是女尊社会,女人穿的再少也没关系。 “我找子凡有点事。”说完,晃晃手中的团扇。 “跟我来吧!” 为了方便,纪云开在二楼也有一间房,做平时休息用。 “拿着这把蒲扇吧,你还是别糟蹋那扇子了。”司樱手上的扇子出自前朝制扇大师方维西,方维西在前朝覆灭时一把火几乎将他所有的扇子烧了干净,如今世上仅存的也就几把,他倒也舍得,拿来给司樱用。 司樱拿到扇子,踌躇了半天仍不肯走。 “有事?”他淡漠地看她一眼。 “那个,你既然听说了那些谣言,就一点不生气,我是说即使是假的,你听了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纪云开慢悠悠地品着茶,看上去并不在意司樱的话。 “没有。”纪云开抬起头来,用他那双好看的过分的眼睛注视着司樱,神情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司樱突然觉得有些心痛,为什么,明明,有些话就要破口而出。 “云开,你不在乎是不是因为你对我没有一点感觉?” 纪云开握着杯子的手猛地收紧,“是。” “可是我喜欢你啊!云开,我靠近你,照顾你,全都是因为我喜欢你。云开,现在我该怎么办?她的心狂跳着,一下又一下,那么快速,那么强烈。大脑不受控制,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纪云开站起来,冷掉的茶就该倒掉,茶水缓缓流进盆栽。 “司樱,从一开始你就清楚我们是不可能的,我从未喜欢过你,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你对我的心思,还是收起来吧!”那低沉清冷的嗓音,从前她还觉得好听的话,现在就是一济□□,冷冷地注射进了她的心脏,然而,她甘之如殆。 天也太热了些,只觉得一阵眩晕,司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时天已转黑,司樱看着床帐上那熟悉的合欢,司樱叹了口气。旁边的小机上放着一碗冷了许久的药,白瓷碗装着,越发显得药的苦涩来。司樱伸手把药打翻,她还没脆弱到这个份上。 门外突然传来焦急地敲门声,“姐,你怎么样了?”竟然是小溜。 司樱挣扎着坐起来,她怎么能叫小溜担心。“你进来吧,门没锁。” 小溜果然还是像以前一样亲切,为了确定她没有缺胳膊少腿,前前后后看了她好几遍,直到看到她完好无损才放心。这丫头,半年不见,长高了不少,样子也文静了许多。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眼睛大大的,若是不开口说话,就是个安静的小姑娘。 “司樱姐姐,你不知道,我听他们说你不舒服在楼上躺着时心里多着急。你怎么还把纪云开留在身边,他不是不喜欢你吗?” 连小溜都知道,她却还在妄想。 “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嘛!至于纪云开,他只是帮我忙而已,我和他,也就是这样的关系。” “那就好,姐,那我就放心了。” 司樱理理头发,躺了半日,她现在一点丑死了。 “小溜,你今日怎么舍得来见我了?我们俩都快半年没见了。” “姐,我娘亲给我在京城找了家书院,明日我就要上京,入书院读书。今日我是特意来拜别姐姐的。” 司樱停下手中的动作,连小溜也要离开了吗? “原来如此,我们小溜好好读书,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姐姐今日就为你践行,走,我们去明月楼喝酒!” 轻描峨眉,施粉黛,点朱唇,镜中的美人冷艳无双,今夜她要不醉不归。 第25章 这也算一夜风流 时隔半年,花街繁华如往昔,各个楼灯火通明,小倌妓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站在楼下拉客。像每个行业一样,这个行业竞争也是不小,总之都是凭本事吃饭,司樱从不鄙视任何人。 明月楼,客人们衣冠楚楚坐在台下,舞台上的舞者腰肢柔软,舞姿妙曼,引来阵阵喝彩。明月楼乃是青楼中的翘楚,这里的公子不仅相貌佳,才情也是一等一的好。纸醉金迷,古往今来有多少英雄好汉就醉倒在这红尘旧梦中。 明月楼的爹爹温瑜,约莫三十多岁,一头长发披散着,规矩的穿着黑色长衫,一举一动,及其文雅,要不是身处在青楼,司樱差点就要以为他是个闲散的文人了。 “听门口的孩子说司小姐来了,我还不敢相信。”他抬起头,扫一眼她二人,半跪着递上酒来,故作低态,腰杆却挺直。 “司姑娘可是许久不来了,想当初司小姐与羽卿可谓是情投意合,司小姐为羽卿散尽家财的佳话传遍了花楼,不知有多少人羡慕羽卿呢?” 话中有话,这般明显的指责她怎会听不出。只是事情不是她做的,她又何必内疚? “别人来得,我如何来不得?瑜儿你太小气了些。”握着他的手,司樱拿过酒杯,一饮而尽,那姿势,就像他凑上去的一样。 看到这一幕,羽卿的身影滞在门口,他垂下眼睛,“司小姐,刘小姐。” 温瑜摇头,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被人利用。 羽卿看了一眼靠得如此近的两人,淡淡地问了好,转身走了。刘梓起身,追了上去。 司樱放开温瑜,温瑜往她酒杯里添了酒,司樱再次一饮而尽。走到哪里都有他的影子,她怎么不知道桃花醉还与花楼做生意,这酒都卖到花楼来了。 “我今日就在此歇了,瑜儿你若是想陪我就关了门,免得被其她人看去了。” 温瑜笑得妩媚,“只怕我想,司姑娘还不肯呢!” 三杯酒入肚,司樱竟有些醉了,花楼的酒,果然名不虚传。她倒在榻上,眼波迷离。作为明月楼的管事,温瑜每日混迹风月场,却从未听过有哪个女子上了他的床。人人都有往事,何必细究? 一间并不怎么隔音的房间,隔壁厢房里男女交缠的娇喘低吟尽数入耳,不难脑补出画面。房间的布置华丽,光线暧昧,尤其桌上的道具令人想入非非。司樱躺在大而柔软的床上,一时脑袋有些放空。 身体隐隐发热,让人想脱掉衣物。身体越是热,心就越是冰凉,她其实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爬起来侧身靠在床上,打量站在床边的人。少年眉目清秀,消瘦挺直,头埋的很低。是个很羞涩的少年,刚才就是他扶她过来的,看来温瑜还是手下留情了,没把难缠的丢给她。 “抬起头来,不用怕我。” 客人的声音很温柔,惜言抬起头,陷入一双温柔的眸子。丹凤眼微睁,她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惜言今日是第一次接客,像他这种姿色,又身无长处的,在明月楼里受不到一点重视。没有挑选客人的权利,也没有人在乎他的第一次,顶头管教他的人随便指派了客人给他,他一直很忐忑。 虽从小生在青楼,见惯了风月之事,可真的轮到自己时,他还是万分紧张。 “叫什么,多大了?” “惜言,十八岁了。” “惜言我有些冷,你熄了灯,到床上来吧,不必宽衣。” 惜言脱了外衣,熄了灯,小心地越过她,规矩地躺到了床里侧。过了很久,久到惜言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她忽然侧着身子吻他,不带感情,漫无目的的吻,有泪落在惜言脸上。他无措地抱着她,她喃喃道:“抱着我,我冷。” 温暖她吧,不管是谁,她寻求的不过是一个温暖的怀抱而已。 一晌贪欢。 纪云开站在城中最高的地方,冷风阵阵,望着一个地方,一夜未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她前脚刚踏进明月楼的大门,后脚就被人传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除了早上来上工的幽兰纺众人在议论这件事外,桃花醉的伙计也议论他们老板的风流韵事议论地正起劲。 隐约听到司樱,明月楼,纪掌柜等等,联想到老板昨夜一夜未归,再看旁边这位的脸色,子凡额头上的冷汗直冒。他两个在这里站了许久,那聊得正起劲的众人依然没有察觉。 “一大早的都在干什么,还不赶快回去做事!”子凡怒了。 糟了,刚才他们议论的主角就站在他们身后,这下惨了。刚才还聊得起劲的众人立马做鸟兽状散了,整个庭院顿时雅雀无声。 好在纪展柜宽宏大量,没跟大伙计较,交代了事情便上楼去了。子凡摸摸额头上的汗珠,看着纪掌柜沉默地背影,心里替司樱暗暗捏了把汗。 清晨的鸣凤江畔,微风徐徐,连空气里都是水汽,司樱拍拍小溜的肩膀,“到京城后好好读书,姐就送你到这里了。”小溜点点头,转身往码头去了。那里,为她送行的家人在等她。 直到小溜的船看不见了,她才转身往回走。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不管是登船离开的人还是江畔送行的人,心里,都不会好受。 吃了碗馄饨,司樱慢慢往幽兰纺去了。桃花醉,她自是不敢回。 白箐见司樱来了,也不理她,在衣架边整理衣服。 他家公子才走了多久,她就恢复本性去花楼了,要是公子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赖在幽兰纺的司樱最终还是被白箐赶了出来,无奈之下她只好鼓起勇气打道回府。 “那个,大家下午好啊!” 子凡等皆是幸灾乐祸地看着她,“司樱姐姐,听说你昨晚一夜未归。” 额,又怎样,“子凡,那个我累了,先上去了,大家好好干活哈。”司樱心中有鬼,一溜烟跑了。 她不就去个花楼吗,怎么大家都知道了。她这么本分的一个人,越雷池的事可是半点都没做,怎么在他们眼中就成了一夜风流了? 纪云开站在过道里。 司樱也站着,两个人都不开口。 “昨晚去哪了?怎么一夜没回来?”明知故问。 “我有个朋友要去京城读书,我昨晚陪她去了个地方。”惆怅,司樱心不在焉。 “哦。这样啊,出去也不说一声,叫我担心。以后再不回来要告诉我。” 他会关心吗?他还会在乎她?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不管我去哪里,做什么,都与你无关,纪云开。”一字一句,咬字清晰。 纪云开眼中有错愕,有心痛,定定的看着她。 她无意伤害谁,也不想被谁伤害。但是看到他这样脆弱的一面,她突然觉得眼眶一湿,打算绕过他回房。 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放开。”她回头,泪中水汽氤氲。 拉过她搂在怀里,纪云开附在她耳边,“对不起,我昨日话说重了些。司樱,你很好,只是我们有缘无分。” 从那以后,司樱与纪云开的关系就真的回到了原点。可以说是熟悉的陌生人,两人保持着距离,每日见面寒暄,对感情却不再提起半分。桃花醉的众人都敢觉到了微妙的变化,再也没有谁开二人的玩笑。 第26章 司樱意外怀孕 连日来没有胃口,连带着人也没精神。司樱一向认为自己身体好,因此子凡每次叫她去看大夫她都是口头应付,压根没打算去。 懒懒地趴在桌上,这几日似乎更加严重了些。她拿起画笔,手却抬不起来。这几日她忙着设计秋季新品,对自己的身体更是疏忽。 白潋还没有回来,司樱前段时间推出了不少夏季居家的衣衫,主打清凉,颜色主要以白色,青色等浅色为主。照着白潋的尺寸,做了几套白色衣服,清透却不露,奢华又低调。 她不知道白潋身在何处,只拜托白箐寄给白潋。当初他一走了之,她一直觉得过意不去。她人不能陪着他,心意也总该到的。一转眼,她都要做秋天的衣裳了,他还没回来。 又过了一个星期,按理来说暑热都快退了,怎么自己的病还没好,司樱这才有些着急。她虽大大咧咧惯了,但若真是什么大病,也是十分害怕的。 中午几乎没吃饭的司樱终于决定去医馆,纪云开放下碗筷,有些担忧地交代,“我下午有事就不陪你去医馆了,你去了要好好听大夫的话,回来要按时吃药。”司樱点点头,她现在心里比较乱,完全听不出纪云开话里的关心。 因为是夏天,中暑的病人比较多,司樱排了半天队,好不容易才轮到她。 看诊的大夫胡子花白,鹤发童颜,虽然上了年纪,但精神抖擞,一看就是很有经验的样子。司樱放心的把手放在脉枕上,期待地看着。 大夫锁着眉把了脉,有问些近日的饮食情况,司樱一一地说了。肩膀突然被人按住,司樱回头看去原来是纪云开。他看上去有些气喘,应该是临时赶过来的。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回去忙吧!”司樱有些抗拒,自从那件事过后,他们有很久没说关心过对方了。 “好好回答大夫的话,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 “哦。”司樱又把头扭回去。 “原来如此,这就说的通了。小姐,来,让老夫再为您把把脉。” 司樱不解,但还是把手再次放在脉枕上。老大夫的脸上露出了微妙的神情,抬头看看站在她身后的纪云开。“这位郎君请随老夫到后堂,我有几句话不方面当着你妻主讲。” 两人皆是一愣,司樱低着头没说话,纪云开随着大夫进后堂了。就像他说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管别人怎么说。对于他俩的关系,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解释。 纪云开在里面待得时间越久,司樱的情绪就越低落。要说之前都只是猜测的话,现在已经能基本证实了。一般不是病人得了大病,医生都会私底下通知家属,而对病人隐瞒吗? 她肯定是得了什么大病,大夫才把纪云开单独叫进去。情绪跌落谷底,一想到可能会再次死亡,她才发现她这一辈子真的有很多遗憾。 司樱在外面绝望地胡思乱想,里面的纪云开也好不到哪去,见大夫叫他,他心里一阵惊慌,可大夫接下来说的话却叫他心里五味杂成,酸涩无比。 “这位夫郎,你是否和你的妻主感情不好? 纪云开锁着眉,没有回答。 像是说法得到证实一样,老大夫脸上露出了我就知道的得意笑容,“看来老夫猜的不假,年轻人,还是要好好把握你妻主啊!女人不轻易为男人怀孩子,你妻主怀孕了还装做不知,看来是不想为你生这个孩子了。所以,回去后,多哄哄你妻主,女人啊,就喜欢甜言蜜语,像你这样冷着脸怎么能行呢!必须得趁年轻,让你妻主为你生个孩子才是,以后才有依靠,在家里才有地位。” 大夫一副我是过来人我很懂的模样,传授他的经验给纪云开。 至于大夫后面说了什么,纪云开全然没听见。 脑海中只有两个字:怀孕。 明明他不爱,明明他不在乎,可当他听见她怀孕孩子的父亲还不是他的时候,为何会那么心痛,那么嫉妒? 难道就因为司樱喜欢他,他才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司樱的一切都应围绕他,她的一切都要属于他。所以当一件事不在他掌控范围内出现时,他才会那么惊讶,那么不知所措。 对,一定是这样。司樱也有自己的生活,她喜欢谁,与谁在一起,都不干他的事,她有权力选择自己的人生。而他,只是她年轻时一个喜欢过的人。他会离开,而她,会忘记。 定了定心神,纪云开走了出去,司樱站在医馆里,苍白着脸,冲他笑。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她一向粗心,应当不知道她只是怀孕了。终究说不出口,容他再缓缓。“我去抓药,你稍微等等。”司樱点头。 纪云开拎着药走在前面,司樱心不在焉地跟在后面。二人一前一后走着,他不说话,司樱也不想开口问他。 两人离得有些远了,司樱小跑几步打算追上他。他的脚步忽的停住了,转过身,在原地等她。 “你现在身子不方便,不要跑,慢慢走。” “云开,你别瞒着我了,你跟我说实话,我会不会死?”那双望向他的眼睛里有探求,有希望,却唯独看不到恐惧,司樱,你也是一个将生死看得很开的人吗? 微微一笑,“怎么会?你不会死,司樱,你会长命百岁!” “那我,究竟得了什么病?”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太好了,云开,我还可以看你,还可以想你,真好! “你怀孕了,司樱。”纪云开语气及其平静,听在司樱耳朵里却犹如一颗炸弹,在她心湖里翻起了滔天巨浪。 怀孕了,她竟然怀孕了? 在前世时,她就很渴望拥有一个家庭。她想生个属于她的孩子,给他全天下最好的母爱。可惜她不仅没能成家,连拥有一个孩子的愿望也没能实现。 现在她重新来过,还没有准备好做一个母亲,却阴差阳错的有了孩子。况且孩子的父亲还不知道是谁。嗯?孩子的父亲,对了,她不记得跟哪个男人有过关系,怎么会有孩子。一定是刚才那位大夫诊脉的时候诊错了,她不可能怀孕的。 “不会的,我怎么会怀孕?”见司樱如此激动,纪云开有些诧异,随后又觉得很正常了。 因为女人生育要承受生命危险,所以鸣凤国的女子不会生很多孩子,只会为极其宠爱的夫郎生下孩子,或选择良好的基因,为她诞下继承人。 等拥有了合适的继承人后,她们就不会再冒险生孩子了。女人若是要怀孕,须得先吃特质的药,与男子同房方才有效。但也不排除没有事先准备就怀孕的例子,比如司樱这样的,但是概率是很低的。 由于打胎对于鸣凤国的女子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一般这种情况大家都会选择打胎,就连自己朝夕相处的夫郎的孩子都能狠心打掉,别说是一夜风流之后的小倌的孩子。 司樱明显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连承认也是不愿意的。 “你确实怀孕了。”纪云开说不上现在自己心里的感受,司樱若是为别人生孩子他确实很不是滋味,但司樱若是想打掉孩子,他又同样觉得过意不去。 他这一辈子只怕都没有机会拥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并没有同哪个男子发生过关系啊,所以我不可能怀孕!” “六月十五,晚,夜宿明月楼。”看来她是真的忘了,纪云开挥挥衣袖走了。 留下司樱一个人愣住原地。那晚,温香软玉在怀,隔壁喘息阵阵,意乱情迷,伤心欲绝,莫非她真的把人家孩子给睡了? 她明明记得,她只是搂着小倌睡觉,顶多亲了他几下,也没干太出格的事啊!难道后来是那小倌趁她睡着,借机强了她?她不敢在想下去。 事已至此,她还有什么好说的,不管是谁主动的,那还重要吗?司樱把自己锁在房里,整整三天没出来。 完全没有做母亲的喜悦,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她确实不想生下这个孩子,不是因为孩子父亲的身份,而是她根本就不爱他。而打掉孩子又感觉像是亲手杀了人一样,她将来是要做母亲的人,怎么能这般残忍? 她这几日犹豫不决,举棋不定。 纪云开也在等,等她开口,告诉他她要打掉孩子。可几天过去了,司樱除了把自己关在房里,还是待在房里。难道,司樱想把这个孩子留下来? 第27章 云开被山贼绑架 司樱想了几日,终于想明白了,这个孩子虽然来得不明不白,但好歹是她肚子里的一块肉,她不能说抛弃就抛弃了。说不定这是上天给她的礼物也未可知,所以她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在她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有一些事就不得不考虑了。在往后的日子里,她将独自抚养这个孩子,或者让她未来的夫郎接受这个孩子。总之她既然决定生下他,就一定会对他负责。 眼前更紧迫的,是找到一个适合养胎的地方。 鸣凤镇她是不会考虑了,到处都是熟人,她也不想孩子出生之前每日听人家说长道短,影响心情。 “你真的打算留下这个孩子?”纪云开不解。 “嗯,我会好好照顾他。做一个好母亲。”司樱脸上带着初为人母的微笑,幸福洋溢在脸上。 纪云开握紧拳头,“那你是打算娶了孩子的父亲?” 司樱摇摇头,“我不打算告知孩子的父亲,也没有与他成亲的打算,我们本就是不相干的人,没必要因为孩子走到一起。” “云开,这件事情我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连子凡也不要告诉。等过几日幽兰纺秋季的样衣出了,我差不多就要找个地方养胎了。桃花醉,就麻烦你了。” 一切顺利,司樱看了样子,做了些改动,便交代下去大量缝制了。幽兰纺有白箐她不担心,桃花醉这边她更是不担心。 过了几日,幽兰纺,桃花醉的老板司樱忽然人间蒸发了一般,街上已很久没有她遛弯的身影,就连河边卖馄饨的大娘都许久没见她了。 “今天天气真晴朗,处处好风光。咱们老百姓呀,真呀真高兴!”司樱一边吃着秋草剥好的葡萄,一边哼着歌,那日子过得叫一个快活。 秋草丫头一副受了压迫又不敢言的表情,早上她出门摘菜时遇到隔壁种菜的小哥,两人站着聊了几句,听到墙头有人吹口哨,那冒出的一个脑袋正是她家小姐。“哟,秋草啊,这才来几天哪,就勾搭上别的小伙了,不错嘛!” 小哥一听这话,羞涩地跑开了。秋草无语,你跑啥呀,回来,咱两个可是清白的。“小姐,我昨儿才认识的他,连名字也不知道呢!这咋叫勾搭了?” “你还想知道名字啊,回去我就告诉铮哥,看他还理不理你。”说完,还冲她做个鬼脸。 秋草无语了,这真是怀着孕的妇人么? 秋霜出来,手里拿着个花样子,见秋草手边剥了一堆葡萄皮,她便拉着脸把果盘收了,“怎么吃了这么多,我一时不盯着,就放纵了。”秋草拍手叫好,她可算是解放了。早上司樱拿吴铮威胁她,各种欺负她,偏偏她还不能反抗。 “我给隔壁的张婶拿花样子,你们俩要不要出去逛逛,整日闷在家里,对身体也不好。” 三个人结伴往隔壁去了,说是隔壁,还是有一段距离。 乡下本就人烟稀少,纪云开挑的这地方更甚,要不是来时隐约看到几户人家,她差点就以为他要把她送到荒郊野岭,任她自生自灭了。 还好有两个桃花醉的丫头陪着,外加一个纪云开找来又被她送回家的产婆,司樱的乡下生活平淡而欢乐的进行着。 人闲桂花落,张婶家院子附近都是桂花树,整个院子里都是桂花的香气。甜而不腻,沁人心脾。几个人坐在院子里聊天,吃果子。 “哎,桂花开得这么好,不如我们今晚就吃桂花糕好了!”司樱提议,秋草,秋霜都附和,只有张嫂摇摇头,“妹子,你们吃就好了,至于我就算了,最近一段时间吃什么吐什么,我实在是没食欲。”张嫂怀孕三个月了,最近孕吐的厉害。 这段时间因为怀孕的缘故,司樱的食欲终于找回来了。每顿饭又恢复了以前的食量,身体是越来越好,只是她的肚子却始终没动静,司樱甚至怀疑孩子有没有活着? “司樱妹子,你不是来养胎的,你是来想享清福的。同样是怀孕,我天天遭罪,你就跟没事人一样,可真叫人羡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司樱摸摸自己的肚子,两个月了,她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该不会是小产了吧? 她没有怀孕? 张婶夫郎请了大夫,给张婶开安胎药。司樱便命秋草将大夫请了过来,替她把把脉。腹中的胎儿一直没动静,她很是忐忑。 谁知这一看不要紧,竟看出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来。那大夫号了半天脉,最后十分肯定的告诉司樱她并没有怀孕。屋里的三个人顿时石化,尤其司樱,受了不小的打击。 “大夫您还是再看看,我家小姐确实是怀了孕的,我们是特意到此养胎的。”好在秋霜回过神来。 “我连这也看不出,就不用开店行医了,这位姑娘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确实不是喜脉。” 司樱当真是哭笑不得,她为此纠结,为此打算,到头来竟是一场空?有孩子时她纠结,现在听到没有孩子,她反而有些失落。 司樱是个现实的人,不是她的,她不会去强求。想通了这点,这里也没必要再住下去,当天她们三人收拾了东西,第二天一早打道回府了。 鸣凤镇还是一样的热闹,街上人来人往,在乡下待了许久,看到这么多人她们三人一时还有些不适应。马车在桃花醉门前停下,秋草先跳下马车,司樱由秋霜扶着,慢慢地下了车。赶了一上午的路,她正准备好好歇歇。 在柜台边的子凡先发现了她,拉了她就往楼上去了。 “你怎么才回来,纪掌柜出事了!” 桃花醉生意越做越大,难免会碰触到有些人的神经。她们哪里是绑人,绑人不过是给她一个提醒罢了。 前几日纪云开去酒坊运酒,回来时路被几块巨石莫名其妙的挡住了,眼看天色渐晚,纪云开没有犹豫带领几个伙计绕了远路。谁知道这一绕,竟让他们遇到了山贼,一行人全被山贼绑走。 除了纪云开,其他人都不会丝毫武功,反正她们要的是司樱,纪云开便说服山贼,将其他人放走了。 山贼威胁他们不许报官,否则纪云开就有生命危险。大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好在司樱终于回来了。 纪云开被山贼抓走已经整整两天了,要是她不回来,他岂不是会有生命危险?两天了,现在还不知他是死是活。如果纪云开死了,那她也…… 司樱不敢往下想,她知道山贼绑纪云开就是为了引她出面,不过就是一个酒方吗?给你们就是了。但是如果纪云开有事,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事不宜迟,司樱连夜上山,到底是何方神圣,她倒要会会。 店里的伙计送她到山下,司樱让他们在山下等候,不带一人,独自上山了。山路崎岖,路上荆棘丛生,司樱一连跌了几跤,脸颊,手臂,脚踝都被树枝划伤了。 晚上的山林一片漆黑,月光渗人,草木皆兵,偶尔传来几声鸟叫,十分恐怖。司樱走的跌跌撞撞,顾不上害怕。走到一半,她累的走不动,一阵风吹来,灯笼被吹灭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站起来,抹抹额头的汗珠,继续手脚并用的往上爬,云开还在上面,不知生死,她怎么能停下来?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那么久,就在她累的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隐约看到前方的火光,山寨就在眼前了。很好,她总算是爬上来了。 山寨的守卫看到司樱时,足足楞了有一秒钟,这,是桃花醉的老板司樱?顶着一头枯草,挂着几片树叶,手掌膝盖磨破了皮,留着鲜红的血,裙子早破的只剩半截。司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几乎露在外面的大腿,一咬牙,既然上来了,她就绝不会空着手回去。 山贼在凶神恶煞又怎样,她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他们? “还等什么,我说了我是桃花醉的老板司樱,你们怎么还不通传?”她两手叉腰,看起来气势十足。 听说桃花醉的老板司樱是个娇滴滴貌美如花的小娘子,眼前的这位实在与那传说中的司樱形象大相近庭,“你喊什么喊,你以为我们寨子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来的吗?小乞丐,我奉劝你,赶紧下山去,少给我捣乱。今日是奶奶我心情好,要是平时定把你剁了喂狗。” 哈哈哈哈,几个人发出猥琐的笑起来。 司樱的耐心彻底用完,“给老子滚去通报,耽误了事,你们寨主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见司樱说的确实不像假话,几个人一商量,有个人进去传话了。至于司樱,则立刻被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 双手被捆在身后,绳子似乎是要勒进皮肤了,血液不流通,呼吸也不通畅,不一会手便没有知觉了。通传的人很快回来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过来,抬起司樱的脸,“就是她,带进去。” 第28章 九枝花是他表姐 大厅内灯火如昼,纪云开端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处事不惊地品着茶,毫发无损。 那躺在大堂正中的塌上,左拥右抱,穿着暴露的女人想必就是这里的当家——九枝花了。九枝花生的极其艳丽,妩媚,一举一动都媚态天成,难怪有那么多男人愿意为她上山为寇,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九枝花,我是鸣凤镇桃花醉的老板,你需要的东西在我这里,把纪云开放了。” 那斜躺在塌上的人并不看她,只自顾自的饮酒作乐。 “司老板,久仰了。” “不敢,司某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敢叫姐姐惦念。” 九枝花坐起来,“司老板是我请来的客人,快松绑,请上座。” 司樱甩甩已经麻木的手臂,“酒方我带来了,给了你,就把我二人放了。”多待一刻就多一份危险。 “你倒是好说话,是个爽快人。这么跟你说吧,是有人想要酒的秘方,还要你关门走人。不过姐姐我现在改主意了,我瞧着你这掌柜不错,想把他收了,你怎么看,司大当家?” 事情的发展出乎她意料,她原想着破财消灾,大不了再受点皮肉伤,事情总能解决的。可这下倒好,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了。 纪云开终于舍得抬眼看司樱,这个笨蛋,他本来想靠自己的力量逃走的,谁知道这个九枝花也不简单,给他喂了去功散,这两天看似不限制他的行动,实则处处监视他。 司樱这时候来,简直是给他添麻烦。想他堂堂皇家侍卫,竟然被一群毛贼所制,看来他这段时间过得□□逸些了。 “当然不可以,九枝花,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除了他”司樱语气坚定。 “既然司大当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不客气了。来人,再给我绑上。”立马有人上前来按着司樱,将她反绑了。粗糙的麻绳紧紧嘞着,胳膊生疼,整个人都有些喘不上气来。 “原来大名鼎鼎的九枝花就只有绑人这点本事,恕我眼拙,今日领教了” “司樱,死到临头,就别嘴硬了,想跟我绕花花肠子,你还嫩了些。今儿你若是不答应,你们俩谁也走不了。”说完一使眼色,司樱脖子上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 司樱回想起半年前也有一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不过刀的主人并不凶狠,刀离脖子其实还有好远。而现在的这把,紧挨着皮肉。不一会,脖子上就出现了一条细细的泛红的伤口。 “我留下,要杀要剐,随你便。纪云开跟我并没有关系,何必牵扯一个无辜的进来。”肚子上被狠狠地踹了一脚,司樱的嘴角溢出血来。 清脆的响声,茶杯摔碎在地上,茶水冒着热气。“够了,九枝花,我留下与你成亲,放她走。” “好,既然纪公子都这么说了,那我没意见,给司樱松绑,让她下山去。” 不可以成亲,不可以嫁给九枝花,她狰狞着说道:“纪云开,桃花醉是我的酒馆,秘方在我这里,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我想留在哪里,嫁给谁,也跟你没关系。司樱,我从来都不喜欢你,只求你别再纠缠我了。”说完,纪云开便不再看她。 司樱,今日,就权当还你的救命之恩,我们,从此互不相欠。 “啧啧,好一个夫妻情深啊,看得我好羡慕。”九枝花边拍手把走下来,“以前就听说司樱妹妹是个痴情种,为了纪云开愣是改了风流的性子,今日看来果真不假。不过纪公子对司妹妹也并非全然没有意思嘛,好看,真是好看!” “表姐,你看也看够了,该放他二人回去了吧” 这声音,司樱顿时石化,是白潋。 白潋从偏殿走出,站在九枝花身旁,高高的看着她。 还是一身白衣,瘦弱,却有些陌生。司樱没想到几个月没见,再见时竟是在这种情 况下。 司樱挤出笑容,“白潋,好久不见。” “阿樱,好久不见。”他的声音微微颤着,手紧紧攥着。 司樱没有去问白潋与九枝花的关系,也不会问他为何会出现在那里,还是说他这几个月来其实一直都在那。 白潋也没有提过,除了司樱在床上又躺了几日外,日子平静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她和白潋,还是以前的生意伙伴。至于那个想要桃花醉酒方的人,反倒再没有找过麻烦。 白潋对于自己会出现在那里也一点不意外,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在缅因。虽然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可他一点也不觉得那里有家的感觉。 他的兄弟姐妹对于他来说是陌生的,他们看他的眼神也充满戒备,虽然他们有血缘关系,但熟悉程度却还不如他家里的仆人。若不是父亲强迫他去,他想他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回到那个所谓的家里。 在他看来,鸣凤镇才是他的家,他在这里长大,拥有快乐的回忆,悲伤的回忆,这里有他爱的人。这片承载了他少年时期所有梦想的土地才是他真正的归所。这大概也是他再次回来的理由吧! 这几个月,司樱的一举一动其实他都密切的关注着。司樱向纪云开告白,伤心的去了花楼他气的一晚没睡。他宁愿她与纪云开在一起,也好过她随随便便找别人。 后来,她怀孕了,怀的还是小倌的孩子。他再也坐不住,辞别了母亲,急匆匆地往回赶。在路上,他又得知她没有怀孕,嫉妒的火焰这才熄下去,谁知道她又被九枝花绑架,关键是她自己送上门的。 他一面怪纪云开不能好好保护她,一面又怪她不省心,叫他处处担心。若是他在,她怎么可能和小倌有来往,还差怀了小倌的孩子,更不可能至她于危险之中。 他还很气司樱,她都不愿意爱他,竟然愿意替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倌生孩子!他都要气死了,在山上,她用自己换纪云开的时候,站在黑暗处的他心阵阵绞痛。 为了赶来见她,怕她出事,他两天两夜没合眼,她的心里竟只有纪云开。她怎么不替他想想,她死了,他怎么办? 虽然经历了一场风波,好在司樱并没怀孕,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白潋发誓以后要看好司樱,绝不让她再踏入烟花之地。 司樱去哪里,纪云开都要盘问,还命秋霜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秋霜太闷,司樱干脆把秋草带上,三个人同进同出,怎么看都是司樱被限制了自由。 司樱带着两个丫头出门逛街去了,桃花醉二楼,两个人对视着。 “纪云开,司樱同你在一起发生了多少意外,以后司樱的事情你一概不要插手。” 两人不动声色,实际上暗流涌动。 纪云开不着急回答,过了片刻,他轻轻地笑开了:“白潋,你说司樱知不知道你竟是这样一个人呢?如果她知道一个看似纯良无害的人,实则……” “够了,纪云开。司樱怎么看我,那是她的事,用不着你管。司樱她很善良,相信她现在对你的喜欢只是同情罢了,日后你离开了,自然也就没你什么事了” “哦,是吗?白潋,我倒不这么觉得。我当然要离开,只是,我在一日,司樱就会爱我一日。”纪云开挑了挑眉,充满挑衅地说道。 白潋下楼,现在她爱你又怎样?“纪云开,我等得起,司樱,也等得起,至于你,只是一个过路人罢了。” 纪云开放在腰间的手忽的就垂下了。 自从上次的风波后,司樱便有些提心吊胆,她虽不是胆小之人,却比较怕麻烦,小心使得万年船,谨慎些才好。 做生意若不能与当地官员搞好关系,别说她生意做不下去,就是生命只怕都会有危险。她不愿追名逐利,更不愿为了利益去做阿谀奉承之事,只是她不是一个人,她身后还有要她守护的人。 贫贱夫妻百事哀,她懂得这个道理。不能没有钱,但她也没想着赚多少钱。生意她是没想着再做大了,每逢节日她都命人挨个送礼,礼包的够大,想必她不露面也不会出什么事。果然往后的日子,桃花醉再没出过问题,送礼这个方法还是行得通。 第29章 连小孩子也不如 幽兰坊与桃花醉的生意都走上了正轨,司樱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操那么多心。桃花醉二楼住着虽然方便,但总归没有自己家自在。 于是她把家里收拾一番,又搬了回去。 家里就她一个人,因此司樱只穿着背心短裤。原来不管到哪,爱情悲剧都是容易吸引人的。比如她手里的这本《在梅边》,讲得便是寄居在梅花寺的清贫读书人齐子颜与当地乡绅小儿子徐微之间的爱情悲剧。 那一日落了好大的雪,在梅花寺苦读的齐子颜便有心出来赏梅。红梅映雪,是分外好看,但好看不过那梅树下赏梅的人。齐子颜与徐微一见钟情,两人在梅花寺约会,后来互许了终身。 两年后齐子颜进京赶考,那徐乡绅贪图别人的银钱,强行将儿子嫁给人做填房。一年后的冬天,齐子颜一身红衣,如约而至,可佳人已逝,她一袭红衣竟成了为他送葬的的哀衣。 齐小姐怀着悲痛来到梅花寺,看到所有的梅树都未开,只有一株开得热烈,红艳,仿佛在等她一般,徐公子就葬在这棵梅树下,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第二天天亮,寺里的僧人发现齐子颜吊死在了梅树下。人们将她与徐公子葬在一起,从此,梅花寺梅花每年只开一树,生命虽逝,情永不灭。 司樱暗自叹息,自己这小说的结局是否写的太悲惨了?会不会给待字闺中的年轻公子造成误导。想得入神了竟没发现白潋在她身边站半天了。 白潋从她手里拿过话本,看了看作者,又看了看司樱。 “听说这青羽的书最近挺流行的,怎么,阿樱你也爱看?”司樱起身搬了把椅子给他坐,这一起身白潋才发现她的穿着,瞬间连耳根都红了。 他不敢去看,又忍不住去看,少女修长曼妙的腿,高耸的胸,纤细的腰肢随时诱惑着他。白潋想此处也就他二人,穿与不穿,有何分别?心安理得的欣赏着。 司樱没发现白潋的异常,她本就习惯了现在的穿着,加之她对白潋早没了想法,也就不会想那么多。 “嗯,最近是在看,解解闷。” 两人坐了没多久,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纪云开与白潋不知怎么了,两人只要有一方与她在一起,另一人也会立马赶过来。司樱原先以为被两个好看的男人围着是件多么幸福的事,现在她才深切地体会到无奈与尴尬。 纪云开一来就注意到了司樱的穿着,二话不说,直接拿了衣服给她。 司樱本想争辩几句,想想两个男人在此确实不方便,也就乖乖地穿上了。 纪云开一本正经,“司樱,白公子还未嫁人,你可要注意些,别坏了人家清白的名声。” 司樱讪讪地笑,看样子两个人又要开战了,她是不是该躲躲? 白潋大度的回以微笑,“不劳纪夫郎操心,若是阿樱真坏了我的名声,正好嫁给她,我,求之不得。” 夫郎?真当他是嫁过人的,“只怕令尊不会同意,白公子,我劝你还是收了这份心。” “够啦,两个人都给我回去,我要睡午觉!” 世界终于清静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秋高气爽,秋色宜人,在家歪了一夏天,司樱此时也想出去走走。听说西山的枫叶很是不错,便有去游玩的想法。人生在世,还是寄情山水的好。 西山路途较为遥远,司樱早命人去定了一处农家小院,打算住上几天。白潋因为家事不能同往,若不是小曼在,这次旅行就差点成了司樱与纪云开的二人之旅。 幸好白潋不能同往,才没有让这次的秋游变成一趟尴尬之旅。白潋若是做夫郎,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可她给不了他一心一意的爱,他们之间确实该做个好好的了断。 她看得出来,白潋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没放下她。她不值得,真的。白潋该嫁给一个疼爱他的人,不叫他受一点委屈,那个人不是她。 既然爱不起,就不要耽误人家,所以等西山回来司樱要与白潋做个彻底的了断。 挑了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司樱与纪云开出发了。小曼与司樱坐在马车里,纪云开在外面赶车。司樱怕路上肚子饿,带了许多点心小吃食。 看着一包又一包的东西往车上搬,纪云开甚至都怀疑司樱忘了几日前他们的换洗衣服以及食物就运上山了,女人果真麻烦。 难道是因为女人太麻烦了,所有这个世上女人才如此少?要是女人再多些,那还了得。 一路上,司樱与小曼就像两个秋游的小学生,好奇地看着窗外,有说有笑,欢欢喜喜地唱了一路,全然不理会路人诧异的目光。坐在前面赶车的纪云开此刻才意识到,他其实带了两个孩子,所以西山之行他恐怕不会轻松。 走了两个时辰终于到了山脚下,马车不能上山,接下来他们要步行。将马车寄存了,三人又在山脚下的小饭馆吃了饭,歇了歇,避过了中午毒辣的太阳,才启辰上山。 上山的路有两条,他们的房子偏僻些,需要从后山上去。一路上也没什么人,三人也不着急赶路,虽然爬山有些累,但仍是很开心。爬了三分之一,小曼便爬不动了,纪云开便把小曼背在背上,小曼相较于之前个子长了些,脸却没什么变化,依然圆嘟嘟的。 她今天梳着双髻,配上肉嘟嘟的小脸,像极了年画里的胖娃娃。司樱想着,不禁笑出声来。 纪云开听到笑声回头,笑着问道:“有什么高兴的事,说来听听。”他心情看上去不错,司樱还是不敢让他知道自己在笑小曼,连忙摇了摇头。“那就跟上,别走丢了。” “哦!好。” 终于到他们事先定好的房子,司樱开了门,发现院子很小,只有两间卧房,一间厨房,但好在干净,比较满意。床上的被褥都是新换的,纪云开把早都睡着的小曼放在了床上,司樱躺上去沉沉的睡去了,纪云开去了旁边屋。 一觉醒来已是午后了,太阳都快落山了。纪云开早醒了,坐在院子里收拾一只野兔。司樱正想着山上没有新鲜肉食,这几日怕要清淡了,看到有野味,不禁勾起了馋虫。 于是一直催促纪云开赶快收拾,等到兔肉炖在锅里后,又眼巴巴的盼着了。小曼也许是被兔肉的香味叫醒的,她醒来后,兔肉刚好出锅,还是她有口福,哪像她一直等着。没想到在纪云开的主持下,山上的第一餐吃得挺丰盛。 晚上纪云开在院子里点了火堆,三人烤着火,司樱在火里烤了土豆。山中早晚温差大,虽说刚入秋,还是有一丝寒意。这堆火点的正是时候,土豆熟了,外表烤的焦黑,但里面却金黄,轻轻地掰开,香味扑鼻。 司樱顾不得烫,像馋猫似的狼吞虎咽,直到小曼指着她咯咯地笑,她才知道自己的脸像花猫一样。正要掏手绢出来擦擦,发现换了身衣服忘记带了。 纪云开蹲在她身旁,拿出手帕轻轻地替她擦起脸来。“怎么连个孩子也不如,小曼的脸都比你干净。”虽是责备的话,却听不出一丝指责,反而有种宠溺在里面。 司樱脸红了,微微低下头来。 第30章 二人的西山之行 夜渐渐深了,二人月下而立。 “云开,如果我现在问你,你的答案还会和以前一样么?” 纪云开轻轻地笑了,他这一笑在月光下竟有蛊惑人心的魅力。“一样,但我许诺,我在你身边一天,就会对你好一天。这个回答如何?” 司樱苦笑,“云开,你喜欢的人一定很好吧!” 很好吗?他陷入沉思,大概吧!她身份尊贵,才貌双全,温柔痴情。不同于司樱的素净,她总是一身红衣,格外惹人注目,京城的大小儿郎都盼着见她,都希望嫁给她。 她却只对霁雪公子一人倾心,为他至今不娶。自己于他,不过是他重多仰慕者中的一个罢了。离开的太久,他竟有些记不清她的长相了。 “樱樱,你就是你,其她人代替不了,所以别拿自己和其她人比。” “是啊,代替不了。”司樱笑,我再好,也代替不了她吧! 司樱站在台阶下的身影看起来孤弱无依,纪云开走过去,将她揽在怀里。“司樱,答应我,以后要忘了我。” 她看着他,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薄唇。纪云开没有反抗,回应着她。吻得渐渐热烈起来,司樱眼神有些迷离,她喃喃地叫道:云开,云开,一遍又一遍。纪云开也同样不好过,但他们孤男寡女,终究不好,于是他狠下心推开了司樱。 不知怎的,司樱发现鸣凤国女人的欲望也很强烈,明月楼之行后她发现自己常常会幻想纪云开。不过也有一点她十分喜欢,这里的女子是不来月事的,需要怀孕时,吃特制的药便可。所以她有时候也怀疑,这是不是说鸣凤国的人其实比现代人要优良些,总之,当她发现这里的女子没有月信时开心了好久,前世那些每月痛苦的几天终于一去不复返啦! 司樱暗暗地骂自己,纪云开没有嫁给她,她还搂着人家,这种行为,跟登徒子有什么分别?她抱歉地道了声晚安,便匆匆地回房了。 纪云开看着司樱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禁笑出声来。 昨天睡得晚,司樱也没想着早起,便一觉睡到了大天亮。醒来时发现床上只有她一人,小曼早起了。那小曼是自己穿的衣服,还是纪云开给她穿的?若是纪云开穿的,肯定看到她的睡相了,好丢脸啊! 纪云开在院子里教小曼一些拳脚功夫,听到司樱在屋里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知道她醒了,等了一会还不见她起床,再不起,稀饭都要成稠饭了。他上前去敲敲门,“醒了吗?醒了就穿衣服吃早饭。” 这会司樱正在床上翻来覆去,胡思乱想,听到纪云开叫她,才赶忙恢复了淑女的模样,清清嗓子答到:“马上。” 吃早饭时小曼取笑她:“司樱姐姐,你怎么起那么晚?早上睡得跟小猪一样,叫也叫不醒,不过纪叔叔不让我叫你,说让你多睡一会,但是明天你要跟我一起起床,陪我玩哦!” 啊!这么说,纪云开真的有可能来过她的房间,还是在她睡着的时候。 “小曼啊,你今天是自己穿的衣服呢,还是叔叔帮你穿的?” “是我自己穿的,每天都是我自己穿的。”说罢,还用力地点点头。 司樱摸摸她的头,放下心来,夸道:“我们小曼真厉害,不要大人帮忙穿衣服。”看一眼旁边舞剑的纪云开,还好他没看到。 纪云开虽在一旁练剑,但二人刚才的对话还是一字不落的进了他的耳朵。 小曼是可以自己穿衣服,但头发从来都是他梳的。当小曼穿戴好后,他都会进去帮她整理一下,今日也是如此。 一进门就看到小曼在床边摇晃司樱,司樱的一条胳膊从锦被里溜出来,整个膀子都晾在外面了,再摇下去……纪云开连忙制止了小曼。 给小曼梳头时他忍不住在铜镜里看她隐约的睡颜,美人斜卧,朱唇轻启,娇憨如画。他心中有事,梳头的手便不利落了。小曼看着自己一高一低的发髻,有些疑惑,这么明显,纪叔叔怎么会看不到? 吃了早饭,三人便出门游玩,二人牵着小曼,小曼蹦蹦跳跳的,像刚出笼的小鸟。西山虽以红叶出名,但其它景致也不差。山上各朝各代的文人墨客留下不少佳作,司樱细细地看了,很是喜欢,这些文章,诗作,不输于唐宋大家的诗文。 纪云开见她仔细端详石碑上,或亭内的诗文,知道她也很爱读书,好像她母亲,就是秀才来着。“司樱,你若是这么喜欢读书,何不用心苦读,去考取功名,为国效力?” 纪云开此话一出,司樱便把纪云开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笑笑,伸手一挥衣袖,问道:“云开,站在山顶你能看到什么?”纪云开一眼望去,之见周围的小山都被比下去了,唯有他们最高。 “一览众山小。” “是的,云开,你看到的是周围山峰的小,而你忘了向远处看。从山顶望去,一望无际,视野开阔,远处,有自由,有洒脱。” 远处么,自由,纪云开思考着,他从记事起就不知自由为何物了,他真的可以像司樱那样登高远眺吗? “云开,以后我若是寻得了心爱的人,定要找个山清水秀又僻静的地方隐居,种几亩薄田,酿几壶小酒,养几只鸡鸭,再生几个孩子,两个人呢平平淡淡生活一辈子,岂不快哉!” “樱樱,我祝你早日寻得良人,携手一生。”他眉眼含笑,温柔无比。 那个人不会是我。 司樱眼中似有泪光,“云开,你叫我忘了你,那你以后要忘了我吗?” “我也会,忘了你。” 司樱的手失掉力气,垂在身侧。这样最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纪云开心中不忍,但理智还是占了上风。