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然星动》 1.两人的相遇 一踏进摄影棚，杨荔立即察觉到今天棚内特别拥挤。 这间上百平米的摄影棚，在业内算得高规格，原本放了器材设备后，还能空出许多让工作人员随意走动的空间。但今天不知从哪来了一群小姑娘，在棚内穿梭来去，窃窃私语，脸上洋溢满满兴奋。 杨荔穿过人群，好不容易在电脑前找到相熟的杂志负责人ja。 “ja，这是怎么回事。”杨荔指着那些明显精心打扮过的女孩问道。 他摊摊手，“全都是上头的亲戚，托关系拿了工作证，我们也没办法。” 杨荔皱眉道，“因为李笑霖？” ja打了个响指，说道：“sure。” 李笑霖是去年通过一部ip剧（注：书改/漫改/游戏改电视剧/网络剧）红起来的艺人，外形帅气，逗比亲民，大众形象优良，粉丝群遍及各年龄段。到了今年，人气不减反升，作品一部接一部，红得发紫，小鲜肉领军人物非他莫属。 杨荔放下背包，掏出专业相机，一边组装镜头，一边说：“好吧，希望她们不要失望。” 之所以说这种话，是因为她与许多家杂志社有过合作，拍过的明星也是多不胜数，接触多了生活中明星，早已学会了对他们真实的样子不抱期待。比如上一次合作那位男明星，给公众的印象是顾家好男人，但见面拍摄采访时，全程耷拉着脸，毫无笑容，对助理骂脏话，行为不端，毫无修养。像这样反转的例子，还有许许多多。 明星在公众面前塑造出来的形象与私下的形象完全是两回事，镜头与社交平台之外的他们，大都毫无人格魅力可言。 杨荔装好相机，连接电脑，确保一切无恙后，看了看手表，长指针指向数字“5”处。 她拍拍手，对ja说：“比说好的拍摄时间已经晚了五分钟，大明星人呢？等等还要妆发，拖得太晚，就是你们自己的损失啦。” ja知道杨荔的日程也很满，要是错过了这三小时拍摄时间，两边都很难再次排出行程来合作，杂志社承受不起这种损失，被杨荔点醒后立即打电话给助理去催。 挂了电话后，ja擦了把汗，穿过人群，对某个方向喊道：“妆发准备。” 姑娘们一阵骚动，那股兴奋劲儿明白表达无疑。杨荔抄着手往工作台上一坐，跟负责电脑的人员聊起了天，顺便确认今天的拍摄主题和流程。 大概三分钟后，大明星正式驾到。 比他人先出现的是棚内的尖叫声： “哇，来啦！” “看，妈呀，这鼻子这眼睛，真人好帅啊！” “笑霖！笑霖！” 一堆女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吵得人心烦意乱。有些明星在这种时候就会摆黑脸了，不知粉丝们又会怎么反应呢？杨荔调皮地怀有一丝期待，随着众人一齐看向门口。 阔步走进来的那个男生——他很年轻，年轻到无法用男人这个词来形容——干净的白t加上简单的牛仔裤，长腿白肤，骨骼肌肉分布得恰到好处。虽然带着墨镜看不见脸，但身材姿态都带着明星专属的气场。无可掩盖的光芒从他身上散发。 即使杨荔用多年摄影造就的苛刻眼光来评断，李笑霖也依然是一个360度无死角的男神。 ja迎上去，弓腰驼背，一幅诚惶诚恐之状。 李笑霖快速环顾了摄影棚内，摘下墨镜——此举又引发一阵低呼——他久经场面，神情自若，主动同ja说话。 杨荔听见他在为迟到的事道歉，语气真诚。 胖胖的女助理在一旁解释道：“春风路封路修地铁了，另一条路又堵得不行，实在赶不过来，刚刚在车上我先帮霖哥打了底妆，等会妆发能省一点时间。” 杨荔双唇微启，有些吃惊，原本对他抱着极低的期待，没料到等来了高表现，对他的第一印象十分好。 ja也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反而不好意思说什么，连连道：“我们理解，我们理解。” 在工作人员的簇拥下李笑霖去妆发准备了，ja回头遥遥对杨荔做了个“七”的手势，杨荔对他比了个“ok”，拿起心爱的相机伙伴，在脑海中根据李笑霖的形象构思如何让他的气质与拍摄主题贴合。 笑霖走到摆好的布景前，他已经换上了品牌赞助的服装，用发胶固定了硬朗的刘海，上过妆的脸庞堪称完美零瑕疵。 小姑娘们根本沉不住气，直把拍摄棚当成了小型粉丝见面会的场所，尖叫声此起彼伏。 杨荔回头瞪了她们一眼，呵斥道：“你们这样吵会影响我的状态。” 行为突然被制止，姑娘们有些被吓住了，有些则是不屑，更有甚者，站出来不满抗议道：“多嘴多舌干什么？你不过是个摄影师而已。” 杨荔不想跟不懂事的小女孩说话，还浪费拍摄时间，于是转头简短道：“ja。” ja听见杨荔喊出自己名字时，脸上一副哭相，就像被人用大锤子锤了一样，腰弯得更厉害了。一头是杂志社领导的女儿，一头是好不容易求来合作机会的知名摄影师，他顿时陷入两难境地。 杨荔完全不理会身后的状况，对李笑霖说：“霖哥是吧，先坐在那张椅子上来几张吧，我们互相都找找感觉，ok吗。” 李笑霖点头同意，听从杨荔的话坐下，摆出椅子拍摄专用的二郎腿姿势。 身后的声音不肯罢休，“什么人啊，这么嚣张，信不信我让我爸炒了你。”女孩叫嚣起来跟泼妇一样，表情牵扯着脸上浓妆，摇摇晃晃地快掉下来了。 “谁理你。”杨荔回头对她做了个鬼脸，专心致志投入拍摄之中。 ja对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协助稳定场面，他亲自出面解决最那个最难缠的女孩。 杨荔捧着相机，单膝跪下，调节焦距。通过单反镜头可以看见……李笑霖嘴角有微微上扬的弧度。这人是在偷笑吗？ 李笑霖入圈多年，习惯了拍摄，配合着闪光灯切换动作，都是对着镜子练过不知道多少遍的架势，一举一动，一个表情的变换，都会激起姑娘们花痴的低呼声。 这头一边在拍摄，后头ja还在耐心跟那女孩解释，他处理起突发事件来很有一套，慢慢安抚那女孩的火气，再加上活生生的李笑霖就在眼前，女孩的注意力早就被吸引过去，似乎也不打算再纠缠。 杨荔忍不住微笑，解决得比她想象中还要快，ja要是连这点处理事情的能力都没有，就不会到这个位置上了。 简单试拍完毕后，杨荔随便看了几眼照片，指挥工作人员挪动布景的摆件，调整了一下灯光，比了个大拇指的手势，进入正式拍摄。 这次拍摄，杂志要求笑霖摆脱平时荧幕上的年轻男生形象，展现出与平常不同的、成熟的男人味。 一轮拍摄结束，杨荔到电脑面前挑照片，李笑霖也站在她旁边，一起观看照片。工作人员都在，照片一张张翻过，伴随众口称赞之声。在远处的姑娘们踮起脚伸长脖子，但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干着急。 杨荔抄着手，一直没吱声。明星都专门训练过拍摄的动作，手抬多高，下巴扬起或是下压，扯领带，迷离的眼神，可以说李笑霖全都完成得很专业。但是，也仅仅是专业而已。 李笑霖的经纪人也挤到屏幕前看照片，夸道：“效果很好嘛，杨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杨荔重重叹了口气，包含不满意的情绪。“感觉不对！”杨荔笃定道，她抬手揉乱自己的头发，“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摄影棚的工作人员和杨荔合作过，知道她会有不同寻常的见解，都没说话，等着她思考。 “啊？还有哪里有问题，在我看来已经很完美了。”经纪人问。 杨荔松开咬住下唇的牙齿，抬头看李笑霖，问道：“你觉得呢？” 李笑霖也沉默了许久，此时，他与杨荔对视，耸耸肩：“我不知道。” “你也不满意，对吧？” 李笑霖没回答，只是说：“再拍一组吧。” “也好，把光源换个角度吧。”杨荔看了眼手表。 补妆整衣，一切重新就位。拍过几张后，杨荔举相机的动作变得有些迟疑，她快速连拍了许多张后，忽然叫停。 众人依她之言聚集到电脑前，工作人员滑动鼠标，一张一张翻过去，最后几张照片逐渐对准一个地方扩大：他的眼睛。 “看出问题了吗？”杨荔指着屏幕，“你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光。” 李笑霖盯着屏幕，无意识地抿嘴，杨荔伸出拳头挡在他眼前，兀地一下展开，“要那种光，就是，就是……是看爱人的时候，眼里发出的那种光。” 李笑霖回头对上杨荔的双瞳，不知为何，立即又匆匆挪开，他说：“好。” 他回到布景处，闭上眼，久久没有睁开。杨荔蹲得腿发酸，可心里没有一丝不耐烦。 他睁开眼。 杨荔感到自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感觉终于对了。 相机对焦的那一瞬间，周围的声音消失了。透过镜头，杨荔能看见李笑霖心底最深处，最隐秘的地方，可以看见他的灵魂，与男孩般的外表不同，那是一个苍老又悲伤的灵魂。杨荔与相机融为一体，成功用快门抓住了这闪瞬即逝的感觉。 2.心动的感觉 “好，好，好。”李笑霖的经纪人张大嘴，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诉说，但最终只重复同一个字。工作人员们盯着屏幕，同样挪不开眼。 硬照里的人，五官依然是熟悉的五官，但表情和眼神已然将他改造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充满雄性魅力的男人。 杨荔的作品，即使是毫无专业知识的人都能看出有多好，艺术作品抛弃了花俏的技巧，以最纯粹的姿态直指人心。 正是因为有着别人望尘莫及的天赋，年纪轻轻的她才能在这个圈子内这么出名。 杨荔发觉李笑霖的表情很复杂，但她无暇细想，又看了眼手表。拍摄时间已经结束了，她急着赶下一个行程。于是立即着手拆镜头，套镜头盖，迅速收拾好背包。 “后期你们自己做，不过记得，杂志用的正式照片只能从最后一轮里挑。”杨荔特意嘱咐ja，说罢甩了甩头发大步离去。 “等等。” 杨荔回头看去，叫住她的人是李笑霖。 李笑霖往前走了两步，到杨荔跟前，轻声问道：“可以给我你的微信吗？” 他的声音不大，只有离得近的女助理听见了这句问话，她倒吸一口凉气，反应很快，叫道：“霖哥。”想阻止李笑霖的行为。 杨荔仰头盯着他，坦然道：“我没有微信号。” 李笑霖躲闪了杨荔的眼神，视线投向她的肩膀，“那，你平常用什么跟别人联系。” 此时许多人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带着八卦的眼神打量两人，私下交头接耳。 “霖哥，我们该走了。”女助理焦急地催促道。 “问ja吧，他有我的电话。”说完杨荔看向女助理，大声道：“你家霖哥想继续合作而已，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在场众人听罢恍然大悟，或是心怀鬼胎，或是松了一口气。女助理擦了擦额头的汗，点头道：“是，是，只是想要合作。” 杨荔转头大步离去，刻意忽略了李笑霖轻声说出的那句“不是……” 坐上保姆车后，女助理小萍苦口婆心道：“霖哥呀，你要是想要合作，叫我去要联系方式就好了，不需要你亲自出面呀！刚刚可吓死我了，在场的人那么多，要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出了新闻，您也知道后果的。幸好那个摄影师说明了情况，不然……” 李笑霖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平时小萍办事得力，经验也足，唯一的缺点就是话太多了，整天要听她唠叨，时间久了，还是有些不胜其烦。 李笑霖头轻靠着玻璃窗，说道：“让我休息一会。” 小萍惊醒，“也是，等会的戏要拍到晚上，还是养养精神吧。” 李笑霖闭上眼，却没有丝毫睡意。 刚才走进摄影棚，人群中，第一眼就看见她。她抱着手臂，慵懒随意地坐在桌子上，长卷发搭在肩头，目光清亮，浑身散发自信。她的气质立即把她跟别的女人区别开来。 曾经，李笑霖从不相信一见钟情这回事，三小时前，他才改变想法。 不是外貌，而是掩藏在外貌之下的某种东西吸引了他，某种他一直渴望拥有却求而不得的东西。 简单接触过后，他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同时，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袭击了他，他想要靠近她，却又害怕接近她。他害怕她横冲直撞的眼神，害怕自己小心隐藏起来的黑暗面会被她知道。 他不敢对着她的镜头袒露内心，但被她敏锐发觉，她毫不留情，要揭露他的内心。 最终，她拍出来的那些照片，震撼了他。 他看着照片中熟悉而陌生的自己，就像在茫茫沙漠中发现了一株绿色的植物那般欣喜，因为有绿色，证明附近一定有水的存在。那是可以救命的水啊。 这个女孩或许会成为自己生命中的一方绿洲。 他本能的渴望驱动着他冲动地向她开口，想要建立更多的联系。在开口的那瞬间，演过的偶像剧情节全都被抛诸脑后，只剩一个毫无经验的男孩，笨拙地想要接近喜爱的女孩。若是可以，他真想再来一次。想到尴尬处，他忍不住皱眉。 不禁想起前几天，他参加某个综艺节目，千篇一律的无聊流程，不过，主持人偶然间说的一句话在此刻重回了他的脑海：“不管是谁，都无法优雅从容地面对自己爱的人。” 真是该死。 李笑霖说完一句台词，正要低头吻女演员。 “cut！”导演的声音破空而来。 笑霖冲对戏的女演员说了句，“抱歉。” 导演无奈道：“笑霖，你怎么了，今晚状态不太对啊，演起来味道全不对。” “可以让我休息两分钟吗？”李笑霖提出要求 李笑霖如今是大牌，导演也得让他三分，只好同意，顺便让人上前替演员补妆。 李笑霖闭上眼睛调整状态，眼前却浮现杨荔的面庞，生动的五官透着灵气。 他睁开眼，正对着女星打了厚厚粉底的脸，睁眼微嘟嘴，极力维持脸上每一块肌肉的走向，控制出最恰到好处上镜的表情。 索然无味。 幸好作为一个专业的演员，李笑霖有充足的想象力，可以虚化面前这张真实的脸。 时间到了，重新开拍，李笑霖立马进入状态，深情款款念出台词：“我好想你。” 女演员眼泛泪花，喜极而泣。 李笑霖深情望着她，俯身侧头，缓缓覆上她的嘴唇。 “cut！”导演笑着喊，“很好很好，下一组镜头。” 为了满足剪辑的需要，亲吻的镜头要从不同角度拍上许多次，这场戏是李笑霖为主导，他一次拍过，快速结束了这组拍摄。 秋天的脚步已经近了，夜里有些凉。助理早已准备好衣服，一看导演示意这场结束后，立即上前替李笑霖披上。 接下来是室内戏，场工开始搭新的布景，演员有大概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李笑霖回到保姆车后，问道：“几点了？” 小萍答：“十二点半了。” 不知道杨荔今天的行程结束没有，她一个女孩子，跑来跑去，很辛苦吧。他继续问道：“杨荔的电话你要到了吗？” 小萍点头，用微信转发给李笑霖后，犹犹豫豫道：“那个，单身的形象……” 李笑霖沉吟一瞬，他不是没有犹豫过，只是多思无益，男人追逐猎物的本能告诉他，先行动再考虑接下来的事。他郑重道：“不被别人发觉就好了，小萍，你能帮我吗？” 小萍被唬了一跳，愣了一会儿，才为难问道：“霖哥，你真的有那个意思？” “对。” 