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写还珠之我是晴儿》 楔子 我的前世今生 凌晨两点半，一座富丽堂皇的公寓，门窗紧锁，屋子里如同屋外一样漆黑，周边一片安静，只有微微的虫鸣，点缀着这死一样的寂静。 窗外远远地照进一道车灯，灯光闪过屋内餐厅的桌旁，照亮了一个女人的脸。 女人长长的头发散着，毫无血色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嘴角一丝浅浅的苦笑，让这张面孔显得格外恐怖。 她两只手都摆在桌子上，左手拿着的，是一张全家福照片，照片上的她，轻轻靠在一个意气风发的男子肩上，而他们身前，是一双儿女，笑脸盈盈，诉说着那曾经的幸福。 或者，在众人眼里，她是个完美的象征：成绩优异，性格乖巧，父母宠爱，亲朋喜欢，从头发丝到脚趾头，挑不出一点毛病！小时候，她是同学里的佼佼者，长大后，她是同事里的领头人！她长得好，嫁得好，过的自然也好！丈夫是一家公司的老总，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结婚五年，好像从未吵过架，再加上儿女双全，孩子们都继承了他们的优秀基因，个个都是不让大人操心的乖宝宝，这难道不够幸福吗？ 是的，幸福，大家眼里的幸福，不过如此。 可是，还有另外一句话，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们家这本经，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 早在一年前，她便知道了那个“她”的存在，其实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丈夫会喜欢那个“她”，难道真是为了“她”的缺点？ 有朋友曾经说过：鹃，你太完美，好像是零缺点，但是……呵呵，你的完美，总让人觉得有距离…… 是这个原因吗？让他一次次的约会、出轨，从精神到肉体……他们终于有了事实！为了那份完美，她忍了。 她忍了，并不代表她不介意！他们越来越明目张胆，全然不顾她的感受！这，让她心里的愤怒像荒草一样疯长着，疯长着，终于，掩埋了所有善良的土地！第一次让人如此的无视，从小作为骄傲的她，实在无法容忍。 其实，她并不是人们眼中那么完美的女人，甚至，她不算是个好女人！她有些自负，有些自私，有些嫉妒……这些，在以往都成为她的动力，此刻，也成为摧毁她的魔力。 同归于尽，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哪一刻，她的心里忽然冒出这个词语来，扎根，再也忘不掉。 “咳咳……” 空气中浓郁的瓦斯味，让她忍不住咳嗽，车声越来越近了，最终在她门前停下，车上的人不顾一切的纠缠着，声音压抑又放纵： “哎你急什么吗……呵呵……要死啦你……”是那个“她”，娇笑。 “我不急啊，我是怕你急啊……哈哈……”是他，放肆。 “你不是说她不在家吗！咱们还有好长好长的时间呢……对不对……”一声轻吻，安静下来。 “不要提她。”他的声音忽然冷静下来，然后是开门的声音，他们下了车。 “其实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她”问道。 屋内的人握着打火机的右手忽然一颤，这也是她想问的。 “她太完美，完美的……让人觉得配不上她！甚至，完美的不像个女人……” “那你当初为什么跟她结婚？” 他的声音有些落寞：“或者，是一份虚荣心吧，得到大家羡慕的眼光，终究感觉不错的！可是……算了，提这个干吗！今晚，是我们的时间……” 随着脚步接近大门，伴随着掏钥匙的声音，又是一阵男女间的呢喃。 够了够了……真的受够了…… 她毅然决然的按下了打火机…… “啊……” 我在砰然一声巨响和一片耀眼的火光中惊醒！ 又是一场噩梦！一场从小到大不知道做过多少次的噩梦！ “格格……格格您怎么了？”接连跑进来的数名宫女，无一不是仓皇失措，包围在我的床边，一连串的问候声充斥着我的耳朵。 “老佛爷……老佛爷……”我冲开宫女的包围，顾不得穿鞋就跳下床去，光着脚跑向我熟悉的房间。 老佛爷早已经被吵醒，见我跑过来，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掀开被子迎我入怀，暖暖的抱着我，拍着我：“不怕不怕……只是一场梦而已，啊，晴儿不怕，有奶奶在，没人伤得了咱们晴儿，乖……乖……” 紧紧搂着皇太后的腰身，我渐渐安下心来，抬眼看向她慈祥的面容，小心翼翼的说道：“今晚，晴儿跟您睡。” “好……来，咱们躺下，睡觉咯……”老佛爷宠溺的搂着我躺下，轻轻的拍着我。 倦意潮水般涌上来，我很快失去了知觉，沉沉睡去。 在老佛爷身边，闻着那淡淡的檀香，今夜，再无梦境…… 我，爱新觉罗婉晴，小名晴儿，今年十五岁，满人，阿玛是大清朝乾隆皇帝，母妃是钟粹宫愉贵人，在我五岁那年生病去世了，我也是从五岁开始，便搬进了慈宁宫，跟老佛爷住在一起。 我还有个哥哥，五阿哥爱新觉罗永琪，也是皇阿玛最宠爱的儿子，文武双全，待人宽厚，长辈心目中的至宝，下人眼中的好主子，也是众多阿哥中的佼佼者。 而我呢？有皇阿玛和老佛爷的宠爱，自然也是至宝，而且，也是骄傲！这是我从懂事起，就给自己立下的目标！要做到人见人爱，全身上下零缺点！ 对于众多格格来说，我是个例外。 首先，我不用住在格格们居住的长宁宫，而是跟着老佛爷住在一起，这就是无比的殊荣了； 其次，我是唯一一个由专门老师授课，教授我一些阿哥们才需要学习的东西； 再次，我还学了武功，每个月有几天固定的日子，可以去练武场跟阿哥们还有王公子弟们切磋武艺。 有了这些条件，我自然比其他人显得优秀，但是，我并不满足。我知道，这是皇阿玛和老佛爷的恩赐，我必须要让自己够完美，无论是外在美还是内在美，总要配得上这些荣耀！每当看到女眷们嫉妒的目光，我的虚荣心就有极大的满足。 她们常说：晴格格什么都懂，真是女中诸葛，出类拔萃啊…… 这话听着，我只当她们是真心夸我，再深层次的奥妙，我无心追究，追究的深了，只会让我心烦，何苦呢？ 她们只当我是个完美的象征，真正的外衣下面是什么样的内容，只有我自己清楚。表面上讲，我谦逊有礼，心地善良，静如止水又动如脱兔，其实呢，我有些自负，有些自私，有些嫉妒……这些，在以往都成为我的动力，或者到了某个时候，它们也能成为摧毁我的魔力。 最让我纠结的，便是那个做过无数次的梦。 说那是梦，我倒觉得，它更像是我的前生。关于那个“前生”的故事，我还记得许多内容，有些东西，是我们大清国没有的，我却分明觉得那些对我来讲很熟悉，熟悉的让我害怕……我总觉得，这是一种预兆，在预示着将来某一天，我还会重蹈覆辙…… 这是我自己的秘密，谁都没有告诉过，包括我那个无话不谈的五哥。 第一章 出宫拜佛 “皇额娘吉祥……”远远看见皇后娘娘进了大门，我便整整衣服迎出门去，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哟！看晴儿这个模样，昨晚又是跟老佛爷睡的咯？”皇后娘娘打趣道，“昨儿个晚上，又做恶梦了？” 我常做恶梦，这事在宫里不是秘密，也指望不上这些多嘴多舌的人能保密，人人都知道，也不稀奇。我微微一笑：“晴儿自己睡，就会做噩梦，不过，跟着老佛爷就没事儿了……” “那当然，老佛爷平日吃斋念佛，慈悲为怀，是佛祖转世，有老佛爷庇佑着，什么妖魔鬼怪都近不了格格的身！”皇后笑着。 这马屁拍的，我暗中翻了个白眼，“皇后娘娘里面稍坐，晴儿去看看老佛爷。” “快去吧……谁不知道，老佛爷可是一刻都离不开晴儿呢！” 我低头笑笑，退入内室。 早上的慈宁宫总是不得安宁的，说来也是，对待后宫中地位最高的皇太后老佛爷，哪个敢掉以轻心？我只是去小厨房端碗参汤的工夫，又有几位娘娘前来请安了。看着一屋子的莺莺燕燕，我心中暗道：有几个是真心来请安的？无非是做做样子，要么，给太后看，要么，给皇上看…… 正想着，外面远远传来一声唱喝：皇上驾到…… 呼啦啦一屋子人齐刷刷的站起身来，共同朝着门口的方向，等候那人的降临。 “皇上吉祥……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后娘娘为首，其他人稍退后半步，一起甩帕子行屈膝礼。 皇上此时顾不得她们，而是走到老佛爷跟前：“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皇帝免礼。”太后笑道。 “谢皇额娘。”皇上站直身子，这会儿才顾得上那些人，伸手将皇后扶起：“免礼平身！” “谢皇上……”能得到皇上亲自扶持，已是荣耀，皇后颇有得意。 皇上四处看着，我知道他在找什么，连忙几步凑过去：“晴儿恭请皇阿玛圣安！皇阿玛吉祥……” “呵呵呵呵……就说你个小机灵鬼儿，怎么这会儿才来问安啊？”虽是责问，无论是神色还是语气却都不见严厉，反而带了几分戏谑。 “晴儿早就想过来啊……只是……皇阿玛您也看得到嘛，这么多人……”我凑到他耳边，悄声说道，“晴儿准备了莲子羹，只有皇阿玛一个人的份哦！” “哦？”皇上眉间一喜，朗声道：“朕跟老佛爷还有事要谈，你们跪安吧。” “臣妾告退……”圣旨一下，就算是皇后也只有乖乖听话，一行人迅速消失在慈宁宫外。 总算清净了…… 丫鬟们送上莲子羹来，我亲自给皇阿玛放在手边，笑道：“皇阿玛请慢用。老佛爷，您刚刚用过药，稍等一会儿，晴儿再端给您。” “行了……晴儿来我身边坐。”老佛爷伸手，我连忙走过去，随她坐在一处，“皇帝，这些天我一直打算着去一趟慈云寺，一来持斋念佛，二来，为皇帝和大清祈福，不知道皇帝是否应允？” “老佛爷，这有何不可！只不过……最近朝事繁忙，儿臣实在是抽不出身……”皇阿玛稍有难色。 “哎……不用皇帝随行，有晴儿陪我，就足够了……这小丫头，我是越来越喜欢了！呵呵呵呵……”老佛爷拍拍我的手背，笑道。 “多谢老佛爷垂爱……”我也笑着，“皇阿玛，如果您放心，晴儿一定将老佛爷照顾好！” “那……就这样吧！晴儿陪着老佛爷去慈云寺，另外，再多带上几名侍卫，以保老佛爷安全！儿臣，就不随同了！”皇上点头。 “好，那就……三日后动身吧。” 格格本身就没有出宫的机会，尤其是跟着老佛爷，更是久居深宫，不谙世事，这一趟出门，我也是打从心底觉得欢喜。 原以为可以有个机会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宫外生活，可是谁知道，出了宫就是上马车，马车周围更是挡的严严实实，本来嘛，女孩儿家岂能抛头露面？更何况是宫里的女孩儿家，只好老老实实的忍受着一路颠簸。 除了老佛爷传唤，要人伺候，我才下了自己的车去前面她的车上去，其余的时间，我更是连脚沾地的机会都没有，枯燥的前行着，不知时辰，也不知地方。 我身边的两个贴身丫环，合鸾、鸣凤，也渐渐没了刚出宫时的兴奋劲儿，个个昏昏欲睡，起初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话，后来更是连抬眼皮的兴趣都没了！ 正托着头浑浑噩噩的睡着，忽然耳边有人轻声叫道：“格格醒醒，到了……” 到了！我刷的一下清醒过来！“到哪儿了？”我问道。 “呵呵，格格想必是睡迷糊了，咱们如今到了山下，该下车了。”合鸾笑着打开帘子，鸣凤先跳下车去，再扶我下车。 “晴格格，请老佛爷和您换乘轿子去行馆。今儿个估计老佛爷和格格也都累了，早点休息，明儿个再参拜我佛。”一个小太监弯着腰站在我面前，说道。 是够累的，坐的我全身都麻了……“知道了。”我几步走到老佛爷车前，和桂嬷嬷一起将老佛爷扶下车来，“老佛爷，坐了这么久的车，身子还好吧？” “还好还好，我还没老到连车都坐不了……呵呵……”老佛爷稍有倦意，精神还算不错。 “老佛爷说笑了。咱们该换轿子上山了，老佛爷请。”早有八抬大轿前头候着，我扶着老佛爷走过去。 她坐稳了，问道：“晴儿，你呢？” “我就在后头的轿子里，老佛爷有事儿随时叫我！”我应道。 她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我慢慢把轿帘放下，回头找着桂嬷嬷：“有劳嬷嬷贴身跟着，随时听着老佛爷有何吩咐。” “奴婢遵命，格格放心。”见我没有上轿的意思，桂嬷嬷好奇的问道：“格格您是要……” “嘘……”我让她噤声，凑近她耳旁：“我坐了这么久，都要闷死了，听说行馆就在上头不远，我要走着上去，顺便活动活动手脚，老佛爷那边儿，有劳您了……” “格格注意安全！”桂嬷嬷嘱咐道。 “放心吧，四处都是侍卫，没事儿的。启轿吧！”我清声下令。 “喳……” 桂嬷嬷看了看我，点点头，跟着轿子一起走了。 我站在原地，合鸾鸣凤凑过来：“格格，咱们呢？” “你们要是嫌累，也可以跟着轿子上去，我要自己转转……”我甩甩手里的帕子，沿着旁边一条小路向上跑去。 “哎……格格等等！咱们不累！咱们也转转……”两个丫头急忙喊道。 “嘘……小点声！”我故作严厉的喝道，“还不快跟上来！” 她们一吐舌头，赶紧追上我的脚步。 第二章 浪漫雪夜 上 我们主仆三人沿着小路走着，道路蜿蜒，倒不是十分难走，冬末春初的季节，光秃秃的地上偶尔也会有几株青翠的小草冒出来，彰显着春天的气息！ “格格格格……您瞧！那边有只鸟飞起来了……哎飞到那儿去了！”合鸾唧唧喳喳的叫着，指着远处给我们看。 “就你看得到是吧？咱们又不是瞎子！”鸣凤敲敲她的额头，抬眼看向我，“格格衣裳够不够暖？我这儿还拿着一件披风呢……” “哈哈，我现在全身都在冒汗呢！有什么冷的！咱们得快些走了，回头老佛爷下了轿就得找我，到时候找不着就糟了！快走快走！”我加快脚步。只顾迷恋眼前，不知不觉间大路上的声音越来越远了，这可不得了…… “哦！快点快点！”两个丫头也跟紧我，三个人一路小跑着奔向行馆。 时候还是晚了，等我们气喘吁吁的跑到，轿子已经停在行馆门口了，桂嬷嬷不在那儿，看来老佛爷是已经进门了，完蛋了，我心中默默念道。 “晴格格，您刚才去哪儿了？老佛爷找人找不到，正发脾气呢！您快进去吧！”过来一人给我行了个礼，正是大学士福伦福大人。 “多谢福大人。晴儿贪玩，让各位担心了！这就进去给老佛爷赔罪。”我还了个礼，快步走进门去。 就在门口，结结实实与一个人撞个满怀：“哎哟……”我忍不住叫出声。 “对不起对不起，格格没事吧？”那人连忙扶住我，道歉。 “福尔康，你干嘛慌慌张张的！”我没好气的吼道。 “怎么是我？明明是你慌慌张张的！这才撞到我！”福尔康辩解道。 福伦大人走过来：“尔康！不要再耽搁了！老佛爷已经发火了！快让格格进去吧！” “哼……”我冲他狠狠哼了一声，跑进门去。 “格格有个闪失，你们的脑袋统统保不住……”老佛爷坐在正座上，皱着眉吼着，下面跪着一群太监宫女，个个都低着头，抖如筛糠。 我定定神，走进去，扑通一声跪下：“老佛爷息怒！是晴儿贪玩，这才自作主张去走小路，不关他们的事儿，请老佛爷责罚晴儿一个，饶恕大家。” “哼！”老佛爷见到我明明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板着脸，转了转身子不看我。 我看了看她，对众人吩咐道：“你们先下去，把带来的东西收拾好。” “多谢老佛爷，多谢格格，奴才告退。”如同大赦一般，大家麻利的站起身退出门去。 我一路跪行至老佛爷跟前儿，惨兮兮的拽拽她的衣角：“老佛爷，这里的地啊，又硬又凉，您还真让晴儿跪着啊？” “我哪有让你跪着？明明是你自己跪下的！”老佛爷强硬了一会儿，转身拉起我来，声音软了下来：“你明知道我疼你宠你，一时一刻也离不开你，怎么还说都不说一声就没人了呢？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我回去怎么跟你皇阿玛交代啊……” “老佛爷……”我腻过去给老佛爷捏着肩膀，笑道：“我有老佛爷和皇阿玛庇佑，能出什么事儿？这么多侍卫，整座山都要包围起来了，连个苍蝇蚊子都飞不进来，还会有什么危险呢？”的确没有苍蝇蚊子，这才初春，有也要冻死了。 “那要磕着了碰着了怎么办？”老佛爷又板起了脸。 我暗自叹了口气，轻轻说道：“晴儿知错了，以后一定紧随老佛爷左右，再也不自作主张了。” “唉，我也是心疼你，担心你，怕你出事……”老佛爷慈爱的拍拍我的手，“以后做什么事，都要告诉我，知道吗？” 我点点头，老佛爷即便是这么说，心里也是不愿意我自己出去的，所以我还是认真说道：“晴儿以后哪儿都不去了，就陪着老佛爷……” 她满意的点点头，不再追究。 老佛爷的心思我是摸得透透的，所以才能得到她的宠爱……想她做主多少年，已经习惯了，所以，只要顺着她，就没有错！可惜，我就要牺牲我的自由，只能做一个乖孩子…… 定下明天去慈云寺拜佛，今天很快就过去了。此后老佛爷睡下，我却睡意全无，却再也不敢擅自行动，一样的错误不能在同一天内就犯两次吧？只好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 “格格，您怎么了？”今夜合鸾睡在外间，听到里面的动静，进来问道。 “没怎么，睡不着……你怎么还不睡？”我反问她。 “听到格格睡不安稳，就进来瞧瞧有没有吩咐。”合鸾笑道。 “没吩咐，早点歇着吧！”我说道，她顺从的退出门去，我却从床上坐了起来，唉，睡不着的滋味儿的确不好受。 披了衣服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一扇窗，呼的一阵冷风吹来，我倒吸了一口气，紧了紧衣服却没有关窗，因为我不舍得，因为窗外……好漂亮的夜晚！ 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下了一层薄雪，地上微微显白，有点像是秋天下了一层霜。今夜又是十四，月色好得很，与十五月圆根本无差！此时，雪衬着月，月伴着雪，更是显得圣洁无比！ 我是钟情于雪的，看到如此可爱的晶莹之物，我体内的活跃细胞一下子全都活过来了，罢罢罢，就算是老佛爷怪罪，我也要出去欣赏个痛快！更何况，我不到处乱跑，只是出去坐坐，赏赏雪，看看月亮，有什么怪罪之说？ “格格哪儿去？”合鸾看我出门，有些紧张。 “嘘……我出去散散心，你睡吧，不用陪我！”我令她噤声。 “那……您当心。”合鸾明知拦不住我，干脆作罢，只是嘱咐我小心，“外头冷，您多穿些衣服！” 我点点头，指指身上的披风，这可是厚厚的棉披风又滚的兔子毛，暖得很，让她尽管放心好了，随后小心翼翼的推门出去。 蹑手蹑脚的从老佛爷窗子根儿底下溜过去，却瞒不了那些守在那儿的侍卫们的眼，我只好笑笑，轻轻说道：“谁都不准声张！我出去一会儿，片刻就回！走漏了风声，我唯你们是问！”故作严肃的走过他们跟前，看着他们一本正经的模样，就差没磕头说“遵命”，我忍不住偷偷笑着拐出了园子。 “谁？”刚出园门就碰见个眼神儿好的，猛喝一声吓我一跳。 我看清楚是谁连忙跳过去捂住他的嘴：“嘘……”见四周无人，我拉着他跑到一个角落里，“你小声点儿！想把老佛爷吵醒了啊！我要是出了事你也跑不了！” “晴格格？格格大晚上不睡觉，怎么在院子里？”福尔康大惊小怪道。 从小一起玩到大，还是格格长格格短的，亏着他还跟我五哥亲如手足，我赌气道：“是啊，本格格晚上睡不着，出来逛园子，行不行啊，福、大、爷……” 他先是一愣，随后无奈的笑笑：“好好好，不叫你格格，晴儿行不？这么冷的天，大半夜的，逛什么园子，快回去吧！” “我不！”我一扭身子，“好不容易跑出来，再回去，除非我是个傻子！” “你又忘了白天的事儿了？那么多人为了你吓得魂飞魄散，你就不觉得愧疚？”福尔康也算是知道我的弱点，我是受不了别人因我受罚的，说道。 “白天是老佛爷找不着我！现在老佛爷睡下了，晚上是不会叫我伺候的！再说，我只是出来转转，又不会丢，有什么好怪罪的啊？”我噘起嘴来，忽然转到他面前：“你，陪不陪我？” “我……”福尔康无奈的一叹，弯腰一拱手：“臣，保护格格安全！行了吧？” 第三章 浪漫雪夜 下 坐在长廊下，裹紧了披风，我抬起头，望向上空那一轮圆月： “真美，难怪有人说：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忽然想到这首诗的后两句，我苦苦一笑，“只可惜，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尔康随我看向月亮：“自古就有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月从古至今，都是让人寄托悲情的。看来看去，看的人都觉得伤感了！” “可是它真的很美啊……”我叹道，“小儿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连黄口小儿都觉得好看，可见它是真的美不胜收了……” 尔康笑道：“如此说来，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还有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更有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哈哈，说来说去，古人好像离不开月亮了！” “没错没错，不仅有月，还有这雪啊……像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我不由得站起身来，走到檐外，伸手从树枝上采下一朵雪花，任它在手心融化成水，凉凉的……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尔康又想起一首。 我歪着头想想，说道：“嗯……山南，山北……雪晴，千里万里月明！”又是一首，而且有雪有月，我高兴地拍拍手。 “哈！还有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尔康随我走下来。 “故穿庭树作飞花！”我不等他说完，抢着说出下半句，“奇哉妙哉……” “嘘……”尔康制止我的忘形，小心的看看四周，宠溺的指指我的鼻子，“小心乐、极、生、悲。”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嘻嘻……”我吐吐舌头，笑笑。 “哎，你……累不累？”尔康眼光一闪，问道。 我奇怪怎么忽然如此发问，摇摇头：“怎么会累？今天在车上摇摇晃晃的迷糊了大半天！到这会儿，我可是全无睡意！精神焕发着呢！” “那……我带你出去走走？”尔康建议道。 “好啊好啊！”我兴奋不已！ “嘘！”他又警告我的过度欣喜，故作严肃的瞪了我一眼，随后伸过手来：“走！” “嗯！”我应声握住他的手，鬼鬼祟祟的从偏门出了行馆。 “哇……你怎么会知道这么个好地方！”从行馆后门出来，往山上走不远，就是一处平台，宽阔数十丈有余，从这里往下看，能清楚地看到行馆的轮廓，往上看，则是慈云寺，视野宽阔，可以看出好远去，甚至可以看到我们来时候的官道，我不禁惊喜的叫道。 “即便是出了行馆，你也低声些，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大半夜的闹鬼呢……”尔康笑我大惊小怪。 “哼！佛门重地，怎会闹鬼？你少胡说了！”我顶嘴，“啊，我又想起一首诗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山雪。”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尔康毫不示弱，看着我笑道。 我嗤鼻，原来他早就想好了，却不说，于是故作生气，偏过头去不看他。 “月再美，终会缺，雪再美，终会融，这么美好的东西，总是如白驹过隙，转眼便成空的……”尔康叹息道。 我看看他：“可是，今晚的美景，都会在我们的记忆里永远的存留，不会褪色……虽然总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但我总觉得，真正的美好，是在人的心里！只要你看得到它们的美，它们就永远都是美的……” “……”尔康深深的看着我，摇摇头笑道：“真的很难想象，你只有十五岁，还不到十五岁，还只是个小孩子，却有如此深刻的想法！” “你又胡说了！