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胎成瘾》 一、第一次死亡——孽胎 我有一个很怪而且很长的名字,叫死了都不放过你。没趣的人叫我妖怪,无奈的人叫我死不放,气愤的人叫我不死妖精,还有人因为我超越同人的耐心而叫我百变精灵。叫什么都无谓,因为所有叫法都没有完整反映了那个真正的自我,相反我更喜欢我后来给自己起的名字——转世幽灵。 我的第一个父母实在让人无法启齿,因为我的父亲是在违背我母亲意愿的情况下强行创造了我。他因此被法官在名字上打了一个红八叉并被冠名为强奸犯,然后就在一个围墙足有十米高,房门上画着带圈数字序号的号称监狱的地方蹲了八年。据说他最早是被判了十年,期间因为表现良好,积极劳改而被减了两年。至于他最后是什么时间出狱的我也不知道,而且也不想知道,因为身上已被刻上耻辱的标签。 他其实也算一个人体美学结构失衡后的牺牲品,正当壮年却长相奇丑,全世界能超他的,除了我估计再不会有第二个。当然这只是推理,因为我还没出生就被外公外婆叫成孽种,而他在出生以前最起码还没有佩上如此殊荣。所以站在丑的角度,我肯定是全球第一。不过幸亏我没出生,出生了都得一辈子因丑丢人而抬不起头,搞不好到他把年纪都得步他后尘,坐进他当初坐过的高墙深院里,看着门上由白漆喷成的带圈序号发呆。 当时他荷尔蒙分泌旺盛却没有发泄的窗口,在工地扛石头跟鲁智深一样,一人能顶三个成家立业的人。搬砖背沙推工料,或者比这更加细致点活,他一发威有时候还能四到五个人。由此,他深得工队老板喜爱,因为他除了饭量大点(这吃的都是他工资里的,工地有食堂,要吃就买票。)再没有其它说头,最关键的是虽然干的多但工资却只领一份,当然,有时他也能额外拿点奖金,这得看老板有没有工程进度奖。 那天他发了工资之后就与几个同行出去穷吃海喝,陆十五度的白酒竟然一个人独灌了三四瓶。吃完饭散伙之后,他一个人浑身通红地出了酒馆,犹如一个身上长满红毛的红牛,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一直游荡到午夜交子时分——也就是今天的二十四点与明天凌晨一点之间的夹缝时段——还喷着酒气没有回家,而就在这时他竟然遇上了此时刚刚加班结束,独自急着回家的我的母亲。 我的父亲母亲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因为他们虽然成就了我,可我匆忙得连男女性状特征都还没有来得及分辨清楚,就被我母亲米菲司酮片加米索前列醇,除此之外,她还发狠地外加了息隐和米索,几种随胎药合在一起也不管自己死活地一气吃了二三十几片,完了又是吃消炎药又是吃产妇安地趁半夜没人时偷偷地把我堕进一个门口写着woman——wc的公厕矛坑里。 母亲很痛苦,我也很奈。她哭哭啼啼地一个人东摇西摆地走了之后,我就带着一身苍蝇喜欢的特殊气息化成幽魂开始了我的第二次人生里程——继续投胎! 二、第二次死亡——冷胎 因为沾着那一身连蚊子都不愿靠近的古怪气息,我辛辛苦苦地选择了许多人家,但那些自觉体面的人全都懒得理我。我避着白天觅着夜晚,专挑夜深人静的时候找那些没有院墙也没有栏杆,既无防盗门又无防盗窗的人家去寻找机会。之所以要如此,是因为这样的人家一般大都或者肯定未做亏心事。他们睡的坦然,卧的安心,名声也不会像上一任父亲那样让人既恐惧又恶心。 而我的上一任母亲似乎更让人所不齿,即便万般不愿意也应该去家医院,哪怕就是私人开的小诊所也行。最起码干干净净,对她对我都好。实在不想在乎我也就算了,连自己的身子骨也不管不顾地肆意糟蹋就有点说不过去。人常用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在乎自己身体,那就太对不起自己的父母了。当然最可怜的数我了,就算我有一万亿亿(一后边有将近二十个零,没有一,不管后边有多少零都扯淡。)份孝心,我也没机会施展。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野外孤魂野鬼地徘徊了几周,我还真找到了这样一对人家。他们憨厚忠实,听着他们的名字就叫人放心。男的叫老实疙瘩,女的叫二憨妹,两人都是没有院墙和防盗门的人,天一黑就马上能听到他们的呼噜声。 他们两人还正好就住在一个小山村里,刚开始眉来眼去的,到后来就心有灵犀不点都通了。他们避着家人粘粘糊糊地在一起鬼混了半年多,跟得我都疲惫不堪了,可他们就是一点实际行动也没有。 我本来就是一个没有成形的半残废,整天靠喝西北风过日子,如此下去不论哪天就被三十五度以上的高温蒸蒸日上了。还好他们经常幽会的地方一直是一棵几乎快要成精的老槐树,树冠大得惊人,树根也粗得像擎天柱似的,从任意一个角度看过去都能被它遮去半英里的阴凉或阴影,而这些恰恰是他们最需要、也许在心理上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此一来,我就以静制动地整日守在树上等着他们,而他们最后也确实在这儿满足了我的投胎愿望。 我怀着欣喜暗暗地等待着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可后来的事情发展又在很大程度上超越了我的意愿。 一天天明白着眼看就要成为我的妈妈的二憨妹,终于有一天被她的家人发现了。我不知道他们这儿看上去门窗都不关的人家,原来还残留着许多封闭思想。 我的妈妈以败坏门风、有辱家族声望为名,被族长三令五申地用家法加以惩罚,所有人都要求她交待出我父亲的名字,可她就是至死不从。 我心急如焚不停地用脚手踢她提醒她,终于她(我感觉她是因为我)妥协了,而我的父亲也就因为她的妥协而被押了出来。他们被族人架着跪在村里的打麦场上分别被施以棍刑和鞭刑,直到带着风声的鞭子将我母亲打得晕了过去才罢手,而我的父亲却被一顿乱棍直接给打死了。母亲被一个人扔在麦场上,挨到半夜也因为最后一口气没上来,把我扔在胎盘上自己走了。 我只好挣扎着从他们那儿跑出来,怀着万般惋惜变成一缕幽魂,最后回望了他们一眼,重新开始了我第三次旅程。 三、第三次死亡——流胎 有了前两次教训,我就一不选择丑基因二不选择被封闭礼教禁锢的家族去投胎,不为别的,只为了让我有一个完整的面世机会。 有时候命运的苦处就来自于初入时的不慎。投胎也与入行一样,选择的错误会让你终生都可能与错为伍。就像一颗从脖子往下扣错的钮扣,当回头时发现已错了一路。 我想让第二任父母给写封介绍信或者推荐信,可他们的灵魂已经被人世的愚昧和严苛抽打得扭曲变形,他们的灵魂中写满了忧虑、仇恨和报复,所以他们的言词中处处透露出不满和偏狭。为了保证使我出生后成为一个正常而令人羡慕的“某0”后,我又重新选择了一对成长在乡下的青年人。 我所以对乡下农村情有独钟,主要还是因为他们夜不闭户的原因。当然,我现在也学得很懒,从那棵大槐树离开以后并没有走出多远。暴尸在一地星辉中的父尸母体让我留恋,他们其实并没有犯了多大的错,在人类繁衍生息的大道上,他们只是尽了一个物种最本初的任务,他们情投意合,并没有将一方的快乐建立在另一方的痛苦之上。 我的这第三任父母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有情人,他们后来都成了知识分子。当然他们的知识绝不是现在那种博士或博士后的知识,他们只上了玩校,相当于脱盲较早的那种形式上的知识分子,但即使是那样,在当时的环境中也算一个地位较高的文化人。 他们插队恋爱,写了很多夹杂着别字的情书,这些情书后来竟然变成了证书,也就是法庭上经常使用的那种证据,然后被公之于众。在村里当时唯一的奢侈品——广播里,被连篇累牍地当成反面教材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连载宣读。 我所了解的所有故事就是从那里得来的。此后又夹了很多新花样,游行、批斗,三伏天绑在柱子上晒太阳(还有人说她瘦的那样一定是缺钙,让太阳帮她补点维生素d,真服了),三九天被脱得只剩小三点扫马路。父亲是个男人,他的耐性稍微强点,但母亲草木弱身,半年时间便被折腾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而我也因为营养的极度缺乏还没等他们的批斗结束,就饿得管不住自已,本想出去寻点吃的,可一出来就再也回不去了。 流产是后来的医用词汇,那时还叫小产,至于什么程度为大产,凭我当时的急性子也就无缘知道了。 腊月初八,母亲就在寒风与黑暗扭打的夜晚,用手在野外的雪地刨了一个雪窝窝把我埋在里面。当时的河面结着冰,她独自来倒河床上,用石块硬是在上面砸了一个尺把粗的冰窟窿,然后扭动身体硬把自己塞进那里。她有可能是太冻了。 父亲也被作为典型趁年关人员相对集中,而戴着三尺多高三角帽被押着加紧挨村宣传。他不知道我们母子的情况,他已泥菩萨过河(要有条河倒好了,他过过桥、过过庙、也过过平整光滑的人行道,可就是没有过过河)自身难保。所以我走时,本想跟他说声再见,但实在因为他宣传工作的忙碌,最后都没有碰面的机会。 野外太冷,我没有等到雪水融化那天我就扬程启航了。有向往总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四、第四次死亡——替胎 数九寒天的,西方北风经常扭着地面的雪花跳舞,它高兴是因为一年就只有这么几天可以不被来自海上的东南风压迫。这种机会异常难得,而且也只有在这种时令才有雪花可为它装裱,把它打扮得像个出神入化的精灵,柱形、椎形、筒形、螺旋形,想玩什么都能被观众看得见。如果不抓紧机会,就算是个舞王,放在大夏天,除了能卷一身稀里糊涂臭气熏天的泥巴,想玩出个新花样门都没有。 西北风可以兴风作浪,而我可残了。我全身的总重量只能以微克来计量,哪能经得起它如此折腾,我被卷进一个贴在地面落差只有三四尺高的名不见经传的小漩涡里,被它带着无法脱身。有人会嘲笑,三四尺高的小漩涡值得你拉出来在此故弄玄虚吗?可是它对我来说一点也不亚与经常出现在美国亚利桑那州的那种横贯天地的龙卷风。所以就在我快被它扭成一条比蛛丝还要细上几万倍的,只有用显微镜才能看见的当口,一对从外地回家过年的青年男女救了我。他们用脚步打乱了龙卷风的步伐,而我也见缝插针地附在他们身上跟着他们回到了“他们”的家里。 令我意外的是,他们的家也在农村,一个叫后店村,一个小前湾村。管它什么村,反正现在这种状态,我只能是母亲到哪里我跟到哪里。可到了那里后才发现我打算占领的位子已经有人抢先了。我一怒之下就用了武侠小说里经常出现的那种移魂大法,横刀夺爱来了个鸠占鹊巢。命苦的人都这样,我这也是无奈之举。这其实也可以算做一场小型局部战争,它符合人们经常描述的那种——叫什么没有硝烟的战争。结局不用说了,我肯定成了胜利的一方,否则下面的故事也不用再多费口舌了。 母亲回到家里时已经腊月二十九了,她帮着家里一直忙到过了正月初五,才有闲功夫坐下来与我的外公外婆拉拉家常。她说的话很婉转也很客气,她说她有了。外公瞪着眼说:“有什么?你发财了?是不是中大奖了?” 外婆瞥了外公一眼:“糊涂,她这样回来像个有钱人吗?” 外公不解地问:“那她有什么了?” 外婆虎着脸:“说了你也不懂。” 看外公一脸迷茫,母亲低声下气地说:“你有外孙了。”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外公到退着。 母亲厚着脸皮说:“我很爱他,再说当初我不就这样被你们送到世界上的吗?” 外公的嘴张得像煮熟的河蚌一样:“你……你……你……” 外婆说:“你就是个妖精,什么好事学不下,这种东西怎么就一点就通?” 母亲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这种事还要让人点吗?又不是你们那种旧社会。” 外公气得歪到在一边伸着一个中指吭哧了半天说:“除了这本事你还有什么能耐?旧社会没有大学,现在有了,你有本事你给我考个名牌大学,这不是新时代出现的事物吗?” 母亲说:“你们没文化,我能怎么样?胎教上就差了几个层次。” 外婆手里正拿着一条滴着水的抹布,提起来照着母亲的脸上劈头盖脸就挥了过去。 五、第四次死亡——替胎 续 湿毛巾的份量很重,那一下劈得我感觉周围的空间都被她这一劈减去了三分之二,使我抽得差点都痉挛了。 母亲的脸上从额头到下巴一下变得光艳起来,粉红加通红,冬天那种因冷而生的苍白一下被抹布吸去了二十多平方厘米。如此使她的整张脸看起来一下就满足了一句广告词: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我猜想母亲肯定要大闹寻死觅活,心也因此提了起来。但是她表现出来的却是出奇地平静,她眼里含着泪花,但却没有流出来,那两颗泪珠在眼眶边滚了半天竟然被她通过不断咽唾液而吸了回去。我吃惊不已,莫不是她还练过吸星大法? 她将头低在那儿,将心里的火气憋了再憋压了再压,直到压得将所有气体都从大肠口排出去了才抬起头说:“爸,妈,你们要有气就直管打吧,我绝不还手,也不怪你们。但请你们将气发完后,能听我说句真心话。” 外公反而哭了,他用脚顿着地板说:“事情都成这样了,你还要说什么?你让我们出去怎么见人?来,你打我,你把我打死算了。我也不活了,我死了你就顺心了,想怎么样也没人管了,来吧。” 母亲开始惊慌起来,她过去拉着外公,将他扶在凳子上说:“爸,我已经想好了,我让他们到咱家来提亲,趁现在没人知道,我们来个明媒正娶,不就什么事也没了吗?” 