小萍的错愕还没结束，李笑霖又问道：“怎么追求才能打动她呢，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小萍的大脑还没转过来，但针对这个问题，她还是很有一套的，侃侃而道：“这个嘛，完全根据女生的性格，有些女生喜欢霸道的，有些女生喜欢温柔的，但每个女生肯定都喜欢贴心的，而且还要是不过度的、没有压力的贴心。” 小萍话锋一转，“不过，霖哥，你就算不知道这些，凭着你的外表和身份，真的会有女人能够拒绝你吗？” 李笑霖双手抱头，向后躺在座椅上，微笑道：“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她会的。” 3.醉酒的女孩 拍完夜戏，已经凌晨三点，而李笑霖明天最早的行程是早上九点。 作为明星已经习惯了这种行程，平常李笑霖一上保姆车就会抓紧时间睡觉，但今天他一改常态，只是望着车窗外发呆。 小萍正因为笑霖的话而烦心，但看他这幅样子，又感到不忍心，打算劝劝他休息。 话还没出口，却被李笑霖抢在前头，他暴喝一声：“停车！” 小萍惊得差点跳了起来，司机也是同样的状态，下意识脚下发力，一个急刹车把没系安全带的小萍给甩了出去。 几乎在车停稳的同时，李笑霖打开车门，长腿一迈，冲下车。 小萍挣扎着到车门口，一眼就看见了那幅让她提心吊胆的景象。 李笑霖拉着一个摇摇晃晃的女人，问道：“你喝酒了？” 小萍一声“卧槽”已经出口，要是给跟拍的狗仔抓拍这个画面了，明天保准上头条。 经纪人琳达不会骂霖哥，只会把错处全怪在小萍头上 小萍左右环顾，还好，路上行人不太多，她赶紧拿上帽子和墨镜，紧跟着冲下车，所有的动作在几秒内完成。 小萍动作麻利地把帽子和墨镜给李笑霖装备上，这才分出注意力来看他拉着的那个女生。 虽然发丝散乱，但这张脸小萍不会认错——她是引起了霖哥注意的那个摄影师杨荔。 “你大半夜喝了酒，一个人在外面瞎逛，多危险你知不知道。”李笑霖的语气很严厉。 杨荔站不稳，把重心依在李笑霖的手臂上，她抬头，一脸迷茫，“你是，你是谁？” 李笑霖当机立断说道：“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听完这句话，不知怎么的，杨荔发起了火，“什么家？我才没有家，回个屁，我不回！” 李笑霖有些无措，小萍头脑清醒，她提醒道：“不管怎么样，先带姑娘上车吧，在路上，不好。” 李笑霖被点醒，想到后果，他俯下身子，横着一把抱起杨荔。 杨荔挣扎着喊：“放我下去。”吸引了过路人疑问的目光。 这场景太像当街绑架少女，李笑霖急中生智，对怀中的杨荔说道：“妹妹，别闹了，快跟我回家。”幸好现在这个时间点路上只有一两个人，估计他们也不太会把这事放在心上，即使是这种单薄无力的解释，也足够了。 进了车里，小萍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她趴在车后窗仔细观察周围，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她只好在心里自我安慰，今晚这么晚，应该不会有人跟车的。 回头看去，坐在前排的李笑霖行若无事，跟身旁的杨荔对话。 他已经解释清楚了身份，杨荔还留着一些记忆，没再继续闹腾。 李笑霖盯着杨荔，替她仔细理了理头发，轻声问道：“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为什么喝酒就一定是有烦心事？我不烦。”杨荔大声重复道，“我一点都不烦！” “哈哈，家人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杨荔醉眼迷蒙，抓住李笑霖的衣领，呵呵笑着。 上一秒还嬉皮笑脸的杨荔，忽然弱了下去，嘴角耷拉，把头埋在手里，呜呜咽咽地哭道：“她答应给我打五万，让我最近一段时间别打给她，然后她就挂了电话，我都来不及告诉她，我赚的钱足够让自己过得很好……” 李笑霖低头认真看着她，耐心听她说的每一句话。 杨荔哭着说着，逐渐就睡着了，仰起头靠在座椅上，脸上犹挂着泪痕。 “走吧，回酒店。”李笑霖对司机说。 车子重新发动。小萍不安地问道：“霖哥，你要让杨小姐跟着我们一起住吗？” “她跟你住一间房，你照顾好她，可以吗？”李笑霖小心拨开黏在杨荔脸上的发丝。 小萍松了一口气，答应下来：“好……” 并不是不想亲自照看她，现在她只是睡在一旁，都让他耳根发烫，喉咙发干。他没有信心跟她独处，他怕会把控不了自己。不够清醒的人，没法做好照顾人的事。 李笑霖往窗边坐了坐，紧皱眉头，妈的，怎么左边的胸腔里那么难受，每想一次她刚刚那个受伤含泪的眼神，胸腔里的疼痛都会加剧。不就是个女人罢了，怎么我变得不像我自己？ 啊，阳光好刺眼…… 杨荔的眼睛眯开一条缝，她抬手捂住眼睛，用力搓了搓额头。头好痛。 咦，现在几点了…… 杨荔用手去摸索床头，但触手所及处没有一丝熟悉之感。 她的眼睛适应了周围的光线，终于彻底睁开，待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后，她腾地一下坐起来。因为剧烈的动作，头疼欲裂，她不得不用手撑着太阳穴。 这环境，是酒店里，而且是一间双人间，隔壁床是空的，但明显有睡过的痕迹。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在酒店里睡着。 她隐隐记得昨晚心情差到极点，不顾后果地大喝了一通，那之后，她的记忆完全断片。她怀着恐惧，伸手进被子里，摸索了一下身上，松了一口气，衣服还好好穿着，没有发生最坏的情况。 杨荔拖着沉沉的身子爬起来，看见自己放在椅子上的包。她探出身子，艰难地把包扯到床上。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只要看看手机，或许会有头绪。 “什么！”杨荔打开手机看清楚时间后，尖叫了一声，居然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她今天有一场拍摄，约定的时间是两点钟。拍摄时间是两小时，即便她现在打的赶过去也来不及了。 倒不是怕要赔偿违约金，她只是不想被认为是一个出尔反尔、不负责任的人。 她赶紧拨打电话联系那方的负责人sam，但拨打电话的同时她发觉有些奇怪，手机上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怎么对方没有给自己夺命连环call？ 电话通了，杨荔马上先道歉：“sam，对不起啊，真的很对不起，今天的拍摄……” “没事，好在对方艺人晚上没有行程，所以安排一下并不碍事，杨小姐不用特地再次打电话过来道歉的。” “啊，什么？‘再次’是怎么意思，我之前没打电话给你呀？” “你是没打，不过你的助理打给我了，真是稀奇，杨小姐居然也会请助理，果然一个单打独斗姑娘能做的事情还是有限吧，有个男人帮下忙也是好的。” 杨荔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什么助理，什么男人。她抹了一把脸，头脑发涨，左右也想不清楚，干脆随便敷衍道：“恩恩，是啊，晚上拍摄是几点？” “八点，这回要准时了噢。”sam道。 杨荔忙答应下来，随便再扯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她呆坐在床上，手指插进乱发里，随意摆弄，脑内的思绪就像乱麻一样，搞不清楚应该先处理什么。最后是满身难闻酒味提醒了她，该去刷牙洗脸。 一走进厕所，她发现洗手间的镜子上贴着一张醒目的明黄色便利贴。 上面写着：“杨小姐，醒了之后，请打这个电话。”后面跟着一连串数字。 看来是昨夜带自己回酒店的人，杨荔想，自己昨晚喝成那样，凌晨时分单独走上大街，那么多未知的危险潜藏在黑暗中，现在清醒了想起就一阵后怕。能够平安地度过一晚，真要好好感谢对方。 杨荔按出这个号码，手机上并没有任何相关记录，看来是不相识的人。 电话打通了，却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杨荔没办法，只好先刷牙洗脸，梳理乱发。 遮掩黯淡气色的浓妆已经化好，电话却依然无人接听，杨荔考虑片刻，既然晚上还要拍摄，那必须回家洗澡换衣服，相机也要充电，不能再在这里等下去了。 一想到要回家，她心里一阵难受。有人的温暖才算是家，一个空荡荡的生存空间，怎么能算得上是家？ 她甩甩头，抛弃那些负能量的思想，从钱包里抽了500块，放在床头柜上，在留言的纸条上简短地写下道谢的话语，离开酒店。 很不巧，今天经济人琳达也来了片场，从一早开始寸步不离，好不容易等到下午四点，她接了个电话后离开，李笑霖赶紧趁休息时间回到保姆车上。 小萍掏出手机，怯声说：“杨小姐打了五个电话过来，刚刚琳达姐在，我不敢告诉你，也不敢接，对不起，霖哥。” “不是你的错。”李笑霖接过电话，安慰道。 十分钟之后又要轮到他的戏，他只能抓紧这一点时间回她的电话。 电话通了，无人接听。连打了三通，都是同样的状况。李笑霖感到烦躁，紧握着手机，坐立不安。 “霖哥。”小萍喊道。 李笑霖看向车外，导演助理拿着场记板，知会道：“霖哥，轮到你了。” 李笑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把手机交还给小萍，跟着导演助理离去。 4.相见 杨荔没有手机依赖症，模式也调成完全静音。从离开酒店开始，杨荔就没摸过手机。 直到拍摄结束，她检查了一下手机，才发现有好多个未接来电。 杨荔依照时间顺序拨回去，排第一的是一个曾经合作过的品牌负责人。他邀请杨荔作为品牌特邀摄影师参加下星期的纽约时装周，为著名影星林慕晴拍一套大片。 这种机会不可多得，但杨荔问完时间，才发觉跟下周预约的一个拍摄冲突了。 她不愿违约，只能忍着心痛，向电话里的对方解释说不能去。 “啊，这样子的机会，mr.yang错过的话会很可惜的，到国际上认识个把人，没准能向国际上发展你的事业。” 这种事杨荔怎么会不懂，但她还是不愿打破原则。 虽然杨荔说的不留余地，对方也没急着放弃，而是说道：“mr.yang先不用急着回答，再好好考虑一下吧，明天中午12点我再打给你确认结果。”说罢急急挂了电话，似乎害怕杨荔拒绝一般。 杨荔嘟起嘴，兀自摇摇头，到了明天结果也不会改变的。多想无益，她把这事先抛在脑后，向电梯走去，继续回下一个未接来电。 她觉得这号码看起来有点眼熟，但没多看，直接点了回拨。 进电梯的同时，杨荔抬手看手表，发觉已经十点半了。地铁快要没了，要是再晚一点就只能打的士回家了，最近与晚上乘的士遇害有关的报道太多了，她又是一人独居，为了安全，当然能避就避。 电话通了，男人的声音从话筒传出：“喂。” “啊，你好。”杨荔虽然早想到应该是男人，但现在确认无疑后，想到昨晚住的是双人间，共处一室，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昨晚是你带我去酒店的吗？”杨荔心想，这话说起来怎么这么奇怪，补充道，“额，我的意思是……” “是我。”对方沉稳地接过话。 “真是谢谢你。抱歉啊，我因为有事就先离开了，我留了点钱付房费，你看见了吗？” 对方沉默了一瞬间，“我还没回去。” 电梯到了一楼，两片银刀缓缓打开。 杨荔踏出电梯，说道：“下次我要再请你吃个饭感谢你，请问先生叫什么名字？” 一个戴着墨镜，身材修长的男子在杨荔的正前方站着，他举着手机，说道：“李笑霖。” 一模一样的声音话语从杨荔的手机听筒里传出。 杨荔呆住了，瞪大了眼睛。 李笑霖指指杨荔的手机，说道：“可以挂掉了。” 杨荔反应还算快，挂了电话，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号码的主人是李笑霖，昨夜帮自己的人就是他。不过，道理她都懂，但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李笑霖收起手机，走到杨荔面前，说道：“走吧。” 杨荔一头雾水，“去哪？” “不是说请我吃饭吗？那走吧。” 杨荔眨了眨眼，“现在？可是很晚了，我要赶地铁回家。” “吃完我送你回去就行了。” 完全不容置疑的语气啊…… 有人送那就不怕了，反正明天没行程，现在又不想回家。杨荔爽快道：“好啊，那走吧，我也饿了！” 李笑霖露出微笑，“我们去哪？” “你开着车来的吧？”杨荔问道。 “嗯。”李笑霖点头。 “那我会带路的，我带你去吃一家超级超级好吃的烤肉店。”杨荔笑了，兴奋地抓住他的手臂，向大厦外走去。 “好。”李笑霖低头看着杨荔，藏在墨镜后的眼神变得温柔。 那家烤肉店地处偏远，去的人也少，但它凭着无可替代的美味拥有不少回头客。 杨荔给李笑霖设了导航，带着微微的不好意思，问道：“那晚，是谁跟我住的一间房？” “我的助理小萍。” 杨荔回想那个胖胖女助理的形象，大大舒了一口气。 李笑霖用余光看见她的动作，问道：“不放心我？” “呵呵。”杨荔干笑两声，“有一本书，2012年时在亚马逊的销售排行榜上排名第44。” “什么书？” “书名是《whateverymanthinksaboutapartfromsex》男人除了性以外都在想些什么，你知道它的内容是什么吗？” 李笑霖想了想，说道：“是不是空白，什么都没有。” “啊！你知道这本书？”杨荔惊奇道。 李笑霖笑出了声，“我没听说过，但我是个男人，多多少少能猜到。” “额，是吗？”杨荔在心中暗骂自己怎么把话题引到这种敏感地带来了，咬着下唇，考虑该怎么转移话题。 李笑霖转头看了一眼杨荔，正好看见她这副苦思的模样，煞是妩媚。不由得心生怜爱，为了掩盖自己的异样，他清清嗓子，说道：“这本书道理大方向上没错，也只是娱乐而已，你别记在心里。” 他抿住嘴，将后半句话从口中截断：比如现在，我这样看着你，反而更有冲动抚摸你的头发，捏捏你的脸。 杨荔敷衍了几个字，转移话题道：“刚刚，你怎么会在那里出现？” “抱歉，我看了你的手机，看见了你记录的行程还有地点。” “噢，所以也是你帮我打电话给负责人推迟了拍摄时间？” “嗯。” 杨荔想，怪不得sam说什么男助理，要是让他知道真相，估计会吓死他。 杨荔突然道：“不对呀！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知道我的拍摄时间和地点是一回事，但你为什么会来找我？而且应该是10点结束的，我却10点半才下楼，你怎么能碰见我？” 李笑霖淡定自如地回答：“我想见你，所以就来找你，你没下楼，所以就等你。” 这人太直接，关于这事，杨荔再没话说了。她吐了吐舌头，对李笑霖竖起大拇指，打趣道：“霖哥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李笑霖再次侧头看了她一眼，表面上毫无反应，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开开合合，有些静不下来，靠，真的太想伸出手去捏一下这女孩的脸。 