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异魈》 第一章 序章 “公,我回来了。”一个正处在变声期,夹带着川鄂口音的男孩冲着围着几间简陋宅子的院子喊了一声。 参差不齐的竹片篱笆墙内随之传来一阵“汪…汪…”的犬吠声,一条棕黄色健硕的成年大狗从墙内窜了出来,冲着少男不停地摇着尾巴。少年俯身摸了摸“大黄”顺滑的毛皮,领着“大黄”一同进了院子。 院子内座落着几间大大小小不同的屋子,间数虽多,但从外观上来看实在配的上“简陋”二字。屋子的墙角跟,院内的井边摊放着各式农具,一看瞧去便知是典型的农作人家。 院子正中央座落着一间最大的屋子,黑漆漆的门口坐着一位老者,长长的银须落在胸前,黝黑的脸上布满了皱褶,彰显着长期劳作的明显痕迹。 少年来到老者身旁,蹲下身子,恭敬而又期盼地说道:“公,今天再给我讲讲山童的故事吧。” 微风拂来,银须微微扬起,老者略微动了动身子,闭着双眼,略带责备道:“小陵,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放学了?” “公,今天学校里又停水停电,还有几个老师都生病没来,所以校长就提前放学了。”少年赶忙接口答道,遂即又补充道:“公,我在校长广播放学后,又看了会书才回来的。” 老者闻言,轻轻叹了口气。 川鄂山区,交通不便,贫困落后,停水停电是常有的事。师资力量更是相当薄弱,没有几个老师能真正忍受当地的贫穷,可叹好多孩子都耽误了应有的学习机会。这几个生病没来的老师,十有八九又跑了。 少年猜出了老者的心思,近前安慰道:“公,不用担心,老师不来,我自己也会努力学会的。” 老者缓缓睁开双眼,和蔼地抚了抚小陵的天灵盖,嘴角挂起一丝满意的微笑,微微点了点头,先前的责备之态已全部转化为长辈的浓浓爱意。 “公,那可以给我讲故事了吧。”边说着,少年不等老者回答,就兴奋地冲进屋子放好书包。 老者眺望着远处的连绵群山,不大的双眼闪烁着精烁的光芒,和眼圈周围的褶子比起来,着实有点不太相称。 少年已经从屋里搬了张小板凳出来,坐在老者身旁,静静地等着。 “小陵,为什么你对山童的故事这么感兴趣?”老者仍然望着远处,略带思索地问道。 被唤作“小陵”的少年从孩提时起,已不止一次要求老者讲关于“山童”的故事了。每次老者都是一笔带过或者只说些略带皮毛的故事搪塞过去。 那时,“小陵”还小,哄哄也就过去了。可现在儿童已成长为少年,有了自己的思想,没有弄清的记忆一直缠绕在“小陵”的心头。 人就是这样,自己想知道的事,别人不说,心里就越想知道。 小陵尤为这样。 “公,小时候你不说给我听,我也不懂。可是现在我已经长大了。”少年站起身来,挺起胸膛重重地说道,似乎在强调着自己已长大成人。 老者收回眺望群山的目光,转向小陵的面庞。 不知不觉中,小陵的喉咙已微微突起,嘴唇上已隐现密密的黑色。身型已有1米75左右,在当地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群体中,算是很高大的了。 “是啊,你长大了,公老了。”老者看着小陵,略有所思道。 “公,你不老,即使你老了,有小陵一直在你身边!”少年坚定地说道。 老者笑着点了点头,遂即面色一沉,又转向远处的群山密林略有所忌道:“不是公不想说,山童的事知道的越少越好。以后你学业有成,离开这里,到外面去好好闯生活。” “公,我不会离开你的!”少年近乎叫道。 老者咳嗽了两声,微微摆了摆手,似自言自语道:“这里穷山恶水的,有什么好…” 少年迅速从屋里端了杯茶,递到老者面前,诚恳地说道:“只要能陪着公,就是最好的了。” 老者闻言,眼眶里不自觉地滚动起液态东西,在温和的阳光下闪现着光亮。 小陵虽然同大多数小孩一样,很是顽皮,但学习努力,对自己也是相当的孝顺,有此孙儿,爷复何求? “公,不瞒你说,我想听山童的故事是有原因的!”小陵递过茶杯,郑重其事地说道。 老者呷了一口当地山里的茶水,趁此敛去眼眶中的泪珠,精神也随之清爽,惊疑地“哦”了一声。 “公,你不是说山童是山魈变幻的吗?” “嗯。” “公,我经常做到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小女孩,不,又不像小女孩,就在前面的那些山里。”小陵肯定而又否定地矛盾着。 “真的?!”老者闻言,身子有些发颤道。 这时,“大黄”好像也期待着下面的故事,静静地横卧在爷孙俩中间,口鼻中发着细微的“嗯吟”声。 老者的目光变的有些迷离起来,似乎在回忆着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山童,有的说是山魈所幻,也有得说即是山中之妖,为疾病与火灾之恶鬼。远在战国时期,已有山童、山妖的说法。公元前330年左右,东边的越国被灭,山童东逃,在日本的九州一带上岸,也叫“九州山童”,至于怎么东逃过去的,有的是说山童幻作人形混在逃亡的皇族、难民之中,有的也说山童本就是皇族军队所喂养。每逢战争时,夜间放出山童吸食敌方军人脑髓,放火烧营,异常凶残。山童常出没于深山密林、清澈的溪流之间。春夏天,山童会到溪流河道旁,幻作河童,秋冬天,隐没于群山中,幻作山童,两者体态略有不同,但确是同一种东西。传说,进山打猎、砍柴,心术稍有不正,山童即会出现,幻作各种模样将心术不正者引入深山之中,施以传染疾病,被传者不久便会暴毙,尸骨无存。若被传者逃回家中,家人便也会被传染,不假时日,全家都会暴毙。山鬼多为夜间出没,所以猎户、砍柴的樵夫都不敢在日落后呆在山里,偶有不回者,皆鸟无音信。” 老者一口气说完,身体略微有些发颤。 小陵津津有味地听着,但听到最后,背脊也不禁有点发凉起来。遂站起身来,拿起茶杯,走进屋内给老者续水。续水间,小陵的脑海里又浮现出经常出现在自己梦境中的小女孩,怎么看也不像这么凶残的山童。 “公,您说山童有没有善良的?”小陵将续上水的茶杯递到老者面前。 老者微微呷了口茶,强压着许久许久未澎湃的心,娓娓道:“传说在古代,山童会帮助在山涧劳作的穷苦樵夫搬运一些重的树木之类,只要事后给山童一些饭团、小菜,日后,山童还会一直前来帮助。” 小陵听到这,先前沉重的心立刻舒缓开来,露出笑容道:“山童果然还是有好的啊。” 老者捧着陪伴了自己几十年的茶杯,目光望向远处,心潮起伏地默默自语道:“经过了千百年,山童可能已经全部变成了恶鬼…” “公,不会的,这世上有好人有坏人,山童肯定也有善良的和凶…”少年满是期待却又不敢肯定自己的想法。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爷爷在这片地区有着崇高的威望,经历的、知道的比自己,哦,不,比自己的父亲还要多的多。 “小陵,不管世间变的如何,你一定要做一个善良正直的人!”老者突然回过身来,盯着少年的双眼认真地说着。 老者的声音虽轻,但其间的语气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小陵狠狠地点头道:“公,我会的!” 老者轻轻地“嗯”了一声,目光又转回到远方。 一老,一少,一条狗,静静地坐在院子里,与蓝天、青山、田野融为一副美丽的大自然画卷,更有城里人奢求的新鲜空气夹杂在其中。 宁静、和谐而又显得那么幸福。 宁静和谐的画卷随着一声男中音传来为之打破:“小陵,你怎么这么早就在家了?是不是逃学了?” “老汉儿,我没有,可以问公。”小陵听到男中音,马上站起身说道。 篱笆外,站着皮肤黝黑,身材不高,但却很结实的中年男人,脸庞与少年有五六分的相像。 老者冲着的中年男人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小陵的说法。 中年男人见老者点头,进了院里,边放着手中的农具,边说道:“学校又停课了?” 小陵“嗯”了一声,补充道:“老汉儿,放心,我自己会认真学习的。” 中年男人满意地顾自点了点头,来到井边,冲刷了一下手上已经有些发干了的泥土,走到老者面前恭敬地说道:“老汉儿,进屋歇会儿吧。” 老者微微摆了摆手,喃喃道:“我再呆会儿。” 中年男人“哦”了一声,进屋忙起伙食来。 不一会,灶炉间传出一声声“噼噼啪啪”稻柴燃烧发出的清脆声。 不知不觉中,夕阳西下,渐渐地朝着群山背后隐去,山间已时不时地传出夜间出没的各种动物的怪叫声。 不知道其中是否包括山魈? 注:老汉儿,川话中指“爸爸”的意思。 注:“公”,川地对爷爷的称呼。现今一般都称呼“爷爷”,只有少数乡下农村地区沿用“公”的发音称呼。 第二章 都市丽人 4月初,中国重要的节气清明,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节日清明节。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不知道杜牧写的是江南,或还是安徽的贵池秀山门外的杏花村? 但肯定的是,江南的清明时节,总是阴雨连绵,也经常伴随着伤感和抑郁。 窗外蒙蒙的烟雨模糊了视线,仿佛一切都是从滤光镜看出去的,只有植物们放肆地吸吮着雨水,枝叶的暗绿色正悄悄蔓延。 此刻,房间内也弥漫着一股潮湿阴冷的空气,雨点仍在不断敲打着窗玻璃。 苏静捧着精巧的马克杯,抿了一小口刚冲泡好的奶茶,透过写字楼温室般的落地窗玻璃,望着被烟雨覆盖着的高楼大厦和民宅。视线内一片灰蒙,心情也不由地更抑郁起来。遂掏出“苹果”手机,滚动着联系人菜单,在名字“夏耀扬”处停了下来,点了下拨出,手机听筒响起沉闷的嘟…嘟…声 “静静,今天怎么这么早打电话给我啊?”,嘟嘟声很快转变为一阵爽朗的男声,从话语间可以听出,电话那头为接到苏静的电话很是惊讶却又十分愉悦和兴奋。 “我想去旅游。”苏静看着窗外,冲着电话不温不火地说了一句。 “静静,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想到去…”电话那头似乎有些惊讶,却又包含着关切之情。 未等对面说完,苏静微火道:“你去不去?!” “好好,今晚吃饭我们再研究,下班我来接你…” “嗯…”苏静轻声答了一句,不等对方继续“温情关怀”,便挂断了电话。 苏静,家在苏州,典型的江南女孩。身材不高,甚至可以说的上瘦小。但五官端庄秀气,说话轻声细语,娓娓而来,不禁使每个男人都会产生一种怜惜的冲动。大学毕业后,来到上海一家外企工作,和同办公室的李萍合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二手房,房间不大,但比起其他日趋高涨的房租算是极其便宜了。 每两个星期,苏静坐动车或者高铁回苏州享受一趟家常菜。 但不包括一些临时突发事件。 正清明(4月5日)前,最宠爱自己的外婆撒手而去,苏静请了几天假期,赶回苏州参加了外婆的葬礼,又陪了比自己更为悲痛的母亲几日,而后便匆匆回到了上海。回到写字楼,看着办公桌上堆积起来的文档、文件,本已沉重的心情更是跌落到了谷底。 工作这几年,一开始还算舒心,但随着几位同事相继辞职,工作任务的分摊加重,加上日趋上涨的物价和“平静如水”的薪资的对比,苏静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抑郁起来。 因为苏静是个聪明的女孩,但同时又是个“懒惰”的女孩。 一小时前,“假洋鬼子”领导又“不识趣”地派下任务,苏静再也忍耐不住,和“假洋鬼子”大吵了一架,虽然她知道这是她必须要做的工作。 “假洋鬼子”显然没想到平日温文尔雅的苏静会如此爆发,楞了半天,回过神来,安慰了几句苏静,但还是要求工作任务在期限内完成。 苏静宣泄了一番抑郁已久的闷气,心知工作上的无奈,遂回到自己的座位,冲了杯奶茶,拨通了男友“夏耀扬”的电话,也就是文中开始时的情景。 打完电话后的一整天,苏静都在漫无目的地翻看着游网页。 漫无目的? 确实是。 虽说刚才拨通夏耀扬的电话说要去旅游,但苏静的心里并没有真正想去旅游的欲望,更不用说去哪旅游了。更多的只是一时气郁的产物。 女人,就是这样,集善变、感性、理性于一身的矛盾体。 尤其对于双子座的苏静来讲,更为突出。 不过话已说出,并且是自己提出来的,苏静也不会反悔,况且心里还是有点想出去散散心的。 各种花花绿绿的旅游页面层出不穷,各大旅行社都挤尽脑汁,在自己的版块中推出最诱人的旅游线路、价格和内容。虽然不知道其中宣传的能与实际符合多少,但现实的情况是,如今中国的旅游人数确实多了很多。 一张清新、碧绿的网页跃入苏静的眼帘,网页的正上方跳动着几个大字:神农架林区经典旅游线路。 8小时的工作时间在浑浑沌沌中迅速逝去着。 阴雨已渐渐停了。 几位同事和苏静打了几声招呼,陆续背着包离开了公司。待李萍过来敲了敲桌子,苏静不由地看了看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钟,方觉已过了下班时间遂一边关着电脑,一边随便整理了一下办公桌。待电脑屏幕变的漆黑一片,准备背起粉色“michaelkors”离开公司,恰巧这时,手机响起了悠扬的动人旋律。 苏静拿出手机,看了看屏幕显示的名字,猛然想起已被自己忘的一干二净“夏耀扬来接”的事,忙向李萍解释了一下今晚还有事,待李萍“一脸不爽”地先走后,一边走出办公室一边接了起来。 “静静,还没下班吗?”听筒里响起夏耀扬爽朗的声音。 “下了,正准备坐电梯。”苏静一如既往的不温不火地应着。 “哦哦,我在门口等了。”夏耀扬并没有对苏静不温不火的态度显出任何不悦。 “嗯。”苏静轻轻应了一声,挂了电话,上了升降电梯。 公司门口停着一辆白色“宝马”,后备车厢靠着一个身穿西装,身形提拔,玉面朗目的帅气男孩正在和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抽着烟,说笑着。 帅气男孩瞥见苏静走出玻璃大门,忙掐灭了小半根未抽尽的烟丝,将手里大半包“软中华”塞到保安手里,轻声说了一句:“以后多多照顾。”遂笑着快步走向大门,冲着苏静温柔道:“静静,来了。” 苏静轻声“嗯”了一下,转头瞥了一眼正在享受“软中华”的保安,又回眼望向面前的夏耀扬。 夏耀扬已然猜到苏静的眼神意味着什么,轻笑了两声:“嘿嘿,你们的新保安很好搞定的,附近也没什么交警,给他一包“中华”,以后我来接你,就方便停车了。不过我很自觉的,只停一会。” 夏耀扬比苏静大一岁,高大、英俊,自己做着生意,至于做什么生意苏静并不知道,也没有追问过,但从开的车来看似乎生意做的也不错。这一切似乎都符合一般少女的择偶标准。每次来公司接苏静,都引的写字楼里的女同胞们纷纷侧目。 苏静却很坦然,并非不喜欢夏耀扬,只是心里略微觉得夏耀扬俊朗、白皙的面庞下缺少了点什么。 男人气概? 或者是正直、善良的心? 苏静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到目前为止,苏静却还不清楚夏耀扬到底做着什么生意,即便已经交往了大半年。每次来接的时候,苏静也是有意无意地保持低调,以至现在还没人知道这位门口的高富帅等的是苏静。 可能,苏静自己还未想好,面前这位对于绝大多数少女来说,绝对是标准的“高富帅”,是不是自己要嫁的人? 因此,苏静的内心深处并未燃起了解夏耀扬一切的欲望。当然,也包括他的生意。 但是,有一点让苏静十分受用。就是夏耀扬十分体贴,还有永远都说不完的甜言蜜语。 恐怕,绝大部分少女都无法抵抗甜言蜜语的强大威力。当然,苏静也不会例外。 夏耀扬小心地为苏静打开副驾驶侧的车门,待苏静坐好后,关上车门后反身走向正驾驶侧,坐进驾驶座前,还不忘和方才一起抽烟的保安挥了挥手,已在保安室内的保安忙起身满面笑容地冲着窗外挥手示意了一下。 这就是夏耀扬的厉害之处或者说是一种身为一位生意人的天赋和手段。不管面对何种社会人物,总能搭上关系,并且凭着男女都受用的措辞和适当的“大方”出手建立起良好的关系。这可能就是年纪轻轻的他,生意却已做的很成功的关键所在。当然,不排除还有其他的可能。 阴雨停滞,使得pm2.5又悄然升腾起来。 随着夜幕渐渐降临,街道、大马路、大商场、民居喷射出各式灯光。pm2.5适时地隐藏在夜幕和光亮之下,使得人们无法察觉或者说是忽略了它们的存在。 就像山鬼隐藏在深山夜幕之下一样。 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设。 有时候,人类过于依赖自己的双眼。对于双眼没有看到的事物,选择了漠视与不屑。即便这些事物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天钥桥路,上海徐家汇商业区一条不长不宽的马路。 这个时间点,这条不长不宽的马路已被拥挤的人群“塞”的如同一道“猪肚鸡”,鼓的似要撑破猪肚一般,却又恰如其分地包容在肚内。 “小胖本帮菜”。 每当心情不好或者想家的时候,苏静总喜欢来到这家位于天钥桥路上的小店。不仅因为在这个物价飞涨的年代,这家小店还保持着相对的“物美价廉”,更是因为这里的本帮菜让苏静觉得有家的味道和感觉。 第三章 计划出游 “外婆红烧肉”、“酒香草头”、“油焖笋”、“油爆虾”、“豆腐荠菜羹”陆续端上了餐桌。这几样菜都是上海本帮菜,算不上什么名贵的菜肴,但却是苏静最中意的几个菜。而且荤素搭配得当,尤能体现出夏耀扬的体贴入微。 “静静,好吃伐?”夏耀扬微笑着看着苏静,殷勤地问道。 虽然苏静听得懂上海话,但二人交流从来都是用普通话。只是偶尔,夏耀扬会带上一点无关谈话意思的方言感叹词或是习惯语气词。 苏静从瓦罐中夹起一个“外婆红烧肉”中吸饱酱汁的鹌鹑蛋,就着微甜的鹌鹑蛋,划了一口白米饭,这算是给夏耀扬一个肯定又满意的答复。 夏耀扬喝了一大口冰镇的“青岛纯生”,满面笑容地看着在微微有些发黄的灯光下烘托出楚楚动人又别有一番韵味的苏静,继续殷勤地问道:“静静,你想去哪?法意德瑞?马尔代夫?韩日?塞班?巴里岛?澳洲?或者加拿大、美国?” 夏耀扬一口气报了一大串热门旅游地区,也是价格不菲的旅游线路。 对于夏耀扬来说,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能哄得苏静开心。 身为作者的我,在写夏耀扬的时候,时常会生出一种妒忌,甚至怀疑夏耀扬对苏静是不是真心的。 苏静是这么的惹人疼惜,但从各方面来说,却并不出类拔萃。在这现实的物质年代,这么完美的“高富帅”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这在旁人看来。有时候,连苏静自己也会怀疑夏耀扬是否脚踏n条船。这倒并非苏静不自信,因为这不是她的风格,而是现在的社会太实际。 不过,交往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苏静并未发现夏耀扬在外的任何“花边”事件,这一点让苏静非常满意。 就好比现在,邻桌的几个漂亮女孩时不时地将目光瞟向夏耀扬的身上,但夏耀扬却视若无睹,只是不停地给苏静夹着菜。 这或许只是一种表象。 也或许这只是一种胡乱猜测,夏耀扬就是完美的“高富帅”。 我倒宁愿相信是后者。 苏静轻嚼了一筷子带着淡淡酒香味的“草头”,抬起头看着夏耀扬俊秀的面庞,淡淡道:“我想去神农架。” 夏耀扬闻言一愕,呆了半响,拿起啤酒杯问道:“静静,你怎么...怎么想到去神农架?” 吃了点本帮家常菜,苏静的心情好了许多,态度也不像之前那么不温不火了,遂放下筷子,双手捧着下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不经意看到。” “不再考虑考虑其他地方了?”夏耀扬仍一脸迟疑地小心问道。 苏静眨了眨眼睛,回想起下午翻看的网页,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有什么魔力吸引着她。如果在正常状态下,苏静肯定会选夏耀扬提出的那几些个热门地方。 可能,人在失落或者精神不佳的状态下,会做出一些连自身都无法理解或者大脑无法控制的决定。 苏静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就当吃苦夏令营,野外大生存吧。” 夏耀扬见苏静有了笑容,兴致顿时提升了不少,仰头豪饮了一口冰啤酒,白皙的脸色渐渐有了一点微红色,笑容满面道:“一切都听你的,回去我就看看线路、航班什么的。” 苏静“嗯”了一声,显然对夏耀扬的态度十分满意。 虽然她已经习惯了夏耀扬的这种体贴,但对于女人来说,这些总是永远不会嫌多、嫌重复的。 就好比“我爱你”三个字,女人永远不会计算你说过的次数,只会计算你今天说了几次。 旅游的地点达成了一致,两人的心情都显得不错,点的饭菜和2瓶啤酒吃喝的干干净净。夏耀扬结了帐,在门口拦了辆“大众”出租车,将苏静送到位于闵行区一个旧式小区的住处。这让苏静在夏耀扬年轻俊秀的外表后面,感受到了一颗男人应有的责任心。倒不是因为送回家这种“天经地义”的事情,而是因为夏耀扬喝了点啤酒,并没有带着侥幸心理“酒驾”。 所以,在家门口,夏耀扬的热唇吻下来的时候,苏静很难得地热烈回应着。 但是,正当夏耀扬想进一步“行动”的时候,苏静半推着拒绝了。 在这里,我想替夏耀扬辩白一下,有几个男人能克制住自己?所谓:吻到深处,情不自禁。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苏静还是个传统的女孩。至今,还未跃雷池一步。不过,苏静并没有责怪夏耀扬,只说自己有点累了。夏耀扬更是只顾责怪起自己被酒精冲昏了头脑,这让苏静更增添了几分对夏耀扬的满意度。也就顺其自然地难得地让嘱咐夏耀扬回去路上小心,便回了住处,冲了个澡,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周五。 周末。 上班族和学生们最喜欢的正常工作日中的一天。 清明的阴雨也很“识趣”地失去了持续的劲头,久违的阳光趁机透过还来不及散去的云层,照的申城微微显出一片淡淡的金黄。 快要“发霉”的人们,贪婪地沐浴着万物之神的普照,好让深藏在骨头关节里的湿气尽可能地驱散出去,虽然万物之神还是那么的柔和和羞涩。 苏静依旧程序般地捧着马克杯,趁着电脑还在开机程序,站到窗边,享受着阳光透过玻璃后那种更为温和的暖意。 “叮咚”,办公桌上的“苹果”传出一声短信提示音。 苏静有些“不舍”地离开窗边,回到办公桌前,拿起手机,点了下新短信:静静,昨晚对不起。 “没事,以后不要这么冲动就好,呵呵。”苏静迅速地回了过去,在最后还加了“呵呵”两字以表示自己真的没有责怪夏耀扬。 夏耀扬那边显然一下舒缓了许多:那就好,静静不怪我,万事大吉,嘿嘿。 苏静看了看夏耀扬立即回来的短信,轻声自语了一声“呵呵”,便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一整天,夏耀扬的短信、微信以及电话再也没有来过。对此,苏静倒是不以为意,一来一周的收尾工作和前几天“懒惰”积压下来的事情一如既往的忙碌,二来一班同事已然约好晚上一起出去“海底捞”。 地铁,已经成为特大城市的一种象征。 并不是说它有多大的科技技术含量,而是日益增涨的人流、车流,使得地面上已不堪重负。一个城市的规模大小,往往是以人口数量来衡量。 上海地铁,最早的一号线一期(锦江乐园上海火车站)于1995年4月10日开始建造,距现今的2015年已有20年的历史。 如今,有很大一部分人已离不开地铁。不光地铁是出行首选的简便快捷的交通方式,而且很多地铁站下面美食、购物、娱乐样样齐全,俨然已形成一个个地下小文化。地铁的线路数量也随之飞速的增长,已经达到了十几条。几乎密布了整个市区的地下网,同时正朝着郊区延伸。称呼也从通俗的“地铁”慢慢转化为“轨道交通”,因为有好几条线路全程都在地面之上,已不仅仅局限于传统意义上的地下铁路。 正值下班高峰时段,轨道交通2号线每节车厢都挤满了人,犹如一只只快要撑破皮的“菜肉大馄饨”。 苏静和一班同事们分散在同一节车厢的人缝中。嘈杂拥挤的车厢,根本无法交流说笑,几人只得各自翻看着手机。 上下班高峰期,地铁相比于地面交通,时间上的优势尤为明显。地面需要半小时甚至堵上1小时的路程,地铁15分钟便已到达。 几个同事互相招呼着到站准备下车了。 苏静把手机塞进包里,和同事一起挤到车门前。对面反向的列车也同时进站,两部列车同时打开车门,人群潮涌般涌出,大口地吸着地下通风设备引进的新鲜空气。 苏静正和同事们说笑着上了自动扶梯,余光不经意地扫到还在上下客的车厢内,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余光中。不由地呆楞了一下,下意识停住了脚步,探头往车厢内看个仔细。警示灯闪烁了几下,警告喇叭也随之响起,几秒后车门便已关上。车内已是人头攒动,透过车窗再也看不清楚,自动扶梯也将苏静送上了大厅的地面。 “苏静,你怎么了?”走在一旁的李萍见苏静有些发楞,遂疑惑地问道。 “哦...没什么,没什么。”苏静听到李萍的声音,终回过神来。 一阵呼啸声过后,两边的站台都只留下两个空洞洞的黑暗通道。 苏静下意识蹲下身又看了看站台上的标牌:徐泾东方向。即便她知道那边站台的列车正是开往那个方向。 夏耀扬怎么会坐地铁?他要去哪? 走在地下美食街,苏静的思绪依然一直停留在地铁里余光隐约瞥到的身影之上。但终随着四处散溢起麻辣香气,不断刺激着味觉神经,同事间的说笑提醒,心头的疑虑暂时逐渐散去。 第四章 地铁迷踪 火锅,中国独创的美食。起源发源地四川、重庆。如今,大江南北甚至海外都有各式火锅店的身影。火锅现吃现烫,辣咸鲜,油而不腻,暴汗淋漓,酣畅之极,解郁除湿,享受美味的同时,正好藉此驱散体内的阴湿之气。 “海底捞”是一家以经营川味火锅为主、融汇各地火锅特色为一体的大型跨省直营餐饮品牌火锅店。平日里便门庭若市,生意极好。但逢周末,更是需要领号排队。 苏静与一众同事来的还算比较早,排了半个来小时,终于有了张大桌空了出来。众人七手八脚地点了单,待肥羊、肥牛卷、海鲜、绿叶蔬菜、豆制品、菌菇等悉数上了餐桌,一众人已被鸳鸯锅底诱得馋涎欲滴,便再也不顾淑女形象和男人胸怀,一阵风卷残云,大快朵颐起来。 吃喝欢乐的时间总是过的异常之快,四处弥漫的火锅香气渐渐散去。一众人个个吃的腰肥肚圆,撑得“瘫倒”在座位上,不知谁看了看时间,提醒了一句不早了,一桌人藉此相互道了个别,各自叫车回去了。苏静和李萍上了一辆“强生”出租,朝着合租的住处驶去。 “14.00”。 苏静瞄了一眼前方的计价器,已是夜间的起步价格了。 4月的夜间,仍然飘散着阵阵寒意。苏静轻轻地将车窗摇了上去,目光瞥着窗外。一盏盏隐没于稀薄雾气中的路灯散发着幽暗的光芒,整齐地掠过车窗的视野。浑然中,已被火锅撑得麻痹慵懒的大脑竟不由地飘荡到嘈杂的地铁站。 “夏耀扬怎么会去坐地铁?他身边的那个光头是谁?他们认识?去干嘛?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苏静回想起地铁里人流如潮的情景,不禁有些怀疑起自己一向很自信的眼力。 “喂,下车了!”李萍推了推一脸茫然的苏静。 “啊?哦?”苏静被李萍一推,猛地从思绪中醒转过来,只是双眼中仍散发着游离的目光。 “到了,还舍不得下车啊?”李萍见苏静没有下车的意思,神情又是有些奇怪,便又推了推苏静不解地说道。 苏静转眼望了望车外,已是住处楼下的防盗门口了。 “你先上去,我出去一趟。”苏静双眼仍盯着窗外,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李萍又是一阵疑惑,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苏静,欲言又止。遂踏出车门,回头不忘关心了一句:“那你小心点,有事打我电话。” 苏静机械式地点了点头。 “小姐,去哪?”出租车司机见生意还有的做,眉开眼笑又不失礼貌地问道。 “地铁2号线,徐泾东站。” “小姑娘,徐泾东站现在好像已经关门了伐。”上了点年纪的司机一边发动着车子一边带着上海口音似问非问地说着。 地铁2号线沿途有几十个站点。但奇怪的是,苏静总有种感觉:夏耀扬就是去徐泾东站。这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一种魔力,吸引着苏静今夜必须去徐泾东站一趟,即便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去。 出租车司机见苏静不说话,也就不再说话,踩着油门朝徐泾东站驶去。 虽然已是夜里11点多,路上的行人却还不少,大概是由于周末的缘故,但是路上的车辆已经无法和白天的拥挤盛况相提并论。 十五分钟后,车站的入口已在眼前,宽大的入口上方石台上赫然写着四个红色大字:徐泾东站。 “小姑娘,到了。”出租车司机将车缓缓地靠在路边。 苏静看了看计价器,拿出交通一卡通刷了一下,便挎着包下了车。 徐泾东站是轨道交通2号线的延伸路段,周围的基础设施基本还未修建,只有一大片正在被挖掘的荒地,泥土、沙石散乱其中。 一阵夜风从荒地拂过,吹打在苏静细嫩的脸上,略微有些疼痛。 苏静怜惜地抚了抚自己的面庞,环顾起四周。 四处无人,静的出奇,只有偶尔传来的蛙鸣声给柔弱的苏静壮着胆。 “我为什么要来?夏耀扬坐地铁和我有什么关系?”苏静不禁暗暗质问自己,又恨着自己的冲动和草率。 入口的甬道漆黑一片,只有一盏光敏式白炽灯矗立在旁,正努力在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之前散发着光芒,虽然在这不见月光的黑暗中显得那么微弱。 但在苏静看来,这盏黑暗中唯一能给自己带来光明的白灯,正奇怪地慢慢变成了暗黄色,好似神婆的勾魂灯,勾起自己朝入口走去的欲望。 站在入口的台阶上,苏静又抬头看了看玻璃大罩上的四个红字:徐泾东站。 这是地铁的入口,还是地狱的入口?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苏静突然对自己的奇怪想法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 一阵阴风从甬道吹来,苏静猛地一凛,不自觉地抬脚往下走去。 “嗒...嗒...嗒” 静谧的地下车站如同一个扩音喇叭,将木质鞋底与大厅地砖的接触声放大的无比宏亮。在这黑暗的地下空间中,变成一阵阵怪异的回声。 “扑通,扑通!” 一阵阵心跳伴随着脚步声有节奏地剧烈跳动着,似要冲破薄弱的左胸腔。 苏静从未感觉过自己的心脏竟然能如此有力地跳动过。 难道是因为恐惧? 可是我为什么要害怕? 今天的台阶怎么那么多?虽然楼梯还是和往常一样:十五阶,但是此刻,苏静却似觉得这十五层不高的台阶毫无尽头。 难道这是通往冥界的接引之路黄泉路? 不!肯定不是! 苏静猛地甩了甩头,试图挥去这些不停地涌上脑海的怪念头。 前方突然出现一片光亮。 光明终于及时地出现了。 对于苏静来说,这片光亮等待的太久了,好在还不算太迟。如果再继续走下去,苏静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住,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宽敞的车站大厅,明亮的led灯。 重回人间世界。 为什么今晚老是出现这些奇怪而又可怕的念头? 苏静顺手从包里掏出一盒薄荷糖。清新的留兰香味顿时弥漫了整个口腔,顷刻间,薄荷分子肆意地刺激着大脑神经,慌乱的心神竟得以平复下来。 几台自动售票机整齐地一字排开,静静地而又冰冷地注视着这位深夜唯一的客人。苏静环顾了一下四周,径直朝闸道走去。 一阵风拂过,闸机的挡杆发出“咯吱咯吱”的晃动声。 “嘀。” 苏静犹豫了片刻,从包里掏出交通一卡通,还是在闸机上刷了一下。 又是台阶! 苏静开始有点厌恶起往下走的台阶了。 候车站台的灯都还亮着,如同白天般一样明亮,这让苏静感到了一丝安慰和镇静。 黄色候车安全线。 苏静站了上去,转动着清澈的双眸朝着黑洞洞的轨道通道里来回注视着。 除了偶尔有些寒意的微风吹过,再也没有其他,包括看的见和看不见的。 “大晚上的我来这干嘛?就为证实一下夏耀扬在不在?这么晚了,即使夏耀扬真在那趟车上,也早就下车了。”苏静大吸了口气,心里不禁暗暗嘲笑起自己有病。 苏静探出头又朝轨道通道看了一眼,似乎要证明自己没有看错,但通道内仍是一片黑漆什么也没有。即便有,在这无穷的黑暗中,人类的眼睛也是无能为力。 不过,这倒让一晚上心神不定的苏静渐渐定下心来。 读者朋友们,你害怕什么或曾经害怕过什么?蛇?昆虫?鸟类?蟾蜍?或是老鼠?或者有没有在你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有人在背后拍你一下,你回头一看竟然是熟人,还鬼头鬼脑笑嘻嘻地看着你,然后你大骂一声:你丫的,想吓死我啊? 我想每个人都有过这种经历。 人吓人,吓死人。 肩膀。 柔弱的肩膀。 突然传来一阵酥麻,瞬间传递到神经末梢。一阵阵惊恐徒地升起,背脊同时冒起一股股寒意。 苏静很想转过身去,但是身体似乎已经僵硬,不听使唤,犹如科幻片中被瞬间冷冻一般。但是大脑的思维仍然还是清醒和真实存在的。 “小姐,末班车已经没了。” 人的声音! 人的气息! 苏静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过其他人的声音和气息。 粉灰搭配的地铁工作人员制服,脸颊和额头上散布着零星的青春痘。 年轻。 普通。 不帅。 但在此刻,苏静觉得这是最可爱、最亲切的,人!当然,只是局限在此刻。 “小姐,末班车已经没了,我们这边马上要下班了。”小伙看着一脸呆滞的苏静,看苏静的打扮和样子也不像留宿在地铁里的那类人,遂又善意地提醒和重复了一遍。 “哦,哦,我马上就走。”苏静堆起尴尬的笑容,活着飞也似地冲上购票大厅。 “现在流行美女深夜逛地铁?不会是脑子有问题伐?”待苏静离去后,小伙一脸不解地用上海话嘟囔了一句。 地铁车站再次回复了寂静。 第五章 亦幻亦真 宽敞的大马路,两排整齐的路灯,偶尔疾驰而过的车流。 从地狱回到人间! 虽然这感觉实在有些荒唐,但却是那么的真实。 苏静一口气冲到大马路的上街沿上,呼呼地喘着粗气,紊乱的心潮渐渐平复下来。 “23:45?” 苏静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显示的北京时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才来了15分钟不到?怎么感觉已经来了几个小时或者更长?” 恐惧总是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从而失去本应有的准确判断和正常思维。 苏静忍不住又从包里掏出薄荷糖,还剩最后一粒。清爽的留兰香味随着唾液散发开来,苏静已经爱上这种感觉,准确地说,是从今晚开始的。 苏静将空盒子不舍地扔进路边的废物箱里,另外一只手不自觉地在手机联系人名单上点着“夏耀扬”的名字,连苏静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手机听筒传来千百万人民经常听到的声音。 “信号不好?不在服务区?”苏静皱了皱眉,双眼不由地又转向已离自己很远的“徐泾东站”。 安静漆黑的入口仿佛像一只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嘴,正准备毫无声息地吞噬着一切。只是现在看来,并没有先前那么狰狞。 一道黑影忽地从荒地上掠过。 但只是好像。 苏静赶忙揉了揉眼睛,聚目望去。 该死的云层,遮挡了本应皎洁的月光,该死的黑暗。 荒地上一片寂静。 苏静不由地想起父母的叮嘱:清明前后,夜深时不要在外面乱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此刻,苏静才明白一直被自己定义成迷信的父母的叮嘱包含着什么含义。 悦耳的铃声猛地想起,划破寂静的黑夜,徒然听着有些刺耳。 苏静有些慌乱地摸出还在震动的手机,看了看屏幕,长吁了一口气。 是李萍。 “喂,苏静,你没事吧?”李萍那边有点担心地问道。 “没事,我马上回来了。”苏静有些感动地应了一声。 “哦哦,那就好。” 苏静挂上电话,往前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环顾着是否有空出租车经过。所幸,大城市的夜晚还有不少的出租车在营业,而且对于不夜城的周末来说,现在实在还说不上太晚。 坐在车上,苏静又拨了一遍夏耀扬的手机,但还是无法接通,索性关了手机,回到住处。见李萍已经睡了,自己快速冲了把澡,钻进了柔软的被窝。 梦!是一种意象语言,是人在睡眠时产生想象的影像、声音、思考或者感觉,通常是非自愿的,也可以说非受本人控制。梦是神奇的,有美梦,也有噩梦,亦幻亦真。每个人都会做梦,并且总是希望美梦是真的,噩梦是虚幻的。 梦就像一扇窗,通过有意识去看无意识的世界。 梦也像一面镜子,反射出无意识状态下,一个人的真实心境。 梦也有可能像机器猫里的时间穿梭门,预见未来或回到过去。 这些都只是可能。 但可以肯定的是,每个人都会做梦。即使身体在很疲倦的状况下,大脑依然会不受控制地产生梦境。 这是一个奇怪的梦,也可以说是一个噩梦。 到处都是被挖起的泥土和堆放的沙石,零星点缀着的几个不知是雨水还是地下水涌出而形成的小水塘。砂石零立坑洼的荒地上,不知从何处窜出一道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往前掠着。 苏静努力睁大眼睛,竟能跟上黑影的速度。黑影的体态微微有些“肥胖”,与其的速度实在无法成正比。血,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不,又好像不是血。目光渐渐变得有些模糊起来,那片荒地,好熟悉,对,就是那片荒地。 月光一闪即没。光头!只看的见噌亮的光头? 突然,黑影停了下来,射出两道凶光。 “啊!”苏静惊叫了一声,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开始没命地奔跑。 宽敞的马路好似没有尽头,无论苏静怎样拼命地奔跑,前方却总是一片黑暗,而两道凶光却越来越近,似要马上贴上后背。 “你为什么要追我?为什么!”苏静忍不住一阵大叫道。 “因为你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背后传来一阵阵空灵的阴笑声,似近在咫尺贴在耳旁,又似远在天边遥不可及。 苏静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阴笑声并不属于那个肥胖的光头,而是另外一个人发出的。 难道同时有两个人在追我?! 想到此,苏静更是全身颤抖起来,没命地往前狂奔。 冰冷的汗水已浸透到了外套,夜风袭来,一阵阵透骨的寒意侵来,本已冰冷的背脊越发变的僵硬起来。 苏静只感觉两条腿灌了铅般沉重不已,体力已快透支殆尽。 但黑暗仍旧无情地笼罩着四周。 “我要死了吗?!” 苏静绝望地问着自己,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白色! 白色的光点! 前方,就在前方!两道白色的光点。 希望的火苗燃起,沉重的双腿顿时升起一股暖流,朝着光点冲去。 狮子,是两座汉白玉雕成的石狮子,面目凶猛而又显得极其威严。 身后追袭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苏静长吁了一口气,停下脚步,环顾起四周。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视线渐渐变得模糊,紧绷的神经和求生的最后一丝体力终于崩塌,苏静再也坚持不住,两腿一软,倒了下去。 在双眼无力地合上之前,苏静依稀看到了金色的五星和天安门城楼,那是庄严的国徽! “小姐,小姐?”一阵呼唤声刺激着听觉神经。 苏静幽幽地睁开双眼,视野仍旧有些模糊不清。 “该死,薄荷糖没了。”苏静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 “小姐,你没事吧?” 苏静这才反应过来有人在叫自己,遂使劲眨了眨眼睛,努力使视线变的清楚一些。一个身穿军装的年轻小伙子蹲在身旁,正满脸疑惑地看着自己。 “解放军战士?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苏静满腹狐疑,目光禁不住扫视起四周来。 庄严的国徽,威严的石狮,庄重的大白柱子建筑群。 苏静感到一阵体力透支后的眩晕,但她清楚地看到国徽下铸着六个金色大字:上海市公安局。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流淌起全身。 “小姐,没事就离开这吧。”年轻的解放军战士又说了一声。 “有人追我!”苏静想起昏晕前的情形,心有余悸地说道。 士兵看了看周围,笑道:“这里没有其他人啊。” 苏静吃力地站起身来,警惕地回头看了看身后,黑暗已然散去,遂稍稍定下心来。回眼又看了看市公安局庄严肃然的大门。 “哦,原来是站岗的士兵。”苏静终于清醒过来。 “好好,我马上就走。”苏静拍了拍裤腿,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女人在任何时候都会顾及自己的形象,哪怕是在很危险的时刻。 梳理的同时,一个怪异的念头突然跃入已放松下来的脑海里,苏静竟然不自觉地用上海话问道:“同志,侬是上海宁?” “是各。”士兵不假思索地脱口答道,却又忽然意识到什么,神情变的有些古怪起来。 “站岗的士兵能随便离开岗位吗?即使是有人昏倒。一般来说,很少有本地兵会站在这里守岗。”一连串的思索和判断刷刷刷地从脑海中闪过,苏静突然有些惊恐起来。 一支黑洞洞的枪管慢慢伸到眼前,士兵的脸正变的狰狞恐怖起来。 那张稚嫩的脸皮正逐渐褶皱起来,一层层的产生龟裂,随即往下脱落。 “啊!”一声凄厉地惨叫,苏静抬起软绵无力的右手,缓缓地指着市公安局的大门方向。两眼一黑,往后倒去。 注:侬是上海宁?意为:你是上海人吗? 第六章 古镇奇遇 苏静猛地坐起身来,睁开双眼,怔怔地看着自己抬起的右手臂,全身已被汗水侵透。 梦! 这是一场梦! 但这一切却是那么的真实。 “嘀嗒,嘀嗒。”秒针的跳动声提醒着现实时间正在一秒一秒地流淌着,苏静打开床头的台灯,看了看灯下的小丸子闹钟,时间已是凌晨2:45多。 一阵难受的感觉传遍全身,洁白的肌肤上裹着一层黏稠的汗液。苏静索性脱了睡衣,擦了擦竟已有些散发着酸味的汗液,顿时感觉清爽舒服了很多。 一声惊雷划破夜空,窗外的雨棚骤然响起了“啪啪啪”的敲打声。 幸好这只是一场梦。 苏静换了套睡衣,快速钻进给自己安全感的被窝,抱着“大眼怪”公仔,开着灯,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大雨倾盆而下,冷酷地冲刷着寂静无人的马路,也毫不吝惜地冲着荒郊野外。这可能是4月的最后一场雨了,但也可能是最无情的一场雨,因为它必将冲刷掉某些重要的证据。 “苏静,苏静,你去不去乐购?” 苏静是在李萍的叫声中醒来的。 “现在几点了?”苏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喃喃地问道。 “快10点了。”李萍坐在床尾,吸着“光明”酸奶,看见眼圈有些发黑的苏静,接着问道:“昨晚没睡好?都熊猫眼了。” 听到黑眼圈,苏静顿时从床上弹了起来,早已将夜里的噩梦抛之脑后,火速穿上衣服,冲进了洗手间。 街上散落着隔年的枯叶,地面还微微有些湿漉,但这并不影响美女们逛街的心情,尤其是在双休日。 苏静和李萍坐了几站公交,在“乐购”胡乱买了些日用品、方便、零食等东西,转眼便已到了中午。二人商议下来,去附近的古镇老街逛一圈,弄点小吃权当午饭。 七宝古镇,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江南水乡的特色风景基本已所剩无几,古街、古建筑、特色小吃、民族手工等却是保存的比较完好,故每逢国定假日、双休日期间,游人还是非常之多。 二人挤在人群中,一边看着狭窄的古街两边的各种民族特色小玩意,一边享受着臭豆腐、炸里脊,灌汤包等传统本帮和其他地区的各色小吃。 古镇有6条主街道,4条南北向小街一字平行排开,2条东西向稍宽点的街道将4条平行古街连通起来,将古镇组成一个横卧的“目”字。其中尤以中间的两条南北走向的大街店铺最多,吸引的游人也最多。 苏静和李萍本没有打算买任何东西,只是凑合一顿午饭,所以走马观花般随意看上几眼,穿行的速度倒是不慢。两条小店最多的古街很快便已逛完,二人不知不觉地来到西边最外侧的一条小街。这条小街只有零星几家玉石加工小店,还有两三个做梨膏糖、海棠糕、糯米藕、柿饼、粽子等小摊铺子,故游人已是非常稀少。二人各买了一个柿饼,啃了起来,美其名曰:餐后甜点。 正当二人啃着柿饼,步出古街之际,苏静猛地打了一个冷颤,似感到有两道凌厉的目光从背后射来,遂停住脚步,回头望去,目光落在了其中两家玉石加工店的夹缝通道处。 李萍依旧浑然不觉地往前走着,刚想和苏静说话,方觉苏静已落在身后,遂满腹狐疑地回身走了过去,见苏静两眼呆滞地看着什么,遂疑惑地问道:“苏静,你怎么了?” 苏静指了指目光的方向,不等李萍发问,径直走了过去。 李萍见了,虽是满心大惑不解,却也快步跟了上去,想要看个究竟。 “老伯,你好。”苏静来到两家玉石加工店的夹缝角落的石阶处蹲了下来。 苏静的面前摆放着一张未曾漆过看着有些粗糙的小木桌,木桌对面的石阶上坐着一位瘦小的白发老者。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但奇怪的是,老者的身上丝毫没有散发出和邋遢联系在一起的恶臭味,反而却似有股山林田野间的清新味道。 “姑娘,有事?”老者的双眼半开半闭着,但仍能让人感到眼皮下炯炯有神的目光。 苏静一时间楞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说些或者问些什么。方才并没有任何人和任何声音呼唤自己,只是自己生出的奇怪感应。 站在一旁的李萍看了眼“半死不活”的老者,又看了一眼呆楞的苏静,不禁好奇心大起,却又似有些讨厌地问道:“苏静,你认识这老头?” 苏静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你过来干什么?”李萍见苏静摇着头,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是啊?我过来做什么?”苏静问着自己,却又不知道答案,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遂又抬头看向白发老者。 老者半开半闭的双眼似乎又睁开了少许,透出凌厉的目光,扫视了一眼二人,露出不是很自然的笑容,轻声说道:“二位姑娘既然来了,不如问点什么。老头我略微会看点相面什么的。” “问点什么呢?”苏静的思维似乎被老者牵引着,不自觉地又沉思了起来。 一旁的李萍却不以为然,推了推沉思中的苏静,加大了嗓门道:“苏静,你还真信这个?” 老者微微一笑:“信则有,不信则无。恕老头我直言,二位今年恐将有大劫难,你我能在此相遇,实非偶然。” 李萍是地道的上海金山区人,性格却似北方人般直爽,听到老者不吉利的言语,心中顿时生起一团怒火,但顾及到自己是个女孩子,身在大庭广众,嘴上还算客气地克制道:“算命的,无缘无故别咒我们。” 老者似已看透了李萍心中的怒火,笑了笑,遂即正色道:“二位姑娘都算是清正明净之人,故老朽才斗胆妄此直言。” “什么叫算是,本来就是。”李萍嘴上不饶人,心中却很是有些受用,怒火也随之小了下去。 苏静在旁轻轻拉了拉李萍的衣角,淡然道:“李萍,要不我们听听看,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老者点了点头,沉声道:“二位姑娘虽有劫难,但却不是不能解,自会有贵人相助。” 李萍忍不住哈哈一笑道:“贵人不会是你吧。”边说着,边拉了拉苏静,一脸不屑道:“苏静同志,但凡算命的都这么说,我们还是走吧。” 苏静经历了昨晚的“地狱”体验,原本坚定的唯物主义思想竟不知不觉中有些动摇。对于老者的这番话,既不是很信,又非一点不信,只得一脸矛盾地僵站在那。 “邋遢”老者却似不顾二人迥异的态度,顾自从破烂的衣衫中掏出两枚物件,分别塞到苏静和李萍手中:“如有危险临近,随身携此二物可暂且替二位姑娘抵挡灾祸。” 苏静和李萍不禁同时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物件。李萍的手中是一枚像狮子的器物,苏静的手中则是一枚似金刚杵的器物,份量都很轻,质地似银,表面已呈深黑色,应该是有些日子的东西。除此“貌似”有些年代外的外观外,二人都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特别之处。当然不排除故意弄成这样有些年代的可能。 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李萍虽有些不屑老者的装神弄鬼,但好奇心大起,同时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老者。 老者已缓缓地闭上双眼,娓娓道:“世间万物,无奇不有。眼见不一定为实,用心感受才是真。银物只可暂挡灾祸,却无法消除祸端。亲近身边之人,亦幻亦真,亦凶亦贵,二位姑娘切记。” 李萍看出老者不会再说什么,遂拉了拉苏静,轻声道:“走吧。” 坐在公交车上,李萍如平常般洒脱,摆弄着银饰,边和苏静讨论着这银饰也没什么特别,做工却是很精巧之类的云云。 苏静却是一脸的心事丛丛,不禁联想起昨晚的经历和梦境。 昨晚算不算灾祸?老者的话到底什么意思?难道要自己当心身边人或者是亲密的人? 老者的话虽然有些玄机,但至少从字面上并不是非常难理解。只是一时抓不住关键所以,或者还没有遭遇到。也或者根本就像李萍所说,这些都只是江湖术士骗人骗钱的把戏罢了。 但苏静的心里却暗暗打定主意,明日定要再来古镇一趟,向神秘老者问个明白。 第七章 电视新闻 二人回到合租处,着实有些累了,苏静更是有些心累,遂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餐桌上随手放了。李萍从中抽了包“乐事”原味薯片,鞋袜一脱,蜷到沙发上开了电视,便吃了起来。苏静则回了自己的房间,简单整理了下床铺,一头躺倒在床上,摸出金刚杵,摊在掌心端详了起来。 老者给的金刚杵很小,约莫只有苏静不大的手掌心的一半。通体呈深黑色,杵身中央好比一个掏空的球体,四围只有两条对称的细杆连接着杵身的两端。球体的中间悬挂着一座佛门头像,仔细观看下,方觉有两段极小的杆头将头像粘连在两端。头像大致是整根金刚杵的三分之一大小不到,但如此小的头像,其五官、神态竟刻画的栩栩如生。杵的两端各有6条弧形的细杆,包裹成一个规则的椭圆形。每条短细的杆身上各铸造着一条龙的形象。做工之精巧,实在令人惊叹。若不是苏静不经意间在网上看到过诸如此类的图片,根本就无法认出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过,两端的12条龙形却与大多数图片中传统意义上的印度佛门器物都完全不同。苏静不由地用手指轻抚着金刚杵的周身,意识渐渐变的模糊起来。 一张模糊的脸影如鬼魅般从黑暗中闪现,逐渐逼近苏静游离空洞的双眼。两道火光徒地冲天而起,竟是两条巨龙。两声低沉的龙吟划破云霄,直朝黑影冲去。黑影停住前行的身形,毫不畏惧地迎向扑来的巨龙。电光火石之间,两条巨龙竟然被逼退至空中,不再下扑,只是连连发出低沉的龙吟声。幽冥的黑暗片刻间被火光冲散,空中已多出同样的4条巨龙。黑影看了看空中,慢慢转向苏静迷离的双眼。 那张脸竟是五颜六色的! 不!这绝不是是张脸,应该是张面具。 一个诡异而又嘲弄的诡异笑容牵动着整张“面具”。 那绝不是面具! “啊!”苏静发出一声惊叫。 客厅里的李萍听见叫声,吓的从沙发上弹起身来,冲进苏静的房间,见苏静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地喘着大气。 “你怎么了?这大白天一惊一乍的。”李萍虽然胆大,但在这大白天,也经不起苏静这般突如其来的惊叫。 “没什么,没什么。”苏静抹了抹挂满额头的冷汗,方才的记忆已模糊不清。 李萍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毕竟也是女孩子,观察和直觉告诉她苏静有心事。但苏静好像不愿意说,也好像她自己也说不清。想到此,李萍只得装作若无其事地随意说了声:“和我一起看电视吧,省的你一个人在房间里大呼小叫的,影响我吃薯片的胃口。” 苏静知道李萍虽然嘴上说自己,实则是关心自己,感激地看了一眼李萍:“好滴,好滴,我也想吃。” 二人回到客厅,合吃着李萍拆包的薯片,随意翻着各档电视节目看着,时不时地说笑一下,评论一下电视节目中的俊男靓女,气氛倒是一下轻松了起来。 