外婆说:“你一个死不要脸的,你什么都安排好了,还和我们商量什么?你直接回去睡到他家坑算了,生米都做成熟饭了才让他们来提亲,这不是逼着我们就范吗?” 母亲说:“这怎么能算逼呢?要逼也是我逼他们怎么能算是逼你们就范呢?” 外公想了一下说:“什么都别说了,我明天就通知他们,过了初八就来提亲,否则过期不候。” 母亲不解地问:“什么叫过期不候?” 外公不耐烦地说:“你别管,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的独生女儿份上,你连今晚上都别想在家里过。” 母亲说:“你这是要急着打发我吗?” 外婆接过话头说:“是我们急还是你急?你都成这样了,我们不急难道要等到你把月子坐到娘家坑头才披红挂彩招摇过市地嫁你吗?” 母亲一想也是,既然父母都已经默认了,那就顺坡下驴,赶快将这事情敲定得了,别等他们反悔了,自己后悔都来不及了。于是她装着犹豫了一下说:“那好,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了,既然如此也不用等明天,我现在就去通知他们。” 外婆说:“一提出嫁看把你急的,你这是要投怀送抱呀还是咋地?你是不是现在就恨不飞过去躺到他的被窝里,我说你还有没有脸面哪?” 母亲说:“那你们倒是急还是不急呀?” 外公满腹怒气地说:“急也用不着你去,哪家养女儿的有让女儿去别人家里催着让人家来提亲的?你是嫌我们的脸没丢够吗?” 母亲说:“那你要我怎么办?” 外公没理她,手抖着从怀里掏了一根烟点燃埋头从门里踉跄着跌了出去。 六、第四次死亡——替胎 续二 外公的情感变化相当突然,就像铁匠淬火时将铸造成型的铁器猛然搜入水里一样,心里烧得发红但外表又冷得发紫。他的脸铁青着,像一个经常徘徊在大街上的开锁匠,一边希望所有人都将钥匙丢了,但又怕丢多了,制锁公司直接上门把所有锁子全都批量换了。 他一路走同时揣摩所有与他会面的人看到他后脑子里面会想什么。 如果有人发现他生了个不三不四的女儿,并且知道他教女无方,小不点就与人鬼混那么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哪儿也没去,出了门就直接来到我父亲那儿。当时家里正好就我父亲一个人,他正在院子外面拿着一本破铜烂铁的老书在看,见我外公来了,先是一惊,急忙起身本想上前向外公亲切地打声招呼,可见他的脸既像公厕外墙面上的不干不净的黑瓷砖,又像乡下农民堆垒地堰时用的方头钢锨,于是刚往前靠了两步便被他吓得赶紧躲到一边去了。 外公瞪着两只像牛铃一样的眼睛毫无表情地从父亲身旁一叶障目地走过去,直接冲回屋子里。他从前门口一直冲到屋子后面的灶台边,见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就像红卫兵的左派头子一样反背双手对着屋子外面大喊道:“家里人都死了吗?” 父亲听到叫骂声赶紧像缩头乌龟一样侧着身子挪到屋里嗫嚅着问:“叔,有事吗?” “你给我滚,混账东西,没事我能大正月来你这破地方玩吗,你以为你这和是公园还是珠宝店?去叫你家里管事的回来说话。” 父亲说:“我爹妈去我姥爷家看望我生病的姥姥去了……” “不管他们去了哪里,你现在都得去给我叫回来,就是去了阎王殿都得向那个老不死的请个假回来一趟,不然有你好看。”外公粗着嗓门喊道。 父亲见他那样吓得直哆嗦,嘴里唯唯诺诺地说:“是、是,我这就去。” 我的爷爷奶奶还很年轻,他们听了父亲的陈述很快就从外地风驰电掣地赶了回来。他们的脚刚踏进门,外公的声音就跟着来了:“你儿子犯罪了,你们知道不?” 爷爷一下没听懂就半信半疑问:“你儿子犯罪了?没听说呀!” 外公一手操起柜台上面的一个梳妆镜抡圆胳膊“啪”地一声摔在地上怒吼道:“装傻是吧,那好咱们法庭上见。” 我奶奶一见急忙上前拦住他叫道:“他叔有什么事,先坐下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让你发这么大的火?” 我外公本就是前来虚张声势打算浑水摸鱼来的,现在见他们已经被镇住了就一屁股蹲在他家的坑头上说:“你们想装我也管不了,我女儿肚子里那玩意,可是你们的亲孙子,人证物证俱在,你们现在就说,是要孙子还是要人命,是要出丑还是要官司,我就只等你们一句话,答案给我我就走。” 爷爷明显被镇住了,他往前凑了两步拨开奶奶对我外公说:“你说什么?我的孙子?在你女儿的肚子里?” 外公站起来摆出走的姿势说:“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你要想装也行,让开,我走——” 七、第四次死亡——替胎 续三 奶奶听完外公的话瞬间就明白了。她稍一扑楞便迅速过去将外公一下推坐在坑上说:“他叔,你先别发火,有什么话慢慢说,我们不是装是真的不知道。” 外公假装长出一口气,然后酝酿了一下,就将两行辛酸泪扑嗖嗖从眼眶里挤了出来。 为了增加悲伤效果,他故意侧过头,将其中一滴泪水专门滚到鼻梁尖尖上最突然出的位置,然后让它在鼻梁尖上做了一下短暂的挂壁,接着再让它从鼻中鬲流下通过人中穴下行到上嘴唇的三角凹槽处停下,才显出无限沉重地提起胳膊用大肘关节以上的部位压住整张脸抹了一下,声呜气咽地说:“我女儿的清白之身现在已经被你家那个畜生给玷污了,我们没脸面,你们也别想好好活。” 爷爷终于清楚了,他赶忙跑到屋子后面拿过一块毛巾替给外公说:“你说可是真的?你确定那个种一定就是我家的吗?” 外公接过手巾使劲在脸上一擦完后将毛往旁边一扔,指着我父亲说:“真不真,这还用问我吗?问你身那个畜生,让他自己说。” 我父亲这会恨不得变成一只浑身长着缩骨筋的老鼠找个地洞钻进去,要是他也能像我一样成为不死妖精,估计他这会早都找家不需领结婚证就可媾和的老鼠投胎去了。 爷爷听了这话便转过身盯着我父亲问:“你叔说的这事是真的吗?” 我父亲不敢吭气,但又不能不答,于是就很不自觉地点了一下头。 我爷爷大怒,他抬起大腿使出吃奶的力气咣当一脚就朝我父亲的大椎骨上踢去,可是他却踢在了门旁桌子的大腿上了,因为我父亲出于本能闪了一下。我爷爷一边抱着一只爱伤的脚“嗷嗷”叫喊着,一边用一条腿立在地上站成金鸡独立的姿势连跳带蹦地满地打转。 待疼痛感稍轻之后,我爷爷的火气更大了,他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后面拿出一根扫地的笤帚,将笤帚头握在手里而留出笤帚把然后将其举过头顶,瞅准我父亲就要砸下去。我奶奶一见急忙过去将笤帚夺在手里骂道:“干什么?你疯了还是脑袋被鸡刨了?打能解决问题吗?” 爷爷呼隔着奶奶手指着我父亲叫骂道:“不打他怎么能长记性,好事怎么就挨不上你,你一天能不能干点人事,啊?”最后的“啊”用的是略带疑问的上扬声调。 奶奶将爷爷推到一边说:“你这猪脑子,你要让他干啥人事呀?啊?”后面的语气同上,“错也好对也罢,他都已经犯事了,你不想着怎么解决,就知道发蛮打人,打他能解决什么事?” 爷爷说:“他做的事让他说!” 奶奶说:“他要能拿得了事,用得上让他叔到咱们家来打砸摔东西吗?” 爷爷还要吵,外公起身挡住说:“行了行了,我还没怎么闹,你们家自己先闹了个猪跑牛唱鸡狗乱跳,这是要给我难看还是要演戏给我看?你们要这样吵闹到天黑难不成我也在这里陪你们看到天黑吗?好,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咱们在法庭上见。”说完便起身告辞。 八、第四次死亡——替胎 续四 我父亲终于听不下去了,他外强中干地挺身而出,然后带着极度庄重的语气色厉内荏地对我外公说:“叔叔,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们是真心相爱又不是强买强卖,如果你不反对,我愿意明媒正取让她到我家里给我当媳妇……” “放屁,”我外公抢白道,“你都生米做成熟饭了,愿不愿意现在还能由我吗?” 我奶奶贼精,外公的话音刚落她马上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她很快就热情起来,先是将我外公拉回到坑头上,接着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极具客气讨好之能事,完后就语气软绵绵地说:“他叔,既然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看娃娃的话你不妨考虑一下。我们也不想赖账,现在这社会很多咱们那一代人看不惯的事情人家哪个不都跟家常便饭似的,所以我看你也不用再将咱们先前那些老套路搬出来,自己制双小鞋然后再把脚使劲伸进去,你说这不是活受罪吗?” 爷爷听了这话赶紧随声附和说:“是啊,有些事情只要将角度转换一下,那些坏事兴许就能变成好事。现在既然你女儿已经怀上了我的孙子,那等过了这两天我就找两个媒人到你家将这事按喜事的行程给办了,如此一来,我孙子也成了你外孙,岂不两全其美!” 我外公将头仰向屋顶(如果是城里的别墅那就是仰向天花板)闭目养神似的想了一下,然后将头收回原样停了约有四十多秒后才慢悠悠地说:“罢了罢了,算我悔气,这样也行,但你们一定得将戏份演足了,切记不要让人看出这事纯属无奈或仓促之举。” 爷爷一听立即喜上眉梢地说:“没问题,面子上的事情我们一定会尽力张罗,咱闺女前面已经受了莫大委曲,那么在她的婚事上我们就绝不能再让她感到辛酸难过。这事你尽管放心好了。” 外公说:“面子是面子,里子是里子,咱们周边现在的行情你也知道,既然是明媒正娶,那就什么东西都不能少。我呢也不多要,就按市面上现在流行的那个什么‘万紫千红一片绿,一动不动抱赤璧’办就行了。我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只要话语对头,其他细微末节之事只要你们尽力操办,差点缺点我也不想过多计较,从简去繁,越快越好。反正就一个内容,化危机于无形,一定要在事情败露之前将他们的事情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办完结了。” 我的魂灵跟在外公后面,现在一听危机已经解除,立即喜不自胜,心相这下我可终于有着落了。可是就在我还没来得及兴高采烈之际,没想到我那原本求孙若渴的奶奶却瞪起了眼睛。她有点结巴地说:“他叔,你刚才说的那个‘万紫千红一片绿,一动不动抱赤璧’我也是才听说没几天,好像有人说那可是个吃人不眨眼的恶魔,我还见都没有见过,你怎么会想到用它来办事?” 我外公一怒:“说你们是井底之蛙吧,你刚才还教育我要用新时代的眼光看问题。我也不想多解释了,他们年轻人知道,回头你们问问你那宝贝儿子就什么都清楚了。”他站起身,“事情就这样定了,我在家里等你们的消息,三天之内见。”说完便旁若无人地从他们中间插过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九、第四次死亡——替胎 续五 外公从爷爷家里出来时,脸上的颜色与当时的天候形成了强烈而显明的对比。 当时的天空暗得像黑客帝国,或者像末日预言,不抬头都能感受到那种自上而下的沉甸甸的压迫感。这种像少妇一样的突变气象在冬天是极为罕见的,虽然按二十四节气时下已过大寒,再有十多天就是立春,可那个令人向往的美好节日似乎已被天空那二三公里厚的浓云冰结在几步之外。阳光灿烂与乌云滚滚相差几十分钟到一两个小时的现象,一般本来大都——发生在大夏天里的三伏天前后,能够白云苍狗变得这样快的除了外公这种不受节令影响的人,真的是微积分里的小概率事件。 外公喜形于色地回到家里背着妈妈(他故意将妈妈支开,让她到萝卜窖里拾菜去了)对我外婆说:“咱家的摇钱树要开花了。” 外婆一时没回过神就将右手的中指伸出来,使出她惯用的一指禅招式,在我外公的前门葫芦顶额头上连推带搡地使劲戳了一下,戳得外公后脑勺都差点撞在了脖颈后面的大椎骨上,自己还向后倒退了两步,才像耍杂技师父为了平衡鼻梁骨上顶的旋转铅球一样将脑袋平衡回原位。直到这时他才听到外婆嘴里流出的那略带轻蔑的声音:“你是不是刚才出去到药铺买迷魂药了?” 外公两手上去一边扶一只耳朵将脑袋扶到正位底气十足地说:“你就是个死脑筋,衣冠冢里那些拼着木头骷髅的人都比你强。” 外婆说:“你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人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是猪嘴里能吐出狗牙,说的话一点都不中听,哪个是木头骷髅?你还是我?” 外公斜了她一眼说:“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要不信就双腿盘住坐老坑头安心等着,我保证不出三天,咱家的摇钱树就会开花结果,到时候你只管提着箩筐推着平车收金元宝就行了。” 外婆骂道:“开导了半天你怎么还没清醒过来?平时就扣死你了,让你初一十五给咱家财政神爷烧点香火,你疼得都像抽筋似的舍不得,有摇钱树它这会都拔了栽到别人家里去了,就这还让我推着平车去收金元宝,能有个驴粪蛋蛋捡都算人家给你面子了。” 外公一见外婆将财神爷都搬出来了,他平时最忌讳别人对他家的财神爷说长道短指东道西,所以一怒之下就指着外婆骂道:“你是瞎了还是聋了,你生的那个活宝贝不是摇钱树是什么?