杨荔今年二十五岁，早已不是小孩子，李笑霖的心思她多少能够看出几分。 不过，娱乐圈的男明星她见得多了，身在圈内混，听到得消息也比别人多，他们私底下做出的种种龌龊事她已经见惯不怪。 虽然李笑霖的口碑向来不错，可对他提防之心依然少不了。 毕竟，对于这些拥有名气和金钱的男人，如果能够满足欲望的一切都唾手可得，只需要冒一点点被发现的风险，又有几个人能拥有超人的自制力呢？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男艺人暗中对杨荔示好，但他们花在她身上的心思甚至比不上对自家宠物的多。既然有大把替补的女人投怀送抱，还有什么理由来碰她这个钉子呢？玩玩而已。 杨荔从未动心过，所以看得很开，对他们也不抱任何成见，每次都当成没事发生一样，最后反倒交了几个性情还算相投的朋友。 李笑霖或许会成为她的下一个朋友。 “你盯着我看了很久。”李笑霖侧头看着她，说道。 “被你发现啦。”杨荔撑着脑袋，微微一笑，回过神来，发现已经到了地方，便掏出手机，“我先打电话给老板要个包间，不然等会儿你被围观，今晚他就做不了生意了。” 运气很好，还剩一个包间。杨荔与李笑霖并肩而行，尽量踮着脚，想要挡住他的脸，不引起其他客人的注意。 男老板迎在包间前，看见李笑霖的时候眼睛一亮，小声道：“这不是李……” 杨荔怕麻烦，打断他，“不是！”说罢推着李笑霖进包间内。 李笑霖摘了帽子和墨镜，露出卸了妆后干干净净的脸庞，此时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还在上大学的男生，那种活在所有女生日常谈论话题中的校草级人物。 杨荔抽抽鼻子，激动地问道：“你闻到了香味吗？” 李笑霖点点头。 “这家店的特色就是刷在烤肉上的酱料，独一无二，超美味。”杨荔说着说着不禁吞了口口水，今天没吃早餐和午餐，晚餐就啃了个馒头，现在真的饿了。 老板拿菜单进来时，不好意思地对李笑霖说：“你好……女儿很喜欢你……请问……可以替她签个名吗？” 李笑霖没有摆出一点架子，爽快应允。老板女儿正上初三，即将要参加中考，李笑霖知道后，特地又加上几个字：“认真学习。” 老板忙不迭地道谢，一口应允，这餐吃多少都算他的。 “还是算了吧，老板，我今天可是要吃很多的，欠了你这个人情我下次就不好意思再来了。”杨荔说，“别跟我争哦，我真的饿了，来个豪华套餐b吧，快点快点！” 李笑霖看向杨荔，眉眼都带笑意。 老板观察两人的反应，心领神会，答应道：“好嘞，姑娘，这就去！”说罢快步离开包间。 5.为了你 “等会吃到很晚，你明天没关系吗？”杨荔问道。 “没事，你呢？” “明天开始暂时没正事干啦，最早下周一才会有邀约找上门，目前只是提前确认下周三有一场拍摄。”提到这事，杨荔就一阵心痛，要不是因为它，本可以去巴黎时装周的，多么好的机会，怪就怪自己没有提前想到这茬。 李笑霖看她换上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好奇道：“怎么回事。” 杨荔如实相告，李笑霖问：“下周三你要拍的是谁？” “我想想，嗯，戚晓婷。” 李笑霖淡淡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点点头。 老板神速上菜，向两人询问道：“要酒吗？” 杨荔眼睛发亮，伸手去抓菜单，“今天有烧酒吗？” 还没碰到菜单，手却被李笑霖截住。他将她的手按在桌上，说道：“别喝了，昨晚还没喝够？” 老板补刀：“是啊，少喝点吧，酒量不好，还总爱喝醉，一个人在这里趴着就睡着了，幸好是在我们店里啊，要换了别的地方可就保不准会遇见什么事了啊，小姑娘。” 杨荔不着痕迹地从李笑霖的掌控下抽回自己的手，气鼓鼓地瞪着老板。 干嘛突然说起这些？ 老板装作没看懂杨荔的眼神，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对李笑霖说道：“一个姑娘家总这样真的不好，幸好现在总算有男朋友了。” “谢谢老板关照，以后我会好好看着她的。”李笑霖道。 老板笑呵呵地退出去，杨荔已经听傻了。老板，他不过第一次来，一个签名就把你给收买了，我才是你的熟客吧！ 好在杨荔在二十多年的人生中算得上见过风浪，勉强正常地吃完了这顿饭。 饱餐一顿后，杨荔心满意足地摸着肚子，呼喊老板进来。杨荔掏出钱包结账，老板有些错愕，看向李笑霖。 杨荔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他昨天帮了我一个大忙，所以今天请他吃饭而已，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她特地强调了最后一句话。 “这顿你请，下次就换我请，以后还有很多机会一起吃饭。”李笑霖也露出笑容，笑得胸有成竹，“你说的没错，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他加重了“现在”这个词的音调。 杨荔的表情僵住了，好吧，第一局是她输了。 车开到杨荔的公寓楼下，停了下来。 李笑霖从车窗打量了一会儿周围的环境，才叫醒睡了过去的杨荔。她努力瞪眼睛，恢复精神，解开安全带，说道：“麻烦你送我回来啦，今晚吃得挺开心的。” “下次要约饭时，再联系。”李笑霖做了个电话的手势。 杨荔答应道：“好。”说着打开车门。李笑霖的话语从身后追上她：“你在家里觉得孤独的话，可以随时打给我，我都在。” 杨荔身形定住，猛地回头看向李笑霖。她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李笑霖神态自然，温柔道：“晚安。” 杨荔在他的注视下走进公寓里。 回到家中，墙上的挂钟指向两点。 杨荔放好相机包，把自己整个人丢进柔软的床铺中。长腿蜷缩起来，仿佛婴儿在子宫中沉睡的模样。 挂钟秒针滴答作响，夜风轻抚窗帘，窗外夜色延展开来，万籁寂静。 现在就很孤独啊。 杨荔回想起李笑霖刚刚的话，他怎么会突然那样说？难不成自己昨晚喝醉后随便乱说话了，又或者自己想多了，他不过是随便说了一句暧昧话语。 算了，不管怎么样，他那样说，也不过是说说罢了。 杨荔扶着膝盖，在床榻上渐渐陷入睡眠。 李笑霖开车到酒店，洗漱完以后，已是三点半。 明天早戏，八点开工。他躺在床上，没有睡意。 怎么会失眠呢？从前工作忙的时候，随便挤出一点时间都恨不得拿来休息。 闭上眼睛，就想起那女孩生动的脸庞，她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着，她手上的温度，还在记忆在手心。 李笑霖翻身拿过手机，点开相册，为首的照片是刚才杨荔在车上睡着时偷拍的。那女孩头歪着，一脸安宁平和。看着照片，他露出微笑。以后总有一天，自己会与她面对面躺着，仔细看她睡觉的模样。 不知几点才睡着，总之，清晨六点，闹钟和助理的敲门声准时响了起来。 妆发时，小萍告诉他接下来几天的行程，特别强调下周参加纽约时装周的事，由于是直接受品牌邀请，服装选择范围还算宽，明天该品牌会先发图片过来供李笑霖挑选几套。 李笑霖想起纽约，打了个响指，说道：“帮我想办法联系一下戚晓婷的经纪人。” 小萍疑问道：“霖哥今天就要和她对戏，怎么要私下联系她的经纪人？” “有些事，不方便当面说。”李笑霖压低声音，“别告诉琳达。” 杨荔是被电话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按了接听，应答了几句后，大叫着从床上弹了起来，她向对方确认：“真的吗？” “杨小姐，你小声点，差点吓晕我。当然是真的，还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吗？是戚晓婷那边主动提出说要推迟拍摄时间，我替她们道个歉，不好意思啦。” “不不不！”杨荔忙说，“我要谢谢她呢，她推迟了时间，我就可以去纽约时装周了。”她忍不住仰头大笑。 “那可太恭喜了，新的拍摄时间我会发邮件给你，注意查收。” “好好好。”杨荔傻笑着挂了电话。 她立即打电话给纽约之行的品牌负责人sean，对方也很欣喜，敲定了细节，并承诺周一早上有车来接她去机场。 晚上李笑霖打电话过来，杨荔高兴地告诉他一切。 “恭喜你，我们在纽约见吧。”李笑霖道。 “什么？”杨荔刚问完，就意识到，以李笑霖最近正当红的势头，没有被邀请去时装周才叫奇怪，忙自己接道：“我懂了，你也在林肯吗？” “邀请我的品牌另外设了场地，按理说我只用参加那场秀，但还有些别的事要做，也有杂志找来要拍一套片，待到周三。” “啊，这样的啊，明星果然很辛苦。” “我最近这段时间也很忙，可能暂时没法约着吃饭，但是记得，一个人难受的时候，还有我在。” 杨荔听得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敷衍道：“好啦知道啦，到时候纽约见吧，没什么事的话先不说啦。” “好。”李笑霖说，“你先挂吧。” 结束通话的“嘟”声传来，李笑霖才放下手机。 “打完了吗？走吧！狗仔都已经安排好等着了。”身后的戚晓婷喊道。 “走吧。”李笑霖走到她身旁。 让戚晓婷推迟杂志拍摄的交换条件是，不带助理，私下吃顿饭，并“碰巧”给娱记拍到。这可是炒绯闻的绝佳材料，对于提升戚晓婷的名气大有助益。 李笑霖的身份在那里，不知道多少二线女艺人想要借他的势，只是所属公司对形象管得严，趋炎附势之人大都踩了空。现在李笑霖有求于她们团队，对方自然趁机提出这个要求作为交换条件。 小萍在保姆车上远远观望两人离去的背影，想起下午她对李笑霖说过的话：“肯定会被琳达姐骂的。” “没事，我会说，我瞒住了没让你知道。” “倒不是担心自己，我被骂没什么，但是霖哥，不听公司话的艺人会有什么下场，你我都知道啊。” “公司目前还很需要我，违规一次，不会有什么大事的，放心吧。” 小萍结束回忆，叹了一口气，霖哥那样说了，就是劝不得了。看样子他还不打算告诉那个摄影师姑娘真相，哪有他这么追人的？对人家好也得让人家知道啊！ 平日里，小萍受了李笑霖不少照顾，既然他认真要做这件事，小萍当然义不容辞要帮忙，这些霖哥不愿意自己说出口的事，就交给她来暗中传达吧。 6.纽约落难记 杨荔跟艺人林慕晴的团队分开两批到达纽约。到达下榻酒店后，杨荔依礼貌去跟林慕晴见面打招呼。 造型师正在替她挑衣服，林慕晴斜坐在沙发上，姿态慵懒，脸耷拉着，一点不像她平时在电视上柔婉清丽的模样。 跟杨荔接洽的负责人sean也在，他把杨荔引荐给林慕晴。 杨荔微笑着对女明星伸出手去：“你好，我是杨荔。” 林慕晴呼了一口气，很不耐烦的模样，她正眼也不看杨荔，说道：“我知道了。” 林慕晴的态度过于盛气凌人，sean怕杨荔发怒，他会很难做人，满脸紧张地看着杨荔。 杨荔一脸风轻云淡，自然地收回了手，说道：“希望我们后天合作愉快，我就先走啦。” sean送杨荔出了房间门口，他摸着自己的胸口道：“吓死我了，幸好你没有发脾气。” 杨荔跟他算比较熟悉的合作伙伴，笑问道：“我为什么要发脾气？” “她那样看不起人，会有火也正常吧，”sean压低声音，“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负责这么难搞的女星。” “习惯就好，你还是接触的太少啦。”杨荔拍拍sean的肩膀以示鼓励，走了。 林慕晴看秀和采访的跟拍另有团队摄影师负责，周三前杨荔都处于自由状态。她背上单反，去秀场附近感受气氛，顺便看看能不能认识个把对自己未来发展有帮助的人。 林肯是时装周的中心，大部分的独立设计师牌子都在此处走秀，聚集的人也最多。 杨荔扎了个小辫子垂在脖子旁，一件长款男装t桖当作连衣裙，腰上系了一件格子衬衣，脚踏咖啡色短靴，本来是很方便很随意的打扮，但她身材比例好，气质又出众，长着少见的亚洲面孔，从距秀场三条街远处开始，不断有人邀请她街拍。 杨荔英语不好，只能不断把单反给那些人看，指手画脚，意图表明自己作为摄影师的身份，到后来烦不胜烦，干脆省去解释，微笑一下就直接走开。 那些都是三线杂志的摄影师，许多杂志没有足够的地位与品牌合作，但关于时装周的报道不能少，只能将就一把，来秀场外拍明星和时尚博主们的穿衣搭配。 脚步向前，人流逐渐密集，穿搭时尚的女孩随处可见，以街道人流为背景拍全身照，一个比一个有范儿，杨荔放慢脚步，左右张望，很是兴奋，不时也举起相机，拍下特别的画面。 突然有人从后面拉住她的手臂，杨荔以为又是搭讪摄影师，一回头，却对上一张胖胖的、有点眼熟的亚洲脸。 对方说：“杨小姐，我有话跟你说。” “不好意思。”杨荔说，“我们认识吗？” “抱歉，自我介绍，我是李笑霖，霖哥的助理小萍。” 杨荔抬头四望，小萍道：“霖哥不在，现在的话是我想私下跟杨小姐说的，我觉得吧，霖哥不想告诉你，但是我觉得杨小姐必须得知道才行，不然有些事做了就跟没做一样，时间很紧急，杨小姐可以认真听我说吗。” 额，说了这么一通废话，时间真的很紧急吗？“你说吧，我听着呢。” 小萍抬手抹了抹汗水，回头看了一眼街边停的车子，拉着杨荔，说道：“你原本不能来纽约的，对吧？你觉得很苦恼，霖哥也知道你很苦恼……” 小萍扯来扯去都是废话，急性子的杨荔听得很是着急，正想开口催促她说重点，却被电话铃声截断了话音。 小萍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喂，琳达姐，是，是，我还在林肯，啊……什么……好的，好的，马上去！” 她挂了电话后，急忙道：“出了点事，来不及说了，这是霖哥在美国用的手机号，麻烦你联系他。”她塞了一张纸给杨荔，小跑离去，还不忘回头叮嘱：“一定啊。” 杨荔攥着薄薄的纸条，感到满头黑线。 这小萍，弄得那么神秘兮兮，结果话说了一半就跑了……废话多真要害死人的啊。 杨荔一个人逛了逛，没碰上李笑霖，倒是看见了很多熟悉的艺人脸孔，二三线的明星没有受到邀请，却又想营造高逼格的形象，只好自己花机票钱跑来拍个照，到此一游，回国发通稿，向公众说明自己在时装周中的出色表现。 他们大都认得杨荔，他们硬撑着没表现出尴尬，杨荔倒是觉得很不自在，遂离开了秀场。 美国是电影天堂，在纽约取景的电影多不胜数，杨荔一个人坐地铁穿越城市，在几个著名的取景处拍下模仿致敬的照片，走街串巷去寻找不出名但却美味的餐馆。英语不好的她一路上磕磕绊绊，但好奇心也让她自得其乐。 天色渐晚，杨荔吃完晚餐后去车站等车，她庆幸站牌上有标明跟地铁站接洽的公交车站，公交车的路线太复杂，她只会坐地铁回林肯。 等了大概20分钟，一辆车都没有经过，周围倒是暗了不少。路上的行人稀疏零落，有种荒凉的恐怖感。杨荔心中害怕，赶紧询问路人，比手画脚，开手机翻译器，好容易才弄明白，原来这个车站在下午五点半之后就没有回程车了。 杨荔慌了，忙问那个阿姨该怎么回到地铁站附近，那人建议她搭的士，让她赶紧回去，美国晚上人少，她一个亚洲女孩独自在外，要是遇见黑人团伙，十分危险。 