要断就要断的干净,不能给司樱留一点希望,她还小,过个三五年定能忘了他吧!至于他,随波逐流,命不由己,他人生的字典里已没有希望可言。 司樱与纪云开,每每谈到这个话题都要伤感一番,二人都不曾发现感情不是想怎样就怎样的,两个少年老成的人把感情当做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以为三两句话就能左右的了人生,怎知人生处处充满了变故。 西山之行,说不上完美,但日后司樱回忆起来,却是最甜蜜,最忧伤的。若那个时候她不要假装潇洒,也许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一切。 第31章 欢欢喜喜过大年 第十五章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腊月。 司樱穿着着厚厚的袄裙,把自己裹得粽子一样,坐在屋檐下晒太阳,看小麻雀在院子里争抢食物,飞上飞下的。 店里这几日忙到要死,司樱本来要去帮忙,谁知早上出门的时候脚下一滑,摔了个结实的屁股墩,屁股摔疼了不说,连带着腰也有些疼。 司樱自己觉得没事,纪云开却不许她出门。所以,大家都在忙碌的时候,她坐在这里闲的快要发霉了。 晚上纪云开带着小曼回来了,自打入了冬,小曼一直都同司樱睡,纪云开还是住店里。 前几日下了场大雪,眼看着越来越冷,司樱便让纪云开也回来住了。店铺毕竟在街上,快过年了,许多商铺早关门回家了,店里怪冷清的,还是大家住在一起热闹些,暖和些。 按照司樱的意思,桃花醉明天就是最后一天营业了,恐怕明天大家得收拾东西忙到大半夜。店里的伙计也辛苦了大半年,明天还得封红包给他们才行。 司樱给小曼换衣服,纪云开见她行动如常,伤似乎好了。 “你,伤好些了没?”因为伤的部位有些特殊,纪云开不好意思说出来。 “早都好了,云开,明日我跟你一起去店里。” “你什么时候过来都行,我去店里的时间太早了,天冷。” 果然店里异常忙碌,不过买酒的客人倒不多,想必大家早已把年货备下了。今日来的人都是一些生意上往来,过来结账的居多。 司樱命人搬了五坛酒送到家里去,天快黑的时候又开始下起雪来。谚语说瑞雪兆丰年,希望明年是个丰收年。司樱站在门口,看了一会雪,越看越高兴。 到这会店里东西已基本上收拾好了,没想到大家为了早点回家,有空就收拾,比她原先预想的时间要早了许多。司樱根据伙计活计的轻重,给他们每人封了红包,众人都很高兴,说了些过年的吉祥话,喜滋滋地回家去了。 纪云开锁了门,与司樱一同走回家去。雪下得有些大了,好在二人都穿着大氅,不影响视线。 纪云开锁完门回头,见司樱提着盏红色的灯笼,站在雪地里等他。灯笼发出红色的温暖的光芒,映在白色的雪地上,分外好看。纪云开心中一动,这样的温暖,有很多年没有过了。 他残留的童年记忆中也有一盏红色的灯笼,那是父亲带他回家时点的灯。再然后,父亲死了,他便流落街头,再后来,成为了皇家侍卫。他人生的回忆,几乎没有欢乐可言。 “手冷不冷,灯笼给我吧!”纪云开从司樱手里拿过灯笼,“对不起,忘了准备手炉。”说罢他轻轻地牵起司樱的手,“走吧,回家。” 他的手温暖干燥,包裹着司樱的小手,二人在寂静的夜里踏雪而行,千言万语都只在不言中。如果可以的话,司樱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前些日子大宗的年货已经置办下了,司樱问三人裁剪的新衣也完工了。拿给二人试了试,正好合适。接下来家里还要再买些年画,灯笼,蔬菜水果,床帐,门帘也要换一换。于是这几天三人都是早出晚归,忙着抢购年货。也许真的是过年了,老百姓买起东西来连价钱也不问,买东西跟抢东西似的,腊月二十三这天是小年,民间要送灶王爷。 司樱起了大早,在厨房的灶台上摆了水果,枣糖,上了柱香,算是送走了灶王爷。连神仙也要过年,可想而知年有多欢乐了。 接下来几天,就是准备年夜饭了。她在鸣凤镇虽然没几个朋友,但周围的邻居倒也是相识的,因此年夜饭除了准备三人份,还要多做些送给邻居尝尝。 司樱炸了些油香,有麻花,馓子,又蒸了馒头,花卷,馒头花卷上全都印上了红色的福字。又切些猪肉,炒成臊子,年后可以做臊子面吃。司樱吃不了肥肉,猪肉买的全是瘦肉。古代没有冰箱,好在现在是冬天,气温比较低,东西也不会放坏。司樱把肉类放在厨房里的小隔间里,那里气温更低并且安全,不用担心被野猫野狗吃掉。 司樱这边忙着做吃食,纪云开带着小曼把家里的床帐,门帘,纱窗换了,又打扫了屋子和院子。司樱中午忙完,发现家里已焕然一新,果然很有过年的气氛。 司樱炒了三个菜,一盘土豆肉丝,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盘鱼香茄子,又烧了紫菜蛋汤,三个人就这中午炸的油饼,简单的吃了午饭。晚上直接下了面,每人一晚干拌,凉拌了牛头肉,虽然简单味道却很好。 纪云开不爱吃面,但司樱每次做的面都很好吃,所以他也是吃的津津有味。司樱自己也并不喜欢吃面,她在现代时曾喜欢过一个人,那个人很爱吃面,于是司樱就学各种面的做法,还没有机会做,她就离开了。不知那位她一直想靠近的人,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也许一个转身就是永远,也许再见就是永不见。 大年三十,到处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氛,辛劳了一年的人们在这一天卸下肩上的重点,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这份举国同庆的欢乐中。司樱起来后,换上新衣,她难得的穿了红衣,又抹了胭脂,整个人看上去美艳又清纯。 纪云开穿着一袭蓝黑色的云锦长袍,用墨玉绾着头发,贵气逼人,像个大家公子。小曼也是一身红衣,扎着红色的头花,喜气洋洋。 到处都是鞭炮声,小孩子在巷子里跑着,打闹的欢笑声。三人贴了年画,对联,贴好后,纪云开点燃了一串鞭炮,小曼与司樱捂着耳朵,站的远远的。 出门做生意的人带着儿女们回来了,原先清净的巷子比以往热闹了许多。小曼很快就与邻居家的小孩打成了一片,几个人在巷子里堆雪人。纪云开早吩咐过了,不许她出巷子,所以她才能肆无忌惮地出门。 因为司樱自己也没什么亲戚,也许有,早都嫌弃她家贫没有来往了。所以司樱只是给平时相识来往的邻居送了果篮,也算是走了亲戚。 下午司樱便进厨房忙活起来,饺子馅她做了两种,一种牛肉芹菜馅的,一种猪肉韭菜馅的,都是纪云开帮忙剁的。在小灶上炖了土豆鸡,排骨,大灶上的锅里卤着六只肘子。鸡肉,排骨炖好后,司樱小心地把瓦罐搬到灶台上放好,又放了小炒锅,红烧了一条鲤鱼,盛出来,大灶旁边的锅里烧了开水,放上蒸屉,把炒好的菜放进去热着。又炒了个糖醋里脊,酸酸甜甜的,这是小曼的最爱。纪云开进来看了,觉得菜够了,司樱又凉拌了两个菜,这顿年夜饭才算差不多准备好。 厨房里太冷了,司樱把饺子馅和饺子皮拿到堂屋里去,堂屋架着火炉,又烧着炕,在这里包饺子再好不过了。三个人围坐在炕桌旁,一边聊着天,一边包着饺子。天黑了,饺子也包好了。司樱把大部分饺子装在大盘子里,放到冷藏室去了。 纪云开从厨房端菜,排骨,炖鸡,肘子,红烧鱼等等,司樱就在炉子上架着小锅煮饺子,菜上桌后,饺子也煮好了。热腾腾的年夜饭摆了一桌,虽然这一天是累了些,不过很幸福。怪不得人们都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年,不仅意味着团圆,也意味着人与人之间最温暖的交流。 这是司樱来这里后过得第一个年,意义非凡。一年前司樱绝不会想到他与纪云开有朝一日竟然能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吃饭,还是像一家人一样吃年夜饭。“新年快乐!”司樱举杯,“新年快乐!”,纪云开也举起手中的酒杯,小曼也端着司樱早前榨好的果汁,三人一饮而尽。 “新年快乐!阿樱” 白潋看着紧关着的院门,轻轻地笑了。此刻他拿在手里的礼物就像是对他的讽刺,他抬起头,天空绽放了大朵大朵的美丽烟花,眼泪热热地划过脸颊。 不同于外面的寒冷,生着火的屋里十分温暖。“云开,没想到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司樱有些醉了,话特别多。 “嗯!你以前特别讨厌。” “你也是啊,整天板着脸,跟我欠你钱似的。那天啊,我一打开门,你就站在门外,穿那么单薄,喂,你站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关于那晚发生的事?”试探般的,司樱果断地摇摇头,“发生什么,你就告诉我吧!搞这么神秘。” “没什么,都过去了。”是啊,都会过去的,不仅是以前的不好的回忆,还是今日的快乐,都会过去的。司樱,你忘了也挺好,你只需要记得自己的好就够了。那时候纪云开刚来鸣凤镇,住他对面的司樱每天都骚扰他。他本想着不去理会,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为此他忍受着镇上人的指指点点,被人当做寡夫,他想着她也只是个小孩子,忍忍就好了。谁知她有次半夜溜进他房里,一身酒味,想要强迫他。他着了急,狠狠地退开她,她的头撞在床边的柜子上,很快倒了下去。他点起灯,发觉她竟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又探探鼻息,没气了。 他心里吃了一惊,虽然厌恶她,但也不想她死,更不想惹上人命官司。他将她扛了回去,一夜没睡,本以为她死了,谁知她竟打开门出来了。还把前一晚发生的事忘得干干净净。再后来,他也没想过自己与她会发生那么多的事。 早上传来消息,二皇女恢复自由今日大婚,娶得正是兵部尚书的儿子霁雪公子。纪云开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只知道有一个地方空了。这个结果,他早都知道,二皇女始终要娶正夫,那个人永远也不会是他。现在他只祝她新婚快乐,终于得偿所愿。 司樱又一次喝醉了,硬拉着他让他喝酒,纪云开苦笑,他终于放下顾虑,与司樱一同畅饮。“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云开,你,我和月亮,一起饮酒。”司樱又笑又叫的,看来真的是很高兴。 “樱樱,我也很高兴。” 忘了是谁先吻上谁的,这都不重要了。司樱被纪云开打横抱起,回到了房中。情到深处,衣带渐宽终不悔。司樱搂着纪云开的脖子,听他低低的喘息,有力的撞击,她有些沉醉,有些放空。 情至浓时,眠琴二字从他喉咙深处压抑地喊出,她搂着他脖子的手忽然没有了力气,重重地落在床上。而他伏在她身上,眼神无辜,像个无助的孩子。 司樱终究不忍,抱住了他。 纪云开,不管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以后都让我来温暖你吧! 第32章 风雪夜不归人 纪云开是在那个雪夜离开的,他抱着小曼,坐上回京的马车,头也没回的走了。 他没有带走一样东西,包括司樱做给他的衣服。小曼也没有哭闹,一路上只是呆呆的,恢复了以前在二皇女府中的模样,现在不能再叫二皇女了,现在该称她睿王了。 黑暗可以掩埋一切,过往,罪过,不堪,以及不舍,纪云开喜欢这样的夜晚,马车驶得飞快,洁白的雪地上被马车压出的印子很快又被雪覆盖了。 大年初一,在各家各户的欢声笑语中来临,白潋推开未上锁的院门,发现了只着单衣跪倒在雪地里的司樱。 我想把他追回来,可我还是让他走了。 司樱昏睡了五日,大夫说腿冻伤了,虽不影响走路,恐怕往后的冬天都不会好过。 “阿潋,这一切都是梦吧!” “阿樱,你愿意当做是梦也好,还是接受也罢,我都不管,我只要你好起来。”白潋紧紧握着司樱的手。 “阿潋,我本来不想醒过来的,有人在我耳边一直唤我,让我不得不回头。我也不忍心把我的傻弟弟一个人留在世上,如果我死了,那个傻瓜也跟着来了怎么办?” 白潋早已泣不成声,你愿意把我当弟弟也好,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很满足了。 “所以我回来,阿潋。” 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尤其是习惯了一个人的陪伴。纪云开半夜起床,半夜出门,不发出一点响声,丝毫不留恋地走了,司樱在黑暗中把手心掐出了血。 纪云开离开后,司樱就不怎么开口说话了,她要么坐着看书,要么坐着发呆,家里冷清的可怕,完全不像过节的样子。 纪云开留下的东西,她没有收起来,也没有扔掉,人都走了,东西也就没什么意义了。她并不强迫自己忘记他,她知道时间才是治愈伤痕的良药,总有一天她会遗忘这个人,再想起时他的模样都会想不起来。 小曼再次回到了母亲身边,二皇女无罪释放,封为睿王。 她不认为自己有母亲,尽管纪叔叔每次都告诉她,那个人是她母亲,可她从来没有看望过自己,从未对外公开过自己的身份,自己于她来说,什么也不是。 她早慧,看得出来司樱喜欢纪叔叔,也看得出,纪叔叔每次看母亲时那异样的眼神。 每个人都有秘密。有些秘密不管埋得多深,总会被人看穿。就像司樱以为自己照顾纪云开只是出于同情和无奈,就像纪云开每次为二皇女赴汤蹈火,忠心耿耿,我们只是把秘密深埋,自欺欺人。 春节过后,天气暖和了许多,桃花醉开门营业了。没有了纪云开的帮助,什么是都得靠司樱自己,每日忙的不可开交。 没人再提纪云开了,仿佛他是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着,没有痛苦,没有希望。 幽兰坊的生意也是一如既往的好,衣服一经推出,不到几个时辰就会售罄。每次推出的衣服,都会成为大家穿衣的潮流,许多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也慕名前来,甚至连宫里都知道了幽兰纺的存在。 司樱已经为好几位身份高贵的神秘人做过衣服了。每次打赏的价钱都不少。不过树大招风,想到上次桃花醉发生的事,司樱心里就隐隐不安,牵一发而动全身,看似不起眼不经意的人或事有可能都会左右局面。 老百姓对于谁做皇帝其实并不感兴趣,她们关心的是新皇帝会下达什么政令,他们需要交多少税,一年要交多少粮。 除了幽兰纺与京城的关系之外,司樱担心的还有那个回了京城的人,他选择此时回京,必定是处在漩涡中心的,不知这次的政权更替,对他影响可大? 老百姓再怎么愚昧,再怎么无知,时间久了,对于朝堂上的事也会看出些端倪来。 比如宣帝登基才短短的几个月,民间就传唱着一首歌谣,连黄口小儿都会唱:大姐上任,二姐管权,大姐不大,二姐不小,二姐牵着大姐鼻子走。 这首歌谣看似普通,说的只是姐妹间的事情,但要看听得人是谁,这是往当今的朝堂上一放,偏偏能对上号。 宣帝做太女时就很不被看好,她为人软弱,做事优柔寡断,完全没有皇长女的风范,朝中一直就有人反对她做太女,暗地里支持二皇女。 但一些守旧派,包括一些老臣对于太女确是忠心不二,一方面立太女就有立长不立幼的传统,要改立幼女,除非长女已逝或者长女品行实在不佳,不足以继承大统。不管朝中的局势如何,最后的决定权都在皇帝手中。 先皇一生英明神武,励精图治,招蛮夷,定边疆,对内轻摇赋税,开创了东凤盛世,使得东凤国成为了最强大的国家。先皇什么都好,唯一的遗憾就是子嗣太少,只有太女殿下和二皇女两个孩子。 太女是已故皇夫唯一的女儿,皇夫英年早逝后,女皇就再也没有为哪位夫郎生下过孩子。直到太女殿下二十岁时,女皇才改变心意,生下一位女儿,就是后来的二皇女。 太女殿下的性子完全继承了先皇夫,为人及其良善,根本就不适合宫廷生活,若不是先皇一直以来用心保护,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二皇女却极为优秀,她天资聪颖,又肯用心学习,是个可塑之才。比起太女,她其实更适合继承大统,不过先皇因为皇夫的关系,还是坚持让太女登上了皇位。 可谁知,太女殿下登基后竟对自己的妹妹百依百顺,虽然她才是真正的皇帝,但朝堂上做主的人确是二皇女,宣帝实际上是个傀儡皇帝,被自己的妹妹牵着线走。 朝中曾坚决支持太女的臣子,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压与排挤,有很多人因看不惯睿王专权而受到了迫害。曾经深明大义的谦谦皇女如今转身一变,成为了心狠手辣的专裁者,不知那些曾经为二皇女痴迷的公子少年,如今怎么看。 皇帝无能平庸,睿王把持朝政,这东凤的天下,将来不知是谁要坐了。 纪云开回来后就明显的感到了不一样,曾经的凌云拓雪四卫就只有他回到了二皇女身边,至于其他人的下落他就不得而知了。王府里守卫是以前的三倍,作为睿王的近卫他本该不用管王府守卫的,因为睿王很不信任其他人,纪云开也就顺便负责起了王府的守卫,这样一来,他是越来越忙了。 近卫看似风光无限,但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光鲜。他们不像影卫,不需要露面,他们陪着主人出入各种场合,必须要八面玲珑,时刻警惕,甚至他们的言行举止都得格外注意。 当主人遇到危险时,近卫就是最好的挡箭牌。 霁雪公子自从嫁过来后就一直深居简出,连纪云开也只见了他几次而已,小曼是他的亲生孩儿,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现在他嫁过来,不管是出于哪种目的,对于小曼来说都是最好的。 似乎睿王夫并不愿意接受小曼,嫁过来的几个月,竟连一次都没有看过小曼。小曼真是可怜的很,明明母亲父亲就在身边,却连面都见不到。 “小曼,叔叔来看你了。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是不是小曼最爱的鸡腿啊?”纪云开很是担心,小曼自从回来后,就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更加不爱说话。 “纪叔叔,你也好久没来看我了。”小曼见来人是他,有些欣喜,又有些委屈。 “对不起啊,叔叔这几日太忙了。”不是他不来看她,而是睿王不许。 她要把她培养成跟她一样冷情冷血的人,以后小曼的日子怕是再不会好过了。 冷情冷血,现在的睿王殿下就像一个热衷于杀人是刽子手。每一天跟她出去,她都要杀人,明目张胆或者不择手段。 看那些无辜的人苦苦哀求,她似乎很高兴,也很热衷于这样残忍的游戏。凡是跟她作对,反抗她的人,没有个有好下场。 不是被秘密灭门就是被强行冠上罪名当街问斩,连那些手无寸铁的孩子她也不会放过,本来她可以将他们发配边疆或者永世流放,偏偏她不许。 今日他们来的是京城中一个六品官员的家,六品,连皇帝的面都见不上。就因为她在礼部修缮乐谱时抱怨了一句,睿王殿下管的太宽些,晚上就遭到了睿王的灭口。一家几十号人在这个深夜全被杀害,无一幸免。 睿王用手帕轻轻擦着不小心溅到衣服上的血迹,眼睛却瞟到纪云开不忍的脸上。 “云开,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连那么小的孩子也不放过。”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以往她只会叫他的代号。原来,她还是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属下不敢。”他单膝下跪。 “嗯。我知道你不会,云开,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将来,你都不许背叛我。” 他抬头,依旧是一袭红衣,却比冰雪更叫人心寒。 若是换做从前,不用她说,他愿意为她出生入死,何谈背叛?而现在,在目睹了一系列她的所作所为时,纪云开迷茫了。 风眠琴她不止弹的一手好琴,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待人温和有礼又风度翩翩。就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人,偶尔也会流露出小女儿家的情态来。 没有人的时候她会坐着发呆,偶尔也会叹气,她比太女殿下好了千倍,可先皇就是不愿多看她一眼。 不管她做了多么令人称颂的事情,到了先皇那里永远都只是一个轻描淡写的嗯,她就像一个努力想得到爱却怎样也得不到的孩子一样。对太女殿下永远恭恭敬敬,不敢有半点不敬,姐妹之间感情很好。 对霁雪公子一片深情,从不沾花惹草。这样的人最后还被人诬陷谋反,先皇将二皇女软禁起来,府里的人走得走,散的散,就在那个时候凌拓雪他们都选择了离开。 他依照二皇女吩咐将小曼带走,保护起来。他还记得那天她叫他好好保护小曼时担忧的表情才使他意识到原来她还是在乎小曼的。 现在他才知道,小曼只不过是她翻身的筹码,自己间接的做了她的帮凶。 “要是早知道母亲还是同以前一样对我,我就不回来了。同司樱姐姐一起,过快乐的日子。不知道司樱姐姐怎么样了?” “小曼”,纪云开厉声道,“我跟你说过什么,回来后不许提司樱的名字。我们二人一直独居,不与镇上的任何人相识!” “我知道,只是我真的很想司樱姐姐,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她会很好的,我们也会很好的。小曼,日后就不要提起她了,忘了她吧!”他蹲下来,把那小小的孩子揽入怀中,不知是安慰小曼还是安慰他自己。 第33章 芳草萋萋与君别 司樱确实过得挺好,毕竟她的日子不需要担惊受怕,更不需要刀光剑影。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她胃口大开,十分嗜睡,再这样下去,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胖成猪了。 天气暖和后,司樱又搬回了桃花醉,大家一起住着热闹些。楼上的房间有些改了雅间,她自己则和一些伙计搬到了后面的院子里。 二楼纪云开曾经用过的房间被一把铁锁紧锁着,锁上都落了灰尘。司樱从没进去过,但也没有动他的房间。只是每回路过的时候都会隐隐难过,下意识的以为会有人像以前一样把门打开,轻轻地问她怎么了? 人去楼空,大概就是现在这种感觉吧! 关于京城的事情,即使她不会去刻意打听,但每日在酒坊总能听到多多少少。比如睿王专权,皇帝是个傀儡皇帝之类。 某一日忽来了几位年轻的公子,各个气质不凡,器宇轩昂。其中一位着蓝衫的公子,见了司樱,竟然连脸都红了,他没想到桃花醉的老板比传闻中的还要年轻漂亮。 司樱安排他们去了楼上兰字间的雅间,这间屋子正在司樱房间隔壁。 她一向粗心,自然不会发现最近来的年轻公子都是为她而来。 司大掌柜的名声不仅传遍了整个小镇,连附近十里八村的夫郎们闲聊时也会偶尔带出她来。传言她年轻貌美,白手起家,家财万贯,又专情守一,被寡夫抛弃后还念念不忘。 这顿时激发了一大波荷尔蒙爆棚的年轻男子的父爱,许多人都想一睹司樱真容,以自己认为最适合的方式安慰她,带她走出感情的伤心海。 感情他们都以为自己是软弱的小白兔呢,别忘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就在司樱接受完今天上午的第十三位公子的安慰后,终于爆发了小宇宙,大喊一声:“老娘不干了。”气冲冲地回房了。 回房了,你没看错,她的反抗只是回房了而已。子凡觉得额头上有黑线出没,简直一个大写的尴尬。老板,大概真的是精神受到刺激了,子凡顿时同情起司樱来。 闲来无事,听人家说说话也是挺好的,司樱躺在床上,隔壁的说话声清晰的传了过来。 “你们知道吗?听说睿王殿下与王夫感情并不好!可怜睿王对王夫一片痴心,竟得不到回应。”有人并不清楚睿王娶得哪家公子,向说话的人询问。 “睿王的王夫就是之前睿王苦追的霁雪公子,既然嫁都嫁了,就不能对睿王好一点吗?要不然就干脆不嫁。” “美人难免都会清高些,也许霁雪公子真的一点也不喜欢睿王,是迫于睿王权势才嫁的呢!”