难道我们张罗了半辈子不将她浇灌成摇钱树还要把她养成烧火柴不成?死不开窍!” 外婆正要搭腔,不想我妈妈提个菜篮子竟然悄无声息地回来了,外公的话里有关她的部分正好被她一点不剩地全部听在了耳朵里。 妈妈将菜篮子往地上一扔盯着我外公说:“爸,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谁是摇钱树谁又是烧火柴?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吗?” 外公没想到妈妈会像天神一样突然降临,情急中就指着外婆说:“我说你妈妈呢,怎么能跟你扯上关系?” 外婆听了两眼一瞪,二话没说直接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又长又白的大萝卜,抡起就照外公的脑门上排山倒海地砸去。外公的脑门含钙挺高,所以萝卜一挨上去就“啪嗒”一声立即断为两截。 十、第四次死亡——替胎 续六 毋庸置疑,外公的天花板顶门上被外婆用萝卜直接修了一个蒙古包,工期之快效率之高就是美利坚速度也望尘莫及。 蒙古包不大不小,刚好在他的眉毛与发际线的夹角地带占了三分之一区域。这是由大量毛细血管出现渗漏造成的,就像经常漏水的城市给排水管网在大街上形成的天坑一样,不同的是那种天坑一般都因为地心的引力而将肿胀面掩人耳目地长到了地下。 它的规律在这儿不适用,因为外公的高钙质颅骨绝对不会允许将那个肿块反向长到他的颅腔以内。如果真出现那种情况,那可就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 外公的恼怒程度可想而知,他揭竿而起,为了他即将步入的富人生活而向一直被贫穷欺压的残疾生活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他开始张罗着准备休妻,写离婚协议书,找律师代写状子,状子包括两部分内容,一部分是休妻驱妇,一部分是控诉犯罪,他将前一部分丢给外婆,而将后一部分搞了个复印件送给了我爷爷。 这两份状子发出后很快就收到了意相想不到的结果,首先是逼得外婆不得不为了顾全大局做出牺牲,打算从此对他俯首称臣。其次是爷爷那边为了息事宁人赶快派出了媒人。 媒人来的那天晚上,外公正在外婆的亲自护理下将两只几个月都不洗一次的脚放在热水盆里有滋有味地一边吐烟圈一边享受。媒人进门后,我外公为了将自己置于居高临下的地位,故意怠慢着将脚放在盆子里不拿出来。他头也不抬地凌空给媒人扔过两支带把的香烟,舌头后面像拉着李元霸的八棱锤似的拖泥带水地问:“过来啦?” 媒人是我爷爷的亲哥哥,他见外公那种姿态俨然是个鬼见愁,就知道今天这事不太好拿捏。他来的任务很简单,满打满就七个字:一稳二拖三砍价。松绑以后的意思就是:先稳住外公,不要激怒,以免他心血来潮控制不住一怒窜到法庭上去;其次尽量谈,谈不成就再谈,再谈不成就想办法拖,拖一天算一天,在这里时间就是金钱;最后再转弯抹角地努力砍价,最少得砍去三分之二,否则就是爷爷家现有的几口人全都给了人贩子也筹集不够。 媒人是鸭子被赶着上架,兄弟家摊上了事情,做哥哥的这时候就是这里的少东家,他不出面让谁出面?托别人不是不行,就怕运气不好碰上个嘴长耳短之人,事情成不成且不说,别到时候被他一张风箱一样的嘴,风花雪月地将家里那点丑事扬得像早春的柳絮似的满天飞,还没等上到法院自家就先输了大半截,那就得不偿失了。 媒人头重脚轻地刚刚坐好,正想着怎么与外公这种难缠之人打交道,忽听他问就顺口答道:“唉、嗯、是的。” 外公挺直接:“准备得怎么样了?” 媒人干咳了两声,掏出火机将他扔过来的烟点燃狂吸了两口,然后将浓浓的烟雾吐出来罩住自己不安的脸庞,想了一下就对外公说了一句文不对题的话。 十一、第四次死亡——替胎 续七 媒人本来就没有多少话说,见他这样不礼貌就想先找点茬子拖延时间,所以就显出一幅不屑的神态对我外公说:“你先把脚擦干了,咱们坐下来再慢慢谈。准备不准备也不是我说了算,再说你以这种态度对待客人你觉得合适吗?” 外公听了很不满意,但为了他的富翁梦,他还是装着谦虚一边擦脚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准备得好与不好不就两三个字吗?你要慢慢谈什么?” 媒人说:“你到我家里我要这样对你,你心里会怎么想?我是好意上你家门来求婚的,又不是乞丐讨盘缠来的。你现在伸个大脚丫,连最起码的平等尊重都没有,这意思是要把我一脚蹬出去还是有其他想法?要是这那我这个媒人也不干了。” 外公突然感觉自己在话语上一下短了半截,于是急忙将脚擦了穿上鞋变出客气的姿态说:“你这不是刚赶上吗?这是你运气好的表现,就我这双破脚一般人想看还没那眼福呢。再说我又不是阴阳先生,能掐会算能占会卜,还能知道你这个贵人什么时间要来对不对?所以你也就没必要在这事上东拉西扯,误会可以解除,但不能误了正事。” 媒人抓住战机步步紧逼道:“你这是误会吗?这是明摆着给我难看。你既然如此没诚意,那我也就没有什么正事要和你谈了。” 外公听了这话赶紧又递上一支烟,一脸巴结相地说:“唉、嗨,今天我是有点错,你就大人不见小人怪,收起小心眼,说正事说正事。” 媒人说:“你这种人我是看透了,难怪你开口那么恨,嫁个姑娘一下就能让人家男方倾家荡产。你这是要他们过光景还是要他们的三寸命?你也是农村人,这娶个媳妇动辄折腾百八十万,你要有个儿子你能受得了吗?” 外公理直气壮地说:“我要是有个儿子,别说百八十万,就是百八千万,上了亿都无所谓,只要花钱能买到人家愿意,不让我磕头做辑求爷爷告奶奶爬着去给人家说好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媒人哭笑不得,心想还真没见过这种人,原本以为给他来个换位思考博点同情,不想却被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地借机以小见大来了个举一反三,一个塞口的石子直接变成千斤巨石把他给砸死了。 外公见他不说话就继续道:“现在让你家出百八十万,又买孙子又买媳妇既买喜庆又买平安,这样的好事,全世界除了我这儿,你到哪里还能找到如此一石四鸟的好事?再说这行情也不是我个人的新近创举,我这都是随大流,说白了就是跟风,换个人家你也一样得出这数,但娶回的媳妇还不一定能给你家传宗接代。不信你到医院去看看,那些不孕不育症患者,队排得像蚂蚁搬家似的,又是配种又是试管的,成功率基本是个千分数,一个孩子下来哪个不得几十万?而且这都是额外费用。现在你娃还没征得我们大人同意就把我女儿的肚子都搞大了,这就顶为你家买了份生育险,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媒人还没听完就摆着手说:“行了行了,别说了,”他快哭了(外公还以为他是感动的)。 (请各位读者多提意见,欢迎加收!) 十二、第四次死亡——替胎 续八 媒人无话可说,碰上这种人他就是把腿和胳膊甚至连大肠屁股的位置都给让出来全部长成嘴,就是全身都张成嘴也说不过他。即便就是歪理邪说都还有一对付,但遇上胡搅蛮缠连歪理都不讲的人,除了能多浪费一些唾沫星子,结局一般都跟哥德巴赫猜想一样,至少目前就一种答案,那就是——无解。遇上外公这样的人,那就叫——没辙! 我爷爷的哥哥其实也破釜沉舟地在那儿据理力争了一阵,但最后都被我外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地给逼了回去。他理屈词穷地离开之后,媒人这个职业就从此再也没有跟他靠上边。 我爷爷的哥哥心情异常难过,因素是多方面的。除了出师不利,没能按要求完成弟弟交给他的既定任务外,要知道,在中国广大的农村,媒人这个职业可是个相当吃香的行业。某种程度上它就跟那种吃了原告吃被告的行当差不多,很多专业媒人成天吃了饭就是东家出西家进,谁家有女初长成还是谁家有男已及冠,他都会像银行的柜员一样将他们记在账上,并按年用小学一年级的简单加法逐年推算他们的婚龄,只要一达到进位,他就会主动登门修桥搭线,随便哪根线只要牵上头,他就开始变得红光满面。 媒人的待遇一般都是这样的:这边美酒佳酿那边琼浆玉液,男方送烟酒让研究研究,女方送烤肉驴排,教考虑考虑; 媒人的技巧一般都是这样的:男方传的话缺斤少两,女方传的话添油加醋,好的左右逢源,差的就见风使舵; 媒人的作用一般都是这样的:既促进消费拉动生产力,又为人类的繁衍壮大作出贡献。 媒人的身份失效后一般情况下光环都会多少减损一点,但却绝不会熄灭,而且以后碰见那些成双成对的小夫妻,他们还得对其毕恭毕敬,否则他们会就被其骂为狼心狗肺过河拆桥不是东西。一句话,职业决定命运,而可以对这个职业进行概括的词汇就十二个字:功劳卓著功德无量功成名就! 他这个媒人的身份从一开始就被我外公戏耍着走向没落,就像他一进门就碰上外公那双几个月都不洗的大脚板一样,应该也算是一种宿命吧! 唇亡齿寒的媒人一走外公的脸立即拉了下来。他无限愤慨地对着外婆说:“想敲老子的竹杠可能吗?就这事,他家要敢少咱们一个子我都要让他遗臭万年,我就不信一个不三不四欺拐良家女孩的人他以后还能娶到媳妇!” 外婆担心地说:“可那样对咱女孩的名声也不好啊?” 外公说:“咱不好怕啥,就现在农村这环境,男女比例眼看都快超过了三比一,咱女娃离了他还愁嫁不了人?只要等官司打完将她肚子里的那个肿瘤给消了,估计排队上门抢的人你都应付不过来。” 外婆说:“要不咱稍微让点,我觉得这事还是顺着办好点。再说就算官司打完能将女儿嫁出去,你要的这么些不还是得一样打折扣吗?” 外公说:“有他家赔的钱充差数,咱们就算打点折扣可在总数上也少不了。但他家可就不一样了,只怕到时候他是既输官司又丢人赔钱,两边不讨好。冤枉钱也掏了结果媳妇也没娶回来,鸡飞蛋打一场空,后悔都没地方去。现在主动权在我手中,孰轻孰重他自己掂量。反正就一个意思,想捡便宜——没门。” (请各位文友亲们多提意见,欢迎加收!) 十三、第四次死亡——替胎 续九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不祥来自于外公与此后陆续到来的三个媒人之间的几场唇枪舌剑的战争。 我爷爷的哥哥的媒人职业生涯被我外公用后坐力很强的推土机模式整惨以后,爷爷为了顾全大局,又分别派了附近乡间三个名望很高的媒人继续前来攻关。第一个媒人叫舌不烂,第二个叫说不倒,第三个基本是个太师级的叫铁齿铜牙。 舌不烂刚来后还挺威风,他鞭辟入里旁敲侧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但我外公只用了一句话就将他的千古英名击成瓦砾。 外公说话时还指了他的鼻梁骨:“你把你女儿也送去,先让别人把肚子搞大了,然后人家再派人来上门提亲,请问你还有这么多道理可讲吗?” 舌不烂立即感觉嘴里发霉了,舌头从根部逐渐开始不听使唤。他像僵尸一样从外公家里跑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失魂落魄,并从此日薄西山,媒人也渐渐变成了霉人,至死都没有将身上的霉气散尽。 说不倒来后,接受舌不烂的教训,一改往日一言堂的领导作风,处处让外公显示出一种主人翁的优越感,然后就开始表扬我妈妈多么娴淑懂事明白事理,紧接着就表扬说什么“门里出身,自带三分”,没有好的父母哪来优秀的儿女,女儿好证明她的父母更好等等。我外公刚开始被他捧得有点飘飘然,但就在他快被美言灌醉的千钧一发之际,他竟突然醒了。 他又对说不倒说了一句话:“既然你知道我女儿是个值钱货,那砍价的事就别提了。现在就麻烦你回去到那边多美言几句,再帮我抬抬价,完后我也破个例给你送两瓶——”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从外国、进口、回来的、茅台酒,让你一次喝个够。” 说不倒听完一口气没赶上,头一仰差点被阎王爷用红笔在他的记事本上打了个对勾。理所当然,他的媒人生涯也从此一点点划上了句号。 接下来就轮到太师级的人物铁齿铜牙出场了。 铁齿铜牙因为像美国拳王霍利菲尔德一样,在做媒的生意场上基本保持着百分之九十七以上的不败记录,很多人托他办事就是由于他的十拿九稳。而赢此殊荣的除此之外还有下列原因。他的满口牙也像庙里灵气很高的菩萨,因为香火旺盛而被熏得犹如关火后的木炭窑子。所以在两头受贿的作用下有钱后,就在前门口镶了四颗纯黄色的24k金牙,这样他的铁齿铜牙就表现得更加实至名归了。 但是他错了,他同样也像前面两人一样犯了人生大忌。他的结局甚至比前面那两人还惨。他自以为是刚愎自用,原想着凭他的名声就足以将外公镇住三分。但是我外公偏偏不吃这一套,两人吹胡子瞪眼最后吵得还动了手。我外公一怒之下顺手拿起一只正在喝水的茶杯嘴里骂着你给我滚,手里杯子早照准铁齿铜牙的脸门上砸去,结果铁齿铜牙直接被打得只剩下了铁齿,那几个“铜”牙也被杯子打得掉到墙角里,他捂着嘴满嘴血丝走后,我外公拿着放大镜和手电筒像老鼠一样,将他丢落的四颗金牙一个不剩地全都从他家的墙角旮旯里找出来,用水洗净,然后找了个银匠给我外婆打成了一对阔气的42k纯金耳环,让她戴着兜风去了。 十四、第四次死亡——替胎 续十 我外公像吃了金枪不倒丸似的将所有上门砍价的媒人用硬钉子全都碰得变形之后,就开始大骂我爷爷那一家人不是东西,铁公鸡、吝啬鬼、守财奴、抠门、龌龊、小器、猪狗不如、得了便宜卖乖。 