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婚斗爱》 婚姻不是验证码 1 电视屏幕上放着熟悉的婚姻剧,剧里的主人公给第三者气得半死不活,尤其那第三者还是妹妹。一场姐妹争夫的戏码,演得扣人心弦。 老公白良辰翻书的时候,随便看了两眼,对这种戏眉头直皱,他看了眼墙壁上的大钟,神色十分焦急。一旁端然坐的老婆何美景镇定自如,偶尔瞟他两眼,知道他想看足球。墙壁上的指针快要接近,她感觉很不爽,因为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 当初结婚,夫妻签了份合同,上面例明一三五电视归他支配,二四六归她。星期天两个人对半分。他把体育频道的足球比赛时间制成了表,那种疯狂的热爱让她很吃惊!如果某天她跟足球一起掉海里,他一定先捞球! 她叹了口气,眸光上扬。墙上的指针快要逼近,她轻咳了一声,因为电视剧还有十分钟结束,所以决定用计谋来延长时间。她纳闷地说:“调这个台,男人有了小三,调那个台,天杀的中年男人还是有第三者。这么多老公出轨,你有没有什么蠢动的心思?” 他顺口回,“哪敢啊!” 她笑,“是不是真的喔。” 他在轻声嘀咕:“有你这样的人精老婆,肠子都悔青了,没道理再找个来祸害。” 她忍不住翻白眼。 所有人都说她们夫妻是绝配,的确,他是白良辰,她是何美景。这名字太土,谁让她们父母是几十年邻居,她爸跟他爸还是战友,只是因为几十年前,她爸不小心替他爸挡了一颗子弹,所以就订下这天杀的娃娃亲。他先出生叫白良辰,她晚他两年,命运的残酷告诉她,注定的何美景。 良辰美景,双方父母约定的名字。 如果不幸生下两个男娃,就叫良辰吉日。 何吉日——真不敢想像是怎样的疯狂! 不管怎么样,何美景这名字老土的让人一听就笑掉大牙!长大后,她闹了几十次要改名,最后在全家的合攻之下,不得不妥协!嫁给白良辰,他也挣扎了七七四十九回,最后两家的长辈一起劝,比如,幼儿园小学高中大学,他们两个人形影不离,简直是绝配。再比如,他长得俊,身高一米七八,而她长得俏,那面如桃花。几位老人更是搬出了许多绝世的句子,什么佳偶天成,良辰美景在眼前!天作之合,举世无双! 那口才,让他们稀里糊涂就结了婚,误以为真的是天作之合。 结婚当晚,两个人还仿佛做梦一样坐在新房。他防着她,她盯着他,最后签了份平等的合约!再稀里糊涂地同了房。 ………… 他的声音炸在耳边,“老婆,你又贼笑什么?”贼笑?她挑了挑眉,手指摸上唇,可不是嘴角微扬。她继续盯着电视,不再吭声。他急了,把嘴凑到她耳边,举起手指发誓,“无论精神上身体上我都没有出轨,更没有出轨的心思!” 她扬脸“切”了声。 他掏心掏肺,一脸沉痛,“真的,你怎么就不信我呢?”身体上一定没有,精神上可不敢担保,因为某天他坐在电脑前看新闻的时候,叫了声,“武藤兰死了?”他在扼腕叹息,“怎么就死了呢?绝对不可能!”她不知道武藤兰是什么玩意,所以上网搜了搜,结果,她震惊,她狂怒! 日本av皇后! 平生不识武藤兰,看尽av也枉然! 可恶的男人! 想到这段往事,怒火从脚底直接冲上大脑,她火焰沸腾,却淡定地笑,“嗯,信你,怎么不信呢?武藤兰……”她故作高深地不说完,双眼箭似地瞟向他,他脸色倏地惨白,“嘿嘿”地陪笑叫了声,“老婆!” 她一字一顿问,“你的启蒙老师?”他立刻否认,“怎么可能呢?!”他一把搂住她,笑容猥琐,“老婆大人,不要听信任何流言!我中规中矩,怎么可能看武藤兰。” 电视剧快要结束。 她说:“你要看的话也行啊,光明正大地看,千万不要偷偷摸摸。”他喜极而泣,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兴奋夹着喜悦,“真的可以看?” 电视剧结尾曲响起。 她侧过脸,很认真地盯着他的眼,足够让他头皮发麻,“那你试试,我是先挖你左眼还是右眼。”他耷拉下脸,她将遥控器丢给他,语气很不耐烦,“赶紧看你的足球,要不然又说我霸占电视,欺人太甚!要不又吼娶到我肠子都悔青了!” 他调到五台,不敢置信地盯着电视画面,再抬眼看钟表。 超过十分钟。 没错! 他幽怨地给了她一眼。 她只是悠哉地拿起茶几上的杯子,狠狠呷了口茶。屏幕的比赛已经开始许久,那么多大男人围着一只球抢来抢去,左看右看,实在研究不出这里面有什么可以让人兴奋痴迷的玄机! 球进了。 身旁的白良辰突然跳起来,拳头朝天一击,幼稚的“耶!”了声,比自己进了球还兴奋!她见怪不怪,心里却一口咬定,这男人对足球的爱已经进入浑然忘我的状态,结局堪忧。 上床的时候互道了一声,“晚安。”这也是合同上的条例。他背抵着她睡,突然在黑夜里叹了口气,“婚姻是坟墓啊!真是自由人生的超级大坟。”虽然有浅浅的天光,但还是漫天飘浮的影子,影影幢幢的一切。 她语气难听,“那也是你自己挖的坟坑!” 他“嗳”了声,转过身问她,“怎么就是我自己挖的呢?当初我们被念的没有办法,才一起往这坑里跳,你也有一半责任。” 她十分淡定,“那你赶紧找个人来盗墓不就得了?” 他火了,“我上哪去找人?我们恋爱都没谈过就结婚,我上哪去找第三者来盗墓?不过还是值得研究!”他把头凑到她耳边,“何美景,你爸当时干嘛扑过来救我爸?” 她瞎掰,“学雷锋呗。” 关于这事,已经成为全家的最高机密,任何人泄密的下场就是被逐出家门。其实当初她爸也不是成心救他爸,只是挪位子的时候,错误的挪到了他爸的旁边,再在错误的时间打来了一颗错误的子弹。 所以说,每个悲剧背后都会有一个狗血的错误。 他叹了口气,“如果不学雷锋同志那该有多好。就因为这个子弹事件,我们的名字成了悲剧的笑话,就因为这事,我被迫娶了一直当成哥们的你。更因为这事,初中高中大学一直都不敢喜欢女生,因为身边一直有双贼眼盯着。” 她忧伤。 他问:“何美景,你记得合同内容吧?” 她没吭声,那合同的一字一句都烙在心头。新婚当夜他跑到书房的电脑桌前,一个字一个字在敲。耳边健盘响声低低,头顶的光子炫亮,金光碎子仿佛流动的波光淌在他脸上,有种明亮的夺目。 她站在他身边,目光直直地盯着那张侧脸,心里思绪万千。无数年前,他坐在侧排后座,而她上课时会偷偷回头,瞥一眼那埋头读书的脸,也是那张飞扬的侧脸,会让心脏乱撞,面红耳赤。会让是少女的她整天胡思乱想,经常上课开小差。 他成绩很好,年年考第一。她因为极度失魂落魄,年年倒数第一。 他没办法,只好给她补习。补习的时候,她可以放肆地盯着那张脸。他指着课本讲解,而她捏着笔,一直在乱画。一堂课补下来,课本上满满的弧线。他瞪着那弧线,瞧了瞧她,痛心疾首:“哥们,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 她的心顿时揪紧,紧得沁血,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故意穿得暴露,可是他却说:“哥们,别穿得像个女人!让人看了笑话!” 新婚那夜,他打出合同的时候,她心里百味杂陈,看着合同快要抓狂。 第一:结婚两年内不准要小孩,两年后两个人性格不合,可以考虑离婚的可能性。 第二:婚后两年内任何一方不得出轨,如果有人出轨,需要赔偿对方人民币二十万,并且立刻结束婚姻关系。 第三:任何一方不得强迫另一方进行夫妻生活,如有一方不愿意,而另一方强迫,属婚内强奸。 第四:男方工资全部上交女方,每个月留固定的零用钱。 第五:为了维持夫妻间的亲密关系,每晚睡觉前必须互道晚安。在外人前,必须举指亲密,如同一体。 ………… 太多了,足足二十几条。 一行一行看下去,她看得眼睛很疼,却拿起笔非常流畅地签下大名。流畅的仿佛无数次在纸上举手能画的弧线。洞房的时候他却不利索,忸怩得像个娘们。她左等右等,只是干躺在床上,啥也不做,最后实在等不到,无耐地自己脱了衣服摸黑慢慢引诱他。 以为他终于知道她是个女人了。 岂料事后,他还是叫了句:“哥们。”跟她抱怨,“跟你睡,感觉太怪了,以后咱就背对背吧。”她五指掐得死紧,扎进了手心,恨不得扬手甩他一巴掌。可是冷静再冷静,她决定鄙视他,这辈子都鄙视他! ………… 耳边的呼吸浅浅,黑夜里,他叫了声“何美景。”问,“你干嘛不让我叫你哥们?我都叫习惯了!你却非逼着我叫老婆,要不然直接喊名字啊!叫老婆多别扭啊!” 她咬牙,憋气道:“如果我爸把我直接生成男的,改名叫何吉日,你就舒坦了。” 婚姻不是验证码 2 她咬牙,憋气道:“如果我爸把我直接生成男的,改名叫何吉日,你就舒坦了。” 他不敢搭腔。 她磨牙继续说下去,“可惜是女的。” 他知道她在发脾气,不敢再出声,侧身睡觉。 耳边的呼吸声渐渐均匀,她抬起手按开床头柜上的小小台灯,台灯橘红的灯光透出,柔和地洒了满室,他的脸在灯光下亦是柔和,睡得极稳。她把他掰正,让他仰睡,将头靠在枕头上盯着他的侧脸。 这么多年一直跟在他身后,大声叫着白良辰。自私而炫耀地向路人或同学撒娇叫着白良辰。他曾经向她抱怨:我白良辰长得不难看啊,怎么没一个女人主动追我。她当时心里万分纠结,从初中开始一直到大学,拖她交信给他的女人,没八百也有一千个。她们以为她是他的死党,让她传递情信,岂料全部被她毁尸灭迹。 这次结婚也是她玩的把戏。跟四个老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她看着隔壁桌闹腾的孩子故意叹气,“我也好想生啊,我真的好想找个人生孩子,因为是独生子女,真的好想多生几个陪着有个伴,好像能生两个,也是时候生了唉……”四个老人面面相看,最后拍桌而定。对!她跟良辰都是独生子女,按政策可以生两个,他们可以一家养一个。所以双方父母轮番在白良辰面前吹嘘她有多好,什么温柔大方可爱天真贤妻良母兼淑女,这世上所有的优点全在她身上,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 白良辰郁闷地将她全身打量,其实她是什么人,他知道的一清二楚!用他的话来讲,她是粗鲁野蛮小肚鸡肠歪心眼的假小子!坑蒙拐骗无所不能。 他坚决不同意! 最后,双方父母撂下狠话:这是娃娃亲,咱们美景等到老也要等着你。你有脸就去娶别人,有脸就不要她! 他悲催无耐地挣扎了四十九天后,同意了。 “白良辰……何美景……” 她低低声笑了,耳边都是寂静,惟有他的胸膛在起伏,她将耳朵贴在他的胸膛,听着那有力心跳,感觉特别圆满。 良辰说婚姻只能像坟墓,那么,她会让他知道,真正的婚姻只要用心经营,就算坟墓上也能盛开火红鲜花,就算坟墓,也只会是用蜜堆起的堡垒。它会渗入他的心肺,让他此生再也逃不出她的手心! 她更会让他知道,为了他,她会努力把天涯变成咫尺,把一切不可能变成可能。 手机一直在枕头下响,铃铃声催魂似地叫个不停,她迷迷糊糊掏出来一看,是短信。发件人:白良辰。短信的内容:亲爱的三儿,我很想你。继续翻开,第二条:亲爱的,今天老婆不在家,所以很想你。第三条,亲爱的,老婆睡死了,你说怎么办? 这家伙,明显想叫她起床! 可恶的混蛋! 她立刻有了精神,一个电话轰了过去,对面的人懒懒喂了声,她“嘿嘿”地笑,“良辰哥,你老婆真的不在家啊?”他还跟她胡谄,“是啊。” 她笑得更阴险,“良辰哥,真是巧,我老公也不在家,你要不要过来跟我玩玩。” “…………” “亲爱的,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赶紧过来。” “…………” “你不过来,我偷别人了啊!”她大笑,他沉默半晌,郁闷地说了句,“你敢!”她笑得更嚣张,“再骚扰我睡觉,我就灭了你!” 他说:“都中午十二点半了,你还不起床?”他顺口叫了声,“猪。”电话那头倏地响起茫音,尖锐的嘟嘟声叩在她心坎上,却是漫天的喜悦炸开。猪?很亲密的叫法,她喜欢。她撂了手机,掀起被子蒙住头继续睡大觉。死寂的房里突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她闭着眼,竖起耳听着,心里开始不安。 贼还是白良辰? 那人突然用手指轻轻捏起她的被子,她捏紧拳头,迎着那人的脸一拳挥过去,嘴里大叫,“白良辰!” “咚”地一声,那人捂住了鼻子,惨叫了声,“何美景!” 她睁大眼看着眼前的人,拳头倏地松开,白良辰的指缝间开始渗出一缕一缕的血,仰起头,语气很难听,“好心午休叫你一起吃饭,你倒好啊,明知道是我还赏一拳。” 她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问:“良辰哥,银行午休时间了?”手指急忙从床头柜上抽出纸巾递给他,大片大片的血染红了纸巾,他干脆把纸巾卷成小条塞到了鼻腔,哼道,“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二点,是午休。” “你调到信贷部后台累不累?” “你说呢?” “不知道唉……” “所以说,读书的时候不认真,好不容易进了大学,还是混日子过,勉强毕业了连个工作都找不到……何美景,我真服了你。” “切。”她扬脸,“你的钱是不是我的钱?”他点头,她认真地跟他算帐,“那你爸妈的钱,也是你的钱,你的钱也是我的钱,所以呢,你们全家的钱,跟我全家的钱,全是我的钱!我那么有钱了,还怕找不到工作饿死?” 他“嗤”地笑出声,眼神炯炯,“就你会蒙!”他去洗手间整理血迹,她急忙打开衣柜挑衣服,手指摸到红色裙子时,心里又是狠狠一刺。这条裙子花了几百大洋买来,可是只穿过一次,惟一的一次还让白良辰笑话,他说:“哥们,你怎么穿裙子呢?”就因为一条裙子,他笑了她三天三夜! 她扯出裙子偏要穿! 脖套式两件针织连衣裙,堆堆领,裙摆过膝,上面有粒粒烫钻。即简约又大方,怎么看都忧雅,举手投足之间女人味十足。她戴上流苏耳环,挽好头发,情不自禁地看着镜子赞了声“美。” 从上到下,从腰到臀,真是美人一枚。 那家伙什么眼光?就她这样胸前突出,屁股翘翘,细腰如柳的女人,竟然叫哥们! 她走出主卧,白良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无聊在调电视台。她手掌慢慢捏紧!一步一步走过去站到他旁边,一颗心疯狂跳动,忐忑不安。他抬眼看向她,眼里的惊艳一闪而过,嘴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走到鞋柜拿鞋,跑鞋跑鞋,全是跑鞋,当初买来衬裙子的红色高跟鞋上灰尘布满,尘封好久! 她拿出高跟鞋,用布擦拭上面的灰,然后穿上。 他好心地在提醒,“当心扭脚。” 她回头,怒目而视! 他轻耸肩,淡定地笑,“干嘛打扮的像个女人!真是的……” 她气得咬牙,吼他,“废话真多,出不出去吃饭啊?”他起身大步朝外走,她脚步急快地追了过去,下楼梯的时候扶着拦杆,一步一步迈得小心翼翼,而他的身影快速消失在拐角。她一口气追到楼下,只见他斜倚在大门出口的墙壁上,从一旁看去,只可以看到他的侧脸。他突地转过脸,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含着笑。 四目交对。 她霍地一惊,急步走到他面前,声调温柔,“不要这么快,我追不上你。”他视线往下,瞥了眼她的高跟鞋,笑容更邪恶!他凉凉对上她的眼,捉狭道,“所以我叫你不要穿高跟鞋,你压根就没穿过,万一扭到脚了别怨我。” 她冷冷瞥了他一眼往前走。他跟过来讨好问,“我的手臂,要不要借你挽挽?” 她赌气不理他。 花园中心广场的饭店里挤满了人,白良辰上二楼,眼尖抢到了一个可以看外景的三人位。服务员拿来菜牌碗碟,白良辰问:“何美景,你要吃什么菜?” 她给了他记白眼,继续不理。 他只好自己拿主意,“蒜蓉虾,嗯,粉丝蒸扇贝,再来个白切鸡,青菜……”他抬眼问,“何美景,你不爱吃青菜,要不要尝下?”他用审视的眼光打量她,语气很不好听,“你就是太挑食,只喜欢肉食,所以才这么瘦,瘦的像根树,风吹就倒。” 服务员在一旁抿嘴偷笑。 她将手伏在桌子上,左手撑脸,只顾看着外头的街景。巨大的玻璃镶砌在半空,花园前的一切悉数入眼。忙碌的小吃店,匆匆涌动的人群,不远处的保安在岗亭站得笔直。背后突然有人叫了声,“白良辰!”声音很熟悉,熟悉得让她挺直了背脊,差点冒出冷汗。 她慢慢侧过脸,那人已经来到桌旁边,脸上的笑容温和亲切,短裙里包裹的身材更是呼之欲出,如同魔鬼。 校花!大学时系里的校花! 婚姻不是验证码 3 她慢慢侧过脸,那人已经来到桌旁边,脸上的笑容温和亲切,短裙里包裹的身材更是呼之欲出,如同魔鬼。 校花!大学时系里的校花! 校花转脸看向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美景?”何美景硬挤了一抹笑容,说了句,“真巧。”手指夹着茶杯一口一口轻抿,滚烫的茶水从喉咙流入心脏,灼心地发着疼。 如果没有记错,大一开始这女人就给白良辰写情书,一个月一封,而且更过份的是那些情书全部要她转交。她何美景努力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让这丫的中途截糊?所以她一不做二不休转身就把信撕碎丢到垃圾桶。 就算白良辰没一点点回音,从大一到大四,这家伙还是一直在写,甚至还天真地告诉她:只要坚持就会出现奇迹,愿得良辰心,白首永不离。 肉麻的她差点吐了! “安妮,还真巧,来,坐下一起吃,我再点几个菜。”白良辰热情地招呼,安妮受宠若惊,“良辰,你也住在这个花园?我刚搬过来。” “是啊。” “美景也住在这里?”安妮亲切地问她,何美景勉强点了点头,不敢多说话。安妮笑容满面,“大学就听说你们是邻居兼哥们,真想不到,毕业了还是这么要好,好到我要嫉妒!” 你丫知道了一定会嫉妒! 何美景继续抿着茶,不动声色。 岂料安妮话风一转,直接问白辰良,“其实我挺伤心的,大学给你写了四年的信,你一直不给个回音。毕业的时候,我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你,现在既然这么有缘碰到,白良辰,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当初拒绝我的理由?” 何美景手指一抖,“啪”地一声,茶杯摔在桌上,滚烫的热水顺着桌布在淌,她赶紧抽出纸巾擦干净桌台。抬头时,白良辰手指夹着茶杯盯着她,一脸不解。 安妮问:“怎么了?” 她更是慌张,仿佛遇到警察的小偷一样惴惴不安。白良辰皱眉,看她的样子好像明白了些什么,顿时笑得勉强,“你说信啊,我知道,都看了,四年的信,都看了!” 安妮追问:“那么,是你真的不喜欢我?可我听说你一直没有女朋友。再说了,我长得也不差,好歹也是系花。” 系花……难道系花就可以挖人家坟墓,做小三? 她愤愤不平!气得直咬牙! 白良辰脑子转得更快,“其实我一直定婚了,所以不好意思给你什么回音。” 安妮赫然一惊,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连音量也抬高,“定婚?” 白良辰瞥了眼何美景,一双黑眸莫测高深,“可不是,还是娃娃亲!” “这也太搞了吧,这年头还流行娃娃亲。” “没办法,谁让她爸救了我爸!” “那她长得一定像恐龙!” “呵呵,比恐龙好一点,当然,不能跟安妮系花比!” 服务员开始上菜,何美景拿起筷子,咬牙大吃!把菜当成最痛恨的白良辰,碎尸万段送入口!比恐龙好一点?可恶的家伙,眼睛长屁股上了? 安妮说:“其实良辰,你相信鱼在水里哭吗?就像我,因为你的无情拒绝,做梦为了你都会哭。” 纯属放屁!矫情! 何美景打岔道,“相信啊,不如安妮你把头伸到鱼缸里,看看在水里能不能哭,能不能流泪。”两个人同时瞅住她。她淡定地笑:“说错了?老师告诉我们实践出真理,没有实践的肯定就是歪理邪论。不如就在饭店,你瞧二楼入口那里,不是有个鱼缸,来来,去把头伸进去,如果能哭能流泪,我就信鱼在水里能哭了!更信你做梦都会为了男人流泪了!” 安妮很尴尬,却还是笑着问,“美景,你这是怎么了?我托你送信的时候,可是把你当知心好友,你这话,我听不出是什么意思?” 谁骂她恐龙谁就完蛋! 何美景冷笑,“安妮同学,你忘记林教授说过的话吗?他说同学们,你们整天乱吹,今天哪个说自己将来要泡什么明星,买什么跑车,明天谁说要去为了某某跳楼,结果闹了半天,在教学顶楼坐了半天,围观的人起哄无数次,却不敢跳下来!林教授说,你再牛皮,吹得再带劲,就算把牛皮吹上了天,那也只是能是牛,变不了飞龙,所以做人还是要实际点。” 白良辰“嗤”地笑出声。 安妮脸色更差。 林教授,她们系最出名的教授,他的课堂堂暴满,因为他说得绝句能让人捧腹。当初某位同学得意地在他的课上用日文提问,同学们一阵嘘声,林教授却镇定如斯,不急不慢地让男同学问完,然后说:我是中国xx大学的教授。我一直都相信前来这所大学的学生中文都很棒,不管国家或国籍,所以实在不应该出现不和谐的声音。当然如果你坚持一定要用我听不懂的语言提问,请叫我耶稣,我林某人估计也只有耶稣能回答你!有些人就是这样,你不比他牛,他不知道你其实就是上帝! 某次,美景不心在他课上梦游,他说:这世上最难过的是什么?是你在跟她说课,她却在想着良辰美景,直接梦游到了天堂。我老林再牛x,也不可能去天堂找你吧?所以在天堂的同学们替我转告何美景同学,我老林还没有抱够孙子,还有太多好日子想要过,叫她继续在天堂梦游。 同学轰然大笑。 何美景脸色羞红地低下头,而台上的林教授还在念:某些同学,有句名言说得好,别再颓废,否则以后出了社会直接让人给报废掉! 让人尴尬的林教授,最后勉强让何美景毕业的时候,送了句签名给她:一闪而过的是良辰,伤害最深的是美景!无敌的林教授,看出她因为暗恋白良辰所以颓废,最后直接把自己报废! ………… “何美景,我得罪你了?”安妮火冒三丈。白良辰却眉宇微挑,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含笑问:“又在天堂梦游良辰美景?” 她的心狠狠一刺,突然感觉难过,一直很喜欢眼前这个男人,可他只当她是哥们,新婚那夜勉强洞房,其它时间就算躺在一张床上,却可以不碰她! 比柳下惠还太监! 她真的很难过,脑里一片混沌,于是拼命夹菜吃,只有填饱自己,才能压抑住那沁心的伤痛。 安妮气呼呼怒问,“何美景,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语气咄咄逼人,“难道你也暗恋良辰?要不然,干嘛针对我?好像见不得我喜欢他!” 手机突然响了,何美景瞪了眼安妮,接听,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美景啊,我是妈,和良辰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有空回家玩?”她说,“妈问良辰吧,他什么时候有假,我们什么就时候回家。”说完把手机往对桌的人身上一扔,白良辰接过手机跟着叫了声,“妈。” 旁边的安妮睁死了眼,目光在两个人脸上直转。 何美景计上心头,朝安妮勾了勾手指,安妮一头雾水把头伸到她嘴边,她刻意地压低音量叫了声,“花瓶。”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说,“你听着,白良辰已经是我老公,别想过来自掘坟墓。” 安妮怔惊,待回过神,咬牙问:“什么叫花瓶?谁是花瓶?什么老公,什么自掘坟墓?” 何美景只是笑,“谁认就谁呗。” 安妮气得发抖,“敢情一直是你搞的鬼。” 何美景气死人不偿命地笑,“你的信,你的心,早就给我扔到垃圾桶。花瓶,你才是可怜的恐龙mm。而我就是运气最好的娃娃亲,没办法啊,谁让咱爸英武非凡神勇无比地救了他爸!所以他只好以身相许了!这样的好运气是一般人羡慕不来的,更不是那些女人可以嫉妒得来的。” “何!美!景!” “有些人以为是系花就牛了?这不是打麻将,你想截糊就截糊。想截糊得看对手是谁。”何美景瞅着安妮快要抓狂的脸,心情大好地招来服务员买单,强行拖起还在通话的白良辰,大步流星往前走。身后安妮的视线凛冽的让人背脊发凉,何美景走到楼梯口挑畔地回头,扬脸瞪回安妮,直接拖着良辰下楼。 白良辰跟电话里的人不断寒喧,“对对,很快有空,银行最近贷款多了,忙了些。嗯,我应该带她回来看看您的,可就是没时间,对不住您老了。” 何美景老妈说电话一直是废话良多,所以到家了,白良辰还是在唯唯诺诺地应付着。他拼命朝她使眼色,暗示她搭救。 她抢过电话,对那边的人回了一句,“妈,别学中年妇女啰嗦,你现在还年轻漂亮着,再多话,当心起了皱纹。” “那妈不说了。” “乖,赶紧去做面膜,要记得保养第一,当心老爸出轨,这年头,处处都是三儿,让人防不胜防啊!” “好!” “啪”地一声,她直接滑上手机。 白良辰松了口气,对她伸出大拇指,“还是你强,我实在不行。” 婚姻不是验证码 4 她坐到沙发上,背朝垫子靠了去,白良辰问,“安妮的信是怎么回事?”她恍恍惚惚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身材高大,浅浅的短碎发下五官端正,乍眼一看,有点像台湾偶像剧的男主角,再仔细端详,更是仪表非凡,她心里一动,情不自禁叫了声,“良辰。”他滞了滞,呆呆回了声,“在。” 她问:“你知道我是你老婆?” 他点头。 她气愤地逼问,“你知道我是女人?” 他说:“嗯,你今天这身勉强算个女人!” 她咬牙,“那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女人心海底针?又知不知道什么叫最毒妇人心?” 他怔了怔,点头。 她扬脸,嚣张道,“那就别再问安妮,如果再问,我直接把电视电脑给卖了,你上天堂去看球赛!记住,我是你老婆,我是女人,我讨厌安妮,所以不准接近她。如果你准备找她做小三挖我们这婚姻坟墓,我包管立刻找安妮的老爸。” 他郁闷地问:“你找她爸干嘛?” 她狂怒,“你不知道最近网上流行这个?她当小三挖我坟里的男人,我也当小三,挖她妈坟里的男人。最后,你成了她的男人,我却成了你们的妈,看谁比谁道行高!”她霍地起身,把他扑倒在沙发上,气息急促地一字一句警告,“我警告你,婚姻不是验证码,不是你想换就能换。爱情更不是兑换码,你休想输入暧昧的字符就能把老婆直接换成情人。” 他猛咽唾沫,如临大敌。 她挑眉,“你懂?” “懂。” “还敢不敢找人来挖坟?” “不敢!” “真的不敢?” “嗯。”他用力地点头,“我怕你想不开,直接找上我爸——” “…………” “可是美景,我要迟到了,要不然,晚上再继续探讨三的问题?” “…………” 他起身,仓惶地溜之大吉,她看着他的背影坏坏一笑。孙猴子注定是跑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就像他注定逃不出她的手心! 何美景坐在沙发上无聊调着电视台,除了新闻广告几乎没什么好看的。她抬眼看着墙上的大钟,指针转得真慢,每天都盼着他能早点下班回家,双眼都快盼直了。门铃忽然响起,她一跳而起,兴奋地跑去开门,谁知道门外站的竟然是系花,安妮一身吊带裙,双乳呼之欲出,脚上那双十来厘米长的红色高跟鞋,简直就是人间凶器。 她没好气问,“安妮,做什么?” 敢情刚才羞怒的还不够? 安妮一脸鄙夷,“来找你说个清楚,我跑去管理处说找人,很容易找到你家的地址。”何美景斜倚在门边,笑得讽刺,“这年头,皮痒的三就是多,找上门自己犯抽的都有。”安妮一听这话,果然脸色大变,咬着牙问,“什么皮痒的三?谁是三?要不是你在背后搞鬼,我会追不到白良辰?何美景,你简直就不是人,城府深得太可怕。大学的时候跟我装的那么友好,其实一直打白良辰的主意。最可恨的是你每天还装作很开心的给我去送信,可恶的毒妇!” 废话,不装的开心,安妮会把信交给她?! 她冷笑不答。 安妮更是气急败坏,“毒妇。”何美景听到这两个字,更觉好笑,这年头小三还有理? 安妮快要抓狂,“何美景,别以为我会放过你。” 她扬脸“切”了声,无所谓地嘀咕,“谁稀罕。”转身粗鲁摔上门,不理会外面已经接近崩溃的安妮。门铃持续不断地又在尖叫响起,震耳欲聋,她忍无可忍,去厕所接了一大盘水,打开房门直接就泼了出去。 水哗哗四溅。 安妮身上淌着水,落汤鸡似的盯着她,恍惚了好一会才捏紧拳头,咬着牙咆哮,“何美景!你竟然这么没素质——” 她再次不客气地摔上门,把盘子“哐铛”一声扔到地上,急忙拨了个电话给白良辰,柔弱地叫了声,“良辰哥……” 白良辰戏谑问,“哥们,又查岗呢?” 她声音更加温柔,语调嗲的跟林志玲有得一拼,“良辰哥,你什么时候下班?” 他如遇惊雷,“得了,别来这套,咱是谁跟谁啊?对不对!别来这套,有啥话直接说吧。你又怎么了?”她继续扮脆弱,“刚才安妮气势汹汹地找上门——” “打住。”他截断她,“你的气势还不能压死她?何美景,从小到大,我好像没有听说过你直接或是间接受到过什么精神上的虐待。” “白良辰!”她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你就不能听我先说完啊?你就不害怕老婆被安妮欺负?你就不怕我的精神身体被她摧残?”他还是轻浮地笑,“你不摧残别人,我就要谢天谢地了。” 混蛋!人渣! 他问,“还有没有别的事,没事我挂了啊,赶着下班结算呢。”她委屈道,“可是……”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茫音。她握着电话气得发抖,不是说,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永远不会先挂她的电话?!脑里仿佛一声霹雳,她忽然悲凉地想起,他不爱她,他只是把她当哥们!当男人! 她心酸地扔了电话,坐在沙发上盯着液晶电视屏幕,屏幕上闪动的俊男美女,繁华都市的爱情婚姻片。盯着屏幕很久,可眼前一片空白,脑里想的都是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他的? 三岁的时候她不大爱理他,整天跟别的小朋友玩得很疯癫。五岁的时候她在幼儿园脱下他的裤子扔到厕所。小学一年级,她跟他同桌,却一个人霸占了差不多整张桌子,逼得老师在他们桌子上划了三八线。 初中的时候……何美景甜甜一笑,在初中的青春期,白良辰仿佛一夜之间从黄毛小子变成了全校瞩目的风云人物。那时候的他短跑全校第一,成绩全校第一,还是学生会主席。最重要的是他打篮球的时候,不知道秒杀多少颗少女的玻璃心。何美景最喜欢的是期中期末考试结束学校招开的大会上,只要他上台领奖,台下就有无数的人起哄在叫:何美景,你家白良辰。 是的,别人都说那是她的白良辰,所有人也觉得良辰应该配美景。所以自从初一之后,她从三好学生变成了差生,考试经常是倒数,白良辰为此没少帮她补习。可是考高中的时候,原来的差生跟白良辰一同考上了重点高中,她的突然发挥让不少人惊呆了眼。读高中的她有更多借口跟他补习,那时候她是粘在他身上的口香糖,他到哪她就到哪。她知道这些年来他只是把她当成兄弟,压根没有结婚的打算。可她觉得自己对他的爱很纯粹,纯粹的只想天长地久。 可是一个人的爱是暗恋,婚姻不应该是这种关系。在她眼里,婚姻应该是在爱情的基础上结合,经过似水流年,最终使两个陌生人变成血脉相连的至亲。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目的只是想他爱上她,可他倒好,直接不把她当女人……每次他把她搂在怀里,笑容灿烂地叫哥们的时候,她真有想哭的冲动。 她不知道胡思乱想多久,门锁忽然在动,白良辰的声音瞬间响起。 “我回家了。” 他把公事包往沙发上一扔,手指解领带,“哥们,我回来了啊!”她靠在沙发上还是傻傻看着电视,根本抽离不出自己。白良辰坐到她身边,用臂肘推了推她,“老婆,我回来了啊。” 她还是不吭声。 他试探地问,“安妮真的找你麻烦了?”他愤愤,“那女人真是的,怎么能欺负我老婆呢!”接着,装模作样地安慰她,“算了哥们,要淡定,我都没问安妮信的事,你生哪门子气呢,再说了,你这么强大的人,怎么可能对付不了她。” 婚姻不是验证码 5 她气得快要吐血,抡起拳头就挥向他,他速度更快地往沙发后利索一跳。她拿起沙发抱枕砸向他,他从空中接过抱枕还是嘻皮笑脸,“我说错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婆……” “老婆婆你个死人头。”她大声咆哮,“白良辰,为什么要先挂我的电话?你不知道这样很不礼貌?”她咬牙拿起另一个抱枕,再次砸向他,他偏头躲过,狡辩道,“我当时在上班,领导在看着呢,老婆,你总不想我被炒鱿鱼吧。”他理直气壮,“我下岗,你的银库可不保。” 可恶的混蛋。 她咬牙切齿,“以后加多一条,不可以先挂我的电话!谁敢先挂,谁就是王八蛋!”这句话吼出,震得她心脏发疼!为什么要暗恋这样一个混球?! 他看着她,嘴角怪异的笑纹在扬起,“原来你是在乎这个啊,早说嘛,行,我保证,以后通话时间在五分钟之内,我绝对不挂兄弟你的电话。” 她更加火冒三丈!眼睛长屁股上的变态!竟然还敢叫兄弟! 忽然响起一阵熟悉的铃声,他掏出手机接听,不知对方说什么,顿时眼神异样地瞅着她。她一看他的反应就知道有鬼,扬脸问,“是谁?” 他不好意思笑了笑。 她跳过沙发,伸手夺下手机,只听那边的人嗲声在问,“良辰,怎么不说话?”靠,这声音化成灰都认得,竟然是安妮!她淡定再淡定,冷静地把手机贴在耳边。 “良辰,怎么了?我是安妮啊。” “我当然知道是你这皮痒的花瓶。” “什么?何美景?” “你怎么会有他的号码。”她异常冷静,语气平静到连自己也感觉不可思议。她淡定地问,“白良辰给你的?”白良辰摇头,小声地替自己说话,“绝对不可能!” “当然,就是良辰给的!”安妮故意挑拨。 “是吗?”何美景狠狠瞪了眼白良辰,冲着电话那头的安妮说,“警告你,不要妄图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骗我,我可不上当。还有,我老公叫你不要再骚扰他,否则,他会报警!”不等安妮解释,她直接挂了电话。 白良辰说,“老婆,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有我的号码。” 这个解释她非常相信,白良辰顶多是有色心没色胆,给人号码这种事绝对不敢做!这种人渣顶多看看av,没事意淫一把! 他说,“今天我来做饭吧!你看电视!电视让给你!” 诡异的家伙,竟然肯让出电视?以前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都不肯! 他急忙跑进厨房,隔了一会在叫:“老婆,有鸡蛋和猪肉,你要吃什么?”她若有所思地盯着厨房,随口应他,“随便。” “那个……”他的脑袋探出厨房门,问,“老婆,围裙扔哪了?还有要中辣还是大辣?” 她没好气回他,“随便!”手中的手机又是铃声大作,来电显示是陌生的阿拉伯数字!肯定是安妮!她嫌厌地直接关机,冷眼瞟向厨房门口的男人,语气不好,“明天换个手机卡。” “老婆,这是工作手机,很多客户都是靠这个联系,你知道的,我以前做信贷有不少资源。” “可你现在不是调到后台了?” “后台只是暂时的,还是做信贷好,有资源比什么都强,所以千万不能换我的卡。关于安妮你就放心好了,就算脱光站在我面前也不会心动。” “如果是武藤兰呢?” “那当然好。”他顺口就溜出话来,话毕,把自己给震住,飞快摇头,“当然不行,老婆你这样的站我面前,我立刻扑过去。除了你,这天下任何女人都是无形的,我敢发誓。” “放屁。” 她穿睡衣站在他面前无数次,钻被窝里卖弄了上百次,也没见他有丁点反应。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怀疑他是不是同性恋,被逼无耐才娶了她!看来要防的不是安妮,而是他身边那些哥们!对!防男人才是首要任务!他一定有某种可耻的毛病!只是她以前没有察觉出来! “绝对是真的。”他对天发誓!她一脸鄙夷,“得了,你嘴里根本讲不出真话!你是什么人,平常干什么缺德事,我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不服气地“嗳”了声,冲她变了脸色,“何美景,我就是说了句武藤兰怎么死了!你用不着天天拿这个说事吧?!” “我有拿她说事?” “你怎么就没有了!”他不服气,音量提得老高,人更是从厨房门口冲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盯着,“以后不要再拿她说事,听到没有。”声音很响亮男人味十足,简直让她不敢相信。她扬脸问,“什么,再说一次!”他气势更汹汹,“我说以后不要再拿她说事!”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近得只隔着一根指头。 他身上有淡淡的香气,那香气从鼻孔吸入,喉咙在一点一点发紧,她支吾地叫了声,“白良辰。”他怔了怔,温柔地问:“怎么了?”那样的温柔让人几乎无法把持,她低下头不敢再看那勾魂的双眼,脸红心跳,说话也哆嗦,“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他“呃”了声。 她微扬嘴角,手指纠结地扯着衣角,“不可以对我这么凶。” 他“嗤”地笑出声,语调越来越温柔,“那为什么你就可以对我凶?什么道理嘛?”他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又接近一步,几乎将身子贴在她身上,气息迫人地问,“为什么你就可以对我这么凶?嗯?”她深深深呼吸,心急快得就要跃出喉咙,他将脸慢慢俯低地朝她接近,嘴唇几乎快要触碰到一起,语调性感带着蛊惑,“怎么不说话,平常你都是理直气壮,凶得要命。可现在害羞的像变了一个人。”他忽然扬起手指,指尖温柔地在她脸上轻轻滑过,那样温柔的抚摸更让她恍惚,这一刻的白良辰让人感觉陌生,仿佛这二十几年,她都白认识了他。 他用手指慢慢地抬起她的下颏,双眼剜进她眼里,莫测高深地笑了笑,忽然一个转身走进厨房。他在厨房问,“老婆,那吃大辣啊。”那声音若无其事,仿佛刚才不过是做了一场梦。他脑袋又探了出来,笑容猥琐,“老婆,我炒菜,麻烦你煮个饭吧。”她发懵地瞧着他,半天回不过神。厨房里抽油烟机的响声低低入耳,油在窝里翻滚如同夏日闷雷。她狠狠掐了脸一把,痛得直咧嘴。 竟然是真的! 白良辰凶了她! 过了一会,他手上端着两盘菜从厨房里走出来,见她傻站着,问,“傻愣着干嘛?准备开饭了。”他把菜搁在饭桌上,看了眼空空的电饭煲,郁闷地叫了声“何美景。” 她盯着他上下左右仔细打量,横看竖看他就是她认识的白良辰,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不耐烦再次叫了声“何美景。”她几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攥住他的胳膊,踮起脚尖,唇温柔地贴上了他的唇。 四周灯光明亮,敞开的阳台有风刮了进来,她的长发随着风拍打在彼此脸上,有种暧昧撩人的气息开始涌动。在她的记忆中,这是第一次接吻。就算新婚那夜同了房,可并没有亲嘴。他的嘴唇很柔软,她伸出舌头笨拙地想要撬开他的唇,他却始终紧闭。她无耐只好尴尬松开他。 他的脸也微红,轻咳了两声,说,“我去煮饭。”他拿起电饭煲的内锅走过她身侧时,忽然停下脚步问,“你吃几碗?”她微转脸对上他的眼,脸更是烫得像火在烧,颇不在自在地回了句,“随便吧。”他长长地“呃”了声,“那就老规矩,一碗。” 厨房里传来水哗哗的声响,她情不自禁往厨房门口走过去,厨房的灯光柔和地洒下,而他站在不锈钢水槽前安静淘米,侧脸上碎碎的光子流连。他忽然微转脸,直直对上她的眼。四目相对,时间空气都仿佛凝结,好像回到了以前,他在篮球场上打篮球,场边无数女声在尖叫,而他在众人的尖叫声中把球帅气投进,然后微转脸,对着她露出一个胜利笑容,把她迷得晕头转向。 有没有一个男人,从小和你两小无猜,毒药似让你迷恋? 有没有一个男人,他会让你感觉到爱情的美好,让你美好到认为他才能给你独一无二的幸福和婚姻。 他淘好米绕过她走去煲饭。她压抑好一会,还是忍不住追过去叫,“刚才我亲了你。” 他煮好饭,坐回沙发上打开电视,看定她笑着回了句,“然后呢?” 然后?按照言情小说的路线,他应该心动,应该加深那个吻,可结果是她撬不开他的唇。她坐他在身旁,安静地说,“白良辰,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应该知道,我……”她语调异常温柔,神情更是少见的妩媚。他只感觉背脊猛地一僵,仿佛有一股电流击遍全身。 她紧张地盯着电视屏幕,电视上的那些人倏那间变成了身旁的人,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仿佛都被镶嵌在那宽大的屏幕上。屋子里突然变得安静,她大脑一片空白,只听见自己紧张的声音划破这寂静,“我……我,爱,爱……”最后一个‘你’字仿佛卡在喉咙里,死活说不下去。她一颗心揪紧地悬着,像泄气的皮球,竟然告白了这样一句,“我……爱……逛街!”然后急快吩咐,“你发工资,记得全部上交,我要逛街。” 身边的人声音很平静,没有一点起伏。他说,“明天我休假可以陪你逛街。” “休假?” “明天林教授生日,你怎么给忘记了?我们参加完他的生日聚会再去逛街。” 林教授生日? 何美景头痛地跑去看日历,日历上明天的日期果然用大红笔圈住,上面端正的几个大字:林教授生日!她脑海里迅速浮出林教授的脸,上帝,还没有见面,可她一定知道那老头会训她:何美景,你终于成功把自己报废了! 婚姻不是验证码 6 何美景头痛地跑去看日历,日历上明天的日期果然用大红笔圈住,上面端正的几个大字:林教授生日!她脑海里迅速浮出林教授的脸,上帝,还没有见面,可她一定知道那老头会训她:何美景,你终于成功把自己报废了! 何美景惴惴不安地等待第二天的来临,不愧是林教授生日,一大清早大批同学打电话来相互转告,说一定要给教授一个惊喜。读书的时候这堆同学没少挨批,何美景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教授的人缘这么好。白良辰整装出发的时候,她万分不情愿地躺在沙发上装睡,想起教授以前的种种教育,真想找个龟壳把自己藏起来。 “何美景,你到底去不去?” “我忽然头痛。” “那我先去了,不过……”白良辰蹲在玄关处穿鞋,嘴角微微扬起,“安妮也会去。” “来了!”听到那五个字,沙发上的人一跃而起,动作敏捷地以最快的速度穿好鞋子出门。 a大课堂上已经宾客满坐,除了几个同校的教授,大多数是西装革履的社会人士以及在校的学生。何美景怎么也没想到,林教授的生日竟然是在课堂上举办,太另类,不愧是教授的风格。何美景紧挨着白良辰坐下,在人潮中不断搜索安妮的踪影。那一排一排的椅子上坐满了各类打扮的人,可就是没有瞧见安妮。 课堂上忽然响起热烈的阵阵掌声,林教授站到了讲台上。深蓝的西装,招牌的秃顶,脸上挂着那副几十年不变的眼镜。林教授扫了眼台下的众人,开心地打招呼,“大家好。” “教授,生日快乐。” 台下是整齐的呼喊声,声音有点吓人的响亮。 林教授站在台上,兴高采烈地说,“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我六十岁生辰,也是我最后给你们上的一堂课。明天之后,我就要享受退休生活了。我很开心今天有这么多人过来。”难怪来了这么多人,原来是教授要退休。 “上课前老规矩,给同学们讲一件事,前段时间我去医院检查,这才发现现在看医有多难,尤其是名医,你挂号挂个n天不说,还要听医生胡言乱语。医生竟然说我有老年痴呆症,同学们,你们知不知道老年痴呆症是什么?这是一种神经退行性疾病,人的认知和记忆力会随着年岁慢慢衰退,到最后连日常生活能力都减退,甚至产生行为障碍。听闻60岁患病率为1%,医生说很不巧,我就是这百分之一的中奖机率。”教授顿了顿,有些无奈地微笑,“我听到医生这话的时候以为是天方夜谭,或者就像日本人说钩鱼岛是日本的一样荒谬。像我这种人,圆周率能背到二百多位,在坐同学的名字至少也能讲出百分之七十,可是却被诊断为老年痴呆。你们说,这是不是不可思议?” “对,绝对是庸医。” 台下有男同学跟着附和。 教授朝男同学看过去,笑道,“林宇航,前年毕业的学生,专业是泡妞,副业还是泡妞,终身志愿是挂在妞身上,我说的对不对?”他还是以前的尖锐,丝毫不给人留余地。那名叫林宇航的男生站起来,连忙点头,“想不到教授记忆力真的这么好。”课堂上顿时哄堂大笑,大部份人像个孩子似地顽皮举手,“教授我叫什么?” “还有我,还有我……” 教授心花怒放地摇头,“我偏不说你们,我来指……”他的手指在热闹的人群中移动,忽然就指住了何美景,发现新大陆似地“哇”了声,叫道:“何美景。” 所有人的视线齐唰唰地射向何美景,美景感觉自己有点悲催,以前上课天天挨批评,现在人山人海他又能把她给翻腾出来,让她再次壮烈地成为目标人物。 林教授声若洪钟,“何美景,专业是上课神游,副业还是神游,终身的志愿嘛……”他故意停了停,然后若有所思地看向她旁边坐的白良辰,“终身的志愿我就不提了,何美景,你好不容易毕业找了个什么工作?” 她硬着头皮站起身,敷衍地笑,“家庭煮妇。” 林教授说,“何美景,你的终身志愿是把自己报废,看来你对于这志愿执行得相当成功,相当彻底啊。” 四周再次传来阵阵爆笑。 不过转瞬,林教授声音明显低了低,仿佛惆怅似地叹了口气,“不过这世间万物,每个人最终的归宿,都是把自己报废。” 这话里有话,何美景不由认真打量台上的教授。教授头侧尚稀疏的小堆头发已经全部泛白,精神虽然尚可,可那厚厚镜片后的眼黯然没有一点神采。身边的同学高声谈笑,都争着让教授点名,课堂的气氛很热闹。 两个小时后,这堂课结束,所有人都纷纷离去,只剩下林教授站在空荡荡的讲台。何美景站起来,没有选择立刻走,而是走到讲台上。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傻傻地站在教授身边。林教授用瘦骨嶙峋的手指指课本,笑着问她,“上面的内容你还记得多少?” 记得多少?当初白良辰报读了金融,她其实对这个专业并不感兴趣,却神经质地跟在他屁股后面填了这个志愿。上第一堂课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完了,不管老师讲得有多精彩,她都听得如坠云雾,最后,只能不断翘课,或选择上课时神游。白良辰说她能毕业简直就是神迹。 林教授看着她,说得直白,“何美景,你平常上我的课神游就算了,连最后一堂课也神游?而且我教你的东西,你压根一样也没记住啊!” 何美景也理直气壮,“教授,我都毕业了!” 林教授很郁闷,言外之意,就算现在神游也不会毕不了业。林教授看了眼台下坐的白良辰,忽然叹了口气,“何美景啊何美景,人生可不是忽悠着就能走完,颓废虽然不是报废的等式,可也算方程式,你别坑了教授又坑爹啊!”他对这个学生简直是吐槽都无力,当初上第一节课,她就在课上开小差,他当众批评她,凡是要脸的人日后都会收敛,结果这丫头每次上课都神游,压根就没有正常过。刚开始他以为她是选错了专业,结果才发现她的心思完全没有用在学习上,她在面对情敌的时候最积极,那脑袋灵光的让人颤抖。 何美景把自己的纤纤玉手抬到教授面前,炫了炫小小的钻戒,一脸得意地笑,“教授,我跟白良辰结婚了,所以不管颓废还是神游,都有人养。” 林教授惊讶了好久,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竟然得逞了?虽然他知道何美景暗恋白良辰,可他一直不太看好这段感情。所以毕业的时候送了一句话给她:一闪而过的是良辰,伤害最深的是美景。 他以为她会看懂这句话,放弃那段模糊不明的暗恋,可现在她竟然修得正果?坐在下面的白良辰急步走上台,也在一旁陪着笑,“教授,生日快乐。” 林教授对白良辰的印像很好,一个勤奋好学,没有多少缺点的好学生。可他还真琢磨不透,何美景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白良辰心甘情愿领结婚证的?这丫头真是奇迹的代言人。林教授笑着点了点头,把课本夹在腋下走下讲台,他走到大门口时,忽然问,“你们说得了老年痴呆症会不会把所有人都给忘记了?” 两个年轻人同时怔在了讲台上,对这句突兀的问话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教授一本正经地转过身,隔着那数排椅子,声音有些空旷而怆然,“其实我很害怕以后会忘记,甚至再也不记得生命中重要的人和事,我不希望成为白痴。虽然我很鄙视医生……可他说我的病很严重。”他看着台上傻愣着的两个人,目光渐渐悲凉,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也许明年的今日,我已经什么也不记得了。” 自大目空一切,把自己视为上帝的教授竟然说了这么一堆。也许再尖锐的人到了迟暮之年也会褪下身上所有的刺,只剩下对余生的无尽唏嘘。 何美景脱口出而,“教授,你是上帝。”说完这句,她很想搧自己一记耳光。 林教授反倒笑了起来,“那我下次就照着你说的告诉医生。”他转身快速消失在门口。课堂遍地狼藉,何美景看着这熟悉的教室,心里感慨万千。是啊,青春是伤痕累累人生的开篇,成熟是由无数错误叠加的成长。而老去,则是人生真正的醒悟。每一个人最终的归宿,都是看着自己慢慢衰老,一步一步接近死亡,不管是上帝还是佛祖,谁也无能为力扭转的规律。 可她更想不通,到底是人领悟了人生,还是生活让人醒悟? 两个人跟着出了课堂,不算宽敞的校园小路两旁巨树撑天,成堆成群的学生都在急着迈出校园。路过操场的时候,何美景停下脚步。宽大的操场上很冷清,只有三三两两的男生在打篮球。可是篮球不远处,一个女生站在温暖的阳光下看着其中一个打球的男生,眼神祈诚而热烈。 何其相似的场景。 以前的她也是站在一旁看着白良辰打篮球,整天颓废自己只为追赶他的脚步。可是到头来,她成了他哥们!这对她的人生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她愤怒地径直出了学校,直接坐上计程车去街市。 婚姻不是验证码 7 现在的何美景简直是有杀人的冲动,白良辰不知道为什么女人的心情可以忽晴忽雨,但他识趣地不吭声。街市很热闹,人潮拥挤,手机服装店的音乐声更是震天似地响。何美景近乎疯狂地在女装店里选了一大堆衣服,还有差不多十厘米高的高跟鞋。白良辰心惊肉跳地看着那几双鞋子,好意地提醒,“哥们,鞋子扭脚,你没穿过,一定会扭伤脚?” 他纯属好心,真的没有想要嘲讽或是讥笑她的意思。 可是面前的美景脸色大变,直接穿上鞋子进去试衣服。她不过一会穿着那条严重暴露的吊带裙出来的时候,他有喷鼻血的冲动。 那条乳白的裙子很紧身,勒得她胸部饱满,腰部纤细。裙子很短,只遮住了一半大腿,她转身照镜子,那被包裹的臀部又圆又翘。其实说实话,她身材真的很国际标准,尤其是那双腿,修长到让人遐想。如果她不是他老婆,他会以为这是从西游记里出来的妖女,充满世间最致命的诱惑,男人的至爱。他将她上下打量,最后忍不住毒嘴,“你穿这样真的很像西游记里出来的妖怪。” 旁边的女售货员看不过去,嚷嚷,“不会啊,我觉得她好漂亮,很衬她。你瞧身材多好,女人看了都会嫉妒!” 漂亮?嫉妒?何美景第一次听到别人夸她,以前白良辰始终在叫她兄弟!一直重复在她耳边说她像个假小子!所以她理所当然认为自己很一般,对自己外形更不在意。多少次她妈语重心长地告诉她:美景啊,其实你长得很漂亮,要多打扮打扮。 她以为世间的母亲都觉得自己女儿是漂亮的,所以才会那样说。 可现在有女人嫉妒她? 白良辰说,“卖东西的都会赞自己的顾客漂亮,然道她会说,小姐,你穿这套衣服出门,会毒瞎不少双眼?” 她犹豫不决。 他看着她,漫不经心地微笑,“你以为你是新白娘子里的胡媚娘,对着镜子一转身就变成了美女?不过老实说,你这样穿也好,比如说坐公车的时候方便别人占你便宜。”他把视线直接往她大腿上盯,笑容更邪恶,“嗯,这种齐x小短裙让男人很有眼福。如果裙子再短一点,或是胸部地方再下一点,就更棒了。” 何美景面色铁青地进去把这条裙子换了下来。白良辰满意地看着她换回职业套装,他非常了解何美景,如果你用硬的,她就跟你硬扛到底。对付她只有一招,而且这招屡试不爽。他在服装店替何美景亲自挑了几身老套的套装,再转去专卖店挑了几款运动鞋。 何美景一路臭着脸,大街上那么多女人穿裙子,飘逸而性感,为什么穿在她身上就是暴露?她突然站在原地,看着前面走的白良辰直囔:“我买长裙总可以吧?” 白良辰提着那几袋衣服鞋子转过身,淡定地回答,“当然可以,只是刚才你试衣服的时候你妈打电话叫我们回去吃饭,如果你想穿裙子让你爸吓得摔倒的话,你可以买。” 她还在狡辩:“我爸有见过我穿裙子。” 白良辰笑了笑,“对,有见过你穿一次,结果是摔一跤在医院躺了三天。” 那次是他自己不小心滑倒,结果所有人都赖到她头上! 白良辰扬手拦了计程车,何美景只能跟着上车。 车在路上急驰,车内的收音机里音乐声响起,一首《小城大事》。白良辰听着这音乐直皱眉,说,“司机大哥,我老婆的脸都要拉到地上了,你能不能换个台。” 司机调成了娱乐新闻。 何美景的脸耷拉的更长。 白良辰说,“如果你这样子回去,你妈会以为我对你不好。” 她理直气壮反驳,“你本来就对我不好。” “我哪里对你不好了?” “你哪里对我好了?!” “我一没赌,二没嫖,三不抽烟,四不喝酒。每个月工资全上交,私房钱少得可怜,每天挨你骂不还嘴,就这样我还对你不好?老婆,天地良心啊!!!你最好摸着良心说话!!!” “我要的不是这些。” “那你还要什么?” “我要——”何美景的理直气壮倏地消失无踪,她像泄了气的皮球不知道要怎么回他。白良辰伸手把她往怀里一搂,“你说——” 他今天穿的普通黑色t恤加牛仔裤,上身健壮,搂住她的手臂更是有力,男人味十足。她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语气也低了下去,“那你亲我。” “啊——”他嘴角抽搐,“何美景,我怎么发现你经常欲求不满?” 她抬眼瞪着他,“那你亲不亲?” “好,我亲。”他慢慢低下头,在她脸上浅浅一吻。 “亲脸?你当你是我老爸啊。” “…………” “亲这里。”她伸手指了指自己嘴唇,极力仰起了脸。他瞥了眼司机,低下头将唇印在她唇上。却没想到她趁机一口咬住他的唇,咬了好一会才放开,看着他得意地笑,“这样我妈一定不会认为我们不恩爱,更加不会认为你虐待我了。” 他抬起脸往车里的倒视镜上一瞧,唇边清晰的一排牙印!他摸着牙印看了看身边的女人,抽回搂住她的手。 窗外熟悉的街景在快速飞过。 她伸手摇下车窗,风一股一股往里面刮,长发随着风在凌乱飞舞。他立刻把手伸过来,摇上车窗,说,“你发神经,这么大的风……” 她用手抓住他的手,手心微烫。 他抬眼看她,只见她脸颊微醺,明明没喝酒,却有了丝醉意。她笑容有些娇媚,“还不是你害的,所以我要清醒一下。” 他想起了刚才那浅浅一吻,抽回手坐好,转脸看向车窗外。 她嗲道,“良辰哥,你怎么了——” 他不看她,只说,“你给我打住啊。” 她撒娇地挽住他的手臂,“良辰哥——” 他感觉自己鸡皮掉了一地,只好更加专注地看着车窗外,直接无视她。车窗外人潮快速掠过,楼宇拥挤林立,高架桥贯穿在城市中央,雄伟而壮观。身旁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再说话,安静得像变了一个人。他慢慢转过脸,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看过去。她一脸恬静地抱着他的手臂,像个孩子似地闭上眼在小憩。 他盯着她的脸,嘴角不知不觉上扬。 爱情就是如此荒谬 1 {第二节}:也许这世界上的男女情爱就是如此荒谬。有些人永远不懂要怎么去爱另一个人,而更多的人,明明相爱,多年后,却只能形同陌路。 美景跟良辰的父母说是邻居,其实住的上下楼层。这二十几年的老房子最近刚刚翻新,面貌崭新。美景沿路跟熟悉的邻居打招呼,一口气爬上四楼。这种老房子都是统一的八层高,没有电梯,很不方便。 她把手刚刚放在门铃上,房门就打开了,父亲何世仁怒气冲冲地走出来,瞥了她一眼,停下脚步错愕地问,“你怎么回来了?你公婆单位组织旅游还没回来。”何美景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到里面传来妈的咆哮声,“你最好给滚,死得越远越好。”接着她看到妈妈拿着扫把冲了出来,发疯似地打向老爸。 她惊诧地站在一旁反应不过来。她父母一直被整个小区视为幸福夫妻,夫妻中的楷模。从小到大她几乎都看不到他们吵架,更逞论动手打架?现在楷模闹翻了? 何世仁一把抓住扫把,火冒三丈地咆哮,“林如意,我警告你,现在女儿在这里。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美景更是震惊,当父亲喊一个人的全名,表明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美景妈已经失了常态,完全像个泼妇骂街,“好啊,你敢骂我不要脸,何世仁,你好样的,你让女儿评评理,看这件事是你对还是我对,你让女儿女婿评评理。” 白良辰用胳膊顶了下美景,说,“我负责你妈,你负责你爸。” 何美景急忙攥着老爸的手臂把他拖下楼。 何世仁到了楼下还是火焰旺盛地骂骂咧咧,何美景忍不住批评他,“爸,当心别人看你笑话。” “呸,我要跟她离婚,尽管让人笑话去!” “离,婚?”