你不过才十九岁而已，说谁是小孩子！我已经十五岁了！要不是老佛爷要多留我几年，我都可以……”指婚两个字到了嘴边，让我生生的吞了下去，哪有姑娘家自己说婚事的！真是得意忘形了！ 尔康瞧了瞧我，故作一揖：“格格高见，臣，佩服！” 帮我化解了尴尬，又送来了台阶，我摆摆手：“免礼平身！” 就在这雪啊月啊的山上，我们一直聊到天蒙蒙亮，才悄悄的返回行馆去。正如同我所说，这一晚的美景，任凭时过境迁，任凭物是人非，却一直留在我的心里，无法磨灭。可惜的是，日后，我们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直到他有了知己，我也有了良人……我相信，他与我一样，一定也记得这个夜晚，一定，也不曾忘记…… 第二天，我们到了慈云寺，主持亲自接待，领着我们一行人走遍寺内每一个角落，给老佛爷介绍着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见到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我也是目不暇接，被这里的故事深深吸引着。原来每一尊佛都有他的来历，都有一个故事，从此之后，我再也不觉得他们是冷冰冰的，或者泥塑木雕毫无生命了，原来，他们都有着自己的过去…… 主持给了我一尊玉佛，让我挂在颈间，可以保我平安，一生无忧无虑。 “多谢主持，不过，我只要陪着老佛爷，就会平平安安啦，有老佛爷疼爱着，我相信我这一生也会无忧无虑的……”我笑着说道。 老佛爷甚是开心，“晴儿收下吧，佛像可以避邪，保佑你平安，带在身边，总没有坏处。晴儿陪着我，我自然高兴，但是，我总不能耽误你一辈子啊……等再过些年，终究是要舍得你走的，你也要有自己的幸福啊……”不知怎的，老佛爷的目光飘向不远处的一个人，福尔康。 这不是秘密，皇阿玛和老佛爷曾经说过，毕竟尔康出类拔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样的人委以重任，收到皇家当额驸是自然好的，在前面已经有位格格跟他定了亲事，只不过那位格格夭折，这才搁下来，到了我……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儿，只不过没有公布罢了。 此时看到老佛爷的目光，我心里咯噔一下，或者，昨晚的事儿老佛爷是知道的，只不过因为另一个人是尔康，这才没有追究……“晴儿明白老佛爷的心思，还请老佛爷三思，别委屈了晴儿……”我婉转的说道，对于尔康，我不是不喜欢，只不过……我不确定这种喜欢可不可以当成爱情的诠释。 “委屈？”老佛爷有所察觉，看看我，再看看尔康，想了想：“晴儿的心思，倒真叫我糊涂了，不过，我保证不让晴儿受半点委屈。” “那晴儿就谢老佛爷恩典了！”我笑道。 老佛爷不再多讨论这个问题，主持也继续进行着下面的项目。 我却再也没了兴趣，只是木然的跟着，木然的笑着，眼睛却不断地飘向福尔康。他一表人才，的确不错，只是…… 再等等，再等等吧，等我确定了，如果爱他，我绝不放手。 第四章 人命关天 在宫外不得久留，两天之后，我们一行人马，再次回到了皇宫。 跟皇阿玛汇报着一路的情形，跟五哥诉说着一路的见闻，没有人提到那个雪夜，也没有人问到我与尔康，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渐渐的，似乎也不再记得这一趟慈云寺之行。 这一日，在练武场与五哥切磋武艺。 “晴儿好身手！最近一段日子，你的功夫又有进步，可喜可贺！”五阿哥永琪笑着说道。 “多亏你们教导有方啊……”我也笑着答他。 永琪又是一笑：“走吧，咱们那边歇会儿。” “好啊……”我随他走到一旁，“对了，最近倒是很少见到你们，还有尔康尔泰，你们都很忙吗？” “嗯，边疆又有战事，皇阿玛头痛不已，我已经长大成人，自然要为皇阿玛分担的！尔康尔泰也受到重用！我们整日都在御书房的商讨大事。”永琪严肃下来。 “又起战事……受苦的总是老百姓，烽烟战火，民不聊生，他们的日子不好过吧。”我也皱起眉。 “……”永琪拍拍我的肩，“不要担心，总会解决的！相信我，很快！”见我展颜，他又说道，“晴儿，我无暇抽身，也没时间去慈宁宫看你，你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牵挂，知道吗？” “嗯，五哥放心，晴儿也长大了，会好好照顾自己，照顾老佛爷，哥哥，放心吧！”我笑笑。 他点点头。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慈宁宫去了。走了……”我站起身来，准备回去。 “好，去吧。”永琪也站起身来。 我摆摆手，朝慈宁宫方向走去。 途径御花园假山石，忽然听到一阵压抑的哭声，呜呜咽咽，断断续续。 “谁？是谁在那儿！”我见没人，朗声问道，哭声顿止，却没人出来，我有些恼火：“到底什么人，没听到本格格的话吗？给我滚出来……”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假山后面犹犹豫豫的走出来，见到我冷冷看着她，赶忙跑过来给我跪下：“奴婢给格格请安，时才惊了格格，请格格恕罪！” “抬起头来！”她应声抬头，匆匆看了我一眼，重新低下去，我想了想：“你是……皇额娘身边的侍女，叫做……叫做五儿的是不是？” “回格格的话，格格所言不差，奴婢是叫做五儿。”她小声说道。 “我记得你，上个月皇额娘做寿，你不是还献舞贺寿来着？”五儿长的有几分姿色，在众多宫女之中还是有些引人注目的，让我记住她的样子倒也不难，更何况她还是领舞！听说她也是在皇额娘身边儿伺候，颇有身份，如今却是为何？“五儿，我问你，你为什么躲在这儿哭？可是谁欺负了你？让你受了委屈？” “没……回格格，没人欺负奴婢，奴婢也没……没什么委屈！只是，只是想家！”她吞吞吐吐。 我蹲下身去，仔仔细细看着她，白皙的脸蛋上除了几行清泪，眼睛有些红肿，别的……倒是没有什么伤痕，一双手按在碎石路上，也是白白净净，看来不曾受过什么刑罚。 “行了，”我放下心来，将她扶起来，拿出手帕给她擦擦脸：“宫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像你这般在御花园里哭，是不吉利的！惊动了主子们，你也是要受罚的！好在是我，我不会说出去，不会告诉任何人。你也收收性儿，有什么委屈心放宽些，没什么过不去的！是不是？” “多谢……多谢晴格格大恩！”五儿泪珠滚落，几乎又要给我跪下。 “好了好了！我怎么越劝你越是哭得厉害！让人家看到，倒觉得是我的不是了……”我故意说道，见她赶忙擦着眼泪，又随即一笑，“手帕你拿着，擦擦脸擦擦手，整理整理衣服快回去吧！去的晚了，你的主子也要担心的……” “谢晴格格！”她抽抽搭搭的瞧着我。 “我先走了，老佛爷找不到我，我也要挨骂的！”见她没事儿，我也准备离开了。 “晴格格！”走了几步又被她叫住，我转身，她给我跪下，重重磕了个头：“晴格格大恩，五儿终身难忘！此生无缘伺候格格，来生做牛做马，都要报答格格的！” “行了行了！快起来，回宫去吧，啊……”我若是不离开，她是不起来的，于是笑笑，快步走开。 只觉得她没有什么伤痕，就是没事儿伤心而已，却不知这已经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后来想想她的话，只后悔当时没有觉察，她一句“此生无缘，来生必报”，已是必死的决心了…… 事隔几日，我奉太后之命却给皇后送江宁新进贡的缎子，又来到坤宁宫。 皇额娘亲自招呼我，坐下来闲聊了几句，我不由自主便想到了那个御花园哭泣的丫头，于是随口问道：“皇额娘，上次您做寿时有个贺寿舞您可还记得？那个领舞的丫头是叫五儿吧？听说也是您身边儿的人，今天怎么没见她在跟前儿伺候呢？” “呃……”皇后有些迟疑，看向身旁的容嬷嬷：“容嬷嬷，五儿……” “……”容嬷嬷也是神色一变，上来对我笑道：“格格有所不知，那丫头最近身子不适，所以，就没有在这儿！” 身子不适……心中一阵警铃大作，看她们神色判断分明不对，一定有事！我微微一笑：“那就算了……当初那支舞啊，她跳得有模有样的，叫咱们印象深刻呢……就连老佛爷也说那丫头颇有天赋，对她喜欢得很。我以为有机会带她去慈宁宫见见老佛爷……” 果真，皇后紧张的茶碗都差点砸了，磕在桌角上，叮叮当当一阵响。 “娘娘，晴格格又不是外人，咱们……”见我抬出老佛爷，容嬷嬷看了自己主子一眼，皇后没有异议，容嬷嬷凑过来给我我施了一礼：“奴婢不敢瞒着格格，格格既然问了，那奴婢就索性实话实说吧！那日五儿做错了差事，害的娘娘闹了一个大笑话，回宫之后娘娘就骂了她几句，这主子教训奴才本就是天经地义的！谁知道，那丫头心胸狭窄，一时想不开，就……”她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就上吊自尽了……” “哐啷”一声，我手里的茶杯落在地上，砰然碎开。 “哎哟格格当心！”容嬷嬷赶忙把我扶开，朝身后丫头们吩咐着：“你们还不过来收拾！让碎片扎着格格你们担当得起吗！” “够了！”我甩开她的手，厌恶的瞪了她一眼，骂了几句，一时想不开？鬼才相信这种胡话！回想起那天御花园里，五儿的神情，我忽然觉得一阵心痛，早知道……早知道我就该带她走的，带去慈宁宫，让老佛爷收下她，无论是做什么，总是不会让她死了的！ “晴儿！这事儿可真的不怪我！我真的只是骂了她几句，而且也没有什么重话！谁知到她就……”皇后也上前急着解释。 “皇额娘！”我打断她的话，冷冷说道：“晴儿明白，皇额娘不必多说了！晴儿告辞了。”甩甩帕子，我快步走向门外。 “晴儿留步！”皇后赶上来，拉住我，挂着一丝笑容：“老佛爷慈悲为怀，一向吃斋念佛，若是……” “皇额娘放心！”我深吸一口气，“这件事情，我不会去打扰老佛爷的！不过，晴儿倒有句话想告诉皇额娘。为了皇后的威严，坤宁宫的声誉，皇额娘还是不要搞出人命来吧……这宫里人多眼杂，想瞒天过海实在是不容易，传扬出去，对皇额娘总是不好的。皇额娘留步，晴儿告退。”屈膝行礼，我大步离开。 第五章 山高人远 回到慈宁宫一直闷闷不乐，老佛爷追问过缘由，让我胡乱搪塞过去，她不再追究，只是有几分疑惑。 这一晚，我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 还是那熟悉的房子，还是那个熟悉的面孔。不同的是，我终于可以看清那个女人的面孔，那张与我一模一样，挑不出任何差别的面孔。不同的是，我可以开口说话，并不只是个看客。 “你是谁？”我问道。 她淡淡一笑：“我？我是你呀……” “你是我？怎么会！这里，我没来过，你，我也不认得！我们，我们只是长得很像……”我认真的说道。 她又是一笑：“没来过？从小到大，你来过多少次的！你不认得我？呵呵，我却认得你！”她围着我打量了一周，“不错，你还是跟我一样，出类拔萃，毫无瑕疵，还是一样的出色……” 我不语，只是盯着她。 “你见到我杀人了，是吗？”她忽然问道，让我想起那一声轰响，和那冲天的火光，心里一惊，更加紧张得看着她，她忽然呵呵笑出声来：“不用这么看我，我说过，我们是一样的！都那么完美，都那么骄傲，都有……私心。” “不……我没有……” “不要瞒我。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跟你一样了解自己，甚至，我比你还要了解你！今天，你觉得皇后娘娘心狠手辣，是不是？你无法理解她，是不是？让我告诉你，那只是她的私心而已。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她身边的人，已经威胁到她的地位，她的利益！你如今，只是将私心埋在心底深处而已，等你也遇到了威胁，也会这么做的……” “我不会！”我说道。 “你会。”她摇头。 “我不会！”我更强烈的辩解。 “你会。”她依旧微笑着摇头。 “我不会我不会我不会！就算有人威胁到我，我也会把自己的私心欲念牢牢锁在心底！我会嫉妒别人但是我不会伤害别人……”我心烦气躁，大声喊叫着。 她有些意外，笑容渐渐转变为错愕，周身慢慢升起一团雾气，而她，就渐渐消失在那团雾气中…… 我突然醒来，一身冷汗，腾地一下坐起来，呆呆的看着前方，猛然发现手脚已经冰凉，这只是一场噩梦，对不对？可是，她是我，我就是她，真的吗？她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却都没有这一次真实，我们对话了，破天荒头一遭，对话了。她知道我的事，包括从前，包括今天，那么，是否也包括将来？不！我不要做她那样的人！也不要做皇额娘那样的人！我不要！ 疯了似的跑下床，从梳妆台的小盒子里拿出那个锦囊来，颤抖的手从锦囊里将那个慈云寺住持送我的玉佛，牢牢地捏在手里，我颓然的坐在凳子上，看着玉佛，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安慰…… 第二天，我用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编了一条红绳，将那个玉佛结结实实的串在绳上，结结实实的挂在了自己颈间，从那天开始，玉佛再也没有离开过我，而那个梦，竟然也从此消失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静而枯燥无味。 皇宫总是这样的，让我衣食无忧，却总觉得少一点儿什么！大家总是规规矩矩，客客气气的，就算是私下里有点小动作，也只是私底下而已，只要有旁人走过，都会收敛起来。 呵呵，这就是皇宫。 “行了，太后知道你的心意，会打赏你的！”我从敬事房出来，手里拿着一串风铃，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 “多谢老佛爷！多谢格格！格格走好！”小太监们笑着，把我送到门外。 门外早有轿子等候，合鸾鸣凤手里也提着几串风铃，笑着说：“你们手也真巧……生生把咱们比了下去！再过些日子啊，主子们就该把咱们都轰出去了！” “你怎么不说自己笨？就知道说人家聪明？”我戏谑的指着合鸾，这个丫头，真是让我宠坏了，一张嘴唧唧喳喳的。 “奴婢哪里笨了？”合鸾反问我，“倒是他们！整天的弄出新玩意儿！什么风铃啊，风筝啊，还有那个什么什么，花样灯笼？真是千奇百怪……姐姐我真是奇怪，你这脑袋里都长了些什么东西！”合鸾腾出一只手来在那个小太监头上戳了几下，咬牙切齿的说道。 “唉哟姐姐饶了奴才吧！奴才也是想着法儿总让主子们高兴就是了！”小太监苦笑着求饶，却不敢闪开，就让合鸾那么戳着。 “可咱们主子累了啊？老佛爷稀罕的玩意儿，哪一回不是咱们晴格格亲自跑来取？以后让老佛爷下道懿旨，准你们送进去！”合鸾继续说着。 “好了！越说越没规矩了！”我打断她，他们这些小太监，老佛爷不宣，是打死也不许进慈宁宫的，难不成为了几个小玩意儿就破了规矩？我指指合鸾，让她少说话，“咱们走吧。” 刚要上轿，忽然远远传来一阵喧嚣，一群人抬着一副担架走向宫门口。 “看看去！”我吩咐道。 合鸾鸣凤把东西放在轿子旁，跟着我一起走向那边。 等到了宫门口，咱们才看清楚，抬着的是一具尸体，门外已经有一对老夫妻撕心裂肺的哭着，妇人见到担架抬出，早就扑了上去，哭的天昏地暗了。 “格格！小心不吉利！奴婢过去打听清楚来回您可好？”鸣凤拦住我的脚步，说道。 我点点头，她跑了过去。 又是坤宁宫！我只觉得一阵五雷轰顶！坤宁宫宫女翠儿，不知何故，昨个儿晚上跳井了…… 我猛然记起五儿，这还不到一年啊！坤宁宫怎么了？这一次又是什么？皇额娘真的如此心狠手辣吗？她们就算是小猫小狗，也是一条性命啊，更何况她们也是人啊！这是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了…… 我从腕上脱下一只镯子：“鸣凤，拿出去，找个背人的地方，交给那对老夫妻，就说是老佛爷赏的。另外告诉他们，这是玛瑙镯子，无论是卖是当，人家不出到七百两银子，不许出手！” “是，可是格格，这是宫里的物件儿，行吗？”鸣凤问道。 “这是令妃娘娘赏我的，听说是她入宫前自己府里的东西，没有宫里的印记，没事儿的，去吧。”我摆摆手。 鸣凤领命而去。 “格格，您……没事吧？”合鸾觉得我不对劲，也不敢再胡闹。 我摇摇头，无力答她，“回宫吧。” 我赏镯子的事儿是瞒不过人的，皇额娘第二天一大早，就来了慈宁宫，说是“请罪”。 “臣妾只是骂了她几句，也没说什么重话，谁知道那丫头就想不开跳井自尽了，这让臣妾……唉呀臣妾真是罪过……”皇额娘苦着脸说道。 我一脸木然的站在老佛爷身后听着，她连理由都不改，跟五儿的事儿说辞一样，我不禁冷冷一笑，她连谎话都懒得编造了吗？ “皇后也不必自责了，人都死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老佛爷捏着一串佛珠，闭着眼睛。 “老佛爷说的是，臣妾只是后悔……”皇额娘瞥了一眼我这边，犹豫了一下：“臣妾已经给了她的家人二十两银子，让他们回去好好把翠儿葬了。只是听说……听说晴格格奉老佛爷之命，特意送去一只玛瑙镯子？” “哦？晴儿。”老佛爷叫我。 “是，晴儿是送了他一只玛瑙镯子，以表歉意。”我木然答道。 “嗨哟，晴儿这就不对了，本宫已经赏了他们，几十两足够他们过日子的了，这已经是补偿他们了，你何必又要……”皇后娘娘笑道。 “就算是一座金山，也赔不了人家一个活生生的女儿！”我冷冷看着她。 “晴儿，不得无礼。”老佛爷打圆场，不让我再说下去。 “皇额娘恕罪，晴儿冒犯了！”我走出来，给皇后行了个礼，然后转向老佛爷：“老佛爷，听说您要去五台山礼佛，不知道这一次，可不可以再带着晴儿一起前往？” “这一次？”老佛爷犹豫，“这一次我准备去住的久一点，也许一年半载都回不来，就不带着你了……你就留在宫里吧。” “不，晴儿想跟着老佛爷，跟着老佛爷……心里安宁。”我微微斜眼过去，看了皇后一眼，她有些不悦，“老佛爷，就让晴儿跟着伺候您吧！” “这……好吧。”老佛爷终于答应下来。 半个月之后，皇阿玛亲自率领后宫嫔妃、文武百官，送老佛爷出宫，前去五台山。 “晴儿，好好照顾老佛爷，还有你自己。这一次时间长，你们……多加小心。”皇阿玛将我拉在身边，注视着我。 “是啊，晴儿，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令妃……一个和我额娘亲如姐妹，在额娘死后，又待我如同亲生的娘娘，仔细的摸着我的旗头穗子，打量着我的脸庞，“等下次再见面，你就又要长高了……”说着，眼泪就要落下。 “皇阿玛放心吧！令妃娘娘放心吧！晴儿知道！”我吸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看向一旁的五哥，还有他身后的尔康尔泰：“你们可得想着我哦！可不能不等我回来，你们就已经把我忘了！” “不会的！我们会一直等着你……很快，我们就能再见面了！”五哥说道，眼睛里已经有了泪光。 我仔仔细细的看着他们的模样，然后跪别皇阿玛，上了车。 马车队伍浩浩荡荡的出了紫禁城。 车外，还是一片夏季风光，等我下一次再回来，已经又是一季春来到了……而紫禁城，也与之前大不一样了…… 第六章 巨大变化 “老佛爷驾到……老佛爷驾到……老佛爷驾到……” 当这一连串的通报声再次响彻紫禁城，已经是八个月之后了。 “恭请老佛爷金安……老佛爷吉祥……老佛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着文武百官齐声唱喝，我走下轿子，看到那金碧辉煌的宫殿，看到跪着的文武群臣，看到威风凛凛的皇阿玛再次出现在眼前，我鼻子一阵发酸，几乎掉下泪来，太久了，我离开这里已经太久了，再次看到，才发现自己原来如此想念这里…… “老佛爷。”我走到前面老佛爷的八抬大轿前，将老佛爷扶下轿来。 老佛爷在我和桂嬷嬷的搀扶下，上前几步：“免礼平身吧。” “多谢老佛爷恩典……”众卿平身。 “皇额娘！儿子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一路车马劳顿，累了吧？”皇阿玛上前问安。 “不累不累，一切都还算顺利。晴儿，来，”老佛爷把我让到前面，对皇上说道，“皇帝，我把晴儿完完整整的带回来了，想必这八个月，你也想念这个乖女儿了吧？” “晴儿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看着皇上的眼，我差点哭出来，请完安声音已经哽咽，“皇阿玛，女儿好想你……” “皇阿玛也想你……”皇上握住我的手，拍拍我的手背，“替朕照顾老佛爷，你辛苦了。” 我笑着摇摇头。 老佛爷向前走了两步，迎面站着的是皇后与令妃二人，老佛爷忽然看到令妃的肚子，已经高高的凸起，原来宫里又要添皇嗣了，不由得喜上眉梢：“令妃有喜了啊！呵呵，看样子我回来的还不算晚。晴儿，记得提醒我给令妃赏赐，一定不能少！” “是。晴儿恭喜令妃娘娘……”我也给令妃行了个屈膝礼，然后真心的一笑。 “臣妾多谢老佛爷恩典。”令妃甩甩帕子。 皇后轻轻撇了撇嘴，一个小小的动作也逃不过老佛爷的法眼，老佛爷走上前去笑着说道：“皇后好像清瘦了些，皇帝，你可不要忽略这六宫之主啊……” 皇阿玛笑着点点头，皇后已经是眉开眼笑，颇有得意之色。 老佛爷伸出手去，皇后喜出望外的走上来扶住，和皇阿玛一左一右搀扶着老佛爷缓缓前行。 我和令妃娘娘走在三人后面，轻轻问道：“娘娘大喜啊，几个月了？” “已经六个多月了。”令妃有些害羞。 “记得当初娘娘怀九格格的时候，害喜害的什么都吃不下，足足三个多月都没什么精神，这一次可好？”我关切的问道。 “还好，就是第一个月时有些反应，后来就好了……他一直很乖，不闹，我担心又是个……”令妃忽然愁上眉梢。 我连忙打断她的话：“别瞎想了！已经有了两位格格，老天爷也该让您儿女双全了，您尽管放心吧，我保证这一次是个阿哥！呵呵……” “晴儿，借你吉言，我真的希望是个阿哥。”令妃有些感动，她盼了许多年了，尽管连生两个女娃，皇上依旧不离不弃，疼爱有加，这让令妃更加希望多一个儿子，这份心，我懂。 我拍拍她的手，正准备继续安慰她，忽然前方传来一阵环佩叮咚的声音，好像有人摔倒了，首饰都落了一地，“那是……谁？”我扶着令妃赶忙快走几步来到老佛爷身后，我悄悄看过去，两个盛装打扮的女子跪在地上，长的眉清目秀，如花似玉，只是……旗头也歪了、衣服也扭了，有些狼狈……我奇怪的看向令妃。 “这就是还珠格格小燕子，和明珠格格紫薇。”令妃手帕挡住嘴，凑在我耳边小声说道。 大名鼎鼎的民间格格？我心里一惊。从五台山到这里，一路上我们也听到了不少传闻，街头巷尾，茶余饭后，人人都在讨论真假格格的故事。无论听到的是否属实，从老佛爷的神情来看她对这两个丫头已经很不满意，认定是她们让皇室的威严扫地，成为百姓的笑柄…… “你的皇阿玛很是疼爱这两个格格，视为心肝宝贝！不过那两个格格真是有趣，而且心地善良，天真烂漫，给宫里增添不少生气，呵呵，晴儿，我觉得你与她们一定合得来……”令妃小声对我说着，“那个小燕子，就要成你的嫂子了！” “嫂子？你是说……她已经指给我五哥了？”我煞是意外，这么快…… “对啊，不只是她，还有那个紫薇，你皇阿玛已经做主指给尔康了！”令妃说道。 这句话才是真正的天打雷劈！ 我看向那个紫薇格格，此刻跪在地上，听从老佛爷的指令抬起小脸来给她看，五官端正，皮肤白皙，虽不说倾国倾城，但突显着一种独特的气质，的确不错……就是她，将要陪伴尔康度过一生？ 只是大半年的时间而已，在这之前，我还在迟疑该不该想他，如今，我却已经没有想他的权力了……他，已经是别家的了。 我偷偷转回头去，很快，便找到了人群中的福尔康。他没有躲闪我的目光，而是给我一个眼色，眼神中饱含着焦急与担心。 我很快明白，冲他微微一笑，走到老佛爷身边：“老佛爷，回宫吧。” 老佛爷正在审视着两位格格，听到我的话，对皇阿玛说道：“我要尽快知道她们的来历，和所有的故事！”说完，继续前行，向着慈宁宫的方向走去。 我赶忙跟上，从两位格格身边走过，不由自主的看向紫薇，而她，也恰巧正在看我，四目相对，我居然将目光躲开了……我不想看她的眼睛，那双清澈泛光的眼睛，让我无缘无故的一阵心悸！ 