有人替霁雪公子说话,立马就遭到了围攻。 说是霁雪公子其实早都不清白了,不知失身什么人了,再到后面,就越说越污秽,简直不能听了。 司樱本想就此打住,睡觉了,谁知隔壁话锋一转,话题又回到了睿王身上。 “哎,你们想不想知道睿王殿下的字?我也是听我京城的表哥说的,睿王的表字原来是眠琴,怎么样,配她是不是极妙的?” 众人纷纷表示附和,又有人提出质疑,睿王殿下的字应当只有她身边亲近的人才知道,普通人何如的知,“听说是从霁雪公子的侍儿那里传出来的,睿王殿下写给霁雪公子的信,落款署名眠琴的,应当错不了。” 司樱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微微一颤,原来是她,怪不得他如此情深。 睿王殿下的名声大道连她这个不关心朝政的人都有耳闻,可见她定是个倾倒众生的人物了。 想来也可笑,她有一次还在纪云开面前说想见见二皇女,不知她是怎样的风神俊秀,纪云开当时,一定在心里笑她吧! “我还听说常伴睿王殿下的凌云拓雪四卫,都是顶尖的美人,尤其是云公子,传言他的美貌可同霁雪公子媲美。” “那京城的公子可要嫉妒死他们了!我也好想每天陪着睿王殿下啊,就是远远的看着她也是好的。” “不过,听说睿王殿下成亲后,身边就只留了云公子,可见他在睿王心目中有多重要。” 司樱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一滴清泪缓缓划过脸颊。 云开,那你一定很幸福吧!小曼也很好吧,既然如此,你忘了我,我也是开心的。 白潋近日都被父亲禁足了,京城局势风云变幻,所以一切还是小心为好,父亲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自从认祖归宗以后,他便明白了父亲的不易,他特殊的身份也不许他做出出格的事情,白潋乖巧了许多,对父亲说的话虽然不是言听计从,但也不会再做阴奉阳违的事。 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叛逆的很,偏要和父亲对着干,也就是那个时候他遇到了司樱,与她一起开了幽兰纺,父亲没有阻止,大概也是看到了里面的商机。 如果不是遇到司樱,他一定会放弃。 那天他本来都心灰意冷了,想要要回寄卖在店里的布,谁知竟遇上了司樱。她冲着他甜甜一笑,装模作样的作揖,故作老练的样子,真的很好笑。 虽是荆钗布裙,但难掩少女的明艳,所以他想他大概是被那个笑容俘获了。她以为他弱不禁风,所以他故意走快,让她追赶。 在遇到司樱之前,他本能的讨厌着所有女人,她们都做作虚伪,接近男人只是想从他们身上获得利益,在东凤国,有多少女人是靠男人养着的,她们不劳而获,却连最起码的尊重都做不到。 他讨厌那些流连在父亲身上的色眯眯的眼睛,讨厌女人向他投来的目光,家里的侍女都知道他这个毛病,见了他都远远地绕路。司樱应该还不算女人,还是个女孩吧! 可当他得知他以为的这个女孩竟然已是花楼酒肆的常客时他有多后悔遇见她,于是他故意不去接她,假装没有她这个人。 可他中午路过街上的时候发现她竟然拿着图纸站在大马路上,也是傻到家了。 他忽然改了主意,不仅让她上了马车,还让她与自己坐下一起,他故意忽略她帮纪云开的事,其实心里已经开始介意。 再后来,他开始嫉妒纪云开,嫉妒他可以拥有她的心,而他永远也只能做他们感情的旁观者。 明明先爱上的人是他,三个人的戏份里,他却永远只能当配角。即使纪云开离开了,司樱也不会忘记他,司樱对纪云开的感情,远比她想象的深得多。 只是有些事情已经够心酸了,他何必点破,于她,于己都只能是伤害。 又是一年春来到,花依旧,人却不知哪去了。 “阿樱,许久不见,你,富态了许多。”就知道白潋的嘴里说不出好话,什么叫富态,就不能说胖些更可爱吗? 白潋今日难得没有穿白衣,换个身蓝色的,果然成熟了些。 “阿潋,彼此彼此,你最近老了许多嘛!”白潋心想实在是冤枉,司樱胖了许多,他已经努力斟酌言辞了,谁知道还是触到她的敏感神经了。 “阿樱,还记得去年这时候你陪我去了趟桃花庵吗?今年再去一趟怎样?”白潋只是想找个借口,毕竟他日后与司樱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他曾想过让司樱跟自己一起走,但那毕竟只是他一人的奢望,所以他只能与她告别了。 二人还是一路骑马,不紧不慢地任马走着。草儿青青,五颜六色的不知名的花盛开着,微风习习,柳絮飘飞。 白潋心里装着事情,因此表情沉闷。看到柳絮,不禁伤感起来,“阿樱,你看那柳絮飞得多么美,多么轻盈,可它再也回不到柳树身边了。”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杨柳,自古就有离别的意味。 “阿潋,柳絮因风起,也许是它更喜欢风而不是柳树呢?它敢于离开柳树,这本身就是一种勇气,阿潋,我们应当为它喝彩而不是伤感。” “阿樱,如果我有一天也像这柳絮一样离开了,你会不会伤心?”白蔹试探地问道。 “阿潋,如果你要走,我尊重你的选择,人应该为自己而活,不要顾虑太多。” 白潋轻笑,“阿樱,其实你应该去找纪云开,真的,至少再争取一次。”说完,便驱马跑起来。 司樱看着策马而行的少年,思考着他刚才说的话,在争取一次。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次是他们最后一次如此快乐了,多年以后,当她回忆起来,才明白人生若只如初见,其实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白潋走了,这次没有不告而别,而是永别。 听说他去了最南边,那里的百姓没有过栖凤节的传统。 司樱站在白家门外,看着紧锁的大门,心里一阵叹息。白家彻底走了,连在镇上的产业都请了空,看来真是不会再回来 第34章 千里魂梦与君同 马上就是栖凤节了,司樱又得忙碌起来。她现在每天挺着个大肚子,还忙来忙去,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可看在旁人眼里就觉得十分危险了。 京城的幽兰纺的分店开业在即,虽然白潋走之前安排了人,但司樱仍旧不放心,就算什么也不做,去盯着也好,免得出什么岔子。 子凡知道司樱心里的想法,他虽然担心她的身体,但没有阻止她去京城。大家都要走,桃花醉是越来越空了。 司樱太熟悉这个繁华码头了,有多少次她在江边散步,在繁华忙碌中体会平静生活的幸福,有多少次,她默默地驻足,盼望离去的故人归来。如今,她也要走了。 子凡的话一向多,今日格外多,越来越像老妈子了。现在这副婆婆妈妈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读书人的影子?难道是跟她这个女孩相处久了,被同化了。 好在子凡话虽多,为人倒是很细心,把桃花醉交给他她很放心。 司樱如今怀着近五个月的胎儿,孩子一直很乖,不吵不闹,但肚子大了还是有许多不便。幸好秋霜秋草跟着,路上互相有个照应。 司樱感谢这个孩子,他是那么坚强,在前三个月她还不知道他的存在的时候那么顽强的活了下来,如果不小心流掉了,司樱会内疚一辈子的。 她不打算让纪云开知道孩子的存在,虽然他是孩子的父亲有权利知道。 她如今与他已是陌路人,孩子的出现必定会给他带来困扰,所以就这样隐瞒一辈子吧!她会好好照顾孩子的,纪云开不知道也就不会有愧疚。 司樱登上了去京城的船。 清早的码头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忙,来给她践行的人却只有子凡,船渐渐远去了,再也看不到子凡招手挥别的身影,司樱才进到船舱去。 原来鸣凤镇离京城这样近,船行了两天便到了。 这两天对于司樱来说并不好受,她原以为可以舒舒服服地躺着进京,结果她晕船晕得厉害,整整吐了两天,连苦胆都快吐出来了。 把秋霜秋草这两个丫头忙坏了,三人均是苍白着脸。早知道坐船这样受罪,她宁可走陆路。 船行驶到京城附近时,风光与鸣凤镇已是大不同。毕竟是帝都,连带着周围的镇子都很繁华热闹。船停下来靠岸休息,司樱坐在甲板上紧抿着唇。 秋草还是一样的没心没肺,在卖花的小船上挑选着鲜花,秋霜过来拉了她的手,司樱摇摇头,她没事,只是有些紧张,有些不知所措罢了。 “姐姐,你看漂亮吗?”秋草拿着一大束栀子花,香味扑鼻。 “漂亮!”如果她可以像秋草一样无忧无虑,那该有多好。 船到京城,司樱的心突然抑制不住地狂跳起来,她站在甲板上,心一点不能平静。 顾不上欣赏京城的繁华,船一靠岸,司樱便坐上白芸派过来接她们的马车,直奔店里了。大街上,她是一刻也不想停留的。 白芸是白潋留下来帮她的人,她原本就是京城人士,小时候落难才被白家带到了鸣凤,此番回来,也算是重回故土。 白潋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白芸果然很不错,京城的店虽是分店,但因为是在京城,所以店面的装修比鸣凤还要豪华,气派。 京城的店不卖成品,只接受定做,因此每日来店里量体裁衣的客人虽然不多,却都很有来头。 看到一切顺利,司樱很是欣慰,她还要再待上一段时间才走,这段时间,她必须请好产婆,因为她听人说京城的产婆医术是最好的,所以她打算请一个回去。 就算她们不愿意去远一点的地方,她价钱给高些,应该没问题的。生孩子是件很害怕的事,司樱不想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只有回到鸣凤,她才有安全感。 司樱一向不喜欢住客栈,白芸便安排她们三人住了三楼的大套房。几天这下来,司樱发现白芸为人的细致,周到,待人接物时的恰好疏离,比白潋更胜一筹。 他人虽然走了,却替她打点好了一切。 请了大夫调理了几日,司樱精神好了许多。 这天她正坐在三楼的窗前晒太阳,突然看到好几匹快马开路,行人纷纷退让,留出道路来。紧接着过来了一对对手拿龙旌凤翣羽宫扇的侍人,约莫有十来对,后面又有提着焚炉等物的侍人十来对,紧接着的是一队英姿飒爽的带刀侍卫,各个威严肃静,使人不敢靠近,司樱正想知道是谁好大的排场,怕是皇帝也不过如此吧。 行人早已跪下,乌压压的一片却雅雀无声,看来是为皇族。侍卫后面终于看得到高大的轿撵,只是不知里面坐了何人。 那轿撵的旁边却只有一人,骑高头大马,穿一身云锦玄衣,头戴官帽,目光沉静,嘴唇紧抿,却挡不住的俊逸清朗,惹得路边的少女大胆抬头偷看。 司樱的心猛烈抽搐着,她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情行下遇见他,她赶忙起身关了窗户,希望他没有看到自己。 面对这样的纪云开,司樱不仅缺失了勇气,还有一丝自卑缠绕着他。看到了就赶快回吧,不然还想怎么样? 她一整天都坐立不安,不能在待下去了,明日一早她就启程,找产婆的事就拜托白芸了。连夜与秋草秋霜收拾了东西,只等天亮。 “你来京城了,怎么不告诉我?”晚上司樱回房,看到房里多了个人差点没叫出声来,好在她对那个身影太熟悉了,这才免了许多麻烦。 他果然是看到了,她躲他还来不及,又怎会告诉? 司樱没有回答他的话,在门口站了片刻,才将门关上。 屋里没有点灯,窗户开着,月光透进来,司樱看得清纪云开,纪云开却看不清她。 “打算明天就走?我有那么可怕么?”纪云开苦笑。 桌上整整齐齐的放着她打包好的包裹,其实有些包裹根本就没来得及打开。司樱的喉咙似乎不停使唤了,她想说些话出来,偏偏挣扎了半天什么也说不出。 灯忽然被点亮了,整个屋子都亮堂了,纪云开关了窗户,回头惊讶的盯着她看。“你怀孕了?” “嗯。”终于说得出话来,司樱扶着腰做到了椅子上,全程纪云开都用吃惊的表情看着她,“孩子是?” “孩子是子凡的。”司樱抢着说道。 “你跟子凡?” “我跟子凡成亲了,你走后就成了。子凡人很好,我们过得很幸福。” “那白潋。” “白潋跟他父亲往南去了,不会回来了。”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司樱有些煎熬,骗人的滋味并不好受。 “我还以为,孩子是我的。仔细想想也不可能,那晚我们都未做任何准备,况且只有一次,怀孕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刚才白高兴了。”他这番话说的无奈又心酸,司樱差一点没忍住就告诉他实情。 “我原以为你不会愿意让我怀你的孩子,云开,你变了。” 是他变了还是说他们都变了,一个变得会吐露心声了,另一个懂得隐藏感情了。 “云开,如果我没有怀别人的孩子,我现在来找你,你会跟我走吗?” 他会吗?他能舍得大好的前程吗?他能离开他一直爱的人吗?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司樱不想多问了。 “你先不要走好不好,给我点时间。” 在她面前他一向是居高临下的,什么时候这么恳求过她,司樱听了他的话很想发笑。他是她什么人,管得到她的去留。凭什么他让她多留几天她就得多留几天? “我明天就走。” “小曼她,很想你。” 司樱心里一软,“明天带她来见我。”再留一天吧,一天又怎样。 “白天不方便,晚上这个时候我会带她来看你,司樱,一言为定。”说完他从窗户里飞身而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有一些事就要浮出水面,纪云开现在需要的就只是时间,如果非得用小曼拖住司樱的话他也绝不后悔。 睿王前几日遵照皇上旨意出门北巡了,最少需要一个月才能回来,纪云开随睿王北巡。 深夜,有一乘小轿在夜色掩映下从后边角门悄悄进入睿王府,纪云开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在后面。果然,轿子停在了睿王的院子前,轿子里的人走了出了,看看四周,匆匆地进去了。 整个睿王府防守跟以往没什么不同,看来睿王确实比较信任自己。轿子里的人正是当朝兵部尚书李薇,也就是睿王的岳母。 传言睿王倚仗权势强取尚书公子为夫,李大人因此厌恶睿王,从不与其来往。 今日看来事实并非如此,不过跟纪云开料想的差不了多少。一个月的的时间睿王想干什么,想起兵造反吗? 她本来可以静静等待,等当今的这位皇上渐渐病重,她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难道就连这点时间她都等不了了? 起兵造反不是件容易的事,她连正当的理由都没有,更何况镇守在缅因的镇南王,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她胡来? “殿下,依臣看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殿下还需三思啊!”李薇说道。屋里还有其他人,都是以前或者现在支持睿王的人。 “你是说我还不够格做上那个位置,是不是?”睿王有些生气。 “殿下,臣万万不敢,只是殿下,云南的那位若是不同意,殿下又将怎么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我大权在握,看那个老家伙能奈我何?这一个月,皇帝必须死,而我也要顺理成章的登上皇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哈。”殿中传来睿王狂妄的笑声。 第35章 雨夜逃离京城 纪云开并没有把小曼带来,司樱虽然生气,但隐约又有些担心,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早上她梳洗完正坐着发呆,谁知道纪云开这个时候来了。 “纪云开,你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小曼呢,你昨晚为什么没有带她来见我?”昨晚她一直在等,直到天快亮了才回床上休息。 “小曼的身份特殊,现在别说是你,就连我也很难见到她。樱樱,在等等。” 司樱白了他一眼,“以后不许这么叫我!” 纪云开笑了,上前来抱住她,“我喜欢这么叫你。”司樱有些慌乱,她挣扎着,却被纪云开从身后牢牢抱住,怎样也挣不脱。 “放开我,纪云开,现在像什么样子?我不记得我们的感情有这么好过。” “你现在怀着孩子,一定要注意自己的情绪,不要随便生气,这样对孩子不好。”纪云开放开了她。 “我说过了,纪云开。我怎么样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司樱摇头。 “樱樱,以后我嫁给你好不好?” 毫无防备,司樱听到这话目瞪口呆。心底有丝渴望,渴望他将这话再说一遍。 “樱樱,我喜欢上你了。”昨晚他派出去的人就送了消息回来,司樱与子凡并没有在一起,所以他很确定孩子是他的。 “你不知道我已经娶了别人吗?我还怀着他的孩子。”她与纪云开这辈子是不可能了,从前她不相信,她以为只要她好好对他,他迟早有一天会爱她,会看到她。 她从未意识到挡在他们之间的其实不是爱不爱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爱的起。她与他,身份悬殊,地位悬殊,她,配不上他。 “就算你以后喜欢上了别人,要娶几个夫郎,我都想留在你身边。”司樱听到这话心里一酸,傻瓜,我有了你还要别人做什么。 她心里波涛澎湃,面上却不动声色,她有许多话想问,却不知怎么开口。 他是睿王身边的红人,而她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地位不知有多少人倾慕于他,她有什么能耐能把他留在身边。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夹杂着睿王。 “纪云开,怎么,你不喜欢睿王殿下了么?” 纪云开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司樱的这句话无疑命中了他的要害。 沉默了半天,纪云开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什么都瞒不住你,樱樱。我喜欢她,喜欢了很多年。我以为我掩饰的很好,到头来却人尽皆知。她是主,我是仆,我们之间根本就不可能,我一直都知道,所以从未奢望过。她知道我喜欢她,把我放在身边却从来不肯给我机会。我看着她与别的男人卿卿我我,看着她苦追霁雪公子,她让我成为全京城男人的眼中钉,让他们羡慕我。明明我离她最近,却比谁都要远。” 原来从别人那里听说是一回事,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种感觉了。“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不想听。”司樱心中作痛,背过身去。 “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对睿王,只是一种迷恋。在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不能没有你。”说罢,他拉起司樱的手,“我现在才知道当时我说那些话,对你造成了怎样的伤害,司樱,对不起。” “我竟不知你还能说这么多话,不过你说喜欢我,我却不相信,那二皇女姿容甚美,我如何能比得上?”吃醋的意味不言而喻。 “樱樱,我是第一次,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这样毫无顾忌,毫无保留的说出来,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谁也比不上。樱樱,你把头转过来。” “干什么。”话还没说完,他就吻了过来,一手紧紧握着司樱的腰,一手按着她的头,让她无路可退。 吻到快要窒息时,他才肯停下来。“我一直都很想你,把小曼送回去后,我就想回去找你,可又怕牵累到你。”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辞而别?” “我以为我这样走了,你就会恨我一辈子,或者永远的忘了我。幸好你找过来了。” “樱樱,那晚过后,我就一直想你。”分明已说过一遍,司樱不是小女孩了,明白他这句想你的意思,尤其他现在抱着她,她能明显得感觉出来他身体的变化。 “我现在怀着孩子,不方便。” “那你摸摸我,好不好?”司樱脸都红了,他到是说的出口。 纪云开从小就被培养成护卫,对待男女之事,没有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做,所以他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 “云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樱樱,有很多事知道的越少,就对你越好,我不想把你卷进来。小曼大概你是见不到了,明天就回鸣凤去,不,去一个偏僻的地方,我会派人保护你。” “那你怎么办?万一?”司樱不敢再说下去了,她担忧的看着纪云开。 “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我会去找你,等我。” “好。纪云开你一定要找到我。”司樱流下泪来。 “我会的,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纪云开在司樱额头上印上一吻,他们都不曾料到,就是这句一定要找到我,支撑着两人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找寻着彼此。 没想到夜晚的山林如此恐怖,草木皆兵,天下着大雨,司樱艰难的前行着,眼睛几乎都睁不开。 天上雷声大作,看来这雨一时半会是不会停了。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避雨。她现在绝不能生病,她要是倒下了,云开和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没有想到变故来得如此之快,晚上她出门买东西,回来时就看到幽兰纺被官兵包围着,白芸被带走了。秋草秋霜两个人也被绑着,秋霜还好,秋草吓得直哭。 看到她,白芸用眼神警告,让她不要靠近。司樱慌了神,看到她口型分明是往南,往南,白潋就在南边。 司樱躲在巷子口,眼泪直流。她亲近的人受到伤害,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对不起,秋霜,秋草,原谅我。 好在身上还有一些细软,司樱找家店换了一身粗布衣服,将自己乔庄成农妇,准备立马离开京城。 谁知道离京的水路,陆路都被封锁了,司樱只能往深山里藏去。 现在她已经不能再去找纪云开了,分开的时候纪云开就告诉他自己身份敏感,睿王又多疑,他们暂时还是不要联系。 司樱不知道是何人查封幽兰纺,为什么查封,白家会不会受到牵连。 不管是哪方势力,查封幽兰纺,她都脱不了干系。总之,她现在要暂避风头,保护好自己。留得青山在,才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 伸手不见五指,司樱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拽着藤蔓,扶着树干,冷。路滑,天黑,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忽然前面灯火点点,司樱抬起头,努力睁开眼睛看了,原来是间破庙。总算可以避避雨,看来今晚她是得救了。 第36章 娇生惯养的不归 谁知那庙里早有了人,问题他还是个男人。 一个很年轻的男人,嗯,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却把一把明晃晃的剑对着她。