美国的的士需要电话预约，好心的外国阿姨帮杨荔打了电话，说只需要在这儿等一会儿就行了，杨荔感激道谢，阿姨说家里还有急事，就先回家了。 天黑了，暖黄色的路灯亮起来。杨荔藏好自己的相机，警觉地四顾周围环境，生怕会遇上那些身上带枪的壮硕黑人。 独来独往久了，容易忘记一些事，白天闲逛的时候没想太多，现在才想起自己女生的身份，才发觉自己是单独一人。 异国他乡加上潜在的危险，孤独的感觉从未那么强烈。 当黄色的小车出现在视线中时，杨荔大大松了一口气。本以为一切折磨到这就结束了，没想到，上车后，那司机没开车，反而对她叽里呱啦一通话，她一句都没听懂，只好重复：“subway，subway。” 司机就像听不懂她的话一样，大喊大叫，说得面红耳赤，杨荔更听不明白了。 司机看起来很烦躁，无奈耸耸肩，发动车子。他若有似无地说了一句：“shit。” 这句脏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各种情绪一起袭上心头，杨荔觉得委屈，狠狠咬着下唇，制止自己的软弱。她沮丧地想，今天拿到卡的时候如果记得要sean的号码就好了，可惜没有如果。 为了确认自己有足够的现金支付路费，杨荔打算悄悄确认一下自己的钱包。她伸手进包里，没摸到钱包，却摸到了一张小纸片。 她记起来白天的事。那上面记着李笑霖的电话号码。 像是饥饿的人发现了一个大汉堡，杨荔欣喜若狂，连忙掏出手机，按号码的时候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谢天谢地，电话顺利通了。等待接听时，听筒“嘟……嘟……嘟……”的声音很缓慢，杨荔的心脏却越跳越快。 希望你说的是真话，你会在。 7.一个吻 “那么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呢？”采访者笑问。 李笑霖低头思索的那一瞬间想起了杨荔，抬起头来说出公司为他设计好的答案：“首先要孝顺，其次要温柔，长相什么的倒是没关系，感觉才重要。” “这样啊。如果让你给自己最新的电影表现打分，你会打多少分？” 同样是早就设计好答案的问题，李笑霖张开口，却看见小萍挤出人群，在采访者身后，举着手机冲他挤眉弄眼。 李笑霖立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叮嘱过小萍，只要杨荔打电话过来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他做了个手势暂停采访，“抱歉，我有急事，可以先休息几分钟吗？” 现在是杂志采访，不会留下采访影像，中断也没什么大关系。采访方虽然不情愿，也没理由阻止李笑霖，只好由他去接电话。 “喂。” 电话另一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鼻音和委屈：“帮帮我。” 李笑霖心一颤，轻声道：“怎么了？你慢慢说。” “你那边有没有英语好的人？我迷路了……也不全是，反正，能帮我找一个英文好的人跟司机说明一下吗？” “我帮你吧，你开扩音让我跟司机说。” 李笑霖是高材生，口语非常流利，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原来那个司机不想收现金，希望杨荔能够刷卡支付，但杨荔听不懂，就迷迷糊糊坐车走了。 李笑霖跟司机说了个地点，让司机把杨荔送到那，平安到达后，他会替她支付两倍的车费，司机听了满口答应。 事情解决后，李笑霖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大事。他回头看了眼，一群人都在等着他，毕竟预定采访时间有限，双方都想快点结束这个行程。 他说：“把扩音关了吧，我跟你说几句话。” “我关了，太谢谢你了。” “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女孩子这样乱跑有多危险？”李笑霖有些怒。 “现在知道了。”杨荔笑声道。 “好吧。”听着她的声音，李笑霖不忍心再说她，“我帮你改了个地点，没那么快能到，你休息一下吧，等会我去接你。” “好。”她温顺道。 杨荔怀着戒心，告诉自己不要在陌生人的车里睡着，但忍不住行走一日的困倦，歪倒在后座，陷入梦乡。 总算是睡得浅，车子停下来的同时杨荔也醒了过来。 车门从外面被打开，冷风灌进来，车外是熟悉的那个人。 李笑霖给她塞了一杯热咖啡，让她等在一旁，自己与司机交谈，两人说的话她一句都听不懂，只是看见李笑霖刷卡付了车费，司机高兴地打了个呼哨，开车绝尘而去。 “车费多少？我给回你。” “不用了。冷吗？”没等她回答，李笑霖就脱掉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杨荔身上。他低头看着她被吹乱的头发，“我要你记着，以后遇见困难，要像这次一样找我。我在这。” 杨荔捧着热咖啡，手上的温度蔓延到了心中，这种感觉如此陌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今天，谢谢你。”说完，她垂下眼帘，习惯性地鼓起腮帮子。 李笑霖的目光凝滞在她脸上，下一刻他从她肩膀上一把拽过相机包，挂在自己身上，顺手还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把。 “你……”杨荔捂住脸。 李笑霖心突突几跳，别开头说道：“以后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要随便乱跑，知道了吗？” “嗯。”杨荔的声音低不可闻。 “跟我来。”李笑霖想揽她的肩膀，在即将碰到她肩膀时却又收住动作，只是在她肩膀上拍了一把。 刚刚下车时，杨荔就发觉环绕身周的风带着湿气，现下跟着李笑霖转了向，走了几步，才发觉不远处就是河堤码头。 河面上，可以看见那个标志性的雕塑——自由女神像。 杨荔顿时就明白自己在哪了。 “这是南曼哈顿？” “对。”两人走到围墙旁，李笑霖道，“听说这里的夜景很好看，就带你来看看，怎么样？” 杨荔趴在围墙上，感受夜风习习，眼瞳中倒映夜景的光辉色彩，迷醉而导致的沉默成了最好的回答。 李笑霖盯着她的神情，不自觉露出温柔宠溺的笑容。 她眼中是风景，她自己也成了李笑霖眼中的风景。 不知过了多久，杨荔重新开口：“诶，我觉得你以这个为背景拍一张照片，一定很好看，来吧来吧来吧！”她的话音中恢复了惯有的元气与活力。 杨荔抬头望向李笑霖，出乎意料地对上了一对如映璀璨星辰的双瞳。 摄影师那发现美的本能让杨荔无暇顾及其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快拍下来这个画面。” 她按住李笑霖的手臂，急道：“别动！别动！我要拍你这个眼神……” 后半截话断掉了，因为李笑霖抬臂揽住她的后脑勺，隔着发丝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周三当日是约定好的拍摄日子，杨荔早早就起来收拾摄影器材。整理妥当后，一开门，居然正遇上欲敲门的sean。 杨荔很是惊异，现在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而且原本说好在楼下见面，怎么sean突然找上门来了，并且带着一脸看不懂的表情。 他问：“你看了微博吗？” “没啊，怎么了？” “哎呀，你知道吗？你火啦。”他边说边掏出手机塞给杨荔，“你快看！” 屏幕上赫然是‘芭莎男士’官微发的最新一条微博：“#芭莎男士九月刊封面人物#“小鲜肉领军人”、“男友力十足”、“逗比段子手”......李笑霖自带很多标签。沉寂八年，一朝爆红，身处话题中心的他宠辱不惊，风轻云淡。@李笑霖@李笑霖全球后援会。” 配图很熟悉，正是那天杨荔帮李笑霖拍的照片，经过简单后期处理的照片更焕发出熠熠光彩，看到李笑霖的脸，杨荔不禁又想起那晚上印在额头的吻，有些不自在。 继续往下看，转发量是……八万，杨荔吓了一跳，不过原博评论倒是只有几千。 “这转发量，是怎么回事？而且微博又没有提到我，为什么说我火了？” sean拿过手机，点了几下，再塞回杨荔手中，示意她自己看。 李笑霖的微博界面，第一条便是转发芭莎官博，写道：“#芭莎男士九月刊封面任务#照片我很喜欢，谢谢摄影师杨荔@yanglitchi和时尚芭莎@芭莎男士。” “额……”杨荔拿出自己的手机，久违地登陆微博，新消息的数量差点吓死她。 “我没说错吧？官微昨晚发了这个消息，李笑霖转发之后，这条微博的转发量就高的吓人，很多人都在夸奖摄影，还有业内的其他摄影师出面夸你。” 杨荔翻看自己微博底下的评论，居然有一大片感谢的留言，诸如：“感谢摄影师大大把霖哥拍得这么好，以后再有机会合作的话希望也多多关照。[亲吻][亲吻][爱心]”。 这些粉丝，真是……把偶像当自己亲人那样照顾啊。 “因为这个，李笑霖今天还上热搜了，你看一看微博热搜排行榜吧！”杨荔点开热搜榜，排名第一第二的赫然都是李笑霖的名字。 但#李笑霖时尚芭莎#只是排在第二，第一的是#李笑霖戚晓婷#。 杨荔依稀记得，戚晓婷是最近在跟李笑霖拍戏的女演员。杨荔想了想，没有点开热搜，收起手机，对sean说：“走吧。” sean难以置信，“你怎么这么淡定？” “上热搜的是李笑霖又不是我，要我有什么反应？” “好吧……虽然也是这个道理……” 杨荔打断他，“好啦，走吧，我们先下去准备，不能比林小姐去得晚，拍摄就按昨晚你发的计划哦，应该没变动吧？” 8.“谢谢你” 林慕晴对杨荔的态度180度大转变，从盛气凌人不搭理人到热切搭话，话语中隐约透出希望杨荔好好对待自己的拍摄，就像对李笑霖一样。 杨荔不卑不亢，应答道：“我一直都认真对待工作。” 林慕晴有些讪讪，她的助理打圆场道：“那就好，希望杨小姐今天能和我家艺人合作出好作品，实现双赢。” 杨荔应答完后就沉默下来，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林慕晴和助理聊天的话语一字不落地灌入杨荔的耳朵里。 “戚晓婷跟李笑霖，哼，不过是一起吃个饭而已，粉丝就爱大惊小怪。” “也有可能是真的呢？” “哼，那个戚晓婷，谁不知道她的为人，要是李笑霖看得上她，我就跟她姓。”林慕晴翻了个白眼，“不过，话也不能说得那么死，李笑霖单身那么久，没准就是因为品味古怪呢。” 杨荔在包里摸摸索索，掏出耳机，开到几乎伤耳的音量，隔开外界的声音。 她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林慕晴的片子顺利拍完，品牌方和艺人团队都很满意，sean悄悄告诉杨荔，品牌高层特意过问了摄影师的名字。 但真正让杨荔开心是另一件事，前一天下午在林肯中心的秀场后台，sean做顺水人情，领着杨荔认识了一些模特与独立品牌设计师，对于她来说，这些才是实打实的收获。 林慕晴在接下来几天还有秀要看，完成任务的杨荔便一个人先乘晚班飞机回国。 品牌方给她预定的是头等舱，到vip候机室时，她意外地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李笑霖坐在椅子上皱眉玩手机，在小萍的提醒下，他抬起头来，看见杨荔的那瞬间，眉头舒展，双眼发亮，就犹如小孩子看见糖果一般。 看他这个样子，杨荔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迎着李笑霖的目光走上前，尴尬地打了个招呼：“又遇见你了。” 李笑霖点点头，示意杨荔坐在自己旁边，“我这边弄完了，要赶快回去拍戏。” 杨荔环顾了一下休息室，没有遵从，而是在他对面坐了下来。vip休息室里只有李笑霖和小萍两个人，看来他们团队里有资格坐头等舱的只有艺人和助理。 李笑霖隐有失望之色，杨荔不去看他，转而问小萍道：“对了，上次你要跟我说什么来着？没说完就跑了。” 小萍愣了片刻，而后着急地使了个眼色，李笑霖看向她：“你要跟她说什么？” 小萍干笑道：“没什么啊，呵呵呵……” “说。”李笑霖干脆道。 “好吧，我不过是想告诉杨小姐霖哥为了让你能来纽约不惜跟戚小姐做交易损耗自己的大众形象就为了帮你满足心愿。” 小萍用极其惊人的语速说完了一通话，待李笑霖反应过来后，杨荔已经听得差不多了。 杨荔瞪大了眼睛问道：“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小萍喘着气保证道。 李笑霖意外深长地看了小萍一眼，向杨荔摊手道：“说或者不说，本来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没必要特地告诉你罢了” 杨荔很是不知所措，眼珠子不安分地乱动，睫毛也不停扑闪。最终，她垂下眼帘，没有再说话，直到登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萍不禁有些怨怼，虽然不是同行，很难理解霖哥付出的代价，可怎么的也该懂得最基本的道谢啊。 飞行十五小时，一路无话，到了机场后，人流密集，杨荔马上混在人群中消失了踪影。 李笑霖伸长脖子四处探望，却一无所获。走出机场后，大批粉丝，尖叫与镜头迎接，他不得不强颜欢笑，招手致意，与等待许久的粉丝们进行简单的互动。 有那么一刻，尖叫和呼喊让他觉得自己如在幻境中，包围着自己的一切都是虚无，只有一个人，能够将自己拉回现实，可是她在哪里？ 他不由得想，幸好戴着墨镜，没人能看得见自己失落的眼神。 一连两天，他都没什么心思工作，虽然能够强迫自己集中，但紧绷过后的放松只带来更多的精神虚空。 他养成了把玩手机的习惯，一有空闲时就握着手机，按亮屏幕，点开通讯录，调到那个号码的界面，放在“拨出”键上手指却一直按不下去。 小萍寥寥有几句抱怨的话，但他觉得杨荔那天的举动反常必然有她自己的原因，他不想催促她，只想耐心等她给出答案。 第四天，李笑霖的手机响起来时，他正好在家休息。扑过去抓起手机，屏幕上“杨荔”两个字让他心跳突然变急许多。 他立即按下接听，只怕她没有耐心挂了电话，又怕她只是打错电话，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试探性地“喂”了一声。 “那个……”杨荔似乎困惑于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李笑霖，嘴中含糊地忽略过去，“你今晚有空吗？” “今天我都有空。” “那，今晚七点，我们去……” 李笑霖打断她：“我答应过要请回你吃一顿饭的，地点就由我来定，今晚七点我开车去你家接你。” 杨荔沉默了一会儿，答应道：“好。” 挂了电话后，李笑霖把手机往高处一抛，吹了个口哨，倒在沙发上，抑制不住大笑起来。 杨荔从远处走来，穿一条简单大方的连衣裙，上了淡妆，随意打理了一下lob头。