老佛爷跟皇阿玛坐在慈宁宫主殿里，听着这半年来的故事，左右有皇后和令妃，我见无事，便跑回了自己的偏殿，合鸾鸣凤正在焦急的等待我的归来。 “格格……格格您总算回来了……想死我们了……”两个丫头扑过来抱住我，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 “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说着她们，自己也是泪眼汪汪的。 “早知道您要去这么久，我们死活也要跟着您的！格格，以后不要丢下咱们了，成吗？无论去哪儿，咱们都跟着格格！”鸣凤哭着说道。 “那……你们要是嫁人了呢？”我打趣道。 “奴婢不嫁人，奴婢一生一世都伺候格格！”合鸾鸣凤异口同声。 我笑笑，拉她们一起坐下，“来，问你们点正事！那两个格格，到底怎么回事儿？” 合鸾笑笑：“明珠格格啊，是被还珠格格带进宫来的，至于还珠格格嘛，是被五阿哥一箭射来的！” 一箭射来的？我愣住了。 第七章 太后问话 我不断的要求长话短说，合鸾鸣凤还是用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才把整个故事讲完！原来，还珠格格进宫仅仅在我出宫个把月之后的秋围，被我的五哥永琪一箭射了回来，气息奄奄之际递上了当初皇阿玛留在济南的画卷与扇子，从而被当成了“沧海遗珠”带回了皇宫，由此变成了还珠格格。而几个月之后，这个风生水起的还珠格格居然是个假的，真正的金枝玉叶是她后来从宫外带进来的丫环紫薇！而这个紫薇，入宫前竟然一直住在福家…… “紫薇和金锁入宫时，谁保荐的？”听完故事，过了许久，我发问道。 合鸾应声：“是令妃娘娘，不过听腊梅说，是福大人的福晋带来的，给娘娘看过，觉得不错，就留下了。” 那就是了，福家从头至尾都知道这出真假格格！只不过，他们弄清楚的时候，已经是假格格入了宫，真格格进了府，他们一定设计了很久，想要一切归位，“完璧归赵”！很幸运，他们这一赌局，险胜。而他们胜利的决定性原因，则是皇阿玛对这女儿的爱…… 我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攥成了拳，心里，也隐隐有一股怒火在慢慢的燃烧着。只是大半年不在宫中，已经“错过”了这么多！皇阿玛的宠爱被瓜分，我的五哥也有了自己的心上人，福尔康更是…… 第一次，我明确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嫉妒心，竟然是这么强烈，我竟然在见到她们一次之后，便开始恨上了她们…… “晴格格，”有丫头在门外唤道，“老佛爷请您过去。” “知道了。”老佛爷已经沉不住气准备“问话”了，我站起来整整衣服，准备过去旁听。 “格格去吧，咱们去给格格准备小点心？想那五台山应该吃不到宫里的点心吧……格格一定馋坏了……嘻嘻……”合鸾说道。 我点点头：“知我者，合鸾也……快去快去。” 走到大殿门口，我稍稍调整了一下心态，深吸一口气，刚准备进门，却见令妃身边的侍女冬雪跑出来。 “晴格格，万岁爷让我出来告诉您一声，一会儿要是老佛爷难为两位格格，希望您从中转寰一下，打个圆场。”冬雪对我小声说道，“奴婢还要去端茶，先行告退。” 刚刚压抑住的怒火又一次冒了出来，让我打圆场？哼！我咬咬下嘴唇，走进殿去。 “晴儿，来我这里。”老佛爷等我见了礼，把我叫到身后，“皇帝，你瞧瞧晴儿，这才是咱们皇家的女儿！就算是天真烂漫，心无城府，也不代表可以不懂礼数胡作非为吧？听你刚才说，小燕子没读过书，连字都不认得几个，这规矩，恐怕就更难说了吧？” “皇额娘说的是！儿臣也在想尽办法教她读书写字守规矩！尽可能的让她做一个合格的格格！皇额娘，尽管放心……”皇阿玛陪着笑脸。 “还珠格格到……紫薇格格到……”门外传来通报声。我看向门外。 两个格格很快出现在门口，规规矩矩走进来，规规矩矩跪下，规规矩矩请安，一切都合乎理法，无可挑剔。整理过后的两个人更是如花朵般娇艳动人，小燕子明眸皓齿，紫薇婀娜多姿，一动一静，两个人跪在一处很是养眼。 “起来吧。”老佛爷发话，二人起身，“小燕子，哀家问你，你在宫外时，以何为生？” 听到老佛爷的问话，我心里暗暗有了底，哀家？这两个字老佛爷不是经常使用的，对皇阿玛、对各宫娘娘，甚至对我，都不会用这个词！她如果用了，要么是场合正式，面对重要的人，要么……就是心情不佳。如今看来，应该是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 “我……不不不，回老佛爷，我在宫外的时候，是靠玩杂耍，跑江湖为生的！”小燕子有些紧张，一双大眼眨呀眨的。 “跑江湖？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成何体统……”老佛爷嗤鼻。 皇阿玛见状，给了我一个眼色，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老佛爷，正如您所说，她只是个姑娘家，想要谋生，想必有很多的‘不得已而为之’啊……” 老佛爷看看我，没再说下去。 小燕子对我嘻嘻一笑，我还她一个笑脸，并用眼神告诉她放轻松。顺便一瞥，看到一旁的紫薇，她低着头，手放在裙侧，可以看得出有些微微抖动，她也是很紧张的。想必她也清楚，婚事成不成，还要看老佛爷点不点头…… “你与紫薇，进宫之前也是刚刚认识？”小燕子点点头，老佛爷接着问道，“那你怎么就肯为了她翻身入围场？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帮她送信？” “她是我结拜妹妹啊！”小燕子一挺胸，脱口而出，“我是姐姐，为了妹妹，什么都可以做的！当初我们在玉皇大帝和阎王老爷面前都拜过了！要同……同……”她忽然忘了词儿，悄悄问紫薇：“同什么死来着？” “同生共死？”我忍不住插嘴。 小燕子砰的转过头来瞪上我：“你怎么知道？” “呵呵……”我实在是按捺不住笑出声来，对老佛爷说道：“老佛爷，这恐怕就是难解释的缘分。还珠格格与明珠格格一见如故，结拜金兰，为彼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实在让人感动，老佛爷，您就不要怀疑她们的居心了吧……依我看，她们不像有心计的人！” “晴儿说的是！”皇阿玛接话，“皇额娘！要说这两个孩子的情分，恐怕这宫里实在是难以见到的了！一个为一个甘愿冒死送信，而另一个呢？信物丢了，人也是一去不复返，她却坚信她没有骗她，一定是有理由的！这样的肝胆相照心无城府，皇额娘，您不感动吗？” 老佛爷有些语塞，想了想，重新抬眼看着她们，这一次，是紫薇：“你是紫薇？” “是……”紫薇有些颤抖，听到老佛爷问话，头更加低下去了。 “抬起头来！”老佛爷有些严厉，紫薇只好抬起头来，目光瞥过老佛爷，赶忙垂下眼帘去，“真是如花似玉的姑娘……你，长的很像你娘吗？” “回老佛爷，紫薇和家母，的确有相似之处……”紫薇答道，声音圆润，很是动听。 “听说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能？这些，都是你娘教你的？”老佛爷继续问着。 我有点为紫薇担心了，老佛爷这几问明明都是本着“红颜祸水”的意思去的！紫薇答的越多，老佛爷心底的不满便越加的浓郁。 “回老佛爷，娘生前曾经找过几位师傅，教我这些，她自己……也曾经教过我……”紫薇始终是柔柔弱弱的答着，句句都礼貌规矩，让人挑不出毛病，可惜，她本身，就是个“毛病”。 “哀家还有一个问题，想让你解释一下！你娘在济南等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来北京找皇帝呢？她自己不来，倒是让你来认爹，她怎么知道你就能见得着皇帝，认得了父亲？你一个姑娘家，听说只带了一个丫头，便从济南走到了北京，你娘倒是真的放心！仅凭那两件物件儿，她就不怕你进不了宫就被人以乱认皇亲的罪名给杀了？”老佛爷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段，连我都听得冷汗直冒，再看紫薇，已经脸色煞白，嘴唇发抖了。 “我……”紫薇无言以对，“我……回老佛爷……紫薇……紫薇不知……” 第八章 情不自禁 大殿上一片寂静，除了自己的呼吸声，我什么都听不到，气氛压抑得很。皇阿玛又给我使眼色，让我帮忙解围，我摇摇头，不是我不想帮，而是这个忙……我帮不上！其实，这也是我的疑问，或者，我有些私心也说不定…… 我不小心看到了皇后的神色，小人得志的笑容满满的挂在脸上，看来这段时间，皇后受了不少格格的气，这会儿是报仇来的。注意到我在看她，皇后正色，把笑容收了起来，一本正经的看着前方。 “皇额娘，这件事……不要再追究了吧。”皇阿玛笑着说道，替紫薇解围。 老佛爷看了看皇上，忽然转了话题：“听说，皇帝已经给她们指婚了？” 我忽然觉得一阵心悸，终于谈到这里了。 “是。”皇阿玛神色也有些不对，尴尬的笑笑。 “这么着急做什么？皇帝好不容易捡回这两个女儿来，又这么喜欢她们，为何不多留几年？”老佛爷微微笑着。 “只是指了婚，日子，还没定下来，照样可以多留她们在宫里住几年，呵呵……”皇帝笑道。 “既然不急，又何必指婚呢？才刚认识几天，就真的情深意重，要谈及婚嫁了？”老佛爷表情不悦。 皇后终于找着了说话的机会，站出来笑道：“老佛爷有所不知。这紫薇还是丫头的时候，就曾经跟着皇上南巡，这一路上，与尔康朝夕相处，就发生了感情。等回了宫，真相大白之后，皇上见他们情投意合，就指了婚！呵呵，老佛爷，咱们也都该清楚，这小儿女们……就是‘情不自禁’啊……” “皇后！”皇上冷喝一声。 “臣妾该死，又忘了管住自己了，请皇上恕罪。”皇后“诚惶诚恐”，眼角瞥着老佛爷。 “好一个‘情不自禁’！”老佛爷哼道，“小燕子，紫薇！你们既然入了宫当了格格，最好就能控制一下自己的感情，这种‘情不自禁’的事儿，最好不要再有！免得坏了宫里的规矩，污了皇室的脸面！知道了吗？” “……”小燕子欲言又止，忿忿的嘟囔了两句什么。 “还珠格格还有什么高见？不妨直说。”老佛爷问道。 “说就说！我不知道什么高见低见的！我只是想说，我们都是人，是人就要有感情！老佛爷，我知道这个词儿，情不自禁，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如果说人人都能够做到老佛爷要求的‘情能自禁’的话，就不会有这个词了！”小燕子飞快的辩解着。 “皇帝，还珠格格没有什么文化，没读过书，不认字，连‘同生共死’都不知道，却这么清楚情不自禁？难道这个也是‘术业有专攻’？”老佛爷嘲笑的看着小燕子，问道。 “小燕子！不许没规矩！听老佛爷教训，不许顶嘴！”皇阿玛也有些恼怒，一拍桌子。 “皇阿玛！老佛爷根本就是看我们不顺眼！所以我们怎么做都不会对的！从进门开始，我们一直在受欺负受责骂您都看不到吗？就是有人想要了我们的命才甘心！”小燕子忽然伸手一指，“尤其是皇后！” “放肆……”老佛爷勃然大怒，“皇后也是你可以叫的？也是你可以指来指去的吗？皇帝！这就是还珠格格的一贯作风？在慈宁宫也敢大呼小叫，没上没下！来人……给我掌嘴！” “喳……”早有两个嬷嬷在旁伺候，听令走上前去。 “走开……不许碰我……皇阿玛！您不管我们了吗？”小燕子还在叫嚣着，见皇阿玛无动于衷，居然一转身向门外跑去：“紫薇快跑！再不跑又要挨打了！”话音未落，人已经腾空而起，消失在门外。 “小燕子不要啊……啊……”小燕子是想带紫薇一起走的，可惜功夫不够用，紫薇被她拉倒在地，“你快回来啊！老佛爷面前不可放肆啊……” “反了反了！皇帝！”老佛爷气的发抖。 “来人……把还珠格格给我抓回来……”皇阿玛也气得不轻，大踏步走向门外。 一屋子人连忙跟上，老佛爷让我扶着她也是快步赶出去：“晴儿，咱们也出去！我倒要看看，这个还珠格格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老佛爷当心脚下。”老佛爷气昏了头，刚站起来几乎就是一个趔趄，我连忙扶稳她，一起走向门外。 院子里已经乱成一团，侍卫们纷纷赶来捉拿还珠格格，但是对方毕竟是个格格，大家只是想捉到她却又不敢真正动手怕伤了她，一时间倒叫小燕子占了上风，闹得整个慈宁宫花园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小燕子窜上窜下的躲闪着，很是灵活，看来她轻功不错。 紫薇也跑了出来，站在院子里不住的叫着：“小燕子，快停下！停下啊……” 看着小燕子的动作，我心里开始痒起来，不如……“老佛爷，侍卫们手下不分轻重，难免伤了格格，不如，我去？” “你？不行！你是个格格！”老佛爷皱着眉吼道，“别让她们教坏了你！” “老佛爷，可是这个抓法，不知道要抓到什么时候去！人越来越多，这不是丢脸吗？”我说道。 “对对对！晴儿！你去！去把她给抓下来！”皇阿玛急急的说道，不知道是怕侍卫们伤了小燕子，还是担心时间拖得久了老佛爷更是恼怒。 我看看老佛爷，她不再说话，我一屈膝：“儿臣遵旨！” 在五台山的日子，天天都是静养清修，早就忘了这一身的功夫，这会儿也是活动活动手脚了！我毕竟是个格格，老佛爷对我练功夫本来就有意见，所以，我的功夫自保还可以，要说杀敌就难了。可惜，这一次是小燕子，她的功夫还远远在我之下！那也是自然，我是正黄旗副都统教出来的徒弟，她只是个“江湖女子”，怎能是我的对手！ “想不到你也会功夫？”拳脚交错间，小燕子一脸讶异。 “怎么？不像？”我笑道，“我劝你还是认输了吧！要不然，老佛爷只会更加生气，就真的谁都救不了你了！” “我不要！就算是现在认输，也是谁都救不了我了！”小燕子摇头。 “现在下去，我救你！”我向她保证，“反正你也打不过我，还不如认输算了！” “谁说的！西藏公主我都没放在眼里的，更何况是你！”小燕子一歪头，“看招！” “大清公主当然比西藏公主厉害！既然你一定要打，我就不客气了！”我也使出了全力，不一会儿便把小燕子的胳膊扭住，让她无法动弹。 我们在假山上打着，山下忽然传来永琪的声音：“小燕子，快跟晴儿下来吧！晴儿，你小心别伤了她……” 伤了她？哼，五哥果然是人家的了！我心中暗暗骂道。 老佛爷的声音传来：“永琪！你也变得如此放肆！大呼小叫！难道这也是‘情不自禁’了吗！” “永琪该死！老佛爷恕罪！” “小燕子，你听到了！再闹下去，只会连累更多的人！”我低声说道，小燕子一愣，我抓住她的胳膊，带着她一起落了下去。 小燕子没有再挣扎，跟着我一起来到众人面前。 “老佛爷，还珠格格请罪来了……”我笑道，走到老佛爷身边。 她看看我，检查一下我没有受伤，把我拉到身后，“请罪？恐怕是不服吧？小燕子，你的本事还真大！连五阿哥都被你带坏了！动不动就‘情不自禁’了！” 小燕子不语，倒是紫薇从一旁冲出来，扑通一声跪下：“紫薇代小燕子给老佛爷磕头，请老佛爷开恩，饶了我们吧！我们知错了！” “哼……”老佛爷还要说什么，被我悄悄拉住。 我在老佛爷耳畔一阵低语。 老佛爷半信半疑的看了看我：“就怕她们不知道这份苦心！” “何不试试？”我巧颜笑道。 “好！那我就让你试试！今天的事儿算了，都回去吧！要是再有下次，哼！”留下一份警告，老佛爷转身走进慈宁宫，不再追究。 我走过去把小燕子扶起来，对她一笑，却深深的看了一眼紫薇，转身追随老佛爷去了。 第九章 自立门户 “老佛爷……”我端过一杯茶来递到老佛爷手上，“我知道您生气，也知道您想管教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还珠格格，要不然放纵下去，一定天下大乱的，是不是？可是，何必急于一时呢？您刚刚回宫，就对皇阿玛如视珍宝的两位格格动罚，这不是故意给皇阿玛难堪吗？” “但是如若不管……”老佛爷不甘心的说道。 “管当然要管！可是，不能急啊……”我走到她身后给她捏着肩膀，“照那个还珠格格的样子，实在是不成体统！就凭她想做我的嫂子，还差得远呢……怎么着得过了我这关再说！可是，就算是您动了家法宫规，她顶多是对您更加的不满，还能怎样？那不是事倍功半得不偿失吗？” “那……依你要如何？”老佛爷想了想，问道。 我笑笑，“要找寻机会，一点一点的教育她们……她们若是不识好歹，就给她们点颜色看看！让她们知道，不是老佛爷不讲道理，而是被逼无奈才动手！这总比一上来就让她们觉得您凶神恶煞要好的多啊……” “嗯……这个法子的确不错。我是被她气昏了头了！”老佛爷拉过我，我蹲在她膝前，“晴儿啊，你放心，我一定跟你皇阿玛说，让他取消那个指婚，至于尔康，放心，他还是你的！” 轰隆隆一个雷从心头滚过，我笑道：“都已经‘情不自禁’了，我还能怎样呢？”老佛爷要说话，被我拦下：“老佛爷，请您答应我一件事。关于尔康，要我自己去问去看去想，让我自己去决定要不要他。” “你没有决定要不要他？我以为，你早就‘决定’要他了。”老佛爷不肯相信的问道。 “是，如果这次回宫，一切如常，那么，或者我已经决定要他了……”我深吸一口气，“不过现在……我必须要想想……请老佛爷给我时间，等我自己决定，不要替我做什么。”我跪下，深深磕了一个头。 老佛爷疑惑的看着我，慢慢点点头。 要么，我全部得到，要么，我全部放弃，与人共享，我做不到。我心中暗暗说着，不小心，又浮现出那个紫薇格格的模样…… 这晚，皇阿玛迎接老佛爷回宫，在慈宁宫备下了晚宴，出席的除了皇后娘娘、令妃娘娘之外，当然还有五阿哥永琪、福尔康，和那两位格格。 “来来来，儿子敬额娘一杯！此次出行，额娘辛苦，多谢额娘。”皇阿玛先干为敬。 老佛爷笑着抿了一口酒，“大家不必拘束，这回是家宴，没那么多礼数。” 小燕子听到这话有些兴奋，正准备“有所行动”，被紫薇拽了拽衣袖，又收敛回去，默不作声。 “尔康，”老佛爷看看众人无语，笑着看向福尔康，“你与晴儿自幼做伴，一起长大，如今半年多没见，也很惦记吧？怎么，没什么话要说？可不要因为分别的久了，这情分就淡了啊……” “呃……”福尔康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眼角悄悄看了看紫薇，后者脸色更是难看。 我看在眼里，笑着说道：“老佛爷，这么久没回来，我真的很想念皇阿玛，想念五哥，想念尔康，想念宫里每一个人！他们又怎么会不惦记我？再说，我们的‘兄妹之情’，是永远不会淡的，对不对尔康？” 尔康对我报以感激的一笑。 “来，五哥，尔康，为了我们的兄妹之情干一杯……”我高举起杯子。 “来！干杯！”永琪配合的与我碰杯。 三个人把酒喝下，老佛爷还要说什么，我轻轻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了，老佛爷犹豫了一下，吃起菜来不再多说。 “晴儿，这小燕子和紫薇是你的姐姐，你是不是也该为了姐妹之情喝一杯啊？”皇阿玛笑道，提出建议。 “老佛爷，我……我可不可以说话？”小燕子小心翼翼的问道，有些担心的看着老佛爷。 老佛爷一愣，随即说道：“只要你不乱说话，不说错话，就可以说。” “哦，那没有问题的！我是想说，晴儿，我真的很佩服你！听永琪说，你是他的亲妹妹，我好意外！天哪，他有这么一个精彩的妹妹我居然这么久才有机会认识你！太可惜了！你长得漂亮，武功又好，听说你还是个才女，简直是太完美了嘛！我想和你交朋友！我想和你拜把子！”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最后才是重点，小燕子期盼的看着我。 听着她的话，我有点不自在了，这么单纯的目光、真挚的感情、直白的赞美，让我觉得好意外，也很震惊，从来没有人夸我的时候让我觉得是如此真心的……或者，宫里需要有这样的人存在，才让这个是是非非的紫禁城里多了几分真诚，“我们不需要交朋友，因为我们早就是朋友了；我们也不需要拜把子，因为……”我看看五哥，“我们已经是亲人了……很高兴认识你，小燕子。”我举起酒杯来。 “先干为敬！”小燕子爽快的喝下。 我笑笑，也是一饮而尽。 “今天白天，我们犯了好大的错，惹老佛爷生气，惹皇阿玛生气，我们罪该万死。这杯酒，算是我向老佛爷和皇阿玛赔罪。先干为敬。”紫薇站起来，将一杯酒整数喝下，看向老佛爷。 老佛爷叹了口气：“你们明白就好，我们都是为了你们好，就算是百姓家的女孩子，也该守规矩吧？算了算了，不要说什么赔罪了！让这些都过去吧！”随口，端起酒杯轻尝一口，算是原谅她们。 “就是就是，谈什么赔罪！”皇阿玛爽快的干了一整杯。 “晴格格，这杯酒，是紫薇谢谢你的。今天老佛爷没有惩罚我们，是老佛爷的恩典。但是我也知道，这里面，也一定有你的功劳！紫薇谢谢晴格格，先干为敬。”紫薇又是一仰头，喝下一杯。 我端着酒杯，看看紫薇的期待目光，我忽然笑了：“不必客气，叫我晴儿吧，紫薇。”说完，将酒杯轻轻放到嘴边，眼角看到尔康复杂的眼神，有纠结有期待，或者还有几分感激，我一饮而尽，这一杯，远远超过之前的苦涩…… “好了好了……吃菜吧，别光顾喝酒了！”皇阿玛吩咐着，“额娘，尝尝这个……” “老佛爷……晴儿有个请求，希望老佛爷成全！”我见左右无话，走下座位，认认真真给老佛爷行了个礼。 老佛爷有些诧异：“什么事儿，这么严重？” “当初老佛爷可怜晴儿幼年丧母，无人照顾，才接到慈宁宫来，实属晴儿的荣幸！如今晴儿已经长大成人，希望可以搬出去自立门户，望老佛爷成全。”我答道。 “我不答应。这自立门户啊，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的，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做。我已经习惯你在我身边，出去我实在是不放心！”老佛爷摆摆手。 “可是……晴儿不愿人家觉得我有老佛爷撑腰，就胆大包天，肆意妄为……”我低下头去。 “谁敢乱嚼舌头？我绝不饶他！”老佛爷一拍桌子。 “没人这么说，并不代表没人这么想啊……”我轻轻看向皇阿玛。 皇阿玛清清嗓子：“皇额娘，不如成全晴儿吧！她也长大了，总在老佛爷身边已经成了依赖，恐怕这才是日后的大问题呢！再说了，您也不能留她一辈子不是？” 这最后一句估计是说中了老佛爷的心事，她认真想了想：“那……你要经常回慈宁宫来陪我。” “晨昏定省，晴儿一日都不敢忘！老佛爷有何吩咐，也可以随时叫晴儿过来。”我赶忙应承着。 “那……就这样吧。”老佛爷点点头，“皇帝，让晴儿住在哪里啊？” 皇阿玛看向我，父女之间的感应，在目光交汇中顺利完成，他微微一笑：“落霞院。” “谢皇阿玛恩典……”我跪下，给皇阿玛磕了个头！心里兴奋的叫着：落霞院，我回来了…… 第十章 如此真情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当我再次看到这幅对联时，心中无限感慨，我回来了……童年的记忆一起涌上心头，那时的我，娇小可爱，那时的额娘，温柔似水，那时候，似乎天都比如今蓝的多！ “奴婢合鸾、鸣凤。” “奴才小齐子、小林子。” “给格格道乔迁之喜！恭喜格格，贺喜格格！”四个人齐刷刷的跪在我跟前，齐声说道。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得了得了！都起来吧！老佛爷和皇上都走了，咱们自己人，没这么多规矩！你们去把东西放好。” “喳……”四个人告退。 我在落霞院里四处转着，看着这些熟悉却又陌生、陌生又熟悉的草木，感慨着时光的流逝如此之快，转眼，已经十三年了。五岁时的记忆，并不是那么深刻，但是，我却真真切切的记得这里的一切事情。 这是母妃晋升常在的时候，皇阿玛赐的院子。按理说，一个常在，是不配单独住一个院子的，所以，皇阿玛此举足以见得他是很宠爱我母妃的！后来母妃又做了贵人，就搬去了钟粹宫，但是这里，皇阿玛下令谁都不许再住进来，而是变成了母妃的另一处园子。这里在后宫，有“小江南”之称，那也是因为当初皇阿玛下江南，觉得江南美景美不胜收，回来与母妃提起都觉得很美，索性把这里大兴土木，改成了现在的样子，宛然就是个江南水乡！ 在我的记忆里，母妃总是柔柔弱弱的，对谁都带着一番笑容，和蔼可亲。皇阿玛说，母妃不像是满族的女儿，活脱一个江南女子，温柔贤惠，知书达理，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秀气…… 也许，她就适合住在这样一个院子里…… 每当她闲来无事的时候，总带着我一起来这里逛逛、坐坐，有时候也弹弹琴、哼哼曲，只可惜，这样的日子实在是不算长久，只有几年她就再也无福享受了。 