他一边拉着我妈妈要给我做什么狗屁dna,又是抽血又是化验又是拍照又是留念,一边四处张罗着找律师搞咨询,准备打官司事宜。结果还没等开春,就将我妈妈折腾得柳眉倒竖、口歪眼斜地病倒在了那儿。 我妈妈害怕一人吃药,两人看病,像一些黑心医院为了赢利,故意小病大治大病不治地将我没病治病地治成怪胎,早老在胎里得了精神分裂症,所以坚持着用她自身的免疫力来抵抗。可是越抗越差,到最后直接被抗进了医院的病床上。 我外公一怒就将原来含在嘴里的金枪不倒丸吐出来,换服了一粒火云邪神仙丹,将自己变成哪吒三太子,手提火尖枪,脚蹬风火轮,口吐三昧真火,像个纵火犯一样冲到我爷爷家里,逼着我爷爷做选择题:要么掏钱买人,要么拿命换尸,二选其一。 我爸爸是个胆小鬼,从几个三顾茅庐的媒人接连碰壁之后,他就预感到事情不妙。他既不懂法又怕丢人,就是把家里的所有东西全部变现,也凑不够那个“一片绿”,更别说什么又是“万紫千红”又是“一动不动”了。要搁旧社会还能卖点地,可现在土地全是国家的,想卖都卖不成。就算人家允许卖,那个接盘人又在哪儿呢?现在很多农村年轻人都外出打工挣钱,留在村里的那些人不是老得走不动,就是走动老不了,自家的地都在那儿荒着长草,谁愿意干那种,种一年粮都不及城里垒一天墙的事?再说自己要不是外出打工,能遇上现在这倒霉事吗? 罢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掏钱买人行不通,那就看看拿命换尸行不行。 我爸爸趁天快黑时出去买了两瓶老鬼酒,直接提着去了外公那儿。他用牙齿咬开瓶盖,对我外公说:“叔呀,我和芳心(我妈妈的名字)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侄儿今天就求您一件事,请你高抬贵手成全了我们,我保证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个,至死不变。而且你说的那些钱我一分都不会少,只是需要时间,我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努力挣钱给你还清。如果你同意咱爷俩就将这两瓶酒碰了,如果不同意那既然都开了我就一个灌下去算了。” 我外公一听头上的火焰蹭地一下就冒了有七尺多高:“威胁我来了是吧,你娃这胆子果然不小哇,难怪你敢不问青红皂白就骑在我女儿身干出那种伤天害理之事。你给我马上滚!”外公暴怒地大喊着。 我爸爸满肚委曲,他无力地辩解着:“叔呀,不是你说的那样子,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就不说了,可你怎么也不能如此玷污你女儿的名声呀?” 我外公从炉台上拿起铁捅火棍指着我爸爸说:“你小子果然长本事,竟然还学会倒扣屎盆子,啊(啊字用的是轻蔑的声调),你把我女儿玷污了,现在却反过来说我玷污我女儿的名声,我打死你这混蛋王八羔犊子,”说着就抡起捅火棍朝我爸爸冲来。 (请各位文友亲们多提意见,欢迎加收!) 十五、第四次死亡——替胎 续十一 本来我爸爸这次就是有备而来,当他看见我外公提着铁火棍冲过来后,不避不闪反而站起来口吸酒瓶仰起脖子,像现在市场上经常出现的那种突然因国家政策倾斜而发家的灰土豪一样,“咕嘟咕嘟”在那儿豪饮开了。 外公本以为我爸爸这个胆小鬼会在他的恫吓下撒腿逃跑的,可没想到当他那开天辟地的铁火棍落下来后,他竟然旁若无人地端起酒瓶自己在那儿吹开了。外公不是青年人,他学哪吒三太子其实也是照猫画虎,身手到底离三太子差远了。他一火棍劈下来见对方不躲不藏便知大事不好,可要像迈克尔·乔丹一样凌空变幻花样显然已经不可能。 火棍的第一个落点是酒瓶底,(这怨我爸爸,他将酒瓶底捧得朝天了都,做土豪的难道都这样吗?没素质!)瓶底用破碎自己的方式帮着将铁火棍的力道缓冲了一下,这样铁火棍的第二落点就到达了我爸爸头顶百汇穴左侧三公分的地方。 这之后火棍就彻底丧失了它应有的杀伤力。一股满载怨气的黑血就像火葬场上的黑烟囱似的,吱地一下就从我爸爸的天灵盖上冒了出来。 下流的黑血像被污染了的硫酸雨一样瞬间就将我爸爸的左眼蒙住了。 我爸爸既然要来执行外公的第二套方案,所以第一个瓶子碎了之后,他就迷蒙着双眼摸索着将打开的第二个瓶子拿在手里,然后东摇西摆地将瓶口对在嘴上,连血带酒一口不停地往肚子里灌。 这下轮到外公傻眼了,他像庙里刚刚捏成的泥塑像,干巴巴地看着直到我爸爸将喝光的空酒瓶“咣当”一声扔在他脚下,他才灵魂附身似的“哇”地一声叫了出来。 他拉起我爸爸的手语无伦次地叫喊着:“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去村里卫生所,包、包、包包包扎一下……” 我爸爸酒劲上涌,已经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他甩脱外公的手天昏地暗地对我外公喊着说:“哪、哪……哪也不去,我……我今天就是拿命换尸来了,你让芳、芳……心出来,我要与她一……起死,好好、好……让你老家伙彻……底满意……” 外公着急了,他打着哆嗦颤抖着说:“别——别——,好好,我同意,咱们先去卫生所将你包扎好,我——就是说气话……” 我爸爸已经处于颠三倒四的状态,他说:“好——好,只……要你……同意就行,我先……走……走了。” 他可能理解错了,也有可能是外公没有表达清楚,他将“我同意”三个字当成同意他拿命换尸了。他话一说完便跌跌撞撞视线模糊地夺门而出,头上的血也挺争气,这会已经将他一张脸的三分之二快打扮成胆识过人单刀赴会的关羽关大老爷了。 外公的院子同于农村所有家户的院子,既无外墙更无门锁(这就是我喜欢选择在这种地方扎根的原因),有的只是院子外面一道两三丈高的齐墙陡崖。我爸爸在前面冲了出去,外公脚下还是慢了一点,差距就是等他到崖前时,我爸爸已到了崖底。 (敬请各位书友亲友多提宝贵意见,关注下一章,欢迎加收!) 十六、第四次死亡——替胎 续末 我那个受苦受难的老爸既不是撼天动地的超人,也不是久经杀(不是别字)场的老将,他一只眼睛被自己见风即凝的血小板糊住,一只眼睛又被那高强度的酒精麻痹,所以也不知是真寻死还是假纳命,结果两眼昏黑一咕噜就从外公门外的直崖上摔了下去。下面的场景极其可怕,他端着一个开了花的脑袋竟然直奔穿越门而去了。 外公和爷爷家里的混乱已经无法言表,他们就是全都从那里跳下去,然后就像真假孙悟空那样直接扭打到如来佛那里,都已不关我的事。 我本来就是想去人世露个面,其他奢望和非分之想也不敢有太多。现在我爸爸即死,我的未来已经少了半边天,所以自己感觉都有点心灰意冷了。 我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我妈妈。她虽然与奶奶住在医院里,但没有一天不将耳朵拉得像驴转似的关注着家里的事情。我外婆头上的42k纯金耳环一出现,我妈妈就立刻感觉到事情的不妙。 很快,两家打架夺命的事情就鬼使神差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我妈妈知道这一切罪魁祸首就是源于我这个没心没肺缺心眼少机断的东西来得不是时候。但最令她无法接受的是父亲的英年早逝,这个消息几乎一下将她身体里的所有希望全都抽空了。 人命关天,我爸爸就是因为她才将尸体摆在了她的家门口。官司已经倒了个,她的家亦将不再安宁,她丧失了活下去勇气。 我一看形势,知道自己再在这里纠缠下去实在没有多大指望,当初鸠占鹊巢本就有点不仁不义,现在落到如此下场也是罪有应得。而我妈妈因为长期担心家里的事情,整日里茶米不进,就知道提心吊胆、提壶挂瓶地悬个输液器,把我身体里本就捉襟见肘的红血球都冲得眼看就只剩下几滴淡盐水,所以就在她自我了断的前一天,我心一横就先下手为强提前当了逃兵。 我一撤退,我妈妈唯一的一点希望也没了,所以她就趁半夜护士打盹的时候拿着提前准备好的液体瓶子碎片将她左腕上的大动脉给割断了,等天明人们发现时,她的脸已惨成了一张白纸。 我很庆幸自己跑得快,否则就得被她带着锁进医院那个阴气很重的停尸房里。那儿又阴又暗,又是法师法医,一个管灵身一个管肉身,直到我妈妈死后半个多月都被折腾得没有停歇。而她也被大跺八块地被那些检验师一块一块地拿着四处化验,其目的主要是为了证明医院的清白。 本来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结果被我外公一个人财迷心窍地搅成了一个烂白菜。农村的拙劣我算是彻底看透了。漫漫长路上长求索,我一点也不想再飘零下去了。正好在这时医院里又来了一对半中年夫妇,我一看他们老成持重,而且婚姻关系似乎也挺牢靠,一看就像领了大红本的,所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了当去送了个投名状。 可是他们什么检查也没做,竟然手挽手径直去了b超室。 (敬请各位书友亲友多提宝贵意见,关注下一章,欢迎加收!) 十七、第五次死亡——多胎 有那个大红本做保证,我就安心多了。到了这一步,担惊受怕的日子对我来说都成了小菜,最关键的是我的第四任父母,他们竟然以这种血淋淋的方式厚葬我,真的是让我受宠若惊(惊得我都当逃兵了,可见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到了何种地步,全世界有几个未出生就学会跑的?就是出生了要先学会走都得在一年之后!)。 终于有个家了,我一放心就在里面睡得昏了过去。倒不是我好吃懒做,环境造就人,有舒心的日子谁不想过?还非得挑拣个喝西北风的地方去忍辱负重地像和尚方丈一样苦着自己去做苦行僧?他们做苦行僧是因为将来死后能炼舍利子,我要有那远大目标早直接投王母娘娘胎里去了,还在这里受这窝囊气,哼! 扯远了,回头再说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平安地,想在里面睡个眉隆眼肿,可是那个死不要脸的b超射线,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对着我那个像虫子一样的身体来回照了至少有二三十遍。我心一烦,干脆给了它个后脊背。这样他们在那里来回折腾了足有二十多分钟才算停了。 b超射线一停止,就听见我妈妈问那个医生:“是男是女?” 医生哼哧了半天说:“还不太清楚,再说位置也不好,基本看不到。要不就等上一个月再过来吧。” 我爸爸说:“都快三个月了,还看不清楚吗?” 医生说:“有些胚胎发育慢,这是正常现象也不是什么特例呀。” 我听见我爸爸沉默了一下,就细细碎碎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些像是钞票一样的东西说:“一点心意不成敬意,麻烦请你再给我仔细察看一下行不?” 医生为难了半天说:“医院有规定,不允许查验胎儿性别,这不是钱的事。我今天已经破例了,要不是因为咱们是熟人我可不愿意为你担此风险。” 我妈妈说:“妹子,你就行行好,我已经生三女儿了,其中一个都送了人。现在罚款都缴了几万了,愣是怀上一个带把的,这个要再是女儿,我就不活了。” 医生说:“要是那样,我就更不能为你犯这错误了。孩子是无辜的,男孩女孩都一样,这社会将来要享福还得全凭女儿呢,怎么能如此重男轻女呢?” 我妈妈说:“妹子你是不懂,我要再生不下个男孩,婆婆这关就过不了。” 我爸爸也跟着帮腔说:“真的,我妈现在连我都骂,骂我啥都不球行,连个娃都给她要不下。” 医生反驳说:“要娃能咋了?前两天医院就出了一件事,一个未婚先孕的妈妈都自杀了。” “为什么?”我妈妈着急地问,“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只会生女娃子?” “你说什么呀?”医生恼愠道:“生男生女决定权在男方,女方只有选择权,这关女人什么事?再说现在生个男娃你养得起吗?读书上学就业成家,那个不都是用钱堆上去的?就说现在成个家吧,又是万紫千红又是一片绿的,就你们这家当能承受得起?” 我爸爸嗫嚅了半天又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钱说:“那些都是后事,现在就请你无论如何再帮我鉴定一下。” 我听见医生唉地长叹了一声说:“出去可别乱说。” (敬请各位书友亲友多提宝贵意见,关注下一章,欢迎加收!) 十八、第五次死亡——多胎 续 结果不言而喻,他们什么也没有看到。因为我在里面做了手脚—— 我故意用手遮住裆部,而且她将b超测到哪里我就将身体侧向哪里,我就不信这个邪。 投个胎容易吗我?这世上还有人活的地吗?女孩怎么了?不是她们还有这个世界吗?重男轻女,有本事去皮特凯群岛去转转,看看那里是不是女人一个个都香得跟檀香木似的?十七个女人服侍三十三个男人想想女人的地位!难道我们好的不学,非要去跟这个危机比例去学着照猫画虎吗?看看人家俄罗斯和越南,那个不都是女男比例都快接近了三分之二? 女人多点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一个男人娶一个半老婆,总比监狱里全关着强奸犯强吧! 当然同情女孩,也不一定要全都变得像《西游记》里的那个女儿国一样,那样也不太现实,一极的社会总是不稳定的。又扯远了! 没得到结果又花冤枉钱,我妈妈越想越不是滋味。她一出门就埋怨我爸爸:“去给我把钱要回来,这倒霉事办得真让人恶心。” 