李笑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杨荔上车后对他笑了笑，道：“等会我有些话跟你说。” “好。”李笑霖挂挡开车。 十五分钟后便到了李笑霖常去的一家餐厅，这间餐厅的价格定位并非面向一般人，也正是为了照顾名人们的隐私，停车场设在餐厅地下，有电梯直通包间，可以避免被娱乐记者跟拍的麻烦。 从坐下后，杨荔就不停咬着嘴唇，似乎很紧张。等到菜全部上完后，房内安静下来，李笑霖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杨荔重重呼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直视李笑霖的双眼，“纽约的事……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不计回报地帮过我，从来没有……我一时慌张，不知道怎么应对才好，对不起，那天走得匆忙，也没跟你打招呼。”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礼盒，放在桌上，推过去给李笑霖，声音越来越低，“我这两天没事，出去逛了逛，顺便给你买了个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总之……真的谢谢你。” 李笑霖沉默地看着杨荔，眼神沉沉，杨荔撑不住，别开头去。 “你以后会慢慢习惯的。”他突然挑眉一笑。 “啊？” “啊什么，你以后会慢慢习惯我对你好的。”他伸手弹了一下杨荔的脑门，而后顺手接过盒子，“不过，第一次，你送我的礼物，我收下了。” 杨荔张着嘴，却说不出话，又默默低下了头，转移话题道：“开始吃吧，等会凉了不好吃了。” 李笑霖虽喜欢她自信飞扬的模样，可第一次看杨荔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心中也不免一动，爱怜至极，直想把“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说出口。 但所幸仍留存理智，那丝理智告诉他，现在还未到时候，于是他夹菜入口，将话语跟食物一起吞进肚子里。 9.鬼屋之旅 “去不去欢乐谷玩？”李笑霖问。 “啊？”杨荔诧异道，抬手看了看表，“八点了，欢乐谷十点就关门，来得及吗？” 李笑霖说：“现在马上走就来得及。” 杨荔眨了眨眼睛，心想李笑霖帮了自己很多，不过去玩一玩也没什么，反正自己也好久没去了，便笑道：“好呀，走吧！” 两人一拍即合，快步回到车内，驶上高速，向欢乐谷的方向开去。 北京的路况向来不好，幸好今天不是休息日，他们又朝着人稀少的方向走，一路通畅，赶在九点前一刻到达了目的地。 非休息日时欢乐谷都没什么人，尤其又是晚上，购票处外没有人排队，杨荔怕李笑霖被人认出来，主动提出自己去购票，李笑霖没有异议，掏出钱包丢给她，理所当然道：“用我的钱。” 杨荔一言未发地接过钱包，到了售票处，仍然用各自的钱分别买了票。 进了园区，虽然人不多，但依然能感受到那股自由欢乐的气氛。 夜色厚重，灯火迷蒙，游人稀少，李笑霖终于能够摘掉帽子和墨镜，以最本真的姿态与这个世界接触。 杨荔暗中观察他的侧脸，李笑霖的脸部线条真的很好看，在光的笼罩下，更显出弧度完美，每分每秒都是一副值得记录的画面。 摄影师本能作祟，杨荔很想拍下来，又记着上次的事心有余悸不敢开口，只好移开目光，看向手中的园区地图。 “要玩什么？”李笑霖问。 杨荔抬手指向不远处、那座高耸在夜色中的设施，“当然是太阳神车！” “太阳神车”是由支架吊着一个巨大的摆锤，来回摆动，幅度共超过230度。游客被固定在摆下方的大圆盘上，圆盘高速自转。 杨荔性喜刺激，既然晚上两部过山车都没开，那么首选当然是这个。 李笑霖迟疑了瞬间，“你穿着裙子……” “没关系，有安全扛压着，不会走光，况且晚上，也没人会注意我，快去吧，怕人多。”说话间，杨荔已经走到了前头，朝李笑霖招手示意他赶上。 杨荔在李笑霖前头，像小女孩一样奔奔跳跳，或小跑或走，兴致高昂，李笑霖面色紧张，依然衔着一丝笑注视她。 到了高26米的“太阳神车”下，李笑霖抬头仰望，面现踌躇。杨荔无意间发觉了这一情况，心想难不成他害怕这个，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你要坐吗？” “当然啊，难不成还让你一个人。” “我没事的，你不用勉强自己。”杨荔诚恳道。 “什么勉强，怎么勉强了？上吧，都几点了。” 杨荔别过头去，偷偷笑了出来，没拆穿他现在脸上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在庞大机身动起来的一刹那，李笑霖抓住了杨荔的手。杨荔侧头看他闭着眼睛，一副入定的模样，实在忍不住，咧着嘴无声大笑，轻轻回握他冰凉的手，算是给他一点安慰。 “呼。”李笑霖一屁股倒在长椅上，抬手支着额头，长腿伸展开去。 “你没事吧？”杨荔在他身边坐下，挂着大大的笑脸。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杨荔看到自己的手，忽然发觉，刚刚那么刺激的情况下，李笑霖居然控制住了没有用力捏她的手，一直只是轻轻握着，这倒让她有几分感动，于是收起笑容，关心问道：“你怕高是吗？” “不。”他摇摇头，“我只是比较容易晕，每次坐这种东西都要晕上好久。” “你知道自己会晕，还逞强，傻不傻？”杨荔又好气又好笑，还感觉有点萌。 “可我答应过你不让你一个人。”李笑霖淡淡道。 风轻轻拂过，游乐场的气氛依然自由而欢乐，但长椅上的两人都暂时与外界隔绝开来。杨荔呆愣住，过了好久，嘴微微一扁，说道：“你傻不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不可能一直陪着我。” 李笑霖依然是淡淡的语气：“我知道，但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想尽可能做多一些。” 心里不是没有震动的。 但杨荔过了太长时间一个人的生活，李笑霖对她的好就像是外来的侵入者一样让她不习惯不适应，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一如那天在机场的逃避式的沉默。 “现在几点了？”李笑霖及时挽救差点变味的氛围。 “九点十八，我们还有四十分钟。” “再让我休息两分钟，我们去下一个项目。” “好。”杨荔顺从地在李笑霖身旁坐着陪他。 李笑霖站起来时趔趄了一下，杨荔赶紧搂着他手臂扶着他。 “还要再休息一下吗？”杨荔问。 “不用。”李笑霖看了一眼杨荔焦急支撑着他手臂的样子，像极了小鸟依人的女朋友，坏笑道：“不过我还晕着呢，要麻烦你扶一扶了。” 杨荔看破他心思，立马松开手，“我才不上你当，是你要弄晕自己的，关我什么事！” “那好吧，我自己走咯。”说着迈了两步，又晃荡了一把。 “啧。”杨荔愤怒地跺脚，快步跟上去，扶住他的手臂，“算了算了，便宜你了。” “就知道你舍不得让……” “再说我就松手了！” 李笑霖识趣地转换话题，“你选了一个项目，下一个到我了，去‘异域魔窟吧’，离这儿很近的。” 杨荔脸色变了，“鬼、鬼屋？我可以不要吗？” “怎么？胆子这么大的你居然会怕鬼？” “我、我、就是有点怕黑而已。” “那里面又不是没有灯，再说还有我在呢，还有什么可怕的，诶你怎么突然走得那么慢了，别错过了时间。” 李笑霖身体渐渐恢复正常，半拖半扯把杨荔带到了‘异域魔窟’前，杨荔哭丧着脸，“都这么晚了，没准都关门了……” “鬼屋越晚生意越旺呢，怎么会关门。” 李笑霖拉着杨荔到入口处，工作人员是个大叔，用机械地语气背诵了鬼屋守则，说是鬼最喜欢穿白色衣服的人，所以穿白衣服凶多吉少。 杨荔身上的连衣裙正是象牙白色，她听完这话脸刷地一下变得跟衣服一样白，颤抖地对李笑霖哀求能不能不进去。 那工作人员见惯这场面，说道：“小女生，有男朋友保护着，还怕什么嘛，怕就闭着眼睛让他带你走嘛。” 杨荔已经怕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他不是我男朋友。” 李笑霖一把搂住她，捏着她肩膀仿佛要给她勇气，靠近她耳语，气息轻拂在她耳边：“没事的，有我在啊。” 完全闭着眼睛光靠想象反而更加恐怖，杨荔十分抗拒地将眼睛眯开一条缝，眼前的鬼屋笼罩着一层暗红的光芒，许多稀烂的破布从头顶垂下来，阻碍了视线，于是幽深的通道处处都透着恐怖。 李笑霖气定神闲，紧握住杨荔出汗的手，修长发凉的手指传来力气，“跟在我身边。” 当下的情况，杨荔根本没法子拒绝他，即便心里早明白他带自己来鬼屋肯定是打这么个坏主意，也无法选择，只能往坑里跳。 一只手被李笑霖牵着，另一只手遮在眼睛上。杨荔恨不得再长多十只手，用来捂住耳朵，抱住身体，抵御鬼怪。 肩膀上忽然被什么东西软软一拂，杨荔汗毛倒竖，头皮发麻，紧逼眼睛，腾地一下跳到李笑霖身边，口中同时尖叫：“呀——” 李笑霖回头看了看，摸她的头发以做安慰：“别怕，只是破布而已，傻瓜。” 杨荔的精神已经高度紧张，捂着耳朵靠在李笑霖身上，腿脚发软，动弹不得，哪管他说了什么。 李笑霖笑着叹了口气，脱下牛仔外套披在她身上，搂住她的肩膀，拥着她向前走。 “没想到你居然怕成这样，是我不好，我们快点出去吧。” 杨荔捂着耳朵不住点头，跟着他一起加快了脚步。因为努力隔绝了对外界的感官，注意力集中到了身周，所以杨荔注意到，他的衣服带着温暖的气息，他坚实的臂弯让人安心，就算闭着眼睛跟着他走也没问题。 欢乐谷的鬼屋除了恐怖的设备外还有真人扮鬼，会有人躲在隐蔽处，等待时机冲出来对你喊叫，或是做别的一些恐怖的举动，例如来扯你的衣服，你的手臂。 李笑霖替杨荔隔绝了一切骚扰，他对几个扮鬼的工作人员说：“不好意思，她太害怕了，别吓她。” 工作人员也没有恶趣味，听这样一说，就识趣地让路了。李笑霖带着杨荔穿过鬼屋内四个主题恐怖场所，杨荔全程都捂着耳朵闭着眼，直到凉风吹到身上，一只大手放在她头发上温柔轻抚，“好了，我们出来了。” 杨荔睁开眼，果然已经到了外面，长长松了一口气，这时她才发觉自己的手用力太久已经麻了，额头边还有吓出来的汗液。 本来杨荔对他执意吓自己还有几分怨怪，但在后来的过程中几分怨气全都消散了，非但如此，她甚至发觉，走了一趟鬼屋后，自己有点不好意思直视李笑霖的眼睛。 10.一只叫笑笑的猫 眼看着快到结束时间，两人并肩而行，散步般朝大门的方向走去。途中李笑霖给杨荔买了支甜筒雪糕，递给她的时候，她正看着远处，回了一下神才接过来。 “在看什么？”李笑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视线尽头，一个穿着猫咪玩偶服的工作人员正步履艰难地朝远处走去。“猫？” “是啊，我很喜欢猫。”杨荔舔了一口雪糕。 “你家有没有养？” 杨荔摇头，“没有。”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养，怕麻烦？” 杨荔沉默了一会，把甜筒边缘将要融化的雪糕舔掉后，才说：“小时候，我捡了一只流浪猫回家，但是第二天我上学回家之后，发现我妈把它丢掉了，我哭了，出去找到很晚，都找不到它，不知道它到底怎么样了。这件事是我心里的一个疙瘩，我觉得我可能没能力照顾好猫，就一直没养。” 她妈妈似乎对她有很大的影响，李笑霖心想，不过，自己的父母也不是什么好父母。他攫了一下刘海，仿佛要摆脱掉突然的念头。 送杨荔到家楼下后，李笑霖才道：“养猫，你试试看吧，如果你真的觉得你照顾不好，可以送给我帮你继续养。” 杨荔的眼睛亮了亮，“真的吗！那等我遇到合眼缘的猫，我就马上养！” 李笑霖露出微笑，没答话，只是跟她道了声“晚安”。 第二天晚上，杨荔去健身房锻炼了两小时，回家时大概十点钟。快到楼下时，她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来电显示是：“小萍。” 一接电话，小萍特有的着急语气从听筒冲出来：“喂，姑奶奶大小姐，你在哪呢？” “怎么了？”杨荔说着绕了个弯，一眼看见自己家公寓楼下停了辆黑色面包车，车旁边有个胖胖的熟悉身影。 “我到你家来了，霖哥拜托我来这找你，我是来替霖哥送点东西的，你住在几楼呢？” 杨荔确认车旁那个女生就是小萍，便说道：“我在你右手边。” 小萍转头看见杨荔突然出现，惊了惊，杨荔挂掉电话，冲她挥挥手。 杨荔走到车旁时，小萍正探头跟司机说着什么“帮忙”。她问道：“怎么回事？” 小萍从车里小心翼翼抱出一个白色毛茸茸的物体，交到杨荔手中。天色有些暗，杨荔看不清楚，但还是接了过来，抱在手里有点沉。 毛茸茸的物体在她怀里翻了个声，奶音叫道：“喵。” 一只布偶猫。 小萍和司机离开后，留下一堆猫用品在墙边：猫砂，猫砂盆，猫粮，电动饮水机，猫玩具，猫窝，猫袋，还有疫苗证。 小萍拍着胸脯表示，这只四个月的小公猫已经做好了一切清洁，通过了一切联检，打完了一切疫苗，让杨荔放心养，杨荔还没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就赶着要回去片场了。 杨荔发了个信息给李笑霖后便上网查养猫的注意事项。小猫摆着深色的尾巴，白色的躯体在杨荔腿上来回蹭啊蹭，还“喵喵”叫着。 杨荔被萌得心都化了，俯身把它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挠它的耳根子，它似乎很满足，一下子就趴下了。 网上说的没错，布偶猫果然很粘人，一点不怕生，一点不高冷，完全是软软萌萌的。 杨荔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把小猫下了一条，瞪大海蓝色的眼睛到处张望，寻找是哪里发出的怪声。 杨荔接电话，是李笑霖，他说：“怎么样，喜欢吗？” 杨荔无奈又欣喜地一笑，“很可爱，谢谢你，我很喜欢。” “那就好，有只猫能在我不在的时候陪陪你，我也放心点。” 杨荔装作没听懂，把话题扯开。 李笑霖说：“好了，我要继续拍戏了，你认真照顾好它，有空我会去看它的，别喂得太胖了，晚安。” 挂完电话后，杨荔突然回过味来，说什么会来看它……他说起话来怎么一股预谋好的味道，该不会又中了他一个圈套。 小猫在腿上换了个姿势，伸爪子想拨弄杨荔的手机，杨荔回过神，笑着把手机拿开，抱着它让它在自己腿上站起来，与它对视，笑道：“既然你是他送的，就叫你……笑笑吧。” 笑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天气也渐渐凉起来。杨荔与一家新的杂志社签约为外拍摄影师，她在飞机上的时间逐渐多了起来，笑笑便被寄养到李笑霖那儿，他自有办法处理。 两部新电影到了宣传期，李笑霖工作越来越忙，但再怎么忙时，他也不忘每天打个电话过来。长则十几分钟，短则只有两句话：“今天怎么样？”“晚安。” 