何美景被一个霹雳打中!在她的记忆中,老爸平时就下下象棋,没事跟她的公公大人吹吹当年打丈的光荣史,除了爱吹牛的爱好,他真没有其它不良嗜好,算得上一个好男人,好丈夫,好爸爸。 可现在要离婚? 难道现在的男人到了中年才一股老地想去寻找逝去的年轻岁月? 她大脑一热,脱口而出,“爸,你是不是找小三了?我警告你,如果你给我找个后妈,我百分之一百二的不答应。” 何世仁白了她一眼,“什么三?我是为了你奶奶。”他顿了顿,语气低低地,有些伤感,“昨天去精神病院看你奶奶,她情况很不好。我就寻思着把她接回家,可你妈就是念着以前的事不答应。” “就为了这事?” “可不是。” “才多大点事啊,就吵着要离婚。” “所以说养儿女还不如养一头猪。”何世仁不客气地骂她,“那是你奶奶,七十几岁的奶奶。” “您先别急,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搞定老妈。” “真的还是假的?”何世仁一脸狐疑,“她那木头脑袋铁铊心,你可以搞定?” 何美景点点头,像她妈那种人,就要拿针狠狠扎,针扎不进就用电钻,就算是铁铊心也能钻出个洞来。何美景看着爸爸,一本正经地说,“可是老爸,有件事我一定要跟你说。” 他女儿很少这么正经地跟人说话,所以他洗耳恭听。 她说,“你发脾气就说要离婚,当然,这没有任何问题。可是,感情就像是软钢丝,你想怎么扭折,怎么无理取闹对待它都可以,但一不小心,它就断了。” 很有道理,婚姻感情都是软钢丝,有时候随便扭它都不会折断,可是不经意间,它真的就断了。 何世仁叹了口气,“谁想中年离婚啊,昨天去看你奶奶的时候,你奶奶神智不清,可她嘴里口口声声叫的你爸。她说我儿子世仁,我有一个儿子叫世仁……”他眼里微泛泪泽,“她甚至还在哭着找我。你奶奶拉扯我这么大,就我一个儿子,我却狠心把她丢给精神病院照顾,嘴里虽然说是为了给她治病,可其实还不是因为……嫌她是个麻烦……” 何美景眼里也微酸,岔开话题说,“我先回家,你自己到处转转。” 何美景家里的摆设相当老旧,基本上是红木的家具。客厅正中央的雪白墙壁上是巨大的挂在墙上的相框,相框里一帧帧年代久远的照片。照片上是两家人的独影或合影,更多的是白良辰何美景的合照。根据四个老人的描述,为了从小培养孩子是一对的意识,每年都会带他们去照合照。何美景以前觉得很荒谬,每次拍照的时候都感觉特别别扭,可现在一进屋看到那相框就倍感亲切,真是越看越顺眼。 林意如坐在餐桌边,盯着满桌的菜发呆,白良辰默不作声地在陪着。 何美景刚走到桌旁,就瞧见了她妈眼神锋利地刮了过来。林意如铁青着脸问,“丫头,你准备帮谁?” 这个问题回答起来相当有难度,如果她表明帮她爸,下一秒就会让老妈轰出去。尤其是老妈性格冲动,脾气大,没准知道女儿跟自己老头站成列队,会想不开。 何美景连忙笑,“妈,我当然帮你。” 林意如满意地点头,接着诉说往昔的那些悲惨往事,“那老太婆当年是怎么样对我的?我生你坐月子,她不理不睬就算了,竟然让我这个产妇给她做饭吃,还让我侍候她。这些就算了,可她一点也不疼你,整天怨我只生了个女儿,是只不会下儿子的母鸡。” “不止这些,妈,小时候奶奶竟然还跟你打架,还诅咒你骂你,甚至在外面到处唱你黑心肝。”何美景义愤填膺地接口,奶奶跟妈这些陈年往事她从小就倒背如流。 “可不是,她拿那么粗的木棍抽我,我连手都不可以还。反正那老太婆得神经病都是报应,况且精神病院的环境那么好,她在那里养老也很舒服啊。” “就是。” 一旁的白良辰淡定地不吭声,他知道他家老婆不会这么简单。 何美景坐到妈妈身边,声音无限感慨,“妈,这些年来你照顾我辛苦了。小时候别人都说世上只有妈妈好,我不懂为什么只有妈妈好,直到自己结婚才发现。”她抱住妈妈的手臂,声音更加温柔,“这世上的父母真的都很疼爱自己的儿女,身上有一块钱,都要为儿女用九毛九。” “丫头,你知道就好。”林意如语调也开始伤感,“小时候妈妈养大你也不容易啊。” “对。” “女儿啊,妈妈对你也没什么要求,只是想到老的时候——” “妈,你放心。”何美景温柔地截断她,“等你老了的时候,我会把你送到养老院,那里环境好,又有护士照看,很适合养老。” 林意如傻眼了,吞吞吐吐地问,“养、老、院?” 何美景认真地点头,“对,你想啊,等你老了,行动又不变,然后身上又有股老人味,那味道多难闻啊,多臭啊,所以养老院很合适你。再说精神病院的环境不是很适合养老吗?我想养老院的环境条件会更好。” 林意如哑口无言。 何美景还是一本正经,表情无限向往,“我想妈妈你的下半生一定会在养老院过得很幸福。” “其实……其实养老院也没那么好……” “怎么可能呢?我听说好一点的养老院都要几千块一个月,那照顾得肯定无微不至。妈,你放心吧,现在的老年人都流行卖房养老。到时候我们把房子卖了,足够你在养老院安度余生。” “…………” 林意如看着女儿,心里五味杂陈。哪个老人想住养老院?有哪个老人不想自己到了迟暮之年还能呆在儿女身边。虽然老了会行动不便,也没有力气天天洗澡,更是有难闻的老人味,可她想,全天下老人最卑微的愿望就是自己的儿女能照顾自己余生。她突然想到了在精神病院的婆婆,三个月前她去看婆婆时,婆婆神智更加恍惚,当她靠近,婆婆已经没有了从前的嚣张跋扈,相反,婆婆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她,眼里带着恐惧与陌生的疏离。 那样的眼神让她无端难受。 以前那么嚣张,态度恶劣,甚至说每个字都尖酸刻薄的人,一下子就老了,老得她几乎都不认得。虽然她一度认为婆婆只是装的,想装可怜装同情,可是每次一想到那样的眼神心里就仿佛堵了东西。 林意如看着桌上的菜,语气低了低,“赶紧吃饭吧,再不吃菜就凉了。”她拿起碗夹菜的时候,却看着盘子里的菜一点胃口也没有。 良辰美景对视了一眼,不吭声地埋头吃饭。 一刻钟后,林意如碗里的饭菜丝毫未动,她“啪”地打下筷子,叹了口气,“何美景,你得逞了,明天跟我一起去接奶奶。” 美景装糊涂,“什么得逞了。”她拼命往自己嘴里塞菜,边塞边夸张地叫,“妈,你做的菜好好吃,良辰做的好难吃,不是咸了就是烧糊了。” 白良辰听到这话,在桌下狠狠给她一脚。到底是谁隔三岔五在他耳边忽悠说他做的好吃,到底是谁整天变着花样忽悠他做饭?! 何美景不甘示弱地踢回他,狠狠眱了他一眼。 林意如看都没有看这两个人,起身走到客厅的大相框下。相框正中央是一张八寸的生活照,生活照上是婆婆跟美景唯一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婆婆坐在凳子上把美景抱在怀里,一脸幸福地微笑。 这张照片是婆婆在六十岁大寿的时候私自带着美景去照相馆拍的,那时候她头发惨白,但精神矍烁,看着镜头的目光更让人感觉温暖幸福。只是在大寿不久后,她就意识不清,神神经经地胡言乱语,而且整天摔东西骂人。林意如当时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去治疗,结果一治就是十几年。 这些年来,林意如经常会想到曾经的种种,可是却发现,原来的恨随着湍急的时光河,已经磨去了所有锋利的棱角,可即使所有的棱角都磨灭,心里还有丝丝不甘。凭什么那时候作贱她,现在却要她照顾?! 何美景回到自己的小家时,城市的夜色已经来临,斑斓灯光汇聚成了夜市的道道风景。她跟良辰刚走到花园楼下,就瞧见一身喷火短裙的安妮站在楼下。其实安妮真长得漂亮,而且身材巨好,可就是想当“三”。 何美景故意笑着打招呼,“花瓶。” 安妮忽视她,直接嗲着声跟白良辰说,“hi,良辰。” 白良辰客气地回应,“安妮,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 何美景立刻接口,“废话,她是来守株待猪的,如果不守,怎么等蠢猪自投罗网。”这个强大的解释换来另外两个人的皱眉。安妮上前几步,走到良辰面前,害羞地微笑,将手里攥着的东西递到他眼前,“这个给你。” 白色的信封! 何美景夸张地叫,“哇塞,信呢!情书!太可乐了!这年头还有人会写情书这种幼稚玩意,花瓶,你简直是国宝级人物。” 白良辰不好意思接,尴尬地杵着。 何美景一把夺过信,笑容灿烂,“花瓶,替我老公谢谢你了,你放心,这次我一定让他看。”她拿着信就往自家楼上跑,转瞬影子都不见了。白良辰更不好意思,勉强地解释,“美景其实没有坏心眼,就是像个孩子,爱玩爱闹。” 安妮笑了笑,莫测高深地问,“良辰,你真的觉得她只是爱玩爱闹?我整整给你写了四年信,一个月一封。在每封信下面,我都做了一个标记,这已经是第四十九封。前面的四十八封给你口中没有坏心眼的孩子扔到了垃圾筒。” 大门楼口的灯光不甚明亮,带着昏黄的朦胧。 他抬眼看向背景消失的地方,那昏黄的光子溅进他眼里,荡出一抹笑意,他说,“从小到大,两家父母都疼她,她习惯当个捣蛋的公主,其实心地并不坏。” 安妮仰望着面前这个男人,似笑非笑地问,“那你希望当她一辈子的王子?你就真准备一辈子守着这娃娃亲?” 他微怔,心里快速闪过一句:这有什么不好? 安妮说,“良辰,你温柔体贴善良干净,何美景呢,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比我了解她,她那个女人满口谎言,恶毒,坑蒙拐骗无所不能。” 白良辰笑意收敛,神情严肃地回,“先谢谢你的赞美,但请你不要抵毁我老婆。”他淡然地瞥了眼安妮,直接上楼。其实他也没安妮说的那么好,只是在所有人面前必须装得成熟稳重,可是在何美景面前,他经常原型毕露,喜欢开她玩笑,没风度,何美景经常鄙视地说他就是一装货。 可是等他打开大门,他就后悔刚才否认安妮的话。因为老婆大人端然坐在沙发上在私自偷看他的信。 爱情就是如此荒谬 2 可是等他打开大门,他就后悔刚才否认安妮的话。因为老婆大人端然坐在沙发上在私自偷看他的信。 他关上门,提醒她,“老婆,这种行为侵犯我的隐私。” 何美景给了他记白眼,“结了婚的老婆我都没有隐私,你个结了婚的男人有什么隐私?想要隐私就单身啊,结婚个屁。”她光明正大地把信高举在眼前,态度蛮横,“我就看,我偏看,我不止看,我还要帮你念出来。良辰,恕我冒昧给你写第四十九封信,因为前四十八封全给你老婆扔到了垃圾桶。大一你进学校我就对你一见钟情,念念不忘,所以一直不放弃地表白了四十八次。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所以才会无动于衷,可原来是何美景搞的鬼,亲爱的良辰————”她顿了顿,像是背诵诗歌,抑扬顿挫地继续念,“哦,darling——” “打住。”白良辰将右手食指顶在左手掌上,不客气问,“信上有写darling?” 何美景义正言辞地摇头,“没有,但她写的太烂了,全在诉苦,为了追求一种深情的效果,我私自加上的。”白良辰哭笑不得,“你把信给我,我自己看。” 何美景站起身,把信藏在身后,态度坚决地摇头。 他逼到她前面,伸出手掌,“拿来。” 何美景攥紧信快速地拔腿就跑,她一边饶到沙发后,一边大声念,“哦,darling——我对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年不见就想强暴你——” “何美景!”白良辰气急败坏地追她,“你别瞎念,把信给我,那是我收到的第一封情书。” “偏不。” “你不给我,我就不客气了。” “就不!” “何美景!我警告你啊——” “就不不!”她对着他直伸舌头扮鬼脸,一直绕着沙发边跑边念,“tmd,我一年不见就想强x你,一生不见就想去死——哦,darling良辰,求求你,赶紧把我给潜了吧,给上了吧,给爱了吧——我是个多么寂寞的女人啊,每天欲火焚身地等待你的恩赐——你是我心中的皇帝,心中唯一的杰克——” “…………”白良辰无言地停了下来。 何美景得意地继续,“哦,darling——你他妈是风儿,我就一定是沙儿。你他妈是鱼儿,我就一定是水儿,你他妈是蛋黄,我就一定是蛋清——” “暂停!”白良辰终于累了,缴械投降,“我不看了,也不要了,只求你别念的这么恶心,ok?” “成交。”何美景兴奋地停了下来,把信高举在眼前,大声念最后一句,“被惨烈截糊的安妮至上。”她拿下信,堂而皇之地慢慢撕成无数细小碎片,然后心满意足地扔到垃圾桶。她看着那堆碎纸片还不忘记吐上口水,心里啐骂了句活该! 白良辰看着那个恶作剧的女人,拧紧了眉头。 何美景走到他面前,趾高气昂,“怎么了,你不服气?” 他看向阳台方向,不高兴地应,“没有。”其实不开心三个字已经摆在脸上。她也跟着生气,“那你摆臭脸给谁看?” “没有。”他看着外面深深夜色,就是不看她。她恼怒地吼,“白良辰!”他连那两个字也懒得回,绕过她就走到浴室洗澡。 水流声哗哗传来,她走到浴室门口用力敲门,气恼地问,“你是不是为了安妮生我的气?你是不是喜欢她?” 里面的人没有任何动静,只听到水流声。 她“咚咚”直敲门,恨不得再踹上几脚,“你是我老公,你竟然为了别的女人生气。” 门猛地被人拉开,白良辰光着上半身,脸色难看地解释,“我并不是为了她生气,我只是感觉你已经截了她四十八封信,最后那一封应该让我看看。当然,或许你截的并不是四十八份,也许更多,这我都不计较。可是何美景,你什么时候会学着尊重人?你凭什么做什么事都理直气壮?你做什么事之前能不能想想别人的感受?你说安妮是小三,我根本没有爱上她,也没有理她,她有什么资格成为你的对手,成为你口中的那个‘三’?她称其量就是自作多情。” 他话音刚完就“砰”地一声摔上浴室门。 何美景傻眼地站在门口,好一会都回不过神。从小到大几乎没有看到白良辰生气,他在外人面前永远体贴斯文,只有在她面前,不是油嘴滑舌就是吊儿郎当,没个正经。但尽管他不正经,生气却还是头一遭。 也许她是真的过份了。 她努着嘴扬起手想再敲门道歉。 门又突然拉开,白良辰说,“你让我安静洗个澡,好吗?”她睁大眼看着他,满脸委屈。门再次被无情摔上,她颓败地自己回到卧室躺在床上。 房间床帘拉得严严实实,天光微弱。 她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心情越来越恶劣。浴室的良辰不过一会就走了出来,瞥了眼床上的人直接躺在她旁边。她想让他先开口,于是狠狠地把被子扯在自己这边。他背抵着她,也用力攥住被子一拖,就是不开口。 床头柜上的闹钟,指针沙沙在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她憋了半天,最后终于憋不住,“我没有不尊重你,你冤枉我。如果我再开口理你,我就是王八蛋。”他抱着被子,觉得好气又好笑,只好不理。 别人都说婚姻是坟墓,何美景其实觉得他们现在的婚姻应该是炸筒,每个人都在往里头加火药,一点一点积攒那些火沫星子。可是再少的火药经过长时间的积攒,总有一天会悉数爆发,到那时……婚姻就会真正成为埋葬他们的坟墓。 她想到将来会有那样一天就很难过。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白良辰已经去上班。她一骨碌爬起床,坐计程车去精神病院。去精神病院这条公路两旁,又有不少耸立的在建大厦,车窗外漫天的灰尘在炽热的光线下飞舞,路边的行人纷纷遮住口鼻快速避过。 这条路以前只是普通的水泥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成柏油路。何美景看着一望无迹的柏油路,心情复杂。其实自从奶奶到了精神病院,她甚少去看望,读书的时候是一年去两次,结婚了看得比较勤快,但也是三四个月才去一次。小时候对于奶奶的记忆,因为时光太遥远,所以只记得模模糊糊的影像,那些细节轮廓几乎遗忘殆尽。可有件事,尽管过了这么多年,她却记忆犹新。 读小学三年级快放学的时候,突然下起了暴雨,那是真的大雨,整个天地仿佛被乌云遮住,瞬间黑压压一片,只有依稀的那点天光从黑暗里漏出。豆子大的雨哗哗抽在地上,响声更是震耳的凄厉。 那么大的雨让教学楼门口挤满了学生,很多人看着倾泄的雨幕在等自己的家人来接。前来接学生的家长很少,因为雨实在太大了,都想等雨稍微小了再来。 何美景不管过了多少年,都清楚地记得那一幕。 如瀑布的雨水顺着水泥屋檐打下,教学楼前面的水泥坪已经被大雨抽起了阵阵薄雾,而薄雾里有个老人赤着脚,手里拿着没有打开的伞,就这样淋着雨趟着地上的积水走到她面前。她永远忘不了那张脸,带着憨厚的笑,满头凄惨的白发已经贴紧了头皮,水注流遍全身。 四周有同学在笑。 他们说:何美景,你的神经病奶奶来了。 他们也说:你奶奶真傻,竟然不打开伞,还不穿鞋子。 而奶奶没有理那堆同学,只是把伞递给她,然后转过身蹲在她面前。她打开伞爬到了奶奶的背上。奶奶当时身体很好,把她背在背上,健步如飞地在雨中前行。 奶奶身上全湿了,她一只手搂住奶奶的脖子,一只手撑住伞。到处都是朦胧的雨雾,昔日热闹的公路上一个影子都没有。她伏在奶奶肩头,看着那些白雾,没有一点恐惧。因为小时候,奶奶不止一次在她耳边重复说:虽然你是个女娃,但是放心,奶奶也会保护你。 那只是一个句很简单的话,她却一直铭记于心。 虽然奶奶精神不正常,可是总习惯隔三岔五来学校接她,总是习惯回家的时候把她背在背上,总是习惯在人群里一眼就找到她。 在何美景心里,奶奶不是神经病,只是遗忘了很多事,只是随着年月的增长差点把她忘记了。 ………… 窗外的建筑越来越熟悉,车身突然一震,停在了精神病院门口。何美景抬头看着那几个招牌大字,给钱下车。她刚走进院里,突然听到熟悉的愤怒声传出来。 “你们就是这样对老人的?你们这些人渣。” “你们看看她,你们睁开狗眼看看她,你们就是这样对别人父母?” 妈妈的声音?何美景提起脚就往里跑。奶奶的房间门口已经堵满了白衣护士,而里面院长在一个劲地对妈妈道歉。 “真是对不起,那个人是新来的,才做了两个月。” “两个月!”林意如音量提得更高,叉着腰口水沫子都喷到了院长脸上,“被虐待了两个月就成这样了,如果我再晚点来,是不是要通知我来收尸?你们一个月收这么多钱,就是这样对别人父母?我问你,你有没有父母?你自己的老母让别人这样折腾,你有什么感想?要不然你把你妈找过来,让我虐待试试看。” “真对不起,发生这个事我们也不想。” “你甭跟我说对不起,对不起个屁啊!你把你妈找过来让我虐待,其它的我就不说了。”林意如咄咄逼人地一直在闹。 何美景从人群里挤到房间,林意如看到她更加火冒三丈,“你怎么现在才来?你不等你奶奶死了再来?” 死?何美景二丈摸不着头脑地朝奶奶看过去。奶奶双手抱住自己膝盖缩在床角,她本来是中长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短发,那短发剪得很差,坑坑洼洼像狗啃的。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对上何美景的视线,很快又低下头,甚至把脑袋埋在手臂里。 何美景不明所以地问,“奶奶怎么了?头发被人剪了?” 爱情就是如此荒谬 3 何美景不明所以地问,“奶奶怎么了?头发被人剪了?” 林意如奔过去拿起奶奶的胳臂,把长长的袖子挽起,眼眶都红了,“这是什么啊,你看这是不是一些人干的事。” 奶奶的胳臂上触目惊心全是大片的淤青,掐痕。 林意如带着哭腔,“不止这些,我刚才检查了,全身都是。而且这个虐待得贼精,全是隐弊的地方,什么背上腹部,胳膊上。”何美景跑过去拿起另一只胳膊,果然全是淤青,甚至还有小小的圆形烫伤。奶奶低垂的头缓缓抬起,用畏惧的眼神盯着美景的脸,可是眼里却是混沌一片。她突然用瘦骨嶙峋的手掌,一把攥住美景的衣袖,她不说话,只是眼神发抖地死盯着美景,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说出口。 何美景心口一堵,眼泪倾刻憋满眼眶。 房间里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每个人连大气都不喘。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何美景从裤兜摸出自己的手机接听,只听见白良辰在问,“你接到奶奶了吗?” 何美景不知道怎么开口,她甚至害怕自己说一个字,那泪就会崩堤。 白良辰诧异地叫了声,“美景。”问她,“奶奶怎么了?接到了吗?” 她不做声,无力地捶下手机,低下头看着奶奶胳膊上的伤痕,眼泪哗哗而下。 哭也没有用,一切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她的奶奶,从小习惯保护她的奶奶在这里被人虐待,被人乱剪了头发,被人用烟头烫,被人掐出全身的淤青。而她从来不知道一个老人的悲哀。她以为自己的妈妈恨奶奶,所以为了家庭和谐从来没有提过要接奶奶回家。她这样小心翼翼地害怕妈妈受到伤害,却忽略了一个迟暮老人。 她真的错了,哪怕曾经挣扎一下,或许都不是这样的结局。她应该早点告诉妈妈,原谅一个迟暮老人曾经的一切过错,也许一个人年轻的时候有万般的不好,可是老了,绝对会对自己从前的错在心里救赎千万次。 病房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病床上的奶奶突然松开了攥住她衣衫的手指。美景坐在床沿,用手臂温柔地把奶奶轻轻拥住,哽咽地问,“奶奶,我带你回家好不好?”奶奶的背微驼,手能触到的地方尽是硌人的骨头,几乎没有一点肉。何美景低下头,只闻到奶奶身上传来的阵阵臭味,仿佛好久没有洗澡。 奶奶抬起眼再次打量她,眼神陌生而疏离。 何美景说,“我是美景,你的孙女。” 何奶奶根本不认得,只是陌生地推开她,用双手箍住自己的膝盖,往墙角缩。 林意如看到这情景激愤地又提高了音量,“如果我不是替她收拾东西换衣服,还不知道被你们虐待成这样。你们别以为道下歉就算了,我警告你们,这件事没完。” 院长只知道道歉,“真的,这也没办法对不对?不如送去医院,治了多少钱我全赔。” 林意如说,“这是钱的问题?这是理的问题,反正今天你们要不交出一个满意的答复,不把那个虐待的女人交出来,我肯定不会罢休!”她说完一屁股坐到床上,瞪着院长。 双方僵持不下,气氛闹得很僵。院长很明显偏袒口中所谓的“新员工”,而美景妈妈不达目的势不罢休。 不知道对阵了多久。 门口熟悉的声音响起,“麻烦让让,里面是我的家属,我要进去。”是白良辰的声音。何美景抬眼看向门口,只见高大的白良辰挤了进来。他穿的还是工作装,白衬衫黑色西装裤,额头上密集的汗珠。 林意如见他来,如获救星地跑过去,说,“良辰,你快来看看你奶奶身上的伤。她被人虐待的很惨,他们还不肯把那个虐待人的家伙交出来。我都不知道等下回家怎么跟她儿子交待。”她拖着白良辰走到奶奶床前,勒起奶奶的衣袖。白良辰看着那些伤痕明显一愣,瞥了眼美景后直接掏出手机拨110。 他简明扼要地对110的接线员说,“您好,这里是xx精神病院。我的家属在这间病院被人虐待,情况很严重,全身都是伤。尤其是被虐待的还是七十几岁的老人,要麻烦你们赶紧过来处理。” 原本在一旁使用托字决的院长一下慌了,“这位先生,不用报警这么大事吧?” 白良辰不理他,又一个电话打给朋友,“林宇航,你认不认识电视台的人?”他说,“我奶奶让精神病院的人给虐待了,你给我找几家媒体过来,对,越大牌越好。就告诉媒体有大新闻,xxx精神病院虐待七十岁老人,老人全身伤痕惨不忍睹。院长态度恶劣阻止报警,拒不交出罪魁祸手。现在那些新闻媒体就喜欢报导这些。” 院长心急如焚地抽出根烟递给他,“兄弟,有话好好说,这件事我们和平解决,没有必要闹大。”院长五十五岁上下,戴着眼镜,看上挺斯文。白良辰横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挡下香烟,“大叔,我可没有听我妈说过她有这么大的私生子。” 院长脸上青白交加,活像唱戏的换脸谱,他从烟盒再抽多几根烟递过去,语气诚恳,“真的没有必要闹大,你听我仔细跟你说经过,因为你奶奶是精神病人,我们的员工也是人,有时候也受不了……” “我觉得——”白良辰不急不慢地把烟挡回去,“这些你都留着跟警察媒体交待要比较好,还有,谢谢你,我不抽烟。” 院长捏着那几根烟僵在空中,讪讪道,“要不然,我把打人的交出来?” 白良辰嘲讽地看着他,淡淡地回,“还是别了,我担心我会打女人。”他顿了顿,说,“如果你真想解决,也不是没有办法。我有三点要求,第一:必须把这间房的监控交出来,我们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样对待老人的,我们家属会根据她对待老人的情况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第二,这名护士必须先给警察拘留,这是没得商量的。第三,老人必须送医院治疗。这三点是目前急须解决,至于其它的,我们家属商议之后再做要求。” 院长没有办法,只能同意,但还是试着讨价还价,“那可不可以先别让媒体知道?” 白良辰说,“看监控以后再考虑要不要交给媒体。” “可是我答应了你这么多条,你好歹也同意我一条啊,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你知道如果媒体报导,还有谁敢送人过来啊。” “没得商量,看监控以后再考虑要不要交给媒体。”白良辰眉头微攒,态度还是坚决。林意如也跟着附和,“对,就听我女婿的,先看监控。如果现在不给看,立刻招呼媒体过来报导。我看到时候你还有没有生意。” 院长无奈只能妥协。 管理员调出最近七天的监控,监控画面简直惨不忍目睹。监控上的奶奶被那名二十二岁上下的护士暴打脑袋,狠掐身体,甚至还拿烟头烫。虽然知道监控上会是这样的内容,但何美景看在眼里又是另一番滋味。 也许是愤怒,但更多的是为奶奶心痛。 奶奶只是一个迟暮的老人,听力渐弱,脑袋开始迟钝,甚至每走一步都只能慢慢移动,艰难无比,可这都不是虐待她的借口。 哪一个人没有年老的时候? 白良辰看着监控画面,出人意料地一路沉默,只是掏出u盘拷贝了其中一段。警察来的时候,看到监控什么都明白了,当场带走了那名女护士及监控调查。 院长送美景奶奶去医院的路上,还在一直哀求别闹大,可压根没人理他。白良辰在医院办理好一切手续时已经接近黄昏,林意如怕儿女太累,打发他们早点回家休息。在租出车上,何美景一直憋着没有跟他开口说一个字,因为她觉得昨天的事他应该道歉。 白良辰掏出手机跟林宇航聊短信,头也不抬地问,“你确定你要遵守昨天的气话?如果你再开口理我,你就是王八蛋?”她气鼓鼓地努着嘴,硬是不吭声。他抬起眼看她,笑容飞扬,“你也真有意思,在我面前那么强,在别人面前就知道哭。”他不管她开不开口,自顾自说下去,“你天天无所事事,天天泡在网上,应该知道遇到这种事,第一个是报警,第二个是要挟院方说要找媒体曝光,第三是把证剧弄到手。可结果真让我大跌眼镜,你除了哭竟然什么也不知道做?老婆,你是不是整天呆在家里,都跟这社会脱节了?” 她气得要命。 他火上添油地打趣道,“如果你这样下去,跟猪有什么差别?” 她终于吼了出来,“你说我是猪?” 他不气死她不罢休,“我以为我娶的女人跟猪也没什么差别了。” 何美景几乎快要抓狂,把她当做男人也就算了,可是竟然把她跟猪打上等于号。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她气愤地反驳,“你才是猪。” 白良辰笑容灿烂地立马接口回她,“嗯,你是猪的老婆,一头大母猪。”跟她在一起,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吃过亏,每次总能把她气到七窍生烟。其实很多时候他都在想,这样的婚姻,这样的老婆并没有什么不好。他见她气得火冒三丈,用手臂熟练地把她搂到怀里,笑着安抚,“好了老婆,不如我们都别计较昨天的事了,你说我们在一起二十几年,什么时候为外人吵过架?” 这句外人说得很美妙。 爱情就是如此荒谬 4 她心里甜得能掐出蜜来,“我可以原谅你,可你以后不能为了安妮发我脾气,她是可耻的小三,我是原配,我有足够的理由虐待她。这天下的第三者都应该做好在背后让人戳脊梁骨的准备。” 他哭笑不得地问,“假设安妮找你吵找你闹,你准备怎么对付她?” “废话,面对小三只有三句话:淡定,鄙视,再无视。她是小三,我是原配,我凭什么跟她对骂?我走路都比她理直气壮,我的背后没有人会指指点点。所以安妮尽管放马过来,我鄙视她一万年。” “…………” “白良辰。”何美景顺势窝在他怀里,“我可警告你,如果你敢出轨,我一定会让你挫骨扬飞,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放心吧……我也鄙视她一万年。” “那你亲我。”何美景仰起脸看他,笑容甜蜜,“你亲我亲得有多深,就证明你鄙视她有多深。如果你不亲,肯定是假的。” “…………” 又来这一套?他看了眼前面的司机,盯着她欲求不满的脸,头皮开始发麻,“哥们,你这样下去真不是办法呀!”怀里的人突地一下变了脸色!他立刻补充,“老婆。”她把粉拳直接砸在他胸膛上,撒娇地嗲骂,“白良辰!” 他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开始酥软,默默地盯着她数秒后,果断地把脸转开。他盯着车窗外迅速掠过的影子,就是不看怀里的人!认识她二十几年,他一直觉得大大咧咧,蛮横不讲理的她挺好的。可现在她对他撒娇,他才发现心口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甜蜜的东西渗入,那些东西沿着心脏涌遍全身的血液,深深扎入骨髓,能让他整个人莫名其妙快乐起来。 何美景还在一个劲嗲他,“不如良辰哥带我去海边玩吧……我好几年没有去过了,不知道变化大不大。” 他没有说话。 她把脸在他胸膛蹭,像个孩子似地委屈,“良辰哥。” 他实在忍不住,痛斥她,“叫老公,别再叫这三个字!” “良辰哥……”某恶女越叫越兴奋。 “我警告你啊,叫……老公……” “良辰哥……” “好吧,去海边。”如果再不同意,他怀疑自己会恶心死在她手里。良辰哥……要不要叫得这么肉麻?真受不了她。 黄昏的海边景色很美,落日像火球烧在了地平线,几乎快要坠到海里,围着火球的那几朵薄云也被残阳所熏红。而天空竟然发出奇异的紫光,那紫光衬着快要坠下的落日,倒映着蔚蓝的海洋,有种格外说不出的绮丽迷人。 海滩人数寥寥可数,不少人都在赶着回家。何美景吹着海风,手拿着鞋子,赤脚在沙滩上踢小石头玩。这么多年,这片海的四周从荒芜到了繁华,变化很快。只是短短半年没来,旁边的平地已经让众多摩天大楼所代替。万物经过日积月累仿佛都在变化,可是她的心却始终如一。 天光渐暗,白昼与黑夜正在交替。 白良辰掏出手机,对着罕见的紫色天空不断拍照,他忽然把镜头移到何美景身上,从小小屏幕盯着那身影,忍不住按下键。 她穿着他帮她选的牛仔t恤,那头长发披散在后背,身形曲线十分标准流畅。而定格在屏幕上的她正飞起脚踢石头,身线是笼罩的朦胧金光。 他盯着那屏幕上的背影,有短暂的失神。 其实他知道她为什么会喜欢来海边,她从小不善游泳,可是对海边冲浪有种莫名的喜爱。从初中开始,只要是夏天,她总会拖着他到海边来玩。每次只要两个人下了海,她就有足够的理由让他抱着她,让他保护她。 有这样一个女人,从小跟你青梅竹马,从小跟你两小无猜,从小就喜欢像八爪鱼似地缠着你。 如果你还猜不出她的意图,那才是天底下最白痴的人。 很多事,他都懂。 只是他不懂要怎么去爱一个从小就被当成兄弟的女人。 也许这世界上的男女情爱就是如此荒谬。有些人永远不懂要怎么去爱另一个人,而更多的人,明明相爱,多年后,却只能形同陌路。 他把手机放回裤兜,坐在沙滩地上,看着快要坠下的夕阳微微皱紧了眉。海滩入口不远处是栋栋大厦,路灯盏盏亮起,巨大的户外led显示屏与纵横交错的霓虹灯在暗黑的天光里光芒夺目。在沙滩上闲逛的何美景忽然转过身,走到他身边坐下。 她抱着膝盖,试探地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这原来的青梅竹马最后只是误会,你会不会跟我离婚?” 从小到大,她整天提心吊胆,害怕某一天父亲那颗“子弹”事件会穿帮,害怕原本属于她的一切会很轻易地从指缝溜走。今天之所以要求他带她来海边,是因为奶奶事件给她一种不好的第六感,仿佛快要发生什么。于是她把他哄来了海边,想让那些曾经的回忆与美好,随着潮水一样在他脑海里翻涌,最好能占据他的全部思绪。 白良辰不解地转过脸盯着她问,“什么误会?” 残阳只剩下最后一点尾巴,蓝色的天空已经渐渐变黑,遥远处的海更是被层层黑暗开始围涌。 她的心仿佛随着残阳直坠到底,语气带着忧伤,“就是误会嘛……” “说实话。” “什么实话,你只要告诉我你会不会跟我离婚就行了。” “离婚?”他专注地盯着她,眼里是从来没有过的柔情,“结婚的时候,我就没有想过这辈子会离婚。” 这不过一句简单的话,却让她在心里把他的这十七个字翻来覆去地默念。她身子往后一躺,睡在沙滩上长长松了口气。 他说,“何美景,我事先说明,不要学那些夫妻动不动就说离婚。离婚虽然只是两个字,偶尔争吵时说上一句能被原谅,可如果经常提起,这两个字就是水果上的伤点,它可以因为一点点伤痕最后彻底腐烂。” 这世上的感情最初开始变质,都是因为生活中的小争吵。当争吵不断叠加,当伤人的话一遍又一遍突口而出,最初的变质成了腐烂的结束。 她掩盖不住的满脸笑意,“安啦,可是老公,你能不能别再叫我哥们。我觉得这才是我们吵架的根源。如果你天天叫我老婆,我肯定不会跟你吵架。” “不好。”他直接拒绝,“老婆那两个字,每次叫出来我都想笑。如果你天天逼着我叫你老婆,我也会内伤。” “去死。”她气腾腾地站起身,怒气冲冲地往前走,扔在沙滩上的鞋子都忘记拿。他拿起她的鞋子,不急不慢地跟在后面叫,“哥们,你的鞋子没穿。” 她回头怒目而视。 他把鞋子高高提起,笑容灿烂地嘱咐,“穿上鞋子要好点,当心脚下有玻璃什么的。”怎么可能有玻璃?她不理他,以更加快的速度往出口走,结果在沙滩走了一半的时候,真踩着一小块玻璃。玻璃不大,但还是刺进了她的脚底。她拔下玻璃碎的时候,只听到身后跟来的人毫不客气地在笑,“都叫你注意了。” 她哪知道那些人这么没公德心,竟然在沙滩上扔碎玻璃。最后还是白良辰弯腰替她穿上鞋子,可是穿完鞋子后,白良辰扶都懒得扶她一把,径直一个人往出口走。他脚步很快,她跟的有些吃力,一路蹒跚着小跑跟过去。等她追上的时候,他已经拦了计程车等她。 她坐上车,生气已经转变成伤心。 很多时候,她都想说:老公,等等吧。从小到大你的脚步太急太快,而我永远在你的身后追着跑。你知不知道这种追逐游戏已经让我沮丧,让我自以为是期待的幸福明天几乎坍塌。这些年来,我很努力地在追赶你的脚步,我拼命告诉自己,这世上有一种人,她不会在乎一条路要多少公里才会到达,她只在乎用多少时间才能走完这条路。 而我也是这种人,不会在乎需要多少年才能得到你的心。我只在乎,我用一生的时间,到底最后能不能走到你心里去。 可是老公,这条路漫漫而长远,你能不能稍微停下脚步,因为我已经快要筋疲力尽,快要没有办法再撑下去。 感情能一生一世? 1 {第三节}:那时候总认为感情能一生一世,可不曾想,二十几年后的今天,一切戛然而止。 第二天的暴风雨来得太快,何美景去医院探望奶奶的时候,她的病房外已经围满了人,而里面传来父母激烈的吵架声。何美景知道他们一定会吵,只是不知道母亲连瞒一天都无能为力。她钻进房,顺手关上了房门。 父母见她前来,立刻自觉地没有再吭声。 小时候父母偶尔也会吵架,可从来不会当她的面吵。也许全天下的父母都是如此,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儿女,害怕自己的情绪会影响到她的未来。可是从来没有父母会想到,刻意的隐瞒比当面吵架,其实更伤人。 这个房间是两张床位的病房,另一张床没有病患空在那里。她把手上提的水果放在奶奶病床的床头柜,坐在那空的床上沉默不语。 所有人都没有再吱声,连打吊针的奶奶也睁着迷茫的眼安静而陌生地打量病房里的人。时针一分一秒在过,这样的安静在这个家庭前所未见。 不知过了多久,林意如率先打破沉默,“现在应该怎么办?” 何世仁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攻击性极强地吼,“你他妈告诉我,现在要怎么办?我妈在精神病院被人虐待成这样了,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办?” 林意如好不容易平静下的火气倾刻爆发,也不再管女儿是否在这里,指着床上的奶奶对着何世仁大吼,“如果不是我,她都给人虐待死了,我是好心想接她回来一起住。再说了,你妈被人虐待你拿我发什么脾气?以前她怎么对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哦,你说到点上了!你就是还计较以前那些芝麻事,所以把她扔在精神病院故意让人虐待。什么好心想接她回来一起住,我看你现在一定在心里偷着乐,在想大仇已经得报了。” “何世仁,你家姓赖的啊!你什么事都赖我头上?我想她被人欺负?我想她被人虐待?她被人虐待成这样我也很难过,可关我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你说不关你的事?”何世仁气急攻心,高高扬起了手掌,做势要打下去。林意如睁大眼盯着那拳头,心里伤心却把胸狠狠一挺,咬牙切齿地说,“你打,你打下来。你要不打就他妈不是个东西。” 话音刚落,“啪”地一记响亮的耳光响起。 林意如摸着火辣辣的脸,不敢思议地盯着他,她的眼神陌生得仿佛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结婚这二十几年来,他从来没有动过她一根指头。这世上的夫妻不可能没有吵架的,偶尔两个人也会大吵,可最后都是他来哄她。因为他知道她性子烈,几乎是一根筋走到底,所以每次都是他选择退让。 可是今天,他竟然动手打她。 她眼眶一红,硬生生憋住泪,态度更强硬,“我从来不觉得我有错,既然你觉得你妈被人虐待了,而罪魁祸首是我,那我们离婚。” “离婚就离婚,我告诉你,我早就想跟你离婚。” “我也早就不想跟你过了,自从你那天去看了你妈,整天跟我吵离婚。你真以为我没有了你会死啊?行,现在就去离婚,谁不离婚谁就是王八。” “好,现在就去。” “啪”地一声又是剧烈的摔门声,病房里的喧闹立刻归于死寂。 何美景在这场争吵中没有说过一个字,因为太多例子告诉她,父母在小时候或许因为儿女而忍耐,会把离婚搁浅。可是一旦儿女成年,再也没有人会管她的感受。所有的大人都喜欢把婚姻当成玩偶操纵,喜欢告诉自己的孩子,你成年了,承受能力更强了,所以必须支持父母的决定。 离婚的父母一根筋地认为伤害已经降到最低,却不知这种肆意的决定不管儿女年纪大小,永远都只能是刀子捅进心脏。 林意如在家里拿出户口本翻开,自从美景嫁人,户口已经转了出去。所以这本子上只剩下两页,一页属于他,一页是她的。她原本以为残生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足以,可现在看着真有点可笑。 什么爱情婚姻,原来随着时间的消逝,不值一文。 何世仁紧随其后进房翻出身份证,甚至连两本结婚证都翻了出来。 他说,“再不快点民政局就要下班了。” 她没有做声。如果他现在肯道歉,她可以不去离婚,可以不计较刚才那一巴掌。 他看着不动声色的她,心里明白她其实一点也不想离婚。毕竟是相处二十几年的人,他太了解她性子,可是刚才的话已经说绝,况且他母亲现在被人虐待成那样,他余火未消。于是他捏紧手上的证件,说,“我在外面等你,你动作快点。”她的那丝眷恋终于消失殆尽,合上户口本,面无表情地立刻跟了出去。 两个人在花园路口叫了计程车,坐在计程车,她一路都沉默不语。 他却还在骂,“这二十几年,我已经忍够你了。” 也许这世上所有的夫妻要离婚的时候都不会冷静,都会细数对方的缺点,拿出最尖锐的刺去攻击另一半。 她也还击,“你以为你好?这二十几年来,你有做过一点家务?整天说男人赚钱女人持家,你赚了多少?这么多年我跟着你省吃省穿省用,我到底哪里让你忍受了?你到底凭什么说忍够我了?”她想起刚才那一巴掌,火焰沸腾地吼,“你凭什么打我?你有什么理由打我?” 他也咬牙切齿,“我凭什么打你?因为你不孝!” 她咆哮,“我还要说你不是个男人,不是个东西,我还要说你没事就出去鬼混,随便跟别的女人睡觉,老脸都丢干净了。”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你凭什么污蔑我?” “那你又凭什么污蔑我?” “你不孝!”何世仁气不打一处来。 “你出轨,出去鬼混。”林意如蛮不讲理,完全让火气蒙蔽了思绪。司机实在看不下去,故意鸣喇叭,两个人瞥了眼前座的司机,这才冷静下来,他们达到了共识。 既然要离婚了,又何必在外人面前出丑? 计程车一路毫无阻碍地到了民政局,一路顺畅得让林意如感觉忧伤。二十几年前,这里并不是城市,而是农村,那时到处都是泥巴路,一望无迹的耕田,四周的建筑几乎清一色的瓦房土房。而她结婚那天,坐着少有的拖拉机,头上戴朵大红花就这样风风火火地跟着他到民政局来。 那时候总认为感情能一生一世,可不曾想,二十几年后的今天,一切戛然而止。 她伤感地看着民政局,艰难地抬起脚走了上去。民政局里离婚潮比想像中多,到处都是中年夫妻在办离婚手续。两个人错愕地盯着那一大堆离婚的人,也加入排队等待的行列。何世仁心思复杂地瞥了眼身旁枯坐的人,客气地问,“要不要喝水?” 她说,“好。”他起身的时候,她又吩咐,“你胃不好,不要喝冰水,温水就好了。” 他轻轻怔了怔,应了句,“你胃也不好,也喝温水吧。” 她眼里猛地又一热,只能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向别的地方。不算宽敞的地方不少夫妻吵得面红耳赤,更有夫妻吵着吵着扭打到了一起。民政局四五个工作人员忙得焦头烂耳,人群中有人在大声讲电话:“我还没有离婚,因为高考结束了,离婚潮来了,所以现在挤满了忙着离婚的人。” 夫妻夫妻,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我嘴里念着你的名,你身上挂着我的姓。 这才是夫妻。 一旦离婚,什么都不再是。 他给她端了一杯微烫的水,她握着那纸杯,还是拉不下脸来求和。其实这件事说句对不起就能过去,可她固执地认为自己没有错。 等了一个小时才轮到她们办手续,手续的过程很顺利,工作人员问了句:“为什么离婚?”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性格不合,难以维系。” 工作人员看了眼别的地方还在争吵的离婚夫妻,说,“你们不像性格不合啊,真考虑清楚了?” 两个人都迟疑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都在祈望对方能先说不离婚。 最后还是林意如先说,“同志,我们都考虑清楚了,直接就离婚。”她是让架上砧板的人,与其尴尬,不如痛快结束。 离婚证很快颁发,她跟他各自拿了那本火红的本子,出民政局的时候不再同路,一前一后走。她盯着离婚证,摸出手机打给何美景,她说:“美景——”声音微哽,“爸妈离婚了。”话音刚落,憋了半天的眼泪却掉了下来。 第一次这样不顾形像在大街上掉泪,在众目睽睽下情绪崩溃。有人说生孩子的阵痛已经是人类极限的极限,可是她是一个连生孩子都不曾哭过的人。 她问,“你以后是跟妈住,还是想跟爸住?” 何美景什么也没说,直接挂了她的电话。 她听着那头的茫音,眼泪珠子似地披下脸颊。她知道女儿在生气,可她也没有办法。两个人都是要强的人,平时他让着她哄她,可现在他连一步也不肯让。 或许她个性要强,可她从始至终不觉得自己不孝,更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而且他怎么可以动手打她?婆婆被人虐待了,她也很伤心难过,可是他怎么能把责任全推到她身上。如果一定要追究,她跟他都有错。 她错在计较那些往事,而他错在当了个缩头乌龟,缩着那头就自以为能天下太平,缩着那头就以为当双面胶的日子能结束,结果适得其反。 感情能一生一世? 2 病房里还是安静,何美景失神地盯着手机,心里说不出什么嗞味。她用手指拨了白良辰的号码,带着哭腔叫,“老公——” “这又怎么了?谁得罪你了?” “我爸妈刚才吵架说要离婚,谁知道真去离了。他们二十几年的感情,可是我发现他们好幼稚。” “晕。” “老公……” 她还没有嗲完,他已经直接挂了电话。她不放弃地打那组号码,十一个阿拉伯数字按了不知道多少次,始终没有人接听。她看着床上的奶奶,难过地说,“奶奶,你的儿子媳妇离婚了,我的老公也不理我了,他肯定嫌我叽叽喳喳打扰到他上班了。” 奶奶迷茫地盯了她一眼,低下头看着洁白的床单沉默不语。 她颓废地往床后一躺,干脆闭上眼小睡。不知睡了多久,感觉有人在轻轻推她,她条件反射地睁开眼叫了声“爸。” 映入眼的却是白良辰那张脸。 白良辰手上也提了些水果饮料法式蛋糕之类。 她坐起床好奇地问,“你怎么来了?”白良辰把东西堆到床头柜,拿出两瓶橙汁,将其中一瓶递给她。她接过澄汁却没有心情喝,灰头土脸地问,“你刚才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他扭开橙汁盖,顺便瞧了眼手腕上的表,说,“才半个小时就赶到了,你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不接电话?我一路小跑,好不容易拦了的士,一路上还在帮你打电话通知我父母,跟她们简短地汇报了下你们这里的战况。幸好她们刚旅游回来,相信很快会赶过来。等她们赶回来安慰你父母,一切就雨过天晴了。” 她郁闷地摇头,“老公,没那么容易啦。你说他们既然离婚了,我以后是姓何呢,还是姓林?我是住我妈家呢,还是我爸家?如果以后我妈找了个新爸,我又要怎么叫?如果我爸找了个后妈,我会不会很惨?” 他哭笑不得地喝橙汁,不搭理她。 有没有那么严重? 她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其实叫何林美景也不错……” 他被她这句逗笑,嘴里的橙汁几乎快要喷了出来,他硬生生吞下去,呛得半死。 她仰脸,带着天真问,“这个名字不好听?” 他说,“老婆,其实姓白也不错。” 她摇头,“虽然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我才不要姓白。这个时代的女人没有道理因为嫁了男人,把自己祖宗父母都抛到九霄云外。” 他解释,“我只是开开玩笑。” 她知道他只是开玩笑,可心里很烦燥,她想找个宣泄口,最好能让她发脾气,甚至痛扁人。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何世仁捏着那本离婚证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到病床边,跪下握住何奶奶的手,含泪道,“妈,我对不住你。” 奶奶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不动也不吭声。 白良辰走到他身边安慰,“爸,不要太难过了。”何世仁偏过头看着他,又是愤怒交加,“良辰啊,娶老婆一定要看着来,娶一个不孝顺父母的老婆,宁愿做个孤家寡人。”何美景只能翻白眼,这算什么? 何世仁完全把女儿当空气,站起来痛骂,“你说我娶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这几十年来,每次去医院看我妈,都要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光明正大看得勤快些她就叽叽歪歪。一个人连父母也不孝顺,你说她还能不能称为人?”其实本来没那么气,想到在民政局她催工作人员办离婚,他就火气冲顶。 二十几年夫妻,结果就这样离婚了,他能不冒火吗? 白良辰没来得及回,门外倏地响起更嘹亮的声音,“何世仁,你算不算个男人,在背后抹黑我?” 林意如从门外冲了进来,怒火冲天,指着他骂,“你给我说清楚,在女儿女婿面前讲清楚,到底是谁不对?什么叫我对你妈不孝顺?什么叫不能称为人?你今天就给我讲清楚。”她捏着拳头冲到他面前,怒吼,“给我解释清楚。” 何世仁声音弱了弱,没有刚才的理直气壮,“我妈在这里,这里是病房,你别在这里吵架。要吵架,等下回家去吵。” 林意如冷笑,“那你怎么不回到家才揭我的疮疤,你在医院鬼叫什么?” 何世仁没好气地回,“我警告你,要吵回家再吵,如果你再这样大吵大闹,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是吧?何世仁,你是不是还要揍我一顿?刚才一巴掌不解气对不对?” “林意如,都离婚了,我警告你不要再大吵大闹了。”何世仁火冒三丈,“当着我妈的面吵,你很有优越感是不是?” “不止有优越感,我还要告诉这老太婆,她儿子为了她都离婚了。活到中年了再来跟我离婚,等我把女儿拉扯大了再跟我离婚。”她气昏了头,刚才还能镇定面对,虽然离婚,可是还想回到医院照顾婆婆,她这么好心好意,结果一来听到的却是他在唱衰她。他的那些话完全击溃她的理智,她扯着嗓子直吼,“我人品不行,你人品就好?”她一把攥住女婿,分贝提得更高,“你跟女婿说说,你当初是真心实意救他爸?!你真心帮他爸挡那颗子弹?何世仁你到底要不要脸啊?你只是想躲到他爸那边,没想到子弹意外打中了你。你挡子弹受伤住院,在医院里怎么骂人家爸爸啊?你说白承望那个杀千刀的害你受伤了!” 何世仁脸色难看,什么都不回答。 林意如头昏脑胀地继续,“你这样就叫人品好?你人品好的话怎么瞒骗了人家白承望几十年?让人家一直内疚?你人品好的话就不会吩咐我们母女保守秘密!是,我人品差,不孝顺你妈,那你这样算什么?不仁不义!不知羞耻!朋友为你两肋插刀,你反过来在背后捅朋友两刀。” 白良辰已经让这段话震得七荤八素,他突然朝门口瞥了眼,只见他父母端然站在门口,冷眼瞧着屋里的人。何世仁本来一直在观察女婿的表情,见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大门口,也顺眼看了过去,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林意如看他们的表情也知道闯祸了,不再骂了,转过身一瞧,倒抽了口冷气。 白承望在门口轻咳了声,一脸不快,“良辰,这是他们家事,我们回家。”语气明显生气了。白良辰试着打圆场,“爸,美景父母……” “你给我过来。”白承望不客气打断,他知道儿子想说情,可是刚才那些字句一字不漏地传进了他耳里。 这么多年,他当何世仁是血脉兄弟,结果只是一场笑话。 良辰只能走过去,走到门口时,他担忧地看了眼美景。美景坐在床上,什么反应都没有,让人有点担心。他偷叫了声“白景。”脖子上的领带却直接被白承望攥住,白承望粗暴地用力把他拖了出去。 喧闹的屋里终于安静下来,一家人都没有再吭声。 手腕上的表滴滴在走,何美景低头看了眼表,茫然地说,“20点过5分了,太晚了,我先回家了。”外面分明还是大白天,何世仁跟着看了眼腕上的表,5点20分,可他不敢提醒女儿。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这几十年的友情婚姻在今天已经完全崩塌,甚至还连累了女儿。 林意如心酸叫了声,“美景。” 何美景走到门口听到这叫声突然回过头,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咆哮,“不要叫我,这都跟我没关系。小时候让你接回奶奶,你只知道骂。爸也好不到哪里去,小时候让他去接,他只知道躲。你们吵架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可是为什么要把良辰一家人牵扯进来?你们两个中年人的婚姻就像小孩子在玩过家家,到最后玩不下去了,破罐子破摔,不会在乎到底会不会伤到旁边的人。”她瞪了他们一眼,转身“啪”地摔上病房门。她脑袋一片空白地往外走,走到医院外面的大街才想起给良辰打电话。其实他的号码就存在电话薄里,可是她拼命在手机键上输入那几个阿拉伯数字。 电话那头温柔的女声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怎么会关机?她思绪混乱地继续按,一次两次无数次,对方一直在提醒: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到最后,她茫然地走在大街上,彻底放弃联系他。 不知道走了多久,已经从黄昏走到了夜晚。从市区医院走到了父母住的小区。其实从医院到父母家很近,只用二三十分钟。可就是这二三十分钟的路程,她却走了二三个小时。她站在楼下仰望属于他家的楼房,三楼的房间里灯火透出,阳台甚至还有身影在晃动。她摸出手机继续打他的电话,还是同样的关机提示。 感情能一生一世? 3 她站在楼下,犹豫着要不要上公婆家,可最终还是放弃了。她掏出手机留言给白良辰。 她说:“老公……”只是叫了他一声,却什么也说不下去。其实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被揭穿的一天,可是这一天来得太快,让她措手不及。她挂了电话,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只能沿着来路踅回。最后逛到深夜十二点,她稀里糊涂地走到了曼婷所在的小区。曼婷是她在这个城市唯一的好友,和她更是从小学到大学的同学,两个人甚至同年同月出生,连生日都只隔了一天。 曼婷自己租的一房一厅,看到美景的时候吓得不轻,她问美景,“你丫魂飞魄散了?”何美景躺到沙发上,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 曼婷不依不饶地问,“跟你家良辰哥怎么了?吵架了?”何美景虚弱地摇头,曼婷说,“那也是,良辰那性格不可能会跟你吵,你说你每天在家睡大觉,被老公养着,还有什么事这么受刺激?” 何美景只感觉难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曼婷坐到她旁边,推了推她,“装死呢?”她说,“美景,你是不是活得太幸福,所以受一点点打击就崩溃了。” “哪里是一点点打击,我父母离婚了。” “不可能吧?” “他们吵架的时候还把当年子弹的事情说了出来,刚好被良辰全家听到了。” “你说的是你爸帮他爸挡子弹的内幕?”曼婷根本不知道还有这内幕,饶有兴趣地问,“说说,是什么样的黑幕把你整得这么崩溃?” “我爸根本不是故意要救他爸,那个只是意外。甚至我爸挡了一枪住院的时候还在背后骂良辰他爸。” “不是吧,这么劲爆!” “可不是,所以我完了。”何美景有气无力地躺着,“我老公的手机关机了,我又不敢去他们家,现在要怎么办?” “很难办。”曼婷提议,“要不然我帮你打电话给他?” “肯定还是关机,他肯定也生气了。” “你没有试过就知道是绝对?”曼婷不理她,直接拿出手机打给白良辰。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曼婷说,“良辰,你老婆说你一定会关机。” 良辰明显松了口气,“她电话才关机了,一直打不通。你跟她说我找了她几个小时,让她速度回家。”他顿了顿,又说,“现在这么晚了,路上不安全,还是让她呆在你家里,我马上过去接她。” 曼婷笑道,“好啊,那我让她等你。” 何美景早尖着耳朵在旁边听,她掏出自己手机,果然没电关机了。曼婷说,“现在安心了?” “当然。”何美景心情立刻好了起来,之前是担心他的态度,既然他都没有生气了,她干嘛要难过?她掏出遥控器打开电视机看电视。 曼婷陪她坐了一会,忽然说,“美景,我下去便利店买些饮料。” 曼婷出了家门快速地从后门楼梯一路向下,漆黑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一盏盏亮起,这栋楼本身二十层高,她住的是五楼,可是她忘记了按电梯,只是一个劲地往楼下大堂冲。她冲到大堂,对着那些大理石的瓷砖墙壁整理衣容。 她身材高挑,长相更是带点狂野的美,可她仿佛不自信地反复撩动自己的头发。她整理了好几分钟才推开大堂的大门,而门外白良辰刚好下了计程车。 白良辰看见她一路小跑过来,“这么巧。” “是啊,很巧。”曼婷额头有了密集的汗珠,脸颊甚至微红。她慌乱地解释,“我下来是想去买些饮料。” “那我自己上去找美景。” “饮料先不买了,我我陪你上去。”曼婷觉得自己舌头有点打结,说话不利索。她跟着良辰搭电梯上楼,中间无数次地拨弄自己的头发,她忽然问,“良辰,你会怪美景父母吗?那么多年的娃娃亲,结果都是谎言。” 电梯在五楼停下,电梯门缓缓打开。白良辰没吭声,走到她家门口时,才斯文地反问,“谎言又怎么样?” “我觉得……”曼婷尽力在微笑,“我觉得这样很没人品……”他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嘲弄道,“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一句话,跟爱情比,人格算什么?” 