除了慈宁宫，这里是我“认识”最久的地方，虽然在那一段时间里我几乎不记得什么，却对这里有着莫名的熟悉感，也许，我的母妃魂魄不曾离去，就在这里徘徊……皇阿玛是了解我的，所以才让我搬回这里，我……很感激。 “格格，”我正在九曲小桥上看鱼，忽然传来合鸾的声音：“格格，五阿哥和还珠格格来了……” “快请！”我快步走去前厅，就在门口撞见了还珠格格小燕子。 “晴儿！哈哈，你的院子真漂亮！太漂亮了！跟你这里比起来，我的漱芳斋就什么都不是了！”小燕子嘻嘻哈哈的叫着。 虽然知道她的脾气，我还是有点不喜欢这么吵，但我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头，随即笑道：“哪会啊……谁不知道漱芳斋冬暖夏凉，最适合居住，皇阿玛这么疼你我倒有点嫉妒呢！”这是实话，想起来心里就堵。 “这倒是……漱芳斋嘛……我还是很喜欢的……我可以四处转转吗？”小燕子笑笑，一脸好奇。 我点点头，她转身跑向左边的长廊。 “哎！你当心点，慢点跑！我带你观光！”永琪连忙追上去。 合鸾鸣凤端着茶过来，鸣凤有些无奈的笑笑：“这还珠格格……倒真是够‘活泼’啊……” “可不是嘛！倒叫咱们有点招架不住了！还有五阿哥，真的很珍惜还珠格格呢！生怕磕着碰着的……”合鸾也接话道。 我微微回了回头：“什么时候，你们都有兴趣议论主子了？” 她们面面相觑，低下头：“奴婢不敢，奴婢该死。” “准备好茶水点心，送到大厅去，我们稍后就到。”吩咐完，我也追赶上他们二人的脚步。 “是！”两个丫头领命。 “永琪……你快看！那边还有个小亭子！哎你看你看哪！”小燕子趴在栏杆上远远的看着池塘对面的亭子，“很有趣是不是？回头我在漱芳斋也弄一个！” “你小心一点，别掉进水里去！这里啊，亭台楼榭，无一不有。”永琪拉着她下来。 “听什么戏？”小燕子扑闪着大眼睛问道，“这里还有唱戏的吗？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我也要来凑热闹！” “我……你呀！”永琪好笑的摇摇头，小燕子又跑出去寻找新大陆了。 我凑过去，好奇的问道：“她在说什么？听戏？” “是亭台楼榭！唉，我已经习惯了！凡是四个字的词语或者成语，到了她的耳朵里就会变成一切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是好笑得很！”永琪有些无奈，但眉宇间还是透着宠爱。 我想了想，微微一笑：“只怕老佛爷听到，就笑不出来了。”看着远处的小燕子嘻嘻哈哈的跑着跳着，“老佛爷以规矩礼仪为重，尤其是对管束格格。小燕子在你们眼中是‘纯真无邪’，到了她眼里，也许就是‘散漫无礼’了！五哥，要是真的让他做你的皇子妃，就要想想办法才行，不然的话……” “我正想和你商量！晴儿，你一定要小燕子！帮帮我！老佛爷对她们的态度，你我心知肚明，如此下去，定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我请求你，帮帮我们吧！”永琪拉住我的手，真切而焦急。 我慢慢将手抽出来，有些为难：“让我想办法，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怕你们做不到……” “一定能做到！为了我和小燕子的将来，我什么都能做到！”永琪肯定而决绝。 我有些震惊，为了他们的将来，他什么都能做到……在这一刻，我心里的嫉妒荡然无存，最起码，对哥哥被人抢走的嫉妒暂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有感动！“好！那我就索性跟你说明白！想要让老佛爷接受这种‘纯真’，这种‘烂漫’，估计是不可能了！她的骨子里全都是祖宗的家法，皇室的颜面，她不会改变的！既然一方已经变不了，那么，就只有改变小燕子。” “我们一直在努力啊！诗词、成语，我们都在拼命地传输给她！可是……你是不知道她的本事有多大！曲解含义，指鹿为马是她的强项！”永琪挫败的喊道。 “为了你们的将来，你可以什么都做得到，她也要可以才行！否则，你们的路，走不长。”我摇摇头，“让小燕子变成一个合格的格格，做到让老佛爷满意，我可以直接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满分做不到，及格总可以吧？最起码，你要让老佛爷可以包容，可以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忍无可忍啊！” “忍无可忍？你是说，老佛爷已经对她忍无可忍了？”永琪紧张的拉住我。 我想了想，“上次小燕子闹了慈宁宫，老佛爷对她的印象直接跌落谷底，不仅如此，就算是对你，也是大打折扣，说你被小燕子带坏了！其实，罪过还是归在小燕子身上就是了。如果你们不思进取，你们的未来，实在是让人担心。” “永琪……晴儿……不要在那里说悄悄话嘛！过来陪我啊……这边有个很奇怪的匾，我不认得！”小燕子远远的喊道，“大概是个‘哇草問’！” “啊？”我叫出声，“我的院子里有这么个匾吗？我怎么没见过？” 永琪见怪不怪，叹了口气：“我知道，在西厢房外，柳树旁……” “天哪！”我猛然醒悟，“那是‘桂兰阁’啊！” 第十一章 心有隔阂 陪着小燕子玩了一大圈，我已经累得够呛，回到大厅里，也顾不得他们，径自走到座位上坐下来，狠狠地喝了一杯茶，这才喘过气来。 其实不仅仅是累，还有笑的肚子疼！这个小燕子，根本就是什么都不会嘛……歪脑筋还一大堆，总是会想起些古灵精怪的东西来，让人又好气又好笑，真不知道五哥平时是怎么招架的！ “晴儿！”不知什么时候，小燕子又发现了我的剑，从墙上摘下来把玩着，“这把剑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是啊是啊，很厉害！别玩儿了，小心割了手！”永琪连忙过去拿过来，生怕小燕子一个不慎伤着自己。 “让我玩玩嘛！晴儿，你的功夫好像很厉害的，不如……看剑……”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斜着我，忽然一下子抽出剑朝我刺过来。 “晴儿小心……”永琪喊道。 这声喊似乎提醒了我心底深处的什么东西，忽然觉察到其实这个哥哥并没有抛弃我，并没有被人抢了去，对我，也是一点安慰吧……我看了一眼五哥，随手拿起刚刚喝空的茶杯，只听得“叮”一声，剑尖被我控在杯子里，我笑道：“还珠格格速度很快，但是力道就差了一点……回去再练练吧！” “哇……你真的这么厉害啊！我要拜你为师！你教我你教我！”小燕子收回剑去，跳脚喊道。 我不语，只是笑着，五哥也凑过来：“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晴儿，你的功夫好像比以前更有提高了！不行不行，改天我要跟你试试！” “对对对，你们试的时候，记得叫着我！”小燕子生怕落下，赶忙说着。 “格格，桂嬷嬷来了……”鸣凤领着桂嬷嬷走进门来。 “奴婢给格格请安。”桂嬷嬷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奴婢给五阿哥请安，给还珠格格请安。” “嬷嬷快请起！”我笑着走过去，伸手将她虚扶起身，“嬷嬷来我这里，我猜想……又是老佛爷叫我了吧？” “哟晴格格就是晴格格，老佛爷的心思啊，您最清楚！可不是嘛，这半天不见，老佛爷就想您了，叫您过去用膳呢……”桂嬷嬷笑道。 我笑了笑：“随便派个丫头来就是了，何必要嬷嬷亲自跑一趟……” “晴格格是老佛爷的心肝宝贝，哪能随便找个丫头来请？更何况，奴婢也不放心格格，来看看您还缺什么穿的用的，奴婢马上置办了给您送来？”桂嬷嬷真是客气。 我摇摇头：“没什么缺的了……我这里啊，真是要什么有什么，都是多亏了老佛爷的厚爱，还有桂嬷嬷的周到。” “那……咱们就快走吧，别让老佛爷久等了……”桂嬷嬷说着，让到一边。 “晴儿，你快去吧！我们就先回去了！”五哥上前一步，说道，“小燕子，咱们走吧！” “嗯！晴儿，以后我能不能常来玩？”小燕子问我。 我笑笑：“当然可以……随时欢迎……” 她很开心的点点头，跟着五哥走出门去。 “格格，别怪奴婢多嘴，这还珠格格……老佛爷可是一点都不喜欢，您还是跟她不要走得太近了，小心被她带坏了……”桂嬷嬷凑到我身旁，小声说道。 我顿时冷下脸来，不知怎的，我忽然觉得她真的有够“多嘴”，看了看她，径直走出门去，不再搭理她。 桂嬷嬷也深知我的脾气，自然不敢再说一个字，只是跟在我身后，一起去了慈宁宫。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一转眼，大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我跟小燕子也成了好朋友！ 这是想当然的事儿，她几乎天天往我这里跑，和我说话聊天嘻嘻哈哈，要不然就是练功切磋武艺，她是个单纯至极的姑娘，我渐渐的也产生了好感，觉得跟她在一起，多了不少活力。 加上皇阿玛叮嘱过我，让我有空关照一下小燕子，教教她诗词歌赋，让她尽早让老佛爷满意，五哥也不止一次的告诉我，让我“顺便”灌输给小燕子一些格格应该做的事情，让她改改那些毛病……这些人的嘱咐，让我在不知不觉间，竟然也觉得自己对小燕子有些责任感！于是在言谈举止间，无影无形之中也会教她点儿什么，想想真是莫名其妙…… 而小燕子呢，则是每一次都会提起以前的故事，什么大杂院，什么走江湖卖艺，什么这个那个有的没的……而提得最多的，则是一对兄妹，叫做柳青柳红，还有，就是一座叫做会宾楼的酒楼！听说，我跟着老佛爷回宫的那天，她们就是在会宾楼匆匆赶回宫的，所以才那么狼狈。 这些，倒叫我对那个宫外的世界产生了无限的好奇，不知道这个好奇，会不会害了我…… 另外，还有一件事一直让我心里有些怪异，这一天，我终于忍不住准备问问了…… “最近，紫薇好吗？”我端着茶杯，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问出口。 来我这落霞院的，要么是还珠格格和五阿哥，要么是小燕子自己一个人，我却从未见过紫薇，还有……尔康。他们总不会天天都有悄悄话要说吧？那样循规蹈矩的两个人，不会这么放肆吧？如果不是这样，就只能说明她对我，有隔阂。 “紫薇啊……别提了！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她就一直觉得我们跟你不会成为朋友呢？我觉得我们就是一国的，一定可以做好朋友，可以做知己！可是……”小燕子在屋子里转着圈子，玩着旗头上的穗子，“我叫她一起来，她总说不要，还叫我不要经常来呢！说老佛爷不喜欢我们，我来这里多了，会害了你！怎么会呢？我们又不做什么坏事……” 她不来？她在特意与我拉开距离，不愿意与我做“一国”的！ 我不由得有些生气，凭什么！或者是从小到大受宠惯了，因为老佛爷宠着，皇阿玛宠着，宫里大大小小谁不是一心想要巴结我？一个个都是挖空心思拼命找理由跟我套近乎！如今，竟然有人要对我“敬而远之”……哼！ “那……福尔康呢？天天都去漱芳斋陪着紫薇？”我语气有些怪异。 小燕子却是猛地回头盯上我，我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偏了偏头，她几步走过来凑到我脸前：“晴儿，我们是朋友了对不对？” “呃……是啊……”应该算吧，最起码，我对跟她做朋友没有反感啊。 “那我问你一件事！”小燕子神神秘秘的看着我：“你要老实回答。” “嗯……”我点点头。 “你是不是喜欢尔康？”小燕子终于问出口。 我几乎大脑停止工作，她……“紫薇说的？” “当然不是！她怎么会说这种话！是我……是我看出来的！”小燕子离我远了一些，站直了身子，“她那天跟尔康叽叽咕咕的说了些什么，我从窗外经过，隐约听见你的名字，但是没有听清！可是那天，尔康神色不对劲，紫薇也不对劲，再加上紫薇不让我来找你，而且，也不喜欢尔康永琪他们经常去漱芳斋了，我就觉得有点奇怪……” 我沉默，喜欢尔康，也许吧……这是个我也在回避的问题，如今的夜晚，我不敢多想，因为只要想，就会想到尔康。我恨自己，为什么能喜欢的时候不决定，而如今，想要决定什么却已经无力决定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欢尔康？”小燕子继续追问。 “如果是，你要怎样？如果不是，你又要怎样？”我问道。 “如果是，我会告诉你，尔康很爱很爱紫薇，紫薇也很爱很爱他，你没有机会的！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小燕子声音大了起来，“如果你硬要抢紫薇的丈夫，我想，我们是不会成为朋友了！” 我深吸一口气，微微笑道：“夺人所爱。这是个成语，你应该记得。小燕子，你放心，如果他注定要做紫薇的丈夫，我是不会抢的……” 面对小燕子放心的笑容，我在心中暗暗想道：如果他还没有注定，我也不会放过机会的，他是个值得我去争取的角色…… 第十二章 百花争艳 心里带着对紫薇的不服气，转眼到了六月中，天气炎热，宫里也沸腾起来，因为，要有一件大事发生了……回疆王阿里和卓进京面圣，要与大清结为友好邦交，再不宣战！ “晴儿啊，这个什么和卓的进宫来，你的皇阿玛还准备了一场宴会，到时候估计热闹得很，什么歌舞杂耍，应有尽有，你可不能错过哦！”老佛爷拉着我的手，边走边说道。 “到时候，晴儿就陪在老佛爷身边儿，行不行？”就是怕我不跟她坐在一块儿嘛，老佛爷什么时候也喜欢拐弯抹角起来……我暗中想着。 “嗯……”老佛爷笑眯眯的看了我一眼。 “晴儿，老佛爷天天都在惦记你呢，如今这天热了，老佛爷也偶尔会心烦气躁，就希望你陪在身边，一步都不离开呢！”皇后娘娘说道，“就像今天，逛御花园散心，也是因为你提出来的，这才赏脸应允了，不然的话，老佛爷才来呢……” “皇额娘说笑了，晴儿不敢当。只是最近天气太热，老佛爷天天都在慈宁宫不出门，恐怕也厌烦了，今天呢，稍稍有云彩遮日，还有清风拂面，不算太热，我这才想着趁机出来透透气……不然的话，等夏天过了，这些花也就都要败了，就看不成了呢……”我笑道。 “还是晴儿想得周到！”老佛爷拍拍我的手背。 “可不是嘛，人人都称赞晴格格温柔体贴，知书达理，是咱们的骄傲呢！”皇额娘忽然转了口气，“不像那两位格格……老佛爷，您瞧……” 我也随着抬眼看去，小燕子一身红装，走在御花园里煞是惹眼，身边那个一袭蓝装的，不是紫薇又是哪个？ 两个人也看到老佛爷在这边，并肩走过来，屈膝行礼：“给老佛爷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老佛爷摆摆手。 “两位格格好兴致啊？在这儿逛花园呢？”皇后娘娘笑着说道，“格格们长得漂亮，在这花园里一站，倒是把咱们这满园子的花都给比下去了！” “随便逛逛就成了，别逗留太久，快回宫去吧。”老佛爷随意说着，视线逡巡过两个女孩子的脸。 “是啊，这如花似玉的，逗留的久了怕是又要招蜂引蝶呢……”皇后唯恐天下不乱。 紫薇脸色一变，这句话大概又是戳中了她的心事。小燕子倒是无所谓，大概是没听懂吧。 “紫薇，小燕子，老佛爷是说呆的久了怕要中暑呢，这毕竟是夏天，还是蛮热的！咱们这也就要回慈宁宫去了……老佛爷，走吧？”我赶忙岔开话题，催着老佛爷离开。 老佛爷点点头，不再停留。 走过紫薇身边，我微微看了她一眼，她低着头，看她羞答答柔柔弱弱的样子，不知怎的，我心里隐约的一丝不痛快又发芽了…… 六月二十二，阿里和卓终于抵达皇宫，当晚，宫里举行盛宴，招待远来的客人。 “晴儿，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老佛爷看着台上的表演，微微转头问我。 我仔细闻了闻，周围的确是弥漫着一种香气，有点像茉莉，却又比茉莉更加香甜，也有些像月季，但又不是那么厚重，沁人心脾，缭绕在空气中。 “哪来的花香啊？味道清新，不曾闻过啊……”老佛爷奇怪的想着。 难道是……“回老佛爷，晴儿前些日子在皇阿玛御书房门外遇到了兆惠将军，谈起过这个回疆王的事儿，据他说……回疆有个‘香公主’，降生的时候彩霞漫天，百鸟云集，而且这位公主自打出生那天起就身带异香，所以，被回疆视为瑰宝。” “香公主？”这下子，不仅老佛爷一脸疑惑，就连周围的皇后令妃和几个嫔妃主子们都是兴致勃勃，有几个按捺不住的已经伸长脖子，想从前排看到那位公主的身影，可惜，公主好像不在这里…… 片刻，阿里和卓的粗犷嗓音响起：“皇上，小女不才，也准备了个节目，献给皇上，节目出自回疆，与大清的节目比起啦自是鄙陋，还望皇上不要嫌弃！” “哦？阿里和卓不要客气，快请快请！”皇阿玛估计也早知道了公主的事儿，有些迫不及待。 随着回疆乐器响起，一阵欢快的舞曲传来，几个身形魁梧的男子按照排列好的顺序出现在台上，伸展的舞姿，优美的动作，丝毫不比女儿逊色。 “怎么是男的？”老佛爷皱眉，“这男的，也能跳舞？” 我凑到老佛爷耳边，“男子表现出‘刚’，女子表现出‘柔’，这古有刚柔并济，更有以柔克刚，或者相比之下，更能突显出女儿家的娇媚啊……快看，公主出来了……”看到台上那个身影，我也忍不住低声惊叫起来。 太美了……一身白衣，飘然于舞台之上，面纱遮面，而那仅仅露出来的半张脸孔已经足够让人眼前一亮，仿佛谪仙降世，轻盈飘逸，不同凡响，她动人的舞，伴随着空气中阵阵清香，已经把人带入了仙境，就这么轻而易举的醉倒了众生…… 一支舞结束，整个人群出奇的安静，片刻之后，皇阿玛恍若刚刚回神，站起身来，发自肺腑的拍掌赞赏道：“好一个香公主啊！香气扑鼻，舞姿动人，相貌出众，把咱们大清的女子，都比下去了啊……哈哈哈哈哈……好！好！” “皇上可还满意？”香公主已经到了阿里和卓身边，给皇阿玛行了个回族礼，阿里和卓问道。 “满意满意！当然满意！”皇阿玛紧盯着香公主，笑道。 “如果皇上不嫌弃，我愿将小女献给皇上！”阿里和卓将女儿推到皇阿玛面前。 一语惊人！ 满堂安静！ “此话当真？”皇阿玛自然如获珍宝，还有些不相信，进一步确定之后，朗声道：“好！来，阿里和卓，咱们共饮此杯，从今往后，我大清与回疆结为友邦，永不侵犯！” 一杯酒下肚，彼此都满意至极。阿里和卓眼中虽有不舍，但，以小女之身，换得民族安宁，这笔账也算是值了！ 而这边呢？ 老佛爷一脸凝重，皇后一脸怒气，令妃一脸哀怨，其余的嫔妃主子们都是紧皱着眉头，而我……我在想我的额娘，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呵，果然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远远看到了紫薇，相比于身边小燕子的义愤填膺状，她颇显失落，一双眼睛迷蒙的看着香公主，似乎已经泛出了泪光，她…… 紫薇忽然转过目光，与我的目光相撞！ 而就在这乍然相撞的一瞬间，我忽然找到了我们的共同点！我忽然知道了她心中所想…… 她在想她的娘亲，夏雨荷！一个与我额娘一样温婉一样贤淑一样单纯的女人…… 相比之下，我的额娘还好一些，毕竟皇阿玛宠了她一段日子，她死的时候也是心满意足了吧？而她的娘呢？她的娘在等待中度过了短暂的一生……但是，此时此刻，她们都是相同的，都是被皇阿玛遗忘的“过去”。 紫薇对我也深深的注视着，她，难道也看到了我的心…… 第十三章 含香公主 “荒唐！”这是老佛爷。 “老佛爷仔细手疼！”这是容嬷嬷。 “老佛爷息怒！”这是皇后。 我站在门边，倒是拿不定主意是进去还是走开。罢了，我索性就站在门口，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照你这么说，皇帝这几天哪都没去？”老佛爷再次开口，怒火已经平息了些许，但是依旧能听得出隐隐的生气。 “可不是嘛，”皇后开口，“老佛爷，臣妾可不是要去管皇上的事儿，再说，这些……臣妾也不便过问。只是……这异族女子一进宫，就迷住了皇上，霸占了皇上，后宫之中已经是议论纷纷！臣妾是怕各宫宫主私下说些什么，有辱皇上的威严。” 这明明就是嫉妒……我心里暗暗想着，这皇额娘越来越能说会道了…… “你的心事我了解！”老佛爷简短的说道，“这皇帝，也实在是不像话！宠也要有个分寸！番邦女子，有什么好？听说进了宫连笑脸都没有，话也不说几句，说不定连咱们说话她都听不懂呢！就这样，皇帝还是左赏一次，右赏一次……” “还给她特意修了一座宝月楼呢！听说还有圣旨，准她不换旗装，不行咱们的礼数，这……这也太过分了啊……”皇后紧跟着接口。 “哼，依我看，这皇帝也是被她迷昏了头了！天生就有香味？我看哪，八成是个妖精……”老佛爷又生起气来。 她真的如此得宠？皇阿玛这十几天来哪都没去？天天宝月楼？怎么可以……我咬住了下唇，想了想，转身离去。 我倒要去看看，这番邦女子有什么出类拔萃！ 宝月楼。 好一座宝月楼！ 气势宏伟，别具风格，完全不同于这紫禁城里的任何一座宫殿，真的是按照回族建筑而建成的。皇阿玛……你好用心啊……我冷哼一声。 “你！”我一进院子就瞅见一个小太监，“给我进去通报，就说晴格格来访！” “喳……”小太监连忙转身，往里跑去。 就这会儿工夫，从楼里冲出一个人来，差点与我撞到一起。见是个女子，我连忙把她扶住：“小燕子？”怎么是她……满脸泪痕，左面颊红肿，“你怎么了？谁弄的……” 话还没问完，小燕子哇的一声哭出来：“晴儿，皇阿玛变了，皇阿玛变了……”喊完这句话，便哭着跑出门去了。 我还没有回过神来，转眼就看到紫薇也是一脸泪痕的跑出来，见到我有些意外，稍一停滞，便跟随小燕子而去。 这是怎么了？两个受宠的格格哭着离去？皇阿玛变了？难道是皇阿玛打了小燕子？我不再停留，也不等通报，大踏步走进宝月楼。 “晴儿？怎么是你……”皇阿玛先是一愣，随即拉长了脸，“你也来兴师问罪吗？” 兴师问罪？难道刚才两个格格是来兴师问罪的？“晴儿见过皇阿玛。晴儿不敢过问皇阿玛的事。只是……来看看香妃娘娘。” “你陪陪她！朕先走了！”皇阿玛仿佛松了一口气，快步离去。 一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到真的叫我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了！愣了一会儿，看向站在另一边的香妃……含香公主。 她也在看我，充满了好奇，似乎还有些惊讶，另外，还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晴儿，见过香妃娘娘，给香妃娘娘请安。”我毕恭毕敬行了个屈膝礼。 “你是皇上的女儿……你是格格？”香妃也是规规矩矩还了个礼，不过是个回族礼，“请叫我含香。” “你……这样不合规矩，你是皇阿玛的女人……”叫含香？不妥吧…… “我……我不是。”香妃摇摇头。 “啊？”我终于按捺不住惊讶出声，“什么叫做你不是？”我想了想，“难道……” “是的！从入宫到现在，我还不是皇上的女人。即便是终有一日，我会成为他的女人，可是，他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她坚定的看着窗外。 “你好大胆子！”她居然说出这种话来？我真的是大吃一惊，终于，我知道她眼睛里那些我看不懂的东西，或者，可以叫做决绝，可以叫做反抗……我忽然问道，“你有了心上人，是不是？所以，你无法选择背叛父亲送你入宫的决定，但是你却不愿意屈服？对吗？” 她看着我，深深的点点头：“你竟然猜得到……” 我当然猜得到！那种神情，不难猜到有什么含义，她是堂堂公主，回疆的瑰宝，能有什么难事？能受什么委屈？“你为什么告诉我？不怕我……” “我不怕！”她打断我的话，“因为从入宫起，我已经看透了生死，既然我进了宫，那为了我的族人，为了我的家园，我会把自己献给皇上，但是，想得到我的心，是不可能的！这番话，我也对皇上说过，我不怕死！”她走了几步，到了窗前，脸上浮现出一点欣慰的笑容，“如果死了，或者我会飞回天山去，和他在一起……那样，也好。” “我知道皇阿玛为什么可以容忍你了……”我默默说道。 