司樱早都累了,她不想与他为了一块地方发生些什么血腥的事。 “这位公子,有话好说。小妇人我迷路了,想到此处避避雨,没别的意思,还请公子您行个方便。” 不归不敢放下手中的剑,眼前的女子虽然一生荆钗布裙,但难掩明艳,父亲一再跟他说好看的女人都靠不住,越好看越薄情,他才出来一天,就遇到了这么好看的女子,实在是蹊跷。 “你长这么好看,谁知道你是不是狐狸精,半夜里来勾人魂魄的?”声音明显透着稚气,再加上他那张白白嫩嫩的包子脸,司樱觉得他好骗极了。 笑了笑,果然还是个孩子啊。“这位公子,你看我怀着身孕,怎么可能是出来害人的狐狸精。我本来想上山挖药材的,谁知道迷了路,一直转到天黑。公子,这下可相信我是好人了?” 刚才太紧张了,只顾盯着她的脸看了,没想到她珍怀着身孕。 不归一向善良,赶忙收了剑,让她进来。司樱又冷又饿,只顾着烤火,过了半天才发现他还站在刚才的地方。 “过来啊,站那多冷,过来烤火。”司樱一连叫了几声他都没有动作,就在司樱以为他脑子有什么毛病准备放弃的时候,他开口说话了,“我父亲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咱们二人孤男寡女,有为礼教。” 司樱听了他这话顿时觉得额头直冒黑线,没想到孔夫子的影响如此之大,连这里都不能避免。看来这个小孩定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大家公子。 “你过来吧,听姐姐的话,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不归听到姐姐二字,才慢慢过来,他的姐姐一个月前死了,他再也没有姐姐了。 睿王府的地牢里,阴暗,潮湿,摆放着各种狰狞的刑具。 纪云开被吊在睿王府的牢里已经一天了一夜了,他多次出入这里,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被关押在此。 身上没一处地方是完好的,伤口触目惊心,鲜红的,暗黑的,留着血,皮开肉绽,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 睿王穿一身黑袍,摸摸他的脸,有些可惜的说道:“云,你的脸都被打坏了,这样我以后还怎么带你出门?” “殿下,我对您只有衷心。” “小云儿,我听到人家说你出现在京城时我还不相信,你不是随我北巡去了么?怎么会出现在京城?” 看来睿王并得到任何证据,想必司樱是安全的。 “殿下,你是真的装着明白揣糊涂呢还是殿下真的不知道我的心意。殿下去没去北巡我会不知道?那人再像殿下,我光看背影就知道不是了。殿下让我跟着个假睿王,怕是嫌弃我了吧!” “没想到你对我如此情深,纪云开,那你到幽兰纺里做什么去了?”睿王语气凌厉。 纪云开挤出一个无奈地笑容,“属下自知身份低微,虽日日伴驾,却终究得不到殿下的一点信任。殿下,属下不想再说了。既然属下这么微不足道,那么死了也不可惜,何况是死在殿下您的手里,我心满意足了。” 说罢,闭上了眼睛。 若说睿王之前心里还有丝疑惑的话此刻都打消了,之前她并不出面,一面让人对他严刑拷打,一面查封幽兰坊找证据。当然她什么也没找到,这边纪云开被打了半死,也当然什么都没问出来,看来是她多虑了。 “我不想听到什么死不死的话,云,你告诉本王,你到幽兰纺做什么去了?” “殿下生辰将近,属下也没什么好送的。听说幽兰坊的衣服做的还不错,便想替殿下做一套。幽兰坊又不是寻常人能进的地方,属下不敢亮明身份,只能胁迫她们掌柜。属下原想着等做好了衣服,就赶快回去,谁曾想殿下如此厉害,竟发现了属下。” 原来是这么回事,睿王不疑有它,“云,是我错怪你了。你从小跟着我,我还怀疑你,你不要往心里去。你身上的伤,我会派最好的大夫给你医治。” 听闻幽兰坊不仅已制衣出名,而且去的多是一些权贵,听到纪云开进了幽兰坊,她第一反应就是他有可能泄密。 不过再想想他跟着自己的这些年从未与任何官员私下有过往来,看来她地的确错怪他了。 “多谢殿下关心,属下感激不尽。” 睿王风眠琴一向对男色不怎么上心,相比起男人来,她更喜欢权力。 假装追霁雪,也只是她谋权的手段罢了,纪云开在她身边十年,她从未正眼看过。今日美人受刑的脆弱模样不知怎的,竟勾起了她的怜惜之心。 回到书房,她命人恢复幽兰坊的营业,又悄悄地安插了人进去,你们不是喜欢密谋吗?若是让我抓到,一个不留。 睿王太过自负,这正是纪云开利用她的地方,她绝不会想到他对她早已没有感觉了。 不知司樱怎么样了,到了哪里,这次的事情就这么过了,她应该没有生命危险。等风头过了,他一定要派人去保护她才行。 司樱在破庙里凑合了一晚,醒来时天已经放晴了。 昨晚那怎么也不肯靠近她的男子此刻却抱着她的胳膊,睡得正香。 司樱悄悄抽出手臂,活动了一下,手臂已经有些发麻,这家伙,感情是把她的胳膊当抱枕了。 司樱想昨天幽兰纺被查封,应当与她关系不大,要不然她还能活到现在? 不过她现在还不敢下山去,只能暂时在这里等两天。昨天上山的时候,她买了些干粮,只要找找到水源,在山上生活几天应该没问题。 于是司樱出门找水,幸运的是庙后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一口水井,司樱很轻易地打了水上来。 又在院子里找到一些用过的锅碗,虽然有些生锈,不过洗一洗还是能用。山上应该有野菜,煮些野菜汤也好过干巴巴的吃干粮。 司樱走出院子,从佛像后面出来。昨晚的男子竟然还没走,看见她他似乎很高兴,“你去哪里了?我一醒来就找不到你了。” 我去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咱俩真不熟好吗大哥。“公子,你我素未平生,昨晚感谢公子相留,不过我去哪里真的跟公子没有关系,咱们好聚好散。”说罢,她走出了破庙。 “哎,你等等我。”天哪,这是什么情况,他一直跟在她身后,她走哪里他就跟到哪。最后,司樱终于忍无可忍了。 “公子,烦请你不要跟着我好不好,你这样我会误会你对我有意思。”说罢,特意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不归的脸红了,“我只是觉得你是个好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我亲自去办,可我孤身一人,并且我从未出过远门。” “你为什么认为我就是好人,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坏人多的是,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信不信我等会就把你卖了?” “你不会的,我父亲说怀着孕的女人都很可靠,况且你一不贪财,二不贪色,你肯定是个好人。”他为了证明自己说的都是实话,还特意点点头。 司樱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自己一个孕妇,要逃命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又要带上拖油瓶了么?“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从家里跑出来,你父母知道吗?你跟着我到底要我做什么事情?我会惹麻烦上身吗?” “我不是从家里跑出来的,我父亲知道,其实就是他托我办事,一件很大的事,不过我不能告诉你是什么事。”说完又特意跑到司樱面前,十分真诚地说道:“你若是保护我做完了这件事,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而且我有很多钱,你这一路上不会受委屈的。” 听到他提钱的事,司樱动容了,她出来的时候身上虽然还有些钱,不过要到最南边去还是不够,她现在还不敢回鸣凤镇,万一牵累到子凡他们就不好了。 听说镇南王管辖境内治安很安全,百姓安居乐业,况且就算是真的打起仗来镇南王手里也有军队,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要往哪里去?能不能先告诉我,我好做准备。” “我往最南边去,你只要跟着我就行了。” 听到他也往南去,司樱心里吃了一惊,他不会也是,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是他父亲托他办事,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是她想多了。 “那我首先跟你说清楚,我怀了四月多月的身孕,路上可能会多有不便,指不定谁照顾谁呢,你现在想想可愿意?” 他想要的不过是用她的身份作掩护,哪里就真的需要她了,因此满口答应下了。 找完了野菜,司樱少了些汤,又分了些吃食给他。他果然很嫌弃,拿到嘴边闻了闻,就是不肯吃。 司樱懒得理他,自顾自的吃起来。过了一会,可能是真的饿了,他才慢慢吃起来,一脸的痛苦,有这么难吃吗? 就是大家平常吃的馒头而已,虽然有些发硬,嗯,当然也被雨水浇过了,味道还是不错的。 “太干了是不是?来,喝点汤。”司樱盛起半碗汤,里面飘着些菜叶子,那碗司樱虽洗过了,碗边还是有一圈黑色的痕迹,他看了一眼,没有接。 “那等会我们去找找看,山上有没有野果之类的,好不好?”看他这样子,司樱有些不忍心,这以前得养尊处优到什么地步,就是白潋也没这样娇气的。 当然白潋一向是个省心的,不需要叫人操心。 也不知道白潋现在过得怎么样了,住了十几年的地方他说离开就离开了,要不是这次的变故,她大概是不会去找他的,也许那次在鸣凤就是二人最后一次相见了。 第37章 南下缅因城 在山上待了几天,过的是近乎原始人的日子,司樱快要受不了了。 前几天下过雨的山路也干了,她打算下山。 “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么?”在山上的这几天,他们两都是你你的叫,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叫不归。” “不归,我叫司樱。以后我们就以姐弟相称,好不好?” “不好,你穿的这么破烂,怎么可能是我的姐姐?别人看着也不像啊,我们还是主仆相称好了。” “我是你雇来的人没错,可我不是你的仆人,也不想做你的仆人。”司樱一阵气愤,她没想到他如此过分,她好歹照顾了他几日。 “你,不要生气了。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要你不是我的姐姐,因为我的姐姐很好,谁也比不上。” “我怀着身孕,确实不适合做你的仆人,你见过有哪家主人带着怀孕的仆人到处跑的吗?你既然不想我做你的姐姐,那我假装是你妻主怎么样?刚好我有怀着身孕,别人见了绝对不会怀疑。你说怎么样?” “你,你无耻。我还没有嫁人,你怎么说你是我妻主!” “那我也没办法,反正是你不愿以姐弟相称的。” 不归低着头思考了一会,不是很情愿地说:“好吧,你就假装是我的姐姐。” 看来自己这招激将法用的不错,好歹他妥协了。 二人下了山,司樱想带他去换一身普通的衣服,谁知他竟然要司樱换一身,原因是司樱穿得太寒酸了,不适合做他姐姐。 “我的小祖宗,咱么是逃难好吗?不是去享受的。穿那么张扬干什么。” “我不管,反正我有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周围已经有好多人朝他们看过来,司樱连忙捂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树大招风,出门在外,最忌讳的就是露财了,万一被有心人盯上就不好了。 “我是姐姐,你得听我的话。你父亲不是说怀孕的女人可靠吗,你就相信我怎么样?咱们现在出门在外,若是你还按照以前的方式来,很容易让人认出来不说,还会被小偷盯上,或者强盗打劫,别说是去南方了,怕是连小命都没了。” “是我想得不周全,司樱姐姐,还是你来安排吧!” 司樱替二人买了几身较为普通的换洗衣服,又买了些点心路上带着吃。既然这位小爷有钱,那她也不用客气,买的点心都是最好的。两人换了衣服,到码头买了船票,去南方还是走水路快些。司樱祈祷着,千万不要像上次一样吐得天昏地暗才好,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小声地说:“宝宝你要加油啊!” 也不知道是祈祷灵验了,还是做过一回船有了经验,司樱这回没有晕船了。她给不归和自己订的都是最好的房间,住着很舒适。船行了两天,司樱觉得自己就像个老妈子一样照顾了不归两天,比什么都累。 先是嫌弃船上饭菜不好吃,司樱没法只能加了钱叫人另作,重新做的饭他也只是吃了几口,看来胃口不是很好。 睡觉的时候又嫌床铺太硬了,嫌被子太厚了,司樱没法了,她订的本来就是船上最好的房间,这会他还嫌这嫌那的,有时候她都想把他扔下船解决了。 总之一路上,就没有一样东西是他满意的。 更可恶的是司樱发现他竟然不会自己洗澡,不会自己穿衣服,这么大个人了,有手有脚的,什么不能干啊,就非得麻烦别人? 无奈之下司樱只能给他请了一个小厮,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他还嫌人家笨手笨脚,我还嫌你手脚残废呢! 船路过鸣凤的时候司樱站在甲板上,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鸣凤还是走得时候的模样,码头上一样忙碌,河边卖混沌的大婶生意还是很好,不知道她能不能看见喜欢到她那吃早饭夜宵的司樱? 幽兰纺照常营业,司樱放了心,看来京城一事并没有牵扯到这里。 船在鸣凤没停多久就启程了,司樱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着,再见了,鸣凤,拥有许多回忆的地方。 马上就是栖凤节了,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和白潋还在河边约会,她伤了白潋的心,自此她和白潋再也回不到以前的关系中去了。没有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已经整整一年了。 眼泪汹涌而出,她感到寂寞无助,云开,你在什么地方,云开,我真的好想你啊。不知道接下来的行程中还会遇到什么事,现在才刚开始啊! 船越行越远,鸣凤渐渐看不到了。司樱的眼泪才渐渐止住,她明白现在不是哭得时候,她必须打起精神,振作下去。 不归看着那个站在甲板上哭得快要断气的女人,这真的跟整天骂她的凶女人是一个人吗?这样的她看着让人觉得心疼,让人想保护。 船每到一个港口都要停一次,不断的有人到了下船,又有人登船,看来司樱和不归这样从头做到尾的客人只是少数。 坐船真的是一个好办法,速度快又省事。第十天的时候,已经快要到镇南王管辖的地界了。 这天司樱正坐在甲板上晒太阳聊天,这是船上唯一的娱乐活动了。她挺着个大肚子,正津津有味的听船上的一个人说话。 这人年纪约莫四十来岁,长得精瘦,据说她以前是个说书先生,祖籍缅因,这些年一直在京城说书。 “大姐,既然你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又为何要回家去呢?”听见她带着夫郎回家司樱很是好奇。 “大妹子,一看你就没去过京城,连最近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京城啊,如今那位管着,我们这些说书的都不敢随便说了,深怕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就株连九族,京城现在啊,是人心惶惶。老百姓都说京城的天啊,要变了。” 这些司樱自然是知道的,那位的狠戾她也有所耳闻,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害怕她,那跟她朝夕相处的云开怎么办,该有多危险? “我还听说灵雨皇女前段时间突然不明不白地死了,灵雨皇女是当今女皇唯一的女儿,女皇年纪也大了,怕是再生不出来女儿了,看来女皇要绝后了。” “你胡说什么,谁说母,说说女皇绝后了,她不是还有一个皇子吗?” “那皇子能做什么,从小娇身惯养,就算日后继承了大统,你还指望他有什么作为?” “不归,你不好好在自己房间待着,跑出来做什么?大姐,这是我弟弟,年纪小,他说的话还望您不要往心里去。” “嗨,我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不过你这弟弟知道的还挺多,听说那小皇子最近也不见了。本来是送去行宫养病的,谁知却不见了,怕是被贼人掳走了。顾忌皇家的颜面,这事才没有声张。听说睿王已派人悄悄地找了。” 司樱实在有些好奇,这么隐秘的消息,一个说书人如何得知。“大姐,您不会是哄我们姐弟开心吧,这样的消息您再怎么灵通也不可能知道吧?” “小妹,不瞒你说,我是听我宫里的朋友说的,绝对假不了。” 下午,船靠岸到了明溪,司樱拉着不归下了船,她不打算再坐船了,坐船太显眼。 陆路虽然辛苦些,但路上人烟混杂,要找出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再说现在到了明溪,在往前过一个城就能到达缅因。 到了明溪,风土人情明显的就与京城,鸣凤不同了。大街上混杂着许多外族人,大多是来做生意的,穿的花花绿绿,十分华丽,人们穿的衣服也很少,男人也有打着赤膊的。 不归见了,一个劲的骂他们不要脸,司樱听着就只是笑,这个不归,把他折腾的如此惨,他越不开心她就越开心。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司樱想出城大概是不可能了,所以找了家客栈先住了下来。 晚上,司樱找了个大夫,最近奔波劳累她真怕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大夫把了脉,又开了几副安胎药,肚里的孩子很好,很健康,只是司樱由有些气血不足,大夫又吩咐她徒儿拿了阿胶红枣,嘱咐司樱平时一定要注意饮食,多吃些有营养的。 司樱付了诊金,发现自己带的钱竟然已经用完,于是打算找不归拿些钱, 谁知道不归这个蠢孩子,竟然把装银票的衣服丢掉了,丢在船上了,司樱顿时觉得无能为力。她一开始就该把钱要过来自己保管的,不怪不归,谁让他傻呢? “姐姐,现在该怎么办?我们没了钱,客栈的人是不是会把咱们赶出去?”这他到清楚的很看来也不至于傻到家了。 她摸摸脖子上的红绳,那上面系的玉佩是云开给她的,玉佩一共两块,合在一起才是一整块,她一块,云开一块,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不论多么困难,她都不会把这块玉卖掉。 有了,司樱一把拉过不归,在它身上找了找。果然找到了两块玉佩,一个金项圈,看来他们的吃住有着落了。 第二天司樱去当铺用玉佩换了银票,总共换了三千两,司樱知道这两块玉的价钱应该远远不止这些,但她也不想与老板计较,免得惹祸上身。 租了马车,司樱挑了个看上去最老实的车夫,又买了路上的一些必须品,就上路了。 一路上为了司樱的肚子和安全考虑,他们走的是较为平坦的官道,车速也不是很快,这样一天虽然赶不了多少路,但到底周到些。 赶车的师傅很有经验,总是能在天黑之前到达城镇,所以一路走来他们好歹住的都是客栈,没有风餐露宿过。 不归大概是因为弄丢钱的事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吧,这回再上路,他也没怎么挑剔,只是默默地接受,司樱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还不是她教的好,当然她忘了,其实她比不归大不了几岁。 当然她真正的儿子还在她肚子里躺着呢,这半个多月来,孩子长大了不少,也调皮了许多,没事就爱在她肚子了活动身体,来个跳跃运动。 这不,不归看着她肚子一起一伏的感到新奇和惊叹,“这是胎动,很正常的。”司樱解释道,“我还以为孩子没生出来前都是不会动的呢!” “孩子虽然在母亲的肚子里不能说话,不过他可以听见外面的人说话,我们说的话他都能听见。” “我是不归,你要记得我哟!” 司樱笑笑,坐上马车的第十天,司樱他们终于到了缅因城,街上车水马龙,行人来来往往,如果说之前的清溪还只是有些异族人的话,这里简直就是花花绿绿的洋人街了。 司樱并未住客栈,给车夫结了车钱,她与不归也该各走各的路了。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这位小皇子此行的目的地应该是镇南王府。 第38章 故人重逢 威严的镇南王府就在眼前,不归有些忐忑。他呈上一封信,不一会立马就有人将不归请了进去。 司樱挥挥手,算是就此与他别过了。不归很紧张,万一镇南王不接见他或者不相信他怎么办? “你是说你皇姨,眠琴,她一直在给你母亲下药?控制你母亲?” “正是,我父亲虽然发现了这件事,但奈何他人微言轻又在朝中无依无靠,只能命我来缅因,将此事告知姨奶奶,求您为东凤的百姓做主!”说罢,不归跪下了。 镇南王看了一眼,并未回答他。 她一生争战沙场,与自己的皇姐风姿妍并肩开创了东凤,她甘愿永不回京,为皇姐镇守边疆,只为了当初的一句承诺。如今她年岁已高,万事都有力不从心的感觉,若是此时回京,岂不毁了她一世英名。 “你可知我与你皇祖母有怎样的恩怨?” 不归摇头,他出生时皇祖母已经年迈,很不喜欢热闹,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能见祖母一面,更别提他这位从未见过面的姨奶奶,怎知她们姐妹二人的恩怨? “罢了,我就讲给你听听吧,如果我不说,怕是没人会知道了。皇姐长我将近二十岁,她起义时我才十五岁,跟着她征战沙场,出生入死。有一次我险些连命都丢了,是皇姐硬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都说皇家没有真正的姐妹情,我看并不是,后来我们同时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准确的说是我喜欢上了皇姐的夫郎,他当年才二十岁,倾国倾城。皇姐知道我们的事情后很痛苦,她当时已怀有身孕,但她还是放我们离开了。我在她面前发誓此生永不进京,誓死守卫疆土。在江山和美人只间我选择了美人,皇姐,选择了江山。” 她突然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目瞪口呆的不归,“我想你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他便是传说中早逝的皇夫,自他之后皇姐再未立后。有选择,就意味着有痛苦,他分不清他究竟爱我们哪一个,跟我回来后郁郁寡欢,不到两年,真的逝去了。不归,你跟他长得很像。” “您不能这样,我姐姐无故溺水,她水性不好,因此不会去游泳,怎么会突然掉到水里?睿王把持朝政,却不公正,她性格暴躁,心中无爱,根本不适合做女皇,我母亲虽然优柔了些,但她勤政爱民,若不是被睿王的花言巧语所骗,她本该是一个好皇帝的。” “眠风怎样,眠琴怎样,她们都是我姐姐的孩子,在我眼里,谁做皇帝都一样。”说完,镇南王便离开了。 不归陷入了绝望中,他与父亲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镇南王身上,谁知会是这样的结果。 风绮月不知怎的,自己竟会讲那么多的话跟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孙子,也许是他与他少年时太像了,一样的圆嘟嘟的脸,一样纯净如水的眼睛,她今天已经回忆的太多了。 这太平盛世,任她怎么折腾,都翻不出天来,她也该歇歇了。 