曼婷没有想到他会提起这件事,脸上的笑容僵住。 白良辰直接伸手按门铃。门飞快打开,何美景啃着苹果走了出来。白良辰简单直接,“司机在楼下等我五分钟,你现在就跟我下去。” 何美景速度比他还快地往后楼楼梯口跑,她一口气跑到楼下的计程车旁,大气粗喘地上了计程车。岂料老公已经端然坐在车里,脸色平静地吩咐司机开车。 “我以为电梯会慢——” “你以为?”他听到这三个字就来了脾气,“你以为我生气,所以就躲到曼婷这里。你以为电梯会比楼梯慢,就跑楼梯。什么都是你自以为是!” “老公——”他生气在她预料之中,毕竟这个事打击太大了! “不要叫我!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你知不知道这样一声不吭走掉会有人担心?你知不知道半夜三更一个女人在外面有多危险?何美景,你到底会不会替别人着想?”他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火冒三丈,“现在都几点了?” 她委屈地看着他,像个孩子似无辜。 他瞥了她一眼,狠下心不理她。 大街上很冷清,只有二三个行人还在街上闲逛,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他们家。两个人一路冷着脸回家,何美景洗完澡躺到床上时,良辰已经侧身睡了过去。她躺到他身边,关了床头柜上的台灯,睁着眼看着漆黑的夜睡不着。她思绪很混乱,想的事很多,甚至那些事密密匝匝刺似地扎在她脑袋里,让她头痛。 他是不是在计较子弹那件事?是不是故意找借口发她的脾气?公婆怎么样了?这一切仿佛都在朝不正常的方向发展。 她突然对着黑夜说,“我们不像夫妻。”这些话在心里憋了很久,她很想痛快一口气说完,也不管他睡着还是没睡,能否能听到。 “你说你讨厌我的自以为是,可是我更讨厌你一直背对着我睡觉,讨厌你的合同,更讨厌你同意结婚,讨厌别的女人追你。”她说完这句忽然眼里一酸,侧身看着黑夜不再吭声。 在婚姻中,到底我们有多少“自以为是”。自以为你爱的人也同样爱着你,自以为幸福不会戛然而止,自以为两个人能地久天长白头到老,可那些“自以为是”最后不堪一击地被现实轻易击碎。我们每个人都以为婚姻不过是两颗心相结合,只要你努力用“昏”来代替“婚”。就可以昏到每一天都是天长地久,昏到每一秒都是刻骨铭心。 却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婚姻并不等于“昏姻”,它完全没有办法蒙混过关。婚姻就是圆周率,它精密地计算两个人的性格爱好,甚至相处的每天每分每秒。每一个细微的落差,都有可能让婚姻从此进入万劫不复,让婚姻回归到不循环的初始。 何美景对这段婚姻一直有种非常强烈的直觉,她认为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她的婚姻最后也是会回归到不循环的初始,不循环的初始其实就是离婚,连复婚也无望。以后两个人各奔东西,做茫茫人海中那对最熟悉的陌生人。 夜越来越深,连外头那点天光也渐渐被黑暗吞灭。 白良辰闭紧的眼忽然睁开,看着黑暗一夜无眠。何美景睁着眼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怎么也睡不着,她直到清晨才勉强睡沉了过去。 感情能一生一世? 4 中午阳光刺眼的时候,何美景才醒来,她和往常一样穿着睡衣到客厅。本来以为家里只会是空荡荡的,岂料客厅旁的餐桌上香喷喷的全是菜,而厨房里传来熟悉好听的男声,“去洗把脸我们就开吃。” 他今天不是要上班吗?还有,他不是在生气? 她不想那么多,乖乖去厕所洗刷,洗刷出来的时候白良辰已经盛好饭在桌上。她坐下吃饭,桌上五菜一汤,全是她爱吃的。他手艺一直很赞,只是不喜欢做饭。 两个人沉默着吃饭,都不开口。 白良辰忽然给她挟菜,打破沉默,“多吃点……”他今天脱下了工作服,穿着普通的t恤休闲裤,只是简单的打扮,可那五官更衬得出众,男人味十足。 她盯了他数秒,低下头继续埋头吃饭。 他不断给她挟菜,小心翼翼地叫了声,“老婆。” 她心里受用,却不理他。昨天晚上是谁骂她?是谁警告她别开口?他虽然大受打击,但那是她父亲的过错,并不表示他就可以对她发脾气。 他说,“我休了七天大假。对了,我换了个新手机。”他把自己手机掏出来搁在台上,解释道,“这款手机有黑名单功能,我把安妮拉黑了。” 她拿过来翻看,果然,安妮的号码躺在黑名单里。她压抑不住地微笑起来,他看着她的笑容,心里也满满的快乐,“她太烦了,整天给我打电话,我上班的时候还骚扰我。我同事给我出的主意,说换个有黑名单功能的直接把它拉黑就成了。哥们,我够意思吧?!”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凉凉瞥了他一眼,继续吃饭。 他立刻说,“老婆,这几天的欧洲杯比赛真激烈,可是要半夜才有比赛看——”她不等他说完,把筷子拍在桌上,“我就知道,你是为了看足球才对我好。” “天地良心,我是真心对你好。” “鬼扯吧!”她就知道不正常,平白无故又是请假做饭,又是换手机把安妮拉黑。 “真是冤枉,昨天我都没有看比赛跑过去接你。还有,我是想说,欧洲杯要半夜才能看,为了不影响睡眠,我决定不看直播,老婆你能不能在早上重播的时候帮我录下来?反正你在家无所事事,大把时间……” “你想得美!”她直接回绝他。 白良辰也来了脾气,“不录就不录。”其实他压根不是想说这些,今天之所以陪她,是因为昨天晚上她电话打不通,人又不见踪影,他担心地找了两个小时,打遍所有亲友的电话,找遍所有大街小巷。甚至中途还在揣测她是不是出了各种意外。虽然他知道她那么强大的人绝对不会自杀,可他害怕某些意外会带走她。直到那刻他才觉得,什么欧洲杯,什么足球,那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她一个电话重要。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她缠着他,在他耳边念叨。习惯她撒娇叫他良辰哥,甚至习惯每天晚上她睡在他枕边。这种习惯让他感觉心惶,因为就像吸毒上瘾,明知吸下去的结果可能并不好,可就算是那样,他也宁愿先解渴,就像饥不择食的人,先把这瘾压住再顾其它。 也许这世上的两小无猜都有这种感觉,他自我安慰地看了对面的美景一眼,火气也消了,急忙给她继续挟菜,大献殷勤:“老婆,多吃点。”她不客气地狼吞虎咽,一边吃还不忘记问,“等下谁洗碗搞卫生?” “我!” “谁拖地?” “我!” “那……”她勉为其难地说,“那我考虑帮你录球赛。” “没事,不用录了。”他笑道,“录的话老婆你太辛苦了。” “其实也没那么辛苦……反正我整天无所事事……” “还是不要吧。” “真没事。” “那辛苦老婆大人了。” “…………”她终于抬起头看着他,怎么有种上当的感觉?本来她应该生气不理他,可现在他反过来哄她录球赛?她瞥了眼桌上的菜,搁下了筷子,一脸不快地问,“白良辰,你阴我?” “哪有?”他大口吃饭,相当委屈,“老婆,刚才是我说不录,你硬要帮我录,对不对?” “是这样没错,可——” “我一而再再而三叫你别录了,可你非坚持帮我录,对不对?” “是这样没错,可——” “老婆你什么也不用再说,如果你不想录的话我不会勉强你。本来我想打开电脑看,可开电脑肯定就知道结果了,那不刺激。对于一个球迷来说,看的是惊心动魄的未知,球星在球场上的激烈争斗……不过看不到也没关系……”他失望透顶地微微皱眉,“既然你觉得我阴了你,还是别录了。” “我帮你录还不行吗?!”她就知道自己被暗算了!难怪会请假做饭,还那么好拖地,叫老婆叫得这么亲热。他乐呵呵地帮她挟菜,“老婆多吃点。”就知道她会答应,这简直是一举两得,可以哄得老婆开心,又可以看欧洲杯。 她很想问公婆怎么样了,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旁敲侧击问,“昨天我打你的手机,你关机了?你为什么冲我发脾气?” 他当然知道她想问什么,“哥们,别说我没有提前剧透,昨天我爸把我强行拖出医院,在半路上我想打个电话给你都被他直接关机,所以说,他现在的火气可不是一般的大。你要做好看他们脸色的准备。”他一本正经地交待她,神情少见的严肃。她也郑重地点头,“你放心,我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 “嗤——”他笑了起来,“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啦,只是爸一时转不了弯,其实不管你爸是不是刻意去救他,反正结果都是你爸救了他,对不对?既然都是救命恩人,就没有必要再生气了。所以我们先冷她们几天,像我爸那种人啊,刚开始脾气大,日子久了,什么脾气就没有了。” “…………” 何美景以前觉得自己强词夺理,可是现在反倒搞不明白老公为什么对这件事的理解这么强词夺理。她很想说救命恩人也不能骗人啊?不可能因为救人一命,就要人家内疚报答一辈子啊!不过既然老公能这么理解,是不是代表他没生气?! 白良辰忽然提议,“不如我们去爬山?” 爬山?她最讨厌爬山!她呜呼哀哉,“能不能不要?” 他摇头,“老婆,你天天窝在家上网,严重缺少运动。再说了,外面刚好是阴天,没有出太阳,最好的爬山天气。再加上你心情不好,遭遇这样连番的打击,更要爬山放松心情。就这样说定了,你换运动衣,我们下午开始爬山。”他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我先下楼买水跟零食,你速度准备好。” 感情能一生一世? 5 a市的梧桐山平时热闹,可是今天游人出奇的少,宽敞的大门口除了他们,就只剩下雄伟的大门牌坊,连只鸟的影子都不见。她穿着球鞋运动衣,戴着太阳帽,好奇地问,“老公,你包场了?”难道山顶他有准备什么特别的惊喜?道歉礼物之类的?! 又不用门票,怎么包场? “我也想啊……”白良辰也很奇怪,平常这里素以人多闻名。何美景一心认定他说谎,山顶上肯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于是兴致高昂,“不管了,先爬山。”对于运动何美景一直颓废,可是这一次她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积极,愣头愣脑地就往山上冲。山路的石台阶一路蜿蜒向上,并不算太难走。 何美景爬了一个小时就歇菜了,坐在台阶上死活走不动。她干脆躺在了台阶上,看着阴沉的天空大声囔囔,“我要下山!” 他坐到她身边,从黑色背包里掏出水来递给她,她生气不接,哭丧着脸对着他喊,“老公,我是受了打击,可这打击我还受得住。不就是我父母离婚了吗?不就是公公婆婆在发脾气吗?昨天晚上不就是挨了你的骂吗?我真的撑得下去,我的精神状态身体状态都ok,不需要什么爬山锻炼!所以我强烈抗议!我要下山!” “抗议无效!” “我们爬了一个小时,这才到哪啊?”她腰酸脚痛,有气无力地囔,“老公,这山到底要爬几个小时才到顶?” 他懒散地伸出四根手指头。 她吃惊地睁大眼,如遇滚滚天雷,“四个小时!来回不就八个小时?” 他不回话,扭开矿泉水喝了起来。 如果她再磨蹭的话,他难保天黑也爬不上去。 “尼玛,坑爹啊!我一定要抗议!四个小时爬完我肯定散架了!八个小时不就是死定了?” “…………” “老公,拜拜。”她爬起就往石阶下跑。他不急不慢地说,“今天竟然一个人也没有,真奇怪!” 她站定脚步回过头,欲哭无泪。 他继续引诱她,“一个人都没有是有点奇怪……也不知道山顶上有什么?!不过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你想给对方的东西,对方并不一定会接受。” 难道山顶真有什么惊喜? 他把矿泉水放回背包,转身就往上走,也不再多说废话。何美景心里挣扎了一会,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去,她用力攥住他的衣襟,语带威胁,“如果惊喜不够大,你就死定了!”他慢条斯理地往上走,头也不回地答她,“别怪我没提醒你,没有惊喜,你要回去就自己回去。” “别蒙我了!我才不信没有!如果没有为什么山上一个人也没有?以前新闻都有播啊,梧桐山游人nnn多!” 她干脆用手臂挽住他的手臂,让他拖着她向上走。这样走走停停,竟然只用了四个小时真的就爬上了山顶。 山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高耸立的a市电视塔,离塔不远处是大片水泥坪地,零星的建筑。这里的建筑坪地都很有规格,不像半山崎岖荒凉。只是广场坪地上空无一人,连只鸟影子不见,哪里有什么surprise! 何美景双眼四处溜哒,几乎要崩溃了!上山的时候,就算没有一点力了,就算双腿走到快要抽筋,可她一直拼命告诉自己,不要辜负老公的心意,不要让他垂头丧气。可现在她想哭!来回爬八个小时就是为了上山欣赏电视塔?! “哪里有惊喜,什么地方有礼物啊?” 白良辰也是累得慌,连忙拖着她的手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她除了跟着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他把她带到观景用的亭子,那是一栋伫立在群山之间的三层高的观景亭。八个翘角飞扬,高高的避雷针耸立。 她走到亭子的最顶层,这里能看到山下a市,大海以及小小的海湾,但有雾气聚集,看得不是很分明。 她更郁闷了,“老公,你就带我来看这个?” 白良辰也非常郁闷地掏出手机,翻开短信里的天气预报,自言自语地说,“不对啊,我明明看了天气预报,今天不是阴转多云?” “什么阴转多云啊,现在明明死气沉沉,就像快要下雨了。” “你看,这不是阴转多云吗?”白良辰把手机屏幕递到她眼皮底下。的确,短信上写着今天市内是阴转多云,气温多少度,湿度多少。她怀疑自己眼花了,瞥了眼短信再看看了天空。天空因为天色渐暗,快要接近傍晚,所以更是一脉的死气沉沉,跟暴雨来临前是一个模样! “难道天气预报出错?” “是啊,难道出错?”何美景仔细看着短信研究,恍然大悟地尖叫,“你个白痴,不会看时间啊?这是昨天的预报!” 他认真一看,果然,日期那里不对劲,是昨天的日期。他看了眼天空,皱紧眉头地翻着短信,没有今天的预报!他上百度搜了搜!今天的天气预报赫然显示:阴转大到暴雨! 他捶下手机,垂头丧气地提醒她,“美景,完了!” 他第一次中规中矩叫她美景,她微微一征,感觉其实美景美景这样叫,还挺好听的。 “我知道为什么一个游人也没有……” “哦?”某人不是提醒她有什么惊喜吗? “美景,事先声明,我有跟你说过山顶上没有惊喜,让你自己选择是继续爬山还是下山,是你坚持认为有惊喜所以爬上来的。” “然后呢?” “然后不幸地告诉你,应该要下暴雨了……”他视死如归地抬起头看着天空,叹了口气,“看样子,我们只能呆在这里,哪都别去了。”他话音刚落,天空大片大片的乌云开始聚集,紧接着,大风冰冷地刮了过来。 下山明显来不及了,因为乌云已经飘到了头顶。 何美景气得咬牙,“那时候只爬了一个小时,下去的话也只用一个小时。现在好了,被你忽悠上山,最少要呆几个小时?我爬了四个小时就为了欣赏暴雨?”她怒吼,“白良辰!” “到!” “你去死啦!”她对他拳打脚踢,他颇无耐地安抚她,“老婆,我也不想的啊!” “去死去死去死。”她发脾气把拳头狠狠砸在他身上,对着他直吼,“要不是你勾引我,我怎么会上山。说什么惊喜,结果惊喜是暴雨。”她气得快要爆炸,干脆往他身上一跳,用手勒住他后颈,双腿夹在他腿上,蛮横地冲他发火,“都怪你!白痴到连天气预报都会看错。你别跟我解释,我不听不听不听不听就是不听!也甭跟我道歉,我不吃那一套,更不接受你的道歉!”白良辰“嗤”地不客气笑了起来,“哥们,别这么逗了好不好!你现在真他妈像个女人!” 她拼命把自己攀在他身上,抗议地把头轻撞上他胸膛,“我本来就是女人!” 他急忙道歉,“对对对,你是女人!” 她说,“你甭想算了,更别想我放过你!美景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她话音刚落,忽然更紧地勒住他的颈项,努力抬起头用嘴巴轻轻咬住他的嘴唇!刚开始是想咬,可是当她贴上他的唇,才感觉胸膛的火焰已经转化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悸动,她的咬慢慢变成了热辣的吻。 她亲了一分钟就大气粗喘地离开他的唇,笑容灿烂,“让我非礼了吧,小样,知道这叫啥不?这叫道高一尺!你蒙我,我占你便宜!两不相欠!” 他嘴角轻扬,似笑非笑地问,“想知道什么叫魔高一丈吗?” “啥?”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疾步抱着她抵到了支撑亭子的巨柱上,火热的唇袭上她的唇。她睁大眼,相当被动地被他的唇放肆蹂躏,只感觉自己脸上烧得像火在烤,心脏急快到如同快要跳出胸膛。 他把她抵在柱上,完全是野蛮在强吻。 不知亲了多久他才放开她,脸跟她一样绯红。 两个人四目相对,尴尬了好几分钟谁都没有开口。 何美景羞怯地打破这尴尬,“老公,原来你好这口啊!” 他微挑眉问,“哪口?” 她暧昧地朝他使了个眼色,“野战呗。” 他微微一怔,笑着喝斥,“何美景,你这脑袋里整天装着些什么?怎么净是些不健康的思想。”她满脸期待,口水都要掉下来了,“老公,不如你的魔再高几丈好不好?” 他哭笑不得地把她放下,独自一人坐到一旁亭栏杆边的的长方形石凳上,背靠着栏杆看着远处迷雾中隐现的青山。 暴雨如期而至,霹雳啪啦打在亭顶,山下触目所及的地方全被升腾的雾气占据,天色随着暴雨渐渐转黑。 感情能一生一世? 6 何美景坐到他身边,继续勾引,“老公,在这深山无人的地方,孤男寡女的是不是要发生些什么才厚道?比如说你最喜欢的野……” 他直接一个爆栗敲在她额头,截断她的话,“不健康。” 她立刻狡辩,“野战是指我们在野外打架,你自己想歪了还打我。”他瞥了她一眼,决定无视她! “老公,真没天理,你一没房二没车三没存款,只是有一个还算ok的工作。虽然样子帅,身高也算ok,但帅又不能拿来当饭吃。我一没贪你的钱,二没贪你的色,甚至还不顾心灵摧残陪你爬山,你却还给我一记爆栗!”她摸着额头,不放弃地叽叽喳喳,“按网络最流行的话来说,你就是个矮矬穷,可我也没嫌弃你啊!你怎么能这样对你亲爱的老婆呢?要不你跟我道歉吧,今天你一定要跟我道歉。第一,你忽悠我上山却没有惊喜,第二,你刚才打我了!如果你道歉,我会勉强接受!” 她念叨的功力跟她妈有得一拼。 白良辰实在受不了,决定一句话秒杀她,“美景!我爸是银行行长!”他慢条斯理地斜眼睨向她,嘴角挂着淡淡一抹笑意,“高富帅比较适合我!” 捶地啊捶地!何美景怎么没有想到这么一层!虽然公公只是一个小小支行的行长,可也算不大不小的官啊!她垂头丧气地闭上了嘴! 白良辰习惯性把她搂到怀里,笑道,“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嫌弃你是个矮矬穷!高富帅的眼光一般都比较独特。现在不是有很多美女在叫,说怎么帅哥都喜欢丑女。” 她气得捏紧了双拳,很想痛扁他一顿! 他气定神闲,“放心吧老婆,我也会勉强接受你!” 何美景感觉自己气炸了,说也说不过他,打更不是他的对手,于是,她决定使出那招万年杀手锏,直接鄙视他! 暴雨越下越大,最后一丝天光也渐渐泯灭。 何美景把头枕在他腿上,直接躺在石凳上,她听着雨声,看着黑夜,心有点慌,“老公,我们今天要在这里过夜吗?” “嗯。” “晚上有没有野兽?” “没有。” “如果我睡着了,来了野兽,你会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跑掉?” “没有野兽。” “假如有呢?” “没有假如。” “如果有呢?你会不会把我一个人扔了就跑掉?” “没有如果……” “…………” “…………” 何美景其实是想他学学什么言情小说的男主,说什么我会保护你啊,会疼你之类的,可她发现要他说甜言蜜语,这难度系数简直比登天还大。 不知过了多久,暴雨始终没有转小的迹象,而躺在腿的人已经呼呼睡过去。白良辰掏出手机,看着屏幕莫测高深地笑了笑。其实早上他有上电脑看天气预报,今天是阴转暴雨,而明天才是晴转多云。 为什么要骗她?他也说不清楚。 手机忽然滴了声,一条短信跳了进来。 他翻开一看,发件人曼婷,信息如下:我现在在王子酒吧喝醉了! 他没有回复,而是用手指轻轻触动屏幕,直接把短信删除。手机又是滴的一声,收到一条彩信,他翻开彩信,屏幕上是一个女人喝醉的脸,五官漂亮,双腮绯红,红唇微张,极具诱惑力。 他看着屏幕上的图片迅速删除,把曼婷的手机号码拖进了黑名单。四周暴雨声哗哗作响,整个天地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微举起手机,借着手机微弱的光芒照着腿上安然入睡的女人的脸。 这张脸肤色很白,五官精致耐看,甚至连眼睫也带着自然的翘。 他自言自语,“我以后会努力努力再努力不跟你发脾气。”何美景性格大大咧咧,而且不记仇,就算上一秒吵得要死要活,下一秒就能哄回她。他一直拿捏得准她的脾气,容易生气又容易哄。 何美景睡死了过去,却忽然叫了声,“白良辰。”她把牙齿一咬,在睡梦中骂了句,“王八蛋——”她皱着眉头微侧身朝向他,伸出手搂住他的腰,还在不断骂骂咧咧,“道歉!一定要道歉!”他哭笑不得地伸出手搂住她,生怕她会掉了下去。 这个夜很漫长,他却一直了无睡意。暴雨下到晚上二三点的时候停了,到了凌晨五点半的时候,他看到遥远海平线上方的天边有一抹巨长的淡红浮现,那巨长的淡红衬着天上聚拢的大堆黑云,更显黑白分明。 他小心翼翼地挪下她的头,走到面朝海湾的亭子那头。 森林及山下不远处的城市还是黑暗,可是那片海已经被地平线的淡红光芒所辉映,带着朦胧的淡白。 他说,“美景,起来看日出。” 何美景皱着眉头,没有任何反应地呼呼大睡。 他走到她身旁轻轻推她,“美景,看日出了。”她微微睁了睁眼,嘀咕了句,“别吵我睡觉——” 他提高音量,“哥们,日出啊!” 她不胜其烦地叫,“别吵我——” 何美景就是这点不好,天天赖床!他没办法,只得坐到一旁假装接电话,对着手机那头说,“喂,安妮啊,你找我?哦,安妮,你找我有什么事?” “啪”地一声,何美景直接一个翻身从石凳上摔到地面。 她趴在地上冲他叫,“把手机给我!这个杀千刀的花瓶!”他蹲到她面前,把手机递过去。她接过手机,睡意全无,一下来了精神,冲着手机那头就骂,“花瓶,你找我老公干嘛?” 手机那头毫无动静。 她爬起来,骂得更起劲,“别以为装死就算了!再打我老公的主意,当心我切了你!” 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她瞥了眼一旁憋笑的白良辰,感觉到自己上当了。她把手机从耳边拿下一看,屏幕还是初始界面,什么通话压根没有! “白良辰!” “在!” “你他妈蒙我!”她火冒三丈地把手机直接扔给他,他一把接过,佯装无辜,“哪有!可能她听到你的声音所以挂线了。” “你还敢忽悠我!”她气不打一处来,“你昨天不是把她拉黑了?拉黑了怎么还能打电话过来?” “哈哈!”白良辰站起身,习惯性地把她搂到怀里,指着山下说,“老婆,快看,日出耶!” “幼稚!”她不屑一顾! “日出哦!”他认真提醒她。她忽地用手肘狠狠将他胸膛一顶,语气不耐烦,“我知道日出啊!太阳要升了嘛!真是幼稚!日出有什么好看的?” 海与天交接的地方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红边,天边原本的那抹淡红随着红边的照耀慢慢变亮,慢慢扩散。红边所扩散之处,连云层也被熏亮。 海湾与城市的黑暗被这曙光所驱散,黎明开始来临。 两个人都不再吭声,静静地盯着瞬息万变的日出。 红边慢慢跃了上来,成了小半圆,那半轮的红日慢慢上升成全圆形,穿过浮云,穿过黑暗到达天那方。而黑压压的云层被金光所染,慢慢地明亮,最后变成漫天彩霞。 何美景屏息地看着这日出,手指狠狠抓住老公的衣襟,失声喊道,“老公,快看,日出,好漂亮的日出!” 是的,很漂亮的日出。 那红日的光芒正在照耀大地,远处的海面已经是万丈浮光潋滟,城市的耸天建筑正被光芒所笼罩,别有一番难以形容的美景。 他故意损她,“幼稚!” 她不计较,笑容灿烂地把双手拢在嘴边,对着日出大喊,“喂,日出——我叫何美景——我来看你了——” 他继续笑着损她,“太幼稚了!” 她兴高采烈地提高嗓门,“日出——良辰是不是应该配美景——良辰美景是不是天生一对——日出,美景是不是应该喜欢良辰——” 这句话吼出,两个人都冷静下来。 何美景其实也没有想到会说最后一句,可是她刚说完天生一对的时候头脑一片空白,情不自禁就脱口而出。她小心翼翼地用余光不断观察白良辰的脸色,他看不出表情,仿佛没有喜怒哀乐。 白良辰沉默了一分钟,忽然也把双手拢到嘴边大喊,“日出,何美景是不是很幼稚——是不是特别无聊——是不是让人头疼——” 何美景不甘示弱地也跟着喊,“日出——白良辰是不是无赖——日出,白良辰是这天下最坏的混蛋——” 他看了她一眼,笑容灿烂地想继续吼,她急忙伸手过去捂住他的嘴,嗔怒道,“不准你骂回我。” 他笑着掰着她的手腕,“喂,何美景,到底谁无赖啊?” 她干脆耍无赖地捶下手,威胁他,“你叫,你敢再叫,就背我下山!” “不是吧?背你下山?” “对,再说一句就背我下山!” “拜拜,我先溜了。” 白良辰话音刚落,像只兔子似地往山下冲。何美景立马追了过去,“你给我站住,我要你背我!” 他头也不回地拒绝,“你想得美!” 山路的台阶尚是带着微微的湿意,她一边往下追他,一边嗲他,“良辰哥,等等我嘛,等下摔伤了怎么办!” “才不要!” “白良辰!”她发脾气吼他,他这才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她。她昂首挺胸地命令,“如果你不等我,回去你就知道死字怎么写!” 他笑了笑,一本正经地拒绝,“还是不要!”话音刚落,用更快的速度往山下冲!而身后传来更激烈的女声。 “白良辰,你混蛋,你竟然软硬都不吃!” “白良辰,让我追到你就死定了!” “白良辰————” 寂静的山谷让这叫声惊得飞鸟四起,无数蜻蜓从茂密的林间飞出,在台阶上飞舞盘旋。而那轮红日,以更耀眼璀璨的姿态高高挂起。 感情能一生一世? 7 两个人下山后坐计程车回家,在车上都累得筋疲力尽,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幸好一路并没有堵车,计程车很快停在家门口。 下车的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半。 何美景攥住他的手臂,一路几乎是让他拖着走,因为她双腿酸痛,几乎快要走不动。走到自家楼下的大门口,何美景才从虚弱中回过神。 安妮站在大门口,身材惹火地在对着良辰搔首弄姿。 白良辰客气地叫了声,“同学。” 安妮好奇地问,“你们这是去哪了?” 何美景决定给敌人至命一击,于是吩咐老公先上楼。等白良辰身影消失不见,何美景才甜滋滋地叫了声,“花瓶。” 安妮给她一记白眼,不想理她。 她邪恶地笑道,“花瓶,想不想知道关于我老公的一个惊天大秘密!”安妮心里提防她,不动声色地绕过她往外走。 何美景继续勾引她,“花瓶,你有没有发现你打我老公的电话,打不通?” 安妮果然上当,停下脚步回头。 何美景朝她勾了勾食指,“花瓶过来,过来我就告诉你!” 安妮按捺不住,还是跑到她身旁,问,“为什么会打不通?”何美景故意压低声音,“他特意买了个手机,把你拉到黑名单了!” “我不信,肯定是你逼他的!” “真是他主动的!他这个人特别坏!你不知道他昨天提出把你拉黑的条件!” “什么条件?” “条件是我跟他去梧桐山!” “我才不信,就这样的芝麻条件,他就把我拉黑!”安妮知道何美景奸诈,怎么也不肯上当。何美景决定一招毙敌,极秘切地压低音量,说得神秘兮兮,“花瓶,这你就不懂!昨天是什么天气,阴转暴雨!他竟然叫我去爬山,你想下他会是什么用心?” 安妮不明所以。 何美景继续加油忽悠,“那样的天气,除了我们谁去爬山啊!于是他把我带到了山上的观景亭,然后我不得不说,帅哥的爱好就是不同凡响!” “什么爱好?” “他喜欢一种在野外进行的战斗!” “野战?”安妮相当吃惊。 “唉,孤男寡女,又是夫妻的两个人,在野外进行一项强身的军事训练,余下省略一千个字,你自行联想!” 这完全是将敌人秒杀! “你们——” “我们所以特别累地回家了——所以说,人不可貌相,我老公看样子挺斯文的,原来只是那四个字,斯文败累啊!还有,每个帅哥心里果然藏着一个神奇的秘密!这个秘密畸形变态,我们这些女人不可琢磨。” “你们——”安妮气急败坏,羞红了脸,“简直就是一对奇葩!” “那么,奇葩的我要跟你说拜拜了,昨天太累了,我得去补觉!我老公那体力也太让俺吃惊了!” “你们——”安妮瞪了她一眼,气冲冲地转身就走。何美景看着她的背影,做了个拜拜的手势,得意地上楼。 白良辰躺在床上,已经昏昏欲睡。 何美景洗完澡躺到他身边,相当得意地补大觉!其实她什么也没有说,是安妮自己思想龌龊,不健康。两个人爬山,比赛谁先到终点,肯定算野外进行的战斗啊!爬山这码事更是一项强身的军事训练!是安妮自己想歪,关她屁事! 她很快酣然入梦,这一觉竟然前所未有的舒服。再次醒来的时候,是给手机吵醒的。她昏昏沉沉地接电话,是老爸打来的,带着哭腔在叫,“美景。”她听这声音就知道出事了,果然,老爸说,“你奶奶不见了。” 奶奶不见了? 奶奶失踪了? 何美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紧张地问,“什么叫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不是在医院吗?”何世仁说,“是在医院,可我跟你妈不是离婚了,我们商量着回去分房分家里的东西,没有人留在医院陪她。结果今天——我们也看了医院监视器,是奶奶一个人离开医院的,医院因为人多,也没有注意到她走出大门。” 她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现在立刻赶到家。”她挂了手机,翻身下床,用最快的速度跑向大门。跑到门口,她又心急如焚地踅回到床边,使命推着沉睡的白良辰,“老公快起来。” 外头正是黄昏,良辰才睡了几个小时,自然没有精神。 她见他毫无反应,在他耳边大吼,“中国足球踢进欧洲杯了!快起来看激战!”床上的人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迷迷糊糊问,“中国足球踢进欧洲杯?”他掀开被子下床,恍恍惚惚地摸到客厅打开电视,神思不清地问,“中国足球怎么能进欧洲杯呢?” 电视上播的是广告,什么比赛都没有。 他愣了一会,这才搅清楚状况,“美景,欧洲杯怎么可能有中国参加?” 何美景心急如焚,“什么足球啊,我奶奶失踪了,快跟我回家。”他还是一头雾水,她直接走过去拖着他的手腕,把他强行拖到楼下坐计程车。他坐在车里还是累得慌,倒头就睡。她着急地跟父亲用短信联系。 回到家楼下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们刚走到父母那层楼,就看到门口站着三四个围观的邻居,而屋里传出激烈的争吵声,甚至还伴着碗砸地的声音。何美景刚走进屋,怀疑自己走错了房子。 这房子客厅的正中央划了三八线,所有的家具对半摆在三八线两边,而三八线上,不少碎碗片安静地躺着。 以前的家整齐大方,可现在这家完全就是乞丐窝,东西乱摆,地上成堆的垃圾!她再看父母,他们脸上各自有抓痕,衣衫破烂,披头散发。 白良辰睡意倏那全无,体贴地把大门关上。 何美景一口气堵在胸口,感觉整个人快要爆炸,“你们在干嘛?分家,打架?” 何世仁气冲冲地说,“我妈让她弄丢了,我今天就打死她!” 林意如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吼,“你妈弄丢了关我屁事?再说了,她自己跑丢了,你跟我打架?你他妈个男人打女人!” 何世仁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说,如果不是你骂骂咧咧让我回来分家,我会把我妈弄丢?” “何世仁,你有没有时间守她一辈子?你能保证每分每秒都能守在她身边?她如果想跑,她不会趁你上厕所溜啊!” “我妈是病人!” “谁不知道她是神经病啊!” “你个泼妇!你还有理了!” “我是泼妇,你呢,一个泼皮!老无赖!” “我今天就打死你!”何世仁气不过,踩过三八线,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林意如不甘示弱地伸手去抓他的脸,两个人再次打成一团。 白良辰连忙跑过去劝架,强行把他们拉开。 何美景感觉自己心脏已经紧紧绞成一团,脑海一片空白地跑到厨房,她拿里提了一把菜刀一把水果刀直接冲到大厅,几乎失控地叫,“你们都不要打架了!” 在吵的两个人停下来看着她。 她走过去,把菜刀塞到林意如手里,把水果刀塞到父亲手里,咬着牙吼,“不要打架,打架不现实,既然这么恨对方,直接捅死对方!”她双手不可控制地发着抖,甚至牙齿都打着颤,“如果你们不捅死对方,那捅死我好了!” 三个人都沉默看着她。 她失控尖叫,“你们两个人加起来都有百把岁了,却比三岁小孩还幼稚!吵架就离婚,离完婚画三八线把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拿来分。你们是不是忘记分我了,拿刀把我剖开一人一半!”她眼里一热,忽然就哭了起来,一边流泪一边吼,“就因为你们只记着分家,把奶奶弄丢了。结果你们不去找人,还在这里打架!你们是这样做人儿女的吗?!” 林意如看到女儿哭,更是心痛如绞,“美景,这事不能怨妈,是他一直在医院骂人,我一时气不过才叫他回来分家。我哪知道你奶奶会自己跑出去,他回医院找不到人头一个回来就收拾我。几十年夫妻,为了他妈,他竟然几次三番动手打我——”她把菜刀扔地上,哭得肝肠寸断,“我活到这把年纪离婚了,又挨老公揍,我能不跟他吵吗?这几十年来,我自认对你们爷俩虚寒问暖,没有做错过半分。可凭什么啊?凭什么他妈被人虐待,他要跟我离婚?凭什么人丢了,他要拿我出气?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何世仁把手上的刀往地上一丢,跟着抹眼泪。 林意如脸色惨白,眼泪涛涛地问,“你们爷俩凭什么都觉得我错了?几十年前,我是她媳妇,她是怎么样对我的?她骂我,甚至还动手打我!生了个女儿,就整天骂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可我自认这些年来,从来没有给过她半分脸色。她在家的时候,我尽了媳妇的本份照顾她,不跟她吵,能忍就忍。她进医院了,我每个月都去看她,每次都买大包小包东西提过去,钱什么的更没有少过她一毛。这次被人虐待,我也很痛心,我当时就想以后好好照顾她余生。可是你们有没有给我机会?说离婚马上就逼我离婚,有这样做老公的?你有这气概,以前怎么不逼我把你妈接回来?”她坐到一边的沙发上嚎哭,“打我就有气概——打我就有能力——我活了半辈子被老公揍,被女儿骂——” 何美景憋住哭声,摔门而出。 感情能一生一世? 8 白良辰见状马上跟了出去,他跑到楼下的时候,正好撞上他爸白承望站在门口抽烟。白承望手指夹着烟头,问他,“上面大动静?” 白良辰点头,瞥了眼楼梯间消失的身影,说,“老爸,我先追美景,回头再跟你汇报。”白承望喝了声,“站住。” 白良辰以为他要刁难,颇无奈地叫了声,“爸。” 白承望却掏出车钥匙朝空中丢了过去,“开我的车,你被我扣押的驾驶证一直在车里。不过要悠着点开,你爸可不是李刚。”白良辰一把抓过钥匙,欣喜若狂地立马往楼下赶。白承望还是不放心地叮嘱,“再撞车我就剐掉你的皮。” 白良辰跑到楼下却没有看到美景。他在地上停车场取车,一路往花园出口开。将近一年没有开车,他生疏了不少。大概一年前,跟美景结婚的前一天,他不幸撞车,结果婚期押后了一个半月。对此美景颇有微词,认为他是故意用撞车来抗议跟她结婚,其实真是意外。 他在花园出口看到了漫无目的在找人的美景,把车停在她身边,按下车窗玻璃冲她喊,“上车。”何美景拉开车门坐在副驾座,眼泪还是在掉。他找到纸巾递过去,她不接,只是哽咽流泪。 他很少看到她哭,就算小的时候也少,像她这么强大的人,要看到她掉泪简直是件困难的事。他不知所措地劝她,“不要哭了——” 她也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掉泪,心里感觉怪怪的。 他小心翼翼地侧脸朝她看过去,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老婆,你不要哭了好不好,好怪啊。” 她扬起拳头一拳就砸在他身上。 他说,“是真的怪嘛。”其实不止是怪,心里还会酸酸的,仿佛不想见到她流泪。他故意逗她,“哥们,像你这么强大的人,怎么可能哭呢?你装的吧?” 何美景手脚并用地揍他,大声吼,“你不安慰我还取笑我!” 他侧身闪躲,尽量用背挡住她的拳头,嘴里振振有词,“哥们,你太暴力了!”她干脆拿起车上的杂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打他,打了几下,她终于冷静下来,心里格外平静。他见她没有动静了,谨慎地转过身,问,“气消了?” 她努着嘴不作声,眼泪却真停了。 他用手摸向后背,说,“好疼——哥们你下手未免太狠了吧?” “如果你再叫哥们,我会再狠一点!”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婆……” “…………” “那老婆,现在我们是沿街找还是去报案。” “你白痴啊,不到二十四小时怎么报案。还有,你是个专撞车的货色,一个开车的菜鸟,不对,是菜鸟中的菜鸟。所以开车给我小心点,如果敢撞车,我一定对你不客气!” “…………” 他启动车,一路顺着街道慢慢开。心里却有点欢喜,因为她没有再流泪,因为她又开始牙尖嘴利,更因为她一直一直都是——他的何美景。 良辰美景,理当天生一对,举世无双。 女人就是这样 1 {第四节}:女人就是这样,明知得不到一样东西却痴心妄想死心塌地继续追求,等最后遍体鳞伤,才发现曾经的自己多么愚不可及。 沿街找了一夜,还是一无所获。第二天白良辰拿着奶奶的照片印了不少宣传单,还去报社电台请人登寻人启事,可是效果甚微。 这茫茫人海,他们并没有多大把握可以找到奶奶。 何美景从警察局报了案后,一直在街上找,找累了就随便买点东西填饱肚子。可是尽管全家一起行动,要找到奶奶的机会也十分渺茫。 凌晨两点半的大街上喧闹已经散去,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行人,车影更是少得可怜。何美景站在人行天桥上,看着空荡荡的天桥,甚感失望。这城市所有的天桥底下,公车站,她都找了个遍,甚至连天桥都不放过,每条天桥都会亲自上去看看。 可结果,是失望加失望。 她短暂停留了会,搭计程车先回家。家里黑灯瞎火,良辰还在外面找人。她洗完澡躺到床上,感觉自己已经无能为力,这种无能为力让她感觉心惶,更让她心力交瘁。她掏出手机打电话给父亲。 父亲接了电话劈头就问,“有奶奶的消息吗?” 她说,“没有,你有没有什么线索?我今天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奶奶好像凭空消失了。” 何世仁喉头微哽,“我也没有找到,一个精神病人她能到哪里去?她在医院呆了这么多年,对外面完全不熟悉。她什么都不懂,身上又没有钱,她能去哪里?她要怎么活啊?!”他在电话那头失声痛哭,“这事都怪我,是我太不孝了。如果以前能孝顺点,就不会出这个事。更不会把她扔在精神病院这么多年。都怪我——” “美景,爸爸是真混蛋,还连累你被婆家瞧不起。你原谅爸爸好不好?爸爸不是故意的……” “我又没生你的气。” “可是爸真的很担心,奶奶什么人也不认识,她能去哪?美景啊……爸爸找不到你奶奶了,爸爸把奶奶弄丢了,把自己亲妈弄丢了,爸爸对不起她……” 何世仁的哭声隔着电话线传来,何美景听着更难受。她飞快挂了父亲的电话,躺在床上看着黑夜,跟着眼泪迸出。 其实她才是罪魁祸首,当年不是因为她的出生,妈妈跟奶奶就不会闹矛盾。如果前几天她在父母离婚的时候,不要耍小性子,时时刻刻呆在医院陪着奶奶,那么奶奶就不会失踪。这一切都是她的错,都怪她。 白良辰回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四点,他轻轻推开卧房门,见床上的人在睡觉,松了口气。他洗完澡轻步走到床边准备睡觉的时候,却发现被子里的人肩膀在轻耸。她虽然努力没有发出声音,可明显在哭泣。 他关了台灯上床,侧身把她搂到了怀里。他什么安慰的话也没有说,只是在黑暗里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她的头枕在他臂弯,虽然背靠着他,可是心里有了一种安全感。她近乎贪婪地将自己尽量靠在他怀里,眼泪流得更快。 结婚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抱着她睡,更是两个人第一次自然而然地贴得这么近。她转身把脸埋在他胸膛,这一刻只想离他再近一点,哪怕再近咫尺也好。因为以往无数次她都只能幻想,幻想突然有一天,他能抱着她睡,幻想有一天他能真心爱上她,更幻想有一天,她努力把他们之间的距离从天涯变成咫尺,从哥们变成夫妻。 他的唇突然沿着她的发丝慢慢地往下挪,吻在她眼上,最后直抵嘴唇,带着强势的气息开始攻占城池。她拼命迎合他,只是想纠缠得更紧一点,只是想两个人再亲密一点。因为他的亲密能让她忘记所有不开心不快乐的事,他的亲密能让她快乐起来,能让她疼痛的心脏恢复平静。 她的唇上有泪水的咸味,更有一种柔软的香甜。他吻得忘乎所以,手指情不自禁地开始脱她的衣衫。他渐渐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点着了火,一切都不受控制,只能跟着自己的感觉走。他知道现在是在错误的时间做了一件错误的事,可是他没有办法控制,因为心已经不受操纵……他现在才知道,有些人身上有一种香甜,让你心甘情愿将自己沦陷。 女人就是这样 2 中午的阳光从缝隙钻进来的时候,何美景睁开了眼。她枕在白良辰臂弯,两个人都没有穿衣服,完全赤裸相对。 白良辰在她睁开眼不久,也睡醒了。 四目相对的倏那,他大力推开她,一个翻身滚下了床,拼命拽着被子遮住自己,脸红心跳加速。 何美景倒是十分淡定地捡起一旁的衣物微遮,冷静地微笑,“老公——” “别说话。”他飞快打断她,解释说,“我昨天是因为想安慰你,所以才会……不是,我的本意只是想抱抱你安慰,不是说女人脆弱的时候只想要男人的一个怀抱……可是我失控了……失控是件很正常的事……毕竟你也是个女人……” 她镇定地笑,“我完全理解,老公你安慰人的方式还是挺特别的,当然,也很成功,我受伤的心灵好了点。” “那不是我本意,我知道你为了奶奶的事伤心,真的只是想抱抱你安慰。” “哦……”她拖着长长的尾音,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让他羞得更想找个地洞钻。他抱着被子走到衣柜翻衣服,说,“何美景,你不要想歪。我可是没有对你动什么色心!那真不是我的本意!” 她莫测高深地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他回头刚好瞅见了她的笑容,头皮发麻地警告她,“你别瞎想。” “我想了什么?” “你——”他答不上来,理直气壮地告诉她,“反正别想歪了就成。” “哦,歪——”她还是拖着那长长的尾音,表情暧昧地看着他。他给她气得快吐血,抱着被子冲出卧房去浴室换衣服。岂料等他换好衣服刚出浴房门,就瞧见老婆穿戴整齐站在门外专程等他,甚至目光还邪恶地往他下身瞅。 “喂——”他尴尬得想找个洞钻,“何美景,正常一点好不好,有点女人应该有的矜持好不好?” 她指了指他下身。 他羞得大叫,“指什么指,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委屈地提醒他,“老公,你的拉链没拉。”他疑惑地往自己下身一瞧,果然西装裤的拉链没拉。他立刻拉上拉链,逃跑似地拿起充电的手机跟钥匙往门口跑。她恶作剧地在身后提醒他,“亲爱的,电话保持联系哈!” 他打开大门还不忘记回头一记眼杀过去,脸却更加羞红似焚。他走到门外才发现自己心脏怦怦在跳,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沸腾。他往楼下走,刚走几个台阶,脑里浮现的竟然是昨天晚上的那一幕。 他脸上更烧,却自言自语地问自己,“我干嘛要逃?应该是她害羞才对,可是——”可是老婆那样子明显乐在其中,他一拳砸在楼梯的栏杆,气得半死,“那货果然不是女人!”他立刻想到自己的状态,简直鄙视歧视自己,“如果她不是女人,那我不更像个娘们?!” 他直到如今终于弄明白跟美景的关系。 原来她是男人,他是女人……这绝对是个悲哀的发现! 女人就是这样 3 连续找了几天后,奶奶还是不见踪迹。这城市大大小小的地方,甚至每一条巷子都找过了,可就是不见踪影。电台,报纸,甚至本地的新闻,都有登寻人启示,可还是没有人瞧见奶奶。奶奶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像个谜一样消失不见了?! 白良辰七天休假结束回到银行后,拖同事到处联系熟人在报纸上发广告。奶奶找不着,他连上班也没有劲,总在想下班应该上哪去找人。白承望趁午间休息的时候来找儿子。 休息室里其实只有他们两个人,可是白良辰还是叫,“领导。” 白承望说,“小辰啊,我跟你妈去旅游休大假前把你调到后台,你是不是有什么意见?”白良辰摇头不吭声。 白承望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声音颇无奈:“小辰啊,这不能怪我。你想想,你是我儿子,却跑来跟我同一家银行上班,还做了信贷员工。好吧,虽然你是凭自己的实力,可是那些贷款的人会不会相信?所以自从你来上班,找你的客人实在太多了——领导我不得不这样为之,你要理解。” 白良辰连声应承,“理解理解。” 白承望满意地点头,“我就快退休了,不可能退休前落人话柄。虽然我们是没有搞任何小动作,可外人不了解。他们还以为是我把你弄进银行!以为我乱搞个人关系!我白承望是什么人?这几十年来,我没有贪过国家一毛钱!我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国家,我永远准备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 “理解理解!” “你理解就好。做人就要正直,那个何世仁!人品就真差劲!不是故意帮我挡子弹就算了,受伤住院竟然还敢骂我!我给他蒙骗了几十年。当然,这样人品的人现在老天在收拾他,简单来说,他现在是妻离子散,老母亲也丢了!所以小辰,做人一定要正直!” “理解理解!”白良辰感觉哭笑不得,从小到大,他父亲的教育翻来覆去就这几句,什么时候父亲能换点新花样?还有,为什么在银行,他就一定要叫自己做小辰?天雷滚滚! 白承望好奇地问,“何家奶奶怎么样了?有消息没有?” 白良辰摇头,“还没有,新闻广告都上了,希望能找到。” 白承望用手指轻轻敲打桌面,想了想,说,“可以试试网络,把何家奶奶的信息传微博上。最近听说不少人在网上栽了跟头,甚至还有官员因为网络丢了官。” “美景有发到网上去,也有在微博请人转。” “哦,发了就好。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不过上班要精神点。”白承望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往外走。岂料刚走到休息室门口,就看到一个身材惹火的姑娘走到他面前问,“白良辰在不在?” 这声音超耳熟,白良辰看着门口的安妮,再看看父亲若有所思的脸,头皮发麻地解释,“这是我同学。” “小辰啊。”白承望一本正经地叫他。 “嗳。” “身为党员,可不能胡搞瞎搞。虽然人人都说出轨的船不好乘,可是出轨不是上船。轨可是车加九组成。出轨根本就是不幸上了一辆狂飙的车。运气好,你就爽了,运气不好,你可就随时车毁人亡。”白承望莫测高深地盯着儿子,直接下命令,“虽然某人的爸不是个东西,可人家女儿可是个好姑娘!要快刀斩乱麻。” “明白明白。” “嗯。”白承望冷冷瞥了眼安妮,他对这姑娘印像很差。第一穿得暴露,不像他媳妇美景,整天保守,看着就舒服。第二,脸上化浓妆,简直就像个从歌舞厅出来的!第三,没有礼貌,竟然一个“请问”都没有,直接就问! 白承望走出休息室不断摇头,看来现在不光何世仁出了问题,美景良辰也有潜在危险! 银行的信贷休息室只有四五张桌子,每张桌子配三四条凳子,这休息室并不算大,连冷气也有点差强人意。 安妮说,“反正是午休时间,良辰,不如我们出去谈谈。” 白良辰本身有点犹豫,可是听了父亲的那番话,决定快刀斩乱麻。他们一起去银行附近找了家咖啡厅坐下。咖啡厅很安静,只有少数几桌人在轻声聊天。 安妮坐在他对桌,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她考虑了一会,才轻声问,“你爱她吗?” 其实安妮口中的她,他心知肚明,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回答。爱她吗?他懂平常人之间的爱,可他不了解这种青梅竹马所产生的是依赖习惯抑或是爱?他只知道她不见了,他会很着急。她哭的时候,他的心里也很难受,总之会想办法哄她开心,不想看到她掉泪。 这些算爱吗? “良辰,可能我外表看上去真的很开放,可其实骨子里却很保守。你或许不能明白,为什么我一直要固执地给你写情书。因为我觉得,跟你说一句我爱你,还不如写上九十九封情书。从认识你开始,我就想着,什么时候有幸能给你写上九十九封情书。九九,幸福长久。” “其实我也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好。” “我不管你好不好,我只相信一见钟情。如果你看了以前我给你写的情书,你绝对不会对我于动无衷。良辰,何美景不是一个好女人,你知不知道那天她竟然还跟我说什么野战,虽然我开始有点上当,可后来回去想了想,我觉得你并没有她说的那么不堪。良辰,你真的爱这样一个女人吗?粗鲁,没有女人味,甚至还有点自我为是,以自己为中心,什么话想说就说,丝毫不顾忌别人感受,甚至还有点卑鄙无耻。” “安妮。”他斯文地提醒她,“她没有你说的那么差,更没有那么不堪。” “你没有说过一句爱她,可是你却一直在维护她。”安妮大感失望,“良辰,我不觉得自己比不上何美景,更不觉得她够资格跟我比。” “是,她没有你漂亮,没有你性感,甚至还会有点小聪明,有点厚脸皮,她走路还像个男人一样大大咧咧。可是安妮,一个女人时刻踩着高跟鞋,端着所谓标准的走姿,就真的会是万人迷吗?ok,就算一个女人外表形像各方面都让全世界的男人癫狂,可惜那也不是我的菜。” “你什么意思?” “不管我爱不爱美景,你都不是我喜欢的那类。”白良辰直言相劝,“安妮,用你的话来说,你年轻漂亮,要身材有身材,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喜欢我?其实你有更好的选择。而且我并不觉得,你对我一定是爱。人就是这样,没有吃过榴莲,就整天心心念着想吃,自以为那是全天下最好吃的不可多得的美味。等有一日真尝了,才发现,它不过如此,甚至还会臭得有点恶心。你以前没追到我,被美景破坏了,所以现在只是想抢回我,以填补心里的不平衡感!” 安妮大失所望,原本她以为白良辰只是因为所谓的娃娃亲,才和美景结婚。可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爱她! “安妮,第三者不好当。” “何美景才是第三者,是她上大学的时候专截我的糊!”安妮心已经凉到冰点,问他,“如果我一定要追你呢?如果我不肯放弃呢?你会不会考虑给我一次机会。” 白良辰决定让她彻底死心,面无表情说,“就算你把衣服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心动。” “你会不会觉得自己这说法很过份!” “这是事实。” “白良辰!你可能真没有我想像中那么好!” “我只是想请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跟我老婆。” “骚扰?” “对,我觉得你整天这样找我,对我的生活造成很大的困扰,所以我才去买了个手机把你拉黑。” “你真把我拉黑了!” 安妮愤怒地抓起桌前的咖啡杯,朝他泼去。她泼了他一身咖啡,却又后悔了,可她守着自己最后那点尊严,瞥了他一眼,扬长而去。 白良辰掏出纸巾抹衬衫上的咖啡渍,头也不抬地叫了句,“出来吧。” 坐在前桌的人立刻起身,走到他面前说,“儿子,真巧,我是来喝咖啡的。”白承望把双手继续背到身后,架子十足,“对了,晚上叫美景一起来吃饭吧,我们回来几天了,也不见她上门。” “我们要找奶奶,没有什么时间回家。” 白良辰在咖啡厅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发现父亲鬼鬼祟祟坐在了前桌,明显是来偷听的!他当然不会揭穿父亲,伸手招来服务员买单。白承望说,“儿子,顺便把我那桌也结了。” “领导,当心别人说你儿子贿赂你。” “也对。”白承望掏出一张百块的扔给结帐的服务员,强烈说明,“我跟这位先生的分开结帐。” 白良辰瞥了他一眼,心里想:也只有何美景她爸才受得了他爸这架子。 白承望突然意味深长地冲他笑道,“儿子啊,这乱麻斩得够快的,你的刀还真不钝,挺锋利的。” “…………” “我年轻的时候,面对成团乱麻,也是如此斩而快之。” “…………” “想我当年当兵的时候……” “爸。”白良辰指了指手腕的表,“时间到了,我得上班了。迟到可不好,人家会以为我跟你有什么交情,故意迟到呢。”白承望满腔的话一下堵在了嗓子眼,他看着儿子匆忙的背影,忽然想念起何世仁。这么多年来,好像只有跟何世仁才有共同言语,只有他才会聆听那久远年代的故事,只有他有足够的耐心跟自己聊天。 他原本当何世仁是手足兄弟,甚至比兄弟还要亲。可结果人家当初受伤了还在医院骂他,这口气让他怎么咽得下。 可是咽不下又能怎么样?何家奶奶都不见了!或许他也应该帮何世仁找找人!他不仁,自己可不能不义! 女人就是这样 4 何美景把奶奶走出医院的视频传到网上时,又忍不住热泪盈眶。画面中的奶奶穿着病服,身体瘦弱地穿过医院门口的马路。马路中央车流滚滚,而她红绿灯都不知道,直接就往对面冲。每次看到这一幕,她担惊受怕的同时,总是会掉泪。这一幕会让她想起最初在医院接奶奶,她全身伤痕地倦缩在床角,带着对旁人畏惧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搂着自己。 奶奶,你晚上睡在哪里?你在哪里吃饭?你是不是缩在墙角,同样带着畏惧的目光,无力地看着这个世界?! 奶奶,为什么我找不到你。 何美景泪流满面地看完监控,把视频努力传到网络的各个角落。 门铃突然响了,她跑出去开门,门外却站着曼婷。曼婷问,“丫头,奶奶走丢了?”她看着美景红肿的眼,伸开手臂把她抱到怀里,轻声安抚,“没有关系啦,一定能找到的。”这就是曼婷,永远知道怎么样去安慰她,永远知道别人想听什么。哪像白良辰,在人难过的时候专捣蛋。 曼婷走到书房看着电脑屏幕,说,“不如我来帮你发视频,在微博转发。” “谢谢你。” “这么多年的老同学,你还跟我客气啊?!” “曼婷,幸好有你。” 曼婷笑道,“我们从小学一起玩到大学,一起吃麻辣烫,一起玩过家家,甚至经常买相同款式的衣服穿,理所当然在对方有困难的时候一起面对。何美景,我可不让你跟我矫情,更不能跟我客气。” 是的,她永远不跟曼婷客气,因为她们是好朋友。每个人在世上总会碰到一个人,她愿意聆听你的心声,愿意在你困难的时候帮助你,甚至她快乐的时候也想第一时间分享给你知道,她的付出永远不求回报。 这才是真正的朋友。 何美景一直坚信,这世上什么都会有破碎的一天,可是她跟曼婷的友情一定能地久天长。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跟曼婷的结果却让人无法面对。 白良辰下班回家的时候,是曼婷前来开的门,而何美景正在整理大叠寻人启示。曼婷热情地帮他拿来拖鞋,伸手过来拿他的公事包,他条件反射地别过身躲避她。她却固执地走过去攥住他的包不松手。 白良辰瞪着她,她也不甘示弱地瞪回他,干脆把包抢到手里。 这个女人是个疯子! 