杨荔发觉李笑霖的影子在不经意间已经悄悄占满了自己的生活，那个叫笑笑的小家伙每天黏在自己脚边奶声奶气地叫，晚上还跟自己同床共枕；一个人去吃火锅，吃烤肉，吃一切美食的时候，总想起有他在身边的感觉；等公交、逛超市时，处处可见他的宣传照，微笑总会偷偷攀上她的嘴角。 就这样过了两个多月，两人所定居的北方城市终迎来了深秋初冬。 杨荔睁开眼捂住眼睛，昨晚的酒让不仅她头痛欲裂，还给她带来了一个漫长艰涩痛苦的梦。梦里，妈妈出现了，妈妈一幅温柔的模样，坐在沙发上织她的毛衣。毛衣用不可思议的速度成型，杨荔发觉，毛衣的颜色和款式都明显是男式，妈妈并不是织给她穿的。 妈妈织完毛衣，抬眼看见了坐在地上的杨荔，忽然表情大变，横眉竖目，恶气横生，用毛衣杆指着杨荔，几乎戳到她的鼻子，她尖利地说：“我不想看见你。” 杨荔捂住耳朵，不想听这些话，可是话语穿透手掌，直刺进她的耳道，她无处可逃。她害怕极了，却动弹不得，只能哭泣。 此时，忽然有人从身后用双臂抱住她，温暖的气息自后而前包围了她。 杨荔醒了，一瞬间，方才的梦境十分清晰，最后给她温暖的人，她虽然没有真正看见，但她知道是谁。 笑笑从杨荔背后起跳，到杨荔面前躺下，歪着头盯着它，“喵呜”叫了一声。 杨荔知道它大概是饿了才来对自己卖萌，但还是忍不住笑了，一把搂住它，它身上传来的温度跟梦中几乎一模一样。 11.梦成真 好容易遇到一天两个人都没有行程，李笑霖没有在家休息，反而约杨荔出来兜风。 因为这个邀约，杨荔前晚上居然失眠了， 第二天下午，她大办妥当，抱着笑笑一起出门，车子等在楼下。 她一上车就发觉李笑霖的脸很憔悴，眼睛下方挂着两道乌青，便说道：“一看你就没有休息好，还跑出来。” 李笑霖摇头，并不作答，接过笑笑，抚摸顺毛，几下就把笑笑治得服服帖帖，在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问道：“它到底叫什么名字？” 杨荔一直不肯告诉李笑霖这只猫的名字，此时也故作神秘地吐舌头，把笑笑抱回自己怀中，“不告诉你。” “该不会你给它起了我的名字吧？”李笑霖捏捏它的耳朵。 杨荔被哽了一下，还是嘴硬道：“怎么可能。” 李笑霖无奈一笑，启动引擎。 “我们今天去哪？” “没有目的地，走到哪算哪吧。” 杨荔想起，虽然北京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但是以李笑霖的知名度根本不可能出去抛头露面，当明星虽然高高在上、光芒万丈，但也没有了属于自己的私生活。 李笑霖继续道：“等我忙过了这段时间，可以尽量争取休几天假，到时候想不想一起去国外玩玩？” 两人的关系虽然日渐亲密，但毕竟还没确立什么关系，一起旅游太过暧昧，不适合，于是杨荔推托道：“这个嘛，再说吧。” 李笑霖绕开所有可能拥挤的道路，往北京市郊开去。笑笑枕在腿上睡得舒服，杨荔打开窗子，凉风灌入车内，吹得人神清气爽，道路两旁皆是金黄的秋季景象。 “这是上哪？”杨荔发觉李笑霖似乎是有目的地往前开。 “等会就知道了。” 杨荔忍不住问：“你要绑架我吗？” 他笑了，“是啊。” 杨荔无所谓的摊摊手：“绑就绑吧，才没有人会为我付赎金，钱都是我自己管着呢。”她摸了摸猫的脊背，“对吧？笑笑。” 话一出口杨荔就发觉不对，平常一个人在家时，她习惯了这样跟笑笑说话，可是现在当着李笑霖的面，就这样叫出口了，还给他知道了自己给猫起的名字……果不其然，他瞟了一眼过来，笑得意味深长。 杨荔耳根子一下子就烧烫了，刚好此时李笑霖开上京藏高速，她立即猜到目的地，忙岔开话题：“你要去八达岭对吗？听说树叶已经全部变红了，很美，只是一直没去看过。” “猜对了。”李笑霖没再纠结猫的名字，“不过，你没去过长城吗？” 杨荔趴在车窗上，盯着后视镜里自己被吹得飞舞的秀发，说道：“没有，虽然在北京住了三年多，一直嫌远，过去也麻烦，人太多了，就没去过。”说罢她感叹道，“有车还是方便，你说我要不要去考个驾照呢？” “你想考就考，不想考的话还有我。” 杨荔轻笑一声，“难道你还能载我一辈子吗？” 李笑霖很想说，“可以。”但他抑制住了自己，与其给出空口无凭的承诺，不如在以后的日子里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下了高速，已经能够远远看见长城的身驱与重叠群山。 夕阳笼罩之下，漫山遍野都长满了层次分明、变换起伏的红叶。 “好漂亮！”杨荔畅快喊着，掏出手机点开相机。 李笑霖把车开到景区外停了下来，此处同样能够眺望美景。杨荔知道他们不能进去，虽然这里没有香山景区多人，但毕竟李笑霖的身份太特殊了。反正这儿也一样可以看风景，她并不介意什么。 笑笑醒了，在杨荔腿上伸懒腰，打了个大哈欠。于是杨荔到后座的笼子里让笑笑解决上厕所的问题，再给它吃了点东西。 李笑霖回身问道：“你饿吗？” 杨荔感受了一下，说道“有一点点。”中午吃完饭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四个小时，肚子也开始空了。 李笑霖说：“那去吃饭吧，我知道一家小馆子，没什么名气，但是特别好吃。” “那笑笑……它怎么办？” “只能先委屈它一会儿，呆在笼子里了，放心，我不会关引擎，开着空调，它不会被闷着的，我们吃完就快点回来。” 到餐厅后，李笑霖把手机交给杨荔，自己出去点菜。 两人用的是同样的手机，而且都没有加壳，并排摆在桌子上，一时间也分不清谁是谁的。忽然其中一部手机震了一下，有新消息进来，杨荔也没细看，习惯性地用指纹解锁。 屏幕开了，同“妈”的微信聊天界面。杨荔自己没有用微信，原来这是李笑霖的手机，之前他硬是要她也记录了指纹。她无意偷看别人隐私，但是那些文字先于关屏幕的念头跳入她的眼中。 接连三条消息： “支付宝转我1万。” “信用卡没钱了。” “别磨蹭！” 这三条消息的上面是，李笑霖转账的记录，再网上还是要钱的消息，杨荔忍不住好奇，往上翻了翻，除了金钱交易外就是让他帮忙买些很贵的东西，直到门外有人走动的声音，她才突然反应过来，惶恐不安地关掉了屏幕。 他的妈妈……怎么这样…… 不一会儿，李笑霖才进来，杨荔弱声道：“微信好像有人找你。” “是吗？”他拿过手机，没发现消息已经被看过，解锁后，神态自若地操作了一下手机，丝毫异样的神色都没有，看来是已经习惯了。 因为这件事，杨荔的情绪不怎么高，被李笑霖拉着合照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笑得勉强。草草拍了几张照片，待太阳完全落山后就离开了。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李笑霖察觉到了，回去的路上，他问道：“我看你好像不太开心，怎么了吗？” “没什么……”杨荔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笑笑，据说猫能够感知主人的情绪，大概是不假，因为笑笑用脸不停蹭杨荔的手，在她腿上翻来滚去，还紧紧抱住杨荔的手臂。 李笑霖看她不愿说，也没再强迫她，专心开车，一路无话。 回程的路是已知的，显得特别短暂，感觉没多久就回到了杨荔家楼下。 杨荔默默解开安全带，晃了晃笑笑，说道：“该起床了。” 李笑霖看她一幅没精神的样子，刻意打趣道：“这回没睡着，有进步，要表扬。” 杨荔勉强一笑，而后道：“其实，今天我不小心看了你妈发的微信。” 李笑霖愣了一瞬，立即平静下来，“嗯？” “你妈是不是对你不好。” 李笑霖沉默了很久，车里的气氛凝固了，直到笑笑“喵呜”一声，他才如梦方醒道：“也不能这么说。” 杨荔鼓起嘴，再让气慢慢漏掉，下决心般，看着李笑霖的眼睛，说道：“可能是因为我自己的家庭不幸福，我很明白这样的孩子心里会有多苦，而且这不是可以解决的事情，虽然你跟我情况不同……对不起，说的语无伦次，你应该听得懂吧？” 李笑霖默然颔首。 “你也难受过吧。”杨荔没有用疑问句，她不需要他的回答，她怎么会不懂。 李笑霖与她对视良久，猝然笑道。“你这是，在心疼我吗？” 杨荔觉得自己像被糊弄了一般，有些生气，嘴硬道：“我只是在可怜我自己。”说罢她抱着笑笑，打开车门下了车。 她打开后座的车门，把笑笑塞进了笼子里，打算提着笼子走。 杨荔的手还没碰到笼子的提手，忽然，她跌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李笑霖从背后搂住她的肩膀，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朵，低语道：“我很开心。” 12.李笑霖的生日 杨荔在拍摄棚时，无意间听见身旁人闲聊提及李笑霖的名字。她不禁长多了个耳朵，留神细听。 她们似乎在谈论过两天他即将要生日的事。 自上次从八达岭回来后，李笑霖又恢复了忙碌，两人就没再见过面，虽然每天都有电话联系，不过李笑霖没告诉她自己的生日快到了。 杨荔趁还有空闲时间，掏出手机，百度了一下李笑霖的资料，刚好看到有关他的新闻，11月11日生日。 杨荔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这个人居然在光棍节和双十一购物节当天生日，所以才不好意思主动说出口吗？ “好了，杨荔小姐，开始吧！”控场负责人在远处拍着手呼喊道。 “ok。”杨荔比了个手势，收起手机，拿起相机，立即进入状态。 晚上11点，李笑霖的电话准时响起。 “今天怎么样？”标准的开场白。 “拍摄很顺利。” “我可不顺利了，我们今天有一场戏，要推倒女主角，就是霸道总裁硬上弓那种戏。导演希望让我吻对方的脖子。” 杨荔心里一紧，“然后呢。” “你猜猜看。” 杨荔冷静想了想，答道：“大概是你以维护大众形象为由，让经纪人沟通拒绝了。” 李笑霖似乎笑了出来，“你呀，老这么聪明可怎么办呢？完全正确。” 杨荔也笑了，随即她想起那件事，问道：“后天是你生日吗？” “啊，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没有计划要过吗？我看见别的明星生日还特地开粉丝见面会。” “我不开，后天我就在片场度过一天。” “是不是……怕树大招风？”多少竞争对手眼巴巴盯着李笑霖希望找出他的黑点，如果不想消耗人气，避开风头才是保险的策略。 “又猜对了。”李笑霖夸奖道，“不过，本来在粉丝面前我的形象就不是真实的我，生日还不能放松做自己，那生日也太没意思了。” “我那天也有行程，不然真该去给你送个礼物的。” “这样啊……”他声音里的失望之意藏也藏不住。 杨荔紧张地吐了吐舌头。 结束通话后，杨荔查看自己的行程，确认自己后天没有事干，接着打开电脑寻找离自己家里最近的diy蛋糕店。笑笑在电脑上睡得正香，突然被杨荔赶走，不满地“喵”了一声，跳下桌子，到桌角边继续美梦。 第三天到来时，杨荔一反常态，起了个大早，一看手机才六点半，忙打了个电话给小萍。 电话在第二声响时就通了，小萍的声音里没有丝毫倦意：“喂，你好……” 杨荔怕她叫出自己的名字，忙截断道：“笑霖在吗？” “霖哥正在隔壁妆发，我现在过去让他接吗？” 杨荔松了一口气，听小萍说了后半句话，忙道：“别别别！别告诉他我给你打了电话，我想问你个问题。” “说吧。” “你们今天拍戏地点是哪？” 小萍忽然压低声音，八卦道：“你要来找霖哥过生日吗？” 杨荔怕她转口卖了自己，于是含含糊糊支吾过去了， “好吧，我就当你默认了。”小萍告诉了杨荔详细地点，还跟她简短说了一下今天的流程，最后叮嘱道：“来的时候小心点，别给记者拍到了，快到拍摄地的时候打个电话给我吧。” 杨荔感激地道谢，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在门口穿鞋时，她的动作忽然慢下来。因为她发觉自己内心充满了向往的兴奋与甜蜜的期待，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些陌生的情绪悄悄潜伏在她的身上，等待着关键时刻的爆发。 心灵干涸了太久，她不知道，现在这种感觉，算不算是喜欢上了一个人。 笑笑知道杨荔要出门，趴在门口，瞪大无辜的眼睛仰望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杨荔笑着抱起它，逗弄它短短的下巴，柔声问道：“我喜欢你吗？” 笑笑很满足，瘫软在杨荔的手臂上，“喵呜~” 八点整，杨荔匆匆赶到片场，小萍早就等在门外，看见杨荔便迎了上来。 “你怎么没带墨镜？” “额，大晚上的……” “会被拍的啊！”她警惕四下看了看，“算了吧，进来吧。” 杨荔压了压帽子，虽然于事无补，但能求个心理安慰。 片场里大家都有自己的事干，到处都是走动的工作人员，没有人注意杨荔，小萍边走边小声道：“霖哥正在那边拍戏，我带你去保姆车上等他。” 小萍不怀好意地笑了，“等会霖哥肯定会被吓到的。” “我为什么会吓到他。”杨荔无奈道。 “是惊喜的那种吓到，不是惊吓啦。”小萍瞅了一眼杨荔手上拿的盒子，“这是什么？” “生日蛋糕。” “哇，高脂肪的奶油，糖分，高卡路里，虽然不好意思，但我必须提醒一下杨小姐，霖哥需要上镜，镜头很挑人，一点点变形都很明显，所以，示意性吃一点就可以了。” “啊……”杨荔从没考虑到这点，“以前，我们还一起去吃过烤肉……” “怪不得，原来如此！”小萍恍然大悟，“我说那一星期怎么霖哥都要抽时间锻炼呢。” 杨荔瞪大眼睛，他居然为了不扫我的兴……什么都不说，都怪我太傻了，怎么没考虑到这一点呢，亏我还是个摄影师呢！杨荔直想锤自己的脑袋，揪自己的头发。 说话间已经穿越半个片场，走到了保姆车前。小萍早便清空了车内的其他人员，催促杨荔快点进去，别被人发现了。 天气并不热，车里面还是开了空调，以确保蛋糕不会融化。 小萍刚刚那一番话让手中精心准备了一下午的蛋糕变得有些灼手，杨荔轻轻把蛋糕放在座椅上，等待着即将享用它的那个人到来。 车内的窗帘都拉着，隔音也很好，杨荔一人坐在这个密闭空间内，似乎与世隔绝一般，一旦静下来，人就容易胡思乱想，等待的时间越久，她就越忐忑不安。 毫无准备，车门唰地打开，外界嘈杂的声音涌进来，还有李笑霖错愕的脸。 杨荔没有替人准备惊喜的经验，一时间也愣住了。两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 小萍在车外提醒道：“杨小姐似乎有话跟霖哥说。”李笑霖反应过来，对她点点头，坐进车里，合上车门。小萍趁短短的间隙，伸出一个耶，一个拳头，对杨荔比了个“二十”的手势，杨荔心领神会，李笑霖只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 世界归于寂静，仅剩两个人独处。杨荔抓住蛋糕盒子，结巴道：“今天你……生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蛋糕，你要上镜，试一两口就好了。”虽然这个蛋糕做了整整一个下午，失败了两次，才勉强有这个还算过得去的作品。 