最近她收到太多封密信了,不管是朝中大臣的也好,还是来自睿王身边人的也好,照这样的趋势看下去,没有多久睿王自己就该下台了。 这边京城果然有了动静,女皇突然病危,临终前写了传位诏书,竟然将皇位传给了正在漠北北巡的睿王殿下,女皇的亲妹妹。 睿王殿下听闻女皇驾崩,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在女皇的灵前哭得断了气,后又亲自守灵,做的比当初的女皇不知强了多少倍。 虽然不解女皇为何将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妹妹,而不是自己的儿子,但木已成舟,朝中就是再有人反对,也无能为力了。两个月后,睿王登基为帝,史称厉帝。 皇宫,新登基的女皇躺在这张她母亲,姐姐都躺过的龙床上,渐渐发出不可抑制的笑声。她风眠琴终于做到了,终于大权在握。母亲,你的眼里不是一直都看不到我么,怎么样,我取代了你最疼爱的女儿,还亲手把她送上了黄泉路。 哈哈哈哈哈哈,偌大的寝宫里传来女皇阴森的笑声,值班的小侍吓得发抖。 其实她痛恨所有人,尤其是皇宫里的人。这里人人都是肮脏的,没有谁是干净的。 她想起他可怜的父亲,为了一点过冬的木炭去低声下气地求总管,她想起宫里的小侍总是对她冷眼,总是在没人的地方打她骂她,说她是女皇无意间下得种,说她的父亲连小倌都不如,勾引女皇才有了她。 这些她都可以忍,因为她相信父亲不是这样的人,他总是那样安静,温柔,眼神纯净。她也相信母皇只是太忙了,等她有空的时候自然会来看她。 可是她永远也忘不了十岁那一年,那一天,她的父亲死了。 那是个下雨的夜晚,电闪雷鸣,她害怕不敢睡,来到父亲殿中,她推开门就听到奇怪的声音,等她在往卧室走去,看到父亲趴在桌上,他身上是宫里的大总管。 她尖叫出来,一道闪电劈进来,照亮了父亲惨白的身体和她惨白的脸。 第二天,父亲吊死在卧房里。 她十五岁出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人。大总管落到她手上,她并没有把他一刀杀死,她慢慢地折磨他,一点一点地摧残他,她要他尝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现在她成为了这里的主人,要把所有令人恶心的男人杀掉。 纪云开升了官,做了御林军的统领,这正是他想要的。镇南王还在观望中,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只要他纪云开掌管了京城的命脉,他就绝不会将皇位交到任何心怀不轨的人手里。 他站在城楼上眺望,樱樱,几个月了,你到底在哪里? 司樱缝完最后一针,满意地拿起自己做的小衣服看了看,她快做母亲了,现在连脸上都洋溢着幸福。 来到缅因已经两个多月了,她打听了所有的商铺,就是没有打听到姓白的掌柜,最后她放弃了,也许白潋根本就不在这里,他应当在清溪还是什么靠南的地方。 司樱现在租住在一户人家里,这家只有一位婆婆带着孙女独自生活,房子就在街后,交通方便,也很安静。 她选择住在这里还有一个原因,张婆婆会接生,司樱给了足够的钱,张婆和她孙女会照顾司樱直到她做完月子。 张婆婆为人很和善,她孙女今年十二岁了,很是听话乖巧,司樱打心底里喜欢这祖孙二人,三人吃住都是在一起,司樱吃什么,她二人就吃什么,过得像一家人一样。 司樱感谢老天,不管她走到哪里,遇到的都是好人,都是帮助她的人。 这边不归住在镇南王府,自己的母亲去世了也不敢回京吊唁,只能穿衣戴孝,暗自垂泪。 他现在的身份太敏感了,若他回京,定会性命不保,自从睿王登基后就宣称他自己与人私奔了。他有那么不知廉耻吗?不过他倒是真的很想念陪他一路南下的司樱,不知她此刻在哪里。 白潋,在镇南王府应该叫风潋容,听不归要找一个叫司樱的女人,心里头吃了一惊。不归从小生活在深宫,他的生活应当与司樱八竿子打不着才对。他怎么会认识司樱,应当不是她吧? 他是镇南王的儿子,论辈分要长不归一辈,但两人年龄相差不大,因此很快就成为了朋友。 加上现在不归身份敏感,镇南王吩咐一概不许叫他皇子,就怕泄露了他的身份,所以不归不管他的辈分,他也不管他的皇子身份,二人很是要好。 “不归,你要我找的这位,司樱,年岁几何,相貌如何,哪里人士?” “我只知道她叫司樱,比我大不了几岁,长得花容月貌的,就是凶了些,脾气不好。至于她是哪里人我就不知了,我和她是在京城认识的。” 白潋一边听他说,一边在思索,会不会真的是她,她到京城去该是找他去了吧? “哦。对了,潋哥哥,她怀孕了,挺着大肚子,要是她还在缅因的话,应该很好找。”白潋本来有些期待,听到她怀了孩子,突然间就有如冷水浇在了他的心上,拔凉拔凉的。 司樱不知自己好好的躺着,也会有人找上门来,而且对方来头还不小,来自镇南王府。镇南王府嘛,还会是谁。 司樱自己躺着没动,可吓坏了张婆婆,着急地就要拉她起来。来人见司樱没有一点要起来的意思,有些生气了,“小妇人,你不要耽误了主子的时间,要不然主子们怪罪下来,你和我都担待不起。” “你镇南王府就是如此请人的,我今儿偏不去了,要见我就来找我。” “好一个偏不去,我倒要见见是谁,好大的口气!” 司樱浑身电击了一样,她翻身站起来,怎么会,怎么会是白潋。 白潋早不是当初那个清瘦的少年了,他头戴金冠,一身紫色华服,高贵清俊,只是他的脸上挂着司樱熟悉的浅浅的笑容,眼里还是那样温柔,“阿樱,我们又见面了。” 听到他这句话,司樱的眼泪忍不住,她明白他们现在的距离,不仅仅是身份,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高兴时难过时重逢时扑倒他怀里,再也不能拉着他的手闯世界了。 她背过身去擦擦眼泪,“当然,我是谁,自然是要人来请。” 白潋低低地笑,笑声清朗,“都快做母亲了,还是那么顽皮。” “潋哥哥,原来你跟司樱姐姐认识啊!” “岂止是认识啊,我们……” “大家都累了吧,屋里坐吧。”司樱招呼着,“阿潋,不知不归与你是什么关系,你又与镇南王府是什么关系?” 该装的傻还是要装,虽然她真不知道白潋的身份,不过她在路上对不归那样不敬,千万不能让他发现自己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阿樱,告诉你也无妨,镇南王是我母亲,不归他是宣帝的皇子。” 司樱连忙行礼,被不归拉住了,“司樱姐姐,你带我到缅因,你的大恩大德我还没报呢,怎能叫你给我行礼,以后你见了我都不许行礼。” 这天白潋与不归离开后,司樱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感叹世事变化,一年前他还是商人的儿子,受人指指点点,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混混,几年后他成为了尊贵的郡主,她成为别人的妻主,肩上担起了一份家的责任。 时间给你所渴望的,也会带走你珍惜的。 她与云开分开已经四个月了,这四个月来她与他失去了联系,她也不敢跟子凡联系。 怕对孩子不好,一直不敢太思念云开,只要一想他她就迫使自己去想别的事情,今夜不知怎么了,她格外的想他,泪水湿透了枕巾。 第39章 久别重逢的两人 风眠琴彻底发疯了,她登基后,变本加厉的残害忠良,每日不理朝政,在宫中杀人取乐,弄得京城百姓人心惶惶,传言女皇其实是妖,专门来祸害人世的。 夏炎已经在殿外率领群臣跪了几个时辰,可她们的皇帝似乎并不为所动,任由她们跪着。在这样下去,东凤国恐怕要亡国啊!夏炎先后辅佐了三位皇帝,作为宰相,对于国家,她身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陛下,夏丞相率领群臣已经在殿外候了好几个时辰了,说是有要事启奏。夏大人一把年纪了,”话还没说完,这位大着胆子传话的宫女已经被劈成两半了。 血溅了厉帝一脸,她却毫不在意,“一群老东西,都是我的奴隶,死了就死了,谁要是再来传话,下场就如同她一样!” 殿里跪着的宫女身抖如糠,头快垂到了地上,整个大殿一片寂静,厉帝扮着戏装,咿咿呀呀的唱着,甩起的水袖,影子像鬼魅一样。 夏炎长叹一声,“天要亡我东凤啊!”说罢,竟倒地不起,众人连忙查看,早已断了气。夏炎丞相一世忠君爱国,竟这样去了,人群里传来压抑的哭声。 泱泱大国,此时此刻竟找不到一个可以做主的人。 司樱这几日就要生产了,她之前害怕生孩子,真的到了生的时候她反而不害怕了,这是她与纪云开的孩子,她一定要平安的生下来,母子平安。 好在司樱怀孕期间坚持锻炼,生孩子的过程很顺利,从开始阵痛到破了羊水,司樱躺在床上不到一个时辰孩子就顺利地出生了。 “老天保佑,观音菩萨保佑,恭喜了,是位小公子。”“抱过来给我看看”,孩子的小脸皱巴巴的,红通通的,虽然闭着眼睛,但隐约可以看出来他的五官长得像父亲。 真好,云开,这是我们的孩子。 纪云开在京城这几日也是坐立不安,他有一种难言的喜悦,又有一种无形的担忧,前段时间,他的人终于打听到司樱去了缅因,他早该想到的,白潋在那里,司樱也应当去那里的。算算日期,司樱的产期就在这个月了,不知道她和好孩子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母子平安?还有一些事也是刻不容缓,如果确定了,他要立马去办。 “请问是司樱小姐吗?我是纪大人派来找您的,这是纪大人的亲笔信。” “他怎么样,在京城有没有危险?” “纪大人很好,他要我叮嘱小姐,此时缅因是最安全的,小姐千万不要回京,等到时机成熟了,自然会相见。” 司樱又何尝不知道伴君如伴虎,云开在那么一个疯子身边,叫她如何放心?她展开云开的信,读着读着,泪流满面。 “樱樱吾妻: 展信好,自京中一别,已有数月,每时每刻无不想念。樱樱可否穿暖,可否饥寒,都乃吾心头之所挂牵也!吾无力不能护汝周全,心中时时愧疚,若上天感念,吾愿已吾生换母子平安。人常道相思之苦,今方为尝之,既见卿卿,云胡不喜,不见卿卿,思之若狂。比翼鸟□□,连理枝不断,生生世世,永不相负。” 与司樱生了位小公子的消息一同传回京城的还有宣帝小皇子的下落,纪云开看罢信,放到油灯里烧了。 也该是时候结束这乌压压的朝堂了,他们东凤国该迎来一位明君,一位能为天下苍生着想的皇帝了。 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捂得一丝风不透。 出了月子,司樱终于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整个人顿时感觉神清气爽了。孩子现在已经能睁开眼睛了,一双像纪云开一样好看的凤眼,眼珠却黑亮亮的,极像一个人的眸子。 司樱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个下午,她认为很平常的下午,纪云开竟然找来了。 他一把抱住她,抱得特别紧,她也抱着他,舍不得松手。是啊,不管到哪里,他们总会相见的。 纪云开脸上长出了胡子,看得出他日夜兼程赶路,头发也是凌乱的,司樱笑话他不修边幅,他却又将她抱住,“为了你我怎样都愿意,难道我这样你就不要我了吗?嗯,樱樱?” “当然不会,不管你怎样,我都不会离开你,云开,就我们两个一辈子在一起好不好?” “好。”泪滴落到司樱的脖颈间,纪云开闷声回答。 如果不是院子里还有围观群众,司樱真怕她会亲上去的,毕竟是古代,还没有那么开放。 “云开,这是我们的孩子,你看,是不是很像你?”想得到感应一般,本来在睡觉的小家伙睁开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纪云开。纪云开抱起孩子,他看着这个他与司樱的孩子,心里升起自豪感,他做父亲了。 “你啊,是不是看到你父君来了,才醒来的?” “樱樱,你给孩子起了什么名字?” “我还没想好,打算先起个小名叫着,就叫大宝怎么样,以后我们生了第二个孩子,第三个孩子就依次叫下去,二宝,三宝,你觉得怎么样?” “这样不妥吧,毕竟他是男孩子,以后要嫁人的。” “没关系,只是小名而已,不会对他以后的人生有影响的。”想到司樱以后还要给他生第二个,第三个孩子,纪云开妥协了。以后司家老大名动江湖的时候,还得时刻提防着他母亲把他的小名叫出来,也是实力心酸。 晚上,司樱同纪云开去了他下榻的客栈,孩子不方便带过来,便依旧在张婆婆家睡。司樱与纪云开依偎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夜渐渐深了,“云开,我很对不住你,至今也没能给你一个名分。” “樱樱,我若是在乎这些,当初在鸣凤就不会与你发生关系了。” “那,云开,除了我以外,你有没有和其她女人?”司樱也是好奇心害死猫,她嘴上说着不介意,但一想到他有可能和其她女人在一起过,就有些嫉妒。 纪云开听到她问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女人果然一个德行,她怎么能质疑他? 司樱真是后悔,可话已经说出口了,就再收不回来了。“云开,我不是这样的意思,你不要生气嘛!云开,云开”,她从他背后抱住他,把头抵在他背上,低低地唤他,不知叫了多少声,他还是不转过身来。 “云开,这样贴着你,你的心跳听得好清楚哦!越来越快了。” “云开,你再不回应我,我就,我就轻薄你了哟!” 纪云开转过身来,把司樱抱在怀里,替她拉了拉被子,“把被子盖好,背上都凉了。”“你是我的夫郎,你以后专门管我的被子好不好?我每天一回来,就钻到你怀里,你就抱着我,我就不会着凉,不会生病了。” “越说越离谱了,且不说我每日还有公务,就是我闲在家里,怎么好每日都在床上等你,那我岂不成了,成了?” “成了什么?”司樱不依不饶。 “你知道的,就别逼我了。”云开的脸红了,司樱看着她,突然间有些明白了那些宁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帝王将相们的感受了,醉卧美人膝,原来真的很不错,烛火昏黄,纪云开眉目如画,眼眸含情,双颊生霞,“云开,你真好看。”着了魔一样,司樱爬起来,轻轻地吻上他的眉,他的眼,纪云开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最后她流连在他唇上,不肯离去。 渐渐蔓延到他下巴,喉结,锁骨,两只手也不闲着,纪云开衣衫大开,两粒嫣红若隐若现。吻得累了,司樱趴在他身上喘息。 撩拨完了,她倒好了,纪云开反客为主,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好戏才刚刚开演。春宵苦短,更何况他们又久别重逢,差不多折腾了一夜。 司樱一直睡到晌午才醒,赖了会床,才慢通通的起床穿衣服。有丫鬟提了热水进来,司樱洗了澡,换了衣服,纪云开方出现。 “去哪了?一大早就不见人影。” “去了趟镇南王府,我打算请不归皇子上京。”他二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云开,不归他能担此重任吗?”“只要他心系百姓,有什么不可以的?现在中南旱灾,百姓颗粒无收,国家的救济粮要是再发不下去,百姓就会活活饿死。” 她与纪云开本可以一走了之,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纪云开有责任,她也有责任。若是东凤的天下不保,国将不国,他们何以为家? “樱樱,等我做完这件事我就陪你浪迹天涯,再不问世事,可好?” “天涯之大,哪里可安家?云开,我们云游四方,在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就这样平淡的过一辈子,你说好不好?” “你到哪里,我就去哪里。” 在缅因待了不到两天,纪云开便启程了,这次不同的是他还带着司樱与不归。孩子太小,纪云开将他托付给了镇南王,由白潋照看。毕竟母子情深,司樱直到出了城还是眼泪汪汪的,纪云开也舍不得孩子,但他不会像司樱一样哭哭啼啼,为此司樱还误以为他不在乎孩子,一直跟他赌气。 缅因到清溪的水路并不好走,江水湍急,多有沉船,因此纪云开选择了走陆路到清溪,准备到清溪换乘轮船北上不归一辆车,司樱一辆车,纪云开则率领一小队人马保护他们的安全。 司樱因为心情不好,懒得理纪云开,她看到他多次骑着马在她车旁跟随,欲言又止,她只当没看见。 不知她的孩子怎么样了,她相信白潋,但是她不相信奶娘,万一她的孩儿把她忘了,反把奶娘当做自己的亲身母亲了怎么办? 女人想得就是多,这不司樱坐在马车上胡思乱想,竟想了一些根本不会发生的事。 纪云开感觉到司樱似乎有些不高兴(废话啊,能高兴起来才怪),但她又不像以往那般对着他哭,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哄她。就这样走了一天,司樱生了一天的闷气,天快黑了。 “纪大人,前面有家客栈,可是要在那里休息?” “通知所有人,务必在天黑之前到达客栈,全体休息。” “是。”那属下领命去了。 不一会司樱明显得感觉车速便快了,天黑之前他们顺利地到了客栈。 第40章 高处不胜寒 “司樱姐姐,我竟不知后面马车上的人是你!”不归一下车看到司樱,激动地跑过来,“难得皇子殿下还记得我,我真是三生有幸啊!”说罢,她看了纪云开一眼。 “我不是说过你见了我不必如此见外吗?怎么司樱姐姐,你忘啦!”“我没忘,不归,你最近过得好吗?”两人边说边走。倒像一对似的,把纪云开落在后面,闷头跟着。 “对了姐姐你怎会在此,你的孩子呢?”不归好奇地问道。 “纪云开是我的夫郎,孩子我托付给你的叔叔白潋照顾了。” “我就说是谁呢,原来是他呀,论相貌也算过得去吧!论人品嘛,还是要问风眠琴了,毕竟纪大人在她身边的时间可不短啊!”说着,朝身后的纪云开瞥了一眼,纪云开听到这话,脸刷的白了。 “不归,云开是我的夫郎,他好不好也是由我来评判,用不着你来提点。”司樱很是生气,不归说话太没分寸。 “姐姐,我说错话了,我像纪大人赔不是就是了。纪大人,多有得罪。” “微臣不敢当,我妻主说得话还望殿下不要往心里去,她一向没有什么尊卑观念。” “我知道,我就喜欢她这样,大家自自在在地说话多好,非得点头哈腰的,才叫守礼吗?” 三人选好房间,又下楼吃饭,吃饭的时候纪云开本来是站着的,司樱看着别扭,看了不归一眼,有他还真是麻烦,以后吃饭就在各自房里吃,她要和云开好好吃饭。 “纪大人,你也坐着吃吧!这里不比京城,不必一切都照着规矩来。” “那就多谢殿下了。” 纪云开不断的往司樱碗里夹菜,不归看到了,也往她碗里夹菜,不一会她碗里的菜就像小山一样堆积起来。 “殿下,您不要给我夹菜了,我碗里的菜已经够吃了” “姐姐,在去缅因的路上是你一直在照顾我,一直给我夹菜,你还记得有一次我想吃虾,你就剥给我吃,一直到我吃饱为止,这回换我照顾你了。” 司樱在心里大喊冤枉,有一次这小子一天一夜不迟东西,第二天突然说想吃虾,她叫人做了虾,他却又嫌虾壳难剥,不吃了。她为了不让他饿死,才帮他剥虾的。现在怎么听起来像是她对他多好似的,不对味了。 “云开,你不要给我夹菜了好不好? “那怎么行?”纪云开黑着脸,嘴上却挂着微笑,“你是我的妻主,照顾你是我的责任。”看他这表情,司樱就知道完了,晚上她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晚上司樱本来想以太累了为借口,自己住一个房间的,纪云开说太累了他刚好替她按摩,边说边把她推进了房间。 洗过澡,司樱有些忐忑的来到床边,纪云开歪在床上看书,看到她便一把把她拉进了被窝。 “妻主哪里不舒服,为夫替你揉揉。” “没有哪里不舒服,云开,咱们还是赶紧睡吧,明天还得赶路呢!” “我竟不知道妻主跟不归皇子关系那么好,好到一口一个姐姐,好到坐到同一张桌子吃饭,好到喂他吃饭。” “我哪有喂他吃饭,我明明只是帮他剥虾而已!”这不是不打自招吗,司樱又上当了。纪云开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她。 “云开,我明日不会再跟他一起吃饭了,也不会再让他叫我姐姐了,我以后一定和他保持距离。我举双手发誓!”云开,云开,看我真诚的眼神。 纪云开一挥衣袖灭了灯,保持距离,她以为他还会让他们再接触吗? 第二天不归果然很热情地邀请司樱与他同坐一辆车,司樱拿出了她的杀手锏,“殿下出宫以来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不怪我提醒,殿下一个未婚男儿怎么敢邀请女人与自己同坐一辆车呢?殿下以后还是与我保持距离,这样才好。” “是不是纪云开跟你说了什么,你才这样说的,我还以为纪大人光明磊落,没想到也会吹耳边风啊!” “不是,殿下,我真的觉得殿下变了太多,变得太随性了。” “随性不好吗?你从前不是总跟我说做人就要随性,还说我太刻板了,我现在是在照你说的做啊!司樱姐姐,我很失望。”说罢,不归眼中似乎有泪光,不过他很快放下了车帘。 司樱愣住了,是啊,在她还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她总是想叫他放松些,活得自由些,可她忘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有人活得轻松,那么有人必然会活得累且无奈。 不归他天生是要承担这份责任的,她不该改变他。尤其不归接下来要面对的,他可能再也随性不起来了吧! 队伍走了几天,不归总是沉默着,没有对她说过话。就在他们要换乘船的时候,等在岸边的时候,站在前面的不归突然回了头,冲她笑了笑,“我想了几日,你带我去了缅因,要没有你我可能连行宫后的山都走不出,白潋算是你的弟弟,他又是我叔叔,以后我就唤你姑姑吧!” “好。”无形中司樱又多了一个亲人。 乘船果然快了许多。加上他们坐的又是战船,用日行千里来形容都不为过。越到京城,司樱就越紧张,怎么没回进京都是这样的心情。他们的船提前靠了岸,不归的身份现在十分敏感,所以一切只能秘密进行。 李薇早安排好了京城事宜,她当初假意投靠睿王,除了挖出睿王的心腹外,还找到了睿王给宣帝下药,淹死皇女的证据,这些足以把风眠琴赶下皇位。 不归司樱一回京城,便住进了尚书府。这里才是最不被怀疑的地方,既然不归皇子已经到了,那么计划可以开始了。东凤国的命运就掌握在她们几人手里了,李薇抬头,傍晚的天红似火烧,她的心也如同这天一样焦灼躁动,不过过了今晚皇城的阴霾就该结束了,她们已等了太久。 第二天夜里一切准备好,纪云开率领禁卫军把守皇宫,看似严密守卫,实则将皇宫重重包围,就是一只鸟也飞不出去。女皇的寝宫内已经空无一人,除了女皇自己还在饮酒作乐。 兵部尚书李薇等率领群臣跪在殿外,女皇身体欠安,下诏命全体大臣在女皇寝宫外侍疾,虽然是深更半夜,也用不了那么多人,但凡是接到圣旨的人连一刻都是不敢耽误的,甚至很多人在马车上穿衣,有家住的远的人也是骑着马,大家都恨不得早点到,怕自己成为最晚的人。没有人怀疑圣旨的真实性,这还得感谢厉帝,感谢她平日里疯子一般的作为。 众臣乌压压的站在瑟瑟冷风中,却连一句言语都听不到。因为谁也不会知道,按照厉帝的性子是不是下一个死得人就在她们中间,现在只能祈祷千万不要叫自己进去。 看来一切顺利,李薇满意地点点头,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知纪云开那边会不会顺利。 “云开,你原来一直都在骗我?”厉帝厉声指责到。 “风眠琴,你现在只要写下退位诏书,就能全身而退,安享人生,一辈子衣食无忧。” “全身而退,纪云开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我写了退位诏书,你们还会让我活着吗?” 不能再拖下去了,纪云开使了眼色,守卫立马就将风眠琴按住,将写好的诏书摆在她面前,明晃晃的刀抵在她脖子上。 “你不写,马上就会死,写了,还会有退路。风眠琴,你自己选择吧!” “和哈哈哈哈哈哈,该死,都该死。”风眠琴签上自己的名字,又拿出玉玺,按上印章,圣旨很快被送了出去。 