白良辰懒得理她,伸手勒开领带,走到老婆身边帮忙整理寻人启示。寻人启示上有奶奶的照片,以及联系电话等。何美景说,“老公,今天晚上我们还要出去找吗?” “你决定。” “你自己没有主意?” “我这叫尊重你。”白良辰面无表情地替她把寻人启示拿好放到电视柜下。何美景感觉老公的情绪不太对劲,好像有点生气。她试探地问,“安妮又找你了?没道理啊,你把她手机号码都拉黑了。” “拉黑?”曼婷突然打岔,“怎么拉黑啊,我很好奇,能不能给我看看?或许我可以照着款式买。”其实她更想知道的是,自己有没有在黑名单里。 “当然可以。”何美景去老公裤兜里掏手机。白良辰按住手机,真来了脾气,“别闹了,有什么好看的,现在什么手机下软件不能拉黑人?” 曼婷冷笑,“这有什么不能看的?难道你手机里还有什么秘密不能让美景知道?” 白良辰冷眼瞥向她,脸色更难看。 何美景撒娇地问他,“对啊,你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你以前都把手机给我检查的!” 曼婷添油加醋地起哄,“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知道?”她莫测高深地笑了笑,直接问,“良辰,你是不是把我也拉黑了?我本来想打电话问下你关于奶奶的情况,可打了几天都打不通。” “怎么可能?”何美景更来了兴趣,用蛮力去抢老公的手机。白良辰生气地打下她的手,自己掏出手机扔给她,语气难听,“你要看就看个够。”他说完转身摔门进卧房。何美景打开他手机的黑名单,进入一看,果然曼婷也在其中。 为什么良辰要把曼婷拉黑? 曼婷凑过来看到自己的号码在黑名单,立刻冷脸。 何美景勉强解释,“可能我老公拉错了,可能他……。” 曼婷冷冷打断,“你不用跟我解释,他根本就是故意把我拉黑,他根本就不想我接近你。” “不会的,他只是……”何美景也解释不了为什么。本来三个人从小学到高中都好好的,可是自从上大学开始,良辰哥就刻意远离曼婷,甚至很多次看到曼婷跟她在一起,掉头就走。他为什么不喜欢曼婷?甚至到了讨厌的地步?!曼婷从小到大成绩排名前茅,良辰哥第一名,曼婷一定是第二名!而且曼婷能唱会跳,每次学校有什么晚会,曼婷都会是场上最耀眼的那颗星。 跟曼婷相比,何美景真是自惭形秽。她一不会读书,唱歌更是五音不全,每次她试着跳舞的时候,身边的人总以为她在练武术。 要比工作,曼婷是在外企上班,工资高达八千一月,而她呢,毕业后努力找工作,可是工作了半个月就做不下去,于是这家公司呆三天,那家公司呆一个月,这家公司呆半个月。最后她只能呆在家里啃老,天天被白良辰鄙视。 其实她很怀念跟白良辰做哥们的日子,他给她补习,而她故意在本子上划他的弧线。他经常痛心疾首地叫她用功读书,而她整天想着怎么把他拐到手。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其实跟良辰的青春比婚后的日子更令人难忘。每个人的青春总能肆无忌惮,然而怀念中的青春已经一去不返,现在两个人身在婚姻的牢笼,开始面对柴米油盐,面对所有夫妻都会经历的围城生活,已经失去了当初的美好。 曼婷虽然嘴上没有再说什么,可是火冒三丈地摔门走了。 何美景捏着老公的手机,做贼似地推开卧房门,卧房里,白良辰四肢大开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仿佛在思考。 她轻步走过去,走到床前,却大力往床上一跳,扑在他身上。 他没有惊吓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继续睁大眼看着天花板。 “老公,你这样子好像士兵突击里的许三多,有点傻劲。” “我这叫思考人生。” “那你领悟了些什么?你有没有想好怎么回答我,关于曼婷在黑名单这件事。” “我不喜欢她,所以就把她拉黑。”白良辰振振有词。何美景却感觉奇怪,“你为什么不喜欢她?我告诉你,身为女人我都喜欢曼婷,我觉得她特别漂亮,又有气质修养。跟我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老公,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讨厌她。” “你丫别给我同性恋。”他正经八百地提醒她,她听在耳里却感觉在调侃,打趣问,“如果我同性恋了呢?” 他双眼睨向她,不吭声,只是坏坏地笑一笑。 她脸倏地红了,心想:他的潜台词是说,你丫这么欲求不满,怎么可能是同性恋?她决定转移话题,“安妮今天是不是缠着你了,所以你一进门就发脾气。” “没有,她不会缠着我了。” “不是吧!她放弃了!”她像发现了新大陆,音量猛地提高了几分贝,“老公,你得谢谢我。你知不知道因为我故意诱导她,她才放弃的。” 看来还真有野战那码事,他故作无知问,“你怎么诱导她的?” “安妮思想不健康,她想法有点龌龊。” “…………”某人真会先告状。 “老公,我问你,如果我跟你说某人喜欢一种在野外进行的战斗!你第一个会想到什么?” 很明显,野战! 他违心说,“爬山!” 她相当得意,“老公,所以说,我们思想太单纯了,安妮的思想就龌龊。她竟然联想到野战!” “…………” “老公,我再问你,孤男寡女,又是夫妻的两个人,在野外进行一项强身的军事训练,余下省略一千个字,你自行联想!你会想到什么?!” 太明显,野战! 不过他识趣地吐出那两个字,“爬山!” “完全正确。”她开始兴奋,神采激昂地解释,“野外强身的军事训练,除了爬山还能有什么呢?!可不就是爬山!” “…………”他无言地想,老婆大人,你是不是忽略了‘孤男寡女,又是夫妻的两个人’这几行字? “安妮太坏了,她怎么能把我们想得那么不堪呢?” “…………”他想说,老婆太邪恶了,怎么能给别人这么邪恶的提示呢? “老公,我厉害吧?我光用语言就能退敌,杀得她溃不成军!我是不是很聪明?这种小三太小儿科了,光用一招就将她秒杀!” “厉害!”他觉得自己很不老实!其实比较想说她阴险! “你不用谢我!” “还真的谢谢你!”他继续奉承她,“因为你的一招退敌,我成功脱身了。”到底要不要告诉老婆,真正退敌的是他?! “如果你真谢我,不如今天你做晚饭吧。”某恶女简直就是得寸进尺,笑容灿烂地说,“老公,晚饭就辛苦你了,吃了晚饭,我们继续出发找奶奶。” 他坐起身,郁闷得半死,早知道还是告诉老婆实情。 “不过老公,好像我们歪楼了,我们讨论的是你为什么讨厌曼婷这件事。为什么我们会说到安妮身上?” “如果刚才有录音的话,你就会发现,是你先歪楼提安妮这件事!”他必须强烈说明!她脑子开始短路,“可我刚进房间就是想问你关于曼婷的事!” “可结果,真的是你岔开话题问的安妮这件事!”他嘴角开始抽搐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把曼婷拉黑?” “老婆,如果你再问这个话题,最后又回重复回到安妮身上。算了,我先炒菜,你记得煮饭。煮完饭我们出去找奶奶。” “…………” 女人就是这样 5 何美景盘腿坐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老公看到曼婷就会不开心?为什么曼婷走了,老公好像心情又好了?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老公会把她拉黑? 就算再怎么讨厌她,她也是他家老婆的多年好友。按照正常男人的思路,应该巴结才对!不对!她脑里突然灵光一现,撒腿就往厨房跑。她打开厨房门站到他旁边,一脸兴奋地告诉他,“老公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你拉黑她的原因了!” “哦!”他连看也没有看她,只顾着切菜。 “闺蜜变小三!”某人音量拉得老高,震得白良辰刀一偏,差点切到手。他纳闷地看向她,不明白她怎么知道的?! “对了吧!你一定是怕曼婷闺蜜变小三,所以自动跟她拉开距离!” “……”看来她只明白了一半! “老公,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问你这个问题了!你跟我闺蜜拉开距离是正常行为,哪个女人喜欢自己的男人跟闺蜜太接近?如果你对曼婷好,我肯定会吃醋!不对,不止是吃醋,我还会很伤心!一个最好的朋友,一个是我最爱……”她说到爱字,发现说溜了嘴,只能把喉咙里的话硬压下去。他心里明白,笑着问,“什么最爱?” 最爱的男人—— 她脸上蓦地绯红,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只能糊弄他,“没有,我的意思是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个是我老爸最爱的女婿!” 勉强解释得通! 他忽然几步逼向她,问,“那你脸红什么?” 她退了几步,红着脸狡辩,“哪有。” 他再上前几步,把大掌往她胸口一摸,笑容更邪恶,“那你心跳这么快干嘛?” 她也感觉自己心脏跳得飞快,好像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继续向后退,直接把背靠在墙壁上,口吃地摇头,“哪有……”他继续向前,伸手按在墙上,把她困在手臂间,俯低身子几乎与她贴成一体,语气带着暧昧的诱惑,“那你口吃什么?” “没有,没没有。”她结巴了,“我在思考人生。” “哦……口吃着思考人生,那你领悟出了什么?” “有!我领悟出了要怎么脱身!” “哦?”他的唇贴在她发间,带着炽热灼人的温度慢慢挪动到了她耳垂。她张开嘴,对着他的肩膀直接咬下去! “何!美!景!”他尖叫着伸开手!她果断地松开口,笑容甜蜜,“这就是我领悟的,肩膀才是控制手臂的所在,只要你肩膀受伤,手臂不就直接松开了?!” 他揉着肩膀,有掐死她的冲动! 她笑容灿烂地补充,“老公,我领悟得怎么样?” “厉害!”他语气恶劣地回她! “那你还要不要问我为什么脸红心跳加速口吃?我还可以再领悟出一点什么!” “…………” “如果老公你不想问,那我先走了!” “慢走,不送!”他简直想把她轰出去!不懂情趣的女人!她走到门口,却停下脚步说,“我还是不走了,我决定看你炒菜,不是说,炒菜的男人最有魅力!” 应该是炒菜的女人最有魅力才对!他无言地瞪了她一眼,继续切菜!她一脸崇拜地看着他,“老公,我也应该好好学学炒菜!” “那是!坐吃等睡,跟猪也没有什么差别了。要不今天你来炒菜?” “可是都说男人帮女人炒菜是爱她的表现,如果我连表现的机会都不给你,把你唯一那点能证明自己的机会也剥夺了,那你得多伤心啊!” “…………” “为了不让老公伤心,我只好委屈地等饭吃了!” “…………” “老公不用特别感动,更不用在心里默念娶了个好老婆,我会给你多点机会炒菜证明自己。” “…………” 有时候他真搞不明白,老婆是真傻还是装傻?!为什么她总能把歪理说成真理?把没有道理的行为唱成是她的巨大牺牲?! 其实刚才老婆逼他拿出手机的时候,他真的有点生气,很想不理她。可是一想到奶奶失踪,他就觉得自己不应该小心眼,因为他不想她伤上加伤。他想这世上的夫妻都应该这样,懂得在适当的时候包容对方,懂得替对方着想。 虽然在她眼里,他并不是一个好老公,不过他会努力再努力,当她围城中独一无二的好老公。 他切菜的手突然停下。 为什么忽然有想要跟她一辈子的念头?! 他炒好菜端上桌的时候,发现老婆的脸奇臭无比。她拿起筷子看着桌上的菜,那样子简直就是在哭。 何美景嚎叫,“为什么都是青菜,连点猪肉也没有?” 桌上一份鸡蛋西红柿,一份空心菜!再加一份丝瓜! 何美景想撞墙,“我不要吃这些。” 白良辰不动声色地拿起筷子浅尝,“这是绿色食品,有益身体健康。” 她理直气壮地反驳,“我的身体因为长期吃肉,一直很健康!我如果餐餐吃素,肯定进医院!” “一个对家庭没有贡献的人要求还真多。” “谁说我没有贡献?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父母的钱……” “你的人都是我的人,你的钱肯定就是我的钱。换而言之,你家的钱跟我家的钱,全是我的钱。”他抢先截断她,省得她再提出那套谬论! “放屁!” “那你试试看,我明天就把钱全转了,让你帐上一毛都没有。” “你欺负我!” “话说老婆,我每个月的工资你都存了多少?” “很多!”她拿起筷子开始扒饭吃,边吃还努力岔开话题,“老公赶紧吃饭,等下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看她这样子就知道有鬼了,“明天你把银行卡给我,我去查一下。” “不用查了啦,我全存起来了。” “你肯定用光了!”他斩钉截铁地说! “哪有……”她的气焰一降千丈,嘻皮笑脸地给他挟菜,“老公,多吃青菜,这可是绿色食品,有益身体健康。” 他懒得问她,掏出手机,用电话银行查帐。 她忐忑不安地看着他,可怜兮兮地问,“坦白是不是能从宽?抗拒才从严?”他瞥了她一眼,输入密码帐号。 “其实不用查啦,还有一千多……” “一千多?”他相当吃惊,他工资还不足以让她月光吧?她用钱的能力也太让人吃惊了! “你不用这么吃惊,一个家庭处处要用钱,比如啊,交水电费啊,买菜做饭,再比如还要给你买袜子领带,偶尔还要给你添两件衣服。时不时的,看着网上那些求助的,还要捐点小钱……” 她好像半年没有给他买东西了,连双袜子也没有! 她见他不相信,说的更委屈,“维持一个家庭是很不容易的,你老跟我谈钱,多伤感情啊!再跟我算钱,连钱都会内伤。”其实她把所有钱存了私房钱,准备在他们结婚一周年的时候来个浪漫的纪念日,顺便送他一个真正的surprise! 他无奈地劝她,“老婆,买东西不要乱买,要懂得克制。万一老公赚不到钱了,你怎么办?” 她说,“很简单啊,跟你喝粥吃青菜。” 不过是一句简单的回答,却让他的心脏狠狠一撞,一种奇妙的幸福感突然将他整个人围困。他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吃饭,心里的欢喜却已经溢满。 钱用光了可以再赚,唯有她才是不可多得的珍宝。 女人就是这样 6 城市的夜晚八九点正是最堵的时候,白良辰改骑自行车找人。其实自行车找人绝对比小车要好,想往哪条大街小巷都ok。何美景坐在自行车后座的时候,还担忧问他,“你确定安全?” 这个城市没有自行车道,要骑着这玩意在滚滚车流中钻过去,真像现实版好莱坞大片。她想到那个场景就心惊肉跳! 白良辰说,“我昨天刚买的,很久没有骑了,不知道技术如何。” 她更担惊受怕,“老公,你别吓我了!很久没有骑你还找我当小白鼠?”话音刚落,他猛地踩着车,速度飞快地往前冲,吓得她立刻抱住他的腰,把头死命贴在他后背上。他哈哈大笑,故意把车骑得东倒西歪,她更夸张地发出高分贝尖叫,花容失色地大喊,“你停下来,我要摔下去了!” 他立马停下车,得意地问,“我技术怎么样?你想往左就往左,你想往右就往右,你想停就能停。” 她从车后座跳下去,拼命拍着自己胸膛,恨恨地瞪着他。 他一脸无辜,“我只是试验试验!” “你拿我试验!”她更加痛恨,火冒三丈地囔,“万一摔到我怎么办?” “是你自己担心我的技术有问题,我这不操练操练吗?是谁说,一切不经过证实的言论都是歪理邪论。如果我不试验试验,你怎么知道我骑车技术厉害呢?”他专拿她的话堵她!她哑口无言,干脆抛掉矜持,直接跨坐上去,不放心地交待他,“你骑车给我稳当点!” “夫人,遵命。”嘴上虽这么应,心里却还忍不住耍她,故意又骑得东倒西歪,吓得她再次爆发更高分贝的尖叫,“喂喂,稳当点……”她搂死他的腰,威胁道,“你再玩我,我就咬你!” 他终于乖了,把车稳当骑出花园大门拐上公路。 公路上车流拥堵,各种小车货车在飞驰,他的自行车随着前面等红灯的车流停了下来。何美景突然感觉有道灼人的视线在盯着自己。她迎着视线的方向一看,安妮正坐在旁边的宝马车副驾座里盯着她。 她急忙打招呼,“hi,花瓶!好巧!” 安妮给了她记白眼,不搭理她。 她继续气死人不偿命地打招呼,“宝马耶,跟花瓶你的校花身份真搭档。”她好奇低头去看宝马驾驶位的男人,那个男人是个中年男人,肥胖的身体,穿西装打领带。何美景故意问,“花瓶,这是你男友还是你爸?你应该不是学那些败金女,喜欢坐在宝马车里哭吧?” “无聊。”安妮干脆戴上墨镜,转过头盯着车前方。 “花瓶,大晚上的你戴墨镜还能看见?”何美景连连惊叹。安妮嫌她啰嗦,瞥了眼白良辰的背影,直接按上车窗。 前面的车流突然涌动。 何美景再次冲她大叫,“花瓶拜拜了!” 这世上,有人喜欢坐在宝马里哭,更有人喜欢坐在自行车后座笑。 安妮看着自行车上的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心思有点复杂。她看了眼旁边坐的中年男人,这个男人身家雄厚,而且未婚,追了她将近一年。对她而言,选择他不过选择一张长期饭票。如果可以,她更愿意像何美景,坐在心爱人的自行车后座笑。 可是她没有机会。 不过兴许给她机会,她也不一定愿意坐在自行车后座,那太丢人了。 女人就是这样,明知得不到一样东西却痴心妄想死心塌地继续追求,等最后遍体鳞伤,才发现曾经的自己多么愚不可及。 幸好,她认清了现实。 中年男人问,“刚才那个人认识你?” 安妮摘下墨镜,笑道,“无产阶级的同学。” 中年男人看着滚滚车流里渐行渐远的自行车,跟着笑,“无产阶级的夫妻还能这么快乐,这也少见。谁结婚以后不会为柴米油盐发愁?” 安妮忽然想到了一个词,没心没肺。何美景的确是一个没心没肺,看着阴险实际却真诚的人。也许男人心里想要的老婆都是这样一个人,没心没肺一心一意地跟你过一辈子。无论你贫困还是富贵,她一心想的只是两个人怎么白头到老。 安妮忽然明白白良辰爱何美景的原因。 她瞥了眼身旁的中年男人,重新戴上墨镜。心想:看不见会好受点,看不见,她会认为自己比何美景幸福快乐,至少,她不用为柴米油盐担心,一辈子不会为钱发愁。既然她注定是樽花瓶,也要做最漂亮高贵的景德镇陶瓷花瓶! 城市已经入夜,然而却是热闹的开始。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人潮,拥堵不堪,街边人行道的两排,占满了摆地摊的小贩,整条街都是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夹杂着街边小店的超高音响声。何美景朝空中大声叫,“奶奶。”却倾刻被更喧闹的高音覆盖。白良辰骑着自行车在人流中小心驾驶,避免撞到人。何美景说,“老公,这样找不到人。” 白良辰在旁边诊所门口停下车,问,“那怎么办?” 她想了想,“要不兵分两路吧。” 他说,“那也好,不过你要小心,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何美景跳下车,应了声“好。”抬起脚就往人潮中钻了去。纵横交错的霓虹灯遍布整条街,光芒夺目仿佛白昼。何美景沿着街边目不转睛地仔细看每一个人,害怕自己不小心错过,奶奶就会跟她擦肩而过。她从街这边找到几乎快尽头,还是没有发现奶奶的踪迹。 尽头的街道很冷清,街边看不到一个摊贩,连行人也稀少,跟那头的喧闹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她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打破这冷清,“妈,你在哪——” 她寻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街道拐角处走来一个人影,人影一路蹒跚地走向她。那人不过片刻走到她面前,红肿着眼叫了声,“美景。” 她沉默。 对方再次凝咽,“美景,你还在怪妈妈?”林意如心酸地说,“妈妈这些天一直在找奶奶,也没有联系你,不知道你最近怎么样了?” 是的,自从那次她摔门而出,一直没有联系妈妈。 因为看到妈妈,她就会想到奶奶,一想到奶奶,她反而会怪自己。 街尾的霓虹灯已经悉数熄灭,连路灯都昏黄。 林意如披头散发地站在路灯下,神情憔悴,“美景,养大一个孩子,比唐僧取经还难。唐僧取经只用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可是我为了你,是九九八十一年的磨难。” 她说,“你知道就好。” 林意如猛地掉泪,“什么叫我知道就好?” 何美景声音有些浮而弱,然后字字铿锵有力,“你养大一个孩子是磨难,可是那个年代养大一个孩子简直就是呕心沥血。奶奶那个年代,连红薯饭都是奇珍异宝,可是她经常把自己饿两天两夜,只为了让爸吃饱。”在她小时候,奶奶经常会讲那个年代的故事,用来教育她以后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而奶奶讲得最多的是自己怎么饿着肚子,把爸爸养大,送他去当兵。 米汤饭,红薯饭,这些何美景根本想像不到的东西,奶奶还要让给自己的孩子吃。 奶奶从前有几个孩子,结果一个一个死去,最后唯得爸爸这根独苗。所以奶奶一直想爸爸膝下也能有个儿子传宗接代,结果妈妈生的是女儿。奶奶当然免不了为生女儿的事唠叨,可是在美景长大一点后,奶奶早已经放下生儿还是生女的成见。 医生曾经说过,奶奶之所以会得精神病,是跟死去的孩子有关。何美景根本没有办法想像,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在自己面前死亡,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林意如痛苦地摇头,“美景,她不能把自己的不幸发泄在妈身上。没错,她养孩子是艰难,可并不代表她就要虐待媳妇。而且我是把她扔到了精神病院,这也并不表示我一定是嫌弃她,不孝顺她。” 何美景眼里含泪,“对,以前她虐待你,可她已经疯了,这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吗?” “妈现在也后悔了,妈只是想找到她,跟她道歉,跟她下跪,跟她说对不起。” “妈,你不觉得晚了?”何美景眼中的泪顺着脸滑下,凄凉地问,“你有没有想过,一个精神病人独自在医院没人看,是一件危险的事?你为什么要逼着爸回去分家?妈,为什么你只觉得后悔,你真不觉得自己大错特错吗?!没错,你爱我,这天下的妈妈都爱自己的子女,可是你怎么能忘记,奶奶也是爸的妈。如果有一天,我把你送到养老院,你心里会有什么想法?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最后嫌弃你,把你扔到养老院,让你孤独面对死亡,你心里会有什么想法?妈,爸爸因为爱你,所以处处忍让你。因为知道婆媳关系难处理,所以把奶奶送到精神病院。可爸爸当时跟我说,只把奶奶送到医院一年就接回来。可是你呢?一年又一年,每次爸爸要接回来,你就大吵大闹阻止他。” “你怪爸,你说一出事就跟你离婚。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爸爸其实已经忍了你无数年,他实在没有办法再忍下去,所以只能跟你离婚。其实爸也不想跟你离婚,老夫老妻,谁想到中年再翻脸?可是妈,是你逼爸!你把绳子勒在他脖子上,却还怪他抛弃你!你甚至还揭穿爸当年的子弹事件,爸怎么会不打你?!”何美景喉咙酸痛,哭着问,“妈,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再也找不回奶奶了……也许她已经遇到不测了……这么多天,我一直不想见你,因为我就是没有办法理解你,更没有办法原谅你。你怎么能阻止了这么多年,还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没错?没错,事后你已经想弥补。可是妈,我捅你一刀,再救你,就真的来得及吗?” “美景……”林意如眼泪涛涛地摇头,“一切都不是这样,妈没有这么恶毒,你也是妈的宝贝,你怎么可以把妈说得这么恶毒。我以前也对她很好,真的很好很好。妈只是一时,妈只是……”林意如狡辩到最后,连自己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是啊,这天下母亲都很爱很爱自己的子女。可是她一直忘记了,婆婆也是她男人的亲娘,以前也为自己的爱人奋不顾身。 她能爱自己的女儿,却没有办法去爱婆婆。 林意如一屁股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突然就失声痛哭,“我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如果她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对她……可是她一个精神病人,现在到底在哪里?她还活着吗……” 原来恨了怨了这么多年,什么都是假的。可是她却用仇恨的利刃把自己幸福的婚姻给抹杀了,用仇恨的利刃把自己的未来置之死地。她一年又一年拒绝接婆婆回家,最后等她想通,一切却已来不及。 原来真有一种恨,等你恨过之后,得到是后悔。 可世上哪有后悔药可吃?! 林意如忽然站起身走到大街上,竭力嘶吼,“妈,你在哪,你应应我,媳妇带你回家,媳妇这就带你回家。”她泣不成声地喊,“妈,你应应我啊……我求你应应我好不好?媳妇错了,媳妇来接你回家……媳妇是真心诚意来接你回家的……” 冷清的街道除了她的喊声,再无其它。 林意如膝盖一软,跪在水泥公路上,哭着尖叫,“妈,我真的后悔了,你原谅我,跟我回家好不好……你出来啊!只要你出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全听你的!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往后的几十年,让我来赎罪好不好?!妈……求求你出来……媳妇真的知错了!” 何美景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人无圣人,都会犯错。只是母亲这个弥天大错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弥补。何美景泪流满面在心里呐喊:奶奶,你在哪……你究竟在哪?! 街尾的天光惨淡,连天幕的几颗星星都隐了去。 白良辰骑着自行车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更加难过。其实他对美景奶奶的记忆也很深。小时候,经常会听奶奶说起那个年代的故事,在故事里,他最羡慕的是美景奶奶对爷爷的爱。 美景的爷爷在奶奶年轻时已经去逝,家里差不多是奶奶一个人撑着。奶奶经常说孤儿寡母不容易,可尽管她这样说,却从来没有想过改嫁。因为在奶奶眼里,爷爷那些年对她的爱已经足够她支撑下去,足够她下半生都认命在那段爱里。白良辰那时候小,不明白为什么美景奶奶说起死去的爷爷脸上就会有笑容。 那种满足幸福的笑容直到多年后,他才算领悟出来。 这世上有个人,在你消失之后,回忆你们的曾经,还能心花怒放;回忆你们的爱情,还能喜笑颜开;回忆起你们一起走过的岁月,还能坚定地一个人走下去。 这才叫刻骨铭心! 白良辰看着天空那颗不太明亮的北极星,喃喃低语:“奶奶,有星星的指引,你会找到回家的路吗?是不是明天一觉醒来,你就出现在家里了?如果你一直不出现,美景这辈子也不会真正快乐。” 快乐虽然能伪装,可是更能轻易被击溃。 何美景这段日子,一直在用这种快乐敷衍他。 恋爱这两个字太伤人了 1 一个人失踪多久,她的亲人才会放弃。何美景翻着日历,眉头皱得死紧。日历上今天的日期距离奶奶失踪的日期已经过了十八天。这十八天里,她没有干别的事,只是顾着找奶奶,甚至答应良辰哥的球赛也没有录。 何美景不知道这十八天,一个精神有问题的老人,身无分文要在外面怎么活下去。她只能祈祷奶奶在外面碰上了好心人。何美景回到书房,继续在网上发贴,因为这城市以及附近她们都找遍了,可是没有任何结果,她唯有期望网络能发生一点奇迹。 她在网上发信息才发到一半,手机响了,是曼婷的来电。 曼婷还是温柔叫她,“美景。”因为良辰把她拉黑的事,何美景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婷婷,你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有奶奶的消息?” “你丫整天就记着奶奶,是不是奶奶找不到,地球就不再转了?” “没有,我就是紧张奶奶。” “知道你紧张,所以想问问你,大学同学聚会要不要参加?或者你可以在聚会上让那些同学帮忙找找。”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何美景说,“那好,几点聚会,我过来。” 曼婷笑道,“你一个人过来怎么行,把白良辰也叫过来。” “良辰哥白天要上班,晚上找人又找到凌晨,我想他很累,应该需要休息。” “哟。看不出来,还会心疼人了。”曼婷语气有点酸,“美景,你们结婚了,就你一个人来,你让这些老同学怎么想?” “可是……” “没有可是了,就叫他过来。”曼婷说完挂了她的电话。何美景听着那头的茫音,打了个电话给良辰。 她有气无力地叫了声,“老公……” 白良辰问:“有何贵干?” “曼婷说有同学聚会,一定要我带着你一起去。” “不去。” “可是她让我一定叫你过去,说我们去了可以拜托同学帮忙找找奶奶。” “不去。”他拒绝得斩钉截铁,连商量讨论都免了。 “良辰哥……”她没办法,只能嗲他,“你去嘛,大不了回来我给你按摩。要不然我做一个礼拜晚饭。” “不去!”他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良辰哥……” “反正就是两个字,免谈!”他刚说完就挂了电话。她拿着手机郁闷死了,为什么都要挂她的电话?这两个人太奇怪了!虽然说闺蜜成小三的机率很高,可良辰哥要不要防贼一样防曼婷?!她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老公的来电。她兴奋地接听,以为老公同意去了。岂料白良辰说,“今天既然你闲着,那回我们家,我爸妈也想找你吃吃饭。” “可曼婷那里……” “甭理她,从现在开始,你把手机关机,乖乖在家里等我。”他独断地下命令。 “可是……” “是我重要还是曼婷重要?你自己选。” 他再次挂了她的电话。 办公室的冷气很强,冻得他有点鼻塞。白良辰看着手机屏幕,发呆了几秒,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对曼婷有点过份。可那种女人,一旦被她缠上将会比安妮还麻烦。安妮还可以用行动轰走,可是曼婷!依他对她的了解,曼婷是一个连人格尊严都可以不要的女人,一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女人。 高三那年,他就亲眼看见曼婷把一盒避孕套偷偷放进美景课桌里。如果不是他踅回拿补习资料,他真不敢相信她会这样对美景。幸好他把那盒避孕套拿出来扔了,否则何美景在即将考试的紧要关头,受不了那些流言蜚语,一定会一落千丈。 第二天在教室,曼婷果然当众揭开美景的课桌。 到底要有多狼心狗肺才能这样陷害自己的朋友?所以只要看到美景跟曼婷在一起,他就不痛快,甚至千方百计让美景远离她。 手机轻微的信息提示音把他拉回现实。 他看着屏幕上的短信,来信是一串陌生的号码,短信内容:同学聚会,务必要来。没有任何姓名提示。可是白良辰知道一定是曼婷,只有她才会发那么无聊的短信给他,只有她才会换新的手机号码来骚扰他。 他刚准备把她的新号码拉黑,屏幕上又有短信接入:白良辰,又想拉黑我对吗?我究竟做了什么事让你这样讨厌我?!我真的有这么令你讨厌吗?! 面对这种死缠烂打的女人,最好的回复是不理。 “滴”的一声,又是一声短信提示音。 他继续翻开,还是那串陌生的号码,上面的内容更露骨:我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女人,你一直知道。 他实在受不了,思考了几秒,回她一句短信:披着羊皮的狼! 他按了发送的时候感觉好笑,这几个字太tm适合她了!她的确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手机蓦地响了起来,他慢条斯理地接起。 曼婷在电话那头咬牙切齿,“什么叫披着羊皮的狼?你凭什么说我是披着羊皮的狼?” “哦。”他打太极,“对不起,同学,我回错了。” 曼婷火冒三丈,“够了,你别想忽悠我!白良辰,我问你,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大一那年辛苦给你写了情书,结果你的好老婆不仅当着我的面拦截了,甚至读了出来。没错,我是要她转交,甚至骗她说是我朋友写的,但那并不表示她何美景就可以不尊重人!把人家的情书当好笑的笑话给读出来!” 他笑了笑,不做声。其实他一直知道美景有拦截情书的癖好!每次只要何美景在他面前无缘无故脸红,他就知道她又做坏事了。 曼婷越讲脾气越大,“虽然事后我当你的面告白了,但并不表示我默认何美景的行为,而且并不表示,我曾经对你告白过,现在你就可以这样对我!” 他语调冷漠,“曼婷,如果你要重复这个话题,我可以一千零一,甚至是一万零一遍告诉你。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你不要在我身上动脑筋,更不要在我身上用心思。如果你再敢骚扰我,或是打我的电话,我会第一时间把你拉到黑名单。” “我现在可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那最好不过,再见。” “良辰……” “…………”他不等她说话,迅速截断她的电话。她不死心地再打,他果断把她拉到黑名单。 世界终于清净了。 白良辰陪老婆看过很多狗血婚恋戏,里面的婚恋几乎是男人在明知别的女人喜欢自己的情况下,还跟对方暧昧,没有及时掐断。所以才会有离婚吵架的收场。他不想要那样的结局,因为当一个女人世界的独一无二,已经足够。 他把手机搁在办公桌上,双手勒住后脑勺,看着雪白的墙壁心思有点沉重。 何美景,很多时候你怪我的脚步太快,难道你没有想过。我只有脚步快一点,才能让你少受点伤害。 就像那次在海滩你刺伤了脚,我唯有脚步快一点,才能早点拦到车,让你少些等待的时间。何美景,并不是走在前面的人就一定是辜负。 很多时候走在你身前,只是想挡风遮雨,只是想做为你挡箭的盾。 美景,或许有一天你我都会明白,有一种爱其实跟习惯有关,跟青梅竹马无关。 晚上回婆婆家的时候,何美景觉得老公太不是个东西,他竟然把她手机给没收关机了!没有天理的男人,竟然不让她跟曼婷说一句话。 婆婆家的摆设依旧,甚至连情形也跟往常没有太大区别。公公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而婆婆在厨房里钻研厨艺。 白承望头也没抬,带着老花镜仔细盯着报纸问,“你奶奶怎么样了?” 她小心翼翼地回话,“还没有找到,还在继续找。”话音落定后,又是长时间的冷场,何美景尴尬地杵着,有点难为情。厨房里突然传出声音,“美景,过来帮我端下菜。” 何美景一听这声音如获大赦地跑过去,厨房里崔淑颖正在准备晚饭,忙得不可开交。何美景对婆婆的印像超好,用白良辰的话来说:他妈最大的爱好是钻研厨艺。外人根本没有办法想像,这世上会有人把做家务当成毕生的事业来钻研奋斗。在崔淑颖的心里,儿子老公就是她的天地,伺候他们爷俩就是她生活的全部。 崔淑颖笑眯眯地看着她,尽量压低了声音,“甭理老白,你爸的事不关你的事,给你什么脸色看呢?” 何美景应付着笑。 崔淑颖装好菜递给她,笑容亲切地安抚,“没事呢,有我在怕什么?再说了,良辰不也跟你一条阵线?”她接过菜,稍微安心,可是刚把菜端到餐桌上,公公凛洌的眼神又刮了过来。她战战兢兢地拿出碗筷子,替一家人装好饭端到桌上。 崔淑颖做了丰盛的四菜一汤,有鱼有肉,她的厨艺跟五星级大厨有得一拼,往常菜都是很快被消灭,可是这次一家人围在桌子前都没有什么胃口,菜几乎没动。 白良辰埋头吃饭,见气氛越来越尴尬,忍不住说,“其实爸,您没必要生气。” 恋爱这两个字太伤人了 2 白承望瞪了他一眼,良辰微笑看着父亲,说,“您想啊,我的钱是不是您的钱?”他一脸认真地跟他爸算帐,“美景爸妈的钱,也是美景的钱,美景嫁咱家了,所以美景的钱也是我的钱。所以呢,她全家的钱,跟我的钱,全是爸您的钱。这么想来,美景爸妈亏大发了,她们不仅把女儿嫁给您,还把所有的家产全白送给您,您赚翻了。” 何美景目瞪口呆,这说法咋这么熟悉?! 白良辰再接再力,“反正不管他是诚心救还是无意救下您,反正他是救了您一命,而且现在还把女儿白送给您。美景嫁咱家的时候,一没有要房子,二没有要什么礼金。她父母完全是亏本大甩卖,以后生的孙姓什么?那可是姓白啊!所以相当值当。” 白承望听着感觉有那么点道理,可他更想告诉儿子,他对子弹那件事也没有那么计较了。不过他说不出口,按照白承望的人生哲理,这件事除非何世仁亲自道歉,否则他会对美景一直不冷不热。 崔淑颖打岔问,“当初不是说生的第一个孩子跟我们家姓,第二个跟她们家姓?” 良辰笑道,“妈,我说的是孙子跟你们姓。” 崔淑颖追问,“如果第一胎是孙女,第二胎是孙子呢?” 白良辰脑子转得更快,“妈,如果都是不成立的,这世上的如果都等于将来要发生的事情,那岂不是会天下大乱?假设性的东西现在就别说,那要到时才知道,如果我们头胎是男孙呢?对吧,所以这种将来会发生什么都别去预估,反正你只要坚定地相信孙子跟你姓就好了!” 何美景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老公这么能说会道?不对劲啊!每次她生气骂他,他都嘻皮笑脸,次次让她说到哑口无言。 可现在这口才跟之前判若两人。 何美景忍不住开口,“老公,如果生的两个都是女儿呢?”公婆也异口同声地跟着问,“对啊,如果两个都是女儿呢?” 相当有难度的问题,白良辰微微怔住了,答不上来。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老婆现在还拆他的台。 三个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目不转睛。 他轻咳了声,反问美景,“你觉得你老公我生不出儿子?”何美景倏那脸红,她怎么也不知道老公会大庭广众下问这个。他一脸暧昧地看着她,眼里噙着笑,“你认为你老公这么没用?”她握着筷子的手捏得死紧,在桌下狠狠踢了他一脚,羞得面红耳赤。 白良辰说,“先吃饭吧,这问题就别讨论了。” 崔淑颖尴尬地大笑,“先吃饭吧,再不吃饭菜都凉了。”崔淑颖印像中的儿子老实稳重,大方得体,这样油腔滑调安慰家人,甚至当别人面调戏老婆,却还是头一遭。所以说,甭管子弹是真心挡还是假意,反正这媳妇跟她们儿子简直就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吃完饭一家人围着电视的时候,何美景又听到了楼上碗砸地的声音。 白承望已经见怪不怪,“又开始了。” 崔淑颖抬头看着天花板,担心地问,“这次不知道要吵多久,你说老何这脾气怎么这么暴燥了?以前老何可是公认的好男人,现在每天找不到人回家就是收拾林意如。”美景听在心里很难受。 白承望瞥了眼媳妇,轻咳了几声。 崔淑颖马上反应过来,冲着美景笑道,“也没什么,感情就是越吵越好。想当年我跟老白也是这样,整天吵架打架,现在关系可好了。” 白良辰看了眼手表,“时间也不早了,美景我们先回去吧。”何美景立即起身告辞,可是刚走到门口,楼上的响动更激烈。她打开门,脚步徘徊地走在楼口,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不要上楼。 良辰说,“最好还是不要上去,你现在上去,他们只会难堪。虽然会暂时停止吵架,可你走后,他们肯定吵得更凶。” 他说的很有道理。 何美景不再犹豫,直接往楼下走。她坐在车里的时候,无聊地没话找话,“你怎么不把车还给公公?又不是我们的车,你干嘛天天开。” 白良辰一本正经地回,“有句俗话说的好,开人家的车,让人家没有车给开。用人家的老婆,让人家没有老婆用!” 何美景脸色大变,眼神嗖地射过去。 他连忙赔罪,“不对,我说错了!怎么能用人家的老婆呢,自己的老婆都没空用。” “无赖!” “呵呵。” 他专注地开车,何美景有气无力地靠着坐垫,担忧地问,“曼婷那里,我给她打个电话好不好?” 他本来想拒绝,可是见她心情不好,直接把手机递了过去。她刚开机,手机的响声就一直没有断过。 未读信息:二十五条。 未接电话:五十六个。 她一条一条翻开,全是曼婷的信息,曼婷刚开始在催她过去,可是催到最后是威胁。比如:你再不来,我们连朋友也没得做。 再比如:何美景,你真过份,把手机关机,我算看清你了。什么狗屁朋友?你丫以后别找我! 何美景看着信息,心情更糟糕,连给曼婷回电话的心情也没有了。手机却响了,曼婷又在打电话过来。她刚接听,就听到曼婷火冒三丈地问,“何美景,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们这么多年同学,你竟然把关机!不来就算了,你关机是什么意思?” 何美影突然在想,这么多年同学朋友,为什么曼婷在明知道她家出了这么大变故的情形下,还硬逼她去参加什么同学聚会?她在想自己是不是交错了朋友。 她张嘴刚想说,白良辰一把夺过手机,简单直接问,“地址。” 曼婷反而慌了,“什么地址?” 白良辰一脸烦躁,“你们聚会的地址,我们现在过来。”曼婷报上地址,白良辰挂了电话,速度更快地开着车往曼婷所报的ktv奔去。他们找到包厢的时候,里面正热闹非凡。小小的包厢里坐着十几个同学,就连林宇航也在。 林宇航属于富二代类型,长得不错,家里有钱,以泡妞为己任,跟良辰关系就像哥们。林宇航见他进来,拍了拍身旁的位子,“哥们,够义气吧,早就给你备着。” 曼婷嘲讽地笑,“哟,千盼万盼,千催万催,终于把这对同学夫妻给催过来了。” 白良辰冷冷瞥了她一眼,坐到林宇航身边,美景跟着坐过去。 林宇航问,“我听说奶奶失踪了?上次不是说在医院被人虐待了,让我找媒体?这次还要不要找媒体?哥们,有事就说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白良辰说,“别说,还真需要你帮忙,不过明天我们约时间再谈。”有曼婷在的地方,他总觉得不适合谈一些事情。 曼婷插嘴跟林宇航攀谈,“林宇航,你泡妞这么多,有没有泡出什么深刻的体会?” “当然,我可是泡妞的开山祖师。”林宇航只要跟女人说话,就习惯真一句假一句。比如前一句我想你,后一句我爱你就肯定是假的。可是他除了甜言蜜语是半真半假的,其它话却是真的。白良辰一直觉得林宇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制定了一个模式,然后依靠着这个模式游戏人间。当然,林宇航是自己世界的王,主宰着自己的一切,他从来不会为了俗世愁上一分钟。对林宇航来说,人生最痛苦的事是人没了,妞还有一大把。 白良辰偶尔也会想,林宇航假如爱上一个女人,回顾以往,会不会感觉自己的行为带点荒唐的悲观感?!因为林宇航一直悲观地认为,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会真心爱上他,就算爱,也只是爱他的钱,他的背景。所以他宁愿用换衣服的速度换女友,也不愿意正经八百谈一场恋爱。 用林宇航的话来说:恋着恋着,你就会发现,恋爱这两个字太伤人。每次我谈着恋爱,我的钱就会内外皆伤。 其实他是拐弯抹角想说他的女朋友全是冲他的钱来的,每次谈恋爱,他的钱的确是大出血。女朋友不是要他送这个,就是要他送那个。 对女人来说,男人嘴上说的爱不能满足她们对男友爱自己的认同。她们的认同感永远来自于男人为你付出多少钱的重量。 好像唯有那种重量,才等同于爱情的重量。 曼婷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白良辰,“宇航,有没有一种女人爱你,可是想用什么阴谋诡计接近你?或者有一天,一个女人说跟你定了娃娃亲,非得跟你结婚,你什么感觉?” 美景本来就心情不好,听到这个情绪更加低落。曼婷说的就是她,她就是想着阴谋诡计哄骗白良辰结婚,其实良辰哥根本不爱她。 为什么他不能爱她? 林宇航“嗤”地笑出声,“竟然有这种事?如果真有娃娃亲找上我,我倒挺好奇的。” 曼婷睃了眼美景,不动声色,“我说假如,是开玩笑的。那你不爱人家,人家非得用娃娃亲的借口跟你结婚,你到底爱不爱她?以后会跟她离婚吗?” 恋爱这两个字太伤人了 3 良辰哥以后会跟她离婚吗?如果以后他有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是不是也会跟她离婚?!到那时,她会永远失去他,对不对? 何美景心情更差,她看着面前摆满的威士忌,也不管是谁的,倒在纸杯里就喝。其实她一直不会喝酒,从小偷尝了一口啤酒还给父亲骂,可现在把满杯威士忌一口气灌下,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其实酒真的难喝,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要喝酒解愁。 白良辰瞪着曼婷,而曼婷嘴角轻扬地看向他,示威意思明显。 林宇航忽然想起良辰的娃娃亲,瞬间明白曼婷是什么意思。他瞥了眼在喝酒的美景,急忙解围,“肯定不会离婚啊,谁不爱一个人,会跟她结婚啊?如果你不爱一个人,娃娃亲也不管用,男人肯定不会结婚。所以,只要是结婚了,男人肯定对那个女人多少有爱。” “那有多少爱的成份呢?百分之一?万分之一?这也叫爱吗?难道不是同情?可怜她追自己追得那么辛苦,所以才结婚!其实这种婚姻很容易破裂,很容易离婚收场!”曼婷在咄咄逼人。白良辰懒得搭理她,转身看着美景,才发现美景竟然喝了半瓶威士忌,脸颊通红地继续在倒酒。他急忙阻止她,“老婆,你喝这么多酒干嘛?” 何美景抬眼看了看他,开始眼冒金星,她发现老公的脸在打转。她把头靠到他怀里,声音凝咽地问,“那你爱我吗?” 她一直想知道这个答案,虽然明知道结果,明知道他不爱她,可她固执地想听他亲口说。尤其是现在,尤其是在奶奶失踪,父母的婚姻崩塌的今天,她很想听到他说一句爱她。哪怕是敷衍欺骗也好。 白良辰怔住,爱她吗?曾经安妮也问过这个问题。 到底爱不爱她?或许早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还是分不清,这是习惯抑或是爱。或许习惯也能爱上一个人。 她见他不吭声,失望地笑了笑,“你跟我签合同开始,就想好了退路,对不对?”新婚当夜,他竟然逼她签合同,这件事一直就是一根刺横埂在她心里。她无力依偎在他胸口,感觉喉咙里苦得厉害。 也许是酒苦,也许是心苦。 她其实苦得想掉泪,可是这包房里这么多人,灯火那么惶亮,她不能在众目暌暌下失控,不能让他脸上难看。所以她忍住眼泪,只是无力地闭上眼依偎在他胸膛。 他不出声,直接打横抱起她走出ktv。 她坐在车上故意打开车窗,风吹在脸上,脸颊都有点刺痛,可是这种疼痛能让她心里好受点。 身体痛了,心或许就没有那么疼。 她看着转瞬即过的街景,头晕得更厉害,可是心里还是清明如镜。是谁说醉酒的人会糊涂,为什么她会这么清醒,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她清楚地记得结婚那晚的一切,他坐在电脑桌前敲合同,而合同上有那么一句话:结婚两年内不准要小孩,两年后两个人性格不合,可以考虑离婚的可能性。 他说谎,他说结婚了就没有考虑离婚。 其实他一直在说谎。 他早就准备了退路,只等时机一到就用性格不合的幌子跟她离婚! 车一路畅通无阻回到花园,她打开车门刚走几步,就发现脚浮得厉害。她踉跄着步子往前走,刚走几步他就追了上来扶住她。 “你不要管我。” 她脑子一片空白,潜意识地推开他。现在,她只是想快点回家,回家就可以掉眼泪,回家就可以藏起来哭,回家哭就不会让他难看。她其实可以不用难过,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就算这段婚姻是用娃娃亲捆绑,就算他不爱她,她也是他老婆,此时此刻,她是他唯一的合法的妻子。 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可是为什么就算这样说服自己,还是撕心裂肺地疼痛。 她扶着楼梯杆一步一步地爬上楼,爬得格外艰难。而他走在她身边,除了看着她没有任何办法。他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她,今天的美景很反常。自从那天在街上碰到她妈之后,她一直不开心,而现在,美景仿佛是承受到了极限的变压器,已经开始膨胀,开始爆炸。 她努力在给自己这段时间的承受,给奶奶的失踪,以及父母的离婚找个情绪的宣泄口。 何美景爬到自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她脑袋晕呼呼的,一个钥匙一个钥匙地往里捅,可是扭不开。她烦燥地拿着钥匙往门眼里塞,越来越不耐烦。 白良辰突然用大掌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轻轻扭动钥匙。 果然,门咔嚓一声打开。 她转过脸看着他,心酸问,“你会跟我离婚吗?”楼梯的声控灯光子暗淡,而他的脸半明半暗,她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可是他紧皱的眉头仿佛说明了一切。她转过身进了屋,直接冲到洗手间。她把自己反锁在洗手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蓄了满眼的泪终于扑扑掉下。 白良辰敲了敲洗手间的门,在外面问,“美景,你还好吗?” 还好吗?她抓着自己胸口,觉得很难受。这种难受让她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只是感觉心口有东西堵着,堵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不是说喝酒会醉,为什么她反而清醒! 她扭开洗脸盘水龙头,用冷水拼命泼着自己,可是泼了半天,还是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她感觉全身发热,有满腔的话已经堵在喉咙里,随便会喷出来。她踉跄着摸到发洒下,扭开淋浴柱水龙头,大股大股的水从头顶砸下,那样冰冷的水淋得她全身都是,她原本以为淋水会冷静,可还是难受到极点。 浴室门突然打开。 白良辰用浴室的备用钥匙开了门直接闯进来。 她淋着水看着他,情绪倏那失控,“滚出去!” 他摇头,“我不放心你!” 她在水中掉泪,失声痛哭,“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父母离婚了,他们天天吵架,我奶奶失踪了,现在还找不到。而我活生生在这里,天天开心快乐,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原来在水中真能流泪,以前她讥笑花瓶矫情,可是想不到原来在水中真能痛快流泪。 他担忧地看着她,“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她还是尖叫咆哮,“什么叫不要这样?我父母离婚了,奶奶也没了,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为什么我连哭的权利都没有。我今天就要哭……我要哭……”水钻进眼里很疼,可她睁大眼放肆地掉泪,声音低了低,“你以为我想要青梅竹马?你以为我喜欢娃娃亲?我也想像个正常人一样遇到你,我也想在我最美好的年华里才碰到你。我更想更想跟你只是普通的同学,那样我才可以有机会让你爱上我。可为什么要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要让从小就睡一起的人结婚……为什么要让这么熟悉波此的人结婚……我讨厌这样的婚姻,讨厌那张合同,甚至讨厌你是我老公……” “美景,你醉了。” “我没有……”她大哭大闹,完全像个小孩,“为什么你要跟我签合同,夫妻不应该是这样,你为什么要逼我签那份合同……白良辰,你没有爱过我,为什么要跟我结婚?你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毁掉我的人生。为什么这世上有了何美景还不够,还要蹦出个白良辰。一闪而过的良辰,伤害最深的是美景。我不要这样的结果……我不要是受伤的那一个……我不要和你离婚……” 他冲到水中抱住她,说,“美景,谁说我们会离婚了?我说过从结婚开始就没有想过离婚。” “你说谎!”她把拳头砸在他身上,伴着水声咆哮,“没有想过离婚怎么会有那样一条,你逼我签了两年内性格不合要离婚的合同,你还说你没有想过离婚。” “那条合同只是想给你多个选择,我只是害怕你适应不了婚姻。” “你骗人!你就是想跟我离婚!”她完全是无理取闹,只感觉头昏脑胀,很想发泄心里的不满,“如果你真是为我着想,那么现在,你说你爱我……就算是假的也好,你告诉我,你很爱很爱我……” 花洒的水注也打湿了他全身,他在水中看着她,面对她期待的眼神,嘴唇微张,却什么也没有说。 我爱你不过三个字,这世上的千万男人就像吃饭一样容易说出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难以说出口。 “美景,我……我……”他很努力地说出那三个字,因为那三个字就能让崩溃的她平静下来,那三个字就能让她的心不再痛苦难受。可纵使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还是没有办法说出口。他明明知道她爱他,可是面对她卑微的要求,他没有办法满足。 “美景,我,我,三生,有——” “够了!”她崩溃地打断他,眼泪更是哗哗淌下,“一句我爱你比登天还难吗?你给我出去,我不要看到你——”她用力推他,只是想他离开她的视线,只是想他暂时消失。他却用力站稳,任她怎么用力也推不动。 恋爱这两个字太伤人了 4 她泪流满面地大喊,“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 他看着她,心脏也随着她的眼泪发出剧烈的疼痛。其实刚才他想说,美景,三生有幸遇见你——可是她不给他机会说出口。 他并不觉得这几个字没有我爱你够份量,他亦不觉得这世上的人只会用那么俗的三个字来衡量爱情。他突然上前两步用双手捧起她的脸,唇狠狠地吻了下去。他近乎疯狂地吸吮着她的唇,她的嘴里有浓烈的酒味,那酒味醉了她,同时也醉了他。 浴室里的灯火璀璨,璀璨的光子下,水注里的两个人融合为一。 这世上的爱情并不一定要说我爱你三个字。 美景,我可不可以说——三生有幸遇见你,三生有幸……爱上你…… 何美景做了个梦,在梦的草原里,大束大束白玫瑰铺陈在草原每一处。空中漫天的蒲公英围着她的世界飞舞,而白良辰站在白玫瑰堆成的花海中跟她求婚。 白玫瑰的含义是:你是我的。它的花语是:我足以与你相配。 何美景很喜欢这个梦,以至于她睡醒的时候还几次三番地闭上眼,想要梦里的一切继续。可就算她闭上眼强迫自己继续睡觉,还是没有半分要瞌睡的意思,她无奈掏出手机看时间,手机上却有三条信息提示。 第一条:我先上班了。 第二条:早餐在桌上。 第三条:我煲了汤,记得喝。 她犹豫地按着白良辰的号码,手机响了一下就接通,对方却没有说话。何美景跟他僵持了一会,只能硬着头皮先开口,“昨天我喝醉了。” “哦。” “我喝醉了有没有说什么过份的话?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只能装傻,因为昨天真的太丢脸了。 “你真健忘。”白良辰声音清浅,似笑非笑,“你说你讨厌我,憎恨我,你说你要找人谋杀亲夫,我死了你就快乐了。” “你说谎!”她喝斥他,“我根本没有说这些!” 他不急不慢地反问,“那你说了什么?” “我说——”她刚说两个字,立刻知道自己上当了,她马上装糊涂,“我都说我忘记了,喝醉了谁记得?反正我没有说过那些恶毒的话!你休想冤枉我!我警告你,我可不是好冤枉的!你再栽赃,我一定叫你好看!” 他在她的威胁下出奇地沉默,隔了好一会,才慢慢讲道,“一生一世陪伴你,两地相思只为你,三生有幸遇见你……”他语调很慢,那一个字一个字仿佛在告白给她听。她的脸倏那通红,不知道他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她心脏跳得怦怦响,吞吞吐吐问,“你,什么意思?” 他“哦”了声,说,“没呢,移动以前给我发的端午节短信。” 她不相信,“真的假的?”不是在告白吗?! 他笑了笑,“真的。” “我才不相信,移动会给人发这么肉麻的短信?” “嗯,要不要我传给你看看?” “当然要。”