她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来，“皇阿玛，是个英雄，如果你说了这些，他还要强行让你成为他的女人的话……那就不是皇阿玛了！他也有自己的骄傲，像你一样，这种骄傲，是放不下也丢不掉的！” “或者……他真的是个英雄……他说他要等，等到我主动臣服的那一天，等到我求他的那一天！可是，这是不可能的！”香妃有些感动，但是依然是不变的坚毅。 “香妃娘娘……”我重新开口。 “请叫我含香。”她重新纠正。 “好，含香。即使皇阿玛现在可以包容你，也不能代表他可以包容你的一切，所以，你还是小心些为好。另外，关于你心上人的事儿，你还是隐瞒下去吧，因为……宫里不是只有一个皇上，还有太多太多的人，都在盯着你！不是只有皇上，可以要你的命！”我笑笑，“虽然你不怕死，但是，你也不希望你死得不值得吧？” 她眨眨眼认真的看了看我，又行了一个回族礼：“含香知道了。谢谢你，晴儿格格。” “我叫你含香，你就称呼我晴儿吧。我要走了，保重。”人看过了，事情也了解了，虽然和我起初想象的不一样，但是如今得到的收获，我很满意，也该离开了。 “请等一下。”含香追到门口，“我觉得，你是个好人，以后，你能常来看看我吗？我在这里……很孤独。” 眼睛里露着落寞，让我怎样拒绝？我点点头：“我也有很多不便，我答应你，尽量多来看你，行吗？”她的年纪与我相仿，如今的遭遇，却比我……或者是同情吧，我应了下来。 她欢喜的点着头，目送我离开。 出了宝月楼的院子，我站在一个路口上，右边有条长廊，长廊的另一端，便是漱芳斋了。想想刚才那两个“兴师问罪”的格格，我是否应该去看望一下她们呢？ 想了想，我决定去看一趟，这是我第一次踏入漱芳斋的大门，或者也是从这天起，我们成了朋友。 第十四章 友情花开 “我不干了！我要出宫去！我不当格格了！” 还没进漱芳斋的大门，里面的叫喊声就已经传进了我的耳朵，我皱了皱眉，这种大喊大叫，如果被老佛爷听到，恐怕又是罪过。 “晴格格？”一个小太监见到我，有些意外。 她的奴才叫什么来着？小邓子小卓子是吧？我笑笑：“烦请通报。” “主子……主子……晴格格来了……晴格格来了……”还等不及他反应过来，站在门口的一个早就一声通传报了进去。 呼啦一下房门大开，先是一个丫头走了出来，穿着与普通丫头不太一样，大概是……“金锁给晴格格请安，晴格格吉祥。”她走到我跟前，甩甩帕子。 我有些好奇的看着她，她也抬起头来看着我，彼此的目光似乎都有所包含。 “晴儿？你怎么来了？”永琪已经走了出来，也是一脸好奇。 “刚刚在宝月楼看到了她们……好像不太高兴地样子，所以，我来看看……”到这个时候，我自己都觉得理由有些牵强了。 “晴……”尔康拱手，行礼，问安：“给晴格格请安。” “如果你要跟我如此生疏，可别怪我日后不讲情分？”我走到尔康身边，故作严肃的说道。 “好了尔康！以前咱们也不是这样的啊！”五哥过去拍了尔康一下，然后转向我：“进去吧！小燕子正发疯呢！皇阿玛打了她一个耳光，她要离宫出走呢！” 我点点头，走向门口，紫薇迎出来，看到我有些不安：“晴格格……” “我说过的，请叫我晴儿，紫薇。”我轻轻说道。 “是。”紫薇稍一脸红，“晴格格请进，金锁，泡茶来！” 我看了看她，再看看尔康，尔康别开目光故意不看我，我有些恼火，算了，是来安慰小燕子的不是吗？何必计较这些！“小燕子，没事吧……” 我刚开口，小燕子已经扑过来紧紧抱住我，呜呜的哭着：“皇阿玛打我……呜呜呜……我再也不喜欢皇阿玛了……我不要做格格了……他为了那个公主打我……呜呜呜……” “小燕子，听我说，我知道你的心情，皇阿玛虽然打了你，但并不代表什么的，他还是一样的喜欢你，你大可放心，那个公主，根本威胁不到你的地位……”我拍着小燕子的背，安慰着她。 “是啊！你何必这么伤心呢？那个公主，以后我们不招惹她就是了！皇阿玛还是咱们的阿玛啊！根本不受影响嘛……”永琪说道。 “你没有看到令妃娘娘的样子！她怀着孩子，还发着高烧，不宣御医，不吃药，皇阿玛就只顾着那个公主，一点都不关心令妃娘娘……他整天教我什么礼义廉耻，什么忠孝仁义！他自己都做不到的……我再也不喜欢皇阿玛了！我讨厌皇阿玛！他今天还打了我……我恨死他了！”小燕子叫道。 原来是为了令妃娘娘打抱不平，我心里暗暗想道，我也是好久没去看望令妃了，她毕竟怀着孩子，又遇到皇阿玛移情别恋，自是伤心却没人倾诉，倒是我的疏忽了。 自我检讨一番，我扳过小燕子的身子，“安静下来，看着我，听我说。如果你认为皇阿玛迷恋香妃娘娘，而忽略了令妃娘娘，你就真的错怪皇阿玛了！”众人都愣住了，都盯着我，我笑笑，“真的，其实皇阿玛在香妃那里，结结实实的碰了一个大钉子。你们不知道香妃有多么冷傲，我想，她是皇阿玛这半辈子遇到的最大的麻烦了！” “你是说，香妃根本不顺从皇上？”尔康第一个反应过来。 “是的。我刚刚跟她谈过……”我顿了顿，重新抬起头来，“她是阿里和卓送给咱们大清的礼物，作为礼物，她无从选择，甘愿为了族人牺牲自己，这才进了宫。可是，她作为一个人，又无法说服自己真正的臣服，所以，她对皇阿玛说了一句话，我猜想，这是皇阿玛从来没有从一个女人口中听到过的！” “什么话？”这一次，尔康、紫薇、五哥、小燕子异口同声的问我。 我笑了笑：“她对皇阿玛说：你就算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几个人都愣住了，他们一心认为香妃成了最受宠爱的妃子，却怎么也想不到是这样的内幕。 我看了看他们，还是对准了小燕子：“所以，知道你为什么挨打了吧？你在皇阿玛最挫败的时候，居然去招惹他，呵呵，小燕子，真是你的不幸。” 小燕子有些理解了，终于安静下来。 我走向紫薇：“当晚香妃被献给皇阿玛的时候，你想到了你的娘，对不对？如今你看到了令妃娘娘，更加想到了你的娘，对不对？” 紫薇愕然，随即绽开一个苦笑：“其实，你也想到了你的额娘，对不对？” 我稍有一愣，她果然猜到了，随即也笑开：“我们，其实是有共同点的，是不是？” 紫薇想了想，点点头：“或者，小燕子说的没错，我们是一国的……” 我笑笑，刚准备说什么，忽然听到门外一声通报：皇上驾到…… 皇阿玛……他来做什么？我一愣。 皇阿玛迈着大步进得门来，瞧他进门，我连忙行礼，五哥和尔康也不敢怠慢，一屋子奴才们更是毕恭毕敬，只有小燕子，身子一扭，居然瞧都不瞧皇上一眼。 紫薇虽然没有公然作对，但也只是甩甩帕子，一言不发。 “都在？呵呵……在聊什么？”皇阿玛问道，看他的神情，摆明了是没话找话说。 “在背诗……”我想了想，突然说道。 皇阿玛先是一愣，随之一笑，“哦？背什么诗？背来听听？” “是，有首诗叫做……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我缓缓道来，看了一眼紫薇。 紫薇顿时明了，接道：“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尔康上前一步，“更有：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永琪也接着说道。 “另外还有……”紫薇轻轻吟道，“盼过昨宵，又盼今朝，盼来盼去魂也消……” 皇阿玛如此聪明的人，怎会不晓得我们言语中的含义？于是点点头：“朕……明白了……” “皇阿玛，如果您真的明白，就去看看令妃娘娘吧，她病了好几天了，发着高烧，不肯吃药，不肯宣太医，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紫薇紧跟一步。 “哦？令妃病了？怎么不宣太医？朕这就去看看！”皇阿玛说完，走向门外。 “恭送皇阿玛……”我们齐刷刷的行礼唱和。 皇阿玛走到门口，停步，转身，“对了，永琪，尔康，明天阿里和卓就要回去了，要求朕准许香妃出城送别，朕已经答应了！只是这安全问题……除了你们两个，交给谁朕都不放心。” “儿臣明白！明日一早，儿臣与尔康一起，护送香妃娘娘。”永琪一拱手。 “嗯。”皇阿玛满意的笑着点点头，随即看看尔康，突然又看向我，若有所思，“满目河山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呵呵……” 这句话，真的叫我心惊了！ “皇阿玛，儿臣与您一起走！”我高声叫道，转身看向众人，紫薇尔康脸色都已经大变，紫薇更显的惨白，“你们慢聊，我先走了！也许，我也该去看看令妃娘娘！” 说完，赶紧跑出门去，追寻皇上的脚步。 第十五章 娥皇女英 “皇阿玛！”我疾步追上皇上，跟他并肩同行。 “有事？”皇阿玛问道。 “是！”我认真的点点头，他停下脚步，我也停下，“同样的话，我已经跟老佛爷说过。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不要任何人替我拿主意！请皇阿玛成全！” 皇阿玛想了想，说道：“老佛爷和朕的意思，你知道了？” “我知道。不仅仅我知道，我猜想，紫薇和尔康，也知道了吧！皇阿玛，我是您的女儿，我了解您的心意！我想，如果老佛爷一心要拆散紫薇和尔康，您是舍不得的！那么，您大概是准备用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是不是？”我话中有话，老佛爷那一次突然让我讲讲古代舜帝的故事，我就一下子明白了！ “晴儿，你是如此冰雪聪明，论相貌论才情论资质，你不输给任何人！在朕心目中，满朝文武，只有尔康，配得上你！”皇阿玛很是骄傲，也很是严肃，扶住我的肩膀，认真说道。 “是！晴儿自认为从小到大，言行举止，从来没有给皇阿玛丢过脸，的确不输给任何人！皇阿玛，紫薇和我，您更心疼哪一个？”我忽然转了话题。 皇阿玛一愣，“这……朕都疼爱！只不过，紫薇自幼与她的娘相依为命，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了朕，朕对她，还有另一份愧疚！这让朕不得不更加怜惜她。晴儿，相信朕，你与紫薇在朕的心目中，平起平坐！” 说实话，我充满了震撼，也有嫉妒，终于，终于有一个人与我“平起平坐”，剥夺了我“天下无双”的宝座，但是，当我看着皇阿玛的眼睛时，震撼远远地压过了那一丝嫉妒……“那么，皇阿玛可曾想过，尔康心目中，我们是平起平坐的吗？如果不是，我就已经输在了起点！论时间，我认识尔康更加长一些，但是论感情，我却远远不如紫薇与他的深刻，我又输了……皇阿玛，这样对我公平吗？一场注定会输的战争，皇阿玛还要我参加，这不是太偏心了吗？” “这不是战争，你们完全可以和平共处……” “这就是战争！皇阿玛，你有那么多的女人，难道你真的认为她们都是和平的吗？哪一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的丈夫爱着别的女人，心里没有恨也没有怨呢？”我脱口而出，见皇阿玛脸色一沉，我扑通跪下：“晴儿无礼，请皇阿玛恕罪。” 皇阿玛叹了口气，把我扶起来：“我以为，这是两全其美。” 我摇摇头：“皇阿玛，这是两败俱伤啊……” “让皇阿玛想想，认真想想……”皇阿玛拍拍我的肩。 “是。晴儿告退。”看着皇阿玛的神情，我知道他会仔细想想的。 刚走了几步，皇阿玛唤住我：“要你放弃尔康……你能做到吗？朕不愿你受到任何委屈……” “皇阿玛，晴儿不委屈，晴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真的不委屈！”我笑笑，他点头，走开。 转回头来，我忽然一阵鼻酸，这场必输的战争，我何苦再去打？虽有不甘，但这是唯一的选择……我也有我的骄傲…… 第二天一大早，我去慈宁宫请安，顺便向老佛爷说了令妃的病情。毕竟怀着龙子，老佛爷不敢疏忽，接连说令妃太大意了，怎么不好好照顾身体，还说要亲自探望。 毕竟夏日炎热，我也不敢让老佛爷操劳，赶忙说愿意替老佛爷走这一遭。于是，带着老佛爷的赏赐，专程去了趟延禧宫，探望令妃娘娘。 到了延禧宫，我瞧着令妃娘娘，气色倒是还不错，除了依旧略显苍白，微有咳嗽，其余已无大碍。 看来“心病还须心药医”，皇阿玛的亲临探望，已经让令妃的病减轻了不少，太医瞧过，无非是气结于胸，郁积成病，说到底，还是香妃的不是！如今想必已经得到了皇阿玛的安慰，心里一宽，病自然就好了…… 想到这些，我少不了借机打趣，令妃臊红了脸，却在不住的笑着，看得出心情不错。 跟令妃聊了将近一个时辰，见她有些累了，我起身告辞，让她多加保重，好好照顾自己和腹中胎儿。 然后是回慈宁宫复命，给老佛爷说了情况，让她也放心。然后拒绝了老佛爷留膳的好意，出了慈宁宫。这会儿，已经是快到中午了！ “格格，这一早上，您可真够忙的！”合鸾笑道。 “可不是嘛……延禧宫慈宁宫，这路可实在不算近！”鸣凤给我扇着小扇，自己也是香汗淋漓。 “怎么不说你们越来越懒？这点行程就累成这样？”我笑道，指指她们的鼻子。 鸣凤合鸾相视而笑，“接下来呢？咱们还去哪儿？” 看着远处，不由得想起宝月楼，想起香妃的模样就让我总也放不下，“你们先回落霞院去吧，我去宝月楼看看。” “宝月楼？格格好心肠，就带着咱们一起去吧……咱们也想闻闻那香味儿，看看那异族美人儿呢！”合鸾一脸陶醉的模样，闭着眼睛笑道。 我被她逗得笑弯了腰，“不嫌累？那就一起吧！”带着她们二人，片刻便到了宝月楼外。 不知是怎么了，居然又撞见了皇阿玛，又是一脸怒气，而且比昨天更加恼火，合鸾鸣凤吓得不敢说话，我也只好轻轻问安道：“皇阿玛……吉祥……”眼角瞥着他的神情，又出什么事儿了？ “哼！”他冷冷发出一声，“小燕子她们在里边，你也进去吧！朕走了！” “遵旨……”等他完全走远，我才敢起身，这是……怎么了？小燕子她们？两个？都在里边儿？发生很严重的事情了吗？难道含香告诉皇阿玛她心上人的事儿了……“糟了！” 我急急忙忙跑进去，慌张到完全没有发现这里的异常……大白天，皇上刚走，就门窗紧闭……“含香……” 随着我一下子推开屋门，紧接着一声惊呼，屋内五个人全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惊恐的盯着我。 小燕子，紫薇，含香公主，还有她的侍女维娜、吉娜，个个都是一脸惊慌，还是小燕子反应快，冲过来：“晴儿！你怎么来了？” “我来……我来看看含香。”我说着，眼睛却在不断的扫过众人的脸，不对，一定不对，一定有什么事情！她们神色奇怪得很，明显的惊恐不安，含香的眼睛里还有泪光…… “刚刚皇阿玛差点掐死含香！”小燕子说道。 “什么？为什么？含香，难道你把那件事……告诉皇阿玛了？”我还是回到自己最初的想法上，请求验证。 “我还没有说，可是……他已经知道了！”含香定定神，告诉我。 “什么？天哪……”我不由得惊呼，“难怪他要杀了你！他是那么骄傲的男人，几时遇到过别人的轻视？他又怎能容忍自己的女人爱着别人！” “你知道？”紫薇和小燕子异口同声的问道。 “昨天晴儿来看我，我们提到过，只是，没有说的太多。”含香解释。 我忽然明白：我们没有说得太多，那么，她们一定已经说了“很多”了！看着她们的目光，我知道她们或许想隐瞒什么，故而抿了抿嘴：“好吧，既然没事了，那我先告辞了……”说完，转身欲走。 “晴儿！”紫薇叫我，这是我印象中她第一次如此正式的叫我，“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留下。” “如果你怕我出卖什么的话，你大可放心！我不会的！”我冷冷说道，这种事，我还做不来。 “不不不！”紫薇拉住我，解释道，“不要误会！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愿意，将我们的事与你分享！多一个人，多份力量，而且……你是唯一可以在老佛爷面前为含香说话的人，她需要你的保护！” 保护？她用了一个让我意外的词！是的，这里想对含香不利的人，的确太多……为了我的“利用价值”，我选择留下。 从此，我介入了他们的生活…… 第十六章 痴情一片 等回到落霞院，我整个人已经完全陷入一场悲剧之中，满脑子里都是漫天飞舞的蝴蝶，空气中挥之不去的香气，和一对爱的死去活来的男女，他们携手狂奔，甘愿抛弃锦衣玉食，浪迹天涯，只求朝夕相伴。然而，身份相差悬殊，他们的爱情得不到长辈的祝福！所以，他们七次私奔，都被追了回去…… 直到最后一次，女的决定放弃，向天发誓，向神赌咒，用割舍这段感情来换取男子的性命…… 这对男女，就是含香与她的心上人。 今天，小燕子说她的朋友，就是那个叫做柳青的，开的那个会宾楼，居然误打误撞的收留了蒙丹，也就是含香的心上人！而今天一早，永琪和尔康护送含香出城送别阿里和卓，竟然发生了一场“劫美案”，蒙丹带着几个兄弟，要争取这个机会将含香劫走！但显然，败在了永琪和尔康手下。显然，蒙丹并没有认命，而依旧在争取，那么，含香呢…… “你是风儿我是沙，风儿飘飘，沙儿飘飘，风儿吹吹，沙儿飞飞，风儿飞过天山去，沙儿跟过天山去……”这是含香教我们的，是他们回人对爱情的歌颂，换做汉语中的“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应当十分恰当吧。 “格格，天黑了，该用膳了。”鸣凤悄悄进来，轻手轻脚的点燃了蜡烛，小声问我。 “天都黑了……”我猛然回过神来，只觉得腰酸腿麻，这一个姿势坐了好久，站起来伸伸懒腰，对鸣凤笑笑：“当然用膳了……你和合鸾，进来陪我一起用！” “奴婢不敢……”鸣凤笑着低下头。 “知道你们不敢！所以，这不是问你们的意见，而是命令！快去快去！”我板起脸，摆摆手。 “是！”鸣凤犹豫了一下，顺从的退下去。 刚退到门口，正遇到合鸾急急忙忙冲进来，两个人就在门槛那里撞到一起，稀里哗啦的摔了一地…… “哎哟……合鸾啊，你干什么，火烧眉毛啦……”鸣凤估计是摔疼了，呲牙咧嘴的半天才站起来，埋怨道。 我赶紧过去把她们两个都扶起来，瞧着没事儿，这才发问：“合鸾你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回……回格格！刚才……刚才……奴才看见老佛爷，还有……皇后娘娘一大队人马，从漱芳斋方向过来！其中……还有还珠格格和紫薇格格，好像是被带去慈宁宫了！”合鸾上气不接下气，但是终于说完了整句话。 又闯什么祸了？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太平日子，还真是不好过…… 天刚蒙蒙亮，仿佛只是四更左右，我已经醒了，换句话说，我是一夜都没怎么睡着，总是迷迷糊糊的，却又清醒着。不由自主的，就一直想着小燕子她们如今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我已经开始牵挂她们了？是从昨天，还是从小燕子去落霞院，或者根本就是见到她们第一眼起，就不由自主的挂念着了。 “格格？”鸣凤在帘外小声叫着。 “什么事儿？”我问道，坐起身来。 “格格，听见您一直翻身，昨夜睡得不好吧？格格，您就放心吧，小林子昨天不是已经去慈宁宫问过了吗？两位格格被关进了暗房，说是今天发落，没挨打也没受罚。”鸣凤进来，到我床边，说着。 “发落？怎么发落？如果老佛爷认定要打要罚，即便是拖到了今天，也是一样的！”我下了地，活动活动手脚，来到梳妆台前坐下，鸣凤过来给我梳着头。 合鸾已经跟着进来，掌了灯，也是哈欠连连，“昨晚奴婢都没睡着呢……那个还珠格格，其实挺好玩的，来咱们落霞院，哪一次不是让咱们欢声笑语开心不已的？如今听说她被罚跪暗房，奴婢心里都难过呢……” “她若是脾气不改，以后老佛爷少不了罚她！”我嘟囔着，挑着盒子里的首饰，递给鸣凤。 “格格吉祥……”小齐子帘外叫着。 “什么事儿？”我随口问着门外。 “格格，福大爷在落霞院门外求见格格。依奴才看，他好像等候多时了！”小齐子说道。 尔康？我看看窗外的天色，轻轻叹了口气，“知道了，我很快出去，叫他稍候。” “这福大爷……”合鸾要说什么，鸣凤暗暗碰了一下她的胳膊，她没有说下去。 我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再问，收拾好了，走向门外。 “晴儿！”刚出了院子，就被尔康拉住，连跑几步，到了角落里才肯松手。 “干什么？做贼似的！”我有些不悦，毕竟是为了她们的事儿，看他这么着急，我还是有不痛快。 他深深弯腰，一揖到底，拱手道：“求你帮忙。” “帮什么忙？”我明知故问。 “昨天，你也在宝月楼是不是？你知道了所有的事是不是？”尔康问道。 我转了转身子，“我是在宝月楼，知道了‘一些’事儿，但，这是不是‘所有’的事儿，我可不知道。” “我保证，整个故事，我们一丝一毫都没有瞒你，小燕子信你，紫薇也信你，我们都相信你！所以，我们很坦诚的把所有的故事都告诉了你！”尔康情深意重的说道，“昨天，我们去会宾楼看了蒙丹，他重伤昏迷，意志消沉，几乎失去了求生的意念！我们担心他会就此丧命，所以要求紫薇和小燕子找香妃写了一封信，准备出宫时带给蒙丹。可是，还没等我们出去，就被老佛爷堵在了漱芳斋！我猜想，这一定是皇后在搞鬼！” 我仔细听着，同意尔康的话，不用猜想，都知道一定是皇后搞鬼。 “信藏得不严，被老佛爷看到了，让两个嬷嬷去拿，小燕子与她们起了冲突，把信吃了下去！老佛爷一定要追究！百般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撒谎，说是五阿哥给小燕子写的情书，怕老佛爷生气，才毁了它的。千错万错，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那么晚了，还留在漱芳斋！也因此，害了紫薇和小燕子。你知道，老佛爷是最注重体统的！这一次，她们两个一定完了！”尔康皱着眉头，神情焦灼不安。 听完了，我重新看上尔康的眼睛：“那么，又怎样呢？这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呀？” “晴、儿！”尔康重重说道，“如今只有你能帮她们，能救她们！所以我来找你，来请救兵！” “什么理由呢？”我反问道，“明明是一滩浑水，我好不容易可以置身事外，又何苦自己跳进去？那不是太傻了？” 尔康愣住，看着我冷淡的表情，他充满失望，摇摇头：“我以为，你跟我们一样，看不惯宫闱之争，看不惯皇后的霸道……如今看来，是我看错人了！”他转身要走。 “站住！”这一次是我拦住他，挡在他身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帮你的忙。” “你问！”尔康焦急的应下。 “你……有多爱她？”我深吸一口气，问出口来，然后认真的等待着答案。 尔康有些意外，但是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认真的回道：“认识她之后我才知道，之前的生命有多么枯燥阴暗。她，带给我生命的光彩和生命的意义！” “……”我无言以对，沉默半响，“你为了她，在这儿等了一夜？” 尔康点点头。 我也点点头，“好，那么，我为了你……这一夜的等候，去救她。”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尔康皱起了眉，他俨然知道我的意思，“晴儿，谢谢你。” 我摇摇头，“你去请皇阿玛，让他也来慈宁宫，有他在，老佛爷不会怎么样的。还有就是，昨晚两个格格跪了一夜的暗房，没有受罚，你大可放心。” “谢谢。”尔康转身欲走。 “等一下！”我再次喊住他，“皇阿玛……有没有跟你说起……娥皇女英？” 尔康一惊，但依旧点点头，然后诚恳的答道：“我没有答应，因为我觉得那样……” “不用解释！”我急急的打断他的话，微微一笑，“我是想说……我也没答应！快走吧，慈宁宫见！”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我跑进落霞院去。 泪水，已经在转身的一瞬间滑落。 第十七章 雨过天晴 慈宁宫内，一片肃静。我打量了一下四周，皇阿玛接到消息已经来了，我心里也多了几分把握，另外就是皇后不在，她只要不在，我们就省不少麻烦。 “晴儿，你这一大早过来，也是帮她们求情的？”老佛爷看了看我，问道。 “是。晴儿得知两位格格被老佛爷带来慈宁宫管教，特地来为她们求情，希望老佛爷网开一面，饶了她们。”还是实话实说得好，我老实交代。 “哼！饶了她们？你跟你的皇阿玛都要我饶了她们！