直到新闻综合频道出现了一则新闻。 镜头中一名年轻女记者正在采访一位有些谢顶的中年人,看说话的语气和镜头中周围的架势,应该是政府官员或者是相关职能部门的官员。中年男人对着记者伸出的话筒说了句:“地铁出现很大的故障,暂且停运该站”,便挥了挥手示意不再多说什么。记者追问无果,只好作罢,对着镜头说了句:我们将继续追踪报道此事,《新闻综合》频道某某为你报道之类的话。镜头便推向了四周。 镜头扫到之处一圈拉着红白相间的警戒线,不少警车停在外围,红蓝灯还在不停地闪着。身穿制服和不穿制服的各类政府官员和公安人员正在警戒线内商讨着什么。有好奇上前围观的群众均被一众维持秩序的警员和工作人员阻挡在警戒线外。 苏静只感到这里非常熟悉。 那片荒地! 还有那盏灯! 镜头闪过。 灯下赫然写着四个红色大字:徐泾东站! “哦哟,这个故障搞大了么,那么多警察。不会是有人掉进轨道里了吧?”李萍一边啃着薯片,一边盯着电视镜头似问非问道。 没有声音。 李萍转过头来,见苏静目光呆滞,脸色有些发白,遂推了推苏静:“喂,侬又哪能啦?” 苏静“额”了一声,假意咳嗽了两下道:“我...我薯…薯片卡在喉咙了。” 李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苏静同志,你搞笑呢,这么大个人了,薯片也能卡住?” 苏静勉强挤出点笑容:“可能...可能吃的太快了,我去倒点水喝。”说着,起身朝厨房走去。 “地铁故障,怎么会有那么多警察?看样子好像连市政府的人都惊动了。”苏静陷入了一阵沉思,冷不丁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新闻中所播的徐泾东站停运似乎和自己有着多多少少的关系。 苏静端着玻璃杯,头脑一片混乱地回到客厅,无心再看电视台的新闻,拿出手机搜索起今日有关地铁的消息和帖子。本以为电视台刚出报道,网上不会有太多的相关信息,不想有关的帖子已经非常之多。这不能不说网络传播的速度和效率确实惊人。 相关的帖子和评论形形色色。有正常点的譬如希望地铁部门尽快恢复营运之类;有幸灾乐祸型的譬如两情侣为情所困,横卧轨道之类。最为离奇的竟然有人写着闹鬼之类的灵异事件。还有很多帖子已被删除,想来应该是那种谩骂或者指责地铁部门、市政府之类的。 苏静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政府官员会出现。 如今的互联网络传播速度实在太快,各种传言在网上如同“病毒”一样迅速扩散。为了稳定轨道交通的正常营运,还有政府的形象,相关部门甚至政府官员必须站出来说一个理由。哪怕这个理由对不知实情的市民来说根本不知是真是假。 苏静回想起昨夜自己诡异又似虚幻的经历,便着重搜索着那些属于灵异一类说法的帖子,但是基本上寥寥无几,未被删除的相关帖子,基本又是些无关痛痒,或者睁眼瞎吹牛皮的那种,心里不禁有些失望。 但奇怪的念头仍缠绕在苏静的心头,正像枝藤一般迅速蔓延,遍及全身。 苏静点开通讯录,划了下夏耀扬的名字。 电话接通了。 苏静提着手机,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来到窗边,静静地等着夏耀扬接电话。 “喂,哪位?”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明显还在睡意朦胧的声音。 “苏静。”苏静没想到夏耀扬还在这个时间点睡觉,心里虽感到有些奇怪,但电话里仍旧一如既往的平淡。 “静静?!”夏耀扬听到苏静的名字,睡意顿去。 “你在睡觉?” “是...是的,昨晚忙的有...有点晚。”夏耀扬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 “哦,那你继续睡吧。” “睡醒了,睡醒了。”夏耀扬有些急道。 “真醒了?” “真的,真的。”夏耀扬传来一阵尴尬的笑声。 “哦,问你个事。”苏静皱了皱眉,语气中仍是波澜不惊。 “什么事?”夏耀扬忙道。 “嗯,嗯...你昨天开车了吗?”苏静故作轻描淡写地问道。 “没开。怎么了?”夏耀扬不禁有些奇怪,又接着补充道:“昨天车有点问题,送到我朋友那去检查了。静静,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闲的无聊随便问问。”苏静掩饰道。 “哦哦,对了,静静,去神农架的行程我基本搞定了,晚上拿给你看看?”夏耀扬兴奋地说道。 “今天出去逛了一圈,有点累,要不明天吧。”苏静的心思有点烦乱,找了个借口推脱道。 “哦....那好吧,那我明天打你电话。”夏耀扬倒也没有过分强迫,迟疑了半秒,还是征求苏静的意见。 苏静“嗯”一声,怕引起夏耀扬的怀疑,又寒暄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夏耀扬没有开车,那就是说有可能真是坐的地铁,也就是说昨天自己在2号线站内看到的身影真有可能是夏耀扬。夏耀扬也就有可能去的正是徐泾东站,自己的奇怪感觉也许是真的。 挂上电话,从夏耀扬口中得知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虽然这个情况看似和整件事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也根本没有什么必然性。 但苏静的思绪却始终是一片紊乱,矛盾充斥着其间,使得苏静不敢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她真的怕夏耀扬和昨天的诡异经历有关。 她更怕自己身在其中,却又不知其中究竟是什么。 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 苏静顿时觉得自己仿佛被吸入一个漩涡之中,想要挣脱出来,已经是不可能了。 一切都是从昨天开始的! 注:侬又哪能啦?上海话,意为:你又怎么了。李萍急起来一般习惯说出方言。 第八章 案发现场 位于徐民路和诸光路交汇处的徐泾东站一片肃然。 本应人潮涌动,熙熙攘攘的购票大厅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但奇怪的是,却并没有与死亡经常联系在一起的血腥味。 这也让一派凝重的气氛稍稍得以缓和。 一字排开的自动购票机,停止运行的安检传送器,空荡无人的服务中心窗口,还有一具冰冷的尸体! 一切都为购票大厅更增添了一股冰冷的气息。 “地铁是一个城市的窗口和象征,也是申城重要的交通命脉。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破案,恢复正常运营,同时也要保证其他线路的安全与稳定。” 有些谢顶的中年男人表情严肃,站在大厅的中央义正言辞地说着。身边围着一圈身穿制服和少数几个穿西装的静静地听着,个个铁青着脸。 “请崔副市长放心,我们一定尽最大努力在最短的时间内破案!”一名身穿制服的中年人郑重地说完,向“崔副市长”敬了个礼。 副市长点了点头,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老汪,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得立即赶回去向书记和市长汇报这里的初步情况。”说完,又低声嘱咐了几句身穿制服的中年人,随后朝在场的众人示意了一下,便走出了购票大厅,几个穿西装的一起跟了上去坐着市政府牌照的车子离开了车站。 “汪局,市里对这起案件非常重视啊。”不知谁在一旁嘟囔了一句。 方才对着崔副市长敬礼的中年警官便是市公安局局长汪道明。从业已经将近30年,下属说的这句话,自己岂能不知其中事态的严重性,遂不禁点了点头:“现在网络通信发达,各种传言已经散布到网上,市里如此重视此事,也是理所当然。” 说着,扫视了一圈身边的刑侦破案骨干和各部门主要负责人,沉声问道:“现场勘查有什么结果没有?” 一名身穿制服的年轻女孩战战兢兢地探了探身,手里捧着一本笔记本,看样子应该是参加工作没多久负责记录的书记员。 “汪局,据初步勘察。死者:徐晓飞,男,23岁,汉族,上海徐汇区人,系轨道交通工作人员,工作时间2年零9个月。死亡时间据法医初步判断大致在今日凌晨00:0002:00之间。全身没有一处伤痕,也没有任何搏斗痕迹和血迹,死亡原因暂时不明,需等法医进一步解剖尸体后才能证实。” “就是说,现在一点头绪都还没有!”汪道明听完报告,紧皱起眉头,显得压力很大又有些微怒道。 在场的众人一起默然。 “汪局,现场没有搏斗痕迹,也没有血迹和其他可疑迹象,确实有点...有点奇怪,会不会...会不会是自杀或猝死?”市刑侦某队大队长马队长忍不住站住身来,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只不过有些支吾着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断。 汪道明经手过的案件,大大小小、形形色色无数,但今日的案件确实有些蹊跷。不过,直觉告诉他表面看上去越普通的案件越是不同寻常。但从目前的现场情况来看,确实如马队长所说的这两种可能,也不好当场严厉反驳。遂思索了片刻,转头向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说道:“方处长,立即让特别行动科接手此案,其他部门务必全力配合,不得迁延,所有人的手机必须保持二十四小时通畅,每两个小时向我汇报一次案件进展!” 话虽是对着方处长说的,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对在场的所有市公安局部门负责人说的。 方处长频频点头,娓娓是诺道:“是,是,汪局,我这就去办。”说着,便掏出手机走上出口,拨打起电话。 其他部门虽心有不甘和不服,但即是局里最大的领导指示,也无法再争辩下去,只得默然地站在一旁。 二十分钟后,两辆市局牌照的警车闪着红蓝色警灯,停在了警戒线外。 警车中鱼贯走出五人。走在最前面的是队长叶斌。年仅29岁,浓眉大眼,棱角分明的国字脸,皮肤略微有些黝黑,多起破案的经历加上刻苦专研业务的含辛,使得叶斌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成熟老成。魁梧坚实的身形,徒然增添了几分阳刚和正义之气。 叶斌的身后紧随着肖强、李晓梦、韩子皓、王培生四人。 特别行动科隶属市公安局,专门负责侦破一些非“正常”刑事案件。虽然成立至今也已有很多年,真正涉及的案件却寥寥无几,但市局领导依然保留着这个特别行动组。一来当今社会犯罪的手段层出不穷,无奇不有,二来行动组的成员都是某个领域的佼佼者,市局领导充分给予磨练的机会。不过其他部门和科室却颇有微词,无非就是说些特别行动科干活少,收入却不少之类的话。至少表面上看来确实是这样。 “汪局!”叶斌快步下到购票大厅,对着汪道明敬了个礼。 肖强、李晓梦、韩子皓、王培生四人同时敬了个礼。 “小叶,这里情况你都知道了吗?”汪局长示意五人不必行礼。 “恩,出发前,科长已经把大致的情况交代了一下。”叶斌恭敬地答道。 “有把握吗?”汪道明点了点头,一脸凝重地问道。 叶斌皱了皱眉,有些犹豫道:“局长,这个...这个我不敢保证,待勘察完现场再说。” 汪局出乎意料地并没有生气,拍了拍叶斌宽阔而又结实的肩膀:“一定要尽最大努力!” 汪道明的态度使得在场的其他部门的人员心中不禁有些嫉意,但又有些无奈,按照之前的勘察,凭着自己部门的能力实在没有一成把握侦破,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叶斌带着特别行动科的队员下到站台。 汪道明也一起跟了下去,由此可见对此案的重视程度。 候车站台的边缘横卧着一个男性青年,圆目大睁着。全身没有血迹,没有伤痕,面部表情呈现出微微有一些痛苦,却也很不明显。肤色正常,还有弹性。从远处看,除了没有呼吸和心跳,其他与活人无异。 叶斌蹲下身子小心地翻看着尸体,粗浓的眉毛再次聚集了起来。 肖强,比叶斌小一岁。主要负责审讯嫌疑人、收集资料等工作。看着有点像玩世不恭的公子哥,但办起案来一丝不苟,与叶斌出生入死,情胜兄弟。现正在对着尸体各个角度拍照,观察四周的情形。 李晓梦,比叶斌小两岁,科里唯一的女性。医学毕业,起初在一家还算比较大的医院工作,但嫌医院的工作太过死板,不够刺激,遂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心血来潮地报考了公安局,并以优异的成绩和过人的胆识得以录取。通过参与几次“非正常”的案件破获,毅然加入了叶斌所在的特别行动组。此刻,正在和叶斌一起仔细检查看着尸体。 韩子皓,年仅23岁,刚大学毕业1年有余。学的电子专业,对各种先进设备、仪器颇有研究,爱不释手。现正在调试着手中的紫光灯等设备。 王培生,年已五旬。对天文、地理、人文等各方面颇有见地和研究,同时在各个领域里有很多学者、专家朋友,被队里的其他人尊称为“王教授”,是整个小组的智囊和“百科全书”。现站在一旁,看着地上的尸体,皱着眉思索着什么。 叶斌蹲在地上,瞄了一眼身旁的李晓梦,见李晓梦摇了摇头,遂将目光扫向韩子皓。 韩子皓点了点头,竖了竖大拇指,又指了指头顶。 各个成员已有相当的默契,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叶斌已明白韩子皓的意思,遂站起身,恭敬地说道:“汪局,请工作人员关下这里的灯。” 在旁观看的警员都不明所以,但见汪道明点头,立即有人上了大厅通知相关工作人员。 站台里顿时漆黑一片,啪嗒一声,韩子皓打开紫光灯仔细地照射着每个角落。与此同时叶斌和肖强也未闲着,相互使了个眼神,一同跳进地铁轨道,打开手电,仔细搜索着脚下每一寸地面。 整个地下候车站台顿时寂静一片,只有偶尔吹过通道的风声和韩子皓不时地唤肖强拍东西的声响。 第九章 关键任务 紫光灯散发着幽暗的蓝芒,忽近忽远,忽上忽下,使得整个地下站台更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息。 时间正一分一秒的迅速流逝着,在场的一众领导和警员都有些按耐不住了,就连一直沉着冷静的汪道明也显得有些焦急和烦躁起来。 虽然现在的地下站台漆黑一片,众人相互间都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但窸窸窣窣的交头接耳声反映出大部分人已开始厌恶甚至有些惧怕这透着死亡气息的地下空间。 毕竟,警察也是人,也是血肉之躯,同样惧怕长久充斥着死亡的黑暗。 这是人类进化到现在无法摆脱的一种本能。 已满头是汗的韩子皓朝叶斌打了打光束,同时又做了个手势,叶斌立刻会意,朝站台上说了句:“汪局,可以通知开灯了。” 站台的白炽led灯闪烁着亮了起来,长久无声的漆黑已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盼望已久的光明,就像急救室里的氧气瓶,使得快要窒息的人们得以贪婪毫无顾忌地猛吞着“新鲜”的气息。 在其他人还在享受光明之际,特别行动科的肖强、李晓梦、王培生、韩子皓四人已同时围到叶斌身边,轻声讨论着方才各自勘察的结果和看法。 汪道明走到近前,假意咳嗽了两声。 叶斌听到汪道明的咳嗽声,立即示意停止讨论,走出五人围成的小圈,挺直身躯道:“汪局。” “怎么样?”汪道明话语虽轻,但目光中透着一股急切与期盼之色。 叶斌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遂即正了正色,似有意无意地抬高嗓音道:“汪局,经过初步勘察,暂不能排除自杀和猝死的可能性。”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一片哗然,只是几位局领导在场,哗然声演变成轻微的交头接耳声。几个刑侦部门的负责人诸如之前的马队长等人更是一脸的轻蔑和嘲讽。 汪道明同样面露失望之色道:“小叶,自杀和猝死的可能性有多大?如果真是自杀或猝死,事情却也简单了。” 汪道明的话里有话。 叶斌心里暗暗赞赏汪道明不妄下判断,草草了事的态度。毕竟,定性为自杀或猝死的话对于局里和市里,甚至对于市民,都是一个最简单、最“和谐”的解释。 但从汪道明的话中可以听出,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并不打算轻易就这么定性。叶斌的心里顿时流淌起一阵欣慰,同时更坚定了办好此案的信念。 思绪转瞬即逝,叶斌用余光朝边上瞥了瞥,汪道明见了,楞了一愣,会过意来,背着手朝旁边移了移脚步。叶斌适时地立即上前,低声附耳了几句。 汪道明认真地听着,不时地点着头。 几分钟后,汪道明拍了拍叶斌的肩膀,脸上的表情似乎松弛了不少。转身向到场的其他两位副手布置起任务: 将有保存的徐泾东站所有监控录像立即取来送到特别行动科; 立刻通知死者家属赶到市局,同时做好抚恤工作; 向市里汇报情况,并给特别行动小组成员申请特别通行证件,有必要时可以随时出入诸如档案室、案发现场等相关“要地”; 保证死者完好无损地送至局里的临时停尸房,由特别行动科成员李晓梦专责处理。 现场不允许任何外人出入! 布置停当,最后再一次要求所有部门需全力配合特别行动科的工作。另外,特别严肃强调了所有知情人员包括地铁部门人员一律不允许向外界透漏关于此事件的半点消息。 在场的所有公安人员同时向汪道明敬了个礼,同时呼道:“是!” 汪道明再一次拍了拍叶斌扎实的肩膀,轻声道:“我等着你的好消息。”说完,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走出了地下候车站台。 其他部门的领导和骨干也相继离去,按照之前的部署,留下了10来名警员守着各个出入口,每天轮换一批。 待一众人离去,叶斌领着肖强、李晓梦、韩子皓、王培生四人走出了地铁出口。 原本碧蓝的天空已是一片阴沉。 细雨渐渐飘了下来。 夹带着微风,湿透了黄昏的街道。 叶斌仰望着天空,抹了抹飘打在脸上的雨水,沉声道:“有没有信心!?” 肖强笑道:“队长,我们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李晓梦、韩子皓、王培生三人同时点着头“嗯“了一声。 叶斌转过身来,脸色变得异常凝重,喃喃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此案非同寻常,事关重大,我们必须全力以赴!” 肖强从未见过叶斌有过如此凝重的表情,立即收回笑意,点了点头。 “立刻回局里!”叶斌带头钻进了警车。 两辆警车飞也似地朝市公安局驰去。 “斌哥,你刚才和汪局说了什么?”回到局里,一进办公室,肖强便“阴阳怪气”地问道。 私下里几人都称呼叶斌为“斌哥”,除了“王教授”。但在正式场合四人都统一称呼“叶队”或“队长”。 叶斌瞥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肖强,没“好气”地一本正经答道:“大家不都听到了吗,我说不排除自杀或猝死的可能性?” “是吗?”肖强嘿嘿坏笑道。 叶斌懒的再去搭理肖强,转向王培生沉声问道:“教授,您怎么看。” 王培生虽然职位没有叶斌高,在队里大多充当“顾问”的角色,但年事最高,更且在各个领域对离奇的案件起着关键的“理论”作用,所以队里其他人对王培生都是相当尊敬,包括叶斌在内,遇到棘手的案件都首先咨询和征求王培生的意见。 王培生沉思了片刻,开口道:“我仔细观察了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尸体也没有伤痕和血迹,表面上看来确实很像自杀或猝死。这就要看小强和晓梦的收集结果来判断了。” 叶斌“嗯”了一声,表示赞同王培生的看法,遂即说道:“小强,子皓。” “在!”肖强、韩子皓同时应道。 “你们立即把照片冲出来,同时收集死者背景资料,社会关系,越详细越好,包括死者生前各种、各项体检报告!” “是!”二人接到叶斌的命令后立即出了办公室。 队里除了王培生,可以说都是小年轻,但每逢特别行动科接到案件后,几人都极其认真,这让同年龄段的叶斌时常感叹自己有一队最得力的助手。从情感上来说,更是把这肖强、韩子皓、李晓梦当作自己的兄弟姐妹,而王培生则是自己的长辈。 待肖强、韩子皓走后,叶斌似乎心事变得沉重起来,眉头紧锁道:“晓梦,这次最关键的部分得要靠你了。” “斌哥...”看着叶斌凝重的表情,李晓梦突然感到这一次是加入特别行动科以来,压力最大的一次。 叶斌上前轻轻拍了拍李晓梦柔弱的香肩:“这次尸检由你亲自做,汪局那边我已经汇报过了,现在只等死者家属同意,我会尽力说服他们。” 李晓梦想起在地铁出口叶斌说的话,终于明白其中的意思:此案的性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尸检的结果,叶斌要自己尸检,一来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尸检情况,二来由自己尸检可以百分之百保证尸检报告的可靠性和真实性。这要比从局里的法医官那里得知情况更快速,更方便,更直观。 想到此处,李晓梦不禁重重地点了点头。 叶斌点了点头:“晓梦,到时辛苦你了,我先去向科长汇报一下情况。” 特别行动科科长李长福,四十多岁,外冷内热的中年汉子。皮肤黝黑粗糙,两鬓已生出了丝丝白发。经常被肖强嘲讽为“座山雕”,意思是办案时李长福经常坐在办公室一动不动,他们小队在外拼杀。 只有叶斌知道,李长福为了小队的存在和给予队员磨练机会,作了多大的贡献,以至于今天,李长福还是单身一人。 “科长。”叶斌敲了敲门,进了李长福办公室。 “有什么发现?”李长福开门见山地问道。 “有一点眉目,但关键的一些东西要等小强他们汇总后再作判断。”叶斌如实回答道。 “这起案件市里和局里都相当重视,一定要尽快破案,我们的压力很大。”李长福虽然没有前去现场,但似乎对案情同样很是了解。 叶斌挺直身体,敬了个礼:“请科长放心,我们一定会查明真相!” 李长福黝黑又透着一股刚毅之气的面容挤出难得的笑容:“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还给我来这套。” 叶斌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叮铃铃...叮铃铃!”李长福还想问下案情的情况,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你好!”李长福接起电话。 叶斌知趣地向李长福示意了一下,准备退出门外。不想李长福招了招手,示意叶斌回来。 “好的,汪局,我立即让叶斌过去。”李长福已不自觉地站起身来,身躯挺的笔直。 李长福挂上电话,看着叶斌说道:“汪局的电话,你要见的人到了。” 第十章 男人承诺 叶斌快步赶到局长办公室,敲了敲门。 “请进。” “汪局。”叶斌朝汪道明敬了个礼,目光同时扫到沙发上坐着的两人。两人都上了些年纪,一男一女,满脸皆是悲痛之色,脸颊的泪痕还依稀可见,让本已有些苍老的面容更多了几分憔悴。 汪道明走出办公桌,来到沙发前,轻声道:“小叶,这就是徐晓飞的父母。” 徐晓飞的父母忙从沙发上起身朝叶斌礼貌地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 叶斌见徐晓飞的父母与自己的父母年纪差不太多,甚至要更小一些,但儿子的死让二老看上去足有老上十岁,心情顿时沉重起来,走上前由衷道:“叔叔、阿姨,你们一定要注意身体。” 汪道明赞赏地点了点头,近前道:“二老,这位就是负责本案的叶队长。” 徐晓飞父母见叶斌虽然长的一脸正气,身形挺拔魁梧,但看着年纪还尚轻,不禁流露出些许失望和怀疑的表情。 “二老请放心,小叶是我们市局特别行动科的精英,这么重要的案子局里交给他们,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二老应该明白其中的意思。”几十年的生活阅历,又兼长期担任公安系统的领导工作,徐晓飞父母的神情意味着什么怎能逃过汪道明锐利的双眼。 徐晓飞父母见市公安局最大的领导如此说来,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了点头。 汪道明朝叶斌使了个眼色,提高音量道:“小叶,先带二老去认一下尸体。” “是,局长!” “叔叔、阿姨请跟我来。” 徐晓飞父母向汪道明打了声招呼,跟着叶斌去了。 市局停尸间位于一幢低矮的老旧楼里。按照国人的传统封建迷信思想,“这种”场所普遍都会被安排在人少的地方。叶斌也未曾来过很多次,旧楼里还有什么其他部门基本上一概不知。只知道旧楼的采光甚差,楼道有些昏暗,便一边提醒着徐晓飞父母小心脚下,一边在前带着路。 到了停尸房所在的楼层,不知到是否由于心理作用,温度明显要比楼道阴寒了许多。身强体壮的叶斌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局里显然事先已经做过安排,叶斌与徐晓飞父母到了楼层,已有一名身披白大褂的警员等着了。叶斌上前打了声招呼,引着徐晓飞父母跟着警员来到一扇漆成乳白色的门前。门的侧边横出来一间屋子,作为节假日、夜间值班和平日管理诸如家属前来认尸的休息室。这也无可厚非,没有人会愿意整日整夜和一堆尸体呆在一个屋里。 警员朝值班室叫了声:“老王,汪局安排的人到了,我带他们进去了哈。” 值班室里探出个脑袋,手里还提着个热水瓶,朝叶斌等人看了看,遂道:“好,一会出来签个字。” 警员打开门,一股透体的寒气破门而出。两面的墙上整齐地排放着许多银灰色的抽屉柜,反射着暗淡的亮光,映的本就漆刷成白色的停尸房更为惨白。 徐晓飞父母的情绪有些激动,颤抖着走进停尸间。 警员从墙角推出一部手术用的单床,看着盖在床上煞白的单步,徐晓飞的父母已禁不住流下了伤痛的泪水。 叶斌上前安慰了几句,向警员点头示意了一下。白布掀开,徐晓飞静静地躺在那里,扔保持着被发现时的样子,这也是叶斌所要求的。 徐晓飞父母见到徐晓飞圆目大睁着,顿时老泪纵横。徐晓飞母亲更是扑倒在徐晓飞身上,嚎啕大哭起来,几近晕厥过去。 一个养育了二十三年的儿子,就这么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此情此景,叶斌的眼眶也不由地湿润起来。 