我爸爸也一肚子悔气,他低声下气地说:“钱都给人家了又怎么好意思再去问人家要回来?” 我妈妈说:“你要是要不回钱,我就直接把他(她)生下来让你白白缴罚款,你总是钱多烧得裤裆都冒烟,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爸爸说:“她不是都说过几天再来吗?” 我妈妈说:“要来你来,我反正不来了,丢人现眼。成天这都干的什么事啊!” 我爸爸说:“你说的这不都是憋气话吗?要没个男孩,将来死了,谁埋咱们?” 我妈妈有点恼火:“除了这事,你还能想到让男孩办点比这更有意义的事情吗?你妈生你难道就只为了将来给她抬棺材吗?要是这样,连这个我也不生了,回去我就买堕胎药把他(她)给堕了。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女人怀个孩子有多难受?我这肚子眼看都快被你娘俩折腾成人体组装车间了。” 我爸爸说:“我知道你不好受,但求你千万别做出格的事情,有什么事咱两好好商量行不行?” 我妈妈一边下台阶一边回头溜了他一眼:“我呸,商量,这事能商量吗?要能商量你吃多了一次一次把我拉着到这里闻这破药味?你听见今天医生说什么了?这责任在你不在我!” 我爸爸狡辩说:“医生不是还说你居有选择权吗?” 我妈妈又吐了一口痰说:“你给我拉一车石灰石,让我在里面给你选金锭,你这不是直接就变成土财主了?躺着放屁脚不疼。” 我爸爸语无伦次地说:“好了好了,我进去给咱把钱要出来,好歹求你别再没事找事给我使性子了。” 我妈妈说:“一接触实质问题你就会逃避,咱可说好,如果这次还是女孩,你回去别让你妈再对我说三道四,否则我就另找个男人换灶去。” 我爸爸说:“你行了,先等着哦,我进去要钱去。” 我妈妈乜斜了他一眼没理他。过一会我爸爸就喜形于色眉开眼笑地出来了。 我妈疑惑地问:“你真的把钱要回来了?” 我爸爸说:“没有。” “那你高兴什么?跟吃了喜奶似的,”我妈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脸一变,“你不是和她……” “天机不可泄漏,回家再说。” 十九、第五次死亡——多胎 续二 我妈一路别别扭扭跟着我爸,当走到半路一个密林深处时,她就不走了。她停住问我爸:“现在你给我说说,医院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我爸爸神神秘秘地说:“你着什么急?” 我妈瞪着眼说:“我能不着急吗?难道她偷偷告诉你什么?” 我爸爸说:“就这事人家需要偷偷摸摸告诉我吗?” “那你高兴什么劲?是不是她给你……” “钱?”我爸爸故做惊讶地接住话头说,“可能吗?” “那她给你什么好处了,把你哄得跟掉进蜜罐似的?一幅喜上眉梢的恶心样!” “她给——给——给了我一个——”我爸爸呶起嘴泯着双唇一边向我妈的嘴边靠近,一边故意拖拖拉拉地从嘴角流出一声“咩——”。 “啪”我爸脸上很快就洇出了一个红手印,“你说什么?你两居然亲嘴了?死不要脸的东西,”我妈妈边骂一边还要抡起手掌准备再打第二下。 我爸急忙挥着胳膊挡住怒吼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这话要问你,花几百块钱就为了买……” “你真是个糊涂蛋,”我爸抢白着说,“买什么?买春吗?你这脑子里成天都想的什么狗屁东西?嗯?” “我只是想,而你呢,你居然实干。算了,不过了,我受够了,我这就去堕胎。”我妈一边说着就怒气冲天转过身一个人朝医院方向跑了回来。 一听到这话我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我急得几乎快要哭了。可我眼球都还没有发育完,嘴巴也被淹在羊水里,就算我心里可以哭一千遍,焉能顶个屁用?要是在b超室里,也许还能想个其它办法,他们听不见,我还可以用手拉个横幅抗议一下。如今流落在这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别说拉个横幅,就是拉成电影院里的宽银幕,把那些游荡在山里的虫豺虎豹猩猩蜈蚣全部叫来当观众,难道它们还能为我申冤不成? 我焦急万分,正想着用什么办法再次上演一次不光彩的逃兵角色,却听到我爸爸叫喊着从后面追了过来。 他脸上挂着早前中国少数民族里已经丢失了一个复姓“怒颜”,屁滚尿流地求着我妈说:“你别激动好不好,先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 我妈不理他继续撕扯着说:“我激动,我太激动了,你少理我,我的事从此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爸爸火了,他几步冲到前面拦住我妈的去路大喊道:“你真是不可理喻,我刚才话都没说完你就稀里糊涂给了我一个耳巴子,就这我都还没怪你,而你反倒得理不让人,鞋底都闹得朝天了!” 我妈妈哭天抹泪地说:“谁让你们亲嘴的?” “谁说我们亲嘴了,你看见了,还是我给你说的?” “你说的,你刚才不是说她给你了一个‘咩’吗?” 我爸爸哭笑不得:“我真服你了,我说她给了我一个秘方,一个‘秘’字还没说完,你就雷厉风行地给了我一下,秘方和咩是一回事吗?” 我妈收住眼泪说:“那你为什么拖泥带水不一下说清楚?” 我爸爸见她态度终于缓和过来,就收起怒颜说:“我不就是因为心情好,想跟你开个玩笑吗?谁知竟开成这样了?” “什么秘方能让你心情好得还想起与我开玩笑了?” “你把耳朵伸过来,我告诉你。” (敬请各位书友亲友多提宝贵意见,关注下一章:《》,欢迎加收!) 二十、第五次死亡——多胎 续三 我妈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身不由己地将耳朵凑过去,结果被我爸爸冷不丁地捧住头在她脸上放鞭炮似地“砰砰啪啪”前后左右亲了十几口。我妈妈毫无防备,但等清醒过来,他已经亲完跑开了。 我妈妈又气又恼,一边假装生气地追打着,一边又美滋滋地骂他老不正经。 我爸爸故意在前面像天上的鱼鳞云一样,跑跑走走,走走停停,到后来干脆装出一幅跑不动的模样瞅准路边的一个干草垛一屁股倒在上面,夸张地大喘着气说:“哎呀,不跑了,要杀要刮随你便。” 我妈妈是真累,她大汗淋漓地追过来,用她那四两拔千斤的拳头,像是拼命实则如挠痒痒一样,在我爸爸身上举重若轻地胡乱敲打了几下,然后就被我爸爸像公安武警战士一样,几个反手推拿一把拉到怀里。 我妈妈娇嗔着说:“老不正经的,你今天这是吃兴奋剂了还是吃壮阳药了,怎么跟精神病院出来的似的,难不成那个秘方你早偷偷用过了?” 我爸爸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压抑死了,这些天为了你肚子里的这个接班人真是把我愁死了,仿佛你怀的不是人而是一个千斤坠。” 我妈坐在他腿上说:“说的什么话呀,一点水平都没有。不过听你这意思现在不愁了?” 我爸爸说:“都怪咱们无知,要早知道现在的科学技术这么发达,前面我们还费那么多事做那些无用功干什么?白白生了三个女娃娃,卖了老三结果还没抵过老二的那个罚款,真是冤哪!” 我妈妈不满地说:“费事也是我费事,你费什么事了?你只需要痛快一次然后就把任务交给了我,现在你得先弥补我的精神损失费、误工损失费,还有身体损耗费。” 我爸爸瞪着眼:“哟哟,还认真起来了,那我的身体损失费由谁来赔?你生个孩子就觉着费事,那日常的吃喝拉洒是谁供养你的?” 我妈妈一恼说:“哟嗬,这么一说好像你的功劳还挺大,你试着滚一边去看我还能不能活成人?还把你给拽的,嫁给你都算给你面子了。要换个其他男人,说不定几个男娃都生下了,窝囊废。” “停停停,”我爸爸赶紧用手摆出一个暂停姿势说,“你怎么一说话就揭人短,一点好心情一会就被你揉搓成一滩烂泥了。我还告诉你,嫁我也算你运气好,要没我,估计就你这样的,现在要想费事做个妈妈都没那资格。没练成‘齐天大剩’都是托我的福,你别忘恩负义!” 我妈一听“蹭”地从他腿上站起来指着我爸的鼻梁骨低低喊道:“你再给我说一句?” 我爸爸也站起来义正词严地:“别说一句,十句我都敢说!” “你再说一句试试看,”我妈青面獠牙地举起拳头对准她的肚子。 我爸说:“你听好,我现在就要说了,希望你一个字也别漏掉。但是我只要求你一条,有本事就不要冲动,有本事就把我的话听完,否则,你就是软弱、糊涂、不清楚、不娴慧、不配做女人、不配当妈。” 我妈怒吼道:“好——,——我满足你——,快说——” 随着她的喊声,我又一次痉挛了! (敬请各位书友亲友多提宝贵意见,关注下一章,欢迎加收!) 二十一、第五次死亡——多胎 续四 我爸爸看来今天就是吃壮阳药了。多少年了他什么时候如此壮烈过呀? 可你装豪气也好,装阔气也罢,就算你活够了也别牵连我呀!我是无辜的。 我急得在里面用上帝的声音高呼着:“打倒修正主义,打倒乌托邦——” 我爸爸好像听见了我呼喊,他突然大喝地一声:“罗秀英,我爱你——” 什么?喊的什么?我侧着耳朵认真地听着。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听到了吗?罗秀英,我都说了十一句了。” 我妈妈先是一怔,紧接着“哇”地一下哭了。她终于放下了她那宣誓一样的拳头,然后腿一软“扑嗵”一声便倒在那堆干草垛上。 我爸爸见她倒了急忙过去将她抱在怀里,一边用嘴吸着从她脸上流下的泪,一边逗着说:“罗秀英,刚才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我妈先是点头然后又摇摇头继续哭着说:“等你这句话,等得我都沤了,你死鬼以前怎么不早点说?” 我爸爸说:“你先别哭了,以前我还不是封建逼的吗?在咱农村,你听见哪个人说过这种神话了?” 我妈妈哽咽着说:“没听见,你就不会让我听见一次吗?成天跟个猪头似的就知道瞎打冒撞在我身上拱,一句有情调的话都不会说。” 我爸爸说:“你放心,只要你能给咱生下个抬棺材的人,我就是把嘴说得生了疮,舌头说得化了脓,反正只要你愿意以后你想听多少次我就给你说多少次,行了吗?” 我妈收住眼泪说:“你要早是这样,说不了咱们的孩子早都生下来了。我听人说夫妻间的房事越兴奋怀男孩的几率越高,以前你就像个活死人一样,软得像根葱样,这能怪我吗?” 我爸腼腆着脸说:“你啥都知道,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我妈神神秘秘地向四周望了一下说:“如果这个不抓准,咱们就提前将它处理了,重新再怀一个试试,你看咋样?” 我爸爸说:“不用堕,这次我已经有办法了。” “你有办法了?难道你还能钻我肚子里把它给变了?” 我爸说:“跟这差不多,我虽然钻不进去,但的确能将它给变了。” “吹牛,你又不是孙悟空。” “但你是孙悟空,只要你能按我说的做,一定百发百中。” “你有什么能耐呀,这么肯定?” 我爸说:“今天医院那个医生给我透露了一个秘方,但这也属于国家严格禁止的范畴,所以只许你知我知天知地知,除此之外再不许让第五个人知道。” “真的?那个医生也够缺德了,有这秘方前两次怎么不早点给咱说,非要等拿了红包才告诉你?” 我爸说:“医院有明确规定,人家也是担了十万个风险才悄悄告诉我的。” “要是这样,倒是也能理解,”我妈妈又开始变得通情达理了,“那个秘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呀?让她如此提心吊胆的?” “其实就是一种药,不过听她说,其副作用好像对女人的身体影响挺大的,就看你能不能扛得住。” 我妈说:“哪种危险有比女人生孩子危险的?如此大的罪我都遭了几次了,现在还怕什么?副作用能要了命吗?” “那倒不会,可你越是这样我就感觉越是对不住你了。” 我妈说:“敢情你今天巴结我就是为了这个吗?不过也罢,只要能为了你家撑起这根顶梁柱,我就拼一下也值了,你就说那是什么药吧!” 我爸听了立即像个小偷一样向周围扫了一下说:“转胎药。” “转胎药————”我妈捂着嘴大喊一声。 (敬请各位书友亲友多提宝贵意见,关注下一章,欢迎加收!) 二十二、第五次死亡——多胎 续五 “别大惊小怪的,”我爸迅速压住我妈的嘴,“已经有人转型成功了,听医生说,它可比送子观音都灵验。” “可靠吗?”我妈变成得小心起来,“不会把我也转成了男人吧?” “如果你还能返回到我丈母娘的胎里去,兴许也有可能,”我爸逗着说。 我妈顺手给了他一记左勾拳:“说什么呢,一点正经都没有。照你的意思,当初怀什么都无所谓了?” “那当然,不过她说,咱们这个可能略晚了一点,如果能早实施,情况也许会更好。” 我妈又给他一记右勾拳:“那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调戏我?药在哪儿呢?还不赶紧去买呀!” “听说这药不好买,得托关系走后门。” “那你找到门路了?” “还没有,不过不用着急,人常说天道酬勤,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找到它是迟早的事情。现在你啥心也别操,只管安心养好身子,准备给咱们生儿子吧。” 我妈看似今天也挺兴奋,就故意缠绵着说:“功夫深个屁,你要是能把针磨成铁棒,那才算你练到家了。” 我爸说:“小瞧我是不是?那好,今天寡人就让你见识一下。”说罢直接将我妈妈抱起意气风发地钻进了树林里。 两人一直在外面磨蹭到天快黑了才走出树林。