李笑霖的目光在她身上根本挪不开，“你，今天不是有行程吗？” “我没有啊……我说有是因为想给你一个惊喜，不过现在，这个样子……”杨荔耸耸肩，瘪着嘴，“比较像是惊吓吧？” 李笑霖看着她没有说话，杨荔自觉气氛尴尬，忙故作兴奋地拆开盒子：“不管怎么样，先看一看吧。” 蛋糕被展露出来，片状巧克力包围边边，上面铺了一层碎芒果——李笑霖的最爱。杨荔暗暗懊恼，自己居然还用了巧克力。她不敢抬头看李笑霖的反应。 “谢谢你。”李笑霖低沉的声音响起，“我没想到你会……这惊喜太大了些，我要好好感受一下子。” 李笑霖的声音如此动听，低沉有磁性，尤其是话语中那股浓厚的情绪更加带有魅惑性。杨荔立即涨红了脸，该死，曾经她脸皮多厚，怎么现在这么容易有情绪起伏，为了掩饰，她说道：“试吃一小块吧，现在还新鲜…….哎呀！”她惊慌不已，“我忘带刀叉盘子了！” “没事。”李笑霖坦然地用手指直接抓了一小块粘着巧克力和芒果的蛋糕，送进嘴里。 本是狼狈的一系列动作，他做起来那么自然好看，接着他从大拇指开始，一根一根手指舔舐干净。杨荔一向认为男人最性感的时刻就是舔手指的时刻，不禁感到心跳不已，她不知道自己的脸看起来是什么样子，但为避免脑袋大爆炸，她低下头，不再看他。 “嗯，有点儿甜。” “我……我是第一次做，而且我口味本来也偏甜，你觉得甜的，我肯定觉得好吃。” “原来……”李笑霖的神情变得复杂，眼神却清得发亮，就是那种杨荔一直想让他在拍摄中表现出来的眼神。“你要不要试一试？” “啊？”杨荔还没来得及反应，李笑霖手撑住杨荔背后的车窗，俯身吻过来。 温软双唇轻轻触碰，甜淡的奶油香味同时萦绕鼻间。 杨荔的心一颤，差点停掉。 13.又见故人 “跟我在一起吧，我是说，做我女朋友吧？” 杨荔咬着嘴唇，一幅反常的小女生模样，她马上就要点头了，然后她听见了敲车门的声音。 李笑霖无奈地吐了一口气，大声问道：“什么事？” 小萍的声音：“不好意思，霖哥，不过张导急着找你。” “张导？我们剧组哪有张导？” “张嘉辉，就是拍《宿敌》的那位，他昨天回国，来我们剧组担任指导。” “好吧，等我一分钟。”说罢李笑霖转过头来，本想继续刚刚的话题，却发觉杨荔突然神情大变，脸色惨白。 “你怎么了？”李笑霖抓住她的手臂。 杨荔对他的话恍若不闻，自言自语道：“他……我要走，不对，我不能走，呆在这里，等会再走……那样比较好。” 李笑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按住杨荔的肩膀，用力晃了晃，“你没事吗？” “让我一个人呆着……”杨荔慌乱地摸索门把手，打开车门，飞也似的逃走了。 李笑霖急忙从另一边打开车门去追她，把站在车外的小萍吓了一跳。 李笑霖疾走几步，抓住杨荔的手臂，“你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回头我们再说好吗？”杨荔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 僵持间，一个声音横冲直撞地降临：“哟，这不是笑霖吗？” 曾经最熟悉的声音，杨荔浑身石化了，怎么会这么巧？ “张导。”李笑霖没有松开手，但维持礼貌，冲男子打了个招呼。 男子爽朗道：“你旁边这位是……杨荔？” 杨荔回头，看见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他浓粗的眉毛，他上扬的眼睛，他合适的鼻子，他性感的嘴唇，还有他挂在脸上的神秘莫测的笑容。 杨荔在心里发出了一阵长长的叹息，不知是在叹自己过去五年的青春，还是在叹突然归来的故人。 李笑霖看了一眼杨荔反常的脸色，又转头去看张嘉辉，疑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杨荔睁大眼睛，说不出一句话。 张嘉辉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轻轻一点，了然一笑，“我们认识，以前的同学。”说着他朝杨荔伸出手，“好久不见，怎么这副样子？” 杨荔低头盯着他的手，他手腕内侧有两颗不显眼的痣，以前她开玩笑说过，两颗痣长在这，表示他有当大导演的命。那是杨荔在他进安检飞北京前跟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那之后他在北京深造了两年，又去美国呆了四年，杨荔再也没有见过他——直到今天。 李笑霖看杨荔变换不定的神情，隐隐感到有些恐惧，却又不知这恐惧从何而来。他本能地往前站了一步，挡在杨荔面前，挡住了张嘉辉那只手。 “张导，你刚刚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张嘉辉也不恼，行若无事般收回手，嘻嘻笑道：“急不过老同学见面。” 李笑霖突然感觉衣服一紧，原来是杨荔揪住了他的后衣摆，虽然不知道杨荔究竟为什么这么怕张导，但事情可以回头在问，眼下先帮她挡掉她不想看见的人更重要。 李笑霖沉下脸，“我的时间也是时间。” 小萍正好从后头赶上来，冷不防听见李笑霖说出这话，浑身一抖。平常李笑霖待人和气，即使是对偶遇的清洁工们也从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旁的明星，即使脾气不好，要黑脸也不会自己亲自出面，都是让助理代替自己摆谱。但从来不会有人敢得罪导演，更别说这个张嘉辉还是业内有名的大导演了。 小萍眼前浮现出经纪人琳达破口大骂的场景，只觉头疼。忙上前打圆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张导，霖哥不是那个意思，他想说，他马上该去拍下一场戏了……” “我自己有眼睛跟耳朵，我会自己解读他的意思。”张嘉辉打断小萍，眯着眼看李笑霖，“难不成，你和小荔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他这句话声音不大不小，但足以吸引旁近许多工作人员的注意力，很快，所有人都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小萍在心里叫苦不迭，表面仍然笑道：“张导说的哪里话，我们家霖哥单身很久啦，这是谁都一清二楚的。” 李笑霖还没说话，杨荔的声音从身后冒出来：“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只见她抿着嘴，从李笑霖身后走前来，镇静道：“抱歉，太久没见，有点失态。” 张嘉辉笑了笑，上前一步，猝不及防一把抱住杨荔：“是的，好久不见。” 久违的身体接触让杨荔身子不由得剧颤，可同时理智清楚知道张嘉辉的品性，明白他并不是因为想念才给这个拥抱，而是使坏故意给李笑霖看，费了大力气把张嘉辉推开，回头一督，李笑霖的脸色果然已经差到了极点。 “这么冷淡。”张嘉辉笑着眨眨眼，“回头联系我再联系你。” 他无视李笑霖的表情，说道：“好了，我们边走边说吧——既然你着急。” 说着他压低声音，用只有李笑霖，杨荔两人才能够听到的音量道：“刚刚遇到郑太太，她特别叮嘱我要好好关照……” 李笑霖定住了动作，死死盯着张嘉辉，那是看仇人的眼神，使得张嘉辉的话没讲完。 杨荔察觉到不对，惶恐地看着两人。 李笑霖藏得最深的秘密当着杨荔的面拆穿，虽然未至全部揭露，但这事使他突然想起来，他已经被娱乐圈污染过了，再深入接触下去定是瞒不住的，以自己这副身躯怎么能配得上杨荔的天真纯净，又有什么资格让她当自己的女朋友。 李笑霖想到这些事，一时间感觉人生毫无意趣，只想马上离开，独自一人呆着静一静。 杨荔却不知李笑霖心里转过了那许多念头，她四下看看，工作人员们看似各忙各的，不再注意这边，实则余光依然没有挪开。今天的情况太混乱了，她需要时间冷静一下，便对李笑霖道：“我先走了。” 说罢她转身走开，这一走，让李笑霖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黯淡了下去。 张嘉辉。从学生时代开始，她便喜欢他，左右算算，到他离开那天时，也满了五年了。他离开了六年去学导演，杨荔在忙碌中逐渐没那么记挂他了，却又不是完全忘记，他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藏在他的心底，不时闯入她的梦境，维系着她的感情。 张嘉辉凭借才华和外貌，一直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女人堆里，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只是他偏偏不喜欢杨荔，无论她怎么样对他好。 得不到的东西往往最珍贵，天长日久，埋藏在心底的感情发酵为陈年佳酿，杨荔遇见过很多男人，却没有一个能使她完全忘记张嘉辉，尤其是这个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业内人的口中，以新晋导演的身份。 只有跟李笑霖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她没有再想起过张嘉辉，只当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蒸发不存在了，即便有他的消息也刻意地避而不听。隔着半个地球，就只是一个虚无的存在罢了，要不想起来，也是很容易的。 可是，为什么他突然就回来了？还偏偏就在她已经要接受李笑霖的时候。 她一个下午都被这件事烦扰着，什么事都干不了。躺在床上几乎化成了雕塑，不管笑笑在她脚下怎么拱，在她头上怎么蹭，甚至在她肚子上踩来踩去，她都无心理会它。 笑笑在床底下不停“喵呜”“喵呜”地叫，杨荔不胜其烦，翻了个身，才发觉原来猫粮没了。 她无奈笑着下床，一拿起猫粮带子，耳朵灵的笑笑立即奔过来，探头探脑的，杨荔笑它：“小家伙，饿着了吧，这次算是我不对，晚上奖你吃个罐头。” 手机铃突然想起来，把她和笑笑都吓了一大跳。 杨荔站起来拿手机，笑笑立即扑上前去大吃特吃。 看见来电人是小萍，杨荔心里一紧，按了接听，小萍着急的声音钻出来：“不好了不好了，你们之前出去被狗仔拍到了，已经上了微博热搜！” 14.绯闻 杨荔从没想到有一天会在热搜排行榜上看见自己的名字。 一点击去，排在最前面的相关微博是那家臭名昭著的狗仔工作室的官方微博。 “当红小生说的话还能相信吗？又是一个有了恋情却对外宣布单身艺人@李笑霖，神秘女子又是谁？欲知更多请点击：链接网址，完整报道在app内：链接网址。”微博下面配了九张图。点开图片，竟然有去八达岭那天晚上李笑霖抱着自己的照片，还有昨天自己带着蛋糕去拍摄片场的照片，看来对方已经盯梢很久了。 微博的转发量惊人，已经达到了10万以上，而且似乎还在不断增长。李笑霖的粉丝阵容真是不容小觑。 杨荔把网页往下拖了拖，看见有人扒自己的身份，放出了微博的名字，还有许多私人照片，都被放了出来。人们追寻两人相识的蛛丝马迹，几个月前替时尚芭莎拍的那组杂志照又被重新翻出来转发。 她感到不寒而栗，网络的力量真可怕。幸好她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也没什么黑历史，自己微博里也只是发过一些平日拍的照片。 粉丝中有人认为笑霖喜欢就好，也有人叫嚷着说什么女人都配不上笑霖，不过幸好没什么过分的言论。路人们表示摄影师和明星的组合简直可以当题材写言情小说了，基本上是好奇和观望的态度。 杨荔翻看微博，一边自言自语道：“真是谢谢你们全家。” 右上角的新消息提示，评论和转发都爆了，杨荔不想自我烦扰，也就没有点开看。她想了想，点进李笑霖的微博里。 他最后一次更新是两天前，爆出这件绯闻后，他和他的团队都还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杨荔揉揉头发，苦恼地想：“我跟他的的确确没有在一起，但如果他这样对公众回应，会给他的好男友形象大打折扣。” 杨荔由此想起，上次在片场，他似乎问了自己要不要当他的女朋友。 杨荔还没给出回答，却先爆出了这件事。要不要当是一回事，要不要给公众知道又是一回事。不知道现在他有没有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 她关掉电脑，还自己一个清静，把腿上躺着的笑笑抱开，自己一把扑到床上，把头埋在被子里。 就算没有出这件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李笑霖。 都是张嘉辉的错！为什么他偏偏挑这个时候回来啊？ 不见时是一回事，再见时又是另一回事了，那么多年的感情，要说全都没了也不可能。喜欢还是不喜欢，原也没有个标准的。她到底对现在的张嘉辉是什么样的态度，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一猛子坐起来，把在旁边静静坐着的笑笑下了一跳，她问它：“时间会给我答案的吧？” 笑笑瞟了杨荔一眼，“喵”了一声，换个姿势优雅地舔了舔爪子。 第二天杨荔一觉睡醒，发觉心里空落落的，抬手一摸手机，顿时间恍然大悟，原来昨天李笑霖没有打电话给自己。快两百天不间断的电话，居然在昨天断掉了。 杨荔的第一念头是：该不会李笑霖出了什么事吧？ 她马上爬起来拨他的电话，手机里只有冷冰冰的女声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杨荔心里不安，接着拨打小萍的电话，电话响了两声就通了：“喂！小萍——” “杨小姐。”小萍的声音很低，“最近事情有点麻烦，琳达姐，就是经纪人，大动干戈，你还是先别联系霖哥吧。” “他……是因为这件事所以不能接我的电话吗？” “我也不知道霖哥，总之，他看起来心事很重，这两天除了拍戏外都没怎么说话。” “好吧……那拜托你帮我告诉他……”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只能道，“希望一切安好……” 小萍嘟囔道：“现在已经不好……”但坐在沙发上的李笑霖使了个眼色，让她把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等她挂了电话后，李笑霖说：“你的废话怎么那么多，说些有的没的。” “杨小姐关心您，难道不好吗？”小萍撅着嘴，这两天不管在琳达还是在笑霖面前都没个好气受，她不由觉得委屈。 李笑霖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声：“她关心我，我倒是不敢再问她要答案了，我配不上她…..”声音越来越小，直至于无。 “您说什么？” “没什么。” 