何美景心里又酸,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给她发过肉麻的短信!每次到了什么节日,他发短信过来总是那几个不变的字:哥们,有空没—— 如果可以,何美景真想拿刀宰了那几个字!她跟那几个字是夺夫之仇! 他没有再做声,沉默了下来。 长时间的沉默让何美景一头雾水。 何美景握着手机,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像从前,直接一句上班,把她电话挂掉。难道他没有在手机旁边了?忽然有什么急事离开了? 她试探地叫了声,“良辰。” 他低低地“嗯”了声。 她问,“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能打这么久的电话?这个时间应该在上班!上班是不能聊私人电话的! 他说,“我在上班呢!” “上班不是不能讲电话吗?” “我爸是行长……” “可是你以前说上班不能讲电话,我也说了你爸是行长啊!你说行长也不能徇私!为什么现在又可以了?”何美景越来越郁闷,为什么现在跟以前是天差地别?以前白良辰说电话顶多是四十几秒,超过一分钟都是少见!何美景一直痛恨他把时间掐得这么准!好像很怕给移动送钱! 他再次笑了起来,“可能行长良心发现,又开始徇私了!” 她说,“那你上班不忙吗?” “忙。” “那你为什么不挂电话?” “…………”他又沉默了几秒,最后一个字一句慢慢道,“我在等你先挂。” 等你先挂——何美景以前最生气他在她前面挂电话,现在他终于领悟了?何美景带着小小的欣喜说,“那我先挂了啊。” “嗯。” “我真挂了呀!” “嗯…………” “老公,拜拜。” “拜拜。” “老公再见!” “…………” “我真的挂了!”她话音刚落,果断地掐掉电话。她忽然感觉这一切太不对劲了!为什么一夜之间良辰哥会转变这么大?难道?莫非?他受刺激了?!她惴惴不安地再次拨通他的号码问,“良辰哥,我昨天没有刺激到你吧?” “没有。” “你确定我没有说什么过份的话,或做什么过份的事刺激到你?” “嗯,没有。” “如果我有刺激到你,你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加以改正!”何美景快要急哭了,为什么良辰哥忽然变得这么温柔,声音这么有磁性!以前的他可是语气恶劣,态度野蛮,说挂她电话就直接挂断。然道昨天除了发生她记忆里那些事,还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发生? 比如,她真威胁过他,要找人干掉他? 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到底昨天发生了什么,让良辰哥发生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 “老婆,不要胡思乱想,好吗?” “可是……”可是他的声音太温柔,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乖,我下班会尽量早点回来陪你去找奶奶。还有,你不是要看短信?” “那你发吧!我真挂了!” “嗯。” “老公拜拜!” “嗯……” “老公再见!” “…………” 何美景看着手机屏幕,眉头皱得死紧!老公这是怎么了?这完全就是反常!不正常!难道是昨天晚上她太凶了?所以暂时性把他吓住了? 短信很快发过来。 短信内容:一生一世陪伴你,两地相思只为你,三生有幸遇见你,四山五岳思念你,六六大顺围绕你,我的心中只有你——白良辰! 何美景把这条短信看了再看,仔细地读着每一个字,认真地思考着每个字的含义。她越看越心甜,越看越脸红。她就是不相信这是移动发的,于是上网搜了搜。 一搜真悲剧了,的确是移动出品。 可是更奇怪的是,后面应该还有两句,却让良辰哥给删除了。为什么良辰哥会把最后两句删除,放上他的名字? 难道……莫非……也许……可能……大概……他真的是把那些话说给她听的?! 何美景沉迷这条短信时,门铃已经尖叫了几分钟。她跑出去打开房门,谁知道外面站着昔日的情敌——安妮同学! “hi,花瓶!”何美景一见安妮就脱口而出这句话。 安妮脸色一变,语气也不好,“开门。” “你想干嘛?”她心里警惕,不肯打开。 安妮从门缝里把请帖递给她,何美景接过一看,是喜帖,打开喜帖一看,她乐了,“花瓶,你要结婚了!”这绝对是天底下最大的喜讯,哪个女人不想看到自己昔日的情敌走上正道修成正果?! 可是不对,这喜帖上的照片是安妮,为什么名字是安乐? “安乐是谁?”她脑筋转不过弯,“怎么会有人叫安乐这个名字,安乐死!好搞笑的名字。就像有人叫范剑一样!” “何美景,你甭诅咒我!安妮是我的小名,安乐是大名。” “哦哦,明白了,安妮是艺名!安乐才是正名!” 何美景卸下防备,把防盗门打开。 安妮不客气地走进来,对她还是没有好脸色。何美景关上防盗门,拿着喜帖兴奋地追着安妮屁股后面问,“花瓶,这次你不是小三转正吧?” 安妮走到沙发坐下,横了她一眼,“瞎说什么,原装正配,原装出厂,欢迎查验。”安妮说起这件事就一脸得意,“这个男人追了我一年,是个老实的富翁。” “对,他开宝马。” “不止是宝马,他家里好几台车,那是最差的一台。” “…………”敢情安妮是来炫耀的?何美景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位贵妇要上她家,还要亲自跑来送喜帖。 “好了,他多么有钱的我就不说了。何美景,你记得过来喝喜酒。” “礼金是不是要很多?”何美景很小气,要知道她银行只剩下一千多了,还需要生活费!安妮给了她一记白眼,“一个情敌要变成同路人了,多给一点也无所谓。” “一百块?” “…………” “二百?” “…………” “那你告诉我,一般人上多少?”何美景郁闷了,难道还要五百?那剩下几百块,她怎么生存一个月? “不可一概而论,上个几千的也有,几万的也有。你要知道有钱人嘛,就是那样。你就上个最少数就好了,千把块吧,随便。”安妮心里有报复的快感! 恋爱这两个字太伤人了 5 一千块!何美景心想安妮你丫奸诈啊!竟然要我一千块!大出血! 何美景瞪着她,不客气地叫,“安乐死。” “安乐!”安妮心情大好地纠正她,终于知道怎么气何美景了,原来这丫真是无产阶段,害怕出钱! 何美景脸色一变,满脸堆笑地说,“好,安乐同学,到时我会送上一件让你终身难忘,却又刻骨铭心,比一千块还要珍贵的礼物!”何美景想到这件神秘礼物就心花怒放!不能克制地喜笑颜开,“你放心,这礼物可是绝版货色,值得珍藏!” 安妮不信她有这么好,“是什么,提前剧透剧透。” 何美景笑眯眯地摇头,“不要,提前告诉你,不是连新鲜感都失去了?你放心,包你满意,受益终身!” 的确是受益终身的礼物。 安妮也不再猜了,站起身说,“何美景,我要走了。” 何美景嘻皮笑脸地凑过去说,“同学,我送送你。送你到楼下也好!”安妮点头,踩着她那十二厘米长的高跟鞋,慢条斯理地往外走。何美景跟在她身后,好几次都怕她摔跤!苍天,穿这么高的高跟鞋不是自己虐待自己?! 送到楼下的时候,何美景看到了停在出口旁边的宝马车。而宝马车上的中年男人见安妮下来,立刻钻出车,大献殷勤地跑到她身边叫了声,“老婆。” 这男人声音虽然不好听,可是带着甜蜜,这男人虽然长得一般,可是眼里的光与热足以焚毁整座城市。 这才是爱吧,一种真正的爱情。 安妮或许现在不爱这个男人,可迟早有一天也会被他所感动。这世上的女人哪个不期望有个男人爱着自己宠着自己,把自己捧在手心,呵护在胸膛。 何美景真心地微笑,“花瓶。” 安妮继续给她一记白眼,“能不能换个称呼?算了,还是不要了,花瓶总比安乐死好听。”何美景真诚地告诉她,“其实你没有那么讨人厌。” 安妮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谢谢。不过何美景,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其实你很讨人厌?”何美景含笑不语,安妮第一次见何美景这么冷静,忍不住轻咳了两声。何美景听到她的咳嗽,热情地介绍,“喝罗汉果泡水,降火神速,如果是上火咳嗽一天就能好。小时候我病了,热气引起的上呼吸道感染,发高烧之类的,我妈妈就让我喝三天,喝三天就好了。” “…………” “不用谢我,好东西都是值得分享的。” “…………” “好了安妮,你走吧,我就送到这里。” “…………”某人开始赶客了? “再见。” “等一下。”安妮见何美景准备转身,急忙叫住她。 “哦?” “何美景,我一直在想十年后的情景。十年之后,你应该是黄脸婆,而我是气质出众的贵妇,对不对?”安妮想到这个就心花怒放,她感觉自己做了对的选择。无产阶级的夫妻,除了变成黄脸婆,以后天天带孩子,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可她就不同,孩子佣人可以带,而她只用美容逛街购物! 想到未来的生活,她充满期待,也替何美景悲哀。 “没有办法啦,反正我长得很丑,你长得漂亮。丑人老了也就那个样吧,美人迟暮比较悲剧。”何美景一脸无所谓。 “你长得丑?”安妮好像发现了新大陆!难道何美景不知道自己是个美人胚子?!一个身材超棒,五官超正的妞说自己长得丑,那全天下的女人不都得去撞墙?何美景皱了皱眉头,纳闷地说,“你不用讽刺我了,良辰哥从小到大都说我长得丑了,我肯定特像爷们,物像男人!其实这也不能怪我,对不对?得怨我妈基因不好!” “爷们?”安妮怀疑何美景是真傻还是装傻?有胸部这么大的爷们?安妮挫败地说,“何美景,我真心替你感觉悲哀!” 分明是一个性感的小美女,可非得说自己是爷们,这不是悲哀是什么?!难道何美景被白良辰洗脑这么严重?! 安妮转身上车。 何美景看着越行越远的车,忍不住自我愁怅。十年后?她的婚姻还在吗?!她刚准备上楼,就接到曼婷的电话。 曼婷说,“我在老地方等你。” 该来的迟早会来,何美景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冷静赴约。曼婷说的老地方其实是本市最有名的公园,这座公园存在十几年,学生时代的时候,她们最喜欢约几个同学一起去公园玩,在那里规划未来,在那里憧憬人生。她们说得最多的事是以后做彼此的伴娘,要一生一世在一起。那时候小,总认为友情坚若磐石,总认为人生的轨迹会随着她们的规划成为现实。可是随着年纪的增加,小时候再亲切的同学日后也四分五散,各奔东西。 最后惟有她跟曼婷还有联系。 这公园已经很久没有来,何美景第一感觉是衰败,第二感觉是嗟叹。曾经鸟语花香,环境清幽的地方,如今是断垣残壁,无人打理。 原来再美好的事物,随便着年月的变迁,最终都会失去最初的美好。 曼婷在入口处看着她,笑道,“这是属于我们的老地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这里。”何美景走到她面前,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笑脸,心情异常平静。 “昨天晚上我只是开玩笑。” “是吗?”明明是拿箭直接戳她,却又不认帐。 “美景,其实白良辰根本就不爱你?!你自己心里也明白,你甚至无数次跟我诉苦,说为什么他不爱你。好吧,就算我昨天是故意说,也是想让你认清现实。你应该早日跟他离婚,早点脱离苦海。美景,你的人生路还很漫长,离开他并没有什么大不了。”曼婷苦口婆心劝她,顿了顿,又问,“你真准备把自己的一辈子毁在他手里?美景,他爱的是别人,他爱的并不是你。” “他爱谁?” “一个男人不爱你,肯定是爱别人,不管他爱的是谁,反正他不爱你,最后一定会跟你离婚。就这么简单!” “不可能,他不可能有机会爱上别人。”何美景这么多年来一直跟他在身边,知道别人根本没有办法接近他。曼婷意有所指,“也许他爱的就是你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 何美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会是谁,她把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排除,实在想不通身边有谁值得良辰哥去爱。 曼婷小心翼翼地盯着她,带着戒备,“美景,你猜出来他爱谁没有?” 何美景失望摇头,“我真猜不出他还会爱谁上,可是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爱上了别人,我一定会……”她喉咙一哽,余下的话很困难才说出口,“一定会成全他。”她情绪低落地瞥了眼曼婷,声音低了再低,“他不会爱上别人的。” 嘴上这么说,然而声音里暴露了她的不自信。 是啊,一个男人不爱自己的老婆,那就只能爱别人。 曼婷见她神色异常,添油加醋地提醒她,“美景,我还要告诉你一个事,一个正常男人在新婚的时候碰老婆的机会应该是较大,你可以想想良辰对你——”她没有直接点破,何美景瞬间面如死灰,这么说,出轨的机率很大? 曼婷冷笑道,“也许他早就出轨了!我亲眼看见他趁中午休息的时候跟别人的女人在一起。所以昨天我才故意试探他,美景,事实证明他真不爱你!而且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对不对?!” 出轨……何美景睁大眼,手指微微抖了抖。自从结婚以来,她一直信任他,一直不会怀疑这些,可是曼婷说的不无道理。 何美景整个人忽然就失去了力气,良辰哥出轨了吗?手机突然响起,她翻开一看,发件人白良辰:要记得喝汤! 不会的,绝对不可能,他不会爱上别人,他是她的老公,她的良辰,他不会出轨。她忽然脚步凌乱地往回走,她想去找他问明白。 他不爱她,是不是就一定爱上了别人? 他不碰她,是不是真的就出轨了? 她需要他给她答案,不管他说的真话假话,她都会相信。 手机又在响,发件人还是他,信息满怀关心:我中午回来监督你喝汤。她招了计程车,坐在车上看着信息心如刀割。 也许他早就出轨了!我有亲眼看见他趁中午休息的时候跟别人的女人在一起。所以昨天我才故意试探他,美景,事实证明他真不爱你! 曼婷说的这些话时时刻刻在她脑海中纠缠,何美景拼了全身的力气攥紧手机,拼命翻动信息,信息刚好翻到上午他发给她的那一条:一生一世陪伴你,两地相思只为你,三生有幸遇见你,四山五岳思念你,六六大顺围绕你,我的心中只有你——白良辰! “不会的。”她拼命冷静,拼命告诉自己,“他不会出轨,他没有出轨。”她看着屏幕上的那每个字,手指竟然在发抖。 从前设想过跟他结婚后的n种情形,可是却没有他出轨的设定。 恋爱这两个字太伤人了 6 她一直相信良辰哥不是负心的男人,她一直深信他不会出轨。可为什么现在有人亲眼所见?她头痛欲裂地坐车回到家里,家里的指针已经指向他的午休时间。她在家里坐了才几分钟,他已经在开门进屋。 她暴跳如雷地冲他吼,“你有外遇了!” 白良辰怔在门口,还没有搅清楚状况。他好心回来陪她喝汤,她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你有外遇? 神马情况! 他一头雾水问,“什么有外遇?”他关上大门,莫名其妙,“老婆,你到底怎么样了?” 她气红了眼,“你有外遇了!” 他说,“我怎么有外遇了?” “有人说看到你午间休息的时候跟一个女的在一起!” “是啊,我是跟一个女人在一起。” “白良辰,我警告你,如果你敢有外遇,我一定会让你好看!你甭以为我会像那些老婆忍气吐声!” “我还没有说完,我是跟一个女人在一起,那个女人不就是你?”他无奈地问,“老婆,我又怎么有外遇了?跟你在一起怎么叫有外遇?我们可是明媒正娶,结婚证都领了。” 她伤心地摇头,“不是这个,你肯定在午休时间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他没了耐心,“是啊,我有外遇了!” 她更难过地看着他,眼泪开始纷飞,“你真的有外遇了?”他好气又好笑地回她,“你说我有外遇了我就有外遇了,你觉得我没有外遇,我就没有外遇。那你觉得我到底有外遇了没有?” 他聪明地不跟她纠缠下去,把难题抛给她。 她很纠结,“这压力很大。” “那是!” “难度太大,我猜不出来。” “应该的。” “你到底……” “你说我出轨就出轨,你说没有就没有。”他反正就拿这句话堵她。她本来只是伤心失望,现在是纠结加苦恼。白良辰走到她身边坐下,好奇地问,“老婆,我就奇怪了,你怎么就认定我出轨了呢?我每天按时上下班,连跟女人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中午休息时间是很长,一般也是在外面吃饭,当然,中午休息我不是天天回家,有出轨的可能性。可这可能性未免太低了吧?因为我中午一般都是跟行长一起吃饭,要不你打电话回家问他。” 有那么一点道理。 难道是曼婷骗她?可曼婷为什么要骗她?! 他若所有思地问,“老婆,你应该不会是用这个做借口,又闹着要喝酒吧?我警告你,喝酒伤身。你别再喝了——昨天晚上你耍酒疯我已经怕了。” 昨天晚上并不是耍酒疯,只是借酒装疯。因为她心里紧绷的弦已经拉到了极点,她父母离婚了,下一个是不是就会轮到她?还有奶奶,奶奶到底怎么样了,在哪里?她整天紧张这些,已经快被折磨疯了! 她急需找一个宣泄口,因为她快要撑不下去,快要情绪崩溃。所以她才会喝那些酒,她本来以为喝了酒,就会忘记父母天天在吵架,就会忘记奶奶已经失踪,更重要的,她会暂时忘记他不爱她,可是谁知道喝了酒的人心里更清如明镜。而且喝了酒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更会多愁善感,更容易冲动和失控。 所以她才会跟他发酒疯,才会把满肚子的苦恼全部吼了出来,才会逼着他说他爱她。 对她来说,世界末日并不可怕。 最可怕的是,忽然有一天,再也不见了他。 她伤感地问他,“我最近是不是很敏感?有点神经病?” 他想了想,认真地点了点头,“是有点敏感,不过正常。如果我父母离婚了,我也会想哭想闹。如果我奶奶不见了,我也会崩溃想骂人想吼人。你前段时间一直做得很好,一直没有失控,所以喝醉了失控我能理解。”他理解她,是啊,这世上还有谁比白良辰更了解何美景?! 她眼里一热,忍住哭意点头,“对啊,就是这样……所以良辰哥,你这个时候真不能出轨,你不能伤害我……就算骗我哄我也好,就算虚情假意也好,在这个时候你不能对不起我!奶奶不见了,我父母离婚了,如果我再离婚……我怕……我怕我撑不下去……” 他顺手把她搂到怀里,声音温柔地哄她,“傻老婆,为什么要自己撑?就像今天,你怀疑我出轨你可以直接讲出来,有什么心事你可以告诉我,千万不要憋在心里。记住,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离开你,你身边从小到大一直站着我。什么是夫妻?夫妻就是共患难同甘苦。” “同甘苦共患难。” “嗯,夫妻不应该是同享受,更要同甘苦更患难。美景,在这一刻,在今天,在此时此地,你是我的妻子。” “嗯。”何美景眼里的泪瞬间滑落,因为他说:美景,此时此刻,你是我的妻。不是哥们,不是青梅竹马,不是娃娃亲,只是他的妻子。 他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一句爱她。 可是她愿意相信,他心里始终有她,这就足够。 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大钟,“汤应该早就好了,我去给你盛一碗。”他走到厨房迅速掏出手机翻开短信,果然,短信上陌生的号码发了一条信息:她奶奶有神经病,她很快也会是个疯子! 从她逼问他是不是出轨,他就知道这一切不正常,原来真是曼婷在搞鬼。 电动紫沙汤煲里的鸽子汤在翻滚,香气四溢,他揭开盖子盛了两碗端出去。何美景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坐在餐桌前等他。他把那盛了满碗鸽子肉的汤端到她面前,自己的那碗清汤一碗。 “你真偏心。”何美景心里温暖,嘴上不饶人,“你就想我变胖。” 他笑了笑,眼神炯炯地盯着她,“你现在太瘦了,没有什么手感。” 她明知故问,“什么手感?” 他嘴角微扬,暧昧地看了她一眼,却不回答。她发窘,用手野蛮地扯开大块肉塞到他嘴里,似嗲似羞,“给我吃光。” “夫人,遵命!”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眼里的光芒越来越炽热,仿佛快要将她融化。何美景在他的注视下已经脸红心跳,她突然想到了地久天长。 这一刻,她竟然有天长地久的感觉,原来并不是两个人一定要在一起过一辈子才是天长地久,原来只是某一刻,你就会对某个人怦然心动,觉得这已经是一辈子。 良辰哥,原来在此时此刻,我们已经拥有天长地久,已经过了一辈子。 白良辰在返回上班的途中打了个电话给曼婷,直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知道我在哪里吗?”曼婷的声音轻轻,低低一笑,“我在老地方。”白良辰强忍怒意,“我警告你不要再骚扰她,否则撕破脸都不好看。” 公园的小路清幽,小路两旁一排一排紫薇树整齐有序地排列开来,而紫薇树上的紫薇花一簇一簇轰然盛开,烂漫艳丽地摇曳在枝头。 她看着那些紫薇花,凉凉一笑,“白良辰,你记不记得大学的时候,我们学校有颗特别漂亮的紫薇树。”她仰脸看着满树火红艳丽的花,眼里微微一热,“我跟你告白的时候也是在紫薇花下,我到现在还记得你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神情。这么多年来,我样样优秀,在学校被很多男生追,可是唯有你对我淡漠。白良辰,美景说你不爱她,其实爱不爱你我心里都明白。”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茫音。 她凄凉微笑,握着手机的手无力滑落。这才是他,大学那年她告白的时候,他只跟她说过三个字:不可能。 那时他的声音坚定,冷漠盯着她的眼里,分明带着不屑和藐视。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回忆那一个瞬间,她不明白他怎么就可以对她冷眼相待,甚至笑之以鼻。她样样优秀,他凭什么就瞧不起她?!他还有意无意地支开美景,尽量不让她们相处,甚至在跟美景结婚的时候,连她也不通知。 白良辰,到底要有多么冷血,才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 公园的小路上散落铺陈着不少紫薇花,她踩着花一直往前走,走过这条小路拐一个弯,就可以看到一个凉亭,看到亭子边荷花盛开的荷花池。她在小路上奔跑,拐过弯的时候果然看到了小时候玩过的凉亭。 那时候小,她经常跟何美景一起到这里玩,甚至是两个人合伙偷摘荷花。小时候的玩伴很多,可她们的感情最要好,甚至在小学初中的时候还天真地勾画着未来。她的未来里永远有何美景,而何美景的未来里只有白良辰。 友情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质的?你以为能跟对方做永远的朋友,而对方根本不以为意。当你欣喜地摘下荷花送给她,而她却想着转送给白良辰。 何美景的世界只有白良辰,什么友情闺蜜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玩具。 曼婷轻轻咬牙,拨了手机上另一个号码,她说,“小忧,你不是在跟银行贷款的事?嗯,我有个朋友,或许可以帮到你,下午我们一起去找他。” 何美景,明明到了这里,你却退缩在门外。如果你肯走进来,你会发现外面虽然破败,可是里面风景依然。 何美景,你就是这样,固执地认为自己相信的东西,倔得像头牛! 何美景,其实我真心对过你,可是你只有在困难的时候才想到我。 那么现在,不要怪我不客气。 有种爱情,很久之前就存在 1 高科公司领域是生产电子配件,小到手机电脑,大到汽车,是专业的电子制造商。可是刚刚发布的年度财务亏损高达数亿,以至股票暴跌。高科公司因为资金流动问题,在几家银行都有抵押贷款,而白良辰他们分行是下一家。 白良辰嘴上说自己做后台,其实他是银行内部培养的贷款审核专员,属于任重道远类型。借贷人的信贷调查,核实真实性,防金融欺诈等等全是他的工作范围。这跟信贷员是两码事,完全就是内勤员工。 白承望把他调到这岗位实在是用心良苦,他希望儿子能严格把关。白良辰却觉得这工作很坑爹,即要能分析判断,又要能跟客户沟通,还要承担重大责任。还是经理好,等专员啥事都做好了,只要配合一下就好。 白良辰在审核高科公司的贷款资料时,不太看好这次的贷款业务,所以迟迟没有审核。对他而言,高科公司无疑是深圳唯冠,早就被时代抛弃,被别的电子生产厂取而代之,在电子产业已经开始走向衰败,破产清算估计是迟早的事。而且对方以千把万的抵押厂房妄想获得上亿的贷款。 胃口不小。 曼婷带同事找到他的时候,他足足愣了十几秒,他不知道曼婷是这家公司的员工。曼婷莫测高深地冲他笑了笑,问,“这么惊讶?我还以为是因为我,所以你迟迟没有审核。” 白良辰本来就在银行休息室看电视,因为现在还没有到上班时间。 他淡淡瞥了眼手表,说,“对不起,还没有到上班时间,不谈与业务相关的事。”打工就是这点好,不到上班时间就不用干活。 曼婷的同事小忧专跟这次贷款,已经跑了不下数十趟,甚至跟这个专员拉近乎套关系,什么招数都用了,可人家说话间就拒人千里。小忧是一个八十后的姑娘,长相甜美,声音更是嗲得跟林志玲有一拼。 “我们可以等您上班再谈。” “我们差不多大,不用叫您这么拗口。”白良辰盯着液晶屏幕,看都不看她一眼。曼婷搬了凳子坐到他身旁,笑道,“同学,给个脸啊,没有到上班时间也可以透露透露这次贷款的机会大不大?能不能批下来?” 白良辰心无旁鹜地盯着电视,全当没有听到。 小忧在来之前听说曼婷跟他是同学,跟他老婆是好友,以为希望挺大。谁知道白良辰根本不近人情,对人爱理不理。 曼婷更是心里憋气,其实她不过找借口来找他。 白良辰忽然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美景,他问,“汤喝完没有?我回来要见到汤煲见底。”他其实很少主动打电话给她,以前有事就发个信息通知。可是现在,他很想听到她的声音,甚至满心期待她撒娇叫他良辰哥。 那头的声音懒洋洋的,“我在睡觉,你不要骚扰我。” “怎么又睡。”他笑了笑,看着电视屏幕说,“我正在看电影,挺好笑的,你上网看看。” “什么名字?” “举起手来。”他的笑容很温暖,宠溺地告诉她,“你睡觉就先别看吧,睡醒了再看。不过记得多运动少睡觉,再不运动真变成猪了。” “你才变猪。” “那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记得一定要看。” “哦。”何美景先挂了他电话,他听着电话那端的茫音,忽然想起曾经的自己无数次这样无情地挂断了她的电话。 原来先挂电话的人真的很伤人。 这世间的男女爱人应该都想对方迟自己一秒挂断电话吧。 曼婷冷眼盯着手表,心里一分一秒在数,当时间移到上班的那一秒,她冷冷问,“同学,现在是不是能谈正事了?已经是上班时间了。” 白良辰点了点头,认真地面对她们坐着,双手交叉摆在桌上,“好吧,你们想问什么?如果是关于审核,结果还没有出来。” 小忧眉头微皱,“白专员,我们都申请了一个多月了,如果是别家银行早批了。” 白良辰敷衍她,“小忧同志,银行有完整的制度,从贷款申请到调查审批发放。我们只能依制度办事。还有,你的领导也有跟我我们经理也有联系,他应该很清楚进度以及制度。” 曼婷打开天窗说亮话,“别打马虎眼,为什么我们贷款批不下来?” 白良辰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你们公司交的资料和近两年的财务报表很详细,什么档案都还ok,所以我正在调查审批。”他完全是在打官腔,高科公司近几年都是连续亏损,不过是仗着有那点底子在硬撑,这次贷款毫无希望。 曼婷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直言,“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白良辰更是言简意赅,“请不要公私混为一谈,而且你还没有那么重要。”他丢下这句,起身礼貌地告辞,“我还有工作要做,如果贷款有进度,我会再通知你们。” 小忧急忙挽留他,“白专员,我们上头吩咐我们谈这件事,没有进度我们回去很难交差,能不能再谈谈。” 白良辰不顾她的挽留扬长而去。 小忧报怨地说,“这个白良辰怎么这样?不就是银行一个业务员?有什么好嚣张的?我们应该直接找他们经理。” 曼婷看着休息室出口的大门,慢慢道,“可是越底层的业务员越能决定人的生死,你可不要小看审核专员,他们才是关键。” 小忧问,“那现在怎么办?又白跑一趟?” 曼婷扬嘴笑道,“没办法啊,只能多跑几趟,你放心,我会陪你一起来,毕竟他也是我同学,他老婆是我好朋友。”其实公司能不能贷到款她一点也不紧张,她只是想利用这个机会缠住他。 小忧垂头丧气地说,“那我让头约他们经理吃饭,你要不要去?” “去,为什么不去,也让经理叫上白良辰。”曼婷站起身瞥了眼挂在墙上的电视,嘴角的那抹笑纹更深更沉。 白良辰做这行这么久,从来没有陪过人吃饭,今天是实在抵不过经理几番哀求,想着随便吃吃应付应付,可他没有想到曼婷也会出现在酒店包厢。 良辰的上司是一个四十几岁的成熟男人,名叫于诚,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领带系得端端正正。于诚虽然四十几岁,可是举手投足间更有一种迷人的成熟男性魅力。 银行就来了他们两个人。 而高科公司派了七八个人过来,那阵势让白良辰感觉压力很大。 高科公司的高管steven热情地派烟,主人架式十足,操着半生半熟的中文说:“来来,两位尽管吃尽管喝,别跟我客气。今天我们做东,喝到你们高兴为止。”steven跟于诚的年纪相差不了多少,是高科公司美国的总公司派到中国分公司的高管。 白良辰记忆里的于诚并不会出席这样的饭局,他今天之所以陪于诚过来,也是想看看于诚在玩什么把戏。依他对上司的了解,高科公司前途堪忧。果然,于城拿着手里的烟仔细瞧了瞧,吊儿郎当地问,“这不是那个南京九五之尊香烟吗?” 白良辰看着自己桌面上的烟盒,也拿起仔细瞧了瞧。 于诚打趣道,“良辰,可别小看它,一千块一条。那个谁谁谁就是因为开会的时候被网友发现了这包烟,结果查出贪污腐败,所以被开除党职,好像坐牢了。”于诚看着steven,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steven,我们中国人喜欢干件事,如果某个贫困的人突然发了大财,会有人恶作剧送上咸鱼,示意他咸鱼翻身。steven,你送这个烟是想提醒我会落得跟天价烟局长一个下场么?” steven连忙撇清,“nonono,于诚,我只是想跟你谈一笔生意,并没有别的意思,你们中国人不是最讲究什么礼节的?我只是入乡随俗。” 于诚靠着椅垫的身子微微倾斜,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俗,的确是很俗!steven,看来你在中国混得很差,像我这类的审核经理是没有资格跟任何人谈生意,还有我身边这位,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审核专员,更没有资格在这里吃这餐饭。” steven心急地操着半生的中文说,“no,不是那样,我们想过审核。doyouuand?过审,贷款过审。”于诚懒散地摇头,“我不懂。” 曼婷本在陪客之列,见steven说不太清楚,强出头岔话,“于诚先生,我们steven是真心想跟您谈谈。” 于诚饶有趣意地盯着她,“这位是?” 曼婷自我介绍:“我是高科销售部的同事。” 于诚更有兴趣了,故作糊涂问,“一个销售部的同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你们还做关于银行类的电子产品?这才是你们所讲的交易?!可如果你们是想谈这种交易,应该去找我们相关的负责人谈谈。” 有种爱情,很久之前就存在 2 曼婷瞥了眼白良辰,开始攀关系,“我跟白良辰是同学,更是多年好友。我也认识他父亲,经常去他家。所以我今天才会在这里想给双方牵线。”于诚轻咳了一声,微侧脸问良辰,“你认识她?” 白良辰摇头,语调坚定地宣称,“我不认识她。” 曼婷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他竟然在这样的场合说不认识她? 于诚嘴角轻扬,笑着看向steven,“steven先生,你们约我出来,敢情是想唱双簧?还是想演独角戏?”于诚站起身,双手插进裤兜,突然一本正经地告诉在场所有的高科员工,“银行有完整的制度,从贷款申请到调查审批发放。我们只能依制度规章办事,如果你们想用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妄图想拉关系,我奉劝各位停手。你们的申请如果合理,自然能过,如果不合理,我们一个小小的经理跟专员也没有办法把不合理的事情变成合理的事情。”他此刻完全像变了一个人,眼神犀利地扫视在坐的人,绅士地说,“你们天天打我的手机,我实在不胜其烦,只能出此下策过来。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先告辞。” 高科的人惊讶地看着他的转变,根本没有办法应对。 于诚拿起那黄色的烟摆在桌面上,温柔地笑了笑,意有所指地再次扫视了众人一眼,“多谢储位对我的忠告,你们提醒了我,身为银行职员,千万不能滥用私权,以公谋私。否则的话,会跟天价烟的那位,一个下场。” 他率着良辰走出包厢,良辰坐在他车上才彻底搞清楚状况。 于诚握着方向盘,问他,“领悟出了些什么?” 白良辰直言不讳,“他们想走你的后门,结果你亲自出马把它们想法的火苗给掐灭了。”于诚笑了笑,“没错,他们企业的报告一出,股价暴跌,这时候贷款给他们,并非明智之举。谁会贷款给一家连续五年都亏损的公司?!而且他们的抵押品市值才一千多万,却妄想把评估价拉上去,贷款一亿。如果真批了这次贷款,你我都会完蛋。” 白良辰跟着笑容灿烂,“我爸会宰了你。” 于诚叹了口气,“的确如此。不过——”他声调微扬,大义凛然道,“你父亲是一个英雄,我敬佩他。” 英雄?白良辰感觉自己的父亲顽固不化,思想腐朽,天天念道德。 “想当年你父亲在部队可是一流的战士,退伍后更有军人的气魄,如果他能不再端着架子走路,我想更完美。” “…………”看来于诚被父亲洗脑的很严重。 “当然,我也会严格把关,拒绝一切贪污腐败,继承你父亲的美好传统。” “…………”白良辰无言,小时候父亲怕他走歪路,于是天天教育,不过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没有被父亲洗脑成功。可是于诚只是父亲的下属,他就纳闷了,下属怎么也被父亲洗脑了?白良辰真没看出自己父亲还有传销头头的潜质。 白良辰上楼的时候在心里重复了几次对白,想着呆会跟老婆怎么解释。果然,等他推开房门的时候,某人已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说,“我今天跟经理出去吃了个饭。”他不敢说应酬,用美景的话来说,干他这个职业有什么应酬可言?! 何美景“哦”了声,没有再追问。 他主动交待,“老婆,不会有下次了,而且就我跟经理在一起吃了个饭。”他有点犹豫要不要把曼婷也在场的事告诉她,可是又怕她会胡思乱想。他掏出手机钱包扔在床头柜上,在衣柜拿出睡衣去浴室洗澡。 何美景在他离开后,迅速坐了起来,睡意一扫而光。她把他的手机拿到手里翻了翻短信之类的,除了移动qq会员的一些无聊短信,没有其它信息。 其实偷看老公手机是不对的行为,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白良辰的手机突然有来电,她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按了接听。 熟悉的女声几乎是对着手机这头咆哮,“你刚才什么意思?”何美景心里一个激灵,小心翼翼地叫了声,“曼婷。” 曼婷本来是想找白良辰算帐,听到美景的声音火气倏地消失了,温柔问,“美景啊,良辰回家没有?” “你怎么知道他今天晚回家?”何美景蓦地紧张起来,曼婷说,“刚才我们在一起吃饭,所以知道他今天晚回家。” “你们,在,一起?”何美景手指微微一抖,口吃地重复问,“你们,刚才在一起?”曼婷笑着问,“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吃饭?吃饭很正常啊。你别忘记了,我也从小就认识他。” 吃饭的确正常,可他为什么要说跟经理在一起?他为什么要说谎? 她心口突然针扎似地疼了一下! 曼婷懊恼道,“你瞧我,你接的他的电话,他肯定就是回家了,我竟然还白痴问你这个。那美景,我先挂电话了,对了,我们在一起是谈公事,良辰可能害怕你误会才没有告诉你,你就当我没有打电话过来。” 她握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的茫音,愣了好久还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谈公事?曼婷是做销售的,而良辰哥是银行后台,他们有什么公事可谈?不对,他们没有公事可谈! 曼婷曾说良辰爱的是自己身边的人。那么,那个人……他爱的是……曼婷? 不可能,良辰分明讨厌曼婷!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她把手机放回去,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沉思,房门突然轻轻“吱”了一声,她迅速闭上眼装睡。白良辰见床上的人已经睡了过去,关上灯,蹑手蹑脚爬上床。他躺了一会,突然侧身用手轻轻支起她的后脑勺,把自己手臂枕到她后脑下,温柔地把她抱到怀里。 她的脸轻轻贴在他胸膛,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心里痛并着伤感,额头上忽然有温柔的唇在亲吻,那唇仿佛试探地慢慢地下挪。 她微微抬起脸,他的唇在黑暗中碰上她的。 双唇交汇,他的试探变成了狂热的吻,而她在他的热情下忽然退缩,带着犹豫不决用手轻轻抵住了他的胸膛。他把她的抗拒会错了意,干脆用身体压了上去,双唇带着他全部的热情袭击上她的身体。 他的热情渐渐点燃了她,她回应地亲吻着他的侧脸。 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他趴在她身上伸出左手从床头柜摸到手机接听,那边的声音很温柔,温柔中却又带着几分伤痛,“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手机的距离离何美景太近,那一字一句也传进了她的耳里。 “告诉我,为什么?”曼婷的声音越来越凄凉,一个字一个字仿佛想剜进他心脏,“良辰,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手机的光芒微弱,她在昏暗的视线中睁着眼看见白良辰皱起了眉,她更在昏黄的视线中看到他张开嘴在说,“我不认识你,你打错了。” 他把手机干脆关机,枕住她的右小手臂更用力勒了勒,唇缠绵地覆盖上她的唇。她突然微微把头一偏,逃离他的唇,喘息着问他,“她是谁?” 他提起曼婷就头痛,只能敷衍她,“打错了。” 她明明听到是曼婷的声音,听到曼婷在手机那边问他为什么,听到曼婷无助凄凉地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何美景忍着伤痛问,“你今天真的只跟经理去吃饭?” 他微微一怔,没有回答。 她更加心痛,因为太了解彼此,她知道他说谎的时候会犹豫。过了一会,他轻轻道,“是啊。” 他的声音太轻,轻到她几乎听不见,轻到她几乎以为自己聋了。 她带着最后一丝挣扎问,“真的?” 他又是良久的沉默,轻轻应了句,“真的。” 她所有的热情被他浇息,脑子里不断回荡着曼婷的那几句话,那些话箭似地一字字剜在她心口,她痛苦地推开他,向外侧身睡觉。 他尝试着去抱她,她不给他抱,生气地叫,“睡觉。” 他纳闷地愁着脸,“我想抱着你睡。” “有什么好抱的,以前不是说过要背对着背睡?” “…………” “你别忘记了合同,任何一方不得强迫另一方进行夫妻生活,如有一方不愿意,而另一方强迫,属婚内强奸。”她气得头昏脑胀,用尽所有方法攻击他。 “…………”他很郁闷,甚至有毁掉合同的打算。他提议,“要不然我们把合同作废?”如果以前他说这些,她会很开心,可现在她却更痛苦地摇头,“没有必要。” 既然不爱她,勉强毁掉合同有什么意思?既然不爱她,勉强结婚有什么意思?!人就是这样,对方不爱你的时候,你只是想留在他身边,认为这就足够。等对方留在你身边了,你却妄想一生一世!等有足够的把握留住他一生一世,却奢望对方能爱你一辈子。 心的贪婪永无止境在扩张,人的贪念永远没有停止的一天。 有种爱情,很久之前就存在 3 第二天是安妮的结婚日,她的结婚礼选在本市最大的酒店,宴开几十桌。 何美景穿上最漂亮的裙子,在外面专门去画了个妆,画妆师拼命赞她皮肤漂亮,天生的美人胚子。她看着化好妆盘了头发的自己,也感觉有那么点漂亮。 她出现在安妮婚礼上的时候,安妮下巴都快掉在地上。 踩着高跟鞋,穿着裙子的何美景,的确是惊艳了不少人的眼。她身材超正点,头发不再随意披着,斜挽在一旁,既大方得体,又漂亮惊艳,风头都几乎快盖过了新娘。 安妮不怀好意问她,“你故意的吧?”依她对何美景的了解,绝对有可能故意来抢她的风头。 何美景的不开心全写在脸上,愁眉深锁,“我送完礼就走,还有更重要的事。”她必须去银行找良辰哥,跟他好好谈谈。 安妮很少看到何美景有这种表情,她一直以为何美景是打不死的蚂蚱,踩不死的蟑螂。不对,何美景应该比“小强”还无敌。 美景看着安妮,温柔笑了笑,“女人的结婚日应该是天底下最美丽的人,我恭喜你。安妮,你真的很漂亮。”安妮很享受她的恭维,笑容妩媚地说,“谢谢。” 何美景忽然感叹,“有的女人选择自己爱的人结婚,结果她们的爱情在婚姻面前惨不忍睹。而有更多的女人选择爱自己的男人结婚,结果她们的婚姻也能白头到老。原来婚姻只在乎你怎么样去努力经营,而不是在乎,双方的爱到底有多少,不在乎双方到底谁爱谁。原来女人真的可以在结婚后,日久生情。” 安妮笑容更加灿烂,“美景,这世上的婚姻最美妙的是两个相爱的人结合,所以我也要恭喜你。” 相爱的人?这四个字深深将她刺痛。 她勉强微笑,“谢谢。”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安妮好奇问,“我那个受益一生的礼物呢,在哪里?” “上礼的时候顺便寄放在柜台。” “到底是什么礼物?我已经迫不急待要看了。” “你会喜欢的。”何美景目光浮浮地看着她,说,“安妮,我先告辞了。” 安妮看着她的背影,感觉她不开心,可是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反正今天的何美景太怪了,竟然没有叫她花瓶,更没有叫安乐死,直接叫她安妮。 何美景受了什么刺激,转变这么大?!安妮急忙跑了过去,走到收礼的柜台问,“我那个朋友,就是叫何美景的,上的什么礼?” “一千块。” “不可能!她竟然上了一千块!!!”安妮眉头一皱,纳闷地问,“那她还有送什么东西?” “有。”收礼的酒店服务员从柜台拿出一本书。安妮郁闷地看着封面上的三个字,头都大了! 诛! 三! 计! 安妮看着何美景送的《诛三计》,有那么一瞬间她石化了!她哭笑不得地翻动书页,心里在嘀咕,何美景,你这是想帮我,还是想嘲笑我?抑或是打击我?!在我结婚的时候,你竟然送这样一本书! 你是想让我怀念当小三的日子?还是嘲笑我以前做过小三被你诛了?还是你是想让我日后留着对付小三?! 不管何美景是哪种想法。 安妮觉得她成功了,简直是一箭三雕! 她翻开扉页,薄薄的纸页上一行秀气的笔迹:送给被我无数次截糊的安妮!签名那里,潦草的三个字何美景。 还签名?她当自己是作者? 安妮气得够呛,掏出手机不顾大庭广众,更不惧人来人往,直接吼何美景,“你丫的送这本书给我干嘛?”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 “那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吧!” “…………你丫在我结婚前还要诛我一计?我说何美景,我跟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在我婚礼上送这样一本书给我?”安妮气得快要抓狂失控! “我已经用不着了,所以送给你,以后如果你老公出轨,你也好有个东西防身。” “…………”这是诅咒她呢?在结婚的那天说他老公会出轨? “还有,安妮,如果你选择一个你爱的人,那么爱情并不是你想截就能截,婚姻也并不是你想糊就能糊。可是如果你选择一个爱你的男人,那么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一切随心所愿。” “你改行说教?” “我正准备去尼姑庵试试。”何美景的声音听起来垂头丧气。安妮忍不住安慰这个昔日的敌人,“当尼姑要求很高,估计不止是要大学以上文凭,而且要求很多。像你这样学习不好,混文凭毕业的同学,恐怕人家不收。” “所以我连尼姑也当不了。” “对啊,所以说红尘不是你想看破就看破。”安妮笑道,“何美景,其实你挺可爱的。” “谢谢你的夸奖。” “要不我考虑考虑跟你做朋友?” “小三变闺蜜,我压力很大。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姑且试试。” “你说的好勉强……” “换谁都勉强……” “…………” “…………” 计程车在公路上飞驰,何美景挂上安妮电话的时候还是相当颓废,一点也振作不起来。司机忽然说,“下雨了。” 她转过头往窗外一看,果然,阴沉沉的天空大堆乌云开始聚集,天光瞬间黑暗,而细细的雨已经开始漫天砸下。 司机还是有事没事找她说话,“小姐,从你上车开始,我就看你不开心。你怎么了?”有些人就是这样,时刻热心去关心别人,中国就是好心人多,所以在遇到什么灾难的时候,大家都是第一时间踊跃捐款。 何美景沉默不语看着窗外的建筑,想起了跟安妮说过那句话:爱情并不是你想截就能截,婚姻也并不是你想糊就能糊。 是啊,当初跟良辰哥结婚,她认为她能截走他身边所有的第三者,结果现在她输了。她根本就是本末倒置,在没有爱情的基础上,女人怎么可能掌控男人的一切?! 可为什么是曼婷?难道良辰哥以前讨厌曼婷只是假像?只是装给她看?只是游戏一场吗?!因为娃娃亲,所以在全家的合攻之下跟她结婚,所以放弃他自己的爱情?! 她不愿意再揣测,因为头疼心疼全身都仿佛痛到撕心裂肺。 窗外的建筑越来越熟悉,她看这熟悉的街景,眼泪涌上了眼眶。良辰哥,婚姻并不是一张纸,并不是拥有那张纸才是合法夫妻,如果我们的婚姻需要那张纸来证明,来约束,那并不是我当初想要婚姻。 良辰哥,我不顾一切地哄骗你结婚,只是因为……因为,你是我不想要遗失的美好。 她赶到银行的时候正是午休时间,而良辰不在休息室。她心乱如麻地打他的手机,手机响了两声就接通,她特意按的免提,听到他那边很安静。 她问,“你在哪?” 他说,“有人找我有点事,我在银行外面的咖啡厅。有事吗?” 她心烦意乱问,“你在跟谁喝咖啡。” 他犹豫一会,才说,“对方的贷款批不下来,所以找了人来约我再谈谈。”她直接挂了他的电话,走出休息室往银行门口赶。 银行大门外面就一家咖啡厅,她以前陪他去过,后来嫌咖啡那玩意太浪费钱,随随便便消费就是上百,所以不肯再去。她走出银行拐左,经过一条小马路到对面的商业街。商业街一楼就咖啡厅,咖啡厅跟外面的世界只是用巨大的玻璃阻隔。她透过锃亮的玻璃对临窗坐椅上的人一览无余。 白良辰和曼婷就坐在咖啡店临窗的正中间位置。 她五指倏地抓紧,站在门外狠狠地盯着那两个人,眼里都快喷出火。太tm狗血了,最好的朋友跟自己的男人,完全可以演上一出狗血的闺蜜变小三戏码。 曼婷突然转过头,无意识地扫了眼窗外,正巧看见何美景站在那里瞪着自己。曼婷冲她轻勾嘴角,笑容轻蔑。 按照一般电视剧的戏份,女主角应该大受打击落荒而逃,可她是何美景!她掏出手机拨了曼婷的电话,说,“你出来,我有话要问你。”她冷冷瞥了眼曼婷,淋着雨走到一旁,尽量离咖啡店远一些。曼婷出来的时候撑着伞,不急不慢地走向她。 何美景怒火交加,“给我一个解释。” 曼婷冷笑,“当年你截了我的情书,甚至当全寝室人面念着玩的时候,我也很想管你要个解释,也像你现在这样,有杀人的冲动。” 何美景强忍怒气,“什么情书?我什么时候截过你的情书?” “何美景,你就别装了。大一那年我不是拖你交过一封情书给白良辰,甚至骗你说是我朋友写的,结果你当场念了出来,还在那里哈哈大笑。何美景,你但凡有点人性,就不会这么无耻!有种就公平竞争,这种背后截糊的缺德事就你才会做。” “你说的是那封?” “记起了?你截过的情书无数封,我真以为你忘记了。其实我就搞不懂你有哪里好,从小到大,我样样比你优秀,论才干,我现在在外企,而你呢?找不到工作让老公养。论外貌,你更是没有我一半漂亮!何美景,你凭什么霸占着他?你凭什么把我的情书当众读出来羞辱我?你凭什么现在在这里泼妇骂街要我给你个解释?我警告你,我可不是安妮。” 有种爱情,很久之前就存在 4 “所以,之前你是故意提醒我,提醒我你单独跟他在一起,提醒我他爱你?”何美景此刻过份冷静,她很纳闷自己竟然还能保持克制,没有赏曼婷一巴掌,没有当场把她扁一顿。何美景倍感失望,“我从来不知道那封情书是你写的,我有什么罪?!我从小就跟他在一起,我们从肚子里就定下了亲事,我有什么事?!我从小就爱上他,这辈子把嫁给他当做人生的全部,我截你们的糊又有什么错?” “哦?”曼婷脸色更冷,“所以你到现在还是心安理得?你到现在还看不清现实?何美景,他不爱你,可是你强行嫁给了他,你毁了一个男人的前程跟青春,你敢说你没有错?青梅竹马又怎么样?娃娃亲又怎么样?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你早知道他不爱你,你还强迫他结婚,你就应该料到会有这样一天。” 是啊,何美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青梅竹马又怎么样?娃娃亲又怎么样?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连她也不得不服了这几句,直接射中她的心脏。 何美景看着面前站在伞里的女人,心凉透了,“第一次同桌的时候,我占了你大半边桌子,老师都骂我,可是你反而冲我笑。我一直都记得那个笑容,真的特别特别甜。”她的声音浮浮,心酸地看着眼前这个人,“曼婷,从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如果我们可以一直读下去,或许我们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就算我们不能是最知心的朋友,可也能是像我爸跟公公那样的知己。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有这天。” 曼婷嘲讽地勾了勾唇,“你爸跟你公公是知己?就因为有你爸那种败类,才会生出你这种女儿!你爸算什么狗屁朋友,无意替人挡了子弹还在医院骂别人,有这样的朋友?何美景,原来你也是把我当傻子一样的朋友。什么友情,什么闺蜜,全他妈放屁。我今天就跟你宣战!如果你识趣的就赶紧离婚,让我跟他在一起。如果你执迷不悟防碍我们的好事,我会让你败得更难堪。” “啪”地一声。 何美景扬起手掌给了她一巴掌。 曼婷捂着脸,咬牙切齿,“说中你的要害,所以你恼羞成怒?” 何美景火冒三丈地吼,“什么叫败类?你爸那样吸毒的才叫败类。你爸小时候没少打你,每次打你都是我家里人护着你,都是良辰哥父母跑过去替你主持公道!” 曼婷瞪着她,冷笑,“何美景,你够种戳我的伤口!” “你也够种抢我的男人!” “那我就抢到底!” “那就试试看!”何美景瞥了眼咖啡店,她现在站的位置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可是她很想跑过去把他叫出来,当面对质。 她很想再次问他,到底爱不爱她,她很想哭着问他,自己是不是真的防碍了他的幸福,是不是真的成了他的阻路石。 曼婷看出她的心思,讥笑地问,“要不要我们当面进去对质?问他到底爱我还是爱你?何美景,你不是最有种?敢不敢跟我进去?” 很多事她都有种,可是这一次她不敢。 因为她曾经不顾一切问他到底爱不爱她,他没有给她答案。其实是怕她太难堪,所以才选择沉默吧?! 雨势越来越大,她的脸上已经水泽密布,身上彻底被淋湿。她转过身,在小路上拦了计程车钻进去。 曼婷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尾,嘲讽地自言自语:“何美景,这世上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你?如果你有种,早就不顾一切跟他告白了。如果你有种,不会拖到这种地步。何美景,什么时候你才改得了你自以为是的性格?你不配跟我抢他,因为你连我的脚趾都比不上!”曼婷转身踅回咖啡店。 白良辰早就在店里等得不耐烦,刚起身准备走,曼婷收了伞走进来。 曼婷笑道,“怎么,这就不耐烦了?不是说今天我们好好谈谈?” 白良辰重新坐下,冷冷一笑,“那你说说,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再缠着我?才能放过美景?曼婷,如果你是想用这个要挟我,逼我审核通过,我劝你不要再费心思。还有,我时间很宝贵,不想浪费在无聊的人身上,你就简单说说吧。” “我生日的那天,我想你陪我。” “无聊。” “你的意思不答应?” “当然,我是你什么人,我为什么要陪你?”白良辰已经烦燥不安,“曼婷,我就坦白跟你说吧,安妮比你还要好不知道多少倍,至少她知道在自己得不到情况,不会去暗地里破坏别人。而你呢?你到底跟我老婆说过些什么你我心知肚明,你背后做过些什么,我不想追究,我只是想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他说到最后已经愤怒,“你他妈就像蚂蝗,从小缠到大,你不觉得无聊?我告诉你,越缠着我,我越反感你。” 曼婷置若罔闻,“你越生气,我越喜欢。” 白良辰一下焉了,原来她是这种变态,他冷静再冷静,斜斜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看着她,也温柔地笑道,“别以为长了几分姿色就能犯贱。”这是他对女人说过最恶毒的话,他虽然不耻自己的行为,但是毫无它法。 曼婷这几年来,一直有偷偷给他发些骚扰信息,比如:我今天出去xxx地方玩;再比如,我今天在酒吧喝醉了,或者更变态一点,她会把自己妩媚的图片发给他。他早已经被她缠得筋疲力尽。 谁说女人像水?女人心狠起来完全就是蛇,把你缠到窒息而亡。 等会回家,他一定要交待美景不要再靠近这变态! 曼婷对他的恶毒话丝毫不以为意,甚至笑着说,“谢谢你感觉我还有几分姿色!”他彻底颓败,这世上竟然有这种女人?真可以竞选世界第八大奇迹! 今天被她哄来这里,原本以为可以解决她,看来他想错了。对付这种女人,唯一的办法是不理,让她自生自灭。他就不相信,一个人还能在台上唱独角戏。他掏出皮夹扔了一百块钱在桌上,起身就走。 她问,“你不想再跟我谈谈?” 他要出门口,必须经过她身边,于是他站在她身旁,客气地笑道,“小姐,我不认识你。”他把问题提得老高,足够全店人都能听到,“如果你再缠着我,要做我的生意,我只能说报歉。小姐,我对你不感兴趣!而且我感觉两千包夜太贵了!” 曼婷当场懵了。 四周的视线火辣辣扫过来,白良辰斯文地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咖啡店。他走出店淋着小雨,一路跑回银行。他坐在休息室拨美景手机,岂料那头的女声提醒他:你所播打的电话已经关机。 为什么会关机?刚才不是还在问他在哪里? 他按着她的号码,开始发信息:美景,你在哪里? 以前感觉何美景这名字太难听,原来美景美景叫着,竟然出奇顺耳好听。信息发送了几分钟他还是没有等来她的回复,只好再发一条:美景,我爱你。 他按着发送键,犹豫着要不要发给她,思考了一会,他又把那一个字一个字删除,删除后又感觉不甘心,重新打上:美景,三生有幸爱上你—— 他看着屏幕,手在发送键上反复摩挲,迟疑着到底要不要发给她。