悲痛了良久,还是徐晓飞的父亲先竭力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将老伴从徐晓飞的身上拉了起来。 叶斌一脸悲痛道:“叔叔、阿姨,不要太伤心了,晓飞要是活着,也希望你们保重身体。” 徐晓飞父亲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道:“叶警官,我儿子是怎么死的?” 叶斌迟疑了一下,示意停尸房的警员将尸体推回,轻轻拉了拉徐晓飞父母,出了停尸房,来到僻静的紧急出口楼道。 “叔叔,晓飞平时身体怎么样?” 徐晓飞父亲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迅速答道:“晓飞的身体一向很好。” 叶斌点了点头,遂即有些难以启齿道:“叔叔、阿姨我...我有个请...请求。” “叶警官你说。”徐晓飞的父亲接道。 “叔叔、阿姨我想...想请求...请求你们同意解剖尸体。”叶斌不敢去看两位刚失去儿子,悲痛欲绝老人的眼睛。 中国人的习俗一向是入土为安,解剖死者尸体历来都不被传统观念的家属所接受。 “什么?!”徐晓飞父母不出意料地同时惊道。 “叔叔、阿姨,现在晓飞的死因不明,从外观上看无法查出任何异常状况。但是经过我们现场的勘察,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如果不确定晓飞的死因,我们无从判断这起案件到底是自杀?猝死?或是他杀?叔叔刚才也说了,晓飞生前身体状况很好。叔叔、阿姨,局长,还有我和我的同事都不希望晓飞死不瞑目。”叶斌耐心地解释了一下案情,同时义正言辞地说出了警局的决心。 不能死不瞑目! 这六个字真正地打动了徐晓飞父母的心。 徐晓飞父亲思虑了良久,安抚了一下老伴,上前紧紧地握住叶斌的手:“叶警官,晓飞就交给你了!” 让自己儿子的尸体解剖需要多么大的勇气,需要承受多么大的痛苦! 叶斌的眼眶再一次红肿起来,紧紧地握住徐晓飞父亲粗糙的大手。 这是男人与男人间的承诺! 尸体解剖,还需办理相关手续。叶斌带着徐晓飞父母离开了旧楼,去到相关的几个科室办妥和签署了相关的流程和协议,便将二老送出了市局外,真情流露地说了声:“叔叔、阿姨,我会去看望你们的。” 徐晓飞父母点了点头,互相扶持着走了。 目送着两个好似佝偻了许多的背影,叶斌长叹了口气,唏嘘的同时心中升起一股怒火,誓要尽快找出凶手。虽然在现场的时候,叶斌对着在场众人说到不排除自杀和猝死的可能性。但当第一眼看到徐晓飞横卧在那的瞬间,一种来自本能的直觉告诉叶斌徐晓飞并不是自杀或猝死。加上韩子皓和肖强拍到了一些奇怪的照片,还有王培生的看法,更坚定了叶斌的感觉。权衡了一番事态的严重性后,在现场的时候对外宣称不排除自杀和猝死的可能性,实则只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诸如有“好事”者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询问进展等情况,从而影响到自己科室的侦破工作,另一方面更怕万一有未经证实的相关“消息”流传出去,造成不良甚至更严重的后果。 故叶斌在现场只对汪道明附耳轻声汇报了小组勘察的结果和看法,并提出了诸如解剖尸体等要求。汪道明听了汇报,觉得叶斌的想法很细致、很全面,便答应了叶斌的全部请求。其中说服徐晓飞父母同意解剖尸检是最关键的一项。现在关键的一项前提工作已顺利完成,接下来才真正是开始考验自己与队员的时候。 叶斌收拾了一下情怀,向汪道明和李长福汇报了一下进展后,赶回办公室交给李晓梦尸检的相关协议和许可文件,立即提取徐晓飞的尸体,着手尸检,自己则和韩子皓、肖强等人研究从现场带回来的一些“线索”。 第十一章 奇怪手印 夜幕已在灯红酒绿下悄然降临。 细雨时下时停。 周六的夜市仍然一派门庭若市的景象。 苏静实在没什么心思混迹于喧嚣的夜市之中,在住处附近相对僻静的清真牛肉面馆吃了碗兰州拉面草草了事,便执意要回住处。李萍执拗不过,想来一个人闲逛夜市也没多大意思,只得万般无奈地陪着苏静一起回了住处。 所幸还有各档电视节目相伴着空虚、寂寞的周末夜晚。 李萍为人洒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吃着零食,看着湖南卫视的《快乐大本营》,时不时地发出笑声,很快便乐在其中。 苏静则是另有所思,心不在焉地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本想直接上床睡觉,但时间实在是有些过早了。 而且! 一向视睡觉为头等“大事”的苏静,竟然有些害怕起睡觉。 但生物钟总是“无情”而又准时地吹响了休息的号角。《快乐大本营》播完,苏静实在无力支撑起沉重耷拉下来的眼皮,和李萍打了声招呼,径自回了房间,倒头便睡了过去。 市公安局。 特别行动科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叶斌拿着几张模糊的照片在刺眼的日光灯下反复地看着,双眉紧锁了起来:“教授,你对这些照片怎么看?” 叶斌手中的照片是韩子皓在黑暗中开着紫光灯,通过仔细勘察,由肖强拍下的。设备的先进程度有限,或者是由于别的未知原因,照片模糊不清,但还是能依稀看出点轮廓。至少刑侦队在普通光线下未能发现,也算的上是一项特别的发现。 “这些轮廓看上去像是手印,但比一般成人的要小。”王培生戴上老花镜,趴在日光灯下仔细端详着照片。 “手印?”叶斌又看了看灯下的照片,点了点头道:“好像是有点像...” “为什么不是脚印?”肖强在一旁晃着脑袋,忍不住插话道。 “小强,你的脚趾比你的脚掌长吗?”王培生没“好气”地接道。 “对...对哦。”肖强尴尬地挠了挠头,引得韩子皓在边上连连发笑。 “都正经点。”叶斌压低声音提醒道。 韩子皓和肖强吐了吐舌头,正经了下来。 “小斌,你有没有注意到一点?”王培生沉下脸,认真地问道。 “什么,教授?”叶斌凑到身边,仔细看着照片。 “这“手印”是在广告窗边上,离铁轨的垂直距离有些高啊。”王培生指着照片比划着。 在一旁的韩子皓插话道:“教授说的没错,如果不是我手滑了一下,紫光灯扫到上面,我也不会发现上面竟然有像手印一样的东西。”说着,韩子皓露出自责的表情。 “这也不能怪你,正常人的思维总是第一时间去仔细搜索地面。”叶斌委婉地开导道。 韩子皓感激地看了一眼叶斌道:“斌哥,以后我一定会小心仔细。” 叶斌轻轻“嗯”了一声,遂即转向王培生:“教授,你说这会不会是工作人员安置广告时或者拆除、更换、修理留下的?” 王培生摇了摇头:“如果是工作人员留下的,肯定是成人的手印,应该要比照片上的大一些。还有一点,你仔细看,这手印的手掌部分较小,手指却很长。”王培生指了指照片上稍黑的部分。 叶斌顺着王培生指的部分又看了看,确实如王培生所说。这手印总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叶斌忍不住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教授,会不会是小孩的手?或者有点畸形的手?或者是工作人员在广告窗只留下了不全的手印?” 王培生坚定地摇了摇头:“照片显示的轮廓,虽然看着是有些奇怪,但按比例来看并不像畸形。第二,这是个完整的手印。第三,我从没见过小孩的手成这样的比例。另外,有什么可能会有小孩爬到地铁通道里这么高的广告牌上去玩?” 在王培生的分析面前,叶斌顿时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过于幼稚了,不好意思地挠起头来。 “小斌,你是不是有些心急了。以往你遇到问题,都会作出冷静的思考和准确的判断。放心,这些“掌印”我会好好揣摩,再求助几个专家朋友,相信一定能搞清楚!”王培生似乎猜出了叶斌的心思,警醒的同时,也不忘给予叶斌信心。 想起徐晓飞父母那伤心欲绝的面容,叶斌恨不得立即就找出凶手,潜意识中确实多了几分急躁,所幸王培生及时察觉到一丝端倪。 “多谢王教授!”叶斌稳了稳心绪,由衷地谢道。 “咱两谁跟谁啊。”王教授禁不住幽默了一把。 一直没有机会发话的肖强见“有机可乘”,立马嬉皮笑脸道:“王培生同志,注意你的教授形象。” 肖强免不了“吃”一顿“拳头”,韩子皓、叶斌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 分析完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叶斌见时间已然不早,一边整理着下午地铁部门送来的徐泾东站所有保存完好的监控录像,一边吩咐着三人:“小强,你去看看晓梦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教授、子皓你们先去躺会。” 肖强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韩子皓表示自己再看会国际上相关的刑侦设备,届时向局里申请是否能“更新”一下现有的设备。 王培生则向叶斌摆了摆手,不时地看着照片,一边摆弄着电脑,发着邮件之类,看情形也是不愿休息的态度。 叶斌了解几人的脾性,知道再劝也无济于事,说了声:“那你们别太晚了,有事去播放室找我或打我手机。”说完,便抱着大纸箱去了播放室。 几台手术室的大功率照明灯将不大的尸检房照的通体发白。各式装有化学药剂的玻璃瓶、还有光洁的解剖刀具借此反射着光亮,藉此表明“自己”的重要存在。 李晓梦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手套、简单的头套和护目镜正进行到胸腔部分的检查。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地推开了,遂即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李晓梦正认真地看着徐晓飞的胸腔,嘟囔着:“奇怪,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啪!”一只“怪手”搭在了李晓梦的肩上。 李晓梦本能地跳了起来,随即显出受过训练的极快反应,往边上一闪,双手握住手术刀,死死地盯着身前。 “队长,别开枪!是我!”肖强高举着双手,正嬉皮笑脸地作着投降状。 “你个死小强,想吓死人啊!”李晓梦见是肖强故意作弄吓唬自己,没好气地骂道。 “队长让我来看看你这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肖强一脸得意地笑道。 “没有,没有,“衰哥强”不要再来捣乱就谢天谢地了。”李晓梦一脸嘲讽道。 “这样吧,先休息休息,吃完晚饭,你已经在这里呆了五个小时了。我去给你们弄点夜宵,单独给你加料,算给你赔罪?”肖强嘿嘿笑道。 被肖强这么一说,李晓梦顿时有点腿脚发麻,视线也有些白芒的感觉,同时想着正好向叶斌汇报一下最新的进展,遂顺水推舟道:“那好吧,给你个机会。加料不满意,两罪并罚。” 肖强搭上李晓梦的肩头,笑道:“没问题,我小强服务,绝对包顾客满意!” 李晓梦挪开肖强的“狼爪”:“注意点,小心我投诉你。” 肖强故作万般惊恐状:“不要啊,请梦姐开恩。” 李晓梦对肖强的搞怪戳之以鼻,顾自将尸步盖好,又瞥了一眼尸体,无甚异状,这才放心地关了灯,锁上门与肖强“对喷”着去了。 尸检房顿时漆黑一片。 微弱的“呼呼”声隐约在黑暗中响起。 一团白雾随之升起,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片刻,便消逝不见。 徐晓飞的嘴慢慢合了起来。 第十二章 尸检怪像 苏静仰躺在床上,身体微微地颤抖着,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怪异大手压着苏静喘不过气来。黑暗中隐约闪现着一张诡异的“面具”。 不!那不是面具! 那是川剧变脸中用的脸谱? 仰或是“真正”的人脸? 为什么人脸是五彩色的? 这绝不是油彩涂画上去的。 肯定是做工精巧的川剧脸谱! 苏静竭力说服着自己,却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一个陌生奇怪的地方。 四面环绕着无数参天古木,宽大繁密的枝叶将头顶上的天空遮得密不透风,偶有阳光还或是月光照射进来,光束只有银针般细小。浓烈厚重的团团雾气,使得全身上下都感觉一阵湿粘。脚下是一片松软肥沃的黑土,不知沉淀了多少年的天然养料。密林深处时不时传出潺潺的流水声,点缀出一派宁静、祥和的气息。 “这是哪里?”苏静环顾着四周,心中不禁一阵恍惚:自己从来没有来过,甚至没有见过这个地方。 正值恍惚间,一声怪叫徒地从黑暗深处冲天而起,划破了寂静的云霄和幽静的密林。尖锐而又熟悉的声音穿透着蝉薄的耳膜,更为猛烈地冲击着脆弱的心房。 是“他”! “他”又来了! 怪叫声戛然而止。 林中窜出无数飞鸟,成群地飞在低空,遮的整片树林犹如地狱一般阴暗。 慌乱的鸟鸣声响彻着整片密林,霎时化作阵阵嘶鸣声。顷刻间,鸟群消失的无影无踪。 依此情形,它们必定是在躲避着某种可怕的生物!或许也有可能是“人”! 苏静已然能感觉到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嘲弄,还有隐藏在黑暗中正注视着自己那熟悉的目光。 她知道。 “他”就在附近。 “你是谁?!”苏静竟然毫无畏惧地大吼了一声。 黑暗中闪现出两点幽暗的红光。 密林深处随之发出“窸窣窸窣”的声响,夹带着枝条被踩踏发出的“噼啪”清脆声。两点幽暗的红光正缓缓地靠近。 苏静知道“他”正在向自己走来。 “今天即使死,我也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整天的提心吊胆让苏静准备豁出去。 苏静撩了撩袖管,却尴尬地发现自己只穿着一件短袖的睡衣。 一阵怪笑声适时地响起,似乎在嘲笑着无所适从的苏静。 苏静愤恨地咬了咬牙,忍不住怒骂了一声,却反而激起了更肆无忌惮的怪笑声。 “咦?斌哥呢?”肖强与李晓梦回到办公室,见叶斌不在,随口问道。 “斌哥拿着一箱录像去播放室了。”韩子皓看着电脑屏幕答道。 “哦,你们想进点夜膳吗,我去搞点回来。”肖强在专注于电脑前的王培生和韩子皓面前晃了晃身形问道。 “大半夜的,吃不了什么。”王培生一边发着邮件一边说道。 “人是铁,饭是钢。不用点夜膳,今晚怎么挺得住。”肖强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你看着办吧。”王培生头也不回地说着。 “行,行,我的教授。”肖强说完,出了办公室往播放室去了。 李晓梦准备第一时间报告尸检情况,便跟着肖强一同去了。 播放室内一片漆黑,只有电视屏幕闪烁着夹带“雪花”的黑白亮光。 叶斌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屏幕。 地铁部门只保存了当月的监控录像,但也有20多盘,叶斌为了抓紧时间,优先挑了昨天和今天的先行观看,以期能在最短的时间找到相关线索。 “老大,我去搞点夜宵,你要点什么?”肖强有些不敢打扰叶斌,轻声问道。 “你小子怎么在这?晓梦那边怎么样了?”叶斌正认真地看着录像,冷不丁听到肖强的声音,没好气地问道。 “斌哥,我有情况报告。”李晓梦在一旁替肖强解围道。 “晓梦也来了?”听到李晓梦的声音,叶斌立即站起身,语气和气了许多。 “哎,重色轻友啊。”肖强在一旁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 “你小子可以去了。顺便帮我带包烟。”叶斌暂停了录像,打开灯,挤了挤有些疲劳的双眼。 “烟?”肖强露出一副惊奇的表情。 叶斌平时极少抽烟,肖强只见过叶斌遇到很棘手的案件才抽过几次。 “快去,快去。”叶斌略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 肖强知道这次案情较以往办过的案件有着更多的疑点和未知的情况,又发生在交通枢纽,影响力非同一般,叶斌破案心切,便不再多开玩笑,立即出了播放室。 “晓梦,有什么发现?”叶斌示意李晓梦坐下再说。 “斌哥,我刚才检查了徐晓飞的全身外观和胸腔,觉得有些奇怪。”李晓梦皱着柳眉说道。 “哦?奇怪?”叶斌顿时来了点精神。 “照理来说,死了这么久,身体应该僵硬,皮肤没有弹性和光泽。但徐晓飞的皮肤仍然有弹性,而且肤色正常。更奇怪的是,心脏和肺没有坏死的明显迹象,血管也没有硬化,只是没有血液流动。”李晓梦把刚才的发现结合自己的专业知识如实说出。 “晓梦,你的意思是?!”叶斌盯着李晓梦的双眼,心中已隐隐感觉到答案的震惊程度。 “斌哥,我觉得...觉得徐晓飞还...还活着!”李晓梦有些颤抖地说道。 “什么?!”叶斌虽然已预感到了震惊的答案,仍然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慌忙站起身来,将播放室的门关好,生怕其他部门值班人员听到,压低了声音道:“晓梦,这是真...真的?” 李晓梦犹豫着点头道:“我不敢肯定,但是从尸检的情况来看,确实...确实有这种可能?” 如果真的如李晓梦所说,徐晓飞还活着,那划开徐晓飞的胸腔,还有做其他尸检项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相当于谋杀! 叶斌的额头上不禁渗出豆大的冷汗,声音竟不觉地有点抖颤地自语道:“法医鉴定过,徐晓飞确实...确实是死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斌哥,法医并没有解剖尸体。从外部体征来说,徐晓飞确实没有了生命迹象。而且,那只不过是我的猜测。”李晓梦见叶斌神情紧张,立即加以安慰道,虽然李晓梦自己的心里也有点慌张。 “晓梦,就因为法医只是单纯地鉴定了外部生命体征,我才有了担心。徐晓飞的身体没有伤口,没有血迹,这本就值得怀疑,我们可能真的草率了。”李晓梦的安慰并没有起到丝毫效果,叶斌冷静下来回想了一下现场,显得更为担心起来。 被叶斌这般一说,李晓梦也显得有些慌乱起来:“斌哥,那...那怎么办,我...我已经打开了徐晓飞的胸腔...” “别急,总有解决办法的。真要出现问题,有我顶着。”叶斌抚着李晓梦的香肩,安慰道。 “斌哥,要是徐晓飞真的活着,我...我岂不是杀...杀人了...”李晓梦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不禁有些哽咽起来。 “晓梦,不会有事的。我们现在就让教授一起去看看,帮忙判断一下。如果徐晓飞真还有生命迹象,我会如实上报,一切后果由我承担。”叶斌冷静下来竭力安慰了一下李晓梦,遂即坚定地沉声道。 李晓梦看着叶斌真诚的目光,点了点头。 王培生正发着邮件,接到叶斌的电话,立即放下手头事情,赶到了三楼尸检房。李晓梦把情况说了一遍,王培生也不禁吃惊不小,便不再多说什么,迅速穿戴好“装备”与李晓梦一起仔细查看起徐晓飞的“尸体”。 第十三章 梦醒时分 苏静的掌心忽地发散出一缕缕银光,升浮至空中,顷刻间化位八条火龙,分别垂落在正东,正南,正西,正北,东北,东南,西北和西南八个方向。 炙热的火焰顿时映的四周一片火红,苏静站在火圈中央,竟感觉不到丝毫的炽热。 两点红光犹如两颗硕大的红宝石,透着诡异的红色光亮,在黑暗中忽隐忽现,闪烁不定。天空中响起一道惊雷,豆大的雨点重重地“砸”到脸颊,滑向唇边,苏静舔了舔嘴唇,伴随着一丝苦涩的味道。 霎时,大雨倾盆而下,雨线如注,仿佛受到某种神秘的自然力量所操控。八条火龙似乎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不停地发出低吟,好像在互相商讨着对策。火光不及的黑暗深处,两道红芒较之更盛,似乎对现在的情形很是满意。 八条火龙终于“作”出决定,同时发出一声高亢的龙吟,聚拢在一起,合为一团银光,将苏静的全身罩住。 苏静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漫漫托起,轻如鸿毛。视野内只见一片白茫,耳边响起阵阵风声,呼啸着而过。 密林迅速恢复了一片漆黑,一张五彩的鬼脸正仰望着上空,红色的双眼充满着轻蔑。 王培生脱下防护罩、白大褂等“设备”,长吁了口气,抹了抹额上闷出的汗水,一脸不解道:“按理来说,人死后6小时,大部分器官会坏死。这个徐晓飞确实有些奇怪,皮肤和内脏都没有坏死。晓梦这方面肯定比我专业,如果徐晓飞真没有死,我们做内脏切片试验的话,无异于杀人。” 叶斌和李晓梦看着徐晓飞冰冷的尸体,同时点了点头,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三人盖好尸体,锁好门,皆默然着走出尸检房。 肖强提着大袋夜宵回到办公室,见叶斌、李晓梦、王培生三人一脸无精打采,满怀心事的样子,顿觉有些奇怪,不过也仅是认为案子没有眉目,加上到了晚上,人已到疲劳临界点,才有这副样态。便将宵夜摆上办公桌,招呼着几人吃点。 如果徐晓飞没有死...还活着! 叶斌此刻满脑子都围绕着徐晓飞的尸体,没有心思再吃肖强带回的夜宵,和几人示意了一下,便一个人钻进了漆黑的播放室,猛抽起烟来。 肖强见了,顾不得和李晓梦等人轻松玩笑,将夜宵和给李晓梦“加料”的咖啡塞到三人手里,跑向了播放室。 “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发现?”肖强坐到叶斌身旁,点了根烟,试探地问道。 “你说人会有假死吗?”叶斌吐了口烟,似问非问地自语道。 “应该会吧,各种报道都出现过。”肖强虽对叶斌莫名的问题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想了想认真地答道。 “今天我问了法医,确定徐晓飞没有生命体征。刚才晓梦在尸检时,发现徐晓飞的“尸体”有几个特征,并不像死去的人。晓梦怀疑徐晓飞并没有死!”叶斌沉着脸轻声说道。 肖强闻言立时同其他正常反应一样,心头猛地一惊,但很快便冷静下来:“老大,如果徐晓飞真的没死,那这个问题可就严重了!要不要报告上头?” “如果报告上头,上头必定会组织权威专家再接手尸检。如果证实徐晓飞还活着,那局里必定发生巨大地震。之前的法医和刑侦人员必定难辞其咎。对徐晓飞的父母更是无法交代!”叶斌想起徐晓飞父母悲痛的脸庞,沉重地说道。 “那如果证实徐晓飞死了呢?” “如果证实徐晓飞确实死了,那晓梦的个人怀疑会被推翻,我们将有可能不再会接手此案,更严重的后果便是不但晓梦会被牵连,我们的科也将会不复存在!”肖强是叶斌最信任的人,并不是说不信任其他人,而是对肖强吐露任何事,叶斌都不会担心,因为与肖强的感情已经超乎于同事。 肖强搂上叶斌的肩头安慰道:“大哥,晓梦只是怀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和尸检方面的证据,这方面,我倒宁愿相信法医的判断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一会我再去仔细研究下照片和找到的资料,看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尽快破案,我们也不用那么烦了。” 肖强的话虽然安慰的成分较大,但也不无道理,叶斌点了点头:“等会你去告诉晓梦暂且先不要再动徐晓飞的尸体,安全保存,待我再好好想想。” “大哥,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肖强说完,掐灭了烟蒂,出了播放室。 叶斌不想特别行动科被解散。 但更不想本该活着的人被当作“尸体”一样解刨。 我该怎么办? 叶斌不停地问着自己。 也许,肖强说的没错,应该相信法医,自己能做的,便是尽快找到与此案的相关的证据,及早破案才是应有的最负责的正确态度。 叶斌终于回复了往昔的冷静,打开录像机,继续看起监控录像。 但刚刚平复的心,仿佛被电击了一下。 屏幕中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录像时间定格在4月24日/23时:43分:25秒。 也就是昨夜。 周五的夜晚。 叶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犹豫了半响,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了出去。 叮咚叮咚的提示音响彻房内,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有些刺耳,但却唤醒着在噩梦中挣扎的苏静。 苏静猛地睁开双眼。 视野内的白芒和充耳的狂风已消逝不再,眼前一片漆黑。 但并没有阴冷潮湿的泥土,没有繁茂的参天古树,没有慌乱的鸟群,没有倾盆如注的瓢泼大雨,更没有两道鬼魅的红光。 身下躺着的是柔软的“席梦思”,蜷缩在温暖的被窝,窗边是蓝白相间的落地窗帘,床头小丸子闹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仿佛提醒着苏静,这一切才是真实的。 梦! 又是该死的梦! 苏静长吁了口气,忽然感到掌心一阵火热,忙伸出被窝摊开手掌看去。深黑色的金刚杵静静地躺在掌心,通体已变得火红,正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在黑暗中竟显得有些刺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金刚杵怎么会自己“跑”到我的手里?我明明放在床头柜上,难道我梦游了?这到底是我的护身符?还是噩梦符?”苏静起身站到窗前,回想着方才依稀记得的梦境,瘦弱的胴体不禁哆嗦了几下。 下了一晚上的细雨已经停了,月光仍羞涩地躲在不愿散去的云层背后。 没有人能回答苏静的问题。 更没有一丝光亮能指引着苏静的思绪。 只有楼下路两旁的法国梧桐传来阵阵的枝叶摩沙声还有些生气,但这丝毫不能给苏静带来噩梦之后的任何宽慰。 苏静看了看已褪去光芒的金刚杵,爬回床上,心里暗想着明日一定要再去古镇一趟,向邋遢老头问个明白。想毕,正欲躺下继续睡觉,忽然瞄到床头的手机信号灯正在不停地闪烁,本欲不去理睬,但此时困意已无那么强烈,便好奇地拿起手机翻看起屏幕,权当解闷。 不想屏幕上显示着一条短信:苏静,醒后请速给我来电,有要紧事相问。