对照片一事，李笑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对那张李笑霖从背后抱住杨荔的照片，团队无法睁着眼说瞎话澄清两人只是普通朋友，只好给出回应：艺人的私生活，我们并不知情。 李笑霖的负面评价逐渐多了起来：敢做不敢认，说谎等等言论，污染他的微博评论区。其实说起来本不是什么大事，多少明星都为了保护恋情而向公众隐瞒，但无奈李笑霖最近风头太盛，竞争对手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机会，纷纷出钱买水军，买微博营销号，给他施压，以求能从他手上抢夺资源。 杨荔倒是没受到什么影响，她的工作本来就不需要在公众面前抛头露面，只要她稍微坚强一点，无视工作场所里的眼光跟指点，就再没什么大碍。 只是跟李笑霖莫名其妙断了联系让她心情更加低落。 感情的失意似乎带给她事业的得意，因为恋爱传闻带给她曝光度，杨荔以往拍过的照片受到了广泛关注。因为本身水平了得，同时得到了业内业外的认可，一时间合作邀约源源不断找上门来。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费尽心思、不择手段都想要红。 就这样过了两周时间，杨荔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陌生的号码。对方一共打了三次，她确认应该不是诈骗电话后才小心接听。 “出来见个面吗？”从张嘉辉的声音里能听出他在笑。 两人在星巴克见面，杨荔怕被人认出来，还特地带了个帽子出门，不过来到星巴克后她才知道自己多虑了，今天是工作日，基本没人在咖啡馆逗留。 张嘉辉坐在对面笑道：“这顶帽子可不配你。” “要你管？”杨荔没好气的说，“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约你见面？” “废话少说。” 以前开始，杨荔对张嘉辉一直是又爱又恨，爱他的风流幽默，恨他的花心不羁，现在别离许久，一回来就用上以前搞暧昧的招数，只觉得烦不胜烦。 “好吧，我的确有话要跟你说，你知道郑太太吗？” “嗯？”对这个称呼，杨荔模糊有个印象，却想不起来是在哪听过。 “看来他没告诉过你啊。”张嘉辉拨了一把刘海，比出食指，笑着说，“我来告诉你吧，李笑霖这个人，七年都没红，怎么突然间就能够演大热改编ip剧男主角呢？他是怎么得到这个机会的呢？猜猜看吧。” 杨荔突然直觉他要说出不好的话，强硬道：“我不猜——” 张嘉辉似乎根本没打算要她猜，继续道：“不是只有女明星有干爹，有金主，男明星也——” “你闭嘴！” “郑太太就是李笑霖走红背后那位大人物——” “够了！”杨荔狠狠瞪着张嘉辉，“你什么意思。” “你这么着急阻止我，是怕我说出真相，你接受不了吧？可惜我已经说完了哦！金主和明星之间，会有什么交易，你清楚的吧？” 杨荔平了平气息，“我又凭什么要相信你呢？” “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去问他呗。”他顿了顿，“不过，我觉得他肯定宁愿一直避开你，也不愿意跟你讨论这件事，呵呵，哪个男人受得了给心爱的女孩知道自己做的龌龊事。” 杨荔想起李笑霖最近反常的举动，恍惚间，记忆被拉到更久远的节点，她想起第一次替他拍照时从他眼睛里看到的东西，凄凉，苍老，孤寂。 即便张嘉辉说出的真相，她也不觉得恶心，只是觉得心疼而已，想到他那个贪得无厌的母亲，忽然觉得他是否另有隐情。只要一切说清楚就好了，如果电话打不通，我就当面去找他，杨荔在一瞬间下定决心。 “为什么要特地来告诉我？”杨荔问。 张嘉辉看她面色不改，有些惊讶，“没什么，只是告诉你真相而已，我不喜欢看别人被蒙在鼓里” 杨荔撑着桌子站起来，怒道：“你只是不喜欢看见别人幸福吧。” “你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咯。”他摊开双手，耸肩，一脸无辜。 杨荔盯着他看，良久，直至他的神情出现尴尬的松动。她终于看破这个男人的真面目，藏在他不羁的外表下的，并不是值得拥抱的灵魂，以往她是被自己的感情削弱了视力。 杨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以前真是瞎了眼。”说罢，她冲出星巴克。外头冷风咻咻地刮过，撞在她身上，带走了对张嘉辉曾经那么多年的感情，心里的答案变得清晰。 她抬头望向天空，冬日难得一见的湛蓝透彻，思念占据了她的心房。 我要去找你，无论你在哪，我要去你身边，她想。 15.有你在 “杨小姐，我不是说了——” “小萍，笑霖在哪，现在，我要去找他。” “说什么孩子话呢，我们可是在上海。” “在上海待多久？” “下午三点有一个品牌见面活动，今晚的飞机回北京……诶不对！你问这些干嘛？” 杨荔抬手看了看时间，分针差二十分钟要指向八点，时间充裕“噢，知道了，我现在就在机场，麻烦你把具体的地点发个信息给我可以吗？” 不等小萍说话，杨荔果断挂了电话，对售票处的小姐说：“最快飞上海的一班是几点？” “八点二十五分，厦门航空跟南方航空都有。” “买一张南航的。” “经济舱已经售完，厦门航空的也售完了，如果是九点整那班，就还有经济舱，小姐确定要买八点二十五分的吗？” “无所谓，那就头等舱吧。”杨荔把卡递给工作人员。 她要尽快见到李笑霖，半小时也没法多等。 过安检后，小萍又来了个电话，“杨小姐，你刚刚是开玩笑的吧？” “我干嘛要开玩笑？” “这种敏感时期，肯定有记者在盯着您，再被拍到的话就真的惨了。” “是笑霖先不接我电话的，他无缘无故这么避开我，还不允许我找一个原因吗？要不你去问他，是要跟我说清楚，还是等着我去找他。” 杨荔气势汹汹，小萍无奈地挂了电话。 排队登机时，小萍发过来一条信息：“霖哥说：来吧=_=地址是上海外滩茂悦大酒店，我们这边太忙了，没法派人手去接你。” 杨荔快速敲下两个字：“好的。” 两个多小时的飞机旅程，却因杨荔的心急如焚而恍若度年。一下飞机，她立即打的士朝外滩茂悦大酒店去。 从浦东机场打的到外滩，的士费高昂得吓人，不过杨荔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她只在心里默念，快一点，再快一点。 十几天未曾联系过，原本不觉得有什么，但在赶向他身边的时候，才发觉，思念不知何时已在心里植了根，现在不知不觉发芽，大有长成参天大树的势头。 还开没到虹口区，手机先响了起来。 李笑霖熟悉的声音让杨荔心里一暖：“你到哪里了？” “我……师傅，这是哪？额，龙阳路立交桥，快过江了，你知道在哪吗？” “这个点不会堵车，还有大概二十多分钟，我会让小萍下去接你。” “好……先别挂，你现在有别的事吗？” “怎么了？” “就是太久没听到你声音，想多听一会儿。”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语气变温柔了，“抱歉，我要把采访做完，我们等会儿见面了再说吧……你是对的，不管最后结果是怎么样，总是要说清楚的。” 杨荔乖顺道：“那好，先拜拜。” 杨荔付了钱两百块让司机不用找，下车理了理头发，走进酒店，酒店人员过来询问她，她正不知所措时，小萍过来及时搭救了她。 她拉过杨荔，一幅英勇就义的表情，说道：“拍就拍吧，骂就骂吧，我实在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求你们搞定这件事。” 杨荔给了她一个懂得的微笑，拍拍她的肩头。 坐上电梯后，杨荔的心跳越来越急，小萍全然不知，絮絮叨叨念着最近他被李笑霖那半死不活的态度折磨得多么惨。 走到1406号房面前，杨荔已经快要呼吸不上来了。小萍拉住她，压低声音叮嘱道：“霖哥不会跟你说，但我作为助理，有义务要提醒你，现在一点二十分，我们两点还有接受一次采访，各大媒体都在，你们注意时间。” 见杨荔点头后，小萍就蹑手蹑脚地走开了，消失在走廊中。 杨荔吞了口口水，按响门铃。 李笑霖的声音穿过门后显得闷闷的：“谁？” “我，我是杨荔。” 门立即开了，李笑霖从门后现身，随意穿着一件蓝色衬衣，刘海垂在额前，眼神迷离，一幅禁欲美少年的模样，杨荔盯着他愣了一会，怎么以前不觉得他的长相这么让人心动。 “进来说话。”说着他退了一步，把门让开更大的缝隙。 杨荔走进去，身子靠在门上将门轻轻合上。 房间很大，床，桌子，凳子，拉好窗帘的落地窗，李笑霖已经走到桌边，用背影同杨荔说话：“你要不要喝水？吃了午餐吗？” 杨荔本打算一来就把话说清楚，但被他扯开话题，只好答道：“还没吃。” 他递给杨荔一杯温水，“等会我让小萍给你定份快餐。” 杨荔察觉他想接着逃避谈话，心中不快，于是不说话，抿了一口水，迟钝的感觉恢复，才发觉自己真的渴了，继续咕嘟咕嘟喝完整整一大杯。 不料喝得太急，最后一口呛到喉咙，她捂着胸口，弯下腰不住咳嗽。 李笑霖忙上手拍她的背，自然而然地责备道：“傻瓜，渴了多久了。” 杨荔边咳边把杯子放到桌上，忽然趁其不备直起身子，泥鳅一样灵敏地溜进李笑霖怀中，双臂环着他，头依在他胸口。 李笑霖动作定住了。 杨荔能够听他胸口处传来的心跳，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着急。 “行了，你不准逃避我了，咳咳。” 听她还在咳嗽，李笑霖无奈把手放上她背部，轻轻上下抚摸。 “这样说话，可以吗？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为什么想避开我，我可以把你这种行为当作是欲擒故纵吗？很成功，竟然逼得我不惜坐飞机都要来找你了。” “不是——” “哼，先听我说。要把事情说清楚，我先开头吧，张嘉辉是我过去曾喜欢的了好几年的人，但现在我已经不喜欢他了。那天之后，他约我出去见了一面，真正接触后，我才看清楚自己的心，对他早已没有了感情，但是对你——” “不，我不……” “哎呀，听我说完，好吗？”杨荔环在他腰上的手越发用力。“那天他约见我，跟我说了一些事情，关于你的事，我觉得可能跟你对我避而不见的原因有关，那么，接下来，轮到你了。不管是什么原因，说出来，我都能接受。” “张嘉辉，跟你说了……郑太太的事吗？” 杨荔听见他提起这个名字，心里抽地一痛，小声道：“对。” 李笑霖进行了长久的沉默，久得让杨荔觉得快要离开的时间。接着他一字一句地讲述了自己的过去。最初因为家里困难去参加选秀节目，小赚了一笔后，尝到甜头妈妈越发贪得无厌，耗光了他最初红起来那段时间的积蓄。没有遇上势头，他很快就被埋没在娱乐圈中，几年过去了，他想要退出娱乐圈，但他妈妈不甘于现状，四处拖人找门路，还真给她找到了一个喜欢年轻男子的富婆，那就是郑太太。郑太太手里握着资源，只要陪她享乐几次，就能换来耀眼星途，还有源源不断的金钱。 “只要我留在娱乐圈一天，就会被她控制一天，根本没办法摆脱现状。现在你知道了吧，我不干净，我怎么配得上你——” “不要说了，好吗？”杨荔打断他。 李笑霖感觉到怀中的人儿身子在微微颤抖，他极度敏感的自尊心让他以为杨荔是嫌弃他才致如此，立即有一股酸胀哽塞住他的喉头。不想从他胸口传来的竟是伴着抽泣的话语：“太过分了！” “什么？” 杨荔泪眼迷蒙地抬起头来，撞上李笑霖的目光：“你妈妈太过分了，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幸好现在有我陪着你承担。” 李笑霖只觉杨荔的声音是最动听的乐曲也无法比拟的天籁。她因为眼泪而粘在一起的睫毛，漾着水光的瞳孔，泛红的双颊，倔强抿着的双唇，在他眼前形成难以抗拒的诱惑。 他情不自禁地捧住她的脸，吻了下去。 双唇火热缠绵在一起，杨荔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整个人瘫在李笑霖怀里。 “唔……” 他的舌头带着侵略性，撬开她的牙齿，长驱直入，热情无可抵挡。 “嗯……” 李笑霖怕再深入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坏了今天的正事，于是动用了全身的意志力，万分不舍地松开她。此时杨荔已经双颊通红欲滴，依靠在他胸前喘大气，浑身柔若无骨，只能靠着他的臂膀站立。 “傻瓜……大白天，诱惑我犯罪，你就不怕我把你……” “我怕什么？男女朋友做这种事不是很正常吗？” 李笑霖呆住，狂喜之下又疑心自己听错了，忙重复道：“你说什么？” “你明明听见了，还装什么傻？”杨荔嗔笑道。 “你再说一遍。” “你那天问我的问题，如果还有效的话，我现在就给你答复啦，我当你女朋友！” 李笑霖脸色先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后来慢慢变成一个大大的笑脸，他用最大力气抱住杨荔，仿佛怕她突然不见一般，大笑道：“终于给我等来这么一天了！” 李笑霖眼睛一转，下了个决心，他按住杨荔的肩膀说：“跟着我来，等会，听我说就好了。” 他换上鞋，拉着杨荔走出房间。仓促间杨荔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一点五十九分了，不是要采访吗？这是带着自己去哪里？ 到了一间类似于会客厅的房间外，李笑霖神秘一笑，说道：“等会你只要微笑就可以了。” “啊？” 李笑霖推开门，房间里面密密麻麻挤满了人，还有摄像头，照相机和话筒。 李笑霖居然把她带到媒体采访处来！ 现场除了媒体采访者外，还有李笑霖团队的人，所有人脸上惊愕的表情如出一辙，就像被冻结了一样。 李笑霖无视诧异的目光，拉着杨荔走到会场中间，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不是一直想要我针对恋爱传闻给回应吗？我现在就正式宣布。”他搂过杨荔，“杨小姐是我的女朋友。” 媒体一片哗然，镜头声咔嚓咔嚓，闪光灯忽明忽灭。 杨荔的位置从来在镜头的后面，这是她第一次走到镜头的前面来，感觉不是太好，但李笑霖手上传来的温度安抚了她。 经纪人琳达见场面失控，忙出面中断采访，各路媒体也不着恼，已经捞到了大消息，正好回去编辑稿子，这种惊天大新闻足以占好多天的头条。 待媒体走后，琳达转向李笑霖，气急败坏的她五官已经扭曲：“李笑霖，跟公司对着干会毁了你自己的。” “毁就毁嘛，大不了你们冷藏我，反正我早已觉得没意思了。” 琳达碰了个钉子，转头向小萍道：“这个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萍涨红了脸，突然提高了声音，“霖哥谈恋爱是他的自由啊！公司限制的太过分了！” 琳达见他们一个两个都这种态度，嘴中边说“反了反了”边蹬着高跟鞋怒气冲冲地离开。 “你没关系吗？”杨荔也明白对方说的道理，担忧道。 “没事。”李笑霖毫不在乎，“有你陪我一起承担啊。” 杨荔释然道：“也是。” 两人十指相扣，相视一笑。 无论未来如何，反正我们会一起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