要对一个二十几年的哥们告白,他真心感觉压力很大! 于诚吃完饭回到休息室,见他发呆,好奇地走过去瞥了眼他手机上的信息。原来是向老婆告白的短信!于诚突然恶作剧式地推了他一把,他在这推力之下手指按了发送。 白良辰懊恼地尝试着把手机关机,看有什么方法可以阻止他的短信发送过去,可是无能为力。他再次开机的时候在发件箱那里看到了这条。 收件人:何美景。 日期:2012年7月15号 时间:13:01 美景,三生有幸爱上你—— 于诚立马装糊涂,“我不是故意的。” 白良辰看着那条发送短信,忽然就脸红心跳,心脏怦怦声震得很厉害。休息室的空调本来就很凉,可是他还是感觉全身热得不可思议。 于诚打趣地问,“你怎么了?” 他口吃地摇头,“没,没有。” 于诚佯装好奇,“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出了什么事?”他把手机关机,说话也不利索,“没,没有。” 于诚一下来了兴趣,忍不住调侃他,“什么叫三生有幸爱上你?” “发错了,发错了。”他猛地站起身,仓皇而逃。 于诚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哈哈大笑。谁没有年轻过?他年轻的时候也追过一个姑娘,最后鼓起勇气告白的时候,也是像白良辰这般的羞涩。 三生有幸爱上你——比我爱你,更有告白的力量。 年轻真好,可以肆无忌惮地告白,可以懵懂着谈一场永远让人铭记的爱恋,更可以轻易对人许下一辈子的承诺而不用去背负。 有种爱情,很久之前就存在 5 车窗外的雨势越来越大,何美景脸上的妆全化了,整个人就是落汤鸡。司机上车的时候把车的那盒纸巾递给她,她把整盆纸巾用完了,还是狼狈不堪。她看了看倒视镜中泪流满面的自己,鄙视自己的狼狈和惨烈。 司机说,“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 她啜泣道,“你不懂。” 司机瞥了她一眼,安慰她,“不就是分手吗?何必折腾自己,你看那么大的雨,淋病了你父母得多担心。” 她防碍了他的幸福,阻挡了他的未来。 想到这个她就感觉心痛。 原来以往的她真的很过份,想要得到的东西,就算手段卑鄙也要得到。 她哭得很难看,“我不是一个好人。”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一个陌生的司机哭泣,只是感觉很无助,“我不是一个好人,我很卑鄙无耻,我很会耍手段……对小三也是这样,对老公也是这样……我凭什么侮辱别人叫花瓶,我凭什么叫别人安乐死……我凭什么截老公的情书。我太坏了——” “看着也不像坏人啊。”司机嘀咕着看了她一眼。心想,这姑娘是怎么了?在自我反醒?自我检讨!这检讨也太深刻了吧! 她把眼泪一抹,说,“我也很想成全他,可是我的心想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她从裙子腰部的袋子里掏出手机,哭着说,“我现在就打给他,我一定要问清楚,问清楚我到底是不是防碍了他的幸福,是不是成了他人生的挡路石,如果他说是,我真的可以心甘情愿去离婚——”岂料手机已经沾满了水,湿漉漉的,而且已经关机,她立刻按开机。 司机尖叫,“会烧掉。” 手机屏幕闪烁出画面,瞬间又黑暗。 司机怒其不争,“我说小姐啊,你至少应该拿吹风机吹干水再开机啊,你怎么就这么笨?!好吧,就算你失恋了心情不好,可是怎么会连这么常理的事情也忘记?!” 她慌忙想起钱,从袋子里掏出钱,钱也湿了,她说,“湿钱可以用吧?” 司机头都大了,非常郁闷,“免费载你也没关系,当学雷锋了。” 她说,“那谢谢大叔了。” “…………”司机大叔真的很无言,她未免也太不客气了! 何美景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开始打喷嚏,她澡都没有洗,换了身衣服,顶着那头湿发就躺到床上睡觉。虽然外面正是白天,可她疲惫得只是想大睡一场。 因为睡着了什么都不会想。 她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头痛得仿佛快要爆炸。她用力捶着脑袋,可是脑海里反复纠缠的还是曼婷的那些话。 ‘青梅竹马又怎么样?娃娃亲又怎么样?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你早知道他不爱你,你还强迫他结婚,你就应该料到会有这样一天。’ 她痛苦地蜷缩在床上,眼泪掉了下来。她不恨他,她更恨自己,凭什么理直气壮用娃娃亲绑架他,甚至毁了他的人生,同时也毁了自己的人生。 房间里静谧到听不到一丝声响,她压抑了半天,终于坐起来放声大哭。她无助地勒住自己的手臂,背靠着床头,放肆地掉泪,放肆地哭出声音。她嘤嘤大哭,憔悴地咆哮,“我只是想跟你过一辈子,为什么你不能爱上我!为什么有这么多人爱你!良辰哥!我有能力除去一个小三,我有能力截你一千封情书,可是我没有办法得到你的心!”她无力地只能哭泣,“为什么你不能爱上我!为什么你连一句我爱你也说不出口!我不想阻碍你的幸福,我不想独占你,我只是太爱太爱你,爱到不可自拔,爱到没有控制自己——”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哭累了直接就倒在床上,扯住被子睡觉。她在临睡前,昏昏沉沉泣血似地在呢喃,“良辰哥,你爱我好不好……” 雨持续到他下班回家的时候,还是淅沥地下个不停。 他打开门回到家,却发现家里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没有,甚至连她平日最爱看的电视也没有开。他想过那条告白短信,俊颜又是绯红。 她收到了?等下她会是什么反应? 冲上来抱住他?抑或是亲他? 他笑眯眯地朝屋子里叫了声,“美景。”屋里没有任何反应。他刚进卧房就看到了地上凌乱丢弃的衣服,而床上的人还在睡大觉。 他坐到她床边,用手推了推她,小声叫着,“美景。”床上的人睁开朦胧的眼,瞥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说完这句头一歪,又睡了过去,却在睡梦里流泪哭喊,“你爱我好不好?” 她连睡梦也不得安宁,眉头时刻皱紧,仿佛很痛苦地哭丧着脸。 白良辰纳闷地自言自语,“出了什么事?我告白了啊!”他伸手贴上她的额头,手背倏地滚烫。 原来她发高烧。 他急忙推她,“美景,你醒醒,我送你去医院。” 她好像陷入了噩梦,醒不过来,只能在梦里流泪。 他没有办法,打横抱起她往楼下冲。楼下的雨还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他淋着雨艰难地打开后车门把她放了进去。她蜷缩在坐椅上,朦朦胧胧地又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他鬓角,以及熟悉的侧脸弧线,完全看不清正面。 她看着那弧线,眼泪更是哗哗淌下。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努力画那个弧度,却始终没有办法画成,永远画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原来这世上的事,并不是你一厢情愿地努力,就可以成功。 何美景,原来你自认的幸福婚姻,自认的一辈子其实是毁了另一个人的一辈子。何美景,爱一个人是要他幸福,所以不要再做白良辰幸福的拦路石。 她看着那熟悉的弧线,泪流满面地呻吟,“离婚吧。” 也许是外面的雨声不够剧烈,也许是这窄窄的空间太过死寂。那三个字清清楚楚地溜进他耳里,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蓦地发紧。他不敢回头看她,只能置若罔闻地继续开车,拼命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车前方,然而脑里还是空白得厉害。 离婚吧! 她竟然在他告白之后说这三个字! 车前玻璃的雨刷拼命在将一泼一泼的雨水拦下去,前面的公路被大雨抽得白雾四起,红绿灯在大雨中亦是光芒微弱。他只觉天地间朦胧的一片,恍惚地踩着车油门直接闯了红灯。等闯了灯看着模糊倒视镜后停下的车辆,他才猛然回过神。 她还在车上,他必须把她安全送到医院。 他打起精神认真开车,一路安全地把她送到医院。医院因为暴雨并没有多少病患,他们很顺利地看医生打吊针。她躺在吊针床上,脸色惨白地阖着眼,表情还是极为痛苦。他坐在床边看着她,把手臂伸到她脸颊,让她紧紧贴着。 这样会比较有安全感。 她依偎着他的手臂,果然安静下来,连眉头也渐渐舒展。他俯在她身前,脸几乎对准她的脸,气息更是灼热地直接喷在她脸上。 她的五官其实真的很漂亮,眼大鼻挺,嘴唇弧线吸引人。 这样一个美女,被他忽悠成了二十几年的“假男人”,实在有点过份。为什么要一直重复告诉她,甚至是洗脑式告诉她,她长得不漂亮,像个假小子?为什么不肯让她穿裙子,喜欢她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为什么不愿意看到她流泪,为什么从小就喜欢她缠着他?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有种爱情,原来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存在。 不管他愿不愿意相信,有个女人,原来一直一直在他心里。 他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仔细地盯着她的脸,唇温柔地印在她额头。她的额头还是滚烫,那灼人的温度刺痛了他的心。 记忆中的何美景总是会嚣张地告诉他,说她自己从小不会生病,甚至在冬天洗冷水澡也不会感冒。她总是在他感冒的时候炫耀她身体多好多好,可是今天她病倒了,病得相当惨烈。不仅面无血色,甚至憔悴得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他轻轻呢喃,“美景,赶快好起来。” 她睡得很安稳,一动不动,脸上的泪痕依然很明显。 他温柔地把自己的鼻头抵在她鼻头上,眼神前所未有的宠溺,“等你好了,我会跟你说那三个字,只要你能好,什么话我都愿意说。” 输液室床铺全部空着,连外头的坐椅上都瞧不见一个人影。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环境中格外响亮,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告诉她,“美景,我爱你……”对她说出这三个字,原来这么轻松,并没有想像中困难。以前排练了无数次,在心里反复反复演练,可没有一次能说出口。 如今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这三个字竟然能脱口而出。 男人是不是只有等到失去,才知道以往的一切有多珍贵?! 凌晨的时候,何美景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的倏那,看到他的脸就在面前,双眼轻阖,嘴边有细细的胡渣。她微转头,脸颊碰到了他的手臂。 难怪她睡得很安稳,原来他一直用手臂在给她安全感。 有种爱情,很久之前就存在 6 他维持这个姿势多久了?! 她轻轻叫了声,“老公。” 他猛地睁开眼。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点尴尬。他轻咳了一声,抽回手,岂料整条手臂都已经麻木,他站起身拼命甩着手臂,活动筋骨。她躺在床上也全身酸痛地坐起身,问,“我们能不能回家?” 他眼神闪躲,不敢直视她的眼,“可以,医生说你已经退烧了,只要醒来就可以回家。”她睡觉一惯认床,下床的时候腰都直不起,酸得特厉害。 他问,“要不要我抱你下去?” 她点了点头。 他抱起她的时候,两个人眼神再次接触,各自又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她依偎在他胸膛,听着他有力地心跳,恍惚地说,“我以为我死了。” 因为是在第二楼,他直接抱着她走楼梯。 她见他不做声,继续唠叨,“发烧原来这么厉害,我以前从来没有过。我身体一向很好,从小到大除了小感冒,像发烧这类的病都没有。” 他当然知道,这世上有谁比他更了解她?! 一楼的医院大厅还是空荡荡的,连护士都在收费台打盹。医院大门外的雨已经停了,他找到车,把她塞进副驾座,开车的时候还是一路沉默不语。 她不习惯这样的沉默,这样的沉默让她心惶,于是拼命找话题,“今天我去参加安妮婚礼,回家的时候淋雨了,所以病了,我猜是感冒发烧。”现在的情况她只能说谎,她甚至忘记了自己发烧后干过些什么,有没有跟他说些什么。 他竭尽全力小心开车,面无表情。 她实在憋得慌,有万千问题想问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突然开口问,“你的手机呢?”她立刻回答,“在床头柜上,烧了。” “烧了?”他蓦地踩刹车,把车靠路边停,转过头问她,“怎么烧的?” “都说我淋雨了。” “什么时候烧的。”他有点紧张。 “打完电话给你就烧了。” “哦。”他浮浮地应了句,心想,难怪那时候打不通她电话,原来是烧坏了。 那她没有看到那条短信? 他心里空得厉害,失落地说,“那我替你送去请人修。” “反正那手机又不贵,再换一个吧。如果是主板烧坏了,修还要几百块,浪费钱。” “哦。”他说,“那明天我陪你去选一个手机。” 车外的世界因为一场大雨,洗净铅华,连路灯也更明亮。他沿着规列整齐的路灯,重新开车上路。人可以沿着熟悉的路找到回家的路,那么心呢?她的心是否也可以沿着熟悉的路找到回家的路?! 他捏紧方向盘,不时地用余光打量她。 大病过后的她更为疲惫,在车上坐了十来分钟就睡了过去。她睡着的样子很可爱,微努着小嘴,长长的眼睫一根一根垂下。 他忽然在快到家的时候叫了声,“美景。” 她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嗯”。 他说:“我……我……”刚才才说了那三个字,可这一刻竟然又语结,完全说不出口。他努力地说,“我……我……” 还是无能为力。 他把车拐进花园,停在大门口,垂头丧气,“我想说,到家了——”身旁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已经熟睡过去。他侧脸看向她,叹了口气,把车停在车位,抱着她上楼。 他走到家的时候,很明显地松了口气,因为她没有再提离婚的字眼。他害怕听到那两个字,害怕他们的一辈子真的已经走到尽头。 接下来的日子,何美景一直没有再提结婚那两个字。可是良辰感觉一切不正常,她经常早出晚归,也不再赖床,而且经常拿着日历在研究。他不敢问她筹谋什么,更不敢问她是否需要他帮什么忙。 因为他害怕,她是为离婚做准备。 她烧掉的手机其实没有什么大问题,修手机的师傅随便捣鼓几个小时就整好了,主板更没有坏。他把手机开机,进了她的收件箱,里面那两条未读信息还在。 他按进去。 发件人:白良辰。 日期:2012年7月15号 时间:12:58 美景,你在哪里? 发件人:白良辰。 日期:2012年7月15号 时间:13:01 美景,三生有幸爱上你—— 他看这条短信,想起了那晚她躺在车后座说的那三个字,心蓦地揪痛。美景,为什么你会说那三个字?是不是真如结婚前我所预料,你累了,厌倦了婚姻。如果有一天,你当我的面说离婚,我应该答应吗? 他把手机关机,放到梳妆台上,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只是想她看到。 他刚放下手机,何美景就推开卧室的大门提醒她,“老公,你记得再过一个星期就休假两天。”他懵了几秒问,“休假干嘛?” 去离婚? 他急忙摇头,“美景,我不知道到时是不是一定有时间。”如果没有时间,她肯定不会逼着他去离婚。 她给了他记白眼,“我不管,反正你要休假两天。” “可是……” “没有可是,一定要休假!”她越说脾气越大,冲他发火,“我可不管你一二三四五,反正一个星期后,准时休假两天,如果你没有休假,后果自负。” “那我试试,也不一定会批。” “我不管,大不了旷工。” “旷工……”看她的说法,是逼着他非休不可!他看着梳妆台上的手机,聪明地转移话题,“你烧坏的那台手机已经修好了。” 她说,“你都送了新的给我,旧的还留着干嘛,不如你卖二手店吧。”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老婆,要不然用两台手机。” 她郁闷地瞪着他,“我的手机千年万年难得响一次,打我手机的,除了我家人,你家人,还有谁?” “那这里面的电话卡怎么办?” “你不是送了张新卡给我?旧卡就留在那台手机里吧。我想换一个新号码,忘记曼婷,忘记从前,重新开始。”以前还有曼婷,可最近这段时间曼婷已经跟她决裂,再也不会打电话过来。当然,偶尔还会收到安妮的无聊骚扰电话,安妮那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富太太当得太闲了,整天约她去逛街。 她还有什么心思陪昔日情敌逛街?! 他失望地说,“是啊,没有必要用旧卡了。”那是不是表示她永远也看不到他的告白。他失魂落魄地绕过她走到客厅看电视,心情不好地拿起遥控器不断按电视节目,节目很丰富,有踢足球,有军事节目,更有他喜欢看的电视剧。 可他一个台一个台,怎么也提不起兴趣。 何美景钻回了书房。书房的电脑屏幕上d盘什么都删除了,唯有一个文件夹留在那里。那是网友传来给她的文件夹,看着整蛊人,其实很有意思。 她动手把文件夹的名称稍改了。 文件夹叫良辰美景,点进去的内容是:良辰哥,看下去!再点还是一个文件夹:良辰哥继续努力,胜利就在前方。 继续点还是文件夹:良辰哥,有没有被耍的感觉? 这是类似于愚人节网上整蛊人的东西,一直点的文件夹,可是这并不是耍他的东西。 再点下去:青梅能不能爱上竹马? 准备好了吗?何美景有话要告诉你! 有没有一点失望呢? 下一个会有了吧! 还是没有? 这回有了吗? 怎么还没有? 最后一个文件夹:准备好了吗?何美景真的有话要告诉你! 点进去一个exe应用程序,上面写着:白良辰,何美景爱你! 她点开这个应用程序,屏幕上各色各样的玫瑰轰然炸开在屏幕,那些玫瑰五颜六色,最后堆堆挤挤占满了整个屏幕。 他玩电脑的时候能看到吗?看到后是什么感觉?虽然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文件夹,可是这里面是她这么多年来的心声。 人就是这样,不过普通的一句我爱你,却千方百计要弄得别出心裁。 良辰哥,就算你不爱我,可是我想拼尽全力去争取。原谅我的自私自利,原谅我只是想把你困在身边。因为每个人都可以选择将要走的路,弯或直全在自己手里。 离婚很容易,可是忘记你实在太难。 在我没有办法忘记你之前,请给我最后一次争取的机会。 七天后的结婚记念日,我会向你告白,跟你说我爱你!同样告诉你,我这辈子不能没有你!所以你一定要来。 白良辰惴惴不安地度过七天,还是硬着头皮休假了。因为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会支持她的决定。如果离婚的话……如果她真想离婚……以后他要跟她怎么相处?哥们是一定当不成,那么当人海中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头痛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煎熬。 为什么美景一大早就出门了?她到底在忙什么?不管曾经有多么熟悉她,这一刻他什么也猜不出来。 曼婷打电话来的时候他正在刷牙。 曼婷问,“你想不想跟我结束?” 他鄙视地问,“我们没有开始,结束什么?还有小姐,我不认识你!”他相当讨厌曼婷,这世界上怎么也有这么烦的女人?那天当场骂她“鸡”,她竟然还敢给他打电话! 有种爱情,很久之前就存在 7 曼婷冷笑,“白良辰,那天你竟然当那么多人羞辱我,好吧,我不计较,可是也让我看清了你,我们约在今天结束吧。今晚八点,我在xx大桥等你,如果你不来,我就直接跳下去。” “那你跳吧。” “行,八点你没到,我一定跳。” 这种女人简称精神病患者,神经病! 白良辰头痛挂了她的电话,粗鲁地刷牙,一边刷牙一边气愤地想:她真敢跳?依他对曼婷的了解,绝对会跳! 那怎么办?直接报警?! 对,就报警,反正他才不要理这疯子! 他刷完牙走到客厅,错愕地看到沙发上摆好的白色西装。他好奇地过去拿起西装,西装上有何美景留的小纸条,纸条上写着:今晚八点,我在美佳餐厅等你,穿上这套西装过来。 他抖开西装,绝对手工一流,剪裁完全是按照他的身型。他翻开了价格,鼻血都要涌出来。 三千八! 何美景还真舍得给他买!可是她不是说银行只剩下一千多块?哪里来的钱?!为什么她也约他八点去餐厅?女人为什么都喜欢八点这个时间?! 果然,女人心海底针,男人永远猜不透她们脑袋里到底有多少想法。除了顺从,服从,绝对听话,才能避免被这针扎到。 他跑到房间换好西装,站在镜子前看了又看,本来他五官就俊,配着这套西装,更是风度翩翩,气质非凡。他走到书房上网查了查美佳餐厅的地址,赫然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城东有一家,城西也有一家?美景说的到底是哪家?要知道这两家可是天隔之地远。他掏出手机打电话给美景,问,“美景,你现在在哪?在做什么?我想问——” “我现在好忙,你记得八点到就好了。” “不是,我是想问城东——” “记得八点啊,我真的好忙,挂了。” “可是……”他刚想再问,美景已经不客气地挂断他的手机。他听着那头的茫音,点着网上的导航图片,头更大了! 她到底在忙什么?就算再忙,是不是也要告诉他到底是哪家?难道今天她让他猜谜?!他看了眼电脑屏幕下角的时间,时间还早,他在网上搜了搜美佳餐厅的信息,想到刚才电话问美景城东的时候,她只是叫她八点到,那一定是城东那家。 他拿出纸笔端正地写好地址,餐厅的联系电话,以及路线图。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家餐厅感觉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约他去餐厅,并不是民政局,那表示她不是想跟他离婚? 他喜滋滋地跑去花店买了一束白玫瑰,并在小卡片上潇洒地写下:你是我的何美景。他看着手中大束的白玫瑰,感觉还不够诚意,于是买多了一根红玫瑰插在正中央,并在纸片上加上一句话:更是我的独一无二。 他反复地琢磨着卡片上的话,把卡片撕了,重新写一张:何美景,三生有幸遇见你! 他把卡名插入花丛中,十分满意。 美景,这世上还有谁会有我们这般匹配。 良辰应该爱美景,美景更应该配良辰,这世上,惟有你我才是独一无二的一对。 他六点就往美佳餐厅赶,想提前去看看,顺便给她一个惊喜。七点半的时候,他才赶到餐厅外。 美佳餐厅规模不小,是a市最著名的野生鱼火锅城。 他犹豫着要不要先进去,可是又怕她会埋怨他,只好坐在车上听着音乐等她。 手机突然响起,他兴奋地接听,那头却传来曼婷的声音,她冷冷问,“为什么你还没有到?”他的热情蓦地冷了下来,也冷冷回她,“美景也约我八点吃饭,所以你先跳吧。” “…………” 曼婷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么回答,威胁道,“我真会跳。” “按照一般性推理,以及常规性理论,你为男人自杀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三十。也就是说,你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是想缠住我,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可能真会跳。” “这只是你的推理。” “对,如果你跳了,我会改变我的推理数据。” “你不觉得把一个人的生死视同儿戏很可恶?” “你不觉得把一个人的爱情视同儿戏很可悲?”他不甘示弱地反问她。她无言以对,最后只能撂下狠话,“那你试试看,我到底会不会跳。” “再见。”他眉头皱起,又想起了什么,急忙告诉她,“还是别再见了,最好永不相见。”话音刚落,他就挂断她的电话,思考了几秒,打电话给白承望。 白承望正在看电视喝茶,接他电话的时候,漫不经心问,“又怎么了?” 他说,“爸,能不能求你件事,把曼婷父母的号码找给我。” 白承望扶了扶脸上的眼镜,问,“你要她父母的号码干嘛?你现在应该关心下美景父母,她父母整天在楼上大战,我跟你妈简直是苦不堪言。”他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完全不把儿子的急切放在心上。 白良辰说,“曼婷要为情自杀,所以你把她父母电话告诉我,我让她父母去劝劝她。” 白承望眉头一皱,不敢置信地问,“为什么她要自杀?奇怪了,她自杀你怎么知道?既然她告诉你她要自杀,那你还不去安慰她?” “爸。”白良辰窘得快哭了,“问题是她是为我自杀!” 白良辰嘴里的茶直接喷了出来,呛了几声,更不敢思议,“为你自杀?不对,上次那个穿得暴露的女人也不是曼婷啊。” “那是安妮,这次是曼婷,不是同一个人。” “…………”白承望无言地盯着电视屏幕,足足傻了几秒,儿子行情这么好?他立刻骄傲起来,那当然,虎父无犬子。 白良辰心急如焚地叫了声,“爸。” 白承望拍着胸脯保证,“儿子,放心吧,她丫在哪里跳江,我去帮你搞定。” 他报上地址,还疑惑地问,“你能搞定?” “当然。”他白承望是谁,中国最牛x的洗脑大王! 晚上八点的美佳餐厅前停满了小车,络绎不绝的人来来往往。他在车里等待,中途忍不住无数次播她的手机,手机那头一直提示:您所播打的电话已经关机。 搞什么鬼啊!为什么会关机! 八点半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下车,跑进餐厅前台去问有没有一个叫何美景的订餐。餐厅前台的服务生没有查到人,让他自己进里面去找找。 他在一楼二楼找了个遍,何美景影子都不见。 他回到车上,才惊险地发现自己走错了地方,城西,她在城西那家。他立刻驱车往城西赶,心里在呐喊:美景,等等我。 可是天不随人愿,现在正是交通的高峰期,往城西的那条路堵了长龙。他打开交通电台,好听的女声在播报:得到的最新消息,往城西的福岗路段出现了大塞车,原因是出现一起交通事故,交警正在疏通,所以前往这路段的车友尽量绕行。 他看着滚滚车流堵塞的路面,连绕行也不可能。 时间一分一秒在过,他看着手表,越来越急燥,只好再次拨通父亲的电话。 他说,“爸,我把你车扔路上,你自己过来开。” “你敢!”白承望本来正在桥上劝曼婷,想到他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你现在在哪,你干嘛要扔我的车?我就知道我的车不能给你开。” “爸,美景约我八点去美佳餐厅,可是城东有一家,城西也有一家,我没有问清楚,跑去城东,结果她在城西。” “什么餐厅?”白承望感觉这餐厅很耳熟。 “美佳餐厅!”白良辰也感觉挺耳熟的,好像在哪里听过,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儿子,你完了!”白承望虽然步入中年,但记忆力出奇的强大,“这餐厅我知道。” “哦?” “你忘记了跟美景摆结婚酒的时候就在这餐厅?这不是美景找的什么中式婚礼餐厅,我说呢,怎么这么耳熟。儿子,你结婚的餐厅怎么都会跑错。”白承望替美景不值。 完了!白良辰难怪感觉耳熟,原来那是他们结婚的地方。 白承望又在念,“小辰,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愕然地问,“什么日子?” 白承望简直暴跳如雷,“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不知道还问我?你一个星期前休假的时候,我以为你要跟你老婆玩浪漫,所以批了,结果你根本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最近事多,我忘记了。” “瞎扯吧,事再多会把结婚纪念日给忘记?我跟你妈的结婚纪念日我可是记得牢固。”白承望简直是怒火三丈,替媳妇抱不平,“真不明白美景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会嫁给你。” “你自己来拿车。”白良辰掐断他电话,打开车门就往外面的人行道冲。 结婚纪念日……他真忘记了!原来美景约他去那里是想纪念他们的第一年婚姻!他心急如焚地看着手表,时间在他越焦急的时候仿佛过得越快,眨眼之间就到了九点半。他拼命地拨打她的手机,结果还是关机的提示。 他在人行道拼命跑,虽然知道脚力根本没有办法赶到,可是他只是想尽快赶过去。他喃喃低语,“美景,一定要等我,一定要等等我!我一定会赶过来!” 有种爱情,很久之前就存在 8 时间一分一秒在过,何美景的心随着时间一分一分在往下沉。时钟指向十点的时候,服务员来问她,“小姐,要开始吗?” 她起身,环顾这家餐厅,这是纯正的中式婚礼餐厅,装修古色古香,连桌椅都是喜庆的火红颜色。 今天她包下这里两个小时,亲手布置这里。 她把主持台前帷幔包围的正中央幕布,很辛苦地贴上金色的1。1字再用火红的心型包围,1下面是20112012年。而时间的旁边,是璀璨的烟花图案。时间的下面,是他们两个的结婚合照,那合照在时间下面铺了数十张。 合照上的笑容很美,他搂住她,她依偎着他,笑容自然而灿烂。 她今天打扮得格外性感美丽,画着精致的妆容,身穿露肩的裙子。她当时一心想把最漂亮的自己展现在他面前,可结果,时间到了,他还没有到。 服务员开始催促她,“小姐,时间已经到了。” 她眼里涌上泪,“我知道时间到了,可是他还没有到,我想等他,这是我们第一个结婚纪念日,我等不到他来……” 服务员说,“那再让您等十五分钟,如果人还没有到,我们只能说抱歉。”服务员转身拐出大门。 这餐厅是在三楼的一角,十几张桌台,而巨大的玻璃墙壁镶嵌在大门出口。这家餐厅最特色的地方就是在玻璃墙,只要坐在这里,就可以一眼看到从一楼升腾起的烟花凌空。而烟花的高度可以根据客人的喜好设置,甚至餐厅还帮客人定各式各样的烟花,用来增加喜庆。 她看着空荡荡的餐厅,眼泪掉了下来,无助地低喃,“你在哪里,良辰哥,你快来,你知不知道我用了很多钱,真的很多很多钱……你快来好不好……为什么你还没有到……”她哽咽着轻声在叫,“你知不知道,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真的真的很爱你……你快点过来好不好……” 时间过得很快。 服务员再次来催,“小姐,真的已经过了很久了。” 她脸上的挂着长长的泪痕,格外触目惊心,她精神恍惚地看向服务员,说,“那开始吧。”其实整晚等的只有一瞬间,可是这瞬间,他再也看不到。 服务员冲呼叫器中叫了声,“开始。” 转瞬间,大朵大朵的烟花齐齐升空,在三楼的玻璃墙外形成一个心型,这心型烟花一共凌空三次。 三次,代表我爱你三个字。 这是她专程跑去烟花厂定制的烟花。 她想送颗“心”给他,然而他并不接受。 服务员说,“那您要吃的东西还要上吗?” 她摇头,仿佛失去了意识的游魂,站起身,脚步迟缓地往外走。走到大门口时,她特意看了眼玻璃墙,眼泪扑通掉下。 这颗心只有一次,如同她的心,独一无二,可是错过就等于失去。 她走下楼梯,出了餐厅大门。城西本来就不比市区喧闹,过了十点后,行人都少了,马路上冷冷清清的。 她刚走到餐厅门口的马路,一辆计程车就停在身前,而计程车上一身白色西装的他钻了出来。他穿白色西装果然很好看,风度翩翩,显得更俊俏。 他急匆匆跑到她面前,说,“美景,我来晚了。”他试着解释,“城东也有一家叫佳美餐厅的,城西这里也有一家,我一时没有搞清楚是哪家,跑错了地方。在我赶来城西的时候,却又塞车了。美景,我小跑了很久,才跑过堵车的路段坐到计程车赶来,我不是故意迟到。” 很多时候,我们都会为自己的失误找万千借口,其实真正的借口只有一个,那就是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她泪眼迷离,失魂落魄地盯着他,轻轻摇头,“没关系,已经结束了。”她声音很轻,可那里分明夹着心酸及心痛。 他伤感地叫她,“美景。”急着告诉她,“我真不是故意的。” “前段时间你不是问我银行还有多少钱,我骗你只有一千多块,其实我真的把你的工资全存下来了。我知道在这里搞结婚纪念日太奢侈,可是我就是想一生之中跟你奢侈一回。”她眼神浮浮地看着他,双眼含泪,“良辰哥,这么多年来,我在跟你告白的时候,已经失望太多次,可是我不在乎再试多一次。所以我在这里搞结婚纪念日,顺便跟你告白。你知不知道,我很用心跑了很多地方,最后才买到可以拼凑出心型图案的烟花。这些天来,我天天早出晚归,连懒觉也没有睡,只是为了这一次,只是想把这颗心送给你。”她喉咙被腥血堵死,也许因为心太痛,所以整个五脏六腑尽是腥甜的味道,“你知不知道我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把这颗心送出去,才能肆无忌惮地跟你说我爱你。” 他看着她,眼里跟着涌上泪,“美景,对不起。” 她感觉自己被血腥堵得快要不能呼吸,哽咽着流泪,“我在这里等你的时候,一直在祈求老天给我一点奇迹,只要你能在十点十五分之前赶来,就可以看到我这颗心。可是,你迟了那么几分钟。良辰哥,我一直不想你错过,我一直很想大声告诉你,我爱你——可是你竟然会错过——其实你不是走错了地方,你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根本就不认同这段婚姻。当初你跟我结婚,只是因为可怜我同情我。所以今天你才会忘记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忘记这个地方。” “美景,不是这样。” “上次我病了在医院,其实醒来的那倏那,我在拼命告诉自己,既然你不爱我,那么只要你开口说离婚,只要你说我们gameover,那我就心甘情愿跟你去离婚。可是因为太爱你,我说不出口。因为太想抓住你,所以我愿意装糊涂,想要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可结果,我根本不应该痴心妄想!曼婷说得对,什么青梅竹马,什么娃娃亲,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美景,你听我解释好不好?你了解我的,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我不是因为什么娃娃亲才跟你结婚,这世上没有人会比我们更了解彼此,更适合彼此。”他甚是无力地喊她,害怕她真的会胡思乱想。她看着眼前这个人,心酸地摇头,“是啊,我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你全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一直知道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我更相信,没有人比你更能揣测我的心思。那么现在,我在想什么你知道吗?我在想,我们离婚吧——”她顿了顿,眼泪涛涛不绝,“因为我对你已经失去了任何希望。其实希望那玩意,不过是天堂里漏下的一束光,我却把它当奇迹紧紧攥住。但是那玩意连影子都没有,它凭什么能当我们的精神粮食?!” 他手指微抖地捏住她的手掌,拼命摇头,“我们不离婚,美景,这事没有这么严重,要不然,明天我们再来补好不好?我们不离婚。” 她泪流满面,心痛得快要窒息,“对不起,良辰哥,我累了——” 他跟着掉泪,用蛮力捧起她的脸,唇用力地吻上去。她更铆足力地偏开头,避过他的吻。他失望地把她抱紧,死紧地抱在怀里,“我们不离婚。” 她在他怀里渐渐失去了力气,发软地靠着他,只是流泪重复,“在这段婚姻里,明知道你不爱我,可是我从头到尾都在坚持,可是良辰哥,请你原谅我,我现在真的已经筋疲力尽,没有再继续下去力量……我真的累了……” 他依然抱紧她,固执地不肯放手,因为放手就会失去。一直以来,他都不敢跟她说那三个字,一直没有勇气告诉他,他爱她。可是不曾想,当他说出那三个字,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即将拥有,却是失去的开始。 现在她累了,她不想再继续下去。 那么他呢,只能成全她吗?! 路灯昏黄,公路偶尔会有小车飞过。她在他怀里肝肠寸断地流泪,而他听着她的哭声,亦是肝肠寸断。 她哭了半个小时后,眼泪终于干了,在他怀里仰起脸说,“明天我会在民政局等你。”他低头看着她的泪脸,伤心地问,“能不能……” “不能。”她果断地截断他,一点机会也不给他,更不想留奢望给自己。她拼命镇定,拼命冷静,拼命告诉自己:何美景,既然他不爱你,就不要再阻碍他的幸福;既然他不爱你,那就放他自由。 离婚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一切可以从头再来。 她说,“放我回家。” 他心如死灰地放手,她看了他一眼,在路边拦了计程车,消失在他的世界。街道在小车飞速离开后又恢复了寂静。他看着面前的餐厅,记忆越来越深刻。 是啊,白良辰,你怎么能忘记当初在这里结婚,在这里被亲友祝福天荒地老。这么熟悉的地方,你为什么会忘记?! 他走进餐厅问服务员,“请问何美景定在几楼?” 服务员说,“她没有等到人,所以走了。” 他难过地说,“我知道,我只是想看看她亲手布置的地方,能不能带我去。”服务员说,“我做不了主,我去问问经理再答复您。” 经理还是比较通融,放他进去。他走到三楼,推开那间房,房间里,服务员正在收拾桌台,主持台帷幔包围的正中央,一颗心型大图案包裹着1字格外耀眼,1下面有他们结婚的时间,时间下面是他们的结婚照。 那些结婚照上,不同的背景,不同的服装,可是有一点相同,他们都是笑容灿烂。 服务员走上去拆下那颗心以及数字。 他也走上前,把那些照片一张一张撕了下来。照片贴得很牢固,他用力撕下每一张,就感觉心被撕开一道道口子。他忍着剧疼把照片全部撕下,不敢再有留恋地出了这房间。 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房间里没有她的身影,他知道她一定是回了真正属于她自己的那个地方,所以不敢打电话给她,更不敢打给她父母。他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床位,心里纠结地睡不着。他试着去睡沙发,可是这房子里的每个角落都会有她的身影纠缠着他。 最后他躲到了书房去开电脑,登上qq去她空间里看属于他们的记忆。她的空间一向排版干净,这是结婚后他第一次进去看。 以前没有结婚的时候还会时常看她说些什么,结婚后却连这点念头都没有。 她空间的日记很多,大多是记录生活的点点滴滴。他用了一个小时浏览完,再去看她的微博,她的腾讯微博页面上最后一条是:老公,我在我们结婚的地方等你,你一定要到。发的时候是今天下午三点左右,下面还配了图片,图片是上她的笑脸,以及身后被帷幔包围着的心,和他们的结婚照。 原来,只要他能关注她多一点,他就不会跑错地方,更会知道她的点点滴滴。 他心痛得掉下泪,关掉微博页面,走去看d盘。他只是想知道更多,知道她平时在干嘛,喜欢看什么电视剧,喜欢看什么电影,想知道还有什么关于她的痕迹。因为快要失去,所以想留下她的痕迹,好让记忆再扎根,最好扎到地球底端,让那些曾经的美好根深蒂固,最好牢不可破。 d盘很干净,除了应该有的系统文件夹,就只有一个良辰美景的文件夹。他点开文件夹,文件夹下又是文件夹,就像愚人节的恶作剧,而他只能根据提示一步一步点下去。 直到最后那个文件夹:准备好了吗?何美景真的有话要告诉你! 他眼泪掉的更快,手指发抖地握着鼠标点进去。 文件夹里是一个《白良辰,何美景爱你》的exe应用程序,他点开程序,屏幕上瞬间出现许多红白玫瑰,各色各样的玫瑰,含苞的,盛开的,倏那璀璨盛开在这电脑屏幕上的每一个角落。 他看着满屏的玫瑰,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原来幸福曾离他咫尺之近,可是他不懂去珍惜,等他刚懵懂着学会珍惜,幸福却已经溜走。 没有人会为她曾经爱过的渣留恋 1 何美景摔门回家的时候,林意如跟何世仁吵架的嘴同时闭上。何美景冷冷瞥了他们一眼,没说话直接摔门进自己卧室。她躺在卧室里,看着这熟悉的房间,眼泪还是不断掉下。 林意如见女儿红肿着眼进屋,强行拿备用钥匙开了她的房门。林意如问,“美景,你怎么了?” 何美景拿被子堵住脑袋,避免让母亲看到自己的狼狈。 林意如强行扯下她的被子,心痛地看着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良辰欺负你了?你跟妈说说,妈去骂他。” 那个人很轻易就能让她溃不成军。 她哭着嘶吼,“你出去好不好?我不想看到你们,不想看到任何人。” 林意如看着女儿的眼泪,心疼地问,“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耍孩子脾气,你跟妈说说,妈替你骂他。” “够了。”她嘤嘤哭出声,“我们明天就会去离婚,你们开心了?!” “是不是他父母对挡子弹的事还有意见?我去跟老白解释,我去跟他道歉。妈妈会跟你公公说,说全部都是说谎,你爸爸是真心替他挡子弹。我去解释好不好?” “不是这个,你不要再问了。”她心疼如绞,眼泪涛涛不绝,“结婚的时候他就不爱我,这么多年来,他只是把我当哥们,当兄弟。是我死皮赖脸缠着他。现在我只是想放他自由,只是心甘情愿去离婚。跟他没有关系!他对我很好,一直关心照顾我,是我不好。我坏,我脾气不好,什么都是我不好! “你哪有那么差,美景,要不妈去跟良辰说说。妈妈的女儿肯定是天底下最好的,温柔善良,又大方可爱。” “如果我这么好,那为什么他不爱我?”她已经心痛到没有办法呼吸,眼泪蜿蜒沿着脸打湿了枕头。她拼了自己所有力气问,“妈,你告诉我,如果我这么好这么好,他为什么不能爱上我?他为什么一直无视我的存在?如果我真有这么好,为什么连我自己都鄙视自己?如果真有那么好……为什么我的父母会离婚,奶奶会失踪?” 林意如跟着抹泪,答不上来。 她自己已经落得离婚的下场,可是没有想到女儿也在重蹈覆辙。林意如痛苦地摇头,喃喃自语,“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这都怪我。” 林意如想,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固执地离婚,那么婆婆不会失踪;如果婆婆没有失踪,良辰美景也不会离婚。 是啊,冲动真是魔鬼。 其实当初不想离婚,只为了赌那口气。人真是可笑的动物,遇到不顺心的时候只是想着出气,结果气出了,家没了,只能在后悔中度日如年。 何世仁看着屋内的母女,在屋外跟着掉泪。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先是离婚,再是母亲失踪,现在女儿离婚。他再强大的人也抵受不住这连串的打击。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深褐色的天幕上连颗星星也寻不见,远处的破败郊区内,蝈蝈的叫声四起,一只金龟子在昏暗的路灯下扑动着翅膀,而飞蛾更是停驻在路灯上竖起翅膀盯着黑暗的夜。光芒微弱的路灯下,满头白花,全身脏兮兮的老人缩在墙角。 她脸上尽是污泥,连容貌也分辨不清。 金龟子继续扑动着翅膀,靠着身上的那点点莹光四处飞舞,因为它(她)还没有找到回家的路。 民政局八点半才开门,何美景十点到的时候,发现离婚还要排队。她已经尽量赶早,没有想到还是排起了长龙。白良辰赶来的时候,她把证件资料交给了他,因为她习惯他替她搞定一切。 白良辰看着他,沉默地坐在她身旁,不言不语。 昨天整晚失眠,他脑海里只有那一幕,她哭着告诉他:良辰哥,对不起,我真累了—— 或许放手是最好的选择。 走廊上有排队的夫妻在吵架,更有甚者干脆暴打起来,扭成一团互扯头发,互掐。更有女人在哭在闹,在嚎啕着问,“你为什么要跟我离婚。” 离婚的时候,你会发现,很多的爱情结果都是悲伤收场,很多曾经的美好承诺都是笑话一场。这些曾经相爱的人,没有克制地互揭伤疤,互相攻击,尽了最大的力量把爱情这两个字踩在脚底。 他们淡漠地看着在闹在骂的人群,冷静得几乎有点令人发指。轮到他们办离婚证的时候,两个人还是一言不发地走进去,机械似地填资料照相。 离婚的流程不复杂,很快就颁发离婚证。何美景拿着离婚证走出民政局,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这场荒谬的娃娃亲终于终结,他终于可以放心去追求他要的幸福。 何美景脸上没有表情,“我先回家去收拾东西,今天就会搬走。” 他看着她的平静,沉默了一会,才慢慢开口,“你可以继续住着。” 她心里伤痛,拼了最大的力气对他微微一笑,“还是不要了,那样会被别人误会,如果以后你想交女朋友……”她突然发现自己说不下去,眼里湿了湿,艰难地继续,“以后你会找到比我好千倍的人。” “你也是。” “谢谢。”她客套地跟他道歉,捏着离婚证脑袋一片空白地走下台阶。他突然追了上来,塞了一把人民币给她,说,“这个月的工资。” 她看着那把人民币,眼里一热,笑着说,“我们已经离婚了。” 他声音也嘶哑,“我知道,可是你没钱用。” 多么堂而皇之的理由,她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重复,“我们已经离婚了。”她不敢看他的脸,转身就走。 他看着她的背景,再看看手里的钱,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已经离婚了,以前顺理成章的事,现在都已经不可能再发生。她不会再用他的钱,不会再回那个房间,同样不会再睡在他身边。 他回忆起婚内的点点滴滴,看着远去的背影,热泪满眶。 她脚步很急,带着仓惶逃跑似地上了公车。公车的座椅几乎坐满了人,她跑到最后的座位上,刚坐下的那倏那,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摊开那本离婚证,不过少少的几页纸,可是却把一个人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 她合上本子不敢再看,转过脸对着窗外深深吸了几口气。 回家收拾的东西的时候,他已经在家里等她。她把大皮箱打开,先把属于她的衣服扔进箱子,再把照片塞进去。他沉默地看着她收拾,忽然说,“照片是我的,你不能带走。” “可全是我的艺术照。” “用我的钱照的,所以不能带走。还有衣服,全是拿我的钱买的,所以更不能带走。”他有些无理取闹,只是不想她走,想把她留下。因为这一走,他怕她立马找别的男人。 她不跟他争辩,把照片衣服全扔了出来,继续再翻属于她的东西。她突然发现,按他的逻辑,整个屋子里什么都是属于他的,一件属于她的东西也没有。她跑到梳妆台下翻出那张合同,除了这个,她什么也带不走。 她翻开合同,看着这些熟悉的条例,委屈地走到门外问他,“那这个是我的吧?我可以带走?”他瞥了眼合同,继续耍无赖,“打印机打出来的,打印机是谁的钱买的?”他坐在沙发上,尽量不看她的眼,只说,“把合同也留下。” 她把合同砸到他身上。 他立刻把这一式两份的合同撕碎。 她赌气说,“那我净身走。”刚走到门口,他站起来叫住她,“等一下。”她回头,怒气声声问,“干嘛?” 他说,“你身上的衣服也是我的钱买的,身上擦的护肤品也是我的钱买的,甚至你的内衣什么,都要留下。”他故意刁难她,“全部放下,你就真的可以走了。” 她的怒火已经代替了伤感,“白良辰,光着身子我怎么出大门?” 他声音弱了弱,却依旧强词夺理,“那就别走。” 这才是他的目的,想叫她别走。她喉咙微哽,“我不可能不走,因为我们已经离婚了。就如同你所说,这房子是你出的钱,这里面的一切全是你的钱,就连我身上,我脚上,甚至护肤品都是你的钱。这里没有一分一毛属于我,所以留下来有什么意义?我保证,等回到家,我会把身上的衣服打包快递给你。”她伤心地说,“我尽量不带走你一点东西。” “不可能。”他抬眼看着她,一字一句认真地说,“你带走了我的东西。” 她转身走到他旁,生气地把每个口袋都掏出来给他看,她说,“真没了。”他看着她,欲言又止,他很想说:你带走了我的心。 可是都到这份上了,为什么说不出口? 只是因为她说她累了吗?只是因为不想她那么累吗?! 她说,“良辰哥,既然不爱我,就请放了我。好吗?”她转身出门,临走时把钥匙扔在玄关的鞋柜上。 他眼睁睁看着出门,连句“我爱你”也没有说出口。 以前他很排斥婚姻,甚至认为婚姻就是把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锁在一起,成为牢笼。原来婚姻是爱情的枷锁,锁住了人的同时,栓住了你的心。 没有人会为她曾经爱过的渣留恋 2 何美景走到楼下,才发现曼婷站在不远处她的必经之地。她走到曼婷面前,给了曼婷一记白眼。曼婷看着她,冷言冷语,“离婚了?” 她不吭声。 曼婷冷笑,“我以为你们的婚姻很牢固,原来也只是这样。原来我的介入可以让你们轻而易举离婚。” 何美景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没有这么重要。” “可你们离婚了,不是吗?”曼婷勾了勾唇,冷笑地盯着她,“何美景,还要嘴硬?” “我跟他离婚与你无关。我之所以跟他离婚,是因为这场婚姻本来就荒唐,什么指腹为婚,什么娃娃亲?!这都什么年代了?!既然他不爱我,那么我就放手,让他去追求他的幸福。所以与你曼婷丝毫无关,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你说的自己好伟大。” “当然。你当真以为你介入了我们?良辰哥一直很烦你,你的介入只是让我认清了他根本不爱我这个现实。所以我也相信,就算我跟他离婚了,他也不会跟你在一起。”何美景叹了口气,“最近这段时间,我有回忆起我们读小学初中高中的情形。那些回忆真的很珍贵,不过,回忆总有用完的一天,没有人会为一个曾经认识的渣留恋。” 曼婷凉凉看着她,果然,这才是何美景,就算她处在深渊谷底,还是会想尽千方百计还你一刀。曼婷问,“那接下来,你是不是准备对付我?” “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何美景瞥了她一眼,抬脚就走。这么阴险的人,不值得她费脑去对付,与其搭理这种垃圾,不如直接无视。她何美景相信,这世界上最杀人不见血的武器,就是对千方百计想引起你注意的小三无视歧视外加强烈鄙视。 曼婷看着走远的身影,直接上楼。 现在才是趁虚而入的时机。 白良辰听到门铃,兴奋地跑过去开门,他以为门外是美景。岂料,门外是曼婷那张浓妆艳抹的脸。 曼婷说,“我听说你离婚了,所以过来看看。” 他出言讥讽,“哟,消息真灵通,你丫的耳朵就是小灵通吧,还是你的脑袋就是全球通?怎么这么强大!连我离婚这种小事也能立刻知道。” 曼停伸手用力推住门,愤怒地咬牙,“你够了啊!” 他直接用脚把门一踹,门撞在墙壁“怦”地作响,他也愤怒地说,“你最好趁我不想亲自动手掐死你之前滚蛋。” 曼婷心酸地看着他,“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追求自己的幸福,这有错吗?!昨天我用跳江威胁你,你都不肯来?!可是你还是没有放下我,所以让你父亲来劝我。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也有我,要不然你怎么会叫你父亲来劝我?良辰,既然我们彼此有意,让给对方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一定会比何美景对你好,我一定不会耍小性子,更不会像她整天好吃懒做。良辰,我绝对会比她好。” “你把一个禽兽跟人相比,你也好意思?” “不管你怎么骂我,怎么污辱我,我知道你心里也有我,这就够了。良辰,你只是一时间没有办法放下她,等过了一两年,你就会忘记她。她绝对只会是你生命里的噩梦,而我才是你的命中注定。相信我,给彼此一次机会;相信我,你一定会爱上我!” “是啊。”他不客气地拉回大门,冷漠地盯着她,笑了笑,“我爱你——” 曼婷惊喜地看着他。 他继续一个字一句笑着说,“我爱你,我爱你,我好爱你,我爱你爱到想你死——”他粗鲁地一把推开她,直接关上大门。门铃又在剧烈作响,他不胜其烦地瞪着那扇门,被这门铃声骚扰得快要崩溃。他直接拨通了何美景的手机,问,“哥们,安妮以前找你,你怎么对付她的。” “…………”何美景接通他的电话的时候甚是无言。 “哥们,敢紧说,现在门外有个女人超烦,帮我想个办法赶走她。我现在真的是郁闷加崩溃,快要被她烦死了。” “你还会被人烦?从小到大,我可是没有见过你的心灵或是身体受过什么特别的伤害。”她打趣地拿他曾经的话堵他。 他哭天抢地惊呼,“哥们,你带走了我的手机,我也没有让你物归原主啊?你赶紧告诉我法子,要不然你把手机给我送回来。” “那你去拿只脸盘,倒一半食物油,再掺一半水,直接去倒她身上。” “好,等下我试试。” “…………” “哥们,你的脑袋真灵光。”他忍不住笑着赞她。她轻咳了两声,忍不住提醒他,“我们离婚了。” “对啊,所以我以后可以理直气壮一直叫你哥们。” “…………” “对了,哥们,晚上通知我父母,你会回来蹭饭吃。” “…………” “哦,还有,我晚上有东西要给你,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你一定要在家等我。别乱跑知道吗?” “什么东西?” “这个嘛。”他走到卧房看着梳妆台上的手机,笑容灿烂,“属于你的曾经,属于我的美好。” “是什么?” “呵呵。”他翻开手机短信,看着那句‘三生有幸爱上你——’笑容更灿烂,“不告诉你,反正你等我就是了。还有,我会搬回你家楼下,以后我们又要楼上楼下见面了。对了,要不要再去花园的广场那里有空去切磋下羽毛球?或者我们可以去海边,我教你游泳?怎么样?你不是最喜欢学游泳?”他见她不回答,更是自告奋勇,“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不是最喜欢去溜冰?要不然去回味下也好?!哦哦,要不然我们去qq游戏那里对战下军旗。哥们,你记不记得自己下军旗很蠢,老是被我灭掉?不过你放心,这次我们玩四国军旗,我们搞一对,做弊去提高经验。” “…………”他这是改行骚扰她? “不要不说话嘛,我们以前当哥们的时候,不是经常一起玩这些?” “…………”她觉得他有点烦。 “那晚上你想我们玩什么节目?什么都可以啊,我现在时间很多。” “…………” 她实在受不了,啪地挂了他的手机。他听着电话那头的茫音,嘴角微扬地喃喃,“我会让你知道,当哥们可比当我老婆更痛苦千百倍,我会让你心甘情愿跟我去复婚。”他听着门铃的剧烈响声,把手机扔到沙发上,迅速地拿了个大桶,把家里的整瓶酱油,一袋子食用盐,以及小瓶油全部倒进去。他甚至还倒上五香粉,麻辣粉那些,再往里头加半桶水搅匀。 他打开房门,对着曼婷,毫不客气,毫不斯文地泼了过去。 水“哗哗”四溅。 曼婷怔在当场,等回过神,倏地尖叫,“这是些什么东西?” 他笑容飞扬,“酸辣粉,喜欢吃吧?”他再次“啪”地摔上门,立刻给何美景打电话。他献宝似地说,“哥们,我刚才泼她了。” “哦。” “还真有效果,门铃真不响了。你怎么这么厉害?” “哦。” “你在干嘛,怎么不理我?要不然,我现在来找你?” “我们离婚了。”她无数次强调。 “我知道啊,但我们还是哥们啊!”他也郑重说明。 “良辰哥,你到底想干嘛?你就不能让我安静会吗?我现在脑子很乱,理不清跟你是哥们还是什么关系。我只是想做回从前的自己。” “从前的自己,不就是我哥们?”他理所当然地回她。她干脆挂了他的电话,直接把手机关机。 熟悉的街景飞速在闪过,街道两旁建筑的巨大招牌,甚至是高楼大厦的电子屏,都很熟悉。这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其实已经熟识得如同掌上纹路。可是当旧城改造成摩天高楼,当一栋又一栋的旧楼倒塌,新楼重生。 她还是会有陌生感。 原来把青梅竹马的两个人改变成爱人,亦是如同旧楼改造成新楼,会有那种陌生感。何美景坐在公车上,看着公车经过的每一个地方,心里感触极深。这条公车线,她和良辰哥坐过不少年,从上大学一直到结婚。 