这晚注定不平凡,就在这晚东凤国迎来了建国以来的第一位男皇,重明帝,也开启了东凤百年强盛的篇章,史称重明之夜。人们将铭记这晚,感叹发动宫变之人的智慧,可惜他却不知去向,隐匿在红尘中,再难寻觅。 沉重的殿门终于打开,不归一身龙袍,威严庄重,大殿里的光明晃晃的,此刻的他耀眼的如同天上的太阳。 众人惊讶的同时司礼太监开始宣读圣旨,厉帝自愧昏庸无能,残忍暴虐,弑姐杀侄,上有违天地人伦,下有违君臣纲领,罪不可赦,退位于先帝唯一之子,不归皇子,即刻登基。而厉帝自己,在写下退位诏书后饮毒酒自尽了。 李薇率先喊道:“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跟着喊万岁,声音响彻天际。 “重爱卿平身!”终于坐上了他从小渴望的位置,不归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颤抖,不,他可以做到,他要让从来都不正眼看自己的祖母,母亲,从来不相信他的人看到他会做得比谁都好。李薇的声音将不归拉回现实。 “陛下,这里有一份祸乱朝纲的乱臣贼子的名单,还请陛下过目!” 不归扫了一眼,侍卫从众位大臣中拖出两人来,当众斩首,不归这么做,只是杀鸡儆猴罢了!当今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名单上的这些人说白了也都是各为其主,把她们全杀了,于他有何益? “众位爱卿,朕才登基,还望众爱卿辅佐在朕左右,共同治理万里河山,开创东凤盛世。” “吾皇仁爱,臣等定誓死效忠,为国鞠躬尽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归听着这整齐地声音,心里已转为平静,他原以为万人之上是多么荣耀,今日才知道万岁原来代表孤寂,高处不胜寒。 东方,一轮红日跳出山峦,冉冉升起,晨曦中不归的脸变得棱角分明,沉睡的京城正在慢慢苏醒。 “陛下,办妥了。”他聪明地改了称呼,圣旨已写好,殿下就要成为陛下了。 “纪爱卿,你今日立了大功,朕不会少了你的封赏。” 纪云开跪下,“臣早已说过愿意携妻儿归隐田园,望陛下恩准!”没有回答,纪云开抬头,看到不归穿着龙袍往外走的背影,权力是一条不归路,而他正走向权力的顶峰。 刚才内殿发生了何事,他想皇帝已经猜到了,再想脱身怕是难了。 前一刻的内殿。 看到风眠琴如此配合,纪云开松了一口气。她今晚竟一点不疯,清醒的很。 “云开,我写了圣旨,你会放我走得对不对?”她披头散发,留着眼泪,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此刻她的模样多么惹人怜爱啊,多么像以前的她啊,毕竟是自己曾经喜欢了十年的人,要他杀了她,纪云开做不到。 “云开,你看我现在一无所有,我只想好好地反省,一个人浪迹天涯,这样的我还能威胁到谁?云开,你就成全我吧!” “你走吧,永远不要再回来了,我若是再见到你,必定会杀了你。” 就这样因为他的一时心软,本应死掉的厉帝顺着皇宫密道逃走了。 第41章 死灰复燃 重明帝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便震慑了群臣,树立了威信。 皇帝虽然年轻,但治理国家的经验却是不少,这主要归功于他从小的学习,有些人在某些方面生来就是有天赋的,不归虽然是个生活白痴,司樱这样想,但是皇帝做得确实是不错的。 小曼已经被接到尚书府生活了一段时间,虽然她的母亲是那位,又是在强迫的情况下怀孕的,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李薇作为孩子的外祖母,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外孙流落在外,无人看管? 霁雪虽然之前虽然很是厌恶这个孩子,每次看到她他就会想起自己曾经被风眠琴下药强迫的事情,想起自己为了母亲的计划嫁给她的事来,他对这个孩子没有爱。 可是自从小曼被接过来后,他有一次无意间看到小曼呆呆的蹲在地上数蚂蚁,看到他过来,她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父亲,他本来想躲开的,但看到她眼中的渴望,他的内心瞬间被柔软击中了。 是啊,这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不论她的母亲是谁,她身上都留着他的血,他怎么可以那么自私,把自己对风眠琴的恨全都强加在孩子身上? 司樱已在尚书府住了几日,由于没什么认识的人,这几天都过得无聊极了。 这天她正坐在池塘边喂金鱼,有仆人上前来恭声说道:“司樱小姐,我们大人请您去书房一趟。”来了好几日连尚书大人的面都没见着,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倒也不甚在意。只是今日怎会突然要见她? “小女子司樱拜见尚书大人。”不卑不吭,沉稳大方。 李薇扫了一眼,果然不错,虽然年纪是不大,做事却是周全,姐姐晚年有这么个孩子陪伴,心里应当是高兴。 “你客气了,纪大人与我共同谋事,为东凤国立下大功,他的妻主我理应以礼相待,坐下说话吧!” 司樱笑了笑,有小丫鬟奉上茶,司樱端起来抿了一口,茶倒是很不错。 “司樱,你可记得李珍?”李薇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了来,司樱端着茶的手一抖,热茶烫到了手都不知道。怎么能忘记,怎么会忘记,像母亲一样的人。 “李大人能让我进这尚书府,想必是连我的祖宗十八代都调查过了,您说我是记得呢还是不记得呢?” “司樱,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李珍是我的亲姐姐。当年我们姐妹二人因为一些矛盾,大吵了一架,后来她便离开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原来就在离京城不远的地方。看到她把你视作亲闺女,我很欣慰,她也算是有了一个家。” 司樱强忍着眼中的泪,“我想知道李婶是怎么死的?” “那天她去找白家当家白漓,去的路上她发现有人跟着自己,于是她将凶手引到了河滩里。再后来的事你应该知道了。” 原来李婶为了保护自己,将危险引开了。“这件事跟白家有没有关系?”紧皱着眉头,如果真的跟白家有关系她该怎么办?她往后该怎么看白潋? “这你不需要知道了。” “那就是有关系了,对不对?”司樱站起来,情绪有些失控。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两个都是她在乎的人。可为什么白家要置李婶于死地? “我姐姐知道了白家的一些事情,她本想以此威胁白漓,让他不要打你的主意,谁知道白漓先下手了。不过他的儿子跟他并不是一类人,他很单纯。这件事他并不知道。”司樱觉得自己像是被命运捉弄了,她像母亲一样对待她本来要养老送终的人死于非命,她却不能报仇? 白潋,原来上天早把你我的命运安排好了,做不了夫妻,连亲人都做不了,相见争如不见,阿潋,我们往后不要再见了吧! 只要这样我才能原谅我自己。 是该走了,司樱打算去看看小曼。来了这么久,她连小曼的面都没见着,这次她提出要求,负责照顾她的丫鬟终于带她去见小曼。 司樱站在远处看着,小曼在花园里扑蝴蝶,跑得满身是汗,却恢复了一个孩子的天真娇憨,脸上带着淡淡地微笑,她此刻多么想自己的孩子,不知大宝现在怎么样了。 突然小曼摔倒了,司樱着急地跑上前去,正要扶起小曼,却有一个人比她更着急,已经先一步抱起了小曼。 司樱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愣住了。一身白衣,冷若寒冰,却自有仙风道骨,宛若九天谪仙,高贵不敢直视,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原来是霁雪公子,我叫司樱,之前有幸照顾过小曼一段时间。” “我知道你,多谢你之前对小女的照顾,你是家母请来的贵客,还是不要到处走动,免得发生危险。”说罢,便抱着司樱离开了。 这是在怪她接近小曼了,不过只要小曼有人疼,她就放心了。 “爹爹,你为什么不要我跟司樱姐姐说话?” “你怎么叫她姐姐,你不知道她与你纪叔叔的关系吗?” “她与纪叔叔情投意合对不对?是这么说的没错吧!”小曼眨眨眼睛,可爱极了。 霁雪被逗笑了,“是这样说的,小曼以后见了她不许再叫姐姐,要叫婶婶。” “嗯!” 霁雪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她还站在原地,真是个呆子,纪云开怎么会栽在她手里? 纪云开也是个不错的,想当初在京城就快与他齐名了,要不是他身份更高一层,指不定谁做京城第一美人。 以前不懂事,他与纪云开总是明里暗里地比较,他剑术武功胜他一筹,他就在诗词歌赋上用功,总算把纪云开比下去了。不过看纪云开的妻主,就是个花瓶而已,他和纪云开还是打了平手。 司樱自然不知道纪云开与霁雪之间的这些事,下午她便搬到了纪云开的住处,这院子还是纪云开做禁卫军统率的时候分给他的,两进两出,不大不小,住着刚刚好。晚上纪云开回来了,他现在暂时还是做禁卫军统率,因为一时找不到替代他的人。 “云开,我下午在尚书府见到霁雪公子了,他果真名不虚传啊!长得跟画上的神仙似的。”说着无意,听者有心,司樱本来只是想跟纪云开交流一下见到美人的感受,却忘了纪云开本身也是个美人,只要是美人,自然就会存了攀比的心。 “你觉得他长得跟神仙似的?既然那么美,怎么不娶回来,天天放在家里看,省的我们这类粗人污了你的眼睛。” “云开,我只是看看,没别的意思,以后我绝对不会再提他了,我对天发誓,我对他绝没有非分之想!” “哼,你都不知道对天发过多少回誓了,小心有一天被雷劈死。” “云开”,她抱住纪云开,等京城的事情了结了,我们就去缅因把大宝接回来,咱们一家三口去隐居,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好不好?” “京城的事情应该就快了结了,到时我就辞官,陪你们母子好不好?” “好。” 纪云开你说一定会找到我,可为什么你食言了? 司樱站在亭子里,人比黄花瘦。 一年前,本应死掉的厉帝却突然出现在漠北,串通蛮夷部落,组建了一只将近十万人的部队攻打京城。她的目的不在帝位,她想做得是毁掉东凤。一时间措不及防,风眠琴的部队快要打到京城,重明帝御驾亲征,任命纪云开为大将军。司樱偷偷跟着去了,尽管纪云开不允许,但也是无奈地留下她。 “风眠琴给这些蛮夷抛出的诱饵是整个东凤,她们以为拿下东凤的皇城,整个东凤国就唾手可得了,实在可笑。陛下,风眠琴手下的人虽然不是乌合之众,但也没必要太在意,我有一个计策。”司樱说道。 大军驻扎在京城外已有三日了,风眠琴的部队都擅长游击,神出鬼没,换着地方搞破坏。不归与纪云开简直一筹莫展,司樱看到二人为此伤神,才决定住他们一臂之力,也不知道她的方法可不可行。 “哦,姑姑有什么计策,快快讲来!” “陛下,自古打仗打的都是士气,说白了打的就是心理战。陛下只要放出流言,那么她们的队伍将不攻自破。” “流言还能抵得过千军万马?你仔细说与朕听听。” “陛下,我的计策有三步。第一步,只要在各个队伍中间传风眠琴其实是在利用他们,借他们之手重回皇位,一方面风眠琴能够夺得皇位,另一方面又能趁机铲除北漠的隐患,风眠琴用的是一石二鸟之计。到时候各个部落领袖自然会怀疑风眠琴的用心,风眠琴再派遣起来怕是不会那么顺手了。第二布,等到他们乱成一锅粥的时,咱们再取了风眠琴的性命,群龙无首,自然也就兴不起什么风浪,做鸟兽状而逃了。第三步,就是招安,日后再说吧!“ “樱樱,你的意思是放过这些蛮人,任他们胡作非为?如果这次不给他们教训的话,恐怕他们会卷土重来。” “打来打去,何时是个头?不过云开你说的对,若想招安,必先让他们见识到我们东凤的实力,将他们打怕了,才好招安。” 于是,没过几天,风眠琴就发现,各个部落首领开始不受她控制了,大家不再是同一个战线的战友,而是各怀心思,各有各的打算。 “东凤王爷,您要我的队伍从正面攻城,谁都知道正面进攻的损失是最大的,我直接说我不愿意。自打开站以来,我已经损失了几百个手下,我不能再冒这个险了。” “布唯可汗,谁都知道您的财富和军队可都是最好的,您要是冒不起这个险,那我们是更不敢了。”布唯看了一眼帐篷里角落里说话的人,原来是铁依洛,这个人一向对她毕恭毕敬,今日竟敢当众反驳她的话,看来真是不把她布唯放在眼里了。 铁依洛说完后立马就有人附和,于是当晚的谈话不欢而散,第一次,风眠琴的队伍停止了进攻。 消息传来,不归很是高兴,连寝衣也没换就来到了纪云开帐中,迫不及待地想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纪云开,谁知纪云开起了大早,去巡查军队了,帐中只有睡得娇憨的司樱。不归看着屏风后司樱的睡颜,忽的就止住了脚步。原来女孩子安静下来是这样子,她们原本就柔弱,虽然地位高于男子,但却处处需要男子保护,睡着的司樱看起来小小的,让他很想搂在怀里,护她一世周全。 不归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慌忙转过身来,看到纪云开站在帐中,见了他跪下来行礼。 “云开,我有一个好消息要与你说,谁知你不在,帐中只有姑姑。” “陛下可是要告诉臣,风眠琴那边已有麻烦了!” “什么都瞒不过你,看来姑姑的计划奏效了。” 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就如同司樱预料的一般,布唯率领自己的队伍退出了,临走时还偷袭了铁依洛的军队,带走了她几百匹好马,她这一走,许多人就按捺不住了,纷纷离开了风眠琴。铁依洛吃了哑巴亏,却不敢对布唯怎么样,她原先就在仗势欺人,谁知风眠琴根本靠不住,在草原人心中没有威信可言,她后悔得罪了布唯,又暗暗地生了恨意。 许多队伍其实并没有走远,她们都在观望,好不容易到嘴的肥肉岂能轻易放弃?现在按兵不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合适的人再将她们联系到一起。当然那个人仍然很可能是风眠琴。 这几天风眠琴也在到处游说,她早已觉察出异样,因此打算击破谣言,卷土重来,在她的劝说下,又有人回到了她的阵营。再这样下去,可能要前功尽弃。看来到了必须实施第二步的时候。 第42章 对不起,我还是爱她 司樱想到荆轲刺秦的故事,当然风眠琴比起始皇来差的远,也正是这样,这次的刺杀计划必须成功,他们必须派出一个绝顶高手,人不知鬼不觉地接近风眠琴,杀掉她。 “我去吧!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因我而起,自然也该在我手里结束。” “云开,我不许!” “樱樱,我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没有人比我更熟悉风眠琴。”风眠琴为人十分狡诈,据说她在漠北一直一身黑衣,无人知道她的真实相貌,也没有人知道她具体住在那间帐中,她的帐篷就是个摆设。尤其塞外穿黑袍的牧民很多,所以如果不是熟悉她的人别说杀她了,就是找到她都很难。 “我是你妻主,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司樱拿出了妻主的姿态,想让云开改变主意。 “你不是我的妻主,我们没有成亲。” 听到他如此说,司樱心里有些疼,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司樱还是伤了心。“既然我不是你妻主,你要做什么事也与我无关了。”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纪大人,委屈你了!”不归微笑着说。 “这是臣应该做的!” 尽管心里千般万般不愿意,司樱还是要送纪云开走。子夜,纪云开就要出发了。司樱有那么多想说的话,此刻却怕他分心而生生的压抑住了。没什么可交代的,站在自私的角度上,司樱只希望他平安,活着回来。她的计划竟是把最亲密的人送到最危险的地方,如果云开出了什么事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云开,一定要回来见我,我和孩子等你!一定!” 纪云开没有回头,他点点头,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如果司樱知道纪云开最后留给她的只有那一个背影,她一定要走开,一定守在那里,直到他回来。她一定不要跟他赌气,不要说那些伤人的话。 风眠琴死了,很快她所聚集起来的队伍不攻而散,重明帝率领大军几乎将所有聚集在北漠的蛮夷歼灭,这一战使得北漠人元气大伤,再也不敢挑衅东凤,东凤的北边国境平静了长达百年之久。 “陛下,穷寇莫追。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是彪悍的草原人。咱们放她们一条生路,定能换来和平相处。” 云开还没有回来,风眠琴被杀的消息传来,已经整整半个月了。这半个月,司樱努力地不去想他,不往哪个最坏的结果想,她相信他一定会回来! “朕即日便下旨。姑姑,如今战乱已平,大军该班师回朝了!” “陛下,朝中不可一日无君,陛下是该启程了。至于我,就不与陛下一路了。” “姑姑”,不归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惜,“朕已加派了人手,无论如何都会将纪大人带回来!你且放心,跟我回去吧!” “他自己可以回来,不需要什么人带他回来!”司樱吼道,她的感情已近乎奔溃,理智早都荡然无存了。 不归的手紧紧攥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已经半个月过去了,如果他真的没事,为何不回来?显然司樱不想听到这样的回答,他也只能看着她欺骗自己,假装纪云开还在的事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纪云开如果真的死了,他只要找到尸体,司樱应该就会死心了。 司樱躺在纪云开帐中,她已经三天未进水米了。自从不归说要回去后,她就把自己关在这里,只要她在一天,纪云开的军帐就不能拆,云开看到帐子还在就知道她还在等他。不归进到账中,看到的便是司樱惨白的脸和空洞的眼神,她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他进来半天了,她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姑姑,我把大宝接到京城了,孩子太小,不能没有母亲。”言外之意她必须跟他回去。司樱终于抬头看了不归一眼,他虽然身处战场却依然衣冠楚楚,整个人看上去一丝不乱。初见时那张稚气的娃娃脸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这样一张陌生令人生厌的脸,这张脸坚毅,轮廓分明,嘴角甚至还爬上了细细的绒毛,这已经是男子汉的脸了。很好,不归,你长大了。 “不归,我好像从未真的认识过你。”不归听闻身子颤了颤,他内心不安,用孩子威胁她虽然是他不对,可他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司樱在这里虚度年华,有什么东西正在失去。 重明二年,北漠成为东凤的番邦,向东凤进贡,东凤国给予她们庇佑。两国边境开始互通往来,有了生意往来,北漠的皮毛,马匹,牛羊肉,药材,源源不断地流进来,东凤国的绸缎,瓷器,茶叶等输入北漠,昔日兵戈相见的边境现在其乐融融,其繁华程度不输内陆,边境百姓不再流离失所,而是安居乐业,日子过得越来越好。重明三年,重明帝下旨允许边境通婚,允许北漠人进入东凤。同时北漠现任的首领多唯娜亲自来到东凤,向东凤国求亲。 “北漠求亲的使臣明日就到了,姑姑,朕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 “陛下不管做什么事都做得很好,以前做得好,现在也应该做得好,何必来问我?” 凉风习习,吹着司樱披散的头发随风舞动,自从云开走后她已有两年未束发了。不归的心随着飞舞的发丝凌乱,沉陷,不管眼前的人如何冷漠,他还是愿意等,愿意等她忘记。“陛下,夜间凉,陛下披上披风吧!”不归看了一眼锦若,她就非得这个时候跑来添乱。没有接过眼前人手里的披风,他冷冷地扫了一眼,“朕不需要,下去吧!以后我和姑姑说话的时候没有传召不得靠近。” “锦若明白。”她的脸上止不住的失望,但还是退下去了。 “陛下今十八岁了吧,也该广纳后宫,为国开枝散叶了。” “你知道我一向最恨别人提这些事情,就连我父亲也不敢跟我直接说的,姑姑你怎么可以?” “不归,你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得到了许多,就得失去许多,普通人所谓的情爱你恐怕是没有机会尝试了。找一个喜欢自己对自己好的女子,不归你也可以得到幸福!” “如果我说不能呢?司樱,这个世纪上有那么多人喜欢我,我却只喜欢一个不喜欢我的人,你说是不是很可笑?”她的表情一如既往地空洞着,他的话她向来是不放在心上的,看来这次也一样。 “我有点冷,进屋里说吧。” 司樱的院子里种着各种奇花异草,闻起来有令人迷醉的香味。屋子里却有一股暖香,两人坐在铺好的地毯上,命人温了酒,举杯对饮。“听说多唯娜年轻能干,一表人才,嫁过去好歹相当于王夫,东凤的男儿应当不会拒绝她。” “可是姑姑,我母亲只有我一个男孩,若要和亲,恐怕只能从同宗的王子中挑选了。” “既然是这样就把情况跟多唯娜明说了,只要是皇室血脉,她就不会拒绝。她需要东凤的皇室血脉维持地位,咱们也需要和平的局面,只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尽管去办就是了。” “姑姑,朕明白了。” 云开离开已经两年了,大宝会走路,也会喊娘亲了,只是他的父亲却不知身在何处,司樱始终不肯相信他随风眠琴去了。回京半个月后,她收到了云开的信。她带着难以言喻的激动地心情打开,却被告知他走了 司樱,我发现我还是爱她,我不能原谅自己亲手杀了她,对不起,我要去陪她。希望你忘了我,好好生活,陛下是真的爱你,你可以嫁给他,辅佐他,忘了我。 司樱不记得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知道他是活着还是死了,她不愿相信她与纪云开的感情一直以来都是她一厢情愿。她大病一场,病好后瘦的皮包骨头,要不是她还有个孩子,她真的想已死来解脱。 “他活着,却不愿意来见我。我早该知道不论我怎样努力都代替不了她在他心中的位置,他既然放走了她一次,就说明他们之间确实还有情。十年的感情换做谁也不会说放下就放下的,你说是不是,小溜?”司樱又一次喝得酩酊大醉,即使是这样也依然无法掩饰她心里的苦。 刘梓每每看到她这样都觉得心酸,当初她的一席无心之言竟成了真,纪云开与司樱姐姐,终究走不到一起,不论她多么那努力。刘梓去年登科中了进士,留在京城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她与司樱是老相识,因此常常来看她。 “姐,你就看开些吧,天下男人多的是,你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她要是能早听得进去劝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了,造化弄人。“想当年我们还在鸣凤镇的时候多么快乐啊。是不是小溜,那会我还与纪云开不熟,白潋也还没走,整天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多好!”