不看看她们都做了些什么！”老佛爷过了一夜依旧很生气，“桂嬷嬷，去把她们带上来！” 很快，小燕子和紫薇相互搀扶着走了上来，一瘸一拐的，小燕子不住的唉哟着，紫薇苍白着脸一声不吭，老老实实的跪在老佛爷面前：“老佛爷吉祥，皇阿玛吉祥。” “怎么啦？别跪了别跪了！来人，搬凳子来给格格们坐！”皇阿玛心疼不已，接连喊道。 凳子搬来，紫薇小燕子入座。 “皇帝，有件事我倒要问问你！这漱芳斋到底有没有一点规矩？三更半夜，男男女女，喧嚣吵闹，还关着房门！不要说是在宫里，就算是民间，也不能这样吧？孤男寡女凑在一起，成何体统？传扬出去，宫规何在？咱们皇室威严何存？”老佛爷皱着眉，拍拍桌子。 “是是是，老佛爷教训的是。只是儿臣以为，他们都是指了婚的，也就不必避嫌了，故而……让她们放肆了一点。”皇阿玛陪着笑脸。 “指婚？”老佛爷看看皇阿玛，再看看我，“哼！就算是指了婚，也不能如此放纵他们！” “是！老佛爷教训的是！以后一定严加管教！你们听到没有？以后不得如此放肆！再有下一次，一定严惩！”皇阿玛故作严肃，训完她们，又转向老佛爷：“罚也罚过了，不如，就让她们回去吧？” “回去？”老佛爷坐回座位上，“把昨天的诗背出来，就可以回去。” 皇阿玛显然也知道了那首“情诗”的事，看向小燕子：“小燕子！到这个时候了，就不要隐瞒了！痛痛快快背出来，就放你们回去！” “皇阿玛……你知道的，我最愁的就是背诗了！我怎么会背嘛？背也背不过嘛……”小燕子咕哝着，声音越来越小。 “背不过？那就回到暗房去，跪上三天三夜，到背过为止。”老佛爷微微一笑，却让人心寒。 “啊？好嘛，背就背吧……”小燕子看来是真的怕了那个暗房，犹豫了一下，挺直了胸膛，“你啊我啊，像水像火，像块泥巴，一起打破……呃……破了之后，就去……泡水？呃……泡水之后，又去烧火……那个……说不作诗，又要作诗……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哼哼唧唧，唧唧哼哼……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噗……”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小燕子背诗，这是……这是她自己做的诗吗？居然押韵？太好笑了。 老佛爷看了我一眼，我连忙收敛笑容，“小燕子，你这是……你这是背的什么啊？这是永琪写给你的情诗？” “回老佛爷，小燕子根本背不过什么情诗，五阿哥昨天写的，是元人赵孟頫的夫人所作的诗词，你侬我侬，忒煞情多，还有明朝冯梦龙的诗，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拿了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紫薇连忙帮小燕子做翻译。 “呵……这五阿哥给小燕子写的情诗，你倒是了如指掌啊？莫非……你也收到过？”老佛爷满腹不满，问道。 “……”紫薇一脸无辜，带着委屈看着老佛爷，再看看皇阿玛。 “你们好大胆子！”老佛爷突然一拍桌子，“如此淫词艳曲，私相授受，分明是乱我宫闱，无视宫规！由着你们下去，必定要闯出大祸！” “什么什么……”小燕子分明是没听懂老佛爷的话，还要询问，我连忙挡在前面。 “老佛爷，这小燕子背诗背得乱七八糟，不如就由晴儿替小燕子做首诗好不好？”我笑着说道。 “什么？你替小燕子作首诗？”老佛爷不明白我的意思，好奇的看着我。 “是啊，如果做得好，老佛爷就给晴儿一个面子，饶了她们吧。”见太后无异议，我缓缓道来，“昨夜传诗闯大祸，你侬我侬是非多，淫词艳曲了无益，跪拜佛堂苦奈何，私相授受万不该，午夜喧嚣皆是错，横是死来竖是死，恭请太后饶过我！” “哈哈哈哈哈哈……晴儿啊晴儿，你果然是个才女啊！”皇阿玛见老佛爷面色缓和，知道有转机，率先大笑开来。 老佛爷微微笑着，甚是满意的看着我，“晴儿不愧是我爱新觉罗家的骄傲！” “谢老佛爷夸奖，谢皇阿玛夸奖，晴儿不敢当。”我知道一切已经雨过天晴，笑着说道。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要晴儿给我个答案。”老佛爷依然保持着笑容。 我心里一颤，“老佛爷请讲。” “你为什么如此尽心尽力，给这两个丫头求情？”老佛爷简单明了问出口。 皇阿玛一愣，尔康和紫薇也明显一惊。 看着老佛爷，我想了想：“儿臣自小母妃亡，太后垂爱可度日，紫薇丧慈苦无依，还珠双亲皆不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有缘宫中来相聚，姊妹自当互扶持。”念完八句，我看向紫薇。 紫薇眼眶微红，牢牢的看着我。小燕子也是盯着我看，想必，她也听懂了一些吧。尔康和永琪更是不用说，个个都是满脸感动。 “好一个姊妹自当互扶持！”皇阿玛叹道，“老佛爷，这番姐妹情深，还不足以抵过她们的罪过吗？” “唉……如果我再不通融，恐怕就真的说不过去了！希望晴儿这番心思没有白费！你们回去吧！”老佛爷沉默半响，终于放他们一马。 “谢老佛爷恩典。”两个人起身谢恩。 “报……”突然有人长传，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下：“恭喜老佛爷，恭喜皇上！延禧宫主子诞下皇子，母子均安！” 令妃产子了？“十五阿哥……十五阿哥诞生了！是个阿哥啊！”我真的替令妃大大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叫出声来。 “十五阿哥，是阿哥啊皇帝！”老佛爷也甚是激动，拉过皇阿玛的手，高兴的念叨着，“恭喜皇帝啊……” “恭喜老佛爷……恭喜皇阿玛……”我们几个齐刷刷的跪下，恭贺皇子诞生之喜。 “恭喜老佛爷，恭喜皇上……”奴才们也跪了一地，齐声恭贺道。 “平身平身！真的是个阿哥！令妃真的给朕生了个阿哥……”皇阿玛也激动得很，不住的笑着，不停的重复着。 “皇帝，还等什么？还不去看看小阿哥去！”老佛爷站起身来，“快走快走！我呀，已经等不及了……呵呵呵呵呵……”拉上我的手，急急忙忙走向门外。 “老佛爷……是不是该准备贺礼啊？”我笑着扶住老佛爷，问道。 “对对对，看我都糊涂了！来人，什么吉祥、如意、首饰、珠宝、绫罗绸缎……统统不能少！全都准备好，送去延禧宫！”老佛爷吩咐道，“让她们准备，咱们啊，先看小阿哥去！” “让她们准备啊，难免出什么差错，不如交给我吧！”我了解老佛爷的心情，小孙孙总是让她称心如意的，迫不及待也可以理解，“皇阿玛，您先陪老佛爷过去，我随后就到！” “哈哈哈哈哈，走走走……”皇阿玛赶过来扶住老佛爷。 “晴儿你可快点啊！”老佛爷嘱咐道，脚步已经片刻不停的迈向门外。 我应了一声，走到紫薇身边：“你们还好吧？” “谢谢你，晴儿。”紫薇冲我点点头。 “我也要谢谢你！你替我做的诗，虽然我没听懂，但我知道救了我的命！谢谢谢谢……哎呀刚才我是真的要断气了！可是现在，听说令妃娘娘生了儿子，我又活过来了！我要去看小阿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小燕子急冲冲的，一脸欢喜。 “不用谢。那个姊妹自当互扶持，我可是真心诚意的！我真心诚意，跟你们做好姐妹。”我握了握她们的手，“如果你们真的没事儿，就回去梳洗一番，然后赶去延禧宫吧。我收拾了东西就过去，咱们一会儿那儿见……” “嗯嗯嗯……”她们急忙点头，走出门去。 尔康落下一步，向我行了个礼：“大恩不言谢。” “你欠我的情，我都记在心里，等日后，你要慢慢还我，尔康哥哥！”我笑着说道，随即跑进内廷去。 哥哥……我真的希望，以后可以把你当成个哥哥…… 第十八章 乐极生悲 一连一个多月，延禧宫都是整个紫禁城最热闹的地方。整天各宫主子出出入入，奴才们忙的人仰马翻！老佛爷皇上更是天天守在那儿，并且特意下旨，让小阿哥三个月之后再去阿哥所，在这之前，与额娘住在一起。 对这一点，令妃感激涕零，但依旧为了三个月后的生活有些舍不得。 “哟……小阿哥醒了啊……看什么呢……啊……”我拿着帕子，逗着令妃怀里的小阿哥。 令妃笑嘻嘻的逗弄着孩子，一脸幸福洋溢着，遮都遮不住。 “娘娘今天难得清闲……这几天也是被吵得休息不好吧？”我笑着问道，“老佛爷皇上天天来这里，各宫妃子也是天天都在这！您一定被闹得心烦了吧？” “心烦倒是没有，只不过……有点不适应……呵呵……小阿哥除了吃就是睡，醒着也就那么一会儿的工夫，可老佛爷和皇上还是那么喜欢……”令妃有些骄傲。 “就算是睡着，也是个宝贝啊！当然喜欢啦……看看时辰，皇阿玛也该下朝了，等下了朝估计还是第一时间往这儿跑呢！老佛爷嘛……今天大概是不过来了……”我说道。 “哦？老佛爷怎么了？”令妃忙问。 “没事儿没事儿……前几天小阿哥过满月，琳皇姑不是进宫来了吗？老佛爷问起她的寿辰，听说就是这几天了，老佛爷心想那是肯定要送一份大礼的！这不，就在慈宁宫盘算着要送些什么呢……”我答道。 “哟，我都差点忘了！皇姑的贺礼这些年来一直都是我和你去送的，现在，我怕是走不开了……”她看看怀里的阿哥。 “不是走不开，是舍不得！对不对小阿哥……”我碰碰他的小脸，“令妃娘娘尽管放心，我早就跟老佛爷说了，今年我自己去跑一趟！晴儿啊，保证把事儿办的妥妥当当的！” “辛苦你了，晴儿。”令妃很是感激的看着我，“是你的金口玉言，让我有的小阿哥，这些天你又为我跑前跑后的，我都看在眼里，晴儿，谢谢……” “娘娘这话不是见外了吗？额娘去世之后，虽然我住在慈宁宫，但是您一有空就去看我，还给我带各种吃的用的玩的，我可是一直把您当成我的额娘的！哪有娘亲跟女儿这么客套的？”我握握她的手，“如今您有了小阿哥，是您一贯行善积德，老天也给您的赏赐，晴儿有什么功劳……” 令妃不再多说，深深的看着我。我也看着她，甜甜的笑着…… “吉祥……如意……佛像……哎？佛经呢？”我面对着满满三张桌子的宝贝，仔仔细细的盘点着，一样也不敢落下。 “格格，佛经在这儿呢……”合鸾好不容易找到，搬过来。 “放这儿，跟佛像放在一起，免得到时候又不见了。”我指挥着她们，再低头看看礼单，“嗯……应该就是这些了。”老佛爷也真是，每次赏赐都这么多，以前都有令妃娘娘帮忙，如今我自己单挑重任还真是没信心，生怕有什么差错。 “格格，都放好了，应该没问题了吧？”合鸾拍拍衣服，走到我旁边。 “嗯，好了！你们先回去吧，我去向老佛爷复命去。”我合起礼单来，伸了个懒腰，“可是累死我了……” “老佛爷这会儿不在呢，刚才皇后娘娘来了，叽叽咕咕说了些什么，老佛爷就带了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去了。”鸣凤凑过来小声说道。 出去了？“去哪儿了？”我问道。 “这个……据奴婢猜测，老佛爷听了皇后娘娘的话，一脸怒气，匆匆出去，八成啊又是漱芳斋……”鸣凤说道。 八成？我看十成！十成又得出事儿！“我去看看。你们留下，把这些东西收拾好，明天一大早就要送出去的。再检查一遍，小心点！”嘱咐完，我快步走了出去。 果然，刚到漱芳斋门口，就见情况不妙，院内院外都是人，可都是太后和皇后身边的人，站了整整一院子。 我连忙躲到一旁，只是探出头去看着。 屋内人声嘈杂，隐隐的传出哭喊声，听不出是谁，乱成一团，屋外呢，几个太监搬凳子，拿板子，看这阵势是要大动干戈了……什么事儿居然闹成这样？看来我是不能进去了！转念一想，我回头向着御书房跑去。 “皇上驾到……”随着通传进去，皇阿玛也大步走了进去。 我依旧躲在门外偷听，要是被老佛爷知道我通风报信，呵呵，我就没有下一次的机会了。 “老佛爷息怒，这……这两个丫头又犯了什么错，惹您这么生气？”皇阿玛问道。 “格格们说，令妃不准他们出宫，她们实在是闷得不行了，就化装成小太监偷溜出去！这不是有损皇室威严吗？还有这群奴才，唆使主子犯错，就应该拖出去乱棍打死！打不死的也该贬出宫去！让他们知道知道轻重利害！”老佛爷震怒。 “老佛爷，儿臣不敢再向老佛爷求情，只不过……十五阿哥刚刚降生，还望老佛爷为孩子积福！”皇阿玛说道。 “别打了！”老佛爷立刻下令停手，看来小阿哥的面子比皇阿玛还大，打是可以免了，老佛爷随后继续说道，“皇帝，这两个格格的事，我不想再说多少。按照她们的作为，实在是有辱门风！不得不罚！” “是是是，皇额娘说的是，依皇额娘的意思，该如何处罚？”皇阿玛见老佛爷已经退了一步，不敢再有反对意见，连忙应承着。 “闭门思过半个月！一步也不得踏出漱芳斋！任何人，也不得前来探望！”这句话恐怕是说给尔康和永琪听的，“小燕子，刚才你们说跟奴才亲如一家？还替他们挨了打？我想，你是真的舍不得他们……如果你有违抗我的旨意，我保证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他们！我说到做到，不信，你大可试试。” “你们还不谢恩？”皇阿玛吼道。 接连一片磕头谢恩的声音，虽有不甘。 “另外，永琪尔康都是我钟爱的孩子，都是咱们的栋梁，如今的所作所为，也实在是叫我失望！永琪，你也禁足三天，除了公事之外，不得擅自出景阳宫半步，至于尔康嘛……皇帝，如果是晴儿在尔康身旁，恐怕不会有这么多的荒唐事吧？”老佛爷这句话，真的把我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 她从来没有公开说过！今天怎么会……我一声冷汗，不敢再看。尔康是知道的，也反对过，而紫薇呢？依照她对我的态度来说，大概是一无所知吧？如今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 “皇帝，那个指婚的事儿我看不能不重新谈谈了！”老佛爷接着说道。 “啊皇额娘！咱们……儿臣陪您回慈宁宫去！儿臣也想跟皇额娘谈谈！”皇阿玛声音都变了，明显也是被震住了。 “走吧！你们几个，记住我的话！这群奴才的性命，全都系在你们身上！好自为之。”老佛爷说完最后几句，带着众人走出漱芳斋来。 我一看，立马找了个角落藏起来，一丝一毫也不敢让他们看到。 等主子们走远，漱芳斋也是一片安静。 看着空空的大门敞开着，丝毫没有守卫，看来老佛爷是笃定小燕子不敢弃奴才们而不顾，违抗懿旨。 我想进去看看他们，却第一次对这个漱芳斋产生了浓郁的恐惧感，转身，落荒而逃。 第十九章 兴师问罪 “小燕子和紫薇被软禁了？”听到我的话，含香发出一声低呼。 我点点头：“她们的所作所为，都不称老佛爷的心思！偏偏皇后娘娘又对漱芳斋的动静了若指掌，每一次风吹草动都会传到慈宁宫去，所以……只会越来越糟！” “为什么皇后娘娘不喜欢她们呢？她们一个温柔娴静，一个天真无邪，不是很好吗？”含香奇怪的问道。 “只要有了嫉妒之心，一切都不会太单纯。”我看着窗外，忽然想起什么，“你应该小心！皇后娘娘的目标不仅仅包括令妃娘娘，小燕子，紫薇她们，还有一个……便是你。” “我？我……我并不喜欢皇上！她就算嫉妒也不该嫉妒到我这里来！”含香低下头。 我过去捧起她的脸，“就凭这张芙蓉面，你就罪该万死了！”含香一震，想要后退，被我一把拉住，“你已经进来了！在有足够把握能够全身而退之前，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宝月楼里面的情形，老佛爷和皇后娘娘并不清楚，她们所了解的，只是表面。而表面上，皇阿玛是极为宠爱你的！三天两头的赏赐，源源不断的礼物，这都是引人注目的！” “我知道了。皇太后认为我是红颜祸水，皇后娘娘觉得我是眼中钉，所以，都会对我不利？”含香点点头，“那我，该怎么办？” “小燕子她们怎么打算的？”这个我始终不知道。 “她们说……她们说皇上有一个仁慈的心，善良的心，宽容的心，他会被我们感动，会放了我……”含香急切的说道。 “她们真的这样想的？真是异想天开！”我无奈的摇摇头，“她们疯了！皇阿玛怎么可能放过你？他如今的包容，不是不要你，而是要定了你！所以他才百般迁就、千般迎合！你是回疆送来的礼物，是天下无双的瑰宝，他怎么舍得放手？小燕子她们这一次，输定了！” 含香忽然愣住，半响，声音有些凄凉：“既然皇上不肯放了我……那么……那么……我只有请蒙丹，放了我吧……” 我猛然呆住，蒙丹……放了她？ 看着含香呆滞的表情，茫然无措的眼神，我一阵心酸，一段交错的爱情，果然是纠纠缠缠，让人心疼的…… “格格，有个叫金锁的丫头，要求见您。”鸣凤进了书房，“您见还是不见？” “金锁？见见见！当然见！”紫薇的丫头金锁！她来做什么？难道漱芳斋又出了事儿？我急忙走出书房去，“她在哪儿？” “在花厅候着呢……”不等鸣凤说完，我已经快步走向花厅去。 一进花厅门，便看到那个娇小的姑娘，在漱芳斋见过一面吧，只是，印象不深，隐约记得她是个丫头站在紫薇旁边，应该就是金锁。 见我出现，她回过身来，认认真真请了个安：“金锁见过晴格格，格格吉祥。” “起来吧。出什么事儿了？”我一心挂念着她们的安危，赶忙问道，“紫薇和小燕子又怎么了？” “没有没有！格格们……都还好。老佛爷下令禁足，但并没有刑罚。虽然还珠格格有些不耐烦，可是，还好都被大家拦住了，没再闹出什么事来。”金锁道。 我点点头，那就好。主子们禁足，奴才们还是可以出入的，这一点，我已经从老佛爷那里知道了，看老佛爷余怒未消，我也没敢求情，好在只有半个月，快得很。如果是这样……我又看向她：“那你来做什么？” 她咬了咬下唇，犹豫不决。 “到底什么事？说。”我皱了皱眉，她找我？做什么？ “奴婢求晴格格高抬贵手，放过尔康少爷。”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说出这句话来，随后扑通一跪，给我连磕三个响头。 求我高抬贵手？放过尔康？“是紫薇让你来的？”我问道。 “不是。是奴婢自己要来的，没有任何人指使。您不知道，那天老佛爷当众说，如果是晴格格在尔康少爷身边，绝不会出现这么多的荒唐事！从那之后，我们家小姐日夜都在掉眼泪，说自己配不上尔康少爷，连累了他……晴格格，我们小姐跟尔康少爷的感情，是不容许任何人再介入进去的！即使是您，也不能拆散他们！就算是尔康少爷要了您，心里还是想着我们家小姐，您又有什么幸福呢？所以，您放过他们吧，就当您积德了……” “放肆！”我猛地一拍桌子！心里一把火已经熊熊燃烧了！我几乎是用尽全力克制住自己的心，想尽办法去帮她们挽回在老佛爷心里的形象，真心实意的跟她们做朋友，现在呢？她们还是不信任我！居然还有人让我高抬贵手行善积德，居然还是个丫头跑来跟我说三道四！我只觉得，我的苦心都白费了……“你、好、大、胆、子！”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来。 “奴婢知道对格格说这些话，已经是放肆，足够拖出去乱棍打死的！但是，我还是要说！晴格格，您那么漂亮，那么有才华，为什么非要尔康少爷呢？为什么不去找一段你自己的感情呢？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想要放弃是很难的，可是，即便是得到了，一个不完整的人又有什么意义啊……”金锁还在喋喋不休。 “够了！”我站起来，声音已经控制不住的微颤。 鸣凤合鸾已经听到动静跑了进来，看看这情形，一个过来拍着我的背，一个过去把金锁拖起来骂道：“你好大胆子，敢来跟我们格格撒野！等我回了老佛爷，一定扒了你的皮！” “住手！都给我下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合鸾鸣凤愣了愣，乖乖退下去，并且关好了房门。 我定了定神，冷声道，“金锁，听了你这番话，其中也不无道理，只不过，我有件事想要问个清楚明白！你有什么资格来求我成全尔康和紫薇？如果我真的想要插足他们的感情，你一个奴才，能改变我的心思吗？凭什么就来这里说三道四？除非……你也喜欢尔康！” 她脸色顿时煞白，连连摆手：“我没有……我没有！” 看她的反应，我更加确定自己的设想，步步紧逼：“你有！你就是有！你说是替你家小姐来抱不平，其实，你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你喜欢尔康，却没有资格来为自己兴师问罪，所以，才打着紫薇的幌子，是不是！” “我是真心为了我家小姐啊……”金锁再次跪倒，哭道：“晴格格说得对，我算是个什么东西啊，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个附属品，是我们家小姐的附件啊……看着小姐不吃不睡，我真的心疼啊！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要求格格怎样，我只是来求格格，求您成全他们！您要金锁做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啊……” 她果然喜欢尔康……而且，喜欢的毫无尊严，毫无地位，毫无价值……附件？她是紫薇的附件？我明白了，如果真的拆散了紫薇与尔康，她何去何从呢？或者，她真心为了紫薇的幸福来求我，但是，这份“真心”里，也有几分“杂念”…… “你起来吧……回你的漱芳斋去。”我摆摆手。 “晴格格……”金锁还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我给她个答复。 “我的事情，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任何人，都左右不了我的决定！”我见她不离开，索性自己离开，不再理会她是走是留。 第二十章 宫外之旅 金锁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我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透露今天的事，就当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可是，既便如此，这件事也一直在我心里搁着，总是不舒服……老天怜见，很快，这份不舒服便被另一件事情冲淡了，那就是我又可以出宫去了。 奉太后懿旨，我带着一马车的寿礼，出宫去给皇姑贺寿，为了避免招摇，我特意脱去了旗装，让小林子小齐子合鸾鸣凤也都换下，而且推掉了侍卫保护，只有我们五个人，全部便装打扮，驾车出了紫禁城。 寿诞虽然摆在晚上，可是皇姑府从一大早便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人人都忙的脚不沾尘，我既帮不上忙，当然也就别给人家添麻烦了，故而打着“尽早回宫复命”的幌子，早早就离开了。 坐在回宫的马车上，合鸾掀起车帘一角，好奇的打量着京城的大街小巷，不时的惊呼着有趣的东西。我见她兴致勃勃，也不忍心打断她的兴趣，只是好笑的看着她。 忽然，从帘缝里，我瞥见一个招牌，三个大字在我眼中一闪而过，却让我为之一颤：“停车！” “啊？哦！小林子，停车！”鸣凤也在看景，听我的话，赶忙拍拍车壁。 车子停了下来，小林子悄声问道：“什么事儿格格？” “下去看看。”鸣凤合鸾跟着我一起跳下车去，我转头跟小林子小齐子说道：“你们找个地方把车停好，不要碍着人家的事儿！然后，你们随便逛逛去，待会儿咱们前面街口回合。”我指指不远的路口。 “是。”两个人驾着车走去一边了。 “小姐，您真是好心肠的人啊……你怎么知道我们想逛的？”合鸾凑过来笑道。 鸣凤却拉住她：“别闹了！嘘……” 我不顾她们一脸惊奇，径自走向那个酒楼，重新看着那三个一闪而过的大字：会宾楼。两边门柱上挂着一副对联，联曰：旗展春风，天上一星常耀彩；杯邀明月，人间万斛尽消愁。一眼望去，我尽明了：这是尔康的联，也是尔康的字。如此的胸襟气魄，是我五哥也比不了的！ “小姐，咱们要不要进去？”鸣凤小声问道。 “不了……咱们走吧！”我摇摇头，转身欲走。 谁知转的急了，脚下不知踩了什么，我一个趔趄，身边有人一把将我扶住，却不是合鸾鸣凤，而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姑娘当心！” 我连忙抬头，好一个俊俏的男儿！眉宇中含带着勃勃英气，皮肤略黑，一双黑眸正盯着我，略带笑意，我赶忙自己站好：“多……多谢。” “不客气。这里人多拥挤，你一个姑娘家，只带着两个丫头，还是多加小心吧！”