每次在公车上,她们总是会选择坐双人排。她的头可以随意地靠在他肩头,而他不是低头玩手机,就是看向窗外。那时候的他们,真的很美好。可以随意嘻闹,可以鸳鸯戏水,甚至可以躺在同一张床上却没有害羞感。 自从结婚后,一切都变了。 良辰哥,这城市遍布你的影子。我到底要有多勇敢,才可以肆无忌惮地爱你;到底要有多留恋,才可以让你的样子在我脑海如影随行;到底要有多坚强,才可以隐藏对你的念念不忘?! 公车忽然停在a大。她走下公车,突然想回去学校看看。学校的小路上,暑假留校的学生三三两两与她擦肩而过,而熟悉的篮球场,不少男生正在炙热的太阳下打篮球。她看着打篮球的身影,那身影忽然变成白良辰的模样。她的记忆倏那飘到了以前,他在篮球场上打篮球,场边无数女声在尖叫,而他在众人的尖叫声中把球帅气投进,然后微转脸,对着她露出一个胜利笑容。 为什么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他的影子? 没有人会为她曾经爱过的渣留恋 3 她揉了揉眼,再次看篮球上打球的男生,分明就是个子与白良辰相差无几,可是长相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人。 白良辰,忘记你怎么这么难? 不过放心,回忆总有用完的一天,没有人会为她曾经爱过的渣留恋。 她颓败地继续往前走,栋栋教学楼林立在眼前。而教学楼前,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在仰望教学楼宇上的大字。 她走过去,叫了声,“林教授。”林教授转过身认真地盯着她,还是那身招牌的旧西装,脸上挂着那副几十年不变的眼镜,只是他两鬓的头发比上一次生日看到的还要惨白,那秃顶的头发剥落的更多,身子骨也更瘦骨嶙峋。 他仔细地看了她一会,问,“这位同学,你是新生?” 何美景心里的震惊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她说,“我是你的学生。” “哦哦哦。”林教授脸上的肉全部陷下去,颧骨高高突起。何美景不见他只有几个月,可是没有想到他消瘦得这么厉害。她好奇地问,“教授,你忘记我了?我就是何美景啊。终身志愿把自己报废的何美景。” 林教授眉头微皱,喝斥她,“这位同学,怎么会有人有这种终身志愿?你把自己报废干嘛?报废很好玩?你们现在这些学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整天只懂吃喝玩乐,以为钱能自己长着脚跑到你手里?!人生啊!可不是拿来虚度的!” 上次教授说他患了老年痴呆症,何美景真不相信那么强大的人会得这种病。可是现在,她终于明白,再牛x的人也牛x不过医生。 林教授看着她,手背在身后,摇头叹气,“前段时间我去医院检查,这才发现现在看医有多难,尤其是名医,你挂号挂个n天不说,还要听医生胡言乱语。医生竟然说我有老年痴呆症,同学你知不知道老年痴呆症是什么?像我这种人,圆周率能背到二百多位,可是却被诊断为老年痴呆。你说,这是不是不可思议?” 这台词太熟了。 何美景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心里却悲伤地想起那日空旷的教室里,教授隔着那数排椅子,声音有些空旷而怆然,“其实我很害怕以后会忘记,甚至再也不记得生命中重要的人和事,我不希望成为白痴。虽然我很鄙视医生……可他说我的病很严重。”他的目光渐渐悲凉,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也许明年的今日,我已经什么也不记得了。” ………… 教学楼上不时有人探头下来看,甚至有人在叫,“看林教授,就是金融系那个厉害的教授。不过他现在已经退休了,老来学校转,不知道他在怀念什么。” “听说他得了老年痴呆,变傻子了。” “他很会说些什么名言啦,比如说,我放个屁,你还当奇迹供奉。超搞笑的老头。不过得了老年痴呆后,真的像变了一个人,傻里傻气。” 那些声音很刺耳。 何美景铆足力往楼上喊,“当心你们老了也得老年痴呆!” 那些同学给了她记白眼,又踅回教学楼。 她小心翼翼地扶着教授,心酸地说,“教授,我们去篮球场。”林教授点头,脚步迟缓地移着步子,一步一步跟着她走。何美景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有这么一天,她一直相信像教授这么强大的人,就算有老年痴呆症,也会打倒病魔。 可结果,他早已经把重要的人与事通通遗忘。 篮球场还是热闹,篮球砸地的怦响声与男生的吆喝声汇聚。她扶着他坐在场最边的石凳上,只听他严肃在说,“有些学生,读死书,死读书,进社会工作了,还带着课本。他真以为课本是上帝。读书最重要的是灵活运用,可是我们讲了不知道多少年,总有学生认为死记硬背下课本的知识,那脑袋里就会有货,其实一肚子老鼠屎。”他的言词还是往昔的犀利,甚至讲起道理来,精神矍铄,一点也不输当年的气势。 她安静地听他长篇大论,做个虔诚的忠实听众,一点也不敢打断。 林教授滔滔不绝讲了半天,突然自己转了话题,“一闪而过的是良辰,伤害最深的是美景。”他扶了扶眼镜,问她,“同学,你认识良辰美景吗?” 她点头。 教授笑了笑,那笑容在阳光下和煦温暖,“白良辰喜欢何美景,而何美景追着白良辰。你说是不是奇怪的一对?为什么都不肯坦白说我爱你呢?我爱你就三个字啊,我就不信比登天还难。” 教授的确糊涂了,良辰哥根本不爱她。 她失落地说,“教授,你弄错了,是何美景暗恋白良辰,白良辰不喜欢何美景。” 教授摇头,一脸认真地反驳,“你才弄错了,何美景喜欢白良辰,白良辰爱何美景。良辰美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她苦笑不再与他争辩。 教授左右看了眼,神秘兮兮地告诉她,“白良辰真的很爱何美景。” 良辰哥怎么可能会爱她?这么多年,他们的关系,只是比夫妻差一点,比好朋友的关系更好一点,仅止而已。 如果爱她,当初怎么会抗拒跟她结婚,结婚的时候甚至出车祸来躲避结婚。如果爱她……怎么会去离婚?! 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少,不少男生成群结队离开,连太阳也渐渐失去了温度。教授一直在念那些往事,很奇怪,他记得从前的点点滴滴,可是却忘记了最近的一切。何美景只能聆听,尽量不打断他。 黄昏来临时,校园的小路已经转为安静,整个操场只有教授的声音在响起。可是在这安静声中,她仿佛听到了极轻的轻步声,那脚步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她竟然会认得这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他的。她站起身,果然,良辰哥站在操场入口,手插在裤兜,脸上被夕阳的绚丽光线所辉映。他五官本来就好,可是现在脸上被碎碎的金光所流连,更显立体。 他在烂漫的夕阳下,对她微笑,“这么巧。” 她看着他,应付地回了句,“是啊,好巧。”他疾步走过来,跟教授打招呼,“教授,真巧,你怎么跟美景在这里?” 是真的很巧,他本来只是没有地方去,随便来逛逛。 林教授扶了扶眼镜,认真地打量眼前的年轻人,摇头,“我不认识你。”他突然拉住白良辰,极密切地压低声音透露,“何美景喜欢白良辰,白良辰更爱何美景,你知不知道?”何美景脸蓦地红了,解释说,“教授得了老年痴呆,脑子有点混乱了。” “不会啊。”白良辰莫测高深地盯着她,嘴角微扬,“我觉得教授还没有糊涂到那种地步。”他笑着问林教授,“教授,对不对?” 林教授兴奋地点头,“当然啊,谁糊涂?我脑子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何美景尴尬地站着,不知如何是好。他这样说代表什么?为什么要说这样一句?她猜不透他的心思,更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白良辰点头哄他,“对,教授最聪明了,那我跟美景送你回家好不好?!” 两个人送林教授回到家后已经接近天黑,因为是交通高峰期,计程车大都是满客,于是他只能带她去拥公车。回他们家的这条公车线一直是拥挤,就算平常都是满车的人,现在更是离谱,整个公车挤满了人,那些人占满了每一个角落,甚至一直挤到了门边。 何美景站在人堆里,面朝着他,眉头皱得死紧。 他一手拉着吊环,一只手将她环抱。 公车上很安静,不少人在玩手机,更多的人闭着眼在歇息。 她突然恶作剧地说,“这位先生,你干嘛抱着我?想非礼?”这句话说出口,全车的视线都射了过来,他们成为车上的焦点。 他看着她,愣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松开环抱住她的手,礼貌地道歉,“小姐,对不起,我只是想扶你。”她忍不住调侃他,“得了吧,男人都这样,好色。” 他微微一笑,戏谑道:“看来小姐还挺乐在其中。” 她扫了眼左右两旁的人,那些人都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她唾骂道,“下流胚子,你才乐在其中。” 他淡定地看着她,语不惊人死不休,“以前你跟我睡的时候,我可没有瞧出你有半点不愿意。”车上倏那无声,静得连颗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所有人屏息地看着他们,吃惊地张着嘴。他扫了眼围观群众,彻底满足他们对八卦的需求,“对不对?前妻!”他刻意加重了前妻那两个院,音量大到所有人都听见。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再吭声。 他满意地看着她紧闭的嘴,“这才乖。” 司机突然踩急刹车,何美景身体一晃,他迅速出手再环抱住她,把她用力往怀里一搂。她的双手抵在他胸膛,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身体,脸绯红地沉默不语。 他笑容邪恶地微俯低头,把唇贴在她秀发上,有意无意地摩挲。 没有人会为她曾经爱过的渣留恋 4 她语气恶劣地提醒他,“我们已经离婚了。” 他说,“我知道。”嘴里的气喷在她头顶,更让她全身有如蚂蚁在爬,微痒难耐。她手指用力地推着他的胸膛,他却更紧地搂住她,紧到想让两个人合为一体。 她没有办法,只能随便他抱着。 车上的人越来越少,到站后,她推开他,逃跑似地从后门下车。而他紧追在她身后,直接跟在她身后到了她父母家。她跑进门后,心急如焚地想要关上大门,把他挡在外面,而他却刚好冲上来掰住门框。 她力气敌不过他,只好放他进屋。 屋里没有以前杂乱,她父母在她回家后收拾干净。她转了转,没有发现父母的踪迹,想必是出去寻找奶奶去了。 何美景说,“你到底想干嘛?” 他堂而皇之地坐在沙发上,调侃她,“我在等你脱衣服。” “下流!” “怎么下流了?你身上的衣服本来就是我的,现在脱下来。” “你到底想干嘛?”她根本搞不懂他,离婚后,他怎么更肆无忌惮,甚至还有点下流。他安稳地坐着,眼里却戏谑,“我就想你脱衣服啊,而且要当我的面脱。” “你滚啊,再不滚我揍你。” “我偏不。”他坐定,一脸镇定,“除非你答应上我家蹭饭吃!” “…………” “我还约了你父母今天一起去蹭饭,如果你不去,只能饿肚子。” “…………” 真阴险!她臭着脸跟他下楼吃饭,一路鄙视他。现在是想怎么样?结婚的时候拒人于千里之外,现在离婚了反而缠着她?!可是为什么,她喜欢他缠着她?难道她还有喜欢被虐待的潜质?! 楼下的良辰父母已经做好了一大桌菜,她错愕地发现自己父母早已经坐在沙发上跟公公聊天。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好像被阴了! 崔淑颖炒好了整桌菜,色香味俱全,热情地打招呼,“美景良辰,赶紧拿出碗筷准备吃饭。”她跟着他去碗柜拿碗,一直都是耷拉着脸,不给他好脸色看。坐在饭桌前的时候,双方家长边吃饭边闲聊。 到底是怎么样?公公不是还在生气?为什么革命感情会重归于好?! 还有,她今天已经白良辰离婚了,为什么两家人好像都当没事一样。 白良辰主动给她挟菜,“美景多吃点。” 她疑惑地瞥了他一眼,埋头默默吃饭。 他挟菜挟上瘾,不断地往她碗里挟,“全是你爱吃的,大鱼大肉,什么都有。”她看着碗里堆满的菜,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到底什么情况?然道离婚还有纪念日?! 她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我们今天离——” “吃鸡腿。”白良辰直接抓了只鸡腿堵住她的嘴!她咬着鸡腿,郁闷纠结地盯着他,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不过她乐意奉陪。 吃完饭后,双方家长坐在沙发上聊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大至都是围着奶奶。何美景有被忽视的感觉。 白良辰突然在房间叫她,“美景,你进来一下。” 她坐在一旁看电视,才不要进去。现在她们是什么关系?前夫前妻!凭什么他叫她,她就要听命进去?! 何世仁跟白承望本来在聊关于明天上哪去找奶奶,怎么分工合作。听到良辰在叫她,都看向她,异口同声地说,“美景,良辰在叫你。” 她坐立不安,还是不肯动。 “何!美!景!进来一下!”白良辰叫唤她的嗓门更大。 崔淑颖和林意如看电视正在兴头上,也转过头来吩咐她,“美景,良辰在叫你。”四双眼紧盯着她,她尴尬了分把钟,垂头丧气地走进他的房间。他的房间是主卧室,又大又宽敞,而床的正上方,结婚照挂在上头。 她冷冷问,“干嘛?” 他光着上半身趴在床上,故作可怜状,“我腰疼。” “腰疼看医生啊,关我屁事。” “你帮我擦下药油嘛,太疼了,我现在都动不了。” “我为什么要给你擦?”她给了他记白眼,转身就走,刚走到门口,他的叫声很惨烈地响起,“啊——好痛!我会不会死掉啊!” 他明知道她心疼他,明知道她放不下他,还要故意耍她。 她憋着气,脱了鞋上床帮他擦药油。他得意地伏在枕头上,跟她闲聊,“哥们,离婚后你准备干嘛?” 她爱理不理,手掌却更用力揉他的腰。 他不放弃地问她,“要不要上班?我让朋友帮你看看哪里有工作。如果你想旅游的话也行,旅游散心这个主意不错!还是你想继续读书?这个可能性很小吧,你从小就不喜欢读书,大学那是真的在混日子过。” 她一拳砸在他背上。 他不喊疼,嘻皮笑脸地继续,“哥们,说说嘛,我好帮你。” 她终于爆怒,“不要叫我哥们。” “哦哦,老婆老婆老婆。” “不要叫我老婆!”她气焰更旺。他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她,问,“那我叫你什么?”她生气道,“叫祖宗。” “你也好意思。”他伸手艰难地指了指背,说,“这里疼,赶紧给我按。话说老婆,你按摩的技术不错,不过还要再温柔点。” 她更用力地掐下去。 他被她的指甲弄疼,尖叫,“你这是谋杀亲夫啊!” “前夫!”为什么一定要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他?! “好吧前夫!” “我问你,为什么我爸妈会过来?你父母不是在生气吗?为什么今天会一起吃饭?为什么他们不知道我们离婚的事?我明明跟我爸妈说了今天离婚,可是他们什么都不问。” “你这是典型的被人忽视了,替自己抱怨。”他不动声色,其实今天一大早他就想清楚了,既然她对青梅竹马,指腹为婚的婚姻感觉累了,那么他就跟她离婚。接下来的日子,他会试着跟她谈恋爱,等时机成熟了,再复婚。 至于门外的四位大人,是他叫过来一起吃饭的,他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忽然和好了。这事的确值得研究! “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我又不是神仙!” “那我干嘛要给你按?真是的,我凭什么给你按,我们离婚了!”她替自己抱不平,凭什么她要傻傻的帮他按摩,这段婚姻是他对不起她!为什么她要给仇人按摩?!她说,“我不按了,我要回家。”话音刚落,她就坐到床边穿鞋子。 他委屈地问,“你不理我了?” 她转过脸盯着他,头皮发麻,“你也好意思委屈?离婚了被人抛弃了,我还没有哭呢!你委屈个什么劲啊!” 他眼神更加可怜,忽然就把头埋到枕头里。 她一下焉了,“你到底怎么了啊?”他抽泣地拼命把脸埋在枕头里,嘴里囔囔,“不要你管,你给我出去。” 她无奈地问,“是不是真的很痛啊?” 他声音痛苦,“痛死也不关你的事。” 她真没辙了,“那我替你按摩还不行吗?大少爷,我按得你开心再走,ok?”她重新脱了鞋子上床,郁闷地替他擦药油。 白良辰侧着脸,对她说,“是你自己要替我按摩的,可不是我强迫的你,如果你不想按,大可以一走了之。” “知道了。”她有气无力地应,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他忍不住捉弄她,“老婆,再上边一点好不好!”过了几秒,他又开始叫,“老婆,下边一点嘛!” “老婆,再左边一点嘛!” “老婆,不如你再帮我按按胸膛,我感觉我心脏也好疼啊!我感觉喘不过气,好像快要憋死了。” “老婆,其实我的腿也好疼啊,最近找奶奶都使不上力气。” 于是某个夜晚,某人厚颜无耻地把前妻留在房间一晚!对他来说,人生不过是博弈,没有点阴谋诡异,没有那么点鄙视无耻,怎么可能有所斩获呢?! 于是某个早晨,某人在房间大声对着刷牙的美景在叫,“老婆,你把我的裤子扔哪里去了!找到裤子了,老婆我的领带你搁哪了?老婆老婆,我的西装呢!” 何美景跟婆婆一起刷牙的时候,面对婆婆暧昧的眼神真的很尴尬! 她发誓!昨天她的确很卖力,不过是卖力地替他按摩完背部再按摩胸膛。其间她是有碰触他的身体,甚至最后在帮他按摩大腿的时候,有不小心瞄过不应该看的地方。 可她跟他完全清白,什么也没有发生,比珍珠还白! 崔淑颖洗脸的时候,问她,“美景,晚上想吃什么?” 她尽量解释,“我晚上不在这里。” 崔淑颖好奇地问,“不住这里你要住哪里?良辰不是说要搬回来住一个月。”她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应该要怎么跟婆婆解释,她跟白良辰已经离婚了!她犹豫了几秒,冷静地告诉婆婆,“婆婆,我跟良辰已经离——” 浴室门猛地被人推开。 白良辰笑容灿烂地冲她叫了声,“老婆。” 她哑口无言,为什么他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打断她。她迅速刷完牙洗完脸,跟着他的脚步走下楼。她走到楼下才质问他,“你到底想干嘛?你有什么目的?白良辰我警告你啊,我们已经离婚了!现在不应该合法睡在一个房间,一张床上。我们应该分开睡,你住你家,我住我家。ok?” 他淡定地笑道,“老婆,说什么呢?我知道啊,我们离婚了。” “对啊,我们离婚了。”还好,不用她提醒他! “那我问你,我们昨天在房间里都做了什么?是不是很干净?很纯洁?” “当然。” “那就是了啊!既然我们心里坦荡荡,干嘛怕别人的流言蜚语?” “也对!”她觉得很有道理,可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嗯,既然你也觉得对,那晚上再辛苦你了。我这腰啊,简直快要直不起来!”他说完,在裤兜里掏出发的工资递给她,“老婆,这是辛苦费!哦,还有一件事我忘记了。”他从裤兜里掏出另一部手机递给她,“以前你的这台手机修好了,你也用着吧。” 她莫名其妙地拿着钱,拿着这台手机,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正常。 他笑容热烈地对她挥手,“老婆,拜拜!” “拜拜!”她梦游似地看着远走的背影,感觉有哪里出了问题,可是自己也没有发现。她脑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他口口声声在叫她老婆,而且他们晚上是在一个房间!更重要的是他竟然还把工资给他用! 她早已经不是他老婆!他为什么要叫她老婆?为什么她应该天天帮他按摩?为什么要把他的工资给她用?! 她咬牙看着远走的背影,“白良辰,你个大骗子!就想所有人误会我跟你还有关系!” 对,这就是前夫的目的!要让所有人误会他们还存在某种夫妻关系!然后让她找不着新对像!她看着手中捏的大把人民币,真感觉这像卖身钱! 不过卖身给他,她还挺开心的。 她真是强烈鄙视歧视自己,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还感觉卖得挺好的!何美景啊何美景,你真是无药可救!这世上好男人千千万,哪有人为曾经爱过的渣留恋?!所以你一定要负隅顽抗,不能让他奸计得逞! _ 有一种爱,只是因为太过习惯 1 “到底要有多勇敢,才可以肆无忌惮地爱你;到底要有多留恋,才可以让你的样子在我脑海如影随行;到底要有多坚强,才可以隐藏对你的念念不忘。” 何美景把这句话写在微博的时候,下面飞速有句留言。 留言内容如下:哥们,你又开始思春了?! (⊙o⊙)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从来没有见过他会关心她的微博,更别逞论他会留言。她删掉他的评论,可是,他阴魂不散地继续评论:真没有想到,哥们你的语言功底这么牛,跟林教授有得一拼! 拜托,她跟林教授是一个风格?教授是犀利,她这叫文学! 瞎评。 她x掉微博页面,不看他的评论,跑去浏览新闻。她很希望忽然有什么媒体报导xxx市发现一个走丢的老人,或是xx地方发现一个精神病老人。虽然这种希望在这些日子已经被渐渐磨灭,可是她固执地相信,只要守住,总有一天会有奇迹发生。 她浏览完新闻,去看视频。 岂料qq却弹了出来,白良辰用手机上了qq,又在骚扰她。 “找到奶奶了没有?” “关你屁事。”她气愤地回了这几个字,被他缠得就快崩溃。 “我是关心你。” “不要你关心。”她把键盘打得啪啪作响。他郁闷地回,“敢情离婚了你还把我当仇人啊?”她理所当然地答,“当然。” “…………” 她关掉对话框,不再搭理他。他过了几分钟,发了个流泪的表情,说,“我要去自杀。”她被他逗乐了,选了“匕首”的表情发送过去,说,“送你一程。” “老婆,你太残忍了。” “警告你,我们已经离婚了!不要再缠着我!不许再叫我老婆!” “好……哥们,你太残忍了!” “警告你!不要再叫我哥们!” “那好,老婆……” “…………”何美景悲哀地发现,这家伙离了婚怎么这么烦。他见她不出声,忽然发了一句话给她:“到底要有多坚定,才可以做到不想你?” 她看着那句话,怔住,心里波澜万丈。 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在告白? 她发送了个“?”号过去。 他问,“跟你刚才那段话配不配?” 原来不是告白,这家伙又在耍她,她的心倏地从天空直坠到平地,失落变成了愤怒,喝斥他,“滚蛋。”她直接把qq关闭,胸膛剧烈起伏,白良辰,你真他妈混蛋!为什么离婚了还拼命来挑逗我,为什么在我最期待的时候,又让我直接从天堂摔到地狱。你知不知道我讨厌你,强烈鄙视你! 她qq刚下线,手机又在响,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他的名字。 她不接,直接把手机关机。 整个世界终于清净,她往椅背一靠,仰起脸看着天花板,心思复杂繁乱。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围着他身边转,好不容易等她放弃了,他却又恶劣地来引诱她。 白良辰真是个千年祸害。 可是为什么她要爱上这样的人,难道她是千年变态? 这世界上敢爱祸害的,除了变态还有什么? 何美景,一定要加油争气,一定不能让他看扁,一定要让他相信,没有他你也一样活得下去。没有他地球照样转动,所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她重新端正坐好,看着电脑屏幕,伸出拳头给自己打气,“何美景,加油,你一定可以!”她继续看视频,视频有不少网友自己上传的,她跑到热门里。忽然发现有一个超火热的标题:帮这位奶奶找找她的儿子孙女。 这标题很触动人,何美景点进去,视频信息是:这位奶奶有精神病,语无伦次,可是嘴里念的孙女叫美景,而儿子叫思仁或是四仁。因为奶奶说的土话不太清楚,跪求大家听听她的方言,好帮她找到回家的路。 何美景睁大眼,握着鼠标的手剧烈颤抖,她点开视频。这视频有二十分钟之长,画面上拍摄的是破破烂烂的郊区,郊区的街道肮脏,房子破败,巷子更是随地可见的垃圾与蟑螂。而一家破落的房子前,一个老人坐在墙角,双手搂住膝盖,坑坑洼洼的头发低垂着。画面上看不清老人的脸,这是何美景的眼泪瞬间涌出。 这个人化成灰她都认得。 不是奶奶又是谁?! 画面上突然出现声音,“拍下奶奶的脸,没有脸怎么找亲人?” 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上,男人蹲在奶奶面前问,“奶奶,您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们送您去救助站好不好?” 画面逼近老人,只见老人抬起头,脸上已经邋遢不堪,可是她睁着浑浊的眼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摇了摇头。 男人问,“您为什么一定要呆在这里?不如您说说家人叫什么,我们带您回家好不好?” 老人的眼还是戒备,脸上已经瘦得骨头狰狞,她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地说,“我在等美景,等美景放学。”奶奶看了看面前的房子,脸上终于有了丝笑容,“带她去买糖。”她怕面前的人不信,从怀里掏出一个已经污黑的布包,把布层层打开,最后露出一堆八几年的五块一块,甚至还有一分两分。她看着那些钱,颤抖着手拿起来数了数,笑容灿烂,“我攒了很多钱,给她买糖吃。” 男人连忙说,“对,很多钱,那奶奶您收好。奶奶,请问您还有儿子吗?” 奶奶小心翼翼地包好钱,重新放回怀里,双手搂住自己的脚,缩在墙角,不再搭理他们。男人不放弃地问,“我们叫您的儿子来接您,好不好?” 老人缓缓地摇了摇头,再次抬起头,眼泪却从迷朦的眼里疯涌而出,“我儿子世仁啊,我有个儿子叫世仁,他病了。他病得很重,我昨天才带他去看医生,医生说救不活了,我跪在地上救医生。”她瘦骨如柴的手忽然抓住那男人,颤抖着嗓音问,“你是不是医生?你会不会救我儿子,他才三岁,他病得很重,要从脑袋扎针。” 男人说,“奶奶,你冷静点,你儿子思仁,怎么可能才三岁?” 奶奶“啪”地跪在他面前,泪流满面地嚎哭,“他才三岁啊,他死了我要怎么才活下去?!我也不要活了啊!我也不要活了!医生,求求你救救他,你一定要救救他。”她抱住男人的腿,眼泪涛涛不绝,“把我的命给你好了,医生,只要你救活他,我把我的命给你。” “奶奶,我不是医生。” “不——”她放开他的腿,给他磕头,“医生,我求你了——你把我的命给他,求你把我的命给他——我儿子还小,他不能有事!他有事我要怎么跟死去的老伴交待,求求你了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奶奶,那是不是很多年前的事?现在他应该长大了,您记混淆了。” “对,世仁十岁了。”奶奶猛地抬起头,含泪微笑,“对,十岁了,十岁的世仁特别乖,他会说妈妈,长大我会挣钱给你用。他也会说,妈,等以后我娶了媳妇一定会孝顺你。对,世仁十岁了,他很孝顺,娶得老婆很漂亮。”奶奶爬起来,颤巍巍地往对面的房子那里看了一眼,指着房子说,“这是我孙女美景的学校,我在等她放学。” “那奶奶,他们姓什么?” “姓什么?姓人可,对,人可。” “人可?”男人错愕地问拍摄的同伴,“这世上有信人可的?” 视频的拍摄者说,“这奶奶可能精神不正常,我们先回去放上网,问问网友。” 男人问奶奶,“那奶奶,您要不要先跟我们回家?” 奶奶头摇得像波浪鼓,“我要等美景。”她泪痕遍布的脸上再次有了笑容,拍了拍胸口,说,“我要给她买糖吃。” ………… 视频终于放到头,何美景早已经泪流不止。原来奶奶回了多年以前的老地方,回了她以前的幼儿园。奶奶竟然还记得那个地方。 何美景只在那个幼儿园呆过两年,两年后她就随父母远离了那个郊区,来到了单位分的这套房子。这么多年,何美景包括她父母都已经遗忘,奶奶在精神病院呆了这么多久,却记得那个地方,那地方仿佛已经在奶奶心里扎了根。而她们却连那个地方找也没有找过,一心认为那种地方已经没有人住,奶奶一定没有去哪里。 结果,奶奶因为想自己的孙女,所以跑过去等孙女放学。 她把手机开机打给父亲,哽咽着说,“爸,我找到奶奶了。”她无法克制地嚎啕大哭,“她在幼儿园,想要接我回家——”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爸,我们赶快去把奶奶接回家,我们一定要把奶奶接回家……” 是啊,她一定要接奶奶回家,一定要让奶奶安度晚年。 如果以前犯了错,那么这是老天爷给她一次弥补的机会。 何美景坐计程车赶到幼儿园所在的郊区时,父母还没有到。她对这里完全没有印像,只能凭着刚才看视频的那点记忆找。残破的小区大街上还有老人以及孩童,很少见年轻人。这里的商铺很少,几十年旧房子仿佛已经摇摇欲坠。 有一种爱,只是因为太过习惯 2 虽然有不少新楼拔地而起,可这里的经济并不富足,因为有钱的人早已经迁到城区,留下来的,除了穷苦的老百姓,就只有真正留恋这片土地的人。 她不能确定是哪条小巷拐进去,沿路问人,可那些人也爱莫能助。的确,谁会记得那么古老的地方?那种地方早已经被人们从记忆里根除。她找了很多地方,几乎是一条巷子一条巷子的找。 这种老城区,环境恶劣,巷子里老鼠穿行,蟑螂满地爬。 她真不知道奶奶竟然在这种地方生存了那么久。 最后,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终于在其中一条巷子里看到那个身影。那个身影缩在墙角,满头惨白的头发却依旧触目惊心。她一步一步走向那个缩着的身子,眼泪大颗大颗掉下。她蹲在奶奶面前,手指颤抖地摸上奶奶的手。 奶奶的手指冰冷,根根青筋爆出。 她哽咽叫了声,“奶奶。” 老人慢慢抬起头,还是带着往昔的戒备,以及一种更自我防卫的姿态往墙角继续缩了缩。何美景看着奶奶早已经瘦得不忍目睹的脸,心口堵得慌,眼泪崩堤,“我是美景,您想接回家的美景,我现在带您回家好不好?”老人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喃喃自语,“我在等我的孙女放学,她还没有放学。” 何美景泪如雨下,“我就是美景,我是何美景,我爸是何世仁,您忘记了吗?对,我们把您抛弃在医院是我们不对,可是您现在跟我回家好不好?我保证一定会好好对你,一定不会再犯那种错误,绝对不会再让精神病院的人欺负您。您跟我回家好不好?给父母,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 “精神病院……”何奶奶的目光开始游离,忽然恐惧地盯着她,拼命摇头,“我不敢了,不要扎我,我不敢了,我不敢随便尿床,我不敢再吐东西,你不要打我——我再也不敢了,更不敢想回家,我不回家,不回家——不去找我的美景,不去找我的儿子——你们不要再打我。”她大力地抽回手,再次搂住双腿转过身,用背挡住何美景,忐忑不安地哆嗦着身体,“我以后不会再去找我的儿子孙女。” 何美景膝盖一软,跪在地上,眼泪一颗一颗掉在地上。 原来奶奶一直活在自己的回忆里,奶奶记得从前的事,甚至记得她读的幼儿园,可是却忘记了之后的事。 其实这不怪奶奶,因为从那之后,是他们全家把奶奶抛弃到精神病院,他们才是最可恨的人。何美景恨自己当初的软弱,恨母亲的固执,更恨父亲的家和万事兴理念。每个人在面对自己父母突然老年痴呆,突然得精神病时,总是会选择直接送去养老院,以为这样对老人比较好,其实这才是天底最不孝的行为。 每个父母辛苦养大子女,为孩子付出了一切,甚至是自己的健康生命,期望的是有一天如果老了,那个血脉相连的骨肉能陪着他到老死,只是因为这一点点的残念,他们可以无怨无悔地把一个小生命抚养成人,呕心沥血。结果,在他们年老时,在他们最无力最需要孩子照顾时,孩子用钱打发了他们,甚至用没有时间来敷衍。 何美景跪在地上,泪水止不住地淌下,她嘤嘤哭出声,说,“奶奶,对不起,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求求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何奶奶小心翼翼地看向她,眼里的恐惧感倍增。她陌生疏离地打量美景,最后更加防备地坐在墙角,勒自己的双腿。 半个小时后,何世仁林意如,甚至白良辰全家都赶了过来。何世仁扑通一声直接跪在老人面前,眼里含泪叫了声,“妈。” 林意如心里煎熬,在老人面前蹲下身子说,“妈,我们回家好不好?” 何世仁泣泪道,“妈,只要你跟我回家,我保证会好好对你……妈,儿子带你回家。”何奶奶迷朦地看着何世仁,研究了一会,伸出了枯瘦如柴的手指,慢慢地一根一根摸上他的脸。何奶奶记忆中的孩子年轻帅气,可眼前这个男人身材变形,甚至头发两鬓已经惨白一片。她把眼前的这张脸跟孩子的脸不断重叠,排山倒海的思念不断袭来。她突然攥紧何世仁的手腕,眼泪扑通掉下,手指剧烈颤抖。她的嘴唇抖了半天,忽然说,“世仁啊,你到哪里去了?妈妈找不到你。” 在场所有人都跟着落泪。 何奶奶亦是泪流满面地死死抓住他的手腕,笑着掉泪,“你都十一岁了,就不要再乱跑了。你知不知道外面很危险?那些人随时会把你带走。世仁啊,不要离开妈妈,妈妈不能没有你,没有你妈妈都不能活下去……” 何世仁眼泪哗哗掉下,他能理解母亲的胡言乱语,因为当年他在十一岁的时候被母亲责骂,于是离家出走。他记得母亲没日没夜地找了一个星期,最后病倒在床上,气若游丝地盼着他回家。当他在外面实在活不下去回家时,几天几夜没吃没喝的母亲从床上跳下,直接跑到他面前,她当时嚎啕大哭着求他,说世仁啊,你不要再乱跑了,你知不知道外面很危险?你知不知道妈妈没有你活不下去。她也说,只要你能在妈的身边,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孩子,你是妈妈的命根子啊!妈妈求你,不要再做任何傻事。 他以前很不懂事,从小就被村里的人骂克死了父亲,骂他是衰星下凡。那些小孩都孤立他,所有人都攻击他。可是唯有眼前这个人,对他不离不弃。唯有这个人,把他当生命中的唯一。 原来他何世仁的命,不是他一个人的,而是他跟母亲一体的。 可是在母亲最需要他的时候,在他的亲娘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残忍地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以为这样就皆大欢喜,可是未曾想到,这么多年,母亲因为思念他,病情越来越重,最后回天乏力,成了彻底的精神病。 其实这些天来,他一直在回忆过往,一直在怨埋自己。如果当初没有送母亲去治病,如果当初心软留下母亲,可能这些年来,她早已经好了。 何世仁流着泪点头,“妈,我不走,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以后我们母子俩一起过,再也不分开。” 林意如听着他说的话,默默地偏过头,眼泪跟着流下。 他的世界,他的未来,早已经没有她的存在。 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她不怪任何人。 何世仁抱起自己的母亲,一步一个脚印往外走。他记忆中的母亲很胖,买衣服都很难买到适合的。可是如今,她这么瘦弱,身上全是硌人的骨头,那些骨头扎伤了他的心,扎伤了他的五脏六腑。 这些天来,她一个人究竟在外面是怎么度过的? 何世仁不敢想像,就如同这些年来,他一直不敢想像,一个女人要如何拉扯大她的孩子。要如何把自己的红薯粥让给孩子吃,而自己只吃草根饱腹。他同样不敢想像,一个女人要如何因为几年的爱情,心甘情愿葬送自己的一生,永生不再嫁,只为拉扯大亡夫的孩子,只为把自己埋葬在一段早已经逝去的最美年华里。 林意如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她最想回家去侍候婆婆,用自己的余生去善待她,去赎罪。 何美景坐在地上,双脚发麻,可是她看着这样的结局,笑中带泪。真是皆大欢喜的一幕,她相信不远的将来,父母一定会复婚。 白良辰蹲在她面前,笑着问,“为什么不走?” 她看着他,说,“脚麻。” 他问,“那要不要我抱你走?” 她摇头拒绝,“等下就可以走了,只是坐久了血液不通畅。”他却没有再询问,直接把她打横抱起,往巷外走。她在他怀里看了眼公公的脸,脸色蓦地绯红。 白承望说,“刚才你打电话给你爸爸,我正跟你爸爸在一起找人,于是顺便把良辰也叫过来了。” “哦。”她有点害羞。 白良辰问父亲,“把车钥匙给我好不好?我送美景回家。” 白承望双手背在身后,慢条斯理地摇头,“不好,我怕车再被交警给拖走。”上过一次当,怎么可能再上当?上次一次这败家子把车直接丢马路,最后被交警给拖走了。想到这个,白承望就火冒三丈,“小辰,要靠自己的努力赚钱买车,别什么事都指望着爸。” “算了。”白良辰抱着她穿过小巷到达大街,一步一步走得更慢,已经被众人抛下。他忽然问她,“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么做?” 她急忙用手遮住他的嘴,心急如焚地“呸呸”了两声,“不吉利。”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站定脚步问,“我就想知道,你会怎么做?”何美景依偎在他怀里,眼泪再次涌上了眼眶,“我会记得你一辈子。” “这还不够。” “我会……”她说不出口,如果真有一日他遭遇不测,她会把那一年的婚姻,当成人生的全部。她会把他的一切深埋在心底,她更会守着那曾经的美好,自认为他在她身边一生一世。直到老死那刻,跟他的骨灰葬在一起。她勒住他的颈项,心里伤感,“我不许你胡说,你不会死。” 有一种爱,只是因为太过习惯 3 她的表情他尽收眼底,心里更是快乐并着感动。 白良辰,得此妻,夫复何求?! 她突然也学着他问,“如果有一天,我也先去了呢?你会不会替我照顾我家里人?会不会一辈子都记得我?” “如果你去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跟她在一起最常幻想的是两个人一起手牵手老死。他发狠地说,“如果你死了……我就咬你……” “…………”为什么她死了,他还要虐待她?! “你怕不怕被人咬?” “怕。” “嗯,那就别死,你敢先死,我绝对咬醒你。” “…………” “记住,你不能死在我前面。如果你敢有这样的想法,我不止会咬你,而且会滥交,泡很多很多妞,一天换一个。我会用换衣服的速度换妞,然后把你从坟里气醒。” “恶毒!” “那你就乖一点。”他抱着她,继续抬起脚步往前走,却不时用余光偷偷看她的脸。她脸色难看地瞪着他,已经从希望变成失望,现在是绝望。 为什么他就不能对她好一点?死了还想咬醒她!!!她原本以为他会学什么言情男主角,说:那我会记得你一辈子!!! 可现在……她彻底心凉了。 晚上的时候,两家人又是大聚餐,这次聚餐是为了庆祝奶奶的归来,所以要多隆重有多隆重。崔淑颖的厨艺是公认的大厨水平,一伙人围着那摆满的菜,气氛格外热闹。在众人准备动筷子时,何美景说,“我们应该等等恩人。”把奶奶接到家后,她试着联系发布视频的人,因为视频最后的谢幕上,有公布其中一个人的手机。她成功联系上了他,还邀请他过来吃团圆饭。 白承望说,“应该的,绝对应该等。要不是这么热心的同志,我们怎么能够找到奶奶?”八点整的时候,门铃响了,何美景飞跑过去开大门的行为让白良辰很不爽。 因为他发现,可能某一天,有一个更重要的人超越他在她心里的地位。 来人是一个二十八岁左右的小伙子,浅平头,长得高大粗壮,脸上却带着腼腆的笑容。那人叫陈浩,提着一些水果礼物过来看奶奶。 陈浩看着在坐的奶奶,走过去笑容温柔问,“奶奶,您还记不记我?” 何奶奶瞄了他一眼,转过身对着何世仁,嘴里在念,“这里不好。”何世仁喜笑颜开,“妈,这里好。”母亲竟然能在人群里认出他,而且把他当作唯一依靠,这让何世仁很高兴。他替母亲挟菜,“妈,您多吃点。” 陈浩笑道,“是啊奶奶,这里好。您看这里都是您的家人,他们会保护你,会不再让你受苦,怎么不好了呢?” 何奶奶还是鞠着腰,虽然抗拒这么多人,可是也会偶尔吃点东西,不再排斥。 陈浩坐下来跟众人交谈,何美景这才知道他是东北人。她对东北人的印像倏那升华,感觉他们真像个爷们。 白良辰很吃醋,现在所有人都围着陈浩,就连他父母都对这个人称赞有加。而何美景看着陈浩,眼里简直快要火花四射。他越吃心里越不是滋味,这个陈浩竟然还没有女朋友。 真的假的?!二十八岁还没有女朋友?! 言下之意是不是表示何美景可以对这个救她奶奶的恩人以身相报?! 白良辰越想越不对劲,忽然跑到酒柜把他爸珍藏的酒拿了两瓶出来,献宝似地说,“何美景,快跟恩人喝喝酒。” 白承望看着桌上的酒,肉疼心疼蛋疼!平时自己舍不得喝,结果儿子拿来招呼客人!他吹胡子瞪眼地看着白良辰。 白良辰心虚地瞥了爸一眼,立刻去拿来酒杯,揭开瓶盖倒了杯酒给陈浩,接着倒了杯给何美景。他怀着某种见不得人的目的劝美景,“美景,一定要喝!陈浩可是救命恩人,如果不喝简直就是对不起人家。” 陈浩本来就是东北爷们,平时把酒当喝水,豪爽地拿起杯子倒进嘴。 白良辰亲自拿酒喂美景,“来来,干了这一杯。” 何美景郁闷地看了前夫,无奈地把这杯下肚。她平时喝红酒都会晕呼呼,一杯这么烈的白酒下肚,更是晕头转向,脸色绯红。 白良辰看着她的样子,非常满意,继续劝酒,“来来来,陈浩同志,继续干。” 陈浩自然乐意,拿起酒一饮而尽。 何美景晕了,“我喝不下了。” 白良辰说,“古人都有个习惯,一定要三杯为敬,美景,不管怎么样,你都得干三杯!”白承望蛋疼地问儿子,“要不然我替美景干了吧!” “爸。”白良辰摇头,“这事一定要美景谢谢人家,这是美景的心意。” “可我女儿不会喝酒。”何世仁也加入劝说的行列。 “没事,喝醉了我送她回家。”白良辰拍着胸脯保证。 “不对啊。”何美景虽然昏头昏脑,却还记得自己离婚了,她说,“怎么能让你送回家,我们离——”白良辰立马拿起酒杯堵住了她的嘴,半哄半骗,“赶紧跟恩人干杯,人家都这么豪爽,咱不能让人看扁,对不对?” 何美景感觉有理,张开嘴再喝了一杯。 白良辰阴险地笑了笑,居心叵测地继续劝,“来来,最后一杯。” 何美景已经眼冒金星,张开嘴喝了第三杯,人彻底晕了。 白良辰奸计得逞,兴高采烈地说,“美景酒量太差了!” 四个大人只能干瞪眼,心里在纳闷,从小到大,白良辰一直知道何美景不能沾酒啊,一个喝红酒都醉的人,怎么能给这么烈的白酒?! 白良辰说,“那我先送她回家吧,你们跟陈浩继续喝。” 四个大人看着出门的身影,怎么感觉怪怪的?好像从头到尾,良辰在筹划什么!他们各自看了一眼,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 年轻人的心思太难猜。 白良辰把何美景扶上计程车,兴奋地告诉司机地址。何美景虽然醉了,可是感觉不对劲,她歪歪斜斜地靠在他身上,一脸酒气地摇头,“良辰哥,我家不就在楼上吗?”白良辰哄她,“乖,我带你回我们家。” “可是,我们不是离婚了?” “离了还可以复婚嘛。” “不。”她忽然扑到他身上,酒气直接吹在他脸上,一脸憔悴,“不跟你复婚,你不爱我,我不跟你复婚。”她忽然心酸地告诉他,“良辰哥,我一直想把我们之间的距离从天涯拉到咫尺之近,我一直在努力……可结果我发现,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良辰哥,为什么你不能爱上我?是我不够优秀吗?还是我不会赚钱?还是我好吃懒做天天忽悠你做家务?还是我天天骂你,你感觉我太凶了?!”她眼泪啪地掉下,嘤嘤地哭出声,“原来我这么不好,这么多缺点,每次我自我反省,总感觉以前的自己好过份。整天好吃懒做,连份工作也找不到,整天让你养,整天乱用你的钱,整天欺负你……我觉得我好过份。” 是有点过份。 他安抚她,“没有关系,我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当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原来对方所有的缺点他都能容忍,原来这就是心甘情愿。以前他不懂爱,甚至抗拒把两个人的关系从青梅竹马变成夫妻,可结果,当她真正属于他,他心甘情愿为她付出一切。 “你不喜欢做饭就我来做,你不喜欢做家务,我下班了也可以帮忙。你找不到工作,我会更努力工作,你脾气差,有点小孩子气,那我就尽量迁就你。其实这些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美景,婚姻是两个人相互容忍,如果你发脾气的时候,我还跟你对着干,那岂不是只能天天往民政局跑,天天去离婚?!美景,我也希望你能明白,从开始到现在,我并没有因为同情你才跟你结婚。这世上没有婚姻,因为同情对方就能结婚,过一辈子的。更没有人会拿自己的一辈子去同情。你懂吗?” “似懂非懂。”她有点迷糊,把脸拼命蹭在他怀里,心里难受得厉害,“良辰哥,我不舒服,喝了酒感觉很难受。” “到家就好了。” “为什么啊?”她孩子气地抬起明净的眼看着他,脸跟他的脸离得很近。他把脸再稍微俯低,近到几乎只有咫尺之隔,笑容带着魅惑,“到了你就知道了。” 那样的笑容让她迷惑,更让她迷失了自己。她把头轻轻一抬,鼻头碰到他的鼻子,她仰了仰脸,唇触碰到了他的唇。 她没有吻他,只是这样轻轻触碰,已经让他意乱情迷。 回到家的时候,他直接抱着她上楼,他们住的楼层并不高,可是他心急如焚地在想快一点,最好能一步登天。他打开家门,把她放到浴室,一边脱她的衣服,一边哄她,“你乖乖洗澡,洗完澡我们睡觉。” 她醉意朦胧地看着他,娇羞地摇头,“良辰哥,这样不好。” 他跟着笑容灿烂,“为什么啊?”他像哄孩子一样替她脱掉衣服,“我们是夫妻,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以前是你不好意思。” “嗯,以后我会很好意思。”他的笑容有点邪恶,她看着他的笑容,感觉自己是真的醉了,躺在他怀里问,“我是不是醉了?” “当然。”那可是烈性白酒,三杯下肚绝对醉,他敢打包票。 “那你为什么要逼我喝?” “废话。”他拿起花酒淋在她身上,笑容灿烂,“老婆,你不醉的话,我们怎么睡觉?” “睡觉要醉的吗?你干嘛灌醉我?”她迷迷糊糊,意识逐渐不清,只能趴在他怀里,任他替她洗澡。 为什么要灌醉她? 这不是明摆着?不灌醉她,怎么把她弄上床,不上床怎么复婚?! 突然跑出来一个救命恩人陈浩,让他有危机感。他白良辰不会放任爱的人从他手心里溜走,更不会放任一些可能发生的意外。 他把怀里的人抱上床,脱了衣服压在她身上。 一直一直,她都只能是他的何美景,谁也抢不走。 有一种爱,只是因为太过习惯 4 太阳光线从缝隙钻进来,射在她脸上时,她睁开了眼。她感觉自己有气无力,头疼头晕,而且心里难受。她看着光着身体躺在她枕边的男人,惊讶地睁大了眼。她努力地回忆,昨天好像是陈浩来了,然后良辰哥让她跟陈浩干三杯,接下来……接下来的事她全部忘记了。看来昨天发生一些缱绻且足够让她脑筋纠缠半天的事情。 为什么她会在他的床上,她(他)们已经离婚了! 白良辰在她的注视下也疲惫地睁开了眼,他眉开眼笑地跟她打招呼,“早啊。”她看着他的笑容,头皮发麻地回应,“早。”她把一些事情憋在心里憋得自己内伤,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问他,“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早就猜到会这么问。 他一脸认真地强调,“不是我把你拐来的。” “哦?” “昨天你喝醉了,非得跟我回家。在回家的路上,你趴在我怀里问我能不能跟你复婚。之后,我们就回到家,然后……余下的内容省略一千字,你自行联想。” “…………”她要怎么联想?她什么都记不得,只是依稀记得跟他坐计程车回家,回家的时候好像有洗澡,然后接下的事,她真的全忘记了。 “想到些什么?” “没有……”她很努力地回忆,“好像我们是有上计程车。” “对,你在计程车硬攀在我身上,不肯下来,直到我同意跟你复婚。”某人说谎脸不红心不跳。 “呃……”有吗?昨天她这么大胆? “回到家后,你还是攀在我身上,不肯下来,于是我只能跟你一起洗澡!!!洗完澡后,躺到床上,你还是不肯放开我!”他继续瞎编,末了还郑重强调,“整个过程全是你主动!我完全被动!” “有吗?”她有点怀疑! “啧啧啧,何美景,你不用怀疑自己,从小到大,你对我都挺主动的。” “…………”那是!可她还是不相信离婚后,她竟然这么不顾廉耻把他给睡了! “何美景,昨天的事你准备怎么对我负责?要不然今天我们就去复婚吧。”他有些得意,但拼命在警告自己一定要淡定镇定,千万别露馅! 她头痛,只能闭上眼不回答他。 他咄咄逼问,“何美景,你应该不会是吃干抹净就溜吧?”他简直有点鄙视自己!这谎话说得竟然能面不改色,“我跟你说,我可不是你吃干净就随便能丢掉的人。” 她郁闷,按照一般性正常的理论,好像男女在上床这件事上,是女方吃了大亏!按照一般的逻辑,应该是女人叫男人负责。 他见她不答应,手掌摸上她的腹部,一脸哀怨,“说不定你还怀上我的宝宝了,如果你不复婚,我的孩子岂不是只能生长在一个单亲家庭?那样的话太残忍了!” 的确很残忍。 “我的孩子竟然没有爸爸,以后他们得多伤心啊!” “可是!咳咳!”何美景忍不住提醒他,“我在安全期,你放心,不怀孕的机率有百分之九十!” “…………”他无言,一下傻了!搞了半天,他失策了?! “良辰哥,你放心吧,怀孩子的机率太小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一定不会出现像你说的那种情况。至于复婚的事,如果上了床就要结婚,那天底结婚的人太多了!”她还是忘不了他并不爱她这个现实!如果他肯说那三个字,她真的会不顾一切跟他去复婚。可是这么多年,她已经绝望。 既然他不爱她,那么她就不要跟他结婚。因为那样的婚姻不幸福,因为那样的婚姻,只是防碍了他的幸福。她跟他离婚,并不是因为那天他来迟了,只是她不想当他人生的绊脚石,不想再自欺欺人,不想开始一段结局已经预定的婚姻。 有时候爱一个人,并不是要拥有他。 只要有爱在心里,只要有回忆在脑海里,那就足够。 “为什么你不肯跟我结婚?”虽然失望,可他一定要问清楚。她没有回答他,只是穿衣起床,走到卧房门口才告诉他,“良辰哥,我不想做你人生的绊脚石,不想让你在压力之下娶我,更不想毁掉你的人生。” “只是因为我没跟你说那三个字?” “你根本不爱我。”她眼里微热,头也不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从前不爱,现在不爱,以后更不会爱。既然这样,放手不是最好的选择吗?昨天的事我很抱歉,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你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何美景,我——” 他还没有说完,她已经摔门而出。他的身体无力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里的痛苦毕露无疑,“我爱你——”如果她肯再多留一秒,肯听完他的话再走,那该有多好。 何美景,你有没有发现,你真的有点自以为是。这世上永远没有绝对,有一种爱,只是因为太过习惯,所以我们都没有发现。 楼房外艳阳高照,何美景感觉这天跟自己的心情完全是两个样。明明说好要负隅顽抗,为什么这么快就弃械投降? 还不想死心吗?! 她搭车回家的时候,见到了爸爸跟陈浩在闲聊,而妈妈林意如正在厨房准备茶点。现在家里很和谐,本来分开的家具已经归位,而房子中央那条三八线也消失不见。虽然父母没有复婚,可是何美景相信,只要妈妈侍候好奶奶,还是有转圜的余地。她跟陈浩打了声招呼就躲进房间。 她的房间是典型的公主房,粉红的墙壁,连被子什么都是粉红。小时候为了在白良辰面前证明自己是个女生,于是她留长头,逼父母给她把全部家具全部换成粉红。其实她根本不喜欢粉红色,只是因为想引起他的重视,她可以不惜一切。 那时候真傻。 其实这么多年,她陷在这段暗恋里,早已经成了精神的傀儡。 她的房子也是家里最大的一间,书房跟卧房连成一间。她走到书房,嵌墙的书柜上堆堆挤挤的书,有她喜欢看的小说,更有杂志,以及旧时的课本。她抽出初中的课本翻开,课本上满满的弧线。她一页接着一页翻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的世界全部都是他,百折不挠地只是想赶上他的脚步,却从来没有自己的时光,仿佛为自己活一天都成了奢望。 林意如在门外叫了声美景,推门而进。她把那台手机递给美景,“这是你落在沙发上的手机。” 何美景看着熟悉的型号,是以前被雨淋坏的那台,白良辰前几天给她,说修好了。她一直扔在家里没有在意。她接过手机开机,画面上很干净,是她的笑脸。 林意如问,“要不要出来吃点东西?” 何美景满腹的疑问再也憋不住,“妈,你们不是知道我跟良辰哥离婚了吗?为什么我感觉你们几个大人,好像当我们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林意如苦笑道,“是啊,因为我们都觉得儿女自有儿女福,父母不宜操心太多。你跟他离婚了,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也有商量过,是不是再把你们凑合凑合,可是思前顾后。我们觉得爱情这事是强求不来,良辰爱不爱你,我们不清楚。可是良辰对你怎么样,我们都看在眼里。有时候妈觉得,良辰或许不像你口中说的。也许他是爱在心口难开。” 他爱她?绝不可能。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更相信那一年的婚姻经历。 林意如知道女儿不相信,于是退出房间,不再废话。 何美景拿着手机,进入相册,相册里的图片还在,很多照片都是他的独照。有睡觉的,有生气的,有炒菜的,更有看球赛的。照片上的他五官真的很好看,很上相。她用大拇指轻轻摸了摸屏幕上的脸,眼泪却“啪”地摔在屏幕上。 失望太多次,我不在乎再试多一次 1 何美景再次见到白良辰,是在一个星期之后。她早上下楼去锻炼,正巧碰到他上楼。两个人在楼梯撞上,各自对了一眼,却什么也没有再说。原来离婚后的两个人,连说句话也成了奢侈。她其实很想跟他打招呼,可是触碰到他冷淡的眼,一肚子话都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下楼跑步的时候,感觉心口堵得难受,原本以为不能做夫妻,最少还是朋友。可现在见了面连招呼也不能打,只是形同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她跑完步回去的时候,再次碰到了他,这一次是在楼下,他刚好走到一楼出口,只等走下最后一层台阶,而她正好堵在了入口。 也许是楼梯太窄,容不下两个人,他怔了好一会,才微微侧身让她先过。她也急忙侧身,让他先过。 有晨跑的邻居走过来,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们一眼,从白良辰身边走上去。 其实这楼梯虽然不大,但容下两个人并行都绰绰有余。 他沉默了数秒,淡淡瞥了她一眼,不苟言笑地绕过她就走。她还是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也许是日思夜想,这几天她天天会梦到他,每天早上陷在关于他的梦里不肯醒来。 可是梦那样短,人生却这样长,再怎么怀念也有醒来的一天。 她抬脚走上楼,却感觉脚步沉得厉害,也许是刚才跑步用了太多的力气,最后她停在三楼门口,再也爬不上去。她看向婆婆家熟悉的大门,心里在想,为什么他大清早赶回这里?为什么他呆了一会就走?!她有太多的疑问,太多的想知道,可是她只能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她回家的时候林意如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简单的绿豆花生粥加油条豆浆。她匆匆扒了几口粥,就躲进房间上网找工作。 