再往下翻看发信人,却是:叶斌!苏静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钟,已经是半夜3点多,发信时间是2点30多分。 “这么晚发我短信,难道有什么急事?” 苏静盯着手机屏幕,不禁疑窦丛生。 第十四章 再行古镇 周日的清晨,行人和车流显得有些稀少。路上,几个环卫阿姨推着垃圾车,正清扫着连夜细雨打落的枝叶和翻在路旁还有些湿粘的灰土,空气中仍残留着些许呛鼻的土腥味。 苏静早早地便已醒来,几日来的噩梦缠绕导致睡眠不良,使得嘴巴里一阵疼痛。 该死的溃疡! 苏静最讨厌的东西。不光不能好好地享受美食,就连喝水都不免有些疼痛。苏静暗叹了口气,匆匆洗漱完毕,便啃起“奇异果”,以便能尽快把溃疡消退。 金刚杵,梵名vajra瓦支拉,藏语称“多吉”,曾音译为伐折罗、缚日啰、伐折啰、跋折啰、伐阇啰。又叫做宝杵、降魔杵等。原为古代印度之武器。由于质地坚固,能击破各种物质,故称金刚杵。在佛教密宗中,金刚杵象征着所向无敌、无坚不摧的智慧和真如佛性,它可以断除各种烦恼、摧毁形形色色障碍修道的恶魔,为密教诸尊之持物或瑜伽士修道之法器。 金刚杵的材料,有金、银、赤铜、镔铁、锡等金属或合金制成。种类有宝杵、塔杵、金刚杵、鬼面杵、云形杵等。 苏静边啃着奇异果,边浏览着手机网页,照着网页上的资料图片比对着老者给的金刚杵。昨日的噩梦,使得苏静更想去弄清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材质分量应该是银质物件,造型与网上贴出的图片有些近似,只是在比列尺寸上小上了许多。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在于老者给的金刚杵上12条精致的龙形,这与网上的所有图片都无一相同。龙是中华民族特有的图腾,老者给的这枚带有龙的金刚杵已不再似印度佛门传统的器物。即使是,肯定也是经过其他加工或者铸造,也或许是中华人氏一起打造,具有其特殊的意义。苏静掂了掂手中的金刚杵,不时地对照着网页思考着。 只是这些象征着中华的龙形到底是自古以来被奉为驱魔的神龙,还是西方传说中多以恶魔形象出现的喷火恶龙? 回想起之前的两次梦境,苏静的心里不禁有些惶惶不安。 “你那么早啊。”身后传来一声李萍朦胧的招呼声。 “咦?”苏静听到声音,不由地转过头去,看着李萍惊疑了一声。 李萍穿着睡意,双手揉着惺忪的睡眼,面色显得有些疲倦和憔悴,显然晚上没有睡好。 “你怎么也这么早?今天不是礼拜天吗,你不是一向要睡到中午的吗?”苏静知道李萍每逢双休日必定睡到中午,甚至会一直睡到下午。突然之间这么早起床,倒觉得有些不习惯起来。 李萍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朝苏静摆了摆手,钻进洗手间洗漱去了。 苏静见了,也不再多问,继续浏览起网页,但网上的资料有限,实在搜不到自己想知道的实质性东西。遂回房间换了套衣服,将将金刚杵小心地放在包里,挎在肩上,准备出门。 李萍从洗手间出来,见苏静正要出门,便开口问道:“这么早去哪啊?” “恩...去七宝古镇一趟。”苏静迟疑了片刻,边换着鞋边如实地答道。 “恩?干嘛去?”李萍抓起餐桌上一片“北海道”面包吃了起来,满脸疑惑地道。 “找昨天那个老头。”苏静爽快地答道。 “我陪你一块去吧。”说罢,李萍扔下半片未啃完的面包,抹了抹嘴边的面包屑,匆匆回到房间换起衣服。 “昨天不是很排斥那个算命的吗?今天怎么这么积极主动陪我去了?”见到李萍这般反常的态度,苏静的心里不禁一阵疑惑,但终究没有问出口。 古镇离二人住的小区不是很远,公交车67站的路程,加上周日的道路畅通很多,不到10分钟便已到了七宝古镇。 雨后的古镇别有一番江南水乡的韵味。加上游人寥寥,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二人贪婪地大口吸着难能可贵的新鲜空气,脸上的阴郁之气渐渐散去。 周日的清晨,竟然如此惬意。 苏静和李萍顿时回复了小姑娘的情怀。找了家为数不多已早早开门的小店,要了两碗豆浆,一笼小笼汤包,两个葱油饼,胃口大开地吃了起来,已浑然忘了来古镇的首要目的。 浆足包饼满足之后,二人方才想起此来的“任务”,忙结了账,加快脚步赶往那条僻静的小道。 僻静的小道,几家玉石加工小店都还未开门,只有一两个做粽子、梨膏糖的小摊正置放着煮粽子用的锅子、放置商品的木桌等简单的“设施”,准备新一天的开张营业。 苏静和李萍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自身二人和小摊外,没有其他一个行人。 “我们来的太早了吧?早知道再多睡会了。”李萍有些后悔道。 “恩,是有点早。”苏静看着幽静无人的小道,点了点头附和道。 “哎,算了,坐着等会吧。”李萍叹了口气,提议道。 “好。”苏静看了看周围,也只能如此了,便掏出几张纸巾,找了个台阶垫了纸巾坐了下来。 李萍却没那么讲究,朝台阶随便吹了几口气,坐到苏静身旁。 二人注视着小道的两头,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行人,哪怕是一只偶然落下的麻雀。 一个小时过去了,二人坐的屁股酸麻,腰背都有些挺不起来,仍然没有昨天那邋遢老头的半点踪影。 李萍忍不住站起身来,东张西望起来,却出奇的并没有像以往一样,不耐烦地发起牢骚,目光中反而流露着一丝期盼和焦急之色。 苏静见了,终忍不住问道:“李萍,今天你有点奇怪啊。” “什么...什么奇怪?”见被苏静看破,李萍支吾着掩饰道。 “阿拉一道住了噶长时光,吾难能勿晓得侬?”苏静改用上海话说道。 李萍坐回苏静身旁,看着苏静的眼神,知道瞒不过,便轻声道:“我昨天做了个梦,梦见有人追我,把我绑在床上,不知道要在我身上做什么。我当时怕的要死,是一只狮子救了我。”,李萍的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从口袋中摸出一只深黑色的银狮子。 “就是这只狮子?昨天老头给的那只?”苏静明知道答案,但还是明知故问地加以证实。 “是的,一模一样!”李萍看着手中做工精细,威严雄壮的银质雄狮,肯定地点了点头。 “怪不得你今天这么早就起床了。”苏静一脸释然道。 李萍显出一脸苦瓜状:“我也不想啊。” “那你这么积极陪我一起过来,是不是想问那老头关于这东西的情况?”苏静试探地问道。 李萍点了点头,随即想起苏静也是来找昨天那个算命老头,便问道:“那你这么早来找这老头干嘛呀?” 苏静闻言,不禁苦笑了起来,掏出同样质地颜色的金刚杵,唏嘘道:“不瞒你说,昨晚我也做了个噩梦,和你的也差不多啦。” 李萍惊楞了良久,遂一脸无奈地苦笑道:“不会吧,那么巧,这都能同病相怜啊。” 苏静张开嘴,指了指口腔内:“萍姐,你当我想啊。你看,溃疡都给折腾出来了。” “这两个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这么邪门?”李萍露出一丝惊恐之色,显然昨夜的噩梦对一向胆大的她有着很大的冲击。 “别瞎想了,还是等那个老头来了,问清楚了再说。”苏静安慰道,同时也是安慰着自己。 “也只能这样了。不知道那老头今天会不会来?”二人谈话间,仍然没有见到老者的身影,李萍不禁有些焦躁起来。在苏静的安慰下,才稍稍安静下来。 二人耐住性子,继续坐在狭小的台阶上,盯着小道的每一寸角落。 注:阿拉一道住了噶长时光,吾难能勿晓得侬?意为:我们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我怎么会不了解(知道)你? 第十五章 叶斌心境 整夜通宵地观看监控录像,使得叶斌着实觉得很是疲惫不堪。从录像的后半段看出苏静只是很晚去到徐泾东站,下到站台探头张望了一下轨道通道,后被当晚上夜班的徐晓飞拍了下肩膀,看表情似乎是吓了一跳后,便匆匆地离开了地铁车站,而后录像带就一片漆黑了。从中没有发现苏静去而复返的任何画面,也没有苏静与徐晓飞发生争执可能导致发生凶案的因素存在,虽然苏静在叶斌的眼里一直是文静、柔弱的代名词,但严谨的办案作风加上案件的严重性,叶斌不得不去排除任何潜在的可能性。所幸从记录的画面,至少是自己的双眼能看到的画面上来说,苏静没有作案嫌疑的存在可能,这让本已心力交瘁的叶斌徒然得到一阵宽慰,悬着的心弦也松弛了下来。 但有一个问题从看第一遍录像时起,一整晚仍然困扰和盘旋在叶斌的脑海里:那么晚了,苏静去徐泾东站干什么?所以,叶斌在夜里便发了个短信给苏静,要求苏静第一时间给自己回电,便是要问清楚此事。 肖强一整夜没有见到叶斌,到了早上还不见叶斌从播放室出来,和同样没怎么睡的王培生、韩子皓、李晓梦三人寒暄了几句,扯了半根李晓梦一大早买回的油条,说了声:“我去看看斌哥。”边啃着油条,边出了办公室。 推开播放室的门,一阵烟雾倾泻而出,躲藏在烟雾背后的尼古丁呛的肖强连连咳嗽,头脑也瞬间有些发晕。连忙用手扇了扇,见叶斌仰靠在椅背上,正吐着烟雾。 肖强叼着油条,把窗户全部打开,好让浓重的烟味散发出去。来到叶斌身旁坐了下来,见烟缸里塞满了烟头,一脸诧异道:“斌哥,到底怎么了?怎么抽那么多烟!” 叶斌听到肖强的声音,从思绪中醒转过来,下意识地看向电视屏幕。 电视屏幕正定格在苏静准备离开站台,徐晓飞一脸疑惑的黑白画面。 肖强顺着叶斌的目光瞧去,见到画面,使劲咽下还在喉咙的大口油条,遂即“咦”地一声:“这个不是徐晓飞吗?还有个女的?是谁?” 正当肖强凑近过去想看清楚画面中的人脸时,电视屏幕“啪”的一声被叶斌关了, 肖强转过身,一脸疑惑地看着叶斌。 叶斌默然地继续抽着烟,浑然不觉火星已快烧至烟蒂。 “大…大哥,那女的是谁?是嫌疑人吗?我现在就去弄出照片,追查此人?”肖强见神色有异,还是忍不住小心地说道。 “不用了!”叶斌出奇平淡地说道。 肖强闻言,顿时楞了半响,实在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斌哥,你...你说什...什么?” “我说不用了!”叶斌烦躁地近乎朝肖强吼道。 肖强未曾料到叶斌会如此无缘无故地冲自己发这无名之火,顿时错愕万分,站在一旁怔怔地看着叶斌。 叶斌立时觉得自己有些失控,掐灭了已快烧到手指的一点点烟蒂,站起身来,拍了拍肖强的肩膀:“对不起,小强,我有点烦。” “大哥,我们一起出生入死这么久,我哪会在乎这些?只要对破案有帮助,我肖强绝没有二话。但是,我希望你能把情况告诉我,不要把我蒙在鼓里。”肖强一脸正经郑重地说道。 “那个女孩我认识,晚上我已经发短信给她要她醒来后给我电话。”叶斌看着漆黑的电视屏幕,闪过一丝惆怅道。 “你认识?!大哥,这是真的?!”这比刚才叶斌突然发火更让肖强惊愕。 叶斌木讷地点了点头。 “老大,她是谁?有作案嫌疑吗?”肖强吃惊之余,仍不失冷静地探问与案件最有直接关系的问题。 叶斌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屏幕,盯着定格的录像画面,喃喃道:“她叫苏静,是我表妹!” 叶斌的母亲和苏静的母亲是亲姊妹,叶斌从心底里还是非常疼爱这个柔弱文静的表妹。虽然苏静是地道的苏州人,从小在苏州长大。而叶斌的妈妈在上山下乡时期插队落户到了上海,后嫁给了一个上海本地人,叶斌从小便一直在上海长大,只是偶尔跟着父母回过几趟苏州,大多次还是在自己的小时候,记忆中对苏静这个表妹并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直到二人都长大成人,苏静来到上海工作,偶尔来自己家吃饭,才真正有了些表兄妹的亲情感觉。 从内心深处来说,叶斌很想去保护这个表妹。虽然肖强于自己情似兄弟,但苏静与自己更有着血缘关系,出于爱护的本能,叶斌潜意识中不想让肖强这个“外人”去发现更甚至于去怀疑苏静。 肖强跟叶斌在一起这么多年,很了解叶斌的为人和秉性,听到录像中出现的女孩是叶斌的表妹时,肖强已然能理解刚才叶斌朝自己发火实则是一股充满内心烦躁和矛盾的宣泄。同样,肖强也知道叶斌一向公私分明,虽然有时候在一些事情上护着自己和其他队员,但在公事上绝对有自己的原则和立场,遂点了支烟,问道:“老大,那你准备怎么办?” 叶斌明白肖强话里的意思,坚定地答道:“公事公办,如实汇报。” 肖强虽已料到叶斌必定会公事公办,却也不想叶斌会这么坚决,遂忍不住诧异道:“大哥,你真的要抓你表妹回来问话?” 叶斌点了点头道:“我反复看了几十遍录像,从画面上来看我表妹几乎任何没有作案嫌疑。” “那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肖强本想说抓回来,但又觉得是叶斌表妹,又是一个小姑娘,用抓回来显得过于凶悍。 “你木头脑袋啊。几乎没有作案嫌疑,不代表没有嫌疑。你仔细想想,夜里快12点了,地铁早没了,我表妹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一个人跑去那里做什么?为什么偏偏恰巧正好是出现在徐泾东站?而且,很有可能我表妹是徐晓飞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这些难道不可疑吗?不该叫她过来问清楚其中的情况吗?” 肖强捶了捶自己的脑门,点头道:“是我疏忽了这些情况。大哥,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带你表妹过来,问话我可在行。”说着,肖强又露出了一副得意的神情。 叶斌看了看表,思索了片刻道:“我表妹还没来电话,我先去领导那汇报情况,等我回来,我再和你商量这事。” 肖强见自己又要一展所长,兴奋地挥了挥拳道:“好!” 叶斌拿这个古灵精怪的肖强没撤,摇了摇头,出了播放室。 肖强兴奋过了,忙追上去搭着叶斌的肩膀道:“大哥,晓梦买了早饭,吃点再去汇报不迟。” 被肖强一说,叶斌立时觉得腹部有些空荡的感觉,遂笑道:“你小子。” 回到办公室,见叶斌的脸色有些灰暗,王培生和李晓梦不由地上去关心地问了几声,叶斌连说没事,喝了几口还热腾的豆浆,禁不住赞美道:“咱们有晓梦真幸福啊。”顺便又问了其他人晚上休息好没有,有没有什么发现。 李晓梦不好意思地忙说举手之劳,但问到有什么发现,却是因为叶斌晚上下令暂且不去动徐晓飞尸体,自己实在没什么其他方面可以去探查,也就谈不上有什么发现。王培生也摇了摇头,只是查了些资料,发给好友几封邮件,但还没什么眉目和回复。 只有韩子皓在一旁显得一脸兴奋,似乎有什么令人振奋的发现。 第十六章 分析录像 “小皓皓,什么事这么开心啊?是不是梦姐的爱心早餐特别好吃啊?”肖强见韩子皓一脸兴奋状,忍不住挤眉弄眼地笑问道。 “强哥,您不也吃了吗?”韩子皓嘿嘿笑道。 一旁的王培生扯了口油条,一脸怪笑着朝着韩子皓翘了翘大拇指。 “哎呀,你小子现在胆子肥了么,敢嘲笑起你强哥来了?”肖强佯装举起拳头,“恶狠狠”地逼向韩子皓。 “强哥,看来您老昨晚休息的挺好,精力充沛啊。”叶斌喝着豆浆,全身舒服了很多,苏静的事又暂时有了处理方法,心情好了很多,见肖强又“闹”开了,便也略显轻松地出言“讥讽”肖强起来。 “斌哥,我这...这不是闹...闹着玩么。”肖强听到叶斌的声音,尴尬地笑了笑,冲着韩子皓瞪了一眼。 “你小子留着这嘴皮子功夫破案吧。”叶斌大口喝尽一杯子豆浆,遂即转向韩子皓,一脸正色地沉声道:“子皓,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王培生和李晓梦都饶有兴致地靠了过来,想听听韩子皓有什么新的发现。 韩子皓的双眼闪着兴奋的光芒,一本正经地说道:“斌哥,昨晚我看了下网上,又问了几个朋友,突然想到一个事。” “你小子就别卖关子了。”肖强听着心急,忍不住插话道。 叶斌瞪了肖强一眼,满是期待地示意韩子皓继续讲下去。 “昨晚我看了一遍斌哥你看过的那盘监控录像带,我觉得最后一片黑暗的那段,似乎并没有结束!”韩子皓认真地说道。 “你也看了那盘录像带?”叶斌一脸诧异道。 韩子皓点了点头道:“昨晚我看了会网页,又问了几个朋友一些专业方面的问题,得到了一个启发,就跑去了播放室,见你睡着了,我就自己看了一遍。” 整夜的通宵容易使人短时间内记忆衰退,至于自己有没有睡着,或者处于迷糊状态,叶斌实在无法肯定和否定,只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睡着了啊?” 王培生适时地替叶斌解围道:“子皓,什么启发?” 叶斌感激地看了王培生一眼,遂补充道:“子皓,我看了不下数十遍,最后就是一片漆黑,什么都没发现。” 韩子皓推了推500度近视镜片,郑重道:“声音!” 声音? 叶斌、肖强、李晓梦、王培生四人同时一愣,满目疑惑地看着韩子皓。 “声音?子皓,这到底代表什么意思?”叶斌首先回过神来,双目紧紧地盯着韩子皓,目光中透着迷茫又满是期待地问道。 肖强、李晓梦和王培生三人好奇心更盛,凑得更近了些。 “斌哥,你有没有注意到录像带的最后一段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韩子皓皱着双眉,一脸莫测高深地继续卖着关子说道。 叶斌闻言,立即陷入沉思起来,脑海中一一闪过反复看了几遍的录像镜头。 最后一段? 苏静匆匆出了候车站台,出了车站后,没过一会,整个录像带便就是一片漆黑了,似乎已经录完了。 然而,后面一天也就是星期六的录像带播放过很多后,整个车站亮了起来。此刻,录像中的徐晓飞已经躺在了站台边缘,也就是第一眼看到案发现场的样子,接着便是车站的工作人员似乎发现了躺在候车站台的徐晓飞,有几个人匆匆跑下站台,报警等等一阵慌乱的镜头。 从一片漆黑到车站的灯亮起,两卷带子中间黑暗的部分几乎占据了有几个小时。 对! 问题就出在徐晓飞身上! 叶斌终于眼前一亮,找到了关键所在:“黑暗前,徐晓飞再也没有出现在镜头里,直到第二天早班的同事或是车站的清洁人员发现了他!” 韩子皓重重地点了点头。 肖强却仍旧有些不明所以,忍不住急道:“这...这又代表了什么意思?” 叶斌按了按太阳穴,露出自责的神情道:“是我疏忽了,大家想想,当晚最后一个下班的徐晓飞再也没有出现在录像中,这其中有什么古怪?” 经叶斌这么一提醒,肖强立即明白过来,首先接话道:“我明白了。按常理来说,徐晓飞正常下班后,应该还会有他离开的镜头出现录像中。即便他是被害,也会被监控录像记录下来。而现在,录像带记录的只有一片黑暗,直到第二天被其他同事发现,这里面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情况发生。” 王培生和李晓梦都赞同地点了点头。 韩子皓则一脸严肃地补充道:“强哥说的没错,但还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我仔细看了录像带,最后部分并没有停,也就是说监控录像一直在录,但就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东西。” 叶斌已然明白韩子皓所说的“没有任何东西”中的“东西”包含了什么,觉得“奇怪”的是什么,遂赞赏地看了看在此问题上极有洞察力的韩子皓,理了理思绪,深吸了口气道:“让我们来假设几种可能的情况: 第一种情况,地铁站由于电路故障等原因,突然断电,从而导致整个车站的照明系统失去电力,造成车站一团黑暗; 第二种情况,徐晓飞自己关了灯。假如这种情况成立,问题在于徐晓飞为什么要去关灯,关灯做什么,如果这是地铁部门的规定,也就无可厚非。反之,便值得我们深究; 第三种情况,监控系统出现了问题,没有录到后面的情况。但正如子皓所说,录像带并没有停,说明监控系统没有问题,难道真是这么巧合,前面的几种情况凑在一起同时发生吗; 第四种情况,当时还有“外人”在徐泾东站,关了灯,或者利用什么高科技手段干扰了监控系统,目的显而易见不想让监控探头拍到些什么!” 还有,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 王培生、肖强、韩子皓、李晓梦四人同时盯着叶斌问道:“什么事?” “我不知道地铁车站有没有24小时值班人员,如果当晚有其他人值班的话,那值班人员是否有什么发现或者有什么发觉?假设车站电力系统故障,值班人员应该立即处理,但相关部门并没有提及这这些情况。子皓刚才所说的声音,我想应该是监控系统一直在录,但是并没有录到任何响动。如果以上几种假设的情况随便发生哪一个,都应该有录到声音。”叶斌的双眼闪着似乎能洞察一切的深邃目光,昨夜的焦躁已褪去,恢复了以往冷静和清晰的头脑。 韩子皓重重地“嗯”了一声,内心十分佩服叶斌几乎完美地分析和对自己提出的观点显示出超乎常人的敏锐洞察力。 叶斌看了看其他三人,等待着三人的意见,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拿出一看是汪道明的电话,忙接了起来。“是”了几声,挂上电话,和四人说了声:“我先去汪局那汇报情况。”便急急出了办公室。 徐晓飞的案件已是市里关注的重要事件,市局更是将此案列为头等要案。各部门的主要负责人都已早早地来到局里,虽然有些部门不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但局领导要求所有相关部门必须24小时有负责人在位,全力配合特别行动科。汪道明也是很早便已来到局里,处理了一些事情后,不见叶斌来电话,便不顾领导的身份,主动给叶斌去了电话,了解案情的进展。 叶斌匆匆赶到汪道明办公室,敬了个礼致歉道:“对不起汪局,我没有及时汇报。” 汪道明并没有发火,摆了摆手,示意叶斌坐下再说。 叶斌遂将发现的照片手印、尸检的初步结果、刚才分析的监控录像中的疑点等情况详细地汇报了一下,但还是存有私心地略去了李晓梦对徐晓飞尸体的怀疑和苏静是自己表妹的部分。 徐晓飞尸体的问题上,叶斌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之前已和肖强有过商定暂且“冷”处理。苏静是自己表妹的情况,实在没必要去说,叶斌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徇私,故对汪道明汇报的时候只说发现有个女孩和徐晓飞有过1分钟左右接触,今日会找到那个女孩,带回警局问话。 实在是叶斌没有过于突出和强调这两个存有私心的情况,甚至乎有些轻描淡写的“演戏”成分,汪道明并没有在这上面有所起疑,对案情的初步进展和叶斌的分析称得上是满意,但仍郑重地强调了几点要求,说白了也就是一些官方和老套的要求,要求的核心当然便是要特别行动科尽快破案。不过,在协助方面,汪道明拍着叶斌的肩膀,让叶斌尽管放心,地铁部门那边和局里这边有什么需求、有什么需要协助,自己会全力支持。 叶斌感激地向汪道明连声道谢,敬了个礼,出了汪道明办公室,快步回到特别行动科,听取其他队员的意见,着手准备下一步行动。 第十七章 惊现幻境 随着旭日悄然朝正上空“慢步”爬升着,室外的温度逐渐攀升上来,空气也开始变得浑浊起来。 七宝古镇的两条主街道上,大部分店家已陆续开张,宁静的水乡风情开始充斥起嘈杂。僻静的小街上,几家玉石加工小店也都已开门营业,街边零星的几个小摊也都各自忙碌着经营的各式小吃。 苏静和李萍仍坐在台阶上继续等待着。 但始终没有出现邋遢老者的身影,还有那张古旧的木桌。 小街上,渐渐迷漫开一阵阵粽叶煮过后仍未退散的清香味,还有糯米煮熟后的醇香味夹带着一丝火腿的肉香,引的人馋涎欲滴。 换作平时,李萍早已忍不住上前买只“嘉兴大肉粽”大口吃了起来。而此刻,心里却只有焦躁。 长时间的期盼使得一直耐得住性子的苏静也徒增起烦躁之色。 卖粽子的摊贩注意到了这二个坐在自己摊位对面似在等人的女孩,笑眯眯地推销起自己的生意来:“两位小姑娘,嘉兴肉粽、梨膏糖、海棠糕吃伐,全是现做的。” 李萍很是烦躁地冲着摊贩摇了摇手。 苏静朝摊贩看了看,是个40来岁的中年男人,包粽子的手法极为熟练,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立马站起身来走向小摊。 摊贩老板见生意上门,顿时堆起满脸笑容,喜滋滋地问道:“小姑娘,吃点什么?” 苏静想了想:“来两块海棠糕。” 李萍依旧看着街道两端,听到苏静要买两块海棠糕,便道:“我可不吃哈,没胃口。” 摊贩老板已迅速包好海棠糕,听到李萍朝苏静这么一说,不禁有些迟疑地看着苏静。 苏静爽快地付了钱。 摊贩老板立即眉开眼笑地将包好的梨膏糖递到苏静的手里。 “老板,你是不是天天在这摆摊啊?”苏静接过海棠糕,看了看摊贩,很似顺口地问道。 “是啊,十几年了。”老板见做成生意,暂时也没其他顾客,手里包着粽子,边和苏静聊了起来。 苏静咬了口海棠糕,香甜之气顿时包裹着整个味蕾。但苏静根本没有心思去享受这出自家乡的风味小吃,继而又聊起家常道:“开的挺长时间了啊。老板,你一个人开的吗?” 李萍见不到老者的身影,便也来到小摊边上,听到苏静很有心情地与摊贩闲聊起来,似乎已忘记了老者之事,不禁大为疑惑起来。 “我和我老婆开的,今天她有点事,就我一个人。”摊贩老板显得是个质朴的老实人,对苏静这个陌生人的问题倒也不吝回答。 李萍不知苏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终于忍不住便要出口相问,话已到嘴边,却被苏静拉了拉衣角。 苏静“哦”了一声,伸手指了指两间玉石加工店中间那条很窄的夹缝角落,认真地问道:“老板,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算命老伯,穿的破破烂烂的,摆了个小桌坐在那边的台阶上,昨天还在的。”苏静特别在“昨天还在的”五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李萍这时才明白苏静买海棠糕的真正用意:买糕是假,打探是真,不由地有些佩服起苏静的“小聪明”。 摊贩老板顺着苏静指的方向瞟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包着手里的粽子,边好奇地说道:“小姑娘,看你年纪轻轻的,也信算命这一套啊。” 苏静挤出尴尬得笑容,扯了个慌道:“我们只是觉得挺新鲜好玩。” 在现今的年代,尤其是在大城市,被除四旧的江湖算命早已绝迹,即便是有,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来“行骗”,虽然不能不说其中不乏真有懂风水易经之人,但实在是凤毛麟角。