他笑道。 我会功夫的！我差点就脱口而出，看上他的眼，话到了嘴边说出来居然变成：“多谢提醒。” “晴儿？？”不远处有人忽然叫我的名字，我看过去，竟然是尔康！他确定了是我，正快步走过来。 “你叫晴儿？”陌生男子重复着我的名字，叫了这么多年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竟然让我犹如第一次听到，木然的点点头，他淡淡一笑：“很好听。你的朋友来了，在下告辞！”拱手，迅速离去，只余下一个背影，一身素衣，腰里别着一支箫，右手一把长剑，慢慢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喃喃自语道。 “真的是你！”尔康一声惊呼，把我吓了一跳，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向远处：“刚才那个人是谁？” “不认识，不小心撞到人家了！”我竟然有些慌张，“我是给皇姑送贺礼的，正好……路过这儿！听小燕子说起过会宾楼，就忍不住下车来看看！这就要走了的！” “她们如今出不来，连五阿哥都不敢再有什么举动！在宫里反正揪心，正好没事，我就提前出来了，也是顺路过来看看，就遇到了你。既然到了这儿，有没有兴趣进去看看？”尔康凑到我耳边，小声说：“让你认识一下蒙丹。” 蒙丹？我瞪大眼睛，全然忘了什么规矩礼数，什么时间紧促，只想知道能让那样一个仙女般的香公主，托付终身的男人，究竟什么样子！ “你就是晴格格？”坐在会宾楼雅间里，一桌子的人围在一起，听到尔康的介绍，居然异口同声的说道。 “啊？……呵呵……”什么叫做我“就是”晴格格？难道，他们经常提起我？跟着老佛爷见识过那么多大场面的我，竟然紧张得很，有些结巴，“是，我……我就是晴儿。” “我们听说过你！经常听小燕子她们说起你！”一个男子，应当就是柳青吧，笑道。 旁边的妙龄女子应当是他的妹子柳红，也是看着我笑脸盈盈的。 “晴格格！”坐在尔康另一边的男子站起身来，拱手：“蒙丹谢谢你！谢谢你在宫里照顾含香！此番大恩大德，蒙丹终生难忘！” “不要这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求助的看向尔康。 尔康笑道：“别这样吧！晴儿虽然第一次跟咱们坐在一起，却早已经是咱们其中的一份子了！大家要是再这么客气下去，就该把她吓得再也不敢来了！” “哈哈哈哈哈……”大家一阵哄堂大笑，我也跟着笑开来。 原来，我早就是他们的一份子，原来，我早已经“声名远播”了，如果今天不来，我是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我坐在尔康身边，跟他们一起谈天说地，说宫里讲宫外，把这几天来含香的情况告诉他们，也认真记住他们托我转告的内容……在这一刻，我所有的阴霾都消失了，我完全融入了这个圈子，就像早就认识的一样。 终于，我更加折服在含香与蒙丹的感情经历中，真正为他们感慨一番，如果今生他们无缘在一起，真的是太没有天理了…… 不敢耽搁太久，只坐了半个时辰，我便决定回宫去了。尔康说要送我回去，我想了想，点头应允。柳青柳红送我们到门口，看着我们坐上马车，驶回宫中。 “你是不是有些了解，小燕子为什么天天喊着出宫了吧？”尔康坐在车上，问道。 “嗯，”我点点头，“我了解了。我很荣幸，可以为你们做点什么。” “你为我们做的已经太多了，晴儿，我真的欠了你很多人情，我有些担心……我担心，我无力偿还。”尔康说着，看着我的眼睛。 我也看着他，认真说道：“如果是我心甘情愿做的，你不用还，但是……”我又想起了金锁，不免有些生气，“如果有人搞不清楚状况，还给我乱扣罪名，我可绝不答应！而且，会把这笔账算在你们头上！” “啊？乱扣罪名？”尔康有些意外。 我点点头，“是啊！尔康，你有没有跟紫薇说过我的态度？有没有告诉她，我是跟你们站在一边的？” “有啊！当然！你上一次说你们是姊妹，自当扶持的时候，紫薇就已经深受感动了！她说之前看到你那么完美，她有过嫉妒，但是，自从她知道了你的真情，就只有感激了！紫薇还说，她很幸运，能够遇到你这么一位贵人！”尔康动容，真情切切。 我也有点感动了，也许，那只是金锁的问题，算了，不要再扯到尔康他们了。“送我到宫门，你就走吧，被人看到，估计又说不清楚了。”说着，已经到了宫门口。 尔康跳下车，“不论如何，我还要说声谢谢，谢谢你做的一切。” 我笑了，“快走吧！” 车子继续驶向宫里，我深吸一口气，回想着这半天的际遇，忽然觉得对这一切充满着兴趣，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与新鲜感。 突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背影，一支箫，一把剑……天哪，我为什么会想起一个陌生人？我的心，猛地一颤。 第二十一章 交心之谈 “晴格格到……” 到了宫中，我向老佛爷交了旨，一心只想着蒙丹托我转告含香的话，急急忙忙奔赴宝月楼。通传声未尽，我已经跑进内厅去了。 “含香我带来了……”话未说完，我猛然站住，屋子里好多人，皇阿玛在，小燕子在，紫薇也在…… “哈哈，晴儿，你也知道小燕子她们放出来了？特意跑来回合的？”皇阿玛笑道，“唉，真是学坏容易学好难啊！这才几天工夫，你也这么毛毛躁躁的！让老佛爷知道，小心罚你！”话虽严厉，但分明带着欢喜。 “啊？晴儿不知道皇阿玛在，也不知道小燕子她们放出来了……只是……只是……来看望香妃娘娘！皇阿玛吉祥，香妃娘娘吉祥！”没法子，我只好行了礼再说。 “起来吧……”皇阿玛心情好，随意的摆摆手。 小燕子已经冲了过来：“哈哈……你是不是也很意外啊？说实话！我跟紫薇都不敢相信！只关了我们五天哎！哈哈哈哈……就又可以自由啦！” “恭喜恭喜！”我连忙拱手道贺，“恭喜你们重获自由，可是小燕子，紫薇，你们还是小心谨慎些好！免得再落下把柄！” “晴儿说的对！”皇阿玛叹了口气，走过来拍拍我们的肩：“你们都是朕的女儿，哪一个受了委屈朕都会心疼。可是，老佛爷是朕的额娘，让她生气朕也会不安啊！所以，你们乖一点，让朕省心，好不好？” 皇阿玛说的动情，我们听得也动情，连连点头，连小燕子都认真的抿住了嘴，若有所思。 “好了，不说这些了！晴儿刚才兴高采烈的跑进来，说带来了？带来了什么啊？”皇阿玛居然还没忘，又说了起来。 “啊？”怎么说？难道说我带来了蒙丹的消息？带来了救命仙丹？我咽了咽口水，看了看紫薇，“我刚才出宫了……” 紫薇眼睛一亮，随即微微一皱眉，她该明白了吧？ 我再看含香，也是一脸凝重紧张，她也是明白了吧？ 只有小燕子，大喇喇的拉住我的手：“真的啊？你也出宫去了？好不好玩好不好玩？” 见她问我，我点点头，心里却在盘算着：我究竟带来了什么…… “我就说嘛！宫外是很有趣的！不然的话，我也不会三天两头往外跑……”小燕子说着，又冷静下来，有些尴尬的看着皇阿玛，“给皇阿玛添这么多麻烦……” “哼！你也知道给皇阿玛添麻烦？”皇阿玛重重一哼，“你呀！就是个闯祸精！朕警告你，如果有下一次，就再打你二十大板！朕现在知道了，只有这种办法，你才能老实一点！” “啊？”小燕子咧着嘴，好像已经挨了板子，不雅的揉揉屁股：“可不可以换个方法？” “换方法？你会听吗？”皇阿玛笑了，刚刚就是吓唬人的嘛，“朕给你们一道圣旨，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你们都可以出宫去，不用去问令妃了！大大方方的带着人出去就是！但是，安全第一，必须晚饭前回家，知道吗？” “真的？欧……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小燕子一蹦老高，欢呼雀跃。 紫薇也是一脸欣喜：“谢皇阿玛！紫薇保证，一定尽可能的教好小燕子，让皇阿玛满意，也争取要老佛爷满意！” 我看着她们，忽然又开始嫉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向往着这份无拘无束了，只可惜，我的身份……还有老佛爷……我低下头，有些落寞。 “……”皇阿玛走到我身边，“晴儿，朕也会去跟老佛爷商量一下，让你跟她们一样，行不行？” “不不不……皇阿玛，您还是别费心了！”我忽然觉得心里那种嫉妒，跟皇阿玛的恋爱比起来，是那么的卑鄙，连忙摆手，“皇阿玛心疼晴儿，晴儿已经感激不尽了！如果您去找老佛爷提这事儿，估计她们都别想轻易出宫了呢！还是算了吧……”我走向含香，握住她的手，一起看向皇阿玛：“我留在宫里，照顾香妃娘娘，伺候老佛爷，也帮她们打个圆场啊……” “……”皇阿玛深吸一口气，眼睛里隐隐泛光，看看我们四个，“含香，你……很喜欢她们，是不是？” “嗯！”含香重重点着头，“她们是真神阿拉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她们！” “那……你们以后就常来宝月楼吧，或者……朕不应该来得如此频繁，来得多了，对含香不一定是一件好事，也可能害了她……朕走了！”皇阿玛严肃冷静的说了这几句话，然后快步离开了。 “皇阿玛能这么想，简直是让我感动……”紫薇默默说道。 我也甚为感动，不过，如今不是感动的时候，“我告诉你们，今天我出去，到了会宾楼，见了你们的那一群朋友，还有……蒙丹。”我看着含香，她几乎身子一颤，紧张的看着我。 “你见到他们了！”小燕子叫道。 “嘘……”紫薇连忙让她噤声，“小声一点！宝月楼跟漱芳斋一样，不安全啊！” “蒙丹让我告诉你几句话，让你认真听好，”我压低声音，“他说，你那么了解他，他的心思，想必也瞒不过你！那么，就请你不要辜负他的这一份深刻的感情吧！为了他，为了你们的将来，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活下去，记住，你入宫，不是一个结束，而是新的开始！你们的未来，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中，如果你不想他为情而死，就积极地配合大家吧！” 含香愣住了，喃喃道：“不是结束……而是开始……配合大家？那就是……要我抛弃对我爹的承诺，抛下回族的百姓……不行不行的！那我会成为民族的罪人！” “含香！”紫薇握住她的手，“那你就能抛下蒙丹，抛下你们的感情，抛下所有的记忆吗？” “如果你抛不下，你就算留在宫里，也迟早会惹怒皇阿玛，到时候，你纵然一死，大清和回部也依然避免不了战火！”我快速说道。 紫薇愣愣的看着我：“晴儿，你……” “我遇到了尔康，尔康带我进的会宾楼，把我介绍给大家。不瞒你们说，在今天之前，我只是感动，到了现在，我已经为之震撼！尔康把那个还在预谋中的计划告诉我了！我觉得……”我看看她们三个，“势在必行。” “天哪……我……我太意外了……”紫薇紧紧盯着我，“我不敢相信！我不敢相信你也会苟同我们的计划！我以为……我以为……像你这样一个从小生活在礼数和规矩之中的格格，是不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事的……” “所以啊！我早就说了！晴儿跟我们，是一国的！”小燕子一拍我，“我太高兴了！你是紫薇的贵人，也是我的贵人！” “虽然我还不能说服自己服从这个大计划，但是，我同意小燕子的话，你也是我的贵人……”含香也上前一步，说道。 我看着她们，有些哽咽，眼眶热热的，我什么时候……成了这么多人的“贵人”？我……吸吸鼻子，“你们放心，我这个‘贵人’，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们的！紫薇，”我转向紫薇，认认真真说道：“我想问你一句话，”她点点头，等我说下去，“在你心里，我是不是跟你站在一起的？在你心里，气我恨我嫉妒我吗？在你心里……我跟你还有没有隔阂？” “晴儿，在这之前，我对你有很多误会和不了解，我道歉。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没有气你，没有恨你，也没有隔阂了！我们是站在一起的了！只不过……你那么完美，那么出色，皇阿玛喜欢你，老佛爷也喜欢你，的确，让我……有一点点的嫉妒。我也有我的骄傲啊，原本以为自己真的很不错，可是，你的出现，把我一下子比下去了！我真的对你又羡慕，又嫉妒……但是，我保证，这份嫉妒已经没有了！我诚心诚意跟你做朋友。” “好，那我也有句话告诉你，”我凑到她耳边，“我已经决定，尔康，我不要了！我把他……完完全全的交给你了！祝你们幸福。” 紫薇脸一红，笑着看着我，我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从此，再无杂念了。 第二十二章 招蜂引蝶 从那天起，我，小燕子，紫薇，还有含香，常常同进同出，宝月楼、漱芳斋、落霞院、御花园，常常有我们四个人的身影。另外，我也决定应该让紫薇和小燕子去接近老佛爷，即便是不能做什么，只有晨昏定省，也一定会有它的作用！人心总是肉长的，老佛爷的性格我了解，用不了多久，必然会得到效果。 我对小燕子做了很透彻的分析，她这个人，就是言多语失、日久生变！所以，每次请安，都是进去磕头，免礼平身，然后尽快离开！不要有任何耽搁！即便是老佛爷问话，也是由我和紫薇回答。紫薇向来谨慎小心，一般不会引起老佛爷震怒，至于小燕子呢？她肯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不闹出事来，在老佛爷心里，就已经是进步了！ 接连几天，一切风平浪静，老佛爷也渐渐有所转变，也会给她们好脸色看，可谓是进展顺利。我也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老佛爷也不是很难对付，对不对？”我和紫薇小燕子从慈宁宫出来，三个人都是一身轻松，又平安度过一个早上，真是阿弥陀佛！ “嗯……差不多吧……”小燕子甩甩袖子，随意搭着话，但是我看得出来，她也对这种现象很满意。 “紫薇，你呢？”我又问。 “我真的很开心！”紫薇有点兴奋，“晴儿，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希望能给老佛爷一个好印象！毕竟，她是长辈，于我而言，即便做不到‘孝’，也应当做到‘顺’才好！我会继续努力，我一定可以讨她欢心的，是不是，是不是？” “是是是！你一定可以的！”我回应着她。 “既然这么高兴……”小燕子眼珠一转，“我们去找永琪好不好？尔康一定在景阳宫！好久没见着他们了！” “不好不好！”我和紫薇异口同声的摇着头，紫薇上前拉住小燕子：“你坚持一下好不好？帮帮忙好不好？我们都在尽心尽力的想把局面弄成最好！你不要让我们前功尽弃嘛……” “什么什么……紫薇，你说前面怎么了？”小燕子还是听不懂成语，我们对此深为头痛，看我们皱眉，她放弃，“好嘛好嘛！我听你们的！行了吧？反正……我也不怎么想见他们嘛……反正，后天就是十五，我们可以出宫去，到时候，就能见得着了，对不对？” “对对对！我们到时候再见！小燕子，我好喜欢你哦！你现在啊，越来越让人喜欢了！”紫薇抱了一下小燕子，真心的称赞道。 我也点头，只要她听得进去我们的建议，就不会出事。天知道我有多么费尽心思！天天都在处心积虑的安排着，请安尽量避开皇额娘，进慈宁宫之前一定要保证皇额娘不在里面，如若不然，就算是没事儿，也一定会惹出事来！那个小燕子，第一号大敌就是皇后！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偏偏皇额娘最擅长的就是挑拨离间……所以，我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 相见不如不见！不见也不会想念！ 今天是十五，小燕子和紫薇一大早，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我还提到了今天她们要出宫的事，老佛爷虽然不愿意，但也只是哼了一声，没有阻拦，无论是为了皇阿玛的面子还是为了什么，总是一件幸事。紫薇和小燕子大为感激，深深磕了个头，退出宫去。 我却没有离开，而是留下来陪老佛爷说话，说好了她们出宫，我负责留守的嘛，当然要守在老佛爷身边，即便是皇额娘来说些什么，我也好就近救火。 “晴儿，这些天，辛苦你了。”老佛爷闭着眼睛，我在身后给她捏肩捶背，她慢慢说道。 “晴儿哪有辛苦啊？老佛爷这么说，晴儿倒是惭愧了！好久都没来伺候老佛爷了……”我轻声回道。 “还不辛苦？你为了那两个丫头，费了多少心思？她们会天天来请安问候，还不是你的功劳？你每次都陪她们同进同出，分明是看准了有你在，我不会为难她们。为了避免麻烦，你们都是找皇后不在这儿的时候来，呵呵，晴儿啊，这，还不辛苦吗？”老佛爷缓缓道来。 我连忙从她身后走出来，恭恭敬敬跪下：“晴儿知错，不曾向老佛爷明禀，老佛爷恕罪。” “起来吧，我又没有怪你！”老佛爷抬手，我起身，“唉，你的心思，我怎么会不清楚？还想瞒我？” “晴儿不敢……”我低头笑笑。 “哼……”老佛爷微微笑着站起身来，“有你在，那两个丫头的确有所进步，我也看在眼里。如果她们真的可以改头换面痛改前非，也不枉费你一片苦心了。” “老佛爷，那两个格格真的是好姑娘，只是有些作为，不符合老佛爷的要求，但是她们绝无恶意的！老佛爷只要给她们一丝厚爱，她们一定会感激涕零。晴儿不愿意老佛爷与皇阿玛为了这两位格格屡起争执，晴儿只盼家和万事兴。”我一字一句说道。 “家和万事兴？”老佛爷重复道。 “是。晴儿听说，当初紫薇还是个丫头时，因为对皇阿玛的仰慕，还有那份父女天性，跟皇阿玛甚为融洽，因此，被皇额娘以为是别有用心，就带回了坤宁宫问话，紫薇无言以对，皇额娘就下令容嬷嬷给紫薇动刑！紫薇受尽折磨，全身上下被针扎的千疮百孔，九死一生。皇阿玛心疼不已，要严惩动刑之人！可是紫薇强忍疼痛，为凶手求情，当时对皇阿玛说的，便是家和万事兴啊……”我打量着老佛爷的神情，“老佛爷，这样一个善良宽厚的姑娘，怎么会有坏心肠呢？” “家和万事兴……”老佛爷深深的感动了，不断呢喃着这五个字，想必这五个字的重量，已经落在了她的心上。 “真的？老佛爷不讨厌她们了吗？会喜欢她们吗？”两个格格出宫了，我陪着含香走在御花园里，听了我的诉说，含香急切的问道。 “最起码，不像以前那么讨厌了啊，这就是进步！慢慢来，会好的！”我笑着说道，看看周围没人，我压低声音：“你呢？有没有想过那个‘大计划’？” 含香吓了一跳，连忙看着四周：“这是花园啊，咱们回去说吧！” “回去更不安全！”我皱了皱眉，“眼线无所不在，漱芳斋和宝月楼一样，都在监视之中。不如这里，快回答我的问题，怎么样了？” “……”含香摇摇头。 “你要他为情而死吗？为你的无情而痛心死吗？”我问道。 “不是的！而是我觉得太冒险了！想逃出宫去，谈何容易？要多少人牵扯进来？我走了，你们如何脱身？再说，我走不掉的！这一身香味，无论跑得多远，都会被找到的！”香妃香妃，这天赋异禀，到这时候成了无法摆脱的累赘。 “听说，你的香味会引来蝴蝶，真的吗？”如果能够预知未来，我会收回这句话，毕竟，这是一场悲剧的源泉！ “你不信？我表演给你看！”含香一个转身走进百花丛中。 此时已经过了鲜花盛开的季节，蝴蝶也少了许多，我看看远处飞舞的零星几只，有些不太相信含香的话，为了这份好奇，我仔细的盯着她的身影。 伸臂，踢腿，下腰，含香柔美的做着简单的舞蹈动作，身影婉转花间，一阵阵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随着她的动作，香气愈加的剧烈。 令我不敢相信的一幕发生了，百十只蝴蝶飞舞着赶来，瞬间就到了眼前，围绕在含香周围，上下蹁跹，随着含香一起舞动着……舞动着…… “天哪……这是……你真是个仙子……”我已经完全目瞪口呆，愣愣的看着这一切，这是真的吗？ 含香过来牵起我的手，拉我一起转动，蝴蝶也在我的周围纷飞雀跃着，“怎么样？你信了吧？” “我有办法了！我们可以选择冬天！”我猛然醒悟，“冬天蝴蝶们早就不知道去哪儿睡觉去了！我就不信，你的香味真的可以把它们从地底下唤出来！” “那也不行的，只要有狗，就不难找到我的……”含香听了我的话，有所思，但很快否决。 我突然意识到周围的不对劲，皇阿玛站在不远的亭子里一脸惊诧，长廊池边，站满了宫女太监，都在议论纷纷，更远的地方，皇额娘和容嬷嬷正在死死的盯着我们…… “糟了！”我暗暗喊道，“跟我来！”我拉着也已经知道不妙的含香走向皇阿玛，坦然的行了个礼，“皇阿玛吉祥！” “果真是奇珍异宝啊……好！好！哈哈哈哈哈哈……”皇阿玛刚刚回神，紧紧看着含香。 含香局促的闪在我身后。 我转向那些奴才们，冷声喝道：“你们好大胆子……娘娘也是你们可以肆意观赏肆意讨论的吗！都不要脑袋了是不是？该干嘛干嘛去！” 大家被我一声冷喝惊醒，纷纷做鸟兽散。 或者……是我太大意了……我暗暗看向皇阿玛，他依旧盯着含香，眼睛里分明是一种欲望的光芒，完蛋了…… 第二十三章 埋下祸根 我跟含香分手后，回到落霞院，心里却始终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今天的事儿会引来什么麻烦，烦躁得很，在屋子里兜着圈子。 “格格……”小林子闯进门来，“还珠格格……还珠格格回宫了！这会儿……应该到漱芳斋了！”他奉我的命令在宫门口候着，终于等回了他们。 我立马出了门，前往漱芳斋！ 到了漱芳斋，几个臭皮匠全都在场，小燕子一眼就看到了我，兴高采烈的扑过来：“晴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又认识了一个朋友！那个朋友太厉害了！出口成章！哎？我说了一个成语是不是？哈哈……出口成章！对不对对不对？” “哈，小燕子，你果然有进步哎！哈哈哈哈……晴儿，这是你的功劳！”五阿哥永琪笑道。 “如果不是晴儿，我们现在还如履薄冰呢……”紫薇也开心的笑着，上前一步说道：“小燕子说的不错，今天我们认识的新朋友，真的是才华横溢，出口成章！还跟小燕子打了一架！虽然狼狈不堪，被小燕子打得七零八落，但是我们都觉得他是装的……” 听着紫薇的叙述，我却一点兴趣都没有，想和他们一起笑，却笑不出来。 还是尔康，先看出我的不对劲，上前拦住紫薇：“晴儿，出什么事了吗？” 被尔康一提醒，紫薇他们也觉得怪异了，关心的问道：“到底怎么了？你好像……” “是发生了一件事，现在，还没有引起什么后果，可是，我很担心，我担心……这迟早会引来一场灾难！”我终于得到说话的机会，赶忙把前因后果全部交代清楚，然后看着他们。 “或者，这的确不是一件好事。”尔康想了想，说道：“毕竟太过招摇，太引人注意，我们一直在安排计划，看能不能把含香‘偷’出宫去，所以，越没人注意她越好！这么一闹，恐怕真的跟我们的计划有悖。”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可是……”听尔康一分析，我更加心里没底了，眼泪说着就涌了上来。 “晴儿！”永琪过来搂住我的肩，“别这样！你只是一时好奇，没有错！别太自责了！” “哥……”听到他的话我更想哭了，靠在永琪肩上，眼泪开始掉下来。 “没事的没事的！把含香偷出宫本来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她从进宫的那天起，就已经是万众瞩目的了，就算没有今天的事，也差不了多少的！再说，也不怪你啊，别哭了……”紫薇过来安慰着我。 “可是，我担心的是，老佛爷一定会知道的！这样公然的‘招蜂引蝶’，‘搔首弄姿’，‘花样百出’，这些加起来……含香的‘罪过’不轻啊！”我想的是这些，毕竟偷运出宫还要过一阵子，还要仔细周密的计划，如今的麻烦，是今天的表演会给老佛爷留下什么印象，会被皇后娘娘说成什么样子！ 大家愣住，显然了解了严重性，连小燕子也安静下来，一双大眼轮番看着我们几个人。 “事已至此，我们再担心已然无用。这样，晴儿，你赶快去慈宁宫，想办法挽回对老佛爷的影响！即使是皇后娘娘已经说了些什么，你也大可以帮含香周旋一下！这些，只能靠你了！”尔康说道。 “是！我马上去！”