此时的天边粉白透亮,傍晚的阳光擦着地平线,有意陪衬似的也变得婉约迷人,偶有的几片高积云也被它染得像绸缎似的,如一床绵被柔软地盖在天穹之上。 我奶奶从他们两人早上一出去就望眼欲穿地一直守在家门口那棵干枣树下,直到他们两个像比目鱼一样一摇一摆地悠着回来,她才发着牢骚将他们迎回家里。 一回屋我奶奶就像吃了泻药控制不住似的喷口就问:“查清了吗?男孩还是女孩?” 我妈妈有点为难,她翻着白眼正要作答,我爸爸就抢着说:“男孩。” “真的?”我奶奶立即将她那张习惯于紧绷着的裤腰带脸转换成九月皱巴巴的菊花,像迎接菩萨似的地将我妈妈扶到坑头上,“快快快,小心点,小心点,坐好,等我给你盛饭。” 我妈不好意思同时也有点心虚地说:“妈,没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奶奶立即虎起脸说:“听我话,在这节骨眼上可不敢有半点差池,这炉膛边又是锅又是灶的,伤着哪一点都是要断命根子的事情。以后这家里不管什么事情,你都别再参与了。明天我再出去给你买两只乌公鸡,养好身体把孩子生下来比什么都强。” 我爸爸说:“妈,你也太小心了吧,秀英又不是初次怀胎,我看完全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再说适量活动其实对胎儿发育也是有好处的。” 奶奶一听这话当即就不满了:“你懂个屁,怀个孩子容易吗?从今天开始你就搬到我和你爹这边住,晚上就别再打扰秀英了,让她好好休息。” “为什么?这不是棒打鸳鸯吗?” 奶奶说:“别问那么多淡话,听我的没有错,难道我还害你吗?” “……,……”我爸爸和我妈妈两人同时愕然。 二十三、第五次死亡——多胎 续六 我爸爸当晚就在我奶奶的强制安排下,被迫搬回到奶奶的屋子里。 他与我爷爷一起黑灯瞎火地大眼瞪小眼瞪了三个晚上,就再也耐不住了。于是他就开始没事找事地大发脾气,吵得家里成天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但我奶奶很有耐心,她一到晚上就像同性恋患者一样早早就去了我妈妈那边,然后将鞋子一脱,将双脚打成两个扣在一起的“八”字将床位占住。我爸爸一过来她就将脸掉得跟擦地板的拖布一样,骂我爸爸心术不正。 白天那就更不得了了,只要我妈妈一起身穿上衣服,奶奶就立刻把她扶到自家的堂屋里,像供寺院里的佛祖一样将她供在坑头上。除了上茅厕拉屎撒尿以外,奶奶几乎像贴身丫环一样对我妈妈寸步不离。 这样维持了有十多天,我爸爸有天趁我爷爷不在,就使性子与我妈大吵了一架,然后就大喊着要与我妈妈离婚。 奶奶说:“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的,好好的媳妇离什么婚?” 我爸嚷嚷说:“什么好媳妇?你看看她现在哪一点还像我媳妇?” 我奶奶火了,她指着我爸骂道:“她不是你媳妇难道是龟孙子的媳妇?” 我爸说:“我看她就像你媳妇。” 我奶奶张口“呸”的一声,就将一口痰冲我爸吐了过来。 我爸爸机警地向旁边一闪道:“吐我,我也要离,反正我是不和她过了。” 我奶奶吐完之后用袖子一抹嘴又接着骂道:“你真是个畜生,养你这么大没想到养下这么个不分里外的东西。我陪她住几天就成我媳妇了?你个挨刀的!” 我爸说:“我不管,我现在就到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去。”说罢扭头就要走。 我妈哭了,她大喊一声:“王建民,你给我站住。” 我爸听了迟疑了一下:“你要去就跟我走,正好在那里一起签字,省得我来回跑。” 我妈说:“走就走,你要不离我就死给你看。” 我奶奶一把拉住我妈:“不要理他,他想折腾就让他折腾个够。反正你这个媳妇我是认定了,他要敢离以后就再也别想娶媳妇了。” 我妈说:“不离这日子也没法过了,你别拦我,我现在就跟他去,”说罢,便使劲挣脱我奶奶的手,头也不回地一个人在我爸爸前面走了。 我奶奶一见赶忙喊我爸:“别死脸刺在哪儿,还不赶快去将她叫回来?” 我爸说:“你要想留你去叫,我现在就去民政局。” 我奶奶只好妥协说:“你是我爹行了吗?你快去先把秀英给拉我回来,我今天就把她还给你行不行,不要脸!” 我爸说:“现在已经迟了。” 我奶奶用手抹着眼角的几颗清泪说:“你今天不去,要是让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不活了。” 我爸说:“你先过去把你那套被褥搬过去,我再想办法去叫她。” 我奶奶说:“好你个鬼孙子,行行,你快去,我这就去搬。” 我爸爸一直瞅着她挪脚走了,才不慌不忙地跑了出去,步着我妈妈的后尘追了过去。 我爸一追上我妈就笑着说:“那老娘们终于服软了。” 我妈说:“现在不能回去,你不是说哪个私人门诊有卖转胎药的吗?今天我们就去那里先耽搁半天,等天黑以后再说。这回要是再生不下个带把的,我都没脸进你这家门了。” 我爸说:“也好,你想得还真周到,咱们现在就走。” 说完两人就勾肩搭背——狼狈为奸地走了。 (敬请各位书友亲友多提宝贵意见,关注下一章,欢迎加收!) 二十四、第五次死亡——多胎 续七 我爸和我妈去的地方是一个叫妙手回春的私人诊所。医生是个老中医,戴着一幅老花镜,头发雪白,看上去约有六十多岁。额角很亮,貌似学富五车。 他抓住我妈的胳膊一直从手腕捏到中指尖,像是号脉又像是闭目养神。末了像牧师传达神谕似的说:“脉相较弱,男胎的几率不高。” 我爸焦急地问:“又是个女孩子?” 老中医摇摇头:“不一定。” “有没有好办法?”我妈也有点紧张。 老中医起手轻轻把眼镜片往下拉了一截,将两个眼球从眼镜横架上露出一个切面,前倾着头问:“什么意思?” 我妈不好意思直截了当地说她想要转胎药,因为在此种地方常常充斥着侦探与反侦探的谍战工作。所以不管是医生还是病人,在彼此没有了解清楚对方的底细以前,双方一般都异常小心。 我爸见我妈咯住了,便急忙转弯抹角地说:“没什么意思,我们已经生了三个女孩,家里女人都快成灾了。” “几个女孩?”老中医生用手撑住下巴继续保持着半截眼球问。 我爸有点不好意思,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用一个手指头勾着嘴角说:“三个。” “三个?”老中医的声音突然高了一下,同时将头往前掂了半寸多,“那计生部门还没给你们做节育手术?” 我爸说:“送出去了一个,老二已经缴了罚款,这个是偷着生的,我们就想要个男孩。” “哦,明白了,想要男孩。”老中医喃喃地说。 “对,男孩,”我爸抢着说,“我们今天来就是想请您老给我们出个主意。您的名声我都打听过了,德高望重妙手回春,是附近有名的神医,所以您老无论如何得想办法帮我们一把。” 老中医说:“孩子从受孕那一刻开始,性别就已经决定了,要调胎得在孕前呀。现在你们都怀孕几个月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他摊了一下手。 我妈着急了,她一刀砍掉所有修饰词,像以前的加急电报一样言简意赅地说:“转胎!” “转胎?”老中医有点吃惊,“你怎么会想到转胎呢?这是谁告诉你的?” 我妈心说,装得还挺正经,要不是有人说你有颠鸾倒凤之术,我们能找到这儿吗? 可这话明显不能说出口,正犹豫着如何回答,就听我爸说:“没听说,我们就是想冲着您的名声来碰碰运气。如果先生真能帮我们扭转乾坤,定当以大恩酬谢。” 老中医见我爸老实中肯,不像探子,便言不由衷地说:“转胎一词,我今天还是首次听说。这种事别说是我,就是换了玉皇大帝,他恐怕也得到送子观音那儿敬几柱香才行。不过转胎之事虽然渺茫,但保胎安心的药方我倒是还有几副,就看你们需要不需要?如果不需要那就另请高明,反正我是没有办法。” 我妈从凳子上站起来说:“如果不……” 我爸一把将她的嘴捂住说:“既然连您都没有办法,那就保胎安心吧,也许这就是命,我认了。” 老中医说:“你想好了?这药可是很贵的!” 我爸说:“命由天定,就让一切随缘吧。” 老中医点点头,然后转身向药柜后面走去。 二十五、第五次死亡——多胎 续八 投胎时我并没有想到自己是要生成男的还是要生成女的。我的目的很简单,只要能成为人类的一个分子就行,毕竟他们才是目前世界的主宰,是食物链上的金字塔尖。 他们的优势有目共睹,基本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甚至包括自己的同类有时也难以幸免。远的就不说了,像近代的军国主义分子,当前的is等等,这些都是有史料可查的。 但我绝没有想到,在人类一词里,还有男尊女卑之说。可恨的,这次投到的地方虽然不像以前那几个家庭那般残酷,但我却偏偏投了个女胎。 我爸几天后就再一次与我妈来到了一个偏远的民营小医院,这个b超机毫不留情地将我的所有隐秘一览无余地全部泄露了。 从此之后我的安逸生活就开始随之发生了改变。 奶奶每天用她祖传的秘制十全大补汤将我妈灌得惭愧赧颜,泪流满面。强大的内疚和自责心理驱使她放弃了自身的健康,不顾个人安危地恨心将老中医给她开的保胎安心药喝了下去。 她日复一日的恒心和毅力让我对女人的肤浅看法发生了彻底的转变,几乎让我刮目相看。 药物的作用逐渐在我身上开始显现,我一天天变得阴阳怪气,一会像太监,一会像尼姑。宛若生长在母腹里的一个外来物种,该长的不长不该长的疯长,平生第一次真正感受了所谓的变异。网络上那些让人吹捧让人迷、香得嗅一下都能醉倒的变异人,不再虚幻而遥不可及,它已经从我这里的现实世界真实地诞生了。 我的男子性状在从b超机上真切被印证的那一刻,我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父母亲简直高兴疯了。 他们相拥在一起喜极而泣,我爸爸为此还专门趁夜深人静,悄悄起来到他家的祖宗牌位前焚香拎酒,安魂祷告了一番。 而我妈妈就更别提了,她像天主教徒一样,每天将保胎药喝得更加勤奋也更加守时。从我的感觉来看,她使用的药量和成份似乎也更加浓烈更加浓重。 坚持到第八个月,距离我出生还有四十多天的时候,我就再也扛不下去了。 我挣扎着想用初生的意识去维权,忍辱负重的日子让我身心都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摧残和麻醉。我终于忍无可忍,于是就开膛破肚地从胎盘上爬了出来。 但是我一出来就发现自己错了,大气压瞬间就将我伤痕累累的肺挤成了破棉絮。意气用事之后的结果是,我以双性人的神奇身份再一次向人间挥起了告别的衣袖,然后就变成了一朵谁也看不到的云彩潇洒而去。 奶奶一看到我奇形怪状的身体便大吼一声“造孽呀”然后就向后一倒,当即昏死过去。 我妈妈在虚脱中连看都没来得及看我一眼,我就被爷爷用红布抱了埋进深老林里一个连野狗都找不着的地方。 我第一次接触到了人世,并且还接近了土壤。但人世是什么样子,我还是一无所知,因为我既没有来得及呼吸更没有来得及睁开眼睛,就匆匆忙忙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我走了,头也没回,本该留恋的地方却到处布满了伤痕,外表开放的农村的确让我伤透了心。 我再次踏上征程,这次我走得很远,很远! (敬请各位书友亲友多提宝贵意见,关注下一章,欢迎加收!) 二十六、第六次死亡——玩胎 我摒弃了变异给我带来的不良身形,剔除了那些附在我身上的残渣余孽,以一个纯洁的灵魂勇敢地踏入了都市。 进入都市后我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拼死拼活要往这儿挤。 喧闹繁华张扬,的确有资格让他们从门缝里小瞧那些畏首畏尾的乡下人。 灯红酒绿车水马龙,西装革履与奇装异服并行不悖。 有钱的男人像我上世奶奶买来滋补身体的乌公鸡,目空一切趾高气扬。 有钱的女人像我上世奶奶娇养的爱下蛋的花母鸡,心高气傲飞扬跋扈。 我其实挺向往这种人家的,如果能托生下贵,一辈子都吃喝不愁,逼急了还能做个纨绔子弟,或者花花公子,即便出去像鲁智深李逵一样撞一大堆祸事,也有人替我担挑。 可是命由天定,这样的人家我的确去敲了好几次门,但都没有得逞。 但是一对网聊甚密的小年轻人收留了我。 我跟着他们首次进了一个叫做豪华大酒店的地方,在吧台上逡巡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留下我的名字。但我看到了我接替父母登记的名字,男的叫易叶青,女的叫董珍琴。 我有点好奇,想两人怎么叫这么两个名字?但想归想,其实这都不关我的事,我目前的任务就是一个,那就是投胎。 但他们一进房间就急不可耐,结果仓促间就让我的好运与这个美丽的夜晚擦肩而过。我以为我的希望可能就从此破灭了,但她们挨到凌晨后竟然又给了我一次机会。 当时我并知道我的母亲居然还是个大学生。她天一亮就扔下我父亲一个人,独自披衣急急忙忙赶到了学校,连早饭都没有吃就跑进了教室内里。 从此以后我就天天跟着她天文地理地开始学习各门知识。除了那些陈旧的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四书五经,我敢肯定在同龄人中的同龄段里,我的知识量绝对是教授级的。 但好景不长,我妈妈自从发现她的身体上多了一个我之后,就开始情绪大变。 她几乎每天都在课余时间与我父亲通电话。但从电话里和我母亲的激动程度上,我感觉到我的父亲似乎表现出的是一种极不负责的态度。 