不过,这倒让苏静的谎言显得不那么牵强。 但是,摊贩老板的眼神仍旧显得有些奇怪,苏静以为自己的谎言被看破,不由地垂下头去不敢去看摊贩老板。摊贩老板包着粽子,突然笑了几声道:“小姑娘,你是不是记错了?要饭的倒是见过不少,但是摆个小桌坐那算命的老头就从来没见过。现在政府整治市容,哪还会容许摆摊算命这档子事。早个二三十年,或许是有,可是那时我还没在这摆摊呢。” “十几年都没见过?”苏静似在自语又似在询问摊贩老板。 摊贩老板放下手中包到一半的粽子,看着一脸呆滞的苏静,似有些生气道:“这个有什么好骗你的。小姑娘,你是不是热昏头了。” “你才热昏头了。”李萍本已满腹焦躁,虽然摊贩老板并没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耐心地回答了苏静的问题,但李萍听着不舒服,便露出直爽霸气的本性。 “怎么说话呢你。”经李萍这么一吼,摊贩老板真就来了气。 正在思索中的苏静,听到争吵声忙打起圆场,对着摊贩老板连连道歉,硬拉着李萍离开了小摊。 摊贩老板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忍不住说了句:“神经病。” 苏静拉着李萍来到古镇的一条供游览用的小河岸沿边坐了下来,安慰了几句,李萍方才冷静下来。 二人冷静过后,四目对视着。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相同的想法。 昨天,我们见到的那老头是谁! 真的有那个老头? 苏静和李萍的脸色同时变的难看起来。 “苏静,昨天那老头是真...真的存在的吧?!”一向胆大的李萍,背脊也不禁冒起一股股寒意,沉默了良久,忍不住首先开口道。 这世界上没有鬼! 绝对没有! 而且那老头是白天出现的! 苏静很不甘心,努力说服着自己,拉着李萍又回到小街向其他几家玉石加工店打听了同样的问题,得到的答复和小摊老板所说的一样,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终于破灭了。 两人瞬间感到自己的世界观和唯物主义无神论正在一点点被蚕食殆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静从心底发出一声呐喊。 红日已当空,吐着炙热的光芒,但苏静的心却泛起一阵阵冰冷,慢慢延伸到全身。 苏静觉得自己快要倒下了。 苍白的视线变的模糊起来。 苏静仿佛看到了一片幻境。 连绵起伏的山峦,均匀地覆盖着墨绿色。不高的山峰竟然如同几千米高峰般的云雾缭绕,宛若仙境一般。群山的脚下是一望无垠的田野,状似杂乱无章,无边无际,细看这下,青葱的田地被划规成一个个规则的长方形,必是长期有着不少人打理。各色不知名的花卉遍布于田野之外的小土丘中,勾勒出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 淡淡的云雾中,闪现着一个佝偻的身影,正似漫无目的地诡异般来回漫步着。佝偻的身影似近在咫尺,破烂的衣衫已触手可及。却又像远在天边,模糊不定,根本无法到达。苏静冲着山顶大声呼喊,喉咙却似有异物卡住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唯有怔怔地地望着山峰。 “吼吼!”一只棕黄色的大犬不知从何处突然跃到苏静身前,冲着苏静低吼着,叫声与普通犬类大为不同,直令人寒毛直立的恐怖低吟声。 苏静听到奇怪的吼声,顿时大惊,不由地颤抖着朝脚边望去。 一条大犬正仰头望着自己,样子极为雄壮,肩高几乎有1米6多身高的苏静的半人高,面若雄狮,长长的鬃毛下,一双黄褐色的眼睛闪着极为明亮的黄色光芒。 “啊!”苏静忍不住惊叫起来。 幻境消散。 “苏静!苏静!你怎么了?”李萍一脸惊恐地看着苏静。 “我怎么了?”苏静见李萍这幅表情,一脸迷茫地喃喃道。 “你刚才呆呆地站在这里,两眼无神,还大叫了一声,我以为你...你...”李萍竟有些哽咽起来。 苏静扳开李萍的手掌,脸上竟莫名地显露出一丝笑容:“我刚才见到了那个老伯,还有一只大狗,他们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 金刚杵和银狮子静静地躺在二人的掌心里,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淡淡的光辉。 第十八章 外部力量 从汪道明办公室出来,叶斌快步奔回特别行动科,急切地想听取众人的意见,更为急切地想知道韩子皓说出的“声音”二字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 急切的心理已衍生出一股紧张的情绪,并不是对案情的恐惧而造成的慌乱紧张。而是在此次案件中,截止到目前,从发现“奇怪掌印”的照片,博学多闻的王培生竟无从判别。再到肖强对各种背景资料以及现场的初步调查皆一无所获,从一些话语中已能看出一向表面吊儿郎当,遇事却极为冷静的肖强也再渐渐丧失敏捷冷静的思考和判断能力。案情中最为关键的尸检部分,更是可说得上雪上加霜。不但没有得出死亡原因,反而让案件增添了几分灵异的色彩。李晓梦虽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恐和慌乱,但从神色不定的眼神来看,这已经影响到了队内这位个性坚强的美女法医官的心理。 而自己对所掌握的全部情况进行了初步综合分析,几乎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而在观看监控录像过程中,更是出乎意料地发现自己的表妹牵涉其中,这让自己顿时有些慌乱。虽说最终从监控录像中并没有看出表妹有任何的作案嫌疑,但毕竟苏静和死者有过短暂接触,也是最后一个见到徐晓飞还活着的时候的人,至少从录像中能看出这一点。这不得不使自己的心里多增了几分顾忌。 相比于以往经办过的多起离奇的案件,叶斌和其他队员多多少少都能在第一时间里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然而这一次,到目前为止,除了叶斌假设出几种情况外,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线索,更别说是进展。反而在冥冥之中,案件不知不觉中被披上了一层神秘诡异的面纱,使得本就毫无头绪的案情被引向更加扑朔迷离的状态。这让叶斌始料未及,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体内似乎正随之积聚起一股股令人不爽挥之不去的郁气,无从表露,更无法去表露。一旦表露,将蔓延到其他队员身上。 直到韩子皓一早提出“声音”二字。 叶斌突然感到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扇通往另外一个感观世界的大门,正等着自己去开启,去探索。 即便不知道这扇大门的背后。 是阳光普照的光明大道,还是幽暗阴森的黄泉之路。 是通往真相的坦途捷径,还是吞噬一切的死亡之火? 叶斌不会去猜测是什么。 更不会去顾及是什么。 无论是什么,都会义无反顾地冲进前去。 正因为如此,叶斌更加害怕,更加紧张韩子皓突如起来的灵感带给小队的不是幸福的感觉,而是更深一层失望和更浓烈的迷雾。 回到办公室,叶斌不作多想,直接搬了张椅子,与肖强、韩子皓等人围坐在一圈,双目中闪着凌厉而又急切的目光直截了当地说道:“刚才假设的几种情况各位都怎么看?畅所欲言!” “斌哥,我想说说第二种情况的看法。”李晓梦出人意料地第一个开口道。 “晓梦,尽管说。”叶斌凌厉的目光立刻缓和了许多。 “据我所知,地铁站点为了方便清洁车站的环卫人员和维护轨道设施的工人,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关灯的。徐晓飞身为地铁工作人员,应该知道这一点,他有什么理由自己去关灯呢?”李晓梦温婉的语调,却别有一番无法形容的说服力。 叶斌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被李晓梦完全说服,继续道:“我们多假设一种偏执的情况,徐晓飞脑筋搭错了,心血来潮去关了灯呢?” “斌哥,刚才你说过在黑暗之前,徐晓飞再也没有出现在镜头里。按照正常思维来说,即便是徐晓飞心血来潮,莫名其妙地关了灯,他也应该先回到大厅,离开车站之前再关灯,也就是说他应该还出现在镜头里。如果他仍在地下候车站台就把所有的灯就全关了,第一不符合常理,第二控制总闸正是在地下站台吗?”李晓梦出奇细致地分析道。 “第三就是这人真的脑子有病。”肖强忍不住轻声插话道。 叶斌瞪了肖强一眼,冲着李晓梦连连点头道:“晓梦的分析确实符合正常逻辑。”遂即目光又变得深邃起来,接着道:“这个案件看似平常,但疑点极多。我始终有种不安的感觉,案情没有我们所能看到、所能想到的那么简单,比之以前我们破获过的所有案件都要来的复杂。所以我不会也不能也不敢去放过任何一种可能和假设。地铁站出现电路故障等原因导致突然断电,正常情况下,身为工作人员的徐晓飞应该立即报修。而且站内有应急灯,徐晓飞会第一时间打开应急灯或者应急灯会自动开启,但地铁部门并没有提到这一点。另外,如果电路故障,监控录像也应该停止工作。但事实却是相反。我作一个极端的假设,车站的电路确实出现了故障,徐晓飞也没有报修,也没有去打开应急灯,而是选择了自杀或是刚巧意外猝死。而监控录像的电路不是同一线路,仍在正常工作。另一种情况便是徐晓飞自己关的灯,会不会是因为他害怕看到自己自杀的情景呢?” 虽然叶斌的极端假设听上去很疯狂,近乎有些荒诞,但有谁能保证一定不会有这种极端的情况出现呢? 一直处于沉思中的王培生冷不防开口低声道:“我总觉得徐晓飞不像是自杀或者猝死。” 众人的目光同时被王培生低沉的话语吸引了过去。 叶斌寻思了片刻,忍不住提醒道:“教授,尸检还没有完成,也暂时无法继续进行,现在我们无法判断出徐晓飞的死因。也就是说,我们不能排除自杀和猝死的可能性。” 王培生点了点头道:“恩,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是当我第一眼看到徐晓飞尸体的时候,我就有种很奇怪很不舒服的感觉,徐晓飞好像…似乎在挣脱着什么...什么东西。如果是自杀或者意外猝死,绝对不会是我现在所看到的那副景象,当然这只是我的感觉。但是!如果是自杀,那徐晓飞是怎么自杀的?是借用外力?还是利器?或者咬舌自尽?那伤口、伤痕又在哪?如果是吞服安眠药、吸入有毒气体之类,法医第一时间就能在血液中检测出来。还有一个被我们遗漏的关键问题,徐晓飞自杀的缘由是什么?自杀动机是什么?这些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被证实。剩下的可能就是猝死,这其中也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第一,徐晓飞正当青壮年,发生猝死的概率实在微乎其微,各种体检报告和徐晓飞的父母也间接地证实了这一点。倘若真的是猝死,为什么购票大厅的灯和地下候车站台的灯会全部暗掉,或者说是监控没有拍到徐晓飞猝死的那一幕。难道真的是巧合吗?,徐晓飞猝死前整个车站失去电力?如果让我去选择相信巧合还是其他,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有“外部力量”主导了这一切。” 王培生一股脑将自己的观点和想法倾泻而出,似乎带着一股魔力,侵人心脾,使得肖强等人包括叶斌在内已经在潜意识中认定徐晓飞非自然死亡。而且,最后一句中的“外部力量”四个字,更是在引起剧烈思考的同时带着一股莫名的心惊感觉。 众人同时沉默了下来。 叶斌率先压下惊跳的内心,开口道:“教授,外部力量是指...” 未等叶斌说完,王培生便摇起头来。说实话,王培生的心里并不知道自己所说的“外部力量”具体指的是什么。 是人? 是团伙? 仰或是超自然神秘现象? 这些都只是一个笼统抽象的概念。 叶斌深知王培生对很多领域都颇有研究,其中也包括生物学、人体学等,对王培生的“感觉”和判断一向作为极为重要的参考。但是,现在连王培生自己都似乎没有定论,这让叶斌颇为迷茫。 第十九章 初次相识 自从前晚独行徐泾东站之后,苏静连日来噩梦缠绕,虽然醒后梦中的情景基本都已模糊不清,对生活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但心里总觉得有个疙瘩,夹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难受。更让苏静感到奇怪的是,自己似乎被赋予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灵异触感。 虽然不知道这是上天对自己的“眷顾”? 仰或是噩梦真正的开始! 但是苏静坚信! 她的感觉绝不是巧合,也不是偶然出现的,更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 就如刚才自己所见到的:墨绿的群山,升腾的云雾,清香的田野,宁静的山村,还有行走在山顶的诡秘身影和那只雄壮恐怖的大犬,这些绝对不是海市蜃楼。她们正等待着自己去寻找,去发现。 当自己到达了那个地方,一切噩梦和困扰就会被解除! 苏静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一厢情愿,甚至于有太多自己都觉得好笑的成分,但纠集了几天的郁结,仿佛得到了天然地释放,心里顿感一阵轻松。 李萍见苏静脸上布满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不禁心生好奇地问道:“苏静,你怎么一下子容光焕发了?” 苏静挽起李萍的胳膊,笑道:“萍姐,相信我,那位算命老伯肯定是在保护我们。” “真的?我怎么觉得心里直发毛啊。要不,我们到其他几条街再找找。”李萍现出一脸苦笑,有些不相信地提议道。 “相信我的特异功能。”苏静露出纯真的笑容,呵呵笑道。 如果不是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此刻,李萍一定认为苏静是个疯子。 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嗨,手机都不接啦!”李萍听到铃声,见苏静还在自我陶醉,推了推苏静的肩膀提醒道。 “哦哦!”苏静方才反应过来,忙拿出手机。 李萍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句:“难道真傻了?受刺激了吧。”当然这只是李萍半开玩笑的话语,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苏静朝李萍呶了下嘴,接起电话:“喂。” “静静,在哪里呢?”电话那头传来夏耀扬爽朗的声音,心情显得很是不错。 “我和李萍在逛街呢。”苏静的心结已暂时解开,接电话的语气也愉悦了不少。 “李萍?”夏耀扬自问了一句。 “就是和我合租的同事,和你提过的,你忘了啊?”苏静没“好气”地提醒道。 “哦哦,对对,想起来了。是否有荣幸请尊驾共进午餐呢?”夏耀扬赶忙道了个歉,又笑嘻嘻地说明了真正“意图”。 “那你得请两位尊驾了哦。”苏静一边笑道,一边朝李萍挤了挤眼。 夏耀扬停顿了半秒,立马笑道:“呵呵,没问题,没问题,在哪?我去接你们。” “我们在七宝老街,你到七莘路的乐购门口等我们吧,我们一会就到。”苏静笑眯眯地应道。 “好的,好的。”夏耀扬说完,头一次先挂了电话。 “我不去哈,让我当100w大灯泡啊,嫌餐厅不够亮吗。”待李萍收好电话,李萍立即推辞道。 “不吃白不吃,给你来顿好的,好好压压惊!”苏静嘿嘿坏笑道。 李萍本就属于什么都不挑的“吃货”,听到好吃的,顿时来了精神,犹豫了半天,加上苏静在一旁不停地“引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引得苏静一阵嘲笑。 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浓密的剑眉中间,镶着英挺的鼻梁,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颀长的身形靠在白色的宝马车窗上,即便是穿着一件很普通的t恤衫,也无法掩盖住与生俱来的优雅之风。 路过的妙龄少女甚至上了点岁数的中年女性都无法抗拒这股无穷的魅力,纷纷驻步藉此多看上两眼。即便走后,也不时地回过头,“不舍”地再多看上几眼。 夏耀扬只顾悠然地抽着软“中华”,嘴角挂着一丝不屑。 “苏静同学,你的男朋友也...也太帅了吧!”顺着苏静指的方向,李萍瞧见了正在不远处等待的夏耀扬,不由地瞪大了眼珠惊叹道。 虽然李萍和苏静一起住了很久,但二人的私人空间基本都没有共享。大概由于苏静的性格偏向于内向,或是出于其他原因,也或是苏静根本不想提及,李萍也就没有要求过苏静把男朋友带出来看看。 苏静呵呵一笑。 外型上,夏耀扬实在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物质条件上,从表面上来看,即便夏耀扬不是富二代,也是自己做生意做的不错。对自己又很是体贴,也很懂得人情世故。如果非要从完美的“软硬件”中挑出点瑕疵,也就是夏耀扬多了几分“阴柔”之气,但这也纯属苏静的个人感觉。 夏耀扬张望着路上的行人,一眼瞥见苏静正在走来,忙掐灭烟头,微笑着迎了上去。 “这位是和我一起住了很久的李萍,上海本地人。”苏静拉着李萍介绍道。 夏耀扬忙礼貌地伸出右手,微笑着打着招呼:“侬好,侬好,吾是夏耀扬。” 近距离接触,李萍顿时被夏耀扬英气逼人的笑容吸引地楞了半响,心中泛起一阵阵涟漪,所幸理性的思维神经及时将波动的心怀拨回了原位,握了握夏耀扬的手:“你好。” 李萍虽是上海人,但所在的区县方言实在与市区的上海话大相径庭。此刻,李萍竟然有点恨自己不会说一口地道的上海话,好与夏耀扬拉近距离。 夏耀扬并未在意,松开了李萍的手,转向苏静微笑道:“静静,你和你朋友想吃点什么?” “李萍,你想吃什么?”苏静挽起李萍的胳膊问道。 “我...我随便的,你来定好了。”李萍有些难得的腼腆道。 “我也想不出。”苏静一脸为难道。 “要不,吃牛排吧,华山路上新开了一家,听朋友说不错,要不要去尝尝?”夏耀扬提议道。 苏静看了一眼李萍,二人同时点了点头。 三人上了“宝马”,朝着市区方向驰去,无数“羡慕嫉妒”的眼神目送着“宝马”消失在视野里。 “宝马”在延安路高架道路上疾驰着,适逢双休日,路况监控显示牌上难得的一片翠绿,一刻来钟便已从高架上下了华山路匝道口。 位于静安区中心地段的华山路,别有一番与热闹地段格格不入的幽静气息。路的两旁整齐地种着法式梧桐,都是长的十分粗壮,应该有了些年月。连成片的繁密枝叶背后,座落着许多有特色的各式餐厅。 夏耀扬稳稳地将车停进一家西餐厅的停车位,很有绅士风度地为苏静和李萍打开车门。 西餐厅为白色的欧式建筑风格,在枝繁叶茂的法式梧桐的点缀下,更显得高贵典雅,也更富有异国情调。餐厅里,每一个角落都是经过精心布置。晶莹透亮的灯具,擦得光亮的餐具,每个位置都配有温暖可爱的抱枕,彰显着餐厅档次的同时,让在这儿进餐的人完全不会有来自西餐厅的拘束感。 时不时有侍应生端着托盘走过,散发出奶油蘑菇汤的香气,弥漫着久久不散,引的所有人馋虫大动。 苏静和李萍都是名副其实的吃货,在服务生的引导下,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便迫不及待地拿起菜单浏览起来。你一言,我一言地商讨起吃些什么。 夏耀扬倒是毫不在意二人毫无淑女形象,只是微笑着喝着冰镇柠檬水,时不时地推荐几道这家餐厅特色的菜肴和套餐。 第二十章 杀人动机 办公室内一阵默然,特别行动科队员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肖强忍受不了这般凝重的气氛,徒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故作轻松道:“各位,怎么了这都是。现在不都有点方向了吗,别搞得这么悲观好不好。” “小强,我倒不是悲观。只是觉得这案子好像抓住了某些重点,却又觉得似乎什么都没勘破。时不时地一头雾水,再重新想来,又好像回到了原点,让人总有种怪异的感觉,心里痒着却又没处没法挠。”王培生摘下老花镜,挤了挤了眼睛,显得有些疲惫。 王培生吐露了真实的想法,同样这也是徘徊在叶斌心里挥之不去的感觉。叶斌点头道:“我和教授的感觉差不多。”遂即话锋一转:“小强,要不你来说点轻松的?” 肖强是在逆境仍能保持清醒头脑,而且在困境中越能发挥出潜能的一类人。在这玩世不恭、桀骜不驯的外表下,实则隐藏着一颗有抱负、讲义气、迎难而上的男子汉之心,并且时常能带来意外的惊喜。 但此刻,肖强明白叶斌所说的“轻松”并不是胡乱说笑话,自己实在也没有心情讲笑话,遂坐回自己的位置,思索了片刻沉声道:“我接着教授的观点说说自己的看法。先排除徐晓飞自杀或猝死的情况,如果是自杀或猝死我们也不用费那么大劲了。如果是他杀,那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劫财?徐晓飞一个工作2年不到的小屁孩能有多少钱。家里的情况我也已初步调查过,父母是一般的工人,都已退休,住在徐汇区的老式公房里,家境根本谈不上富裕,而且凶手也不会傻到跑到公共场所去劫个年轻力壮的工作人员吧。劫色?我只能呵呵了。只听过面具色魔劫女的,还没听说过女魔头劫男的,看徐晓飞那样貌也不是被劫的那个档次啊。” 说到此处,李晓梦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晓梦同学,你觉得徐晓飞帅到能被劫色?那我只能怀疑你的审美观了。”肖强指了指了自己,坏笑了一声,意思是比我差远了。遂又回复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情杀?据我调查,徐晓飞没结婚也没女朋友,似乎没有什么感情上的纠纷。不过,这个我会再仔细调查一下。仇杀?徐晓飞的背景不算复杂,工作时间也不长,和他人结仇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人际关系方面有时候很难说,这需要点时间去了解。还有就是大多数凶案的核心目的:杀人灭口!徐晓飞知道或者看到了某些秘密,有人不想让秘密泄露出去。噶擦!” 肖强做了个杀头的动作,接着道:“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凶手能在无声无息中致徐晓飞于死地,为什么把尸体留在众目睽睽的地铁站,而不是找个没人找的到的地方隐藏起来或者荒郊野外埋了也行啊。难道这是向警方示威?还是凶手太过自信?还是故意让我们发现?” “故意让我们发现?”叶斌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听到肖强最后一个假设,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自语道。 “凶手能做到杀人于无形,会处理不了一具已死的尸体?还有,晓梦、教授还有斌哥你,你们都有一个共同点。”肖强扫了三人一眼,胸有成竹地微笑道。 三人异口同声道:“什么共同点?” “你们都很在意车站的灯到底是怎么灭的。其他两种情况暂且不说,如果真是有“外人”关的,那说明什么?来人非常熟悉车站的环境,更重要的是在做此事时有条不紊。这么“牛比”的人物,怎会出现遗漏尸体这么个重大的疏忽?另外说句玩笑话,有哪个仇杀者急着杀自己的仇敌,还先跑去关个灯?何况一般人知道地铁站的电闸在哪?”肖强似笑非笑地说着。 肖强的观点戳中了案件的核心:杀人动机,同时也隐隐触摸到了看似无关的地铁部门内部,叶斌不由地皱紧眉头,认真思考起来。 “斌哥,子皓不是还有事没说么,指不定能找出点什么来。”肖强见叶斌愁眉紧锁,没有半点讽刺韩子皓的意味在里头,由衷地提醒道。 “对对对,子皓,你赶紧说说。”经肖强一提醒,叶斌顿时想起现在这一番讨论,实则都是韩子皓的“声音”引发出来的,自己也不是冲着这重要的启发而假设出各种情况吗?遂急切地看着韩子皓说道。 韩子皓身材瘦弱,比叶斌和肖强要矮上大半个头,“厚重”的黑框近视眼镜徒添了几分浓厚的书生气息。虽说是理科生,却是文科生气息十足。加上皮肤白嫩,使人不觉地生出弱不禁风“娘娘腔”的感觉。毕业后刚加入特别行动组的时候,并不为叶斌“以貌取人”的潜意识观念所接受,甚至有些排斥。但经过几次案件,韩子皓提出过一些新的思路,某种程度上开拓了新的破案手段和方法。同时在破案期间从不甘落后,认真钻研,而且对各种先进设备似乎有着先天的技术天赋,给破案提供了相当大的硬件帮助。这让叶斌的态度大为转变,从心底里毫无保留地接受了这个队里最小的成员也是最后一个加入的成员。 今早提出了“声音”,这让叶斌感觉多开了一扇破案大门,心中不禁又多了一分憧憬和期待。 韩子皓见叶斌几人都期待地看着自己,脸色微微有些泛红,推了推厚厚的近视镜片认真地说道:“我想...我想能不能调来相关的设备,用来分离出录像中黑暗部分的音频部分。” “小皓皓,什么分离音频部分?我也看过录像,最后就是一片黑,根本就没有什么声音啊?”肖强等了半天,不想早上一脸兴奋的韩子皓就这么简单的一句措辞,掩不住满脸的失望道。 叶斌并没有制止肖强,因为自己也同样有些失望。 “强哥,人耳所能听到的声音是有频率范围的。如果超出这个范围,人耳是听不到的。昨晚我认真看了监控录像,总觉得最后一段隐藏着什么东西,并没有结束。我又看了些国际上一些离奇案件的破获手段,还有朋友的无意中提醒,受到启发,所以才想试一试。”韩子皓仍然很认真地说道。 “子皓说的不错,我们所能听到的声音确实有频率范围,大概在20~20000赫兹。如果录像中录下了超出这个范围的声音,我们是听不出来的。”王培生在一旁补充皆肯定了韩子皓的观点。 “教授,我有个问题。如果真在录像中分离出音频部分,那会是什么声音呢?换句话说,假设声音是凶手留下的,我们都应该能在录像中听的到才对。但是现在,我们并没有在录像带中听到任何声响,这说明已超出了我们所能听到的频率范围。如果真的存在这种音频,那会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呢?”