她在网上闲逛了会,还是忍不住登上qq看他的头像,他的qq手机在线,没有签名,什么也没有。她跑去看他的空间日志微博,妄想找到一些些蛛丝马迹,可是他的世界真的很干净,干净到没有任何日志,没有任何上传的照片,更没有新发的微博。 她犹豫地点了他的对话框,用键盘打上:良辰哥,你为什么不理我? 刚想按发送键,却又害怕发送后得不到他的回复。 她把那些字一个一个删除,把qq下线,心里空得厉害。原来就算离婚了,她还是不想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原来就算两个人只能擦肩而过,她还是会忍不住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她拿着包出门,虽然口头上说去找工作,可是她萎靡地到处闲逛。最后竟然不由自主走到他所在的银行。她在银行里面的柜台机将身上那些百块的一张一张存,一次只存一张,存了十来次后,后面的人排队等的人终于发火了,“小姐,你ok了没有啊?” 她取出钱,更颓废地往外走,却在大门口看到熟悉的球鞋!她抬起头看着他,他神情还是冷清,跟旁边笑容灿烂的男人成了明显对比。 那男人跟她打招呼,“hi,我叫于诚。” 她礼貌地笑了笑。 于诚打趣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夫妻了。”银行的人还不知道他们离婚了?她跟他面对面站着,有点做贼被抓住的尴尬。她语无伦次地解释,“我在逛街,不是,我在买衣服,也不是,我在找工作……我……我意外经过这里,然后进来存钱,不对,我是来取钱。”她被自己的这些借口弄笑了,不好意思说,“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对不对?我也不太清楚我在说些什么。” 他淡然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好端端的男人,突然变得沉默不语,突然不爱笑,也不爱捉弄她。她纠结地皱眉问,“你能不能借我一百块钱!” 他看着她手里那一叠钱,毫不犹豫地掏出钱包抽出一张百块的递给她,打破沉默问,“够不够?” 她接过钱,努着嘴,有气无力地说,“那你再借我一百好了!” 他再次掏了一张给她,平静地问,“够了吗?” 她其实不是想来借钱,只是为了看看他,因为好几天不见他,她对他甚是思念。她点了点头,愁眉苦脸地绕过他走出银行。她尽量把自己步子放慢,可是身后过了十来分钟还是没有人追上来。 她无精打采地在银行外徘徊,很想冲进去,却又只能忍住。 银行二楼,于诚呆在休息室看着外面病恹恹的女人,忍不住告诉白良辰,“你老婆不知道想干嘛!她反复走了二十遍。” 他很闲,特意站在窗边数了她来回的次数。 二楼的休息室有一扇巨大的玻璃窗。 白良辰透过玻璃窗往外张望,果然,她垂头丧气地看着地面,在外面不断徘徊。 于诚饶有兴致地问,“怎么回事?难道你们吵架了?你不是告白了?” “我们离婚了。”白良辰声音虽轻,可那一字一句惊得于诚连下巴也快掉下,“离婚?刚告白就被抛弃?上帝,你们在玩什么?” “她的脾气很好,可就是有点不好,自以为是。”白良辰毫不客气地背着她指责,“我想我们都应该冷静冷静,知道自己究竟是想回到原位,还是想复婚。” “看样子,她爱你,比你爱她要深。”于诚一针见血地指出。 “何以见得?” “她很想见你,而你却在背后躲着她。其实现在是午休时间,你可以下去。” “呵呵。”白良辰皮笑肉不笑,双手插在裤兜,看着那身影道,“你错了,因为我也想确定,我到底有多爱她。从前,我认识我对她只是习惯,前段时间,我才明白习惯其实已经是爱。而现在,我想要抛掉习惯,感觉出自己到底爱她有几分。” “你好无聊……”于诚挺蛋疼的,在他的世界观里,爱就是爱,爱就是不顾一切去追求。可是白良辰却想弄明白,爱情到底有多深。于诚轻咳了两声,笑着清唱,“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他一本正经地问良辰,“那你告诉我,什么能代表你对她的心?别跟我说什么三生有幸,我不是女生,不信那一套。” 白良辰看着楼下的人,脑里忽然跳出一句:一生一世在一起。 他瞬间明白于诚所指,原来要明白自己爱一个人究竟有多深,不需要去感受,而是要明白,你对这个人是用一颗怎么样的“心”。 他对她,原来是想一生一世在一起,这种爱,果然深不可测。 于诚意有所指,“可能男人跟女人的爱不同,女人喜欢越轰烈越好,表达得越惊天动地越好。而男人,真是爱在心口难开。不过良辰,有时候你不亲口说出那句话,单靠发信息,还是不够诚意。女人就喜欢男人的甜言蜜语,我相信你老婆也是女人,她也很喜欢你那张嘴说出的东西。”于诚看着旁边思绪游离的人,一语双关,“她也应当很喜欢你那张嘴。” 白良辰愣了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脸蓦地通红。 她当然喜欢他的嘴…… 于诚见状,更是打趣问,“要不要我追追她?”他眉头微挑,笑容可掬,“既然你对她的爱不够更,那就让给我。我对她还挺满意的,尤其那身体,啧啧啧……我能跟你保证她一定飞不出我的五指山。”他自信地拿直自己的衣襟,对着透明的玻璃看了又看,“我怎么说也是熟男一枚,一表人才,而且薪水比你高。” “你够种就试试。”白良辰对自己相当有信心,更对何美景信心满满,她可不是容易泡到的女人。记得在大一那年,一个新生硬着头皮对她说:同学,你好漂亮。结果她斜眼看向那新生,磨蹭良久,才不急不慢地说出三个字:神经病! 更搞笑的是高中他带她到网吧玩网游,他的游戏朋友礼貌跟她说一句:美女,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当时她就坐在他身边,他见她半天都没有回应,于是看向她,想看她究竟在干嘛。当时网吧的灯线很昏暗,而她埋首在电脑键盘前,很认真在敲字。她那时候打字并不熟练,甚至带着艰难。可是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拼出那三个字:神!经!病! 白良辰每次想到那一幕就感觉搞笑,她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保守,自认为一辈子嫁了一个男人,就认定一辈子。有时候有点胡搅蛮缠,有点自大狂妄,自以为是。可她蛮横中带着可爱,自大中带着个性,自以为是中带着固有的坚持。 而他呢,人前真的装得很成熟稳重,甚至在父母面前没有任何不良的行为。 可是高中是他哄她去网吧跟他一起战斗在网游,大学是他带着她去玩各种游戏。虽然他不至于沉迷网游,可还真是他把她带上网络这条不归路。 白良辰突然怀念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他可以肆意让她帮他剪脚趾夹,可以把一堆臭袜子塞到鞋柜等她洗,甚至可以占用她的电脑玩网游,而她在身边一脸崇拜地看着他操练。在她面前,他是真的自己,他喜欢她带给他的轻松感。 失望太多次,我不在乎再试多一次 2 也许爱情真的只是这么简单的诠释……我对着你,能做我自己。 于诚突然转身下楼,白良辰错愕地睨了他一眼,难道于诚真想去追美景?!果然,于诚走到楼下美景身边,很热情地在攀谈。白良辰看着下面交谈的两个人,心一下提得老高! 于诚把何美景带到了银行附近的咖啡店,他在去咖啡店的路上,还不时地朝二楼某个方位看过去。咖啡店里很安静,那种宁静让美景有片刻的放松,能让她暂时不想起那个让她头痛苦恼的人。 为什么忽然之间冷淡?连做朋友也不行? 于诚自作主张替她叫了杯咖啡。她看着那杯咖啡,耷拉着脑袋,无甚精神。于诚双手手指交握,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她微笑道,“全银行都知道良辰娶了个好老婆,我们这些同事一直都挺羡慕他的。可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跟你离婚了,他究竟什么眼光,竟然放弃你这样的美女。” “我哪里是好老婆。”何美景的声音还是有气无力。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认为自己不好?” “良辰经常骂我,说我自以为是,然后是个男人婆,长像中性,性格脾气也不好。” “男人婆?长像中性?”于诚不敢思议地挪动目光,直接看往她的胸部。难道白良辰还遗传了他父亲那种洗脑的能力?!于诚不动声色地轻咳了声,“其实我感觉你挺漂亮的,真的,你配白良辰绰绰有余,完全不用自卑。” “谢谢。”她还是提不起什么精神。 于诚只能没话找话聊,“不用太拘束,其实我一直都挺看好你。既然你离婚了,不如另外再找个男人……” 何美景眼里精光一闪,抬眼盯着他。 他被她突然来的精神吓到了,颇不自在地说,“有什么不对吗?我说错了什么?离婚了,难道你准备孤独终老,这辈子不再找男人?” 她还是盯着他,不吭声。 于诚音量越说越低,“其实也并不是一定要嫁给他,或是复婚什么的,你也可以找个人凑和凑和……” 是吧,终于说出他的狼子野心,终于说出他卑鄙无耻的目的。何美景横了他一眼,缓缓地吐出三个字:“神!经!病!” 于诚纠结地听着那三个字,以为自己听觉出了问题! 神经病? 泡她跟精神有什么瓜葛? 他以为自己听错字,“你说什么?” 她淡定地看着他,大声重复,“神经病!” 好吧,他确定是这三个字,可是越来越想不通,他跟这三个字有什么关系!他突然想起白良辰那句嚣张的话。 够种试试! 看来那四个字是白良辰的金玉良言,他真后悔过来试探! 于诚眉头紧皱地买单出了咖啡店,踅回银行的时候,白良辰正在休闲地喝开水。于诚坐在他旁边,脸上已经看不出喜怒哀乐,“你不问问我结果?” 白良辰噎他,“不问也知道结果。” 于诚说,“那你说说看。” “神!经!病!”这三个字从白良辰口中缓缓吐出。于诚眼球都快掉在地上,真是一对绝配!简直是天设地造的一对!于诚呆了几秒,迅速反应过来,“难怪你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难怪你们能结婚……这年头,人才真的只能配人才!” “我了解你的心情,很郁闷纠结,不过放心,你是第三个!” “她口中的神经病有了三个?头两个是谁,这么不怕死去泡她?” “有个是暗恋者,有个是误伤中箭。” “这还能误伤……你老婆也太强大了!” “盛赞了……” “只有你才受得了她……她太敏感直接了。” 她的确敏感又直接,可是白良辰一直认为这是她的忧点。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新闻,新闻上又是说哪里灾难多少人死亡,那些冰冷的数字看着毫无温度,却给他极大的震憾。如果有一天,他遭遇到死亡的威胁,最放心不下的……除了父母,只能是她。 因为他还没有来得及跟她说爱,没有用他的嘴跟她说甜言蜜语,更没有跟她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 何美景,曾经你说过,失望已经太多次,可是你不在乎再试多一次。 现在我也想说:失望已经太多次,我不再乎再试多一次。 几天了?何美景已经忘记了日期,只是感觉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他,其实不过短短几天,可是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 以前读书的时候,良辰哥也会跟她小吵,可是他很快就会弃械投降。比如前半个小时他们才昏天暗地大吵一顿,甚至她发毒誓从此以后跟他老死不相往来,可是半个小时过后,他一定会若无其事叫她,一定会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跟她说话。以前一直是他先开口,她才理他。可是这一次,好几天了,他们竟然如同陌生人。 她不习惯这种关系,她一心认为就算离婚,她们还是可以做很好很好的朋友。 何美景在他上班时间,刻意下楼去晨跑,刚好在他出门的时候撞到了他。他淡淡瞥了她一眼,直接下楼,脚步却并不快。其实他也是掐好了时间,专程出来等她。 她脚步急快地追下去,急切地叫了声,“良辰哥。” 他停住脚步回头看她。 她站在他面前,可能因为跑步太热,脸上滚烫,不自在问,“你怎么都不跟我说话?”他沉默了几秒,一本正经地回答,“是你说的,离婚了只能当仇人。” 她脸上更热,撒谎,“上次跟你睡觉可能我都怀了你的宝宝……当仇人不太好,以后对孩子也不好。” 他眼里含了浅浅的笑意,“你说过怀孕的机率只有百分之十,不怀孕的机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那也有十啊。” “好吧,我要跟你复婚,你不肯;我要跟你做好朋友,你宁愿当仇人对待我。那么现在你告诉我,你到底想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朋友。”她脱口而出。 “哦,朋友……”他挑眉,眼里的笑容更浓烈。 “不,比朋友再好一点。” “哦,比朋友再好一点。” “也不对,只能比夫妻差那么一点,比好朋友再多一点。” “…………”那跟以前有什么差别? “反正,我不准你不理我,就算离婚了,我们也要当好朋友。” “哦……” “那你去上班吧,我的话说完了。”她转身上楼,刚走两步又忍不住说,“良辰哥。” 他站着没动,等着她说完。 她说,“其实我我……还……我,我……”她死活说不下去,可是他安静看着她,知道一定是那几个字——其实我还爱着你。他趁她巴结的时候,果断替她说完,“其实我今天休息,如果可以,你能不能陪我?”她没有做声,他微笑着问,“美景,你有时间吗?” “没有时间。”她头脑一热,随口应,顿了顿,又道,“不过也可以挤出时间。” “那晚上八点,我在你最难忘的地方等你。”他丢下这句话,转身而走。她怔在原地,不知道最难忘的地方在哪里……餐厅?他们以前的家?梧桐山?到底会是哪里?为什么他丢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何美景对这个最难忘的地方琢磨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她登上微博,想看他那里是否会透露什么讯息,他的微博包括空间还是一时既往的干净,什么信息也没有留下。 最难忘的地方?最难忘……其实除了结婚酒宴的地方,她当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比较难忘。其实梧桐山的日出也比较难忘,可良辰哥到底约她在哪里?!她一直纠结到下午,眼看着黄昏到来,天色渐渐变黑,她还没有把握他到底会约在哪里。 她从上午坐到晚上,雕塑似地一直坐在电脑前不动。 晚上七点的时候,以前的手机卡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是良辰哥发来的信息,信息内容如下:你说过,失望太多次,可是你依然试了最后一次。美景,我也已经失望太多次,可是也想再努力多试一次。 她看着信息,倏地领悟。 摆酒宴的酒店!他在她曾经绝望的地方! 虽然找到了最难忘的地方,可是她更揪心,到底要不要去?还有,他为什么要发到这老卡上?为什么不发送到她的新手机上。他不怕她早已经把这手机丢到角落了? 她的手指忽然无意识地按了下手机的方向键,一条短信跳入眼中。 发件人:白良辰。 日期:2012年7月15号 时间:12:58 美景,你在哪里? 她看着那时间,是好久以前,他什么时候给她发过这条信息?她怎么不知道?!她按出信息,跑到收件箱,收件箱里躺着三条短信。她皱眉直接按到最后一条。 发件人:白良辰。 日期:2012年7月15号 时间:13:01 美景,三生有幸爱上你—— 三生有幸爱上你?爱——她不敢置信地反复看着这条短信,拼命盯着时间。他以前跟她告白了?他早就爱上了她?这是真的吗?!她把自己脸狠狠一掐,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记得那天她的手机进水烧坏了,而他找人修好再送回给她。 失望太多次,我不在乎再试多一次 3 原来她手机烧坏的时候,他正在告白! 原来他把手机送回到她身边,只是想她有一天会看见。 她直接拨通他的号码。电话响了一声飞快接通,他的声音清浅传来,“我在。”他的声音仿佛有一种特别的魔力,让她热泪盈眶,她说,“良辰哥,我在手机上发现两条你发的短信。我想知道,是不是你发的?那些是你的心理话吗?” 他短暂的沉默后,笑着回她,“应该有三条。” 她眼泪直流,笑容却灿烂,“可是有一条跟爱有关,那是你发的吗?” “嗯。” “你为什么不早说?如果早说,我们就不会离婚。如果早点告白,我们就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 “美景,现在还不迟。因为我还在这里,你也还在原地。相反,离婚后,我们或许更能明白有多爱对方。”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离婚。”她泪流满面地站起身夺门而出,“那你在餐厅等我,我一定赶过来。” “没关系,我已经包到他们关门为止,你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过来。” “嗯。” “美景,以后我不会再走错地方,因为其它地方没有人帮我洗袜子,其它地方更没有人会叫我良辰哥。更重要的是,其它地方,没有何美景。”他声音还是淡淡,却有种让她心悸的魔力。她在楼下坐在计程车上,紧紧地把手机贴在耳边,“良辰哥……” “嗯。” “我爱你——” “嗯。” “我不能没有你。”她不管司机诧异的目光,只是流泪着微笑,“就像你说的,我也不会再跟你离婚,因为其它人不会包容我,其它地方更没有人会叫我哥们。更重要的,其它地方不会有白良辰。”她说,“良辰哥,三生有幸爱上你。” “你干嘛抢我台词……” “那我让给你说。” “…………” “你说呀,为什么不说?” “…………”某人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 “良辰哥。”她撒娇叫他。 “你给我打住啊——我现在没有心情说——” “不嘛,我要你说。” “…………”某人脸上开始布满黑线。 “快点。”她心急地催促他,很想听到他亲口说出这样一句话。他静默了数秒,开始忽悠她,“哥们,别像个娘们,那样会让司机看了笑话。” “…………” “女人要有女人的矜持,懂吗?” “懂。” “嗯,乖。”他转移话题的功力向来不差,“那我挂电话了,你早点过来,我等你。” “嗯。” “拜拜。” “拜拜。”她关闭通话,这才醒悟,他还没有说那句话,他还没有亲口对她告白。还有,什么叫像个娘们?她本来就是女人!她再次拨打他的手机,可是电话那头传来温柔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不放弃地一直按,一直是那句提示。最后,她看着车窗外面快速闪过的街景,放弃联系他。因为有那一条信息就够了。 车窗外面的街市流光溢彩,熟悉的耸立建筑飞速闪过。她看着这飞闪的一切,只是想快点到他身边,最好能立刻飞过去,飞到他身边。她转过脸看向手机屏幕,屏幕上是他那条信息:美景,三生有幸爱上你—— 她痴痴地看着这条信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她被强烈的幸福感冲击,几乎快要不能抑制地大笑。以前是她单恋,一厢情愿,离婚的时候,她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留在他身边。可结果,命运跟她开了这样大的玩笑。 他爱她! 就算她不爱搞卫生,不爱做饭,就算她不会赚钱,乱用钱,就算她全身都是缺点。可因为她是何美景,独一无二的何美景,所以他爱她。 何美景赶到餐厅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她直接去了三楼,三楼那间熟悉的房间内,只有一张餐桌摆在正中央,餐桌上全是她最喜欢的菜。餐桌往上是主持台,主持台被帷幔包围的正中央的幕布上,是金色的25,25用火红的心型包围,下面是19872012年。而时间的旁边,是璀璨的盛开的玫瑰。时间的下面,是他们两个人从小到大的数张合照,那些合照摆成了左右翅膀的模样。 而全场的主角,却不见踪影。 她走进去,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大喊,“良辰哥,你在哪里?” 房间里没有任何回应。 她站到主持台打他的手机,还是关机的提示。她心急如焚地等了几分钟,房间的灯突然熄灭,紧接着,巨大的玻璃墙方向,璀璨的烟花照亮了黑暗。她直接奔到玻璃墙,微仰起脸盯着那些冲上的烟花,那些烟花亦如她当初送给他的一样,在空中合成一颗心。然而这些心,一颗又一颗,璀璨盛放在夜空。 腰部,忽然被一双有力的手扣住,她的后背贴上来一个人。 那人把嘴凑到她耳后,深情在说,“何美景,三生有幸遇见你。”她没有回头,只是幸福地把自己靠在他怀里,睁着眼看着那光芒璀璨的夜空,看着那烟花腾空的美丽,看着他送给她的一颗又一颗的心。 她忽然微转脸,掂起脚尖,仰起脸。 外面烟花璀璨的光芒映在她脸上,她整张脸流光溢彩,眼眸中那点星芒更像是钻石闪烁。这里总共十一颗心,代表他的一心一意,他轻轻吻在她唇上,笑容满溢,“三生有幸爱上你……” 三生有幸遇见你。 三生有幸爱上你。 何美景觉得这是天底下最让女人幸福的告白。她眼里微湿,却嘴硬,“可能我已经不爱你了。” “没关系。” “为什么啊?” “孙猴子怎么能逃出如来佛的手心?” “切,那你试试看。” “行,明天我在民政局等你复婚。” “我才不要去。” “行,那我现在就走。”某人话音刚落,真的放开她,转身就走。她发嗲地叫他,“良辰哥——不要走嘛——” 房间的灯还没有打开,只能借助外头声控灯的微弱光芒。 他头皮发麻地转身,脸上看不清表情,“既然你不复婚,我肯定现在就走。”她立刻扑了过去,直接攀到他身上,八爪鱼似地缠住他,双手使命地勒住他的颈项,“我不给你走!我今天就要去复婚。” “刚才是你说的不跟我复婚。”他就知道她会这样。 “女生有后悔的权利!更有口是心非的权利!” “…………” “你现在把我背到民政局,我就跟你复婚。”她妥协。 “不行,民政局已经关门了……” “那你背我回家我就跟你复婚,顺便给你生两个娃娃。” “这难度系数真大……不过我可以试试。”他当真背起她往外走。走出餐厅,两个人在冷清的人行道,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的?” “老婆,不要追问这些陈年八卦。” “陈年八卦?难道你很小就爱我?暗恋二十几年,这暗恋也够惊天动地的。”她自以为是,甚至有点洋洋得意,“如果我现在抛弃你,你会不会去跳楼?” “…………” “那以后你做家务,你煮饭炒菜,你要帮我按摩,你还要赚钱给我用。” “凭什么?” “因为你爱我!” “…………” “以后,你不能再骂我,不能跟我吵架。凡是老婆我说的话都是对的,你一定要听我的话。” “凭什么?” “因为你爱我!” “…………” “以后,但凡有女人接近你,你一定要避退三舍,连话也不能跟别人说。还有,如果我父母问起我们为什么要复婚,你要说是你死缠烂打,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我才勉强同意复婚!” “为什么啊!” “因为你爱我!” “…………” “以后下班要准点,零用钱还要适当减少,以前我们的合同还要重新再签。我觉得那合同太赞了!如果你敢碰我,我可以告你哦,如果你敢出轨,要赔n多大洋!如果你敢……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们回家立刻签合同!” 他不再问为什么,因为他爱她!!! 1:三生有幸遇见你 白良辰五岁的时候,很讨厌身后的跟屁虫。那跟屁虫经常鼻涕混着泪水强行跟在他身后,而且最要命的,她还贪图他那几毛钱零用钱! 比如他买雪糕,那跟屁虫就会在旁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清澈的眼流露出对雪糕的强烈欲望!她甚至会说谎,“良辰哥——你的雪糕上有细菌,我帮你吃掉好不好!” 吃细菌就吃细菌,可为什么她一定要吃干抹净,还要装作很痛苦地告诉他,“我把那些病毒吃完了!良辰哥,我对你好吧!” 拜托!说谎话可是会长鼻子! 对啊,大人是这样教的,可为什么她的鼻子是猪鼻子?! 他买棒棒糖的时候,那跟屁虫更会流口水,眼睛直直地勾着那糖,仿佛魂魄都几乎被勾走。他撕开那薄薄的包装纸,刚把糖放进嘴,她已经哭丧着脸,委屈地看着他,仿佛他抢走了她的糖! 紧接着,路过的大人会教训他,“白良辰,不许欺负何美景!” 不得不承认,他们在这一带很有名,谁不知道白家跟何家是亲家,良辰美景是娃娃亲?!加上他们的名字好记,更是容易被人记住。 于是乎,他在大人的强迫之下,把棒棒糖让给她。 她吃棒棒糖的样子真难看,口水直流,那脸蛋上却挂着灿烂的微笑。他看着身旁的不小点只能叹气,为什么她经常抢他的东西,永远抢得那么理直气壮?为什么他要先出生,为什么她要晚他两年?! 命运真的很残酷,他很想甩掉身边的好吃鬼!他发誓他一定要甩掉身边的这个丫头骗子!他一定不会向命运屈服,一定不要再听到那肉麻的良辰哥三个字!一定要吃一次没有细菌的雪糕!没有她口水的棒棒糖! 白良辰七岁的时候,已经会刻意避开那个跟屁虫,可是那跟屁虫已经有五岁了,她不会再哭哭啼啼问他在哪里,她会到处大喊:白良辰,你个混蛋,给我跑出来。 每次他躲在暗处看着那个女孩,总感觉一定会是噩梦,如果不是噩梦,为什么会跟她青梅竹马,为什么会跟她定了娃娃亲? 她五岁还剪了个男式短发,脸上脏得好像几年没有洗过。她很不爱干净,甚至会跟那些小伙伴疯疯癫癫,会大声骂人。而且更重要的是,她五岁还要跟他同床,原因是她怕黑。 拜托,哪个小孩小时候不怕黑。 拜托,哪个小女生会整天缠着男生睡觉? 每天晚上,当她洗干净躺在床上等他,他总感觉这是噩梦。尤其是睡到半夜,她理所当然地枕在他怀里,理所当然地搂住他,理所当然地在梦里大叫:白良辰,你这个混蛋,我一定要打你! 他每天看着天花板,真的是一夜无眠,心里只能祈祷,祈祷她快点长大,祈祷自己能早日脱离苦海,脱离她的魔爪。 可是越挣扎,他就越陷在她的魔爪之中。 小时候因为上学年纪混乱,老师要求并不严,她提前上的学,甚至期期跟他同班。 他那时候怀疑是不是父母动了什么手脚,让他从小到大一直要生活在她的阴影之下。而她呢,尽管是年纪小,可是成绩并不差。 白良辰十一岁时,已经长得很高,连父辈都说这年纪的男生很少长得这么高,他甚至已经有了早熟的迹像,行为做事更像个大人一样稳重。而那个丫头已经九岁了,胸部还是扁平,头发虽然长了,可她总不爱干净,不爱洗头,所以头上还生头虱。他第一次看到一个九岁的女生被自己亲妈逼着剃成光头,原因是头虱太多,要一次帮她根除。 白良辰看着光头的她,第一千零一遍在心里感慨:为什么要跟这么懒的人定娃娃亲。他将来要娶的老婆,不说温柔善良,但最起码必须勤快!可是现实真的比理想骨感,眼前这个光头,看着像男生的女人,真是他未来的老婆。 而且是非娶不可的老婆! 她在他的注视下,披着两行热泪问,“是不是很难看。” 他很平静,甚至有点幸灾乐祸,“不会难看,因为你无论长发短发,都跟男人婆差不了多少。”这算不上安慰,如果她能听明白,就会发现这是在嘲笑她。可是她清澈的眼迸发出一种异样的光亮,兴奋地说,“原来良辰哥觉得我光头也好看。” 这是什么逻辑? 她更是兴高采烈,“那我以后就留光头好不好?” 十一岁的白良辰只能在郁闷中无言,在无言中崩溃,在崩溃中心死。他在十一岁的年纪,对她有了很严重的心理障碍,他甚至是怀疑她长大后究竟有多难看,更加怀疑女大十八变的真实性。 初中快要毕业的白良辰身材已经挺拔,比一般同龄人总是高出许多。而何美景也已经开始发育,不再是光头,已经是一头柔顺的黑发,那脸上也亦常干净,甚至身上还有股清香。 白良辰给她补习的时候,虽然脸上镇定,可是闻着她身上的淡淡香味,总有点神不守舍。她身上的香味很好闻,甚至带着少女的独特芬香,他虽然指着书上的题讲解,双眼却死紧地盯着她的五官研究。 眼大鼻高,嘴唇的弧线也饱满。 跟九岁的样子,何止是十八变?简直是七十二变。 他突然觉得,这个青梅也长得算漂亮,是个小美女。为什么从前的他一心认定她是假小子?!可是他讲课的时候感觉气氛超不对劲,因为她也根本没有听他的题,而是握着笔死命地盯着他,笔尖在乱动。 最后一堂课下来,她的课本上满满都是弧线。 他瞪着那弧线,瞧了瞧她,痛心疾首:“哥们,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岂料,第二天去学校,却意外发现她穿得非常暴露。 那是一件普通的吊带裙子,可是穿在她身上真的很有味道,因为那是她第一次穿裙子,更是第一次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女生。 原来女大真的可以十八变,以前的黄毛丫头真能长成美人。 那是他当天的觉悟。 做广播体操的时候,他是班长,照例站在最前面领队。而她站在他对面。做操的时候,他数次无意看到她的乳沟。 其实那时候小,并不认为有什么问题,而且小女生的那里根本没有人会在乎。可做完操后,他硬是把她拽到了一旁,严词警告她,“别再穿得像个女人,别人看了会笑话!”他一直到很多年后,还记得那天她委屈的眼,甚至还记得她努着嘴欲哭无泪地说:“我本来就是个女人!” 是的,她是个女人,而且初中的时候已经出落得标致大方,甚至有了小美人的风采。可是在他心里,她永远只能是那个何美景,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假小子。 白良辰初中的时候已经不再厌烦她,甚至因为她初中成绩不好,已经预料到高中两个人不能在一起而叹息。可是那个倒数第一的何美景竟然跟他报同一所重点高中。 他是年纪第一,考重点基本是确定无误。 而她是倒数第一,考个普高都要加把劲,他就闹不明白是什么样自以为是的力量在支撑她报跟他同一所学校?! 可是考试结果真的让人大跌眼镜。 那个一直是差生让父母头疼的她,竟然考上了重点高中!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作弊了!读高中的时候,父母更要他照顾她。 于是在学校寄宿的时候,他经常会听到她在他的寝室外面大声尖叫:良辰哥…… 很肉麻的三个字,她的声音太大,最后闹得整栋楼的人都学着她叫:良辰哥…… 高中那时,他也会玩同学们玩的网游,那时候的网游并不像现在这么多,选择很少。他只是玩来放松自己,而她呢,硬是跟在他身边,硬是要跟着他玩游戏,甚至还在游戏里逼着他娶她。 当时很多同玩游戏的同学问他,在游戏里娶的xxx是谁。 他不好意思说是何美景,因为所有的同学都认识她,知道她。他不肯让同学知道什么娃娃亲,那些同学一定会笑话她(他)们。他跟何美景把这一切隐瞒得好,一直都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关系,只是认为他们是很好很好的青梅竹马。 高中的时候,有不少女生给他写情书。 他数次瞧见某位女同学把信转交给何美景,而何美景转身撕毁丢到垃圾筒。他没有点破她,只是不提起这些事,甚至还会故意问她,为什么他这样的男生还没有人追。 其实高中的他已经认命,认命将来要娶的女人只能是她。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的?很多年后,白良辰怀疑就是在高中。因为高中的时候,他就已经习惯她在他身边叽叽喳喳,习惯她在游戏里公然喊他老公,更习惯身后跟着一个女人,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大声叫着:良辰哥…… 习惯果然是魔鬼,能让原本不相爱的两个人,突然之间就离不开对方。 原来当一个人想让另一个人爱上,只要变成另一个人的习惯就好。 爱情,原来这么简单。 读大学的时候,他已经习惯开她的玩笑,习惯地搂着她叫哥们,习惯她整天截别的女生的信,更习惯让自己站在一旁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大学毕业,两家人就商量结婚的事。 他开始真的很反抗,他压根不知道要怎么跟一个视了几十年的兄弟哥们相处。所以结婚那夜,他毫不犹豫地定下合同,甚至逼着她签。 可是爱情来的时候,根本不会通知任何人。它悄悄的来,让你有一天发现,身边的人忽然让你再也移不开眼睛;身边的人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个细微的表情,你都会不小心留意,从而配合她的习惯。当爱情来临的时候,你会发现对方所有的缺点,你都能理所当然地接受。 白良辰永远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已经离不开她,仿佛她已经变成了他身体里的某一部份,甚至渴望两个人能在一起生生世世。 白良辰觉得这一生的愿望就是有一个家,而家里有个何美景。 原来这就足矣。 2:安妮继续被截糊的生活 安妮成了富太太后,发现生活的重心就是两个点,一个点是打麻将,另一个点是逛街。她今天特意去叫何美景来打麻将,一方面是想向她炫耀炫耀富太太的生活,另一方面是要满足她强烈的心里落差。 于是,另外两位富太太、她跟何美景凑成了打麻将四人组,她有事前和何美景声明,打输就归她,打赢就归何美景。所以何美景在麻将桌上异常兴奋,甚至带点恐怖的积极。 “八万。”下家的陈太太刚打出这个牌。安妮兴奋地躺下牌,“胡了,混碰。” 陈太太说,“安妮你真不错,开局就能胡这个。” 安妮笑容灿烂,“当然啦,人啊就是这样,嫁了个有钱的老公,连打麻将都会连带着好运气,这个开局真不错,我今天肯定……” “等一下!”何美景打断安妮,笑嘻嘻地躺下牌,“鸡糊,截糊!” 安妮不敢置信地看过去,睁大眼睛盯着何美景那几张牌翻来覆去查看,真是鸡糊!这个何美景竟然用鸡糊截她的碰糊! 半路截糊这种缺德事就何美景这种人才会做。 陈太太见安妮脸色不好看,连忙和气笑道,“没事啊,还一整天呢,我就不信安妮你永远被她截糊。” 何美景幸灾乐祸地说,“没办法啊,嫁个好男人,运气也跟着好转,这种好运不是一般人可以羡慕来的。” 安妮气冲冲地把牌一推,咬牙看着何美景,“继续打!我就不信你能一直截糊!” 果然被安妮自己的乌鸦嘴说中了! 除了另外两位糊牌,但凡是她糊牌的时候,就被何美景惨烈截糊。安妮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何美景,因为这个人每次用鸡糊之类的来截她的奇牌。安妮被截了数十次后,终于崩溃了! 她把牌一推,气冲冲摔门进房间。 陈太太连忙催她,“赶紧去把安妮叫出来。” 何美景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安妮的房间,敲了敲房门,说,“喂,出来啊!” “不出来!”安妮的声音很难过。 “那我进来!”何美景直接推开门走进她房间。她房间真是典型的富太太房间,一百多平方,光大床上就可以躺下足足五个人,而且那些家具……好眼熟。好像是电视上天天打广告的贵东西。 安妮坐在沙发上,眼泪直流,她哽咽说,“何美景,你欺负我。” “我就截你的糊而已,我怎么欺负你了?” “你用鸡糊截我的大牌,而且凭什么你专截我的糊,你不截陈太太李太太?你就是存心跟我做对,示威给我看。你一定在心里得意,瞧吧安妮,你从大学开始到现在,只能被我截糊,只能活在我的阴影之下。”安妮越说哭声越惨烈,最后变成嚎啕大哭,“你就专门生来祸害我,专程上门来欺负我!” “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意外跟巧合!” “怎么可能次次是意外?你截了我足足十次!”安妮泪眼迷离地看着她,伤心欲绝,“凭什么让我一直生活在你的阴影之下,最近这段时间我才从富太太的生活里找到乐趣,你又要亲手把这乐趣打破。” “是你叫我过来打麻将!”何美景讲出问题的症结所在,“安妮,你讲点道理好不好?如果你不叫我上门,我怎么能截你的糊?” 安妮这才醒悟,的确,是她叫何美景上门,想着炫耀炫耀,结果真的很惨烈。安妮混沌的脑子清明了不少,耍无赖说,“那你发誓,你不能再截我的糊!” “我只能发誓,不会故意针对你,专截你的糊!” “也好。”安妮把眼泪一抹,不顾脸上的妆已经被泪水化了,大义凛然地说,“那我们继续去打麻将,我还真不信邪了!” 重回牌桌后,气氛格外紧张。 何美景一方面想糊牌,却又害怕截安妮的糊,所以她只能盯着上家出的牌,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把麻将倒下先糊为妙。安妮也是紧盯着何美景,专注地看着她的手势,害怕某人又截糊。 安妮随手打了个“五万”。 何美景应声倒下牌,兴高采烈道,“我没有截糊,我这次是糊你的!”安妮哭丧着脸,“你想糊我就糊我,想截我就截我,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难道她要一辈子生活在何美景的阴影之下? 难道她一辈子也逃脱不了截糊这种悲剧?! {二:安妮狗血的友情} 安妮决定天天找何美景逛街,一个贵妇一个贫妇走在街上,那种形像上的差异的确很吸人的目光。安妮本来就是气质美人,配上全身的名牌,专人打理的发型,更是明艳照人。她走在路上,感觉自己举手投足之间都比何美景要有气质,要漂亮。 这种感觉让她自信膨胀,让她更加鄙视白良辰的选择。 何美景本来就不想跟贵妇出街,可是无奈自己截了她不少糊,为了避免发生什么惨烈事故,只能硬着头皮陪贵妇。 安妮忽然把头凑到她耳边,“曼婷。” 大街上人头攒动,何美景还是一眼看到了在人群中的曼婷。曼婷戴着时尚香奈儿太阳帽,一个人在逛街。曼婷头上那顶黑色太阳帽何美景太熟悉,是曼婷大学毕业时,自己用了不少人民币买的。何美景自己不屑名牌,可是曼婷喜欢。曼婷的大学生活,省吃俭用只为名牌奋斗。 安妮踩着悠闲的步子走过到曼婷面前,笑容亲切,“哇,同学,真是缘份啊,逛街咱们都能碰上,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曼婷看了眼何美景,笑着点头。 三个人到了一家简单的湘菜馆,湘菜馆里因为正是吃饭时间,极其喧闹。安妮开了间包厢,三个人坐在包厢里,那气氛别提多尴尬。 一个是昔日的小三,最后莫名其妙成了朋友。 一个是昔日的好友,最后乱七八糟成了小三! 何美景无精打采地坐着,什么话也不说,一心专等上菜。安妮忽然问曼婷,“听说你们公司快要倒闭了?” 曼婷礼貌地微笑,“我早已经辞职了。” “哦哦,我有听美景老公说,说你们公司迟早破产清算。”安妮有意无意地提起某位核心人物,睨向何美景,语气很酸,“也不知道他看上你什么……” 何美景很认真地想了想,不急不慢地吐出一句话,“他说没有我,一定会去自杀。”安妮醋意更大,“瞎编。” 何美景语不惊人死不休,“他说晚上不抱着我睡,他会失眠。” 安妮直接呛她,“绝对瞎编。” “好吧。”何美景诚实招了,“良辰哥其实很下流……跟我是绝配。” 下流……安妮好奇地问,“怎么个下流法?” “嘿嘿。”何美景脑海里立刻钻出某人,脸倏地羞红!安妮看何美景的表情就知道究竟是怎么个下流法,也红着脸喝斥她,“儿童不宜!” 曼婷再也听不下去,直接起身往门外走,刚走到门口,安妮却站起身大叫,“曼婷同学,你这么心急去哪?” 曼婷停住脚步,懒懒转过身,“怎么了?我不能走?还要在这里听你们唱双簧?”安妮走到她面前,冷冷一笑,“小三就是小三,把自己的怀疑当做绝对!还有,我们说美景老公,关你屁事啊?你激动个什么劲?”没错,安妮就是故意叫曼婷过来吃饭,趁机和何美景一起刺激她! 谁让曼婷是小三!小三是可耻的!可恶的!可恨的! 安妮抛弃了贵妇的气质,叉着腰如同泼妇骂街,“既然当小三,还害怕别人骂你?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最可恶的女人是哪种?就是拆散人家婚姻,破坏人家幸福家庭的狐狸精!所以我骂你还是给你脸,如果换成别人,早一桶水泼死你!” 曼婷冷漠地瞥了她一眼,说了声,“疯婆子。”转身就离开。安妮气得半死,“何美景,她竟然骂我疯婆子!” 何美景说,“是不应该。” “就是啊,自己当小三,还怪别人疯?如果是我老公有了第三者,我绝对当街扒光她的衣服,抽她几十个耳掌,然后拿跟绳子套在她脖子上,游街示众!” “…………”某人好像忘记了曾经做小三的日子。 “这些小三简直太可恨了!”安妮格外愤恨不平!“好端端的,怎么能跑去当小三!她就不怕将来生孩子没有屁眼?” “咳咳。”何美景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她,“安妮……你曾经也是小三……” 安妮沸腾的火焰一下熄灭了,没错,她以前也是小三来的,骂小三不等于骂自己?安妮郁闷地瞪向何美景,“不怕,我叫安乐!追你老公的叫安妮!” “哦。” “记住哦,我是安乐,以后只能叫我安乐!” “嗯……” “生孩子没有屁眼的是安妮!”某人一再重复,害怕自己这张乌鸦嘴会成真,“对,小三是安妮,试图拆散人家的也是万恶的安妮!绝对不是我安乐!我是已婚原配!绝对正品,欢迎检验!” “…………” 这到底有什么区别?! 3:邪恶竹马PK邪恶青梅! 何美景复婚后终于找到了工作,是在银行前台上班,而且她工作的银行就在良辰哥对面。每天午休的时候她都会跑过去找他,下班的时候再一起回家,那种日子过得很潇洒。可是好景不长,某天她跟经理一起午休吃饭,凑巧撞上了良辰哥跟他的经理于诚也搭档在吃午餐。 那气氛不应该用尴尬来形容,简直就是诡异。 其实她们经理是个四十几岁的男人,长相很普通,身躯肥大,根本不会引起她的注意。这次吃饭只是经理想让她介绍女朋友,真是很纯洁的关系。 可是晚上良辰哥也没有等她一起下班,而是先回了家。 他吃醋的样子很可爱,努着嘴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她很识趣地不先开口,因为在类似吵架中,先开口的一个人好像就一定是输家。她等他做晚饭,一直等到晚上九点,最后憋不住问他,“你到底在干嘛?” 电视屏幕上的片子他定睛看了几个小时,却始终没有看够,也不搭理她。 她怒气冲天地关掉电视。 他这才慢悠悠地侧过脸看向她,一脸委屈,“你不是跟你们经理吃过了?” “那是午餐!” “甭管什么餐,反正今天我抗议,坚决不做饭。” “你还好意思抗议。”她鄙视他,“一个大男人,不做饭,你还好意思跟老婆抗议!” “哪有男人天天做饭的?做饭本来就是女人的工作!” “是吧,我就猜到你会这样。是谁说我跟他复婚,就天天做饭做家务?是谁说会任劳任怨一辈子?我就知道,誓言那东西是用来忽悠三岁小孩的。我就知道,有些人说的话,完全没有可信度,我更知道……” “够了啊!”他打断她,站起身,声音低了几个分贝,“我去干活。”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厨房,一边切菜,一边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老婆辞职。最后他看着煮菜的那瓶小二锅头,终于开窍。 有种法子,可以一用再用。 于是吃饭的时候,他又罪恶地跑下楼买了两大瓶红酒提上楼。她看见酒都怕了,拒绝喝酒,他理直气壮地问她,“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什么日子?她飞快在脑海搜寻,还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他鄙视她,“是吧,这么重要的日子,你陪经理吃饭就可以,陪我喝酒就不行!” “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不想说话。”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 “对不起嘛,我真的忘记了。” “是的,你就记得跟经理吃饭。”他一再重复这个话题!醋已经装满了一坛子。她已经被他折腾晕了,“良辰哥,我真的只是帮他介绍对像!” “切,没准人家看上的是你呢……”他酸味更大,挑眉问,“何美景,我给你一次机会选择,是换工作还是离职?” “换工作不就是要离职?这有区别?” “当然,当家庭主妇也算工作。” “可是我想上班!” “以前也没有见你这么勤快,究竟那家银行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他越说越纳闷,脸更阴沉,直接把红酒掺着雪碧倒在杯子里,然后递给她喝。她郁闷地拿起杯子,说,“那我喝一杯。” 他脸色更难看,“一杯哪够,最少三杯。” “那好,就三杯。”她把酒直接倒进嘴里,一饮而尽。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倒满酒,三杯过后,她却只是脸色发红,还没有醉,“良辰哥,我喝完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很值得纪念的日子。” “哦?” “你再喝三杯,我就告诉你。” “…………”她已经有点犯晕,再喝三杯,只怕会醉。她拼命摇头,“良辰哥,我实在喝不下了,再喝下去我真的会醉。” “那算了,我还是不说了,反正你已经忘记了。” 他的声音很失落,愁眉苦脸地看着她,不再言语。她不忍见他伤心,只能委曲求全,“那我再喝三杯。”她伸出三根手指,一再嘱咐,“真的只能再喝三杯了!” 他心里欣喜,却面无表情地替她倒满。 她一连喝了三杯,三杯过后,头重脚轻,感觉四周都是漫天星光,那些星光拼命在转动,忽远又忽近,迷糊却又真实。她摇摇晃晃站起身,他直接把她抱起,径直走到卧室,把她放在大床上。 她感觉自己心里仿佛埂着东西,难受极了,想吐又吐不出来。 白良辰把她温柔放在床上,关心地问,“美景,是不是很难受?我替你去拿毛巾。”她却一把攥住他衬衫的衣领,努力用手肘撑起半边身子,一脸妩媚地盯着他,笑容更是蛊惑,“你故意的——” 她脸颊红润,那双眼脉脉含情,嘴唇更是饱满湿润,而头发半披着,眼神里渐渐透出某种欲望的信息。 这样的她让他无法抗拒。 他俯低身子压在她身上,动手脱她的衣衫,笑容亦是邪恶,“你知道就好——”她似醉非醉地睁大眼看着他,感觉他的脸在打转,模糊却又遽然清晰。她伸出双臂勒住他的后颈,只是想让彼此的距离再近一点,最好近得可以看清他脸上的汗毛。 她醉意朦胧地问,“良辰哥……你为什么要灌醉我?” “我觉得你还没有完全醉。” “…………” “何美景,你应该不会在装醉吧?” “哪有……”她的声音很嗲,酥软了他的骨头,他急不可奈地剥光她,笑容奸诈,“对,不管你是真醉还是假醉,反正现在没有任何反抗能力。老婆,明天就辞职,等着生娃娃。” “…………” 何美景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庆幸昨天自己半醉半醒。第二件事,就是拼命在心里夸自己聪明。如果不是她在适当的时间,适当的地点,适当地叫上经理一起吃饭。怎么能“巧遇”良辰哥?! 何美景其实一早就讨厌那份工作,可又害怕良辰哥说她干不长。所以只能借着给经理介绍女朋友的借口,把经理约到那家餐厅。 接下来的一切如她所料。 他吃醋,想办法让她辞职,那么她呢,小计谋也得逞,以后可以专心睡懒觉。 白良辰忽然醒过来,看着她阴险的笑容,好奇问,“老婆,你贼笑什么?” “哪有?!”她本来想得正入神,没有发现他醒来。 “怎么没有?你那脸奸笑简直太明显了。难道……” “老公!”她笑眯眯地截断他,“昨天我喝醉了,什么也不记得了,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白良辰想起昨晚,俊脸飞扬,一脸得意,“昨晚啊,你死皮赖脸缠着我,说什么要辞职生娃娃!我有劝你要三思,毕竟生孩子更辛苦,不过你一脸坚定,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是这样吗?”如果她记得没错,昨晚是某个人色欲心起,趁机灌醉她!看来上次某人也是用同样的手段强占她!真是下流! “何美景,对于这点你完全不用怀疑,因为你从来都是这么主动又心急的人!昨天晚上我真的吃了大亏!” “哦。”她只能装傻,心想:到底是谁占了便宜?! 白良辰突然把手掌伸到她腹部,笑容灿烂地嘱咐,“老婆,可能你怀了娃娃,所以一定要辞职哦。” 她当然求之不得!不过她讨价还价,“我不想辞职,除非你答应我三个条件!” “说来听听!” “第一,家务你全包,第二,电视我全包,第三,小孩的名字我要自己选择。” “好,全部通过。”他答应得很爽快,只要她能辞职,别说三个条件,就算十个也答应。早知道他这么干脆,她一定会多提几个要求。她郁闷地问,“我能不能后悔?” “不行。” “…………” “何美景,条件我答应你了,今天去辞职也不用我盯着吧,要速战速决。” “当然……” “老婆,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被老公暗算了?” “不会呀。”其实她比较想问,老公,到底谁才是真的阴险?她笑容可掬,“我觉得老公你好温柔,好会做家务,好会用脑子!你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公!”她伸开手臂抱住他,一字一句更加温柔沁心,“老公,你跟灰太狼一样,是个十足的好老公。” 灰太狼?为什么他突然有悲剧的感觉?在《喜洋洋与灰太狼》那部动画片里,灰太狼不是整天被红太狼欺负? 难道,莫非,可能,大概,也许……他反过来被她暗算,欺负了?! 之团团圆圆降临 何美景怀孕三十九周的时候,两家的大人终于聚集开了一次会议,会议的内容是针对她肚子里面的龙凤胎,会议的中心思想是那对孩子应该姓什么,叫什么。白承望觉得两个孩子都应该姓白。何世仁不肯退让,坚持女娃应该姓何!而林意如跟崔淑颖无所谓,孩子姓什么对她们来讲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家人身体健康,一直平安到老。 女人其实很容易满足,她们最喜欢沉醉在自认为最满足的世界里,享受在最平淡的幸福里。 而男人,总为了面子里子奋斗。 白承望说,“只能都姓白。” 何世仁当仁不让,“我不管你是女娃还是男娃,反正一定要有个娃姓何!” 白承望跟何世仁本来是老战友,可为了将来孙女孙子的姓,已经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大有干一架的气势。 白承望气得吹胡子瞪眼,“我的孙女凭什么要姓何?” 何世仁不甘示弱地回击,“那就可笑了,我女儿生的娃凭什么要姓白?那是我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白送给你们家,结果连个姓也不给我?” “何世仁,你真不是个男人,小家子气在这里争姓!还有,你平常总跟我儿子说什么毛主席,说什么战场上自己是个人物,其实都是在吹牛,在忽悠!我都没有在儿女面前揭穿你,你就知足吧!” “白承望,你这个老小子也别给我打马虎眼,我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你也不是跟我女儿吹你在战场上如何神勇?神勇个屁!子弹还没有打到你身上,你就夹着尾巴逃了!你这样的还能叫军人啊?你真是丢了你的军魂,丢了军人的脸!” “何世仁,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逃了?我如果有逃,我白承望三个字倒过来写!不过你就难说了,如果你不是逃,怎么会这么巧躲到我这边挨颗子弹?你甭再骗我是特意扑过来帮我挡枪,我可没有那么傻了!” “你也好意思说我替你挨了颗子弹?不管我是刻意还是无意,反正就是救了你一命!那你现在就是这样报答救命恩人的?只是女娃姓何,我又没有跟你抢男娃,你凭什么不同意啊?还有,当初是我找的熟医生偷偷帮美景看的性别,如果不是我,你知道她怀的是男还是女啊?” “你还好意思说,你这样是歪风邪气,现在国家禁止b超看性别,可是你走后门拉关系,完全就是混帐作风!我没有向党举报你已经可以了,你还在这里吹自己有关系能走后门!” “你骂谁混帐呢你?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哦,自己混蛋还不给人家骂,你还有理了!” “…………” 何美景跟白良辰面面相觑,实在没有想到为了一个姓,他们竟然把对方的老底都掀了!这场骂战一直持续了二个小时,最后因为何美景肚子疼,两个人才闭上嘴,决定先研究名。在取名方面两个人的结论竟然出人意外保持一至。 就叫团团圆圆。 男的叫团团,女的叫圆圆。 何美景再次跟白良辰四眼相对,对这两个名字很反感。有对大熊猫就叫团团圆圆!为什么她们的孩子要跟大熊猫一个名?! 白良辰说,“爸,团团圆圆不好。” “怎么不好了?”两个老人难得异口同声。 “有对熊猫就叫团团圆圆,我们的孩子怎么能跟熊猫一个名?” “那叫国宝。”两个老人再次异口同声,最难得连音调都保持一致,“国宝的名字有什么不好?” “不好啦。”白良辰看了老婆一眼,小心翼翼地争辩,“白团团,多难听啊,何圆圆……”白良辰简直无力,为什么他跟老婆的名字悲剧还不够,还要连累他们将来的孩子? 白良辰,何美景……白团团,何圆圆。 上帝,佛主,快救救他吧! “就用这个名字!”两个老人再次保持一次。 何美景忽然“哇”地一声就哭了,“我不要生了……我不要团团圆圆,我不要这么难听的名字……说好了生孩子名字是我做主,你们说话不算数……” “我们什么时候说过!”白承望安抚媳妇,“这名字好听!团团圆圆,团团又圆圆,多吉利,多喜庆,多文雅,多大方,多可爱,多……”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用来形容这两个名字,反正越讲越好听! 何世仁语气跟着低了低,“乖,别哭了,这名字的确可以……而且名字是大事,这不能感情用事!” 感情用事?他们才感情用事!良辰美景……多老土,老土得笑掉人家的大牙。她坚决反对团团圆圆! “白良辰有答应过我,名字这事我做主,反正我不管,我坚决反对团团圆圆,坚决不同意这两个名字!你们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想两个配合生辰八字的名字给你们!” 她肚子忽然剧烈疼痛,手指颤抖地往白良辰手臂一抓,脸色苍白地尖叫了声,“老公。”一屋子人跟着她紧张。 她说,“肚子疼,好像……好像……要生了……” “看来孩子们不愿意换名。”白承望满心欢喜,何世仁更是笑着松了口气,“我猜也是!” 白承望说,“那老何,女儿就叫何圆圆吧!” “嗯,老白,儿子就叫白团团吧!” “老何,你也是好人。如果当初那颗子弹不是你替我挡的,我白家早就断根了。既然我白承望这条命是你的,送个姓给你也是应该的,总不能让你老何家断根!刚才真是对不住了,我脑筋一时没有转过来,所以才会发生那样的误会。” “老白,不愧是这么多年的战友,你就是大度。其实应该是我先说对不起,我怎么能那样骂你?我反省,一定要自我反省!” “哪里哪里,我一辈子都记得你在战场上的英勇,真是一人当关,万夫莫开。” “哪里哪里,老白你才是英勇的战士。” ………… 两个老人的革命友谊重归旧好,不对,应该是比以前更好!何美景欲哭无泪,难道还真有天意注定这码事?! 白团团 何圆圆。 ╰_╯ 胎儿在想:为什么这些大人就不知道咱俩是在抗议这两个名字,所以想提前出生呢?!难道一定要逼着我们在胎儿时期就发火? 胎儿圆圆:“哥,我讨厌这个名字。” 胎儿团团:“我也是……” 圆圆:“那咋办?” 团团一脸坚定,小手相握:“放心吧,世界目前是那帮老头的,但迟早是我们这些孙子的!所以我们长大后,一定会改名成功!” “对!我坚决不当国宝!” _|||妹妹,你要不要这么直接! 圆圆:“那哥,你先出生吧!”=&& 团团:“为什么啊?你也可以先出生做姐姐!”=&& “笨蛋哥哥,如果我先出生,不是得叫团团?何团团?才不要。圆圆比团团好听啦!”=&& “妹妹,你放心,女生一定叫圆圆,男生才叫团团。”=&& 圆圆:“既然这样的话,我就不客气了,我做姐姐吧!弟弟,拜拜!”=&& 团团:y(^_^)y,那傻瓜真肯上当,圆圆当然比团团好听,以后我叫白圆圆!咦!我怎么遗传了爸爸的奸诈狡猾?这样不好!=&& 但事世难料,某只肉团出生后,才发现。=&& 白团团,何圆圆,真是只跟男女有关,跟先后无关。=&&/|||妹妹,你要不要这么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