我母亲大发雷霆,她在电话里大骂易叶青是杂种、猪、乌龟、王八、吃草的驴养的。 骂了几天之后,她干脆改骂为咒,然后又专门误着课,跑出校门四处寻找易叶青。结果一耽搁,我就直接从教授被降职为讲师了。 但易叶青好像突然从人间一下子就消失了。她跑了几天几乎连蚊子飞不到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那个负心郎的身影。 我母亲几近绝望了,她一有空就悄悄跑到校园的僻静处号啕大哭。而她每次经过公厕都让我提心吊胆。 忽然有一天,她的手机上偶然收到了一条短信,好像是一个知己闺密给她侦查到了什么。我母亲董珍琴合上手机手立即像越狱犯一样,跨出校门风驰电掣向一个地方跑去。 一到那儿,我就认出,这就是他们当初带我来过那个豪华大酒店。 (敬请各位书友亲友多提宝贵意见,关注下一章,欢迎加收!) 二十七、第六次死亡——玩胎 续 我母亲一到吧台就像数九天的西北风一样,抢过管理员的登记簿“呼啦啦”将那个本子翻了个底朝天。完后又来了个天朝地,但不管怎么样,她都没有找到与易叶青相关的那三个字。 吧台上的服务员大惑不解:“请问你找谁?” 我妈妈说:“找易叶青。” “什么?要找一夜情?”两个服务员被吓了一跳。 我妈妈听到“一夜情”三个字也是一惊,服务员的不经竟提醒了她。 她心里骂着王八蛋,但嘴上仍然耐心地说:“你们听错了,是易叶青!” 服务员想了一下说:“今天登记的人里面没有这样的人。” 我妈急中生智,她拿出手机在里面找出一张照片,将照片里的那张脸放大到整个屏幕做了一个特写说:“麻烦你们帮我辨识一下,看看这个人是否来过这儿?” 两个服务员拿过手机仔细辨认了半天摇头道:“好像没有。” 但就在她们将手机还给我妈妈的过程中一个服务员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不置可否地对另一个服务员说:“中午进去的那个人好像跟他挺像哦!” 另一个服务员眨眨眼说:“没有吧,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那个服务员好像明白了什么,就顺着她的话说:“我也是瞎猜的。” 我妈有点着急,她哀求服务员:“请再仔细想一想。” 那个服务员突然变得坚定起来,她将头摇得像哈巴狗的尾巴一样,表情真挚地说:“我就是随便一说,人这记忆有时挺滑稽的,你也清楚,不留心的事情有时是很难铭记在心的。请理解。” 另一个服务赶紧帮腔说:“要不这样吧,如果你真有急事,以后我就给你留心点好不?” 我妈妈没办法,就按照她们的意思说:“也好,如果以后他来了请你们一定给我注意一下。他今天一定用了假名字,这个卖国贼!” “卖国贼?”服务员中的一个瞪起了眼睛。 “比卖国贼还可恶。”我妈咬牙切齿地说。 “这时代还有卖国贼?”另一个服务员有点可笑。 我妈气愤地骂道:“他就是个新时期的伪军,每天都披着画皮在伪装中活着。” 至此,两个见多识广的服务员基本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但她们碍于酒店关于客户隐私的特殊规定,即使怀揣十万份同情,此时也只能表现出一种尬尴的无能为力。 我妈妈再次将登记簿拿在手中,她渐渐冷静下来。“中午来的一个貌似的人”给她划定了一个简单的选择范围。凭着蛛丝马迹进行顺藤摸瓜的缉捕排查工作虽然不是她的专业,但一个因情感挫折而被惹怒并开始动用心思的女人,有时的确可以让人刮目相看。 一个中国式女007片刻之间就诞生了,这意味着一个混在人民中间的披着羊皮的狼也将很快就落入她的法网。 中午十二点二十八分登记入住的一个名叫刘毅绶的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易叶青让她举一反三,她想到了这个名字的另外一层意思。 “游戏人生的浑球扯蛋,老娘今天就……”我妈心里骂着跋步冲向电梯口。 (敬请各位书友亲友多提宝贵意见,来点支持,欢迎期票加收!) 二十八、第六次死亡——玩胎 续二 刘毅绶,王八蛋。到现在还留一手。果然不同凡响。 她来到1604房,手脚并用地在门上敲了半天,但没有敲开。于是她便往后退了两步拼出吃奶的力气向门上冲去。 但是门却突然开了,她连跌带撞将那个开门人都撞得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才收住身。 她从地上爬起来正要张口大骂,却忽然发现里面有点不对劲。 一个穿着露着光膀只穿个半截大裤衩的男人惊魂未定地看着她。 我妈妈急忙爬起来往外跑,不想被大裤衩一把扯住。大裤衩满脸横肉,他瞪着马铃薯一样的大眼睛问:“干什么的?说清楚再走。” 我妈妈急忙解释说:“对不起,我跑错了。” “跑错了?就这么简单吗?看你的来势可不像啊!”大裤衩一脚过去踢在门上,将门关了起来。 我妈妈大惊,她口不择言地辩解道:“我在捉奸,可是却……” “捉奸?”一个女人突然大喊一声包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妈的,胆子不小啊,捉奸捉到老子头上了,老子今天就将你这个送上门的臭婊子先奸了再说。”他一边说一边顺手将我妈一把推倒在床上。 我妈妈吓得大喊:“哥、叔、爸、爷,你听我说,我不是捉你们,我是捉我家那个混蛋。” 大裤衩正要往床上扑,突然停住说:“捉你家的混蛋,那你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我妈哭天抹泪地指着自己的肚子说:“你看看,我已怀了他的孩子,可他又勾引别人而且还来这里开房,我不想活了。”说完便故意号啕大哭起来。 大裤衩站直身板说:“你确定不是来搞侦探工作的?” 我妈见他有缓和的迹象就更加声泪俱下地说:“做侦探有我这么大动静的吗?我要有那本事还能受了这冤枉气呀?叔,我也是个受害者呀,请你相信我。” 大裤衩看着床上那个女的说:“你看怎么办?” 那女的看着我妈问:“你多大了?” 我妈赶紧答道:“阿姨,求你放了我,我才二十岁,别说做侦探,这种事情我连想都没想过。呜呜……” 那女人看了看我妈,就转向大裤衩说:“我看也不像,就放了她吧。” 大裤衩像拎小鸡一样将我妈从床上拉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尖说:“认识我吗?” 我妈摇摇头哆嗦着说:“不认识。” “认识她吗?”他又指着床上女人问。 我妈捂着脸说:“不认识,你两个我都不认识。”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大裤衩仍不放心。 我妈就编着瞎话说:“我家那个大混蛋的网名叫留一手,有人看见他今天来到这里,可是我在下面查了半天却怎么也找不着,我以为刘毅绶是他瞎编的所以一急就找到了这里。” “那你今天就更不能离开这里了。” “为什么?”我妈惊恐起来。 大裤衩冷笑着再次将我妈推倒在床上说:“向上帝祷告吧,你居然还记着我的名字,活该你死有余辜。” 大裤衩伸出两只像鹰爪一样的大手边说边狞笑着向我妈的身上扑来。 我妈吓得大喊一声救命,但命字还没喊出她的嘴就被一只手快速地捂住了。 (敬请各位书友亲友多提宝贵意见,来点支持,欢迎期票加收!) 二十九、第六次死亡——玩胎 续三 我妈拼命地在床上翻滚挣扎着,她的呼喊声全都被指缝剪成了不连贯的小块。她的脖子被一只手使劲地掐住,正变得越来越紧。她呼吸困难,翻滚之力也越来越弱,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她慢慢地失去了反抗,整个身体紧跟着也软绵绵地松了下来。 突然她听到一声像从墓穴里发出来的尖厉之声:“放手——要死人的——” 然后她就感觉身体轻了,压在她上的重量好像被什么东西推着滚到一边去了。她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她感觉似乎又有人压在了她的肚子上,而且压的力量很大。 随着那巨大的压力,她那一口已经咽下去的气又像抽水泵一样被提了上来。 她像深睡的人一样喉咙里开始打呼噜,然后就跟着“啊”地细细喊了一声。 她从迷蒙的眼睛里看到了那个半截身子还埋在被子里的女人,她赤裸着上半身正在帮她一张一驰地挤压腹部。 死神走了,我妈妈躺在床上,她像傻子一样足足躺了有二三分钟,意识才一点点清醒过来。 她一清醒就开始无力地叫喊:“我不是故意的,求你们放了我。” 大裤衩拿起她的电话嘟嘟嘟地对着自己的手机拨了一下,待他的手机响起后,便将手机扔在她身上恶狠狠地说:“起来滚吧,今天老子就放你一马,但如果你胆敢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老子就一定会找到你家里,将你家的祖坟都翻得片瓦不剩。滚……” 听到这声圣旨一样的命令,我妈也顾不得自己身体的不适,便东摇西晃地翻起身,在地上找见自己被踢得四散飞奔的鞋子,半拉着没命地跑了出去。 出门跑了几步之后,她就像一个失了魂的脑瘫病人一样,在楼道的拐角自己摔倒了。 她挣扎着爬起来倚着墙坐在那儿一个人自怨自艾地哭了一阵,感觉身体慢慢恢复了元气,才站起来衣冠不整地走到电梯口乘着电梯下到一楼大厅。 那两个服务员见她那样,脸上的表情和脚底的神经立刻同时紧张起来。 我妈妈没理她两,她旁若无人地走出大厅,来到街边的一棵树下就势倒在树跟底,心里空得像蓝天一样。 她拿出手机一看到刚才拨打的那个号码禁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寒战。她找出删除键刚要删忽一想,还是先留着吧,大裤衩要留证据,她也不能不多个心眼。 她重新找出易叶青那个狗东西的电话号码,像压图钉一样一个一个地摁着,数字摁够之后便拨了出去。 电话通着,这狗东西倒还有点义气,最起码还没换号,但是他没有接。 我妈妈也不急了,她耐心地拨了一遍又一遍,忽然一个熟悉的铃声从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她急忙转身,就看见易叶青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竟然手挽着另一个妙龄女子从酒店的大门口通道里走了出来。 他一边喜笑言开地与那个妙龄女子说着什么,一边若无其事地握着手机任其响着,一步步朝自己这边走来。 我妈妈怒不可遏,她飞身而起几步冲到易叶青的跟前,抡起手机劈头盖脸就向易叶青那张言不由衷的脏脸上砸去。 (敬请各位书友亲友多提宝贵意见,来点支持,欢迎期票加收!) 三十、第六次死亡——玩胎 续四 易叶青没想到我妈妈会从一个树后面突然窜出向他发动攻击。他的额头在我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进攻下,很快便肿起一个像淋巴癌晚期样的大包,并且鼻血也开始有头有脸地跟着从嘴角流了下来。 我妈妈像母大虫顾大嫂一样雷厉风行地趁其立足未稳,疾风骤雨地狂攻了一阵,待易叶青从仓促中摆出防守阵形之后,她便停止攻击开始指着他破口大骂。 那个妙龄女子在前面的十几秒钟时间内,也被我妈妈旋风一样的进攻打得晕头转向,她一边叫喊着一边抱着头毫无章法地躲避着,直到我妈妈指着易叶青骂得狐狸、狗、和狼都听不下去时,她才从我妈妈的污言秽语中渐渐听出了一点事情的皮毛。 她倒是聪明,一从话语中听出事情真相,立即脚底抹油“吱溜”一下跑得影子都没了。 已经从早斯的说书、耍猴和各种街头卖艺中养成的免费观赏习惯,使得我妈妈和易叶青本属简单粗俗的表演,很快就晋升成了万众瞩目的围观焦点。 看热闹的人群越聚越多,里四层外八层,自行车、手推车、平板车、三轮车、摩托、轮椅、jeep、bus、宝马男、奔驰女、少先队员、大学生、菜贩子、人贩子、商人、老板、公务员、流浪汉、犀利哥、三级明星等等等等,层层叠叠、络绎不绝,很快就将周围围得跟罗马斗兽场似的。 一些被堵在后面看不见剧情的观众,狠不得重新回到娘胎里另外给他加炼上一副火眼金睛跳出来,看看前面哪些是有后台的妖精,哪些是没后台的妖精,好顺便抓几个回去向佛祖请功。 这些抓耳挠腮的人急中生智,有的干脆站到车顶上,有的就近上到树杈上,有的直接爬上了高压电杆,还有一些无法用他山之石去攻玉的人,只好像站在蹦迪床上的老玩童,一跳一跳地伸着脖子看。 我妈妈为了在众多推波助澜者的群情激愤之下将易叶青的丑恶面目揭得只剩骨头,以便使他从此颜面扫地,无法做人,于是就翻老底算旧账,极尽渲染丑化之能事,结果骂来骂去,就将口水战骂成了肉搏战。 很明显,在整个自然界雌性都不是战斗的最佳能手,因此她几乎没有抵抗了几下就被易叶青摁倒在大街上被打得皮开肉绽。 场面几尽失控,我妈妈衣不蔽体而易叶青却衣冠禽兽,打倒最后,我妈妈干脆就不还手了。她的两只鞋子这会也被游动的人群推挤着不知丢到了哪里。 易叶青打了一阵也就慢慢失去了兴趣,他终于停了下来。没有对手的煊耀的确有点缺少武士道精神。 我妈妈丢盔弃甲地哭喊着爬出斗兽场,人群在这时很自然地为她让出了一条通道。 她爬到桥边扶着栏杆站起来,看着下面污染得几近发绿的臭河水,她欲哭无泪。她回过头看着易叶青,想等他过来承认一下错误,可是易叶青竟然一屁股坐在大街上只顾自己生气去了。 我妈妈看看下面的河再回头看看易叶青,她犹豫着,但后面的鼓掌声和口哨似乎已经堵塞了她的人生退路。 