肖强虽然不太懂专业的知识,但是对于一些关键的疑点,思维却是十分的直观和敏锐。 韩子皓只想着从录像带尝试分离出音频,而且很有信心确定能从黑暗中分离出点东西来,从而通过技术手段,判断出声音是男是女,大致年龄,从而在一定程度上缩小调查的范围。如果另有惊喜的话,指不定还能通过高科技技术手段,分析出其中的内容,这在国际上也不是没有,技术上也不是不能达到。 但肖强的这一席话,听似简单,甚至有些外行,却是针针见血。 如果分离出声音,我们的耳朵在正常情况下却听不到。 如果是凶手留下的,那么凶手发出的是什么样的声音? 这声音到底是不是人发出的? 韩子皓顿时沉默了下来。 看似完美的设想,还未付诸于行动便已在瞬间被击的粉碎,兴奋之情随之跌倒谷底。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失望、迷茫,颓丧,更夹带着一丝心惊。 第二十一章 天生敌意 见韩子皓一脸的失落,叶斌起身来到身后,拍了拍韩子皓的肩膀,夹带着安慰的语气认真说道:“子皓,不用泄气!肖强说的只是另外一种可能。如果真能分离出音频,也能够通过技术手段识别出来的话,对整个案件来说实在是质的突破。所以不管能否分离出音频,还是分离出奇怪或正常的东西来,既然你已想到这个方法,不失为一种破案手段,我们必须去尝试!” 叶斌安慰、鼓励又带着命令式的话语顿时让心情已跌到谷底的韩子皓回复了最初的兴奋劲头。韩子皓重重地“嗯”了一声,点头道:“我明白了,斌哥!” “好!”叶斌转过身沉声道:“立即着手下一步行动!” 四人同时站起身来,等待着叶斌的命令。 “教授和晓梦立即前往地铁部门,调查清楚包括案发时电路是否出现故障、有否人为关闸、监控系统有没有出现问题等刚才我们分析假设的所有状况。还有个重要情况千万不要忘记:当晚有没有其他工作人员值班!如果有,带回警局问话。我之前已经向汪局请示过,汪局会联系地铁部门全力配合我们工作,这点上你们不用担心。另外,再去案发现场一次,一定要小心,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叶斌沉稳严肃地下着第一道命令。 未等王培生和李晓梦二人应是,肖强极其体恤起“年迈”的王培生,由衷地说道:“斌哥,出现场的事还是让我去吧。教授不适合奔波劳顿。” “教授和晓梦都比你更适合同地铁部门打交道。另外,再次勘察现场,教授和晓梦也都比你细心,可能会有意外的收获,保不准教授还能得到一些灵感。”叶斌似乎早已心有定论,不假思索地拒绝了肖强。 王培生和李晓梦应了声“是”,在叶斌关心的话语:辛苦了,午饭别忘了解决后,敬了个礼,便立即出门去了。 “子皓,你先向科长汇报下情况,同时请示一下能否调来相关设备。如果顺利的话,立即开始。”待王培生和李晓梦走后,叶斌立即转向韩子皓安排道。 “是,我马上去!”韩子皓挺直身躯,敬了个礼。 “老大,老大,这算几个意思?!就我小强这么个大活人闲着?”待韩子皓急匆匆出了办公室后,肖强见每人都接了任务,唯独自己被晾着,忍不住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更多的则是一脸的焦急。 “你小子什么脑子!这么快就忘了还有其他任务!”对待肖强,叶斌可以无所顾忌地畅所欲言,忍不住爆粗骂了一句。 “什么…什么其他任务?”肖强被叶斌的厉喝声说的有些发懵。 “和我一起审讯嫌疑人!”叶斌坚定地冷声道,但目光中却闪烁着强烈的矛盾之色。 嫌疑人? 这个案子已经有嫌疑人了吗? 是她! 肖强终于反应过来。 是叶斌的表妹! 午饭点,西餐厅已座无虚席,门口甚至已有一小戳人拿着号等待空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家餐厅的牛排确实不错,还是由于现在大部分市民都“想的开”,不在乎价格。撇除味道和食物原料不说,地段摆在那,就像房价一样,对于普通收入的来说这里的大部分餐食实在是不便宜。 苏静和李萍各点了一份168的套餐加上精致的饮料,虽然为了顾及“颜面”,二人非常“收敛懂事”地点了属于这里中下档的菜品,但已把每月收入45千,交掉房租、水电煤等费用所剩无几的两人激动地快落下泪来。 有人会问苏静不是老跟着夏耀扬吃吗?还激动个什么劲。 要知道,一个纯正的“吃货”每看到精致诱人的食物一次,都忍不住会激动一次。 托盘端上来,银光发亮的盖子揭开,顿时肉香四溢,再浇上黑胡椒汁,发出滋滋的响声,引得二人两眼冒光,口水快滴到了底盘上。 夏耀扬在旁看的笑道:“尝尝味道,如果觉得好,下次再来。” 苏静和李萍明白夏耀扬话里的意思,不好意思地看了夏耀扬一眼,遂即笑呵呵地动起了刀叉。 熟悉的手机铃声总是在不合时宜地时候响起。 苏静告了声歉,不太情愿地拿出手机瞄了一眼屏幕,来电显示的名字是:叶斌,猛地想起半夜叶斌发的短信,忙起身到了个安静角落接听起来。 “苏静,你在哪?”电话里传来叶斌低沉的声音。 “我...我和朋友在华山路。”可能由于叶斌是警察的缘故,苏静对叶斌总怀有一种惧怕、俯首的心理,支吾着如实回答道。 “我发给你的短信看到了吗?怎么不回我电话?”虽然听着似责备的言语,但叶斌的语调还是相当温和。 “今天...今天忙其他事去了,给忘了。”苏静诚恳地道歉道。 虽然苏静对叶斌的感情不是很深,但心里对于表哥这个辈分还是相当尊敬。 “现在马上到武宁南路128号来,这是命令。哦,对了,路上注意安全。”叶斌语气变得有些强硬,但不忘叮嘱苏静注意安全和等待的具体地点。 表哥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过话。难道真的有重要的急事?苏静暗暗寻思着,口中机械般地回应着:“好的,那我马上就来。” 回到座位,苏静一脸无奈地告知夏耀扬和李萍自己有要事马上得去武宁南路一趟。夏耀扬虽感有些扫兴,但还是很是体贴地要求送苏静前去。苏静想了想,打车也不方便,便点头同意。 夏耀扬临走前,向李萍告了声抱歉,同时让李萍想吃什么就点什么,记在自己的账上,显示出一派绅士风度。 这让李萍好感大增。 西餐厅所在的华山路路段与叶斌所说的地点同属于静安区,路程短短的几公里,加上又是双休日适逢饭点,道路通畅,只是夏耀扬走的路线相对都是窄小的马路,行车速度不是很快,不过没到十五分钟便也已到了。 为了不给苏静造成心理压力和紧张感,叶斌同肖强二人并没有等在庄严的市局正门,而是等在相对僻静的一扇偏门的树荫底下。 但苏静来到叶斌所定的地点,仍然一眼便望见了不远处耸立着十来根高大的白色柱子,两旁是两座威武雄伟的汉白玉石狮子,柱子的顶端是由一道横梁贯穿连接而过,宽大的横梁上挂着庄严的国徽,底下闪着六个大字:上海市公安局。 和梦境中的一模一样。 苏静回想起梦境中那个“奔跑”的夜晚。 “公安局?”夏耀扬似乎也观察到了此处是何所在,不禁满脸惊疑地看着苏静,流转的目光仿佛在问:你怎么会到公安局来? 叶斌不曾料到有人会陪苏静同来,忍不住好奇道:“这位是…?” “哦?表哥,这位…这位是夏耀扬。”苏静平复了一下心境,连忙介绍道。 “表哥?!”夏耀扬禁不住嘟囔了一句,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苏静,又看了看身形魁梧的叶斌。 叶斌礼貌地伸出右手,看了看夏耀扬看苏静的眼神,虽然苏静从未对自己提及过,但已能猜出个七八分了,指了指身旁的肖强,微笑道:“夏先生,你好。我是苏静的表哥,叶斌。这位是肖强。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约会了。” 夏耀扬回过神来,赶忙伸手与叶斌、肖强二人握了握手,客套道:“没事,没事。” 叶斌点了点头,敛去笑容,不再和夏耀扬客套寒暄,转向苏静道:“苏静,跟我来。” “夏先生,要不要到我们办公室坐坐啊?不过现在办公室没人,没法照顾到你。”肖强轻蔑地看着夏耀扬,嘴角挂着笑意,只是这笑意充满着不屑。 夏耀扬见肖强暗带嘲讽之意,双目中闪过一道寒光,看了看苏静,迅即敛去,目光看着苏静说道:“不用了,夏警官,我在车里等就好。静静,我在外面等你。好了打我电话。” “时间可能会比较长,如果夏先生要等的话,要多点耐心咯。”肖强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夏耀扬。 已走在前头的叶斌也听出了肖强略带火药味的话语,不禁停下脚步,瞪了一眼肖强,走上近前与夏耀扬打了几声招呼。 苏静则心中有些奇怪:这个和表哥一起来的同事,为何会无故嘲讽第一次见面的夏耀扬?忍不住仔细观察起肖强。 肖强只比夏耀扬矮上小半头,浓眉大眼,同样挺拔的鼻梁,嘴角挂着一丝诙谐。五官没有夏耀扬长的那般精致,但同样是棱角分明,配上笔挺的黑色制服和古铜色的肌肤,顿时显现出夏耀扬所不具备的刚毅之气。 特别是那双眼睛,张狂自信的目光下,透着不未察觉的忧郁之色。 苏静的目光不由地被肖强的眼神牢牢吸引住,茫茫然中,心里突然生出一个荒唐尴尬的念头,两腮不禁有些发烫起来。 所幸阳光很是强烈,夏耀扬没有察觉到。 叶斌和肖强来到近前只当是苏静热的,更是急着领着苏静进市局,根本无心在意苏静这内心的变化。 第二十二章 市局认尸 来上海工作也已有几年的光景了,苏静还从来没有涉足过市公安局,更不知道在哪。这也再正常不过,除了工作、办事,犯案人员,有谁会没事往市公安局跑。所以当叶斌电话里告知去武宁南路168号时,苏静还只当是餐厅或者茶楼之类的地方。不过,叶斌之所以没有在电话中直接说是市公安局,其实是想避免给苏静提前造成一股无形的压力。 进了市局大楼,虽然心中不免有些紧张,但苏静仍然有些好奇地东张西望起来。除了双休日一般写字楼大多空无一人,此处仍是有不少人在忙碌着外,苏静只觉得公安局和一般的办公大楼没什么区别,只是多了些肃穆的气息。可能也是由于不少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员来回忙碌,给普通人造成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叶斌和肖强没做停留,带着苏静坐电梯来到三楼。较之大厅,三楼一下寂静了下来,也没有什么警员走动。走廊里的空气也好似阴森寒冷了许多,苏静不自觉地环抱起自己的胳膊。 “表妹,你冷?”叶斌见了,暗暗皱了皱眉道。 “还好,还好。”苏静搓了搓双肩答道。 叶斌来回看了一下楼道两头,除了自己、肖强还有苏静三人外,再没有其他人走过,便脱下警服披在苏静身上:“先批一下,可能一会还要冷。”说着,有些犹豫地朝肖强使了使眼色。 肖强迟疑了片刻,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二人身材都比苏静高出很多,眼神交流又是瞬间之事,苏静并未察觉,只是觉得叶斌的话似乎有点怪怪的。 叶斌带着苏静来到走廊的另一头头,在一扇半磨砂窗门停了下来。苏静面对着漆成乳白色的双开门,心中突然升起惴惴不安的感觉,全身似乎同时感到有一股阴风从门内钻出,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双手不自觉地拉住叶斌坚实的臂膀。 叶斌低头扫了一眼苏静,犹豫了片刻,从裤兜摸出钥匙,打开了门。 “咔嚓”,叶斌推开双开门。一股侵人肌骨的寒气从门内窜出,苏静感觉一阵阴冷,下意识地朝叶斌的身后躲了躲。 叶斌见苏静这般表情,苦笑着偷偷朝肖强摇了摇头,随即踏进屋内道:“表妹,进来吧。” 苏静跟着进了屋内,怯生生地探头瞄了屋内的一切,只见房内大部分漆成白色,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一片惨白。屋子不大,堆放着很多瓶瓶罐罐,还有一些苏静不认识的设备和仪器,另墙边有水斗几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化学药剂的刺鼻味道。最引起苏静的注意的是一盏手术台照明灯下,用白布盖着的一张床。苏静突然觉得这里很像小时候跟着妈妈去医院看到的手术室。 “表哥,这里是…?”苏静有些狐疑地问道,时不时转动着眼珠打量着房间的每个角落。 “表妹,今天叫你来这,是因为…因为让你认一个“人”。”叶斌说话的同时,左手不由地抚上苏静的肩头,似乎有些害怕苏静受到惊吓。 “人”,这里除了三个人,没有其他人了啊。苏静心里一阵惊疑不定,满目疑惑地看了看叶斌。 叶斌轻扶着苏静来到白布前,左手暗暗扶紧苏静的肩膀,右手去揭白布。大概由于太过紧张,白布被叶斌掀开大半。 苏静看见白布下盖着的尸体,顿时发出“啊”的一声惊叫!双手捂住双眼,浑身打起颤来。 徐晓飞静静地躺在那里,双目圆睁着,胸腔已被李晓梦打开一道口子。苏静第一眼便看到被切开的胸口,顿时吓的魂飞魄散,泪珠已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肖强见了这幅神情,于心不忍,赶忙上前,将白布盖好一部分,只露出了徐晓飞的脸部。 “表妹,表妹,没事的,我和肖强在这呢。”叶斌轻轻摇了摇苏静的双肩,焦急地安慰道。 苏静躲在叶斌的背后,睁开双眼,从指缝中偷偷往徐晓飞瞧去,见白布确已盖好,狂跳不止的心稍稍缓和了下来。 “表妹,你来看看这个人认不认识。”叶斌感到苏静的身体停止了颤抖,适时地说道。 苏静猛吸了口气,挪开捂着眼睛的双手,朝徐晓飞仔细望去。 徐晓飞圆目大睁,脸庞稍稍消瘦了一圈,面色几无血色,一阵惨白,但掩盖不去两边脸颊和额头上星星点点的青春痘。 “是他!”苏静的脑海里立即闪过前晚在徐泾东站地下候车站台的情形,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早些时候,李晓梦、王培生、韩子皓各自领任务去后,叶斌唯独留下了肖强。当然并不是真的因为怕肖强毛手毛脚,再次去现场找不到新的线索。而是由于肖强学的是心理学,在队里专门负责审讯嫌疑人,而且在对待女孩方面比自己更有策略和方法。当叶斌猛地想起发给苏静短信的时候,当即决定肖强留下与自己一起询问,毕竟苏静是自己的表妹,潜意识中仍会被亲情和私心所影响。有个外人在场,能保持客观的态度,虽然苏静并没有明显的嫌疑。 开启尸检房的时候,叶斌便犹豫了很久,只怕惊吓到自己这个柔弱的表妹。苏静未到之前,二人已有过商定,叶斌本想让苏静先看监控录像,好有个心理准备。但肖强则坚持让苏静先看徐晓飞的尸体,理由是第一反应才是最真实的。叶斌虽然有些不忍看到苏静惊吓的情景,但权衡了大局,最终还是赞同了肖强的想法。 果不出所料,苏静见到徐晓飞顿时惊的花容失色,浑身颤抖,披在肩上的警服也掉在了地上。叶斌疼惜的同时,却也暗暗欣慰:从苏静的反应和神色来判断,自己的表妹并不知道徐晓飞的死,也可以说犯罪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叶斌捡起地上的警服,稍微拍了拍,重新披在苏静的肩上,轻声问道:“表妹,你真的认的这个人?” 苏静的眼眶已有些红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叶斌示意肖强盖上白布,锁好尸检房,安抚着苏静,边进了电梯。 “表哥,他死了吗?”苏静拭了拭眼泪,声音仍有些颤抖地问道。 “是的。”叶斌迟疑了片刻,扶着苏静的肩膀答道。 “前天晚上我在地铁站看到过他。”苏静抽泣道。 “我知道。”叶斌的目光有些不敢直视苏静,声音也变得细如蚊吟。 “你知道?!”苏静顿时楞在原地,心中隐隐有些明白过来。 “对不起,表妹。”叶斌带着苏静来到播放室,倒了杯水,愧疚地看着苏静。 “你是故意让我看的,是不是?”苏静停止了抽泣,已有些红肿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叶斌。 虽然对苏静的感情并不是很深,但毕竟是自己的表妹,而且苏静生就一副柔弱令人疼惜的样子,叶斌一下子无言以对,只得将目光有意无意地躲避着苏静。 这时,肖强默默地走到近前,将塞满“烟屁股”的烟缸推到苏静面前,沉声道:“苏小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一股浓烈的烟焦油味呛的苏静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瞄了一眼面前的烟缸,遂即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一脸冷峻的肖强。 “斌哥看了整晚的监控录像,当他看到你出现在镜头里的时候,你知道他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他内心的挣扎吗?我从来没见过他抽这么多烟,他一整晚都在反复地看着,一直在思考着,我知道这是为了确定你没有嫌疑!”肖强加重了语气说道。 “小强,别说了!这是我们的职责。”叶斌打断了肖强。 苏静看着一脸土灰色带着倦意的叶斌,又见肖强坚定的目光,知道肖强说的是实话,一脸愧疚道:“表哥,对不起。” “表妹,对不起就不用了,只要多告诉我们一些当晚的情况比什么都强。咱斌哥透支的肺活量也算没白费。” 苏静一听声音不对,见是肖强已是一副嬉皮笑脸地叫着自己,两腮顿时闪过一道红晕。 这也是肖强的“长处”,软硬皆施,松弛有度。叶斌忍不住赞赏地看了一眼肖强。 肖强适时地幽默,使得苏静的心情确实放松了不少,轻声问道:“表哥,你怎么知道我见过刚才那个...那个?”说到最后,苏静不敢说“尸体”两个字,只得用“那个”来代替。 叶斌拿起遥控器,播放起监控录像。苏静认真地看着,回忆着当晚的情形确实和录像中并无二致。 待到录像中苏静慌慌张张地离开地铁车站,叶斌关上录像,开口问道:“表妹,那个是你吧?”那么晚了,你去站台干什么?” 苏静点了点头。 “嗯...?那么晚了,你跑去那里干什么?”叶斌看着苏静脸色的变化,小心地问道。 我去那里干什么? 难道我是去找人? 找谁? 苏静的思绪瞬间飞到了前晚。 那个穿梭于地狱和人间的夜晚。 第二十三章 握手道别 矗立在“地狱”入口的的“勾魂灯”,闪着幽暗的黄芒。踏下十五层硬实的台阶,冰冷寂静的购票大厅显得比平常更为空旷。穿过验票闸机,又是该死的台阶,通往候车站台。轨道通道一片漆黑,我探着头,究竟在看什么? 苏静沉浸在前天夜里,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好似刚刚才发生的一样。直到一只手掌搭在自己的肩上。 是他,把我从地狱拉回了人间。 虽然也是突如其来的惊吓。 但是,如果他没有出现,我会不会一直浑浑沌沌地站在站台?等待着地狱之火将我吞噬? 这些虚无缥缈的想法,听上去过于浮夸,甚至于疯狂!但对于苏静来说,那是真正切切地感受。 如果,他没有出现,现在躺在那张床上的会不会是我? 本已在古镇释然的心,重新又纠集了起来。苏静徒感一阵气闷,胸口微微有些作痛。 “表妹,表妹。”叶斌见苏静的脸色变得苍白,满脸紧张地轻轻推了推苏静。 “前天夜里,我在地铁站见过他。”苏静喃喃自语道。 叶斌见苏静眼神有些呆滞,不禁有些慌乱,忙起身倒了杯水递给苏静:“表妹,先喝口水。”苏静抿了几口水,抚着胸口,苍白的脸上回复了些血色。叶斌见了,稍稍安定了心下来, 不敢再过分逼问,柔声试探道:“表妹,那你有没有…有没有看到过其他人?” 苏静抚着胸口想了想,木讷地摇了摇头。 叶斌忍不住朝肖强看了一眼,见肖强皱着眉,正若有所思着。 “他是怎么死的?是在地铁里死的吗?”苏静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语气冰冷,把叶斌和沉思中的肖强都吓了一跳。 “现在还不清楚,我们正在查。今天我把你叫来,就是想问问你所知道的情况。表妹,你…你没事吧?”叶斌如实回答道,见苏静神色仍旧不好,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表哥,我没事的。”苏静呵呵一笑,看的出来笑容很是牵强。 肖强朝叶斌使了个眼色,叶斌会意,忙安抚道:“表妹,你先坐会,喝口水,我和肖强上个洗手间马上回来。” 苏静“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双眼盯着手中的玻璃杯。 “斌哥,你表妹受了惊吓。一时半会我看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肖强将叶斌拉到消防通道的楼梯口轻声道。 “会不会她就知道这么多?”叶斌仍旧保护着苏静。 “老大,她肯定有所隐瞒。从录像中看,你表妹在站台抬头张望着轨道通道,看神态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或是人。另外一点,你自己也说过,那么晚了,末班车已经没了,你表妹一个小姑娘跑到地铁站干嘛去?”肖强压低嗓音道。 叶斌何尝不知道肖强所说的疑点,但认尸的惊吓已让自己愧疚不已。如果再逼问下去,叶斌真怕柔弱的苏静会承受不住。 肖强上前揉住叶斌的肩膀,叹了口气道:“老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倒有个办法。” 一脸矛盾焦急的叶斌顿时显出喜色,转眼看着肖强,低声急道:“快说。” “换个环境试试。从心理学角度上来讲,一个人在受到某种惊吓或在某种压抑排斥的环境下,会选择性失忆或从内心里拒绝吐露真实的想法和所知道的某些事和物。当然,如果把环境放轻松,那心理状态就会大为不同。即便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至少要比紧张和压抑的情况下好的多。”肖强微微笑道。 “嗯?别讲这些绕口的,你小子能说明白点吗?”叶斌皱了皱眉,似明非明地急道。 “老大,你表妹先是受了徐晓飞尸体的惊吓。再者,一个女孩子在公安局,看情形应该是第一次来市局,她的第一感觉肯定是畏惧,从而变得紧张。人一紧张,一害怕,本来知道的、想说的,都可能在一瞬间忘却或者从心底里排斥掉。你想想,在这种情况下,你那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表妹能承受的住吗?我的意思是换个轻松的其他地方,就像普通喝茶聊天那样,兴许效果会好点。”肖强认真地说道。 叶斌思索了片刻,觉得肖强的话不无道理,遂点了点头:“我来安排。” 二人商定下来,生怕苏静起疑,便快步返回播放室。 户外艳阳高照。正午过后,阳光更为毒辣。 虽逢双休日,但出入市局的警员、办事人员等仍然络绎不绝,不时地还有出警的警车进进出出。夏耀扬已呆不住车内,在大门外来回踱步,额角已挂着汗珠,英俊的脸上显出一丝焦躁,不停地张望着门内。 叶斌轻抚着苏静的肩膀,送至大门外,见夏耀扬来回踱着步,忍不住微笑道:“表妹,你男朋友不错啊,等了那么久。” 苏静的脸微微一红,鬼使神差般地偷瞄了一眼跟在身后的肖强。 夏耀扬见苏静出来,赶忙迎了上去。 “哟,还没走啊?”肖强阴阳怪气地朝夏耀扬说道。 “小强,你怎么回事!”叶斌冷喝了一声,转向夏耀扬致歉道:“夏先生,别介意,这小子就是口无遮拦。” 夏耀扬一脸谦恭道:“没事没事,肖警官倒是挺风趣的。” 叶斌歉意地笑了笑,上前握紧夏耀扬的手说道:“表妹一个人在上海,你就帮我多照顾照顾了。”遂即看向苏静接道:“表妹,不要想太多了,这是我们办案的流程。回去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情况直接打电话给我。” 叶斌本想多说一句:这个案件关系重大,回家好好回忆一下,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对于苏静来说,她不该知道这么多,更不该背负这沉重的包袱。 “请表哥放心,我一定照顾好静静。”夏耀扬微笑着点头道。 目送着苏静和夏耀扬的背影远去,叶斌似问非问道:“夏耀扬这个人怎么样?” “就那个富二代?”肖强一脸不屑道。 “你小子怎么回事?那个夏耀扬又没惹你什么,干嘛老是冷嘲热讽的。再说了,好歹也是我表妹的男朋友,给我点面子行不。”叶斌捶了肖强胸口一拳道。 “瞧他那名字,夏耀扬?炫耀、张扬。”肖强一脸嘲讽道。 叶斌不禁为之莞尔:“别人爹妈取的肯定是光宗耀祖,名扬天下,哪会像你所说的。”说着,显出一丝坏笑道:“你小子是不是看别人长的帅,又开着宝马,羡慕妒忌恨了?” “我妒忌他?”肖强冷笑一声。 “得了,得了,高富帅谁不妒忌。说正经的,你觉得夏耀扬这个人怎么样?”叶斌变得一本正经地问道。 肖强似乎有些得意道:“我觉得你表妹好像还没有完全接受他。” “哦?怎么讲?”叶斌有点不太相信。 “你没注意到你表妹介绍他的时候没有带男朋友三个字吗?这就能看出你表妹没有真正地当他是男朋友或者说还没有从心底里接受他。”肖强一阵坏笑道。 虽然肖强的话乍听上去有些抠字眼,但叶斌一时却也无法反驳。 肖强见叶斌语塞,更为得意道:“我说的有道理吧。你表妹虽然看上去内向柔弱,其实很有主见,肯定是夏耀扬有什么方面还不是很符合她的要求。” “什么方面?”被肖强这么一说,叶斌顿时来了兴致。 “这就不好说了,还得观察观察。”肖强嘿嘿笑道。 “那好,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好好观察。”叶斌笑道。 “老大,你不是开玩笑吧。”肖强一脸无辜地苦笑道。 叶斌拍了拍肖强的肩膀,沉声道:“我不是开玩笑!还记得昨天在出口时我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肖强一脸茫然地问道。 “当时,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也说不太清,但是刚才和夏耀扬第二个照面的时候,感觉和昨天在案发现场很像。”叶斌抬头望着天空,唯一不同的是昨天飘着细雨,而此刻却是艳阳当空。 “不详的预感?难道那个高富帅和这个案子有关?”肖强想起刚才叶斌和夏耀扬客气的情形,还让好好照顾苏静,心里却是这般想法,不由地大为错愕道。 “刚才我感觉到夏耀扬的掌心是冰冷的!”叶斌揉了揉太阳穴,想到了苏静,不由地有些后悔。 看着叶斌无法洞穿的深邃目光,肖强确定叶斌没有开玩笑,肃然道:“老大,你是说夏耀扬是在紧张?” “一开始我并没有觉得什么。但当我对苏静说有什么情况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夏耀扬的掌心突然变得冰冷起来,往外冒着汗。”叶斌回想起刚才和夏耀扬握手道别的情形,肯定地点了点头道。 “老大放心,我一定盯紧他!”