司樱流下泪来,“小溜,你说人为什么会离开,为什么会走散,大家在一起在一个地方快快乐乐的生活一辈子不好吗”她哭着,小溜也觉得伤感,她这个姐姐一直比她想得多,心里装的事也多,没想到她其实像个孩子一样,要求这么简单,当然也最难办到。她们都回不去了,从她们走出鸣凤镇的那刻起,她们就将自己的童真,自己的往昔,一并抛弃了。所有的爱恨都留在了那个地方,再也回不去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正是在一次次的离别后,才学着长大。 刘梓考取功名后她在老家的几乎目不识丁的父母便不敢怎么管她了,在她们眼里刘梓是做官的人,是威严的化身,她回到明月楼,替羽卿赎了身,把他接到了京城。她从前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混混,总以为要见到他很难,甚至也不敢想自己能把他留在身边,可当她做了官,有了身份地位,她才知道权力是最好的武器。司樱可以不在乎,她不能不在乎。她与司樱,迟早也是要分开的。 第43章 白潋上京和亲 白潋上京了。 他其实应当拒绝的,除了她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嫁给其她人,更别说是异族人。他知道不管是招安还是和亲都是她的主意,如果最后的和亲失败的话,前面她所做的努力岂不是要前功尽弃?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他都义无反顾。 “参见陛下!” “叔叔不必多礼,叔叔此番入京,不归感激不尽,不知和亲的事叔叔想得怎么样了?”重明帝一身龙袍,高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你为帝,我为臣,我还能怎么想? “陛下,我既然答应了,就绝不会后悔,陛下大可放心。只是陛下答应我的事情一定要办到。” “这个你自然放心,朕绝不会食言。叔叔委屈你了,不过你也该体谅朕,朕也是没有办法,何况这主意原本是她的,她是朕的高参,无名的丞相,这件事要是办不好,只怕于她不利。”不归看似无奈却处处透着炫耀。 “陛下你可朝堂,百姓不仅说她是您的高参,还说她是您的红颜知己,入幕之宾,更有甚者说纪将军尸骨未寒,您就将他妻主纳入后宫。” “够了,白潋,你也是名门贵族的公子,怎么能听市斤之言?我只问你,这些话她知不知道?” 白潋嘴角微微抿起,“她应该是不知道的。”看着龙椅上暴躁的不归,白潋的眼神耐人寻味,只要有他在,没有任何人能强迫她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哪怕你是皇上。 “白潋来京城了,什么时候?”司樱给大宝喂了饭,此刻正带他在花园里惬意地玩耍,重明帝下了早朝,又来纪府打扰她了。她本来不想理他,谁知道他带来的消息却让她不能再装听不见。 “来了三天了,怎么,他竟没来找你?”不归有些戏谑地看着紧张的司樱。 北漠的使臣已经到了半个月了,再过几天北漠的可汗多唯娜就要亲自来迎娶王夫了。白潋这个时候来,究竟所为何事。司樱的心突突地跳着,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正在心里蔓延。她的手无意识地捏着一朵刚开的牡丹,娇嫩的花瓣很快被揉碎了。不归斜眼看了一眼她的手,轻轻地将她的手拿开了。 “姑姑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可惜了这白牡丹,就这么被糟蹋了。” “我是不懂这些,我问你,白潋上京,是你叫他来的?你想让白潋去和亲对不对?” “姑姑,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叔叔他,是愿意的。不信明日你见着他了,亲自问他就是了。”有一片花瓣落到了司樱头上,不归想要去替她拿掉,伸出的手却被她推开了,轩仔半空,司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何必等到明日,她今日就要去问他。 不归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身影,淡淡地笑了。真是个沉不住气的女人啊! 果不其然司樱被挡在宫门外,她一无官职,二无出入令牌,任凭她说破了天去,宫门的守卫都不打算放她进去。就这样僵持了半天,司樱还是进不了皇宫。看来只有等白潋他自己出来了。 “放肆,你们瞎了狗眼,连司大人都敢拦,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啦,还不快快放行,陛下怪罪下来,你们有几颗脑袋都是不够砍的!”余公公心惊胆战地往后看了一眼,皇帝陛下的车辇看似很平静,希望他这么骂了,皇上就能绕过这几个看门的守卫,毕竟他们确实是无辜的。 在本朝,除了皇上的红人司樱司大人,还有哪位大人能没有官职就能称大人的?这位司大人平常不来皇宫,因此他们都不认识,今日不知怎的突然来了,还不是来找皇上的,看来活该他们几个倒霉。 几个人连忙跪在司樱面前磕头,“司大人,小的们有眼无珠,刚才开罪了,还望司大人您大人不计小人过,绕过我们。”说罢。磕头如捣蒜,不一会额头上就出血了。司樱赶忙阻止,她一一地把他们拉起,她不喜欢别人对自己磕头,更何况他们也没错,是她自己莽撞了。重明帝亲自掀起车帘,望着她。“上来吧,白叔叔住的远,靠走要走倒是什么时候。”司樱略一思考,便坐上了马车。 皇宫该有多大,她只记得她坐了好久的马车,后来又换了轿撵,走了不知多走,才在一座小的宫殿前停下来,司樱抬头一看,宫殿的牌匾上写着落樱馆。移步进去了,里面果然精巧别致,不像是皇宫,倒像是江南的园林。自缅因一别,时光匆匆,已有两年。这两年里,她没有联系过他,他除了逢年过节派人送些礼物来,平日里也似想不起她这么个人。 他坐在亭中弹琴,依旧是一身白衣,风骨卓然。若他一身红衣,该是怎样的风华,嫁与她人,她该会舍不得吧! 琴声停下来了,他没有回头,只轻轻地说了句。“阿樱,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她与他从此以后就只能用好久不见来问候了吗? 阿樱,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白潋在心内悄悄叹息。 “我听陛下说你自愿请求上京和亲,这可是真的?” 白潋回过头来,隽永超然,眉眼温柔,“阿樱,我是自愿的。” 阿樱,我是自愿的,这一句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为什么?“阿潋,你千万不要冲动,你不能去和亲,不能嫁到北漠去!”白潋看着司樱,她瘦了许多,下巴尖尖的,头发也没有盘起,一身素衣。 “我不嫁也会有人嫁过去,谁嫁都一样,阿樱,难道我比别人高贵不成?” “你就是不能嫁给她,就是不能。”白潋笑了,笑得灿烂,“我是只不能嫁给她呢还是我不能嫁给任何人?”他扳过她的肩膀,有些认真有些玩笑,“嗯,阿樱,告诉我!” “我,我也不知道。” “阿樱你啊,最会说谎了!”他在司樱额头留下一吻,紧紧地搂住她。 阿樱,我真的好想你! 不归站在落樱馆门外,眼神深沉,他一定会把她身边所有男人赶走,一个不留,不惜任何代价。 三天后,北漠可汗多唯娜到了京城。本该提前两天后到的她不知为何晚了一天,三天后才到。司樱本来就不喜她,加之迟到,更是处处看她不顺眼。昨晚的欢迎宴会她并没有去,白潋也没去,不过听人说这多唯娜五官深邃,美艳逼人,身材又□□,当晚的宴会上又大展舞技,惹得不少男儿对他倾心。 于是第二天早上司樱便盛装入宫了。今日在看台上观看表演,她坐在皇帝陛下的左手边,白潋坐在她身边,多唯娜在场中跑马,在马上表演骑射。只见换了骑马装的她更加英姿飒爽,意气风发,骑在马上都能精准地将百米开外的猎物射中,引来阵阵欢呼,看来箭术确实不错。司樱先是看一眼白潋,见他仍是往日的模样,看不出什么表情。又看一眼不归,他脸上倒是带着赞许的表情。今日司樱的精心打扮反倒是落败了,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场中人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 司樱顿时有些恹恹的,想走吧又不合适,只得硬着头皮坐着,不归看了一眼司樱,又看到场中东凤国和北漠的武士正在比赛摔跤,接下来还有各种比赛,怕是要无聊一会。他瞄了一眼余公公,不言而喻,余公公赶忙下楼传话去了。 司樱看到场中的比赛终于停了,北漠带来的杂耍班歌舞伎等表演起节目来,说实话北漠的杂耍技术一般,有些类似于跳大神,脸画得花花绿绿,跳来跳去,司樱看了一会还是被逗乐了。不归见司樱笑了,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姑姑要是喜欢,咱们就把这戏班子留下,天天看,怎么样?”不归问道。 “还是算了,再好的东西天天看也会腻,更何况那戏班子里还有十来岁的孩子,我若把她们留下了,岂不是害的人家背井离乡。” 不归见司樱没那个意思,便也不再言语。接下来是北漠的歌舞,北漠人热情,洒脱,跳的舞也是如火一般热情,其中有个姑娘在鼓上跳舞身姿柔软,体态婀娜,转起圈来一头辫子像散花一样散开了,只见她越转越快,使人惊叹,使人忘了呼吸,眼睛只跟着她转,台下的人都快晕了,她还好好的,只听咚的一声周围鼓声一停那姑娘身子一定,竟站得稳稳地,对着重明帝的看台鞠躬。 明眸皓齿,笑魇如花,原来是多唯娜。司樱更觉无趣,连鼓掌都懒得鼓,只静静地坐着,白潋依旧是初来时那般云淡风轻的样子,要不是周围这么喧闹,司樱只怕他就要飞升了。表演完歌舞,一行人转至大殿,设宴款待远方的客人。 酒过三巡,多唯娜先是向重明帝敬酒,不归连喝了三杯,接着她却要像司樱敬酒。 “久闻重明帝的姑姑是百里挑一的美人,今日一见,果然不错。美人通常善饮,不知司姑姑酒量如何?”说完举起了酒杯。 司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过了半晌才笑着拿起酒杯,说道:“我哪里就好看了,我这相貌在东凤可是一般的不能再一般了,扔到人堆里都认不出来的,可汗可不要取笑我了。” 多唯娜听着这明显的火药味,脸上仍旧挂着笑,她要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还会这么好脾气?听闻这司樱同白潋只间并不单纯,关系匪浅,自己要娶白潋了她吃味也是正常。只是她不明真相,她正好看好戏。 “不敢,还请姑姑您给个面子,多唯娜先干为敬了!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司樱笑笑,“您这声姑姑我可担不起,”她斜倚在榻上,眼神有些空洞的看着前方,“我与白潋是结拜了的姐弟,他如今要嫁给你了,你怎么还唤我姑姑?”说罢,抬手喝了酒,酒不醉人人自醉,这话看来是不假。她还没喝,便醉了。 接着这两人像是杠上了,一杯接一杯,眼看没玩没了了,白潋低低地吼了声:“够了。”上前夺了司樱的酒杯,“司大人喝醉了,还不快把司大人送去后殿歇息!” “我没醉啊,阿潋你知道我酒量可好了,记得吗?桃花醉,喝两坛都不会醉。”司樱眼神迷离,留着眼泪。 白潋心中一酸,过去二人同饮的画面浮现在他脑海中,“这酒比不得桃花醉,阿樱你还是回去吧!”桃花醉醉人不醉心,一曲桃花酿,斑驳了往日时光。过去的只能留在记忆中,回不去带不走了。 重明帝眼神深沉,不动神色,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 月明明,树影稀疏,夜还那么漫长。 第44章 琉璃犯忌 司樱醉得不省人事,连几时回的府,怎么回的都不知道,第二天起床时却觉得神清气爽,衣服换过了,澡也洗过了,头不痛,看来是喝过醒酒汤了。 “昨晚送我回来的是谁?”司樱看向身后梳头的丫鬟琉璃。琉璃做事手脚伶俐,司樱平常的大小事都是交与她办的。 “昨晚是宫里的侍卫送的大人的车辇出宫,到了家门口,是我和潋滟等扶大人进来的。”琉璃有条不紊地回答着。 司樱转过头来,不做声。昨晚依稀记得有个很温暖的怀抱抱着自己,是谁呢? 白潋昨夜一夜未归,天快亮的时候才回到皇宫。 风远臻站在院子中,看着他哥哥慌乱的样子,嘴角挂起了一丝嘲讽的笑。 “哥哥昨夜送美人回家,这一送竟然送了一整晚,看来春宵苦短,哥哥怕是还没缓过神来吧!” “够了,回你的房间去,换上下人的衣服,这几天若是出了岔子,只怕你我都没有好结果。”白潋秀眉微蹙,低声喝斥道。 风远臻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笑,微笑着接纳了白潋的怒气,“哥哥莫要生气,远臻这就回房了。”说罢他走向白潋,凑在他耳边低语。“远臻也不想坏了哥哥的好事呢!” 白潋此时神色已会服如常,望着风远臻远去的背影,他轻轻地说道:“远臻,现在你我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风远臻远去的身影怔了怔,他何尝听不出来白潋语气中的告诫,此事非同儿戏,他又岂能不认真? 纪府 司樱站在廊下,拿了团扇有一下没一下扇着,潋滟几个带着大宝在园子里扑蝴蝶,几个人欢欢乐乐,欢笑声不时传来。琉璃捧了冰镇的果子,送到司樱身边。 “大人,天儿热,吃点果子解解暑。”礼数周全,温柔恭顺。 司樱没有理会,眼角余光瞥见琉璃梳的光亮的发髻。打从她到她身边第一天她就知道琉璃不是她的人,至于是谁安排到她身边的,她也不介意。可经过了昨晚,她心里多少有些芥蒂,不管她是谁的人,只要是对她或者云开不利的,她都不会放过。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揪出她背后的人。 “琉璃,你在我身边也有两年了。我待你怎么样,你应该最清楚了。”看似不经意地问出,实际上却能给对方更多的压迫。 琉璃自是聪明,知道司樱问的是什么。主人交代过若是司樱大人问起,告知她便可。琉璃缓缓跪下,低着头不卑不亢地答道:“大人待我自是没话说,可陛下才是奴婢愿意赴汤蹈火的人。陛下要奴婢护大人周全,哪怕舍了奴婢这条贱命,陛下待大人之心,天地日月可见,大人又何必为了已死之人伤陛下的心呢?” “住口!你怎么敢说他死了,他没有死!”司樱失控的喊道,不论是谁都不可以说他死了,不可以,她的云开,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他没有死。 “来人,琉璃冲撞主子,拉下去打二十棍。” 她闭上眼睛,终究是不忍心看着琉璃被带走的一幕。二十棍对于琉璃这样养尊处优的人来说不轻,能不能活下来就全靠她的造化了。 第45章 重明帝围困纪府 曾忆风清月朗,桃花林中,把酒言欢,转瞬间,辜负了流年。 再回首,往事皆伤,千里长席,终有一别。 阿潋,为何这一次,我却很舍不得你呢? 这些日子,我常常回想起我们在鸣凤的日子,肆意洒脱,无忧无愁,不像现在。 夜晚城楼上风呼呼刮着,吹起司樱的烈烈长袍,吹乱她未束的长发。她向北眺望,目光忧郁,阿潋,永别了。 白潋换上嫁衣,一袭红衣的他有一种艳丽卓然的美,他回头看看,未在送行的人群中看到那个渴望看到的身影。 果然这般无情么? 他自嘲地笑笑,转身上了北行的马车。重明帝金冠耀眼,始终微笑着,礼数周全地送了他的叔叔出嫁。叔叔,你听,百姓们的呼声,她们对于这位出嫁求和平的皇叔有多么热爱。叔叔,你嫁到北漠才是最好的归宿。 自古帝王最无情,即使是自己的亲人,也可以做到毫不在乎。 皇宫,大殿。 重明帝端坐在龙椅上,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跪在殿下的女人。 那人一身素衣,沉静自如,跪的笔直,头却低低地,掩着眼眸,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如果仔细看的话,她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细的汗珠,脖子上青筋微微凸起,从早晨算起,她已在大殿上跪了两个时辰,双膝,早已麻木了。 终于,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开了口。 “姑姑何必这么倔强,朕早已说过你见了朕不必行礼,这又是何必。”说罢,他缓缓走下来,走到大殿中央,伸手去扶。 却被那人闪身躲开,整个身子埋得更低。 “陛下为君我为臣,见了陛下行礼是我应该做的。” 她如今这副样子看得他心痛,司樱,你还是怪我了。你以为手握权力,是一件很容易很轻松的事情么? “姑姑让朕碰一下都不愿意,可是真的怪我把白叔叔嫁去了北漠?” “你既然叫他一声叔叔,就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忘了当初你流落到镇南王府,他是怎样照顾你的?”她猛地抬起头来,愤愤不平地说出心里想说的话,看到重明帝深沉的眼睛才知道自己失态了。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既然决定走了,就没有回头的打算。 “姑姑以为,是朕逼迫他的?他是我叔叔,自然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他不去和亲,难道要让东凤的百姓陷入水深火热的战乱中?” 姑姑,别再天真了。 难道,这真的是她与白潋的宿命,再也更改不了? “不归,你放我走吧。咱们的情分就还在,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若是在的话你又为何走,司樱,就算是死,我也要把你留在身边。 “姑姑一直都是自由的,不归哪里管的住姑姑。” 司樱抬起头来,看着那个龙袍曳地,消失在光影中的陌生的人。 不归,我们其实都回不去了。 纪府 从中午司樱回府开始,纪府就被御林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这还仅是明处看得见的,不知还有多少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在一动不动地盯着。 “大人,那御林军的统领让我转告您,这几日您这么搬到皇宫里去,要么他们就一直围困纪府,连一只苍蝇也不会放出去。” 司樱镇定的听着管家的报告,眼里看不出一丝慌乱。他不要她走,那她不走便是了。 “吩咐府中的人,叫她们一切如常,切莫惊慌。外面的御林军只是皇上派来保护我的,不会伤害无辜的人。” “是。大人,只是府中众人的伙食可是要减半,毕竟无法出府采购。” “不必。” 见司樱闭上眼睛不想在说话,管家行了礼,退了出来。 夜晚,夜凉如水,纪府众人在经过一天的忙碌后,虽然心中仍然带着不安,但还是陷入了安眠。大管家一身黑衣,身手矫捷地出了府,并没有人阻拦。 “你是说,她让你们一切照旧?” “是的陛下,司大人的确是这么说的。” “那她看上去可否慌乱,或是有无怨恨朕之语?” “没有,司大人还没有减少府中众人的伙食,大人一向善良,绝不会让府中的人跟着受累。” “纪府中的存粮还够维持多久?” “回陛下,本来够一个月,小人私下早已搬运走大部分粮食,目前纪府的存粮只够维持几日了。”语气中不乏得得意。 “做的好,朕不会亏待你的,下去吧!” 诺大的寝宫内,不归孤身长立,窗外月儿又圆了。不知有多少个难眠的夜晚,他就这样望着天空的月儿圆了又缺,缺了又圆,而他,始终是孤身一人。 现在,他终于要不孤单了吗? 第46章 结局 海宁位于东凤最南端,是个自给自足靠打渔为生的小山村,村里不过十几户人家,三三两两的房子分布在半山腰,远远望去还以为这山上并无人居住。 司樱挽着袖子,提着一篓子刚出海的鱼,脚步略急促地走在弯弯扭扭的山路上。来到一间整齐的院落前,司樱放下鱼篓,叫了声,拿出钥匙开锁。大宝开心地扑到司樱身上,“娘,你走后我一直很乖,没有调皮!” “我们大宝最乖了,今天娘给你炖鱼汤喝。”司樱看着大宝逐渐好起来的气色,脸上笑眯眯的。自从那次她带着大宝金蝉脱壳,在重明帝眼皮子底下逃出来后,她便带着大宝来到了这几乎无人知道的地方。 一路的躲躲藏藏奔波劳累,尽管她万分注意,还是不小心让孩子染了风寒,加上赶路辛苦,大宝的身体有好一阵子都不好,调理了大半年现在才好些。 “娘,我们为什么要离开皇帝叔叔?”大宝不解地问道。 孩子的世界是单纯的,司樱不想让他知道太多,她摸摸大宝的头顶,“大宝,我们离开黄帝是为了找你爹爹,你不想他吗?” “想,可我连爹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找?”大宝委屈地说道。 “那相信娘亲好不好,娘亲一定会找到爹爹的!” 云开,无论你在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我还是那句话,就算你死了,我也要见到你的尸体。 子时,司樱看看窗外的夜色,起身穿衣,替大宝盖好被子才轻轻打开房门走出来。今天是十五,是她与流夜约定好的日子。 旁边的屋子里,流夜倚在等候,司樱定定心神吗,没有犹豫推门。 “主子!”流夜拱手,一身劲装,身体站得笔直,气息平稳,额头上流出的汗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早告诉过你,行事不可莽撞,这一额头的汗,可是又急匆匆地跑过来了?”司樱关上房门。 “主子,暗月那边有消息了!” 天已经大亮了,司樱仍怔怔地坐着。如果昨晚流夜带来的消息属实的话,那么纪云开就很有可能活着,并且一直活在她周围。心里五味杂成,一时间竟不知是喜还是悲,这么些年有多少次她都要坚持不住,连她都快要不相信他还活着了。就在她离开京城后,他却出现了。这到底是真的还是重明帝设下的陷阱? 京城 纪云开走在已经空无一人的纪府,想像着司樱与孩子生活在这里的场景。她们的过去,他竟然全都错过了。他恨自己不能早日想明白,当年他奉命去北漠斩杀风眠琴,风眠琴是死了,可他的眼睛也瞎了。他不惜隐瞒自己还活着的事实,隐姓埋名,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们母子二人。 而重明帝,也默许了他的行为。这些年他在暗处,司樱在明处,她在朝堂上进言献策,辅佐重明帝坐稳了东凤的江山,虽无功名在身,可她的智谋足以令她与帝王比肩。大多数时候,他是羡慕的,羡慕重明帝可以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她身边,而他早已是个废物了。 白潋出嫁那天,她很伤心,他也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一直介意,介意她在乎别的男人,更何况他差点把她推到重明帝身边。 好在现在他的眼疾终于治愈了,樱樱,这一次,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一个月后,那来了海宁村大半年的司娘子终于带着自己的正君出门见人了,见到的人无不称赞她正君相貌英俊,二人似神仙眷侣。有这么一位正君,怪不得司娘子之前不肯纳任何夫侍,任凭媒人跑断了腿。 二人手牵着手,面朝大海站立,相视一笑。 “云开,你还记得那时我们在鸣凤镇,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情景吗?” “记得,你就像个色中恶鬼,紧紧地盯着我看!” “我说的不是那一次,不过也差不多。” 云开,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以后我会慢慢讲给你听,关于我的,所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