就在这时,人群里居然还忽然传出一阵幸灾乐祸的叫唤声:“跳……跳呀……快跳吧……” 三十一、第六次死亡——玩胎 续五 前面是被污染了的天国之路,而后面却是零下273.15c的瞳孔。人心已经结冰,而河面的水虽然臭却在溶解中流着。 我妈妈显然已经无路可退。垒得像罗马斗兽场一样的人群,仿佛不是地球上居于食物链顶端的灵长类优生物种,反而像上古世纪冻死的茫茫冰川。 她扶着桥上的石栏杆,哭得大六月天都开始愁眉不展,老天爷都筛子簸箕笤帚收集了一箩筐准备下雪,可围观的人还在高呼着等待看高台跳水表演。仿佛那从河面溅起的臭水花可以成为助长他们灵魂出窍的肥料。 易叶青已经被冻结到了冰川纪,他的风流成性和挥酒男性优势恣意屠打女性的飞扬跋扈,这会都随着另一个妙龄女子的床上铺垫和刚才在大街上的疯狂肆虐双管齐下而发泄殆尽。 他像个活死人一样挤在后面的冰墙里,犹如被敲骨吸髓后的一副软皮囊瘫在那儿,对河边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他现在的存在大可与光绪三年大旱时人们屋檐下固定的落水管有一比,仿佛他那饱满圆润的外壳就是一个摆设,而激情精力骨髓情感现在全都落空流完了。 我妈妈一边哭一边想透过人缝找找易叶青那个猪胎养的人在哪儿,她希望看到他的挽留,哪怕他就是言不由衷地过来劝一下,拉她一把也行。但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想想这一整天发生的事,她的心彻底冷了下去。希望就在前方,但她什么也看不到。也许河水可以带着她走向远方,如果远方没有光明、如果远方也令它如此伤心,那它为什么不停下来呢? 她不哭了,她有了决定。后面那催人奋进的啦啦队之乐,“跳……跳呀……快跳吧……”像赛场上的三级跳哨声,稍做迟疑就会违例。 跳吧,听大家的,众人拾柴火焰高,既然如此万众一心拥护跳水,生当何为? 我妈妈抬头向天空最后回望了一眼,用手捂在腹部遮住我无声的呼唤,眼一闭,“嗵”地一下就跳了下去。就在她快要接近水面时,一个从小患过小儿麻痺的老奶奶终于从人堆里满头大汗地挤了出来,她一瘸一拐赶到桥边想拉妈妈一把,但为时已晚。 河面并没有溅起水花,结了痂的泥污皮将河水全面包裹了。那种水花四溅汹涌澎湃的场面全都被发着臭味的污藻一俊遮百丑地吸收了。 河面像甩动的绳索呈曲线晃了几下就平静了。 老奶奶大呼着,谁会游泳快去救人,但是人们全都捂着鼻子躲开了。 人们开始一哄而散,易叶青甚至比其他人跑得还快,等我从桥下爬上来找他时,遍地都没有发现他的影子。 我又再次披着一身臭气从河里逃了出来。掉在桥边的手机成了妈妈的唯一遗物,我流连在手机旁边缱绻惆怅,不知所以。 手机上还有她的体温她的体味,我不想离去。但是随后赶来的警察带着一身正气将我驱走了,可是却将那个小儿麻痺的报案者留下了。 他们使劲拨着当天留在手机最前端的两个号码,但那已不关我的事,我要趁现在人口密集赶快找到下一站,否则留在河边迟早得被臭气熏死。而我很快就找到我要找的人。 (敬请各位书友亲友多提宝贵意见,来点支持,欢迎期票加收!) 三十二、第六次死亡——殉胎 这次我找到的托身之所是个身材高挑气质沉静的女子。当时她正神色忧郁挤在人群的最后边。 我上任妈妈的跳河的事情,她似乎什么也没有不知道。某种程度上她就像个被隔离在事件之外的受排挤对象。 当时与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男子,也属于气质内敛的那种。表面看上去似乎像个艺术家或者是个学究型的人。 从逐渐散开的人群东拉西扯的只言片语中,他们约略知道了一点桥那边发生的事情。在断断续续地了解内情后两人似乎都不甚惋惜。 而我看中的正是他们当时流露在脸上的那份同情心。凭心来说,他们现在已经大致上成了我目标锁定的既定双亲。 他们一直站在距离事发中心地几十米的外围,直到人群撤离完后,他们才向旁边挪了几步。看样子他们还想到桥那边再查看一下,但警察来后很快就将事发地保护了起来。 他们没有去成但却一直坚持到最后,然后才在无限踟蹰中一摇一摆地走了。 他们的脚步毫无方向感,走路的神态像是几天没吃熟食的中东难民。好像桥那边发生的事情直接影响了他们的心情,使他们看上去相当沉重。 两人胡乱在街上走了一阵,但走的路线都很怪僻,直到天快黑时才在一个弯得像弹簧一样的胡同里找了一个相当僻静的小旅店登记后住下了。 我有点不理解,看他们的身份形象,怎么也比前面那个易叶青强啊,可为什么他们竟会选了这么一个犹如黑店一样的地方?难道他们是个破产者?或者是什么那种藏而不露的雅皮士?我当然希望是后一种,因为雅皮士的富有完全可以让我在以后被冠以“*二代”。 想归想,但这其实不是我应该考虑的问题,因为我的身份在天亮以后才被确定了下来。 我妈妈一起床就像想到什么似的,啥也没干,就先拿起她随身携带的小包,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卡交给我爸爸说:“你现在就去到附近的取款机前,将卡里的钱全取了。” 我爸爸有点不解:“取多少?” “有多少取多少,”我妈妈口气坚定地说。 我爸爸还在问:“那到底有多少?” 我妈妈有点不耐烦:“十多万吧,别赖在被窝里,快去——” 我爸听后只好像通讯员一样,慌慌张张披上衣服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了。 我妈妈见他走后,便独自一个人穿了个半拉子衣服坐在床上冥思苦想地发了半天呆,然后才懒洋洋地起身上卫生间洗脸嗽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尊容。 收拾好后她又坐在一个圆靠背椅上闲等了片刻,感觉好像无事可做,于是便伸手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机先是像下雪天一样哗啦啦闪了一阵之后才像帕金森症患者一样慢慢恢复了正常。 画面上先是一片车祸,十几辆车像变型金钢一样扭打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场所面血腥惨淡。 她急忙换了个台,里面是医患事件,一家医院门前横七竖八地拉满了写着了各种标语的白色条幅。一群声泪俱下的貌似家属一样的人跪得把路都堵了。 她又换了个台,先是整点播报,但打开之后却刚好听到“播报完毕,谢谢收看”的谢幕之声。然后就是几个寻人启事。 她有点厌烦,正想重新再换个台,却见我爸爸就气喘吁吁地推开门从外面撞了进来。 他一进门就大喊着说:“不好了,不好了……” (敬请各位书友亲友多提宝贵意见,来点支持,欢迎期票加收!) 三十三、第六次死亡——殉胎 续一 我妈妈从靠椅上站起来说:“怎么了?慌慌张张像鬼子进村似的?” 我爸爸还是一叠声地说:“快走,估计一会要有麻烦了。” 我妈妈眼一瞪:“你能说句囫囵话吗?出什么事了?” 我爸爸拿起袖子在脸上抹了一下说:“刚才取款的时候……” “你没将款取出来?”我妈焦急地打断他。 “不是,”我爸爸说,“我刚取了两万,里面的钱就取不出来了。”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将卡拿出来,又跑到另一个地方,结果显示此卡已经冻结。” “冻结了?这么快?” “我不敢到柜台上去问,拍被银行顺手把我当成小偷抓了现行,所以就急忙跑回来了。” “你说这取款的事情,会不会很快就会被反馈到挂失者的信息栏里……” “那当然,如果他们再报案,那么警察很快就会锁定我们的活动区域,所以现在我们无论如何都得赶快离开这里。” “那好,你快点到前面先去退房,我收拾一下马上出来。” 我爸爸说:“你最好快点,别落下东西。” “知道,你快点去吧,”我妈妈边说边推了他一把,直接将我爸爸从房间里面推了出去。 我爸爸在前面刚结完账,我妈妈就从里面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 两人也不搭话,肩并肩跑出旅店,行动显得颇有默契。 在街上挡了几个车,里面都有人,我爸爸在那里急得上下嘴唇都快错位了。 我妈说:“胡同里面车少,咱们还是到前边大街上看看吧。” 我爸说:“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又跟着再次向前走了一截,还没出胡同就遇到一个空车。两人一边一个急忙挥手将车拦住。 车停住后,他们便拼命抓住车门扶手拽,可司机却并没有将门锁打开。他挺有礼貌地摇下车玻璃对我爸说:“实在对不起,不是我不拉你们,而是我要先去接一个老顾客,现在实在是没有空。” 我爸说:“哪个钱不是钱,只要有钱赚,赚谁的不一样啊。” 司机说:“可这是信用问题,不能用钱来衡量。” 我妈插嘴说:“可我们这次是长途。” 司机停了一下问:“长途?你们要去哪里?” 我妈说:“上车我再告诉你,几百公里以外,现在说你也不知道。” “几百公里?你们这是要旅游还是要出差啊?再说这么远,怎么不去坐飞机呢?” 我妈说:“那里要有机场你以为我不会坐呀?” 司机摸着脑袋说:“也是啊,可你总得大致让我知道去哪儿吧,走这么远我好歹也得给家里通个气呀对不对?” 我妈说:“你这人还真是麻烦,我告诉你,要去我老家,在乡下,那么偏僻的地方说了你能知道吗?” 司机说:“要是那样我可不敢去,现在劫财劫色的满大街都是,把你们送到那么偏僻的地方我还能回来吗?” 我妈从包里掏出五百无从车玻璃上扔回去说:“你要怕我们赖账,我现在就把你钱给你,你就按里程跑,把那五百块钱跑完我们就下车,行不?” 司机想了一下说:“也罢,但我可只走大路,小路你们也别难为我,我现在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不容易啊。” 我爸爸心里着急,他略微迟疑了一下就说:“好吧,就按你说的来,要不是我家里发生大事,我们就坐公共汽车优哉游哉地去了,犯得着跟你在这儿穷费口舌吗?真是!” 三十四、第六次死亡——殉胎 续二 一上车,我妈妈就开始犯嘀咕,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人心咋还这么狭隘呢?鼠肚鸡肠的干什么都防着人,信任难道都被天狗偷吃了吗? 她在后边呢喃着,司机在前边听不清就回头问:“是不是后悔了,要后悔还来得及。” 我爸赶紧接过话头说:“不不,这跟你没关系。” “那你们在后面嘀咕什么?”司机边说边拿出手机。 “我们正商量怎么走,不关你的事,”我爸说。 司机用手搔着头说:“回老家还要商量怎么走啊?是不是怕找不见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爸反问道。 司机看似漫不经心地说:“没啥意思,我就是感觉你们的行为有点不正常,不会是干什么非法生意的吧?” “别胡说八道了,”我妈妈有点上火,“专心开你的车。” “我这叫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你们不干正事,别说五百,就是五千我也不敢拉你们。”他边说边打开转向灯将车停靠在路边一个监控器的附近。 我爸急了,他提高声音问:“怎么不走了?” “你们还是下来坐其它车吧,钱我还给你,”他边说边将钱从座位上扔了后来。 我妈嚷嚷道:“你这什么人呀,疑心是不是有点太重了,凭什么总是把别人都想得跟劫匪强盗似的那么坏?” “不是我想,我已经上过几次当了,现在是不得不杯弓蛇影。挣钱多少都无所谓,我吧就只想求个平安。” 我妈说:“你从哪里看出我们就是坏人,把你吓得连上门的生意都不做了?” 司机说:“现在的人都是两张皮,我也没有一定就将你们当做坏人,我现在就是凭感觉做事,只要心里不踏实,我就会把假的当真的使。这一路上车很多,我看你还是另外搭车吧。”说完便拿起手机嘟嘟嘟地按了几下,电话接通后他便与电话另一端的人说了几句话,完后就对我父母说那个老顾客还在等他,请他两赶快下车。 我父母没办法只好一边埋怨,一边下来站在路旁重新打车。 早起的出租车似乎都很忙,要么没有车,要么有车的里面都有人。两人等了足有二十多分钟,像希特勒演讲似地挥了几十次手,最后总算挡了一辆车。 司机一听说要跑长途,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提出了与上一个司机相同的疑惑性问题。 我父母只好再次向他说明他们的目的地属于交通闭塞地区,只有汽车能够到达,而且家中有急事,十万火急,所以才不得不如此。 司机问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我妈妈从手机导航图上随便找了一个小山区指着对他说:“就是这里。” 司机一脸夸张的表情说:“这最少有五六百公里。” 我妈说:“别管多少公里我们都得回去。” 司机想了一下说:“那这一趟最少得两千块钱。” 我妈说:“你这是坑人呀,那有这么贵的?” 司机说:“要便宜了我这一个来回近一千多公里的地我就没得赚了。” 我爸说:“要不这样,那边的山区公路上有小巴士,你只需将我们送到那边的县城里,乡间那一百多公里的路程我给你省了,你看能不能再少点?” 司机想了一下说:“那至少也得一千八。” 我妈斩钉截铁地说:“最多一千五,愿意去就开车,不愿去就算了。” 司机想了下说:“唉呀,小胳膊扭不过大腿骨,谁让咱穷缺钱呢,好吧,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