肖强似乎特别来了精神坚定地说道。 “也不用太过于紧张,那只不过是我的狗屁感觉和猜测。”叶斌勉强挤出点笑容,搭着肖强的肩膀进了大门。 但愿我的感觉错了。 笑容的背后,隐藏着叶斌默默的祈祷。 第二十四章 一根毛发 苏静按下车窗,任由狂乱的风吹进车厢,乌黑齐眉的秀发散乱在脸上,显得极为颓丧。夏耀扬见苏静神色有异,不时地小心询问着“有没有事”、“身体是否不舒服”之类的关切话语,得到的只是苏静面无表情地机械式回复:“没事”、“没什么”之类,只得作罢,改说起笑话来。 苏静直勾勾地望着窗外,满脑子尽是徐晓飞的尸体和前晚的情景,再好笑的笑话也无论如何笑不出来。不过夏耀扬的这份体贴还是让苏静燥乱的心灵得到了很大的慰藉。 夏耀扬见苏静脸色时不时地阴郁变的很差,便想直接送苏静回家休息,但出乎意料地是苏静坚持要回华山路大吃牛排,只好顺从苏静的心意,将车又开回了华山路。 女人在心情烦乱的时候,吃,是一种必不可少的发泄方式。 夏耀扬小心地揉着苏静的香肩走进西餐厅,一眼便看见李萍坐在窗边正很享受地吃着。两人都没想到李萍还没有走,苏静更是心情好了点起来,脱开夏耀扬的大手,轻手轻脚地走了上去故意捉弄地低声道:“李小姐,我们这里的牛排味道怎么样啊?” 李萍一心欣赏着窗外的风景,嘴里大嚼着牛排,乍一听到苏静的声音,猛地一惊,回过头来,见苏静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顿时两腮通红道:“你…你们怎么…怎么又回来了?” “我这不是想回来陪你一起继续吃吗?”苏静深知李萍的“特点”,一脸坏笑道。 李萍见夏耀扬也走了过来,两腮变得更红了,轻轻拉了一把苏静:“你就别嘲我了,你知道我对吃从来就没有抵抗力的。” 夏耀扬坐了下来,微笑道:“大家都是朋友,不用那么客气。今天本来就是我请你们吃饭,中途离开,实在是我不好意思。” 苏静瞪了夏耀扬一眼,似乎在说中途离开的是我,罪魁祸首应该是我,你抢什么“风头”。 夏耀扬赶忙躲开苏静“兴师问罪”的目光,叫来服务生,直接给苏静重新点了之前的那份套餐,又给“谦虚”的李萍加了点饮料和小吃。 香气扑面的牛排和小吃端了上来,配上晶光发亮的红酒杯和精致调至的饮料,引的三人不禁食指大动,李萍的好胃口更是引的二人一阵蒙头低笑。来回市局已过去了1个多小时,苏静已是饥肠辘辘,遂也毫不客气地拿起精致的刀叉,切起牛排。 七分熟的牛排略带一点血丝,苏静见了,突感一阵反胃,脑海中立即闪现出徐晓飞被割开的胸膛,忙告了声歉,快步冲向盥洗室。经过一阵呕吐,又用水扑了扑面,总算感觉舒服了些,但残留的影像却一直挥之不去。本想以吃来发泄一下心里的烦闷,但未曾想到适得其反。只得对着梳妆镜一脸地苦笑。 夏耀扬见苏静回来后脸色苍白,立马关切地提出送苏静早点回去休息。苏静也没了什么胃口,点头答应。李萍已“超额”完成任务,但还是一脸“不舍”地留下未吃完的一小点东西,跟着夏耀扬的车一起回到住处。 回到住处,苏静洗了把脸,便一声不吭地独自回了房间,李萍见了,也不再多问什么,顾自看起了电视。 躺在床上,眼前不停地浮现着尸检房盖着白布的徐晓飞,脑海中充斥着杂乱无章的各种声音,苏静徒然升起一股即刻离开这个城市的冲动,永远不再回来。 但是,她知道。 她做不到。 她也不能这么做。 不知道为什么。 她觉得自己已身陷囹圄。 从前夜开始。 和叶斌一样。 这只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但却左右着苏静的思维和行动,无法摆脱。 叶斌回到办公室,本想和肖强一同赶去案发现场,但给李晓梦去了电话,被告知已和王培生在返回途中,遂且作罢。这时,韩子皓带回来好消息,李长福听了汇报,已向上头申请,得到了汪局的鼎力支持,设备即刻调来。 叶斌有些担心地给苏静发了个安慰短信,便同韩子皓、肖强一起进了播放室,立即着手安装起设备。韩子皓果然是电子天才,没摆弄几下,就将之前没接触过的仪器安装妥当。叶斌原本还想请专家帮忙,看到韩子皓利落的手脚,倒是暗笑自己的担心显得有些多余,同时对韩子皓更是赞赏有佳。 韩子皓稳了稳眼镜,打开仪器,直接将录像快播到黑暗前一段,带上配套的耳机,不时地看着电视屏幕和仪器的显示频段。 叶斌和肖强见仪器开始工作,站在一旁认真而又紧张的看着。虽然不是很懂这些高科技仪器,但液晶显示屏上一根根绿色的波段还是认得。 绿色波段一直呈现成平稳的一根直线,如同心率监视器检测到心肠停止跳动的那般水平。韩子皓渐渐显得有些心灰意冷,若不是叶斌一直在一旁鼓励,肖强在一旁冷幽默式地调侃活跃气氛,此刻,韩子皓真想摘掉耳机,冲到外面,吸几口新鲜空气。 正当韩子皓已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肖强指着屏幕叫了一声:“快看!有反应了!” 显示屏上的其中一根直线微微跳动了几下。韩子皓急忙紧紧了耳机,皱紧眉头,凝神去听。但耳机里的声音极其微弱,听着像是“嘶呼嘶呼”的声音。 “听到什么没有?”叶斌紧张地在韩子皓耳边问道。 韩子皓摇了摇头,摘下耳机,一脸失望道:“听上去就像普通的杂音或是风声。” 叶斌示意将耳机给自己,将录像倒回。耳机里响起了韩子皓所描述的微弱的”嘶呼“声。叶斌不禁皱了皱眉,一种奇怪的感觉爬满全身,但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但这绝对不像杂音或者是风声,而是...... 裤兜里的手机传来一阵震动。 叶斌拿出来看了看,是李晓梦,遂摘下耳机对韩子皓嘱咐了几句继续监听,看看还能听到些什么,同时完成声音拷贝,便接起电话。 回到科室办公室,李晓梦和王培生已在等着了。 “怎么样?有收获吗?”叶斌迫不及待地问道。 “还是让晓梦说吧。”王培生笑了笑,似乎有所发现。 李晓梦点了点头,两腮有些红晕,应该是急促奔波造成的气血快速流动。叶斌见了,给王培生和李晓梦倒了杯水,示意二人坐下来:“不要着急,慢慢说。” 李晓梦喝了口水,拿出一本小笔记本,认真地说道:“询问了相关部门:第一,车站在晚上确实不关灯;第二,没有出现过电路故障,但是控制电闸跳下过或者也可能是被人拉下,是第二天早班人员发现后才恢复;第三,监控录像没有过故障;第四,地铁部门相关负责人和一些熟识徐晓飞的同事都说徐晓飞这人性格开朗,爱开玩笑,自杀的可能性很小;第五,应急灯和控制电闸附近都发现脚印,据推测徐晓飞应该尝试去打开应急灯和恢复照明,不过这需要比对徐晓飞当晚穿的鞋子才能确定。第六,当晚确实还有其他人值班,由于教授还有其他发现,我们急着赶回,没有直接将值班人员带回来。不过已经让相关负责人联系,务必第一时间赶来市局。” “恩?做的不错。不过教授有什么发现,这么着急赶回来?”叶斌肯定了二人的成果,但听到李晓梦急着赶回,便好奇地看向王培生。 王培生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透明塑胶袋,小心翼翼地摊放在办公桌上。 肖强忍不住凑近看去,边问道:“教授,这袋子里装的什么啊?” 叶斌也注目看着,没看出有什么玄机。 王培生打开电脑边上的台灯挪到了大办公桌上,拿起塑胶袋放在光下。 “这是什么?一根头发?”肖强终于看清塑胶袋里装着一根黑乎乎的毛发。 “教授,这是头发?”叶斌也忍不住疑惑道。 “这是我在察看电闸时发现的,当时黏在手柄上面,我觉得好奇,就带了回来,等晓梦化验出来,才知道结果。”王培生一脸认真地说道。 “好像没什么特别啊,应该是电工维修或维护时留下的吧。”肖强拿起塑胶袋装模作样地看了看。 “大概是吧。”王培生呵呵笑道,但迅即敛去笑容,低声道:“小叶,如果是一般的刑侦案件,汪局也不会把这个案子交给我们,这说明汪局也察觉到这个案子并不寻常。既然这样,我们不应该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这小小的毛发,可能是无意中让我发现,也可能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别忘了,我们是特别行动组,专门处理离奇的案件,一根头发可能就是关键!” 王培生虽然说的有些玄乎和夸张,但在叶斌看来,这并不为过。离奇的案件,必须要用非常的手段和跳出正常的思维,有时候还真需要些运气的眷顾。自己不也出现过奇怪的念头和感觉吗? 叶斌不禁点了点头,吩咐李晓梦立即着手化验,如有结果,马上比对基因库。 第二十五章 新的方向 通过李晓梦和王培生对地铁部门的探访调查,基本清楚了之前假设的几种情况。而今的关键点仍然还是在于徐晓飞尸检的结果,但是叶斌实在无法狠下决心是否继续尸检。所幸现还有王培生无意中找到的毛发、韩子皓是否能分离出有价值的音频可抱有些许希望,更让人期待的就是当晚有其他值班人员,如果能询问出有价值的线索,那对整个案件来说绝对是雪中送炭。不过,叶斌的心里不知怎么的,总感觉这些看似很有价值的发现和情况,带来的希望却会是很渺茫。 叶斌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2点多,五脏六腑开始打架。一问下来,不光自己和肖强忙着审问苏静忘了午饭这一茬,李晓梦、王培生也都没顾上吃饭,正在研究录像的韩子皓看样子也是没吃饭的主。遂立即吩咐肖强去外面打些盒饭进来,晓梦和王培生先休息,自己则去让韩子皓也休息会,再去科长那汇报情况。 安排妥当,刚想推门出去,李长福提着两个马夹袋正准备敲门进来。叶斌和肖强见了,马上敬了个礼,叫了声“科长”,王培生和李晓梦听到也马上站起身来,向李长福敬了个礼。 李长福把马夹袋放在桌上,挥了挥手道:“不用这么客套,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都没吃呢吧,赶紧吃吧。” 叶斌等人都一愣,看了看桌上的塑料袋,顿时明白过来。 叶斌忙道:“谢谢科长。” 李长福仍旧一副没有笑容的深沉表情,向几人示意了一下,转向叶斌道:“吃完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是。”叶斌挺直身躯应了一声。 两日的劳碌,案件仍旧毫无头绪,所有队员的神经都绷的紧紧的。看着饭盒里装的鸡腿、烧鹅腿、排骨等诱人菜肴,几个人却都提不起食欲来。肖强见了,为调动起几人的胃口,美其名曰:失小义求大义,又拿李长福开涮起来。当然,这肯定少不了被叶斌狠狠地数落一通。不过,在嬉笑声中,几人的胃口倒是被吊了点起来。 叶斌快速划了几口饭菜,嘱咐其他人多吃点后,便去了李长福办公室。 李长福看着百叶窗外,背对着门口,抽着市场已很少见的“老牡丹”。叶斌见了,不敢惊动李长福,只是轻声叫了声“科长”,便站在办公桌前静静地等着。 “小斌,案情有什么突破吗?”李长福转过身来,掐灭了燃尽的烟丝,示意叶斌坐下再说。 叶斌摇了摇头,满腹惭愧地如实道:“科长,还是没有一点实质性进展。”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这样反而影响你对案件的分析和判断。汪局把这个案子交给你,就是充分信任你,你一定要保持信心。当初特别行动小组任命你为队长,一是对你能力的肯定,另外我一直很相信你有种异于常人的感觉。在讲确凿证据的前提下,有时候,需要相信你自己的感觉。我年纪大了,思维和观念都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不过在这方面我一直是很相信你。”李长福走到叶斌身旁,疲倦的双眼闪着信任的光芒。 “科长,我明白了!”叶斌有些激动地说道。 李长福拍了拍叶斌宽阔扎实的肩膀,一脸肃穆地压低声音道:“还有一点!一定要注意人身安全,汪局已和市里达成一致,必要时可以开枪。” 叶斌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枪套,安慰道:“科长,没那么严重吧。” “小斌,你想想,如果徐晓飞确系他杀,尸体竟公然留在人流量最大的地铁车站,凶手定然是极有信心不被找到的高手或极有势力的幕后靠山,不然凶手就是个简单的暴徒,错手或者争执中杀了徐晓飞。但是综合监控录像和徐晓飞的尸体,没有伤口,没有血迹,没有可疑人物在可疑时间出入于现场,第二种情况几乎是不可能的。这次案件,汪局特许我们配枪,凭他几十年的经验,肯定是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凶险。所以,小斌,一定不可掉以轻心!”李长福咳嗽了两声,语重心长地叮嘱着叶斌。 “科长,我明白了!你多休息,外面的事有我盯着呢。”叶斌见李长福脸色灰暗,知道李长福两天来也没怎么休息好,关切了一声,同时对李长福的分析暗暗赞服。 毕竟是经验十足的老警员,叶斌意识到自己还欠缺的很多。 “恩,等会要和领导们去趟徐晓飞家,完后回来休息会,老骨头确实不中用咯。”李长福捶了捶腰间,露出难得的一丝笑容。 说完,整了整警服,拿起警帽和叶斌一起出了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叶斌见只剩肖强一个人在忙着翻看着照片和脚印,询问之下,才知道李晓梦去了鉴证化验科着手化验王培生发现的毛发,王培生则被韩子皓拖去辨别分离出的音频,肖强自己则着手比对鞋印,几个人都没怎么吃东西。 叶斌突然感到一阵愧疚和无助。之前的案件都是自己冲在最前面,唯独这个案子,自己就像个旁观者,有心无力,无从下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他队友拼命地寻找线索。 不行,我一定得做点什么。 叶斌向肖强说了一声有情况立即打自己手机,便开着队里配备的警车,出了市局。本想去找苏静再问问情况,但是想到肖强所说的话,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改朝徐泾东站驰去。 车站的几个出入口依旧拉着警戒线,每个出入口都有12名警员守着。徐泾东站较为偏僻,地铁部门也已发过通告,暂时关闭该站点,故车站附近行人稀少,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诸如围观、夜宿车站大厅等麻烦。 叶斌向警员亮了亮证件,钻过警戒线,径直往大厅走下去。 整个大厅静的出奇。平时繁忙的安检传送机,自动售票机,匝机都已闲置,散发着一股股冰冷的寒气。叶斌环顾了一下四周,穿过闸机,继续往站台下走去。 候车站台更是死一般的寂静,绿色的地砖上,一个粉笔画的人形在提醒着叶斌这里并不像表面看的那么平静。 叶斌站到候车的安全黄线上,回想着录像中苏静当时的情形。不禁探头往轨道的通道来回张望起来,除了面前一块块亮着的大广告窗,通道内只有无尽的黑暗。 苏静到底在看什么? 叶斌默默地闭上眼睛,竭力感受着苏静当时的感觉。 表妹来上海已经23年了,应该知道这个时间已经没有车了。如果不是在看车,那是在做什么? 找东西?叶斌立即否定了这个可能,监控录像显示的情形,绝对不是在找东西。 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找人! 这么晚了,会来找谁?同学?朋友?有认识的地铁工作人员?如果是找这些人,打个电话就可以了,为何要深夜跑到徐泾东站来?叶斌一一推翻了心中默想的这几种可能性。 那还会是谁值得她深夜一个人跑来? 难道是......难道是......?! 一股阴风吹来,叶斌猛地打了一个冷颤,不由地睁开双眼,通道的黑暗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 叶斌的神经立即紧绷了起来,深邃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声响处,低喝道:“谁!”魁梧的身形悄无声息地朝黑暗处移去。 一双细小的双眼探到光亮处,警惕扫视着四周。叶斌屏住呼吸,聚目望去。灰白的身体渐渐显露,原来是一只肥硕的老鼠。叶斌长吁了一口气,暗暗嘲笑着自己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了。 硕鼠见四下没有危险,贴着通道的边缘一溜烟朝另一头黑暗处跑去。后面又探出几双鼠目,张望了一下,发出“吱吱吱”的叫声,撒腿跟着前面那只硕鼠跑去,片刻便都没了踪影。看着没去的黑影,叶斌不禁甩了甩头,按了按太阳穴,心里暗暗自问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被几只老鼠搅得一惊一乍的。 使劲按着太阳穴,叶斌猛地眼前一亮。 老鼠……?老鼠……?叶斌默默地念着。 对了!如果是蛇之类的毒虫,咬伤毒死徐晓飞的话……? 对!好多动物的声音我们是听不见的!而且很可能避过我们的视线! 叶斌回想着耳机里听到的音频片段,忽然觉得自己有了些眉目和一个崭新的寻查方向。 第二十六章 双重打击 出了站台,叶斌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清醒了一下头脑,挨个给守在几个出口的警员发了根烟,借机询问了这两天的情况。枯燥乏味的守着出入口难免使人生出怨气,但见叶斌没有什么架子,又是汪局指派负责人,守卫的警员还是很配合很礼貌地说了一下,不过却没什么异常情况。 叶斌也未太过失望,这原本就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只是抱着“不赔就赚”的心态试着问问。但见守卫的同僚个个都面色疲倦,心中不禁生出愧疚:自己越迟破案,这些同事也就越辛苦。想到此处,便跑到离车站最近的一家超市买了条好烟,分给各个出入口的同事,虽然叶斌从来不好这个。临走时,不停地和同僚打招呼,并让有情况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自己。几名小警员见叶斌做到这份上,已经很够意思了,都爽快地答应下来。这让叶斌的心里略微好受了些。 匆匆回到局里,叶斌将各自在忙碌的李晓梦、肖强、王培生、韩子皓四人召集到办公室,直述了自己对于毒蛇之类的毒虫致徐晓飞于死地的看法。 李晓梦虽然还未完成尸检,但对于毒虫咬死徐晓飞的看法给予否定,因为尸体上并未有咬痕,初步尸检也没有发现任何中毒迹象。这也得到了王培生的赞同:即便是中毒,还没有什么毒性有这么剧烈,导致徐晓飞没有离开站台半步,也没有求救,便倒毙身亡。如果徐晓飞遭到毒蛇之类袭击,求生的本能会促使徐晓飞第一时间跑出站台,打电话求救或直接去医院,而事实并非如此。 叶斌听了二人的见解,顿时感到自己想的有些过于简单了,但仍然没有放弃这种可能性,提出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又矛盾的看法:是不是有某些毒虫先释放昏迷气体,从而再毒死徐晓飞。却被肖强嘲笑了一番,说叶斌似乎在看科幻电影,而且若真是毒虫毒死徐晓飞,那也应该是把徐晓飞当成食物或者有痕迹所寻,而徐晓飞却毫发无损。 这让叶斌又好气又好笑,但又无从反驳,只得无奈的暂时放弃这个无法成立的可能,转而问了一下几人的进展。 肖强的脚印比对基本没有什么实质效果,有徐晓飞的也有其他脚印,想来其他工作人员也去过。脚印大多杂乱无章,而且不完整又多半重叠,从中无法判断和说明任何问题。 韩子皓和王培生对音频的识别也是原地踏步,除了之前“嘶呼嘶呼”的微弱声音,王培生也无从判断这到底是什么声音外,后面再也没有任何音频波动,寂静的如同时间已停滞一般。 李晓梦那边有些发现,只是需要王培生一起去帮忙判断一下。报告完后,便先和王培生去了鉴证化验室。 这时,负责证人证物部门的警员前来告知有涉及案件的地铁部门人员前来,现已在审讯室。叶斌差点忘了这重要的一茬,忙道了声谢,带着肖强赶赴审讯室。 审讯室的门口站着一个大腹便便,上了点岁数的中年人。见到接待人员带着叶斌和肖强过来,赶忙迎了上来。 接待人员介绍了一下中年人是地铁xx部门相关负责人之一,叶斌和肖强忙上前客气地打了招呼,自我介绍了一番。 中年人似乎略有些紧张,向叶斌和肖强二人问起案情。 叶斌知道中年人的心思:如果值班人员确系难逃干系,对地铁部门的声誉和责任都有极大的影响,相关领导这般紧张也是理所当然。叶斌微笑着让中年人放宽心,叫来当晚值班人员只是了解些情况。 中年人的神情稍稍舒展了些,但焦躁之色仍未退去。 叶斌本想和对待苏静那般处理,但既已被同僚带到审讯室,不便再另行处理,以免给其他人造成错觉和误会。遂客气地让中年人到大厅休息会,便和肖强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面积较小,只摆放着两张办公桌,拼接在一起,一台饮水机,白花花的复合板墙壁,给人以一种无形的压抑感。估计大部分审讯室设计成这样,都是为了给犯罪嫌疑人造成心理上的压迫。 叶斌瞄了一眼桌边,一人微垂着头,年纪看着和徐晓飞差不多,这有点出乎叶斌的意料。叶斌原本以为值班人员都是有些资历的工作人员担当,不想是个年轻小伙子。 叶斌和肖强在对面坐下,细看之下,小伙子长的白白净净,只是多了点阴柔之气,给人一种懦弱的第一感觉。 叶斌从饮水机倒了杯水推到对面,看着对面和自己差不了几岁的年轻人,首先开口道:“今天找你来只是想了解些情况,没别的意思,千万别紧张。” 对面的年轻小伙点了点头。 叶斌向对方介绍了一下自己和肖强后,朝肖强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姓名?”肖强拿出笔录本边问边记录着。 “阮陆”。 “等会,等会。哥们,你说你叫什么?软弱?”阮陆的声音轻微又有些抖颤,肖强没有听清,惊讶地重复问了一遍。心里强忍着笑意,还有人叫“软弱”这个名字。 同肖强一样,叶斌听到的也是“软弱”的发音,不过却不像肖强那般想笑,而是皱了皱眉。难道这白白净净的小青年人如其名般“软弱”?从心底里来说,叶斌宁愿对面坐着个“蛮横子”,虽然这种人表面上凶神恶煞,但不太会掩饰,大多都是“直肠子”。而软弱阴柔的人,有时候就像一拳打在棉花毯上,毫无反应,也很难觊觎内心的真实想法。 “两位警官,我叫阮陆,阮玲玉的阮,陆地的陆。”阮陆加大了点声音,又重新“修饰”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肖强“哦”了一声,接着按例询问了年龄、籍贯、民族等基本信息,从中了解到阮陆是外地来沪人员,独身一人在上海。比徐晓飞早一年进单位,和徐晓飞的关系不错。 待肖强问完一些基本情况后,叶斌假意咳嗽了两声,语气平缓地说道:“阮同志,哦,叫着别扭,还是叫你陆同志吧。你应该知道你们那里发生了什么,今天叫你来,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们想问什么,想知道什么。” 阮陆的头垂的更低了,身体似乎都有些颤抖起来,支吾着不答反问道:“叶…叶警官,晓飞…晓飞他真的死了吗?” “哥们,你们领导都那么紧张,你说呢?”肖强似乎对阴柔气过重的男人都有些排斥,脸上显出不满之色。 叶斌朝肖强看了一眼,意思是现在徐晓飞真没真死,还真不好说,怕肖强说漏了嘴,忙站起身来,说道:“听你刚才所说,似乎和徐晓飞的关系还不错。你也不想看着他死不瞑目吧。” 对待阮陆这类表面“儒弱”的人,叶斌思来想去,最终决定打亲情牌较为稳妥。 阮陆果然全身一颤,竟然抬起头来,看着叶斌,只是口中支吾着:“我…我…”,却仍然没有叶斌希望听到的内容。 “我们看过监控录像,你并没有什么嫌疑。我只想知道你当晚有没有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叶斌见有戏,赶忙先稳住阮陆的情绪。 阮陆的神情一下放松了不少,却又显出另一副奇怪的表情,让叶斌和肖强都有些捉摸不透。 “我…我…对不起晓飞。”看表情,阮陆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和努力才说出这句话。 叶斌和肖强对视了一眼,似乎在问着对方:难道这“小书生”是杀人凶手?怎么看都不像啊。 “陆同志,这话怎么讲?”叶斌收回目光,紧盯着阮陆问道。 “我…我…我当晚没在值班。”阮陆鼓足了勇气,头却似要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什么?!” 不想等来的却是这个“荒诞”的结果,叶斌和肖强不由地同时惊道,心情顿时跌落到谷底。 “当晚,女朋友叫看电影。我就和晓飞商量,先替我值一会。后来…后来,女朋友见有通宵好电影,又便宜,就…就要看通宵。我就给晓飞发了短信…要是我…要是我…没去,晓飞…晓飞就不会…不会…”阮陆双手捂面,撑在桌上,看的出内心正饱受着痛苦和自责的煎熬。 叶斌已然明白阮陆后面的话是什么,暗叹了口气,却还是抱有一丝希望道:“电影的时间和地点能说一下吗?” 阮陆痛苦地摇了摇头,又突然想起来什么,赶紧摸了摸裤兜,从中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电影票推到叶斌的面前。 叶斌拿起来看了看,xx电影院通宵场。 看来这个阮陆没有说谎。 之前毒虫袭击被否决,现在最有可能提供有价值线索的一环也随之失去了希望,叶斌的心顿时遭受着双重打击,快速滑向谷底。 “那你领导知不知道这事?”肖强见叶斌脸色很是难看,也不说话,已然知道叶斌此刻的心情,便没好气地问道。 “不知道。早上回到车站,见已有很多警察,领导们都在配合调查,所以没注意到我。我听到同事们议论徐晓飞出事了,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根本就不会想着去和领导说这事。”阮陆细如蚊吟道。 “你这叫玩忽职守知道吗?还害死…”虽然阮陆的反应属于再正常不过,但肖强仍然按捺不住怒火,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吼道。 叶斌拉下肖强,出奇平静地说道:“陆同志,谢谢你今天能来。你看下笔录有没有问题,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肖强仍是余气未消地在一旁嘟囔着:就这么放他走了?叶斌只当没听到,只让阮陆回去不要有压力,如果想起有什么情况,就给自己打电话。 阮陆感激的同时,又显出极为软弱的一面。临走时不停地问着叶斌是否会把这个情况告诉自己的领导,直到叶斌肯定地答复笔录会绝对保密,才稍稍镇定下来,随着叶斌和肖强出了审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