我跑向门外，到了门边又转身说道：“小燕子紫薇，你们还是去宝月楼看看吧，今天皇阿玛也大饱眼福，我担心他……会对含香‘不利’！” “啊？我们马上就去！”两人齐声回答。 我再也顾不得他们，匆匆赶往慈宁宫。 “身为皇帝的妃子，竟然跑去花园里跳舞，还引来那么多蝴蝶，惹得众人议论纷纷，还有人说她是什么仙子下凡？我看，是个妖精还差不多！”老佛爷已经听了皇后的话，显然已经不满，用过了晚膳，专门把我留下谈论这个话题。 我正愁怎么能说到这里，听老佛爷提起，连忙答道：“老佛爷，今天的事儿不怪香妃娘娘，倒是怪我呢！是我好奇，听说她的香味能引来蝴蝶，这才怂恿她跳舞的。您要怪，还是怪我吧……” “什么？是你让她跳的？晴儿啊，你怎么也糊涂起来了？”老佛爷不免怪了我几句，不过随即又说道：“就算是你要她跳，她就跳给你看了？说到底，还是她自己想要展现而已！弄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还以为是个番邦小族的公主呢！不过……话说回来，晴儿，她会不会有什么妖法？” “啊？”老佛爷忽然转变话题，我有点跟不上趟儿，“妖法？” 老佛爷神秘兮兮，一脸紧张：“是啊……哪有人生下来就带着香味儿？而且还能吸引蝴蝶？听皇后说，民间那个白莲邪教，那些教徒教众就会妖法！法力高强的，还可以摄人魂魄！说不定，他们就会引蝴蝶，说不定，这个香妃就是……” “白莲教的？”我接着说道，果然是皇后，最近只顾紫薇和小燕子在老佛爷跟前儿的印象，一时间忘了含香，肯定皇后已经下了一番工夫了，“老佛爷，听说白莲教主要活动在江南一带，香妃来自回疆，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看，这事儿大有可能……嗯，咱们得小心点儿才行……晴儿啊，你不要跟她走得太近，小心被她害了！”老佛爷拉住我的手，叮嘱道。 我刚要反驳，忽然一想，说道：“依我看，我应该主动接近她才对！万一她有什么阴谋，我也可以提前知道，然后通知您和皇阿玛！” “不行不行！这太危险了！”老佛爷摆摆手，“让你犯险，我不放心！不要说了，听我的，不许再接近香妃。”老佛爷心意已决。 “我……是，晴儿遵旨。”没法子，我只好应下，先应下，以后再想办法嘛。 这件事就这么搁下了，老佛爷没有再说什么，但是打从心里，已经对含香不满了，而这份不满，像一根刺长在心里，再也拔不掉了。 很快，宫里又热闹起来，因为皇阿玛的寿辰到了！这可不是个小事儿，一时间，宫里上上下下开始做着精心准备，忙忙碌碌的，再也无暇顾及其他的事儿了！ 我光明正大的跟老佛爷告了假，说小燕子她们准备给皇阿玛送上一份意外惊喜，要我帮忙，所以，这几天我要经常去漱芳斋！老佛爷考虑到是为了给皇阿玛祝寿，再加上最近小燕子乖巧得很，没有再惹事生非，所以就没有阻拦，放我去参与其中。 我也乐得自在，而且顺便，跟着他们又出了一次皇宫。 我想我是疯了，居然爱上了这种“惊心动魄”的日子，居然乐在其中，按照小燕子的话，“乐得像只老鼠”…… 第二十四章 皇上寿辰 再次来到会宾楼，我不免有点兴奋不已，按捺住内心的狂跳，故作平静的跟着紫薇一起走进门去。 “柳青……柳红……我们来了……”小燕子一进门就唧唧喳喳的叫起来，“师傅……我们来了……” “小燕子！”大家纷纷迎出来，都是欢欣雀跃的，真的有一家人的温暖。 紫薇捏捏我的手，给我一个温暖的笑容。 我还她一个笑容，轻轻说道：“身在皇室，兄弟姐妹虽多，但这种温暖，实在是少见……” 五哥站在我身旁，叹道：“是啊，我也是被他们的热情所感动了……” “晴儿！快来！这就是我们的新朋友，叫箫剑！就是这把箫的箫，这把剑的剑！”小燕子继续叫着，第一时间给我介绍新人。 箫剑？这把箫的箫，这把剑的剑……我看向那个人，忍不住惊呼：“是你！” “呵呵，很高兴再见到你，晴儿。”箫剑冲我微微一笑，再次叫出这个名字，再次让我心中一动，“看来咱们也是有缘人，这么快，就重逢了！” “你们……认识？”大家纷纷惊呼，“怎么可能？” “晴儿，你怎么会……认得他？”五哥碰碰我，一脸的不可思议。 “啊？”我们算是认识吗？“哪里认识，只是……凑巧见过一面。”我将上一次的匆匆擦肩而过讲述了一遍，再仔细打量着箫剑，真的是有缘吗？他竟然也加入到我们中间来了！这是巧合，还是预谋……我为什么会突然想到“预谋”这两个字？连忙打消了这个念头，重新看向大家。 “哈哈，原来还是我泄露了天机，告诉了他晴儿的名字？果然是有缘！那么，我们这群有缘人，就该一起喝一杯！”尔康笑道。 “日后若是闲时，一定要坐下喝一杯！不过今天……”永琪犹豫道。 箫剑看看他们，笑笑：“我明白！你们一定有你们的事情要商量！那我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箫剑拱拱手，向我们告别，上了二楼的客房。 我们则跟着柳青，来到上次的雅间入座。 “有什么新的消息吗？”蒙丹刚刚坐下，就急急的问道。 我们互视，摇摇头，紫薇说道：“含香还是不同意我们的计划……她为了民族利益，为了那个真神阿拉的誓言，为了她对父亲的承诺，为了我们这些人的安全，终究是不肯走。蒙丹，你先不要急，我们正在劝她，一定可以劝服她的！” “你们无法劝服她的！我太了解她了！她……唉呀！”蒙丹叹了口气，将面前的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求你们，把我带进宫去，我见她一面，让我来说服她！我保证，不会误事，不会连累你们，好不好？” “你先不要急嘛！把你带进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们必须要做个周全的计划！”紫薇见蒙丹这样，有些为难，看向尔康。 “或者，我们有个机会，这个月十三，就是皇上生日……”尔康想了想，提议。 “不行不行！”我立马打断他，“你想都不要想！皇阿玛的寿辰，进宫出宫的路盘查的格外严格的！就算是苍蝇蚊子也不要想擅自飞进去！这种风险太大，我劝你不要考虑！” “对对对，我同意晴儿的话！不要想！千万不要想！”永琪跟我保持一致。 “我也觉得这样，皇阿玛不是普通人，全宫上下都在盯着这一天，实在太危险了！”紫薇说道。 尔康看了看大家，再看向蒙丹，“那么，就再等一阵子。稍安勿躁！” 蒙丹看过我们每一个人的脸，闷闷的低下头去。 “不如，等下个月，老佛爷的寿辰，到时候，一定都在慈宁宫，老佛爷如今……不太喜欢含香，她就可以不参加，如果不强求的话，紫薇和小燕子大概也可以提前退席！但是皇阿玛是一定要陪到底的！到时候，就有机会了！”我想想，说道。 “对！这是个好主意！”尔康眼睛一亮，“以前没有晴儿帮忙，如今她也是我们‘一家人’了，那就方便多了！” “那……多谢了！”蒙丹冲我一拱手。 我笑笑，转眸看见坐在一旁的金锁，跟我对视她有些不安，飞快的调开了目光，我的目光滑过她，低下头去。 紫薇似乎有所察觉，看看我，再看看金锁，若有所思。 半个时辰之后，我们离开了会宾楼，柳青兄妹和蒙丹送到门口，大家告别。 上车的时候，我好似心有感应，抬头看向二楼窗口，箫剑！他站在窗前，对我微微一笑，我点头还礼，然后上了车。 “哎呀！今天太急了，忘记跟那个箫剑再比划比划了！”小燕子坐在车上，突然叫道。 永琪笑着轻轻打了她一下：“你呀，人家不会武功，被你追着打，已经很倒霉了！怎么？你还上瘾啊？” “你们不是说他是装的吗？我想再试试嘛……”小燕子叽咕着，“其实可以晚一点走的，这才出宫刚一会儿，晚饭还早……” “不行！”紫薇严肃道，“我们要尽量表现得好一点，让老佛爷喜欢，再者，我们不要害了晴儿。” 提到我的名字，我才恍然回神，“紫薇，那个箫剑……很神秘是不是？” “是，从他的出现，到他的表现，我总觉得，是个谜。”紫薇说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第一次见面的事吗？一箫一剑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壶，两脚踏翻尘世路，以天为盖地为庐！多大的气魄！” “我想，他一定有故事！只不过，跟咱们一样，不能露出庐山真面目！”尔康说道。 我安静下来，他是个谜，我却不由自主的想去探清谜底……这样，是对，是错？ 很快，皇阿玛寿辰到了！宫里摆了宴席，找了戏班子，热热闹闹的玩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更有烟花表演！这在宫里，是很少见的，只有皇上寿辰和过年才有！因为宫里担心走水，也就是失火，所以，关于火的玩意儿，什么鞭炮啦，烟花啦，必须由专人专放，其余人等只能远远的看。 所以，当一个个烟花窜上天去，再砰然炸裂，照亮整个夜空时，我们这一大群人，正围在月池边，嗑瓜子吃点心呢…… 小燕子和紫薇的贺礼，的确是别出心裁，她们编了一首歌颂皇阿玛的歌曲，歌中是这样唱的：巍巍中华，天下为公，普天同庆，歌我乾隆。幼有所养，老有所终，鳏寡孤独，有我乾隆。泽被苍生，谷不生虫，四海归心，国有乾隆。仁慈宽大，恩威并用，舍我其谁，唯有乾隆。 词是尔康跟紫薇想的，其中谷不生虫，也是小燕子之前的趣事，大家还笑了一番，然后也添了进去，曲子是我来作的，用了乐府诗中的段落，然后加以修改，节奏缓慢稳重，气势宏伟有力，的确是震撼人心。 我想，不仅仅是皇阿玛，还有老佛爷，都被震住了，惊呆了。即便是听过无数的称赞颂扬，也为我们的用心感动了！我和紫薇小燕子，尔康永琪，为了缓解老佛爷对含香的偏见，我们特地也叫上了含香，六个人上演了精彩的一幕。 老佛爷很是高兴，所以到了晚上，当小燕子见到烟花时的尖叫和手舞足蹈，老佛爷也统统包容了。我想，她是可以接受这样的媳妇儿了吧……我默默看向永琪，永琪也是一脸欣慰，这么久的努力，终于有成果了。 我看看紫薇，递给她个眼色，紫薇了然，走到皇阿玛身边，笑道：“皇阿玛，我们还有一个礼物呢！” “还有礼物？什么？”皇阿玛对我们充满了感动，听说还有礼物，也充满了好奇，急忙问道。 这个礼物，连尔康永琪也不知道，是我们三个格格的安排，我偷偷一笑，走过去：“皇阿玛，老佛爷，小燕子认真苦读了这么多天，是时候检查她的功课了！” 第二十五章 混水摸鱼 “检查功课？”皇阿玛有些诧异，这小燕子向来功课都是一塌糊涂，这一次是搞的什么名堂，我暗中拽了一下皇阿玛的衣角，皇阿玛明白过来，微微笑道：“看来，这小燕子是有一定进步，迫不及待的想告诫天下了？” “皇阿玛，小燕子只是想告诉老佛爷和您，她真的有用心读书，真的没有荒废时日。”紫薇上前一步笑道。 皇阿玛看看老佛爷，两人点点头，“那，就开始吧。” “是。”我屈膝，然后走向小燕子，轻声说：“帮你铺好路了，就看你的了……” “咳咳，”小燕子清清嗓子：“那我就先背首诗！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好！”我们一起鼓掌，虽然简单，但是她一字不差，已经实属不易！ 皇阿玛也十分高兴，鼓掌笑道：“不错不错！小燕子确实有进步！” 老佛爷只是微微笑笑，不语。 小燕子颇为得意，晃晃头：“这有什么！我还有一首！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又是一片掌声，毕竟这个整天颠三倒四的还珠格格能够流利顺畅的背下几首诗来真的是出人意料，大家都是不吝惜这点掌声的。再说，就算是为了附和皇上，让大家鼓掌也是心甘情愿的。 尔康在我们旁边低声笑道：“这个小燕子，今天表现真的不错！其实很简单，只要哄得老佛爷开心，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晴儿，紫薇，谢谢！真的谢谢你们！”永琪也颇为感动，连声道谢。 我见小燕子一点错误都没有，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我笑道：“紫薇，我看还是尽早把她抓回来！表演几首就行了！毕竟小燕子还是小燕子，言多语失，还是不要给她犯错的机会了吧！” “对对对，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尔康连忙点头，“不要乐极生悲才好！” 紫薇笑笑：“嗯，小燕子最喜欢得意忘形……” 可惜，我们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我们这边为她高兴的时候，那边小燕子第三首登黄鹤楼已经背完，皇阿玛对老佛爷笑道：“皇额娘，您看，小燕子也是孺子可教也，我们应该给她机会给她时间的……” “皇帝的要求标准未免太低了，这些都是简单的诗词而已……”老佛爷看了看皇阿玛的脸色，想了想，再看看小燕子，转而说道：“算啦算啦，对小燕子来说，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不错不错……” 可惜小燕子太过于高兴，听到老佛爷“看扁”她的话，就忍不住了：“老佛爷，皇阿玛，我还会一首难的呢！听着啊！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睛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的确，难度不小，小燕子也是一字不落，大家都深感欣慰，只不过…… 没有多少掌声，更没有喝彩声，连皇阿玛都稍显尴尬，小燕子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我背错了吗？”回身看向我们这边。 尔康永琪叹了口气，我和紫薇无奈的笑笑，早知道就拦住她了，背一首就好了嘛…… “老佛爷，今天是皇上寿辰，还珠格格献上这首诗，恐怕就……”皇后娘娘抓紧机会凑过去跟老佛爷说道。 “皇后！”皇阿玛喝道，再看向小燕子，依旧是一脸慈爱的笑容：“小燕子，有进步！不愧是朕的骄傲，朕的还珠格格！” “诗是不错，可惜，意境不对！还珠格格还要继续努力才行！不能只是背诵，连诗的内容诗的意思都不知道，更不能不分场合不分气氛就随便背来！今天没有外人还好，要是有外人在，你这样胡背一气，不是让人家笑话？”老佛爷有些不满，看在皇上面子上，并没有过度为难小燕子。 “我……”小燕子又要毛躁，我和紫薇连忙一边一个把她拦下，眼神告诫她休要放肆！小燕子恨恨的瞪向皇后娘娘，又是她挑事儿！ 这个眼神老佛爷当然看在眼里，正要发作，我赶忙跑过去：“老佛爷，节目还没完呢，下面啊，我和紫薇给皇阿玛做首贺寿诗如何？” 等不及老佛爷的反应，早有丫环将古筝与琵琶拿来，我与紫薇携手坐下，和着我们早就定下的乐府曲子，配上我们的贺寿诗文： 寿星献彩对如来，寿域光华自此开。 寿果满盘生瑞霭，寿花新采插莲台。 寿诗清雅多奇妙，寿曲调音按美才。 寿命延长同日月，寿如山海更悠哉。 小燕子的尴尬气氛，终于被我们一曲遮掩过去，只是……我看着老佛爷含笑的眼睛在我和紫薇身上逡巡几遍，然后跟皇阿玛的对视，相互交换着心中所想，我的心里忽然不舒服起来，那娥皇女英的故事……不会再演吧？ “果然是才女啊……哈哈哈哈哈……宫中能有如此二位格格，实在是皇室的荣耀，大家的骄傲啊！”皇阿玛听完曲子，率先鼓掌。 “谢皇阿玛夸奖。”我们行礼。 “既然说到诗，那么我们就来作诗好了！”皇阿玛兴致来了，拍拍手站起来，“你们几个，一个都不能少，都要参加，咱们就来做……数字诗，必须要带‘一’，如何？”见我们无异议，皇阿玛先来：“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永琪想了想：“一孤舟，二客商，三四五六水手，扯起七八页风篷，下九江还有十里。” “一帆一浆一渔舟，一个渔翁一钓钩，一俯一仰一顿笑，一江明月一江秋。”紫薇笑道。 “哈哈哈哈，紫薇，这是纪晓岚的诗！”皇阿玛大笑道。 “一东一西垄头水，一聚一散天边路。一去一来道上客，一颠一倒池中树。”尔康吟道。 “好！说得好！”皇阿玛拊掌。 小燕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我也会，一箫一剑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壶，两脚踏翻尘世路，以天为盖地为庐！” 我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响！箫剑，箫剑，又是箫剑！不可否认，我刚刚也在想这首诗，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这首诗，想起那个面带微笑潇洒不羁的英俊男子。 “哦？一箫一剑走江湖？这是……谁的诗？朕居然没听过？”皇阿玛何等聪明，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盯着小燕子，这肯定不是她作的，那么，会是谁？ “回皇上，是臣在宫外听来的，跟五阿哥提起过，都觉得这首诗颇有气势，就讨论了一番！”尔康拱手道。 “是是是，就是这样……”永琪应道。 “哦？那小燕子是如何得知？而且背的如此流畅？”皇阿玛狐疑的打量着我们。 天知道！地知道！就是我们不知道！小燕子怎么会背过的？对啊，我也想问，她那么不愿意背诗，怎么就把这首诗记得如此清楚？我的天哪…… “回皇阿玛，是紫薇与小燕子说过，紫薇也是觉得这首诗读起来朗朗上口，带着一点江湖味儿，很有意思，就跟小燕子详细讲过，谁想到小燕子居然就记住了。”紫薇解释着，虽然有点不太合理，但毕竟也是有所解释，就当小燕子是为了中间的“江湖味儿”记住的好了。 “哼，”老佛爷轻轻嗤鼻，“我还是要提醒你们，进了宫，做了格格，还是不要总惦记着‘江湖味儿’的好！有空的话，多想想‘宫廷味儿’吧！” “是，我们知错了，以后一定改。”紫薇拉着小燕子低下头去。 “老佛爷，我的诗还没说呢……”我赶忙过去岔开话题，让节目继续下去，也带着大家远离这里的江湖味儿…… 一晚上，总算是有惊无险，本以为可以趁机提高小燕子的形象，不过看来，似乎没有达到我们预期的效果。 第二十六章 惊心动魄 皇阿玛的寿辰过了，我却已经养成了习惯似的，还是隔三差五的就跑到漱芳斋来报到。 “我们的天女来了……”小燕子叫着，从屋子里跑出来迎接我。 “天女？什么天女？”我奇怪的问道。 “呵呵，小燕子给你取的外号啊……我们在讲神兽的故事，然后说到你。”紫薇笑道。 “神兽？神兽干嘛会说到我？”我更加奇怪。 紫薇拉着我走向屋内：“因为你落霞院的人啊……小齐子小林子，合起来就是‘麒麟’，合鸾鸣凤呢？就是凤凰！凤凰麒麟，这可是自古以来人人敬仰的神物啊……所以，小燕子说你是他们的主人，就是天上的神女了，简称天女！” “噗……”我不禁失笑，不过那个小齐子小林子都是我当初精心挑选的太监，合鸾鸣凤的名字更是我取的，这麒麟凤凰嘛……也不是巧合，而是设计，我暗暗笑笑，这么多年来，能够联想起来的人，倒是为数不多，紫薇，算是最神速的一个。 “对了，最近你有没有见到含香？”紫薇问道。 我摇摇头：“你知道的，老佛爷心存芥蒂，不许我接近含香了，我已经好久没去宝月楼了，来你们这儿也是想看看她在不在这儿。” 紫薇警觉的看看四周，小声说道：“含香好几天没来漱芳斋了，皇阿玛寿辰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去看她，可是她神色慌张，一脸苍白，我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问她她也不说，我担心死了！” 难道，真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我认真思考着，最近皇后娘娘很正常，皇阿玛很正常，老佛爷也很正常……会有什么事情呢？ “晴儿，来看鹦鹉！”小燕子提着一个笼子，从后面走出来，兴高采烈的：“来小骗子，给晴格格请安，格格吉祥……格格吉祥……”她用手帕逗弄着鹦鹉，可是鹦鹉明显不如她的兴致高，根本不理她。 我有趣的看着小燕子，紫薇无奈的笑笑：“唉，永琪送来的，会说话，可是不常说！倒是小燕子，整天逗它，一天要说几十遍格格吉祥呢！” “哈哈哈……这到底是训鸟还是训小燕子？不过也一样，小燕子也是鸟啊……”我打趣道。 小燕子看了我一眼：“它是个小骗子！整天都叫皇上驾到，老佛爷驾到，什么皇上吉祥，老佛爷吉祥，经常把我们吓一大跳呢！” “啊？真的啊？这么好玩儿？哈哈哈哈……我看看我看看！”我一听来了兴致，连忙凑过去。 鹦鹉很给面子，痛痛快快的喊了一句：“格格吉祥……” “呀！你真是够坏！你居然跟晴儿关系这么好？就欺负我！你个坏东西！小骗子……”小燕子跟鹦鹉吵起架来。 “五阿哥到……福大爷到……”外面通传。 “咦？他们怎么来了？”小燕子叫道，跑出门去。 “晴儿！你在这儿太好了！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永琪还没进门，已经看到了我，急急说道：“刚刚老佛爷传了四位御医同去慈宁宫！听说皇阿玛受伤了！” “什么？”我们三个差点跳起来，一脸惊慌。 “怎么？你也不知道？”尔康见我的反应，甚是担心，“也就是说……这个消息谁都不知道，那就奇怪了！皇上怎么会受伤的呢？皇上受伤，为什么不宣御医不外传呢？” “含香……”我诺诺道。 “什么？你说什么？”永琪问道。 我抓住紫薇的手，“肯定没错的！你刚才说含香反常，而且问她她也不说！那么，一定有事发生！如果真的是她伤了皇阿玛，那就不难理解尔康的疑惑：皇阿玛为什么不宣御医并且封锁了消息！他要保护含香……” “天哪……为什么？可是为什么呢？”听我的分析，紫薇也深信不疑了，但是搞不清楚的是为什么她会突然间反抗了呢？不是一直和平共处吗？ “香妃娘娘到……”门外又是一声通传。 “为我们解惑的人来了。”我默默说道，然后随着大家一起看向门外。 含香急匆匆的走进来，看着我们，认认真真说道：“我决定了，执行你们的大计划。” “嘘……”尔康制止她说下去，而是出门吩咐下人们守好门窗，一旦来人务必提前通报，然后一群人全部退进内厅，这才放心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皇上是如何受伤的？” “是我，我用匕首，划伤了他的胳膊。”含香低下头，有些惭愧：“我也不想的，他对我很好，我是失手才误伤他的！就在给他祝寿的那天，晚上你们去看烟花，我就回了宝月楼，心想你们一定闹得很晚，心里就隐约有些寂寞，所以叫了维娜吉娜，大家凑在一起吃了东西，而且喝了点酒。后来我隐约记得皇上来了，他很高兴，但是我当时已经醉醺醺的了。然后，他抱我上了床，说今晚一定要得到我！那一瞬间，我猛然惊醒，但是，他已经势在必行！我慌了手脚，混乱之际想起枕头下面有一把匕首，我想都没想就拿了出来，随手就刺了过去……” “啊……”我们几个女儿齐声惊叫。 “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含香连连摆着手，眼泪已经掉了下来，“后来，我看到血流了出来……我……我真的很害怕！我哭着跟他认错，说我不是故意的！他说他知道，他不怪我，然后要我保密，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一定会有人要了我的命！我不知所措，拿出药箱帮他包扎了伤口，然后就……就听他的话谁都没有告诉……” “天哪……你刺伤了皇阿玛，他依然不怪你，还为你隐瞒？他真的很爱很爱你呀……”紫薇轻轻叹道，跟着落了泪。 “那今天呢？又是怎么一回事？”我追问道。 含香看着我：“我也不知道。皇上说要保密，那么换药的事情只好我来做。今早下了早朝，皇上去了宝月楼。谁知道纱布刚刚打开，老佛爷就突然驾到……什么都没有说，就把皇上带走了！可是，老佛爷临走前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间觉得，我真的完了！真的完了……” “你真的完了……”我轻轻说道，不是重复她的话，而是衷心说出我心里的感觉：“这一回，老佛爷一定不会让你活下去……” “真的吗？老佛爷不是信佛的吗？她会杀含香？再说，含香是皇阿玛的妃子啊……”小燕子叫道。 “就是因为含香是皇阿玛的妃子！”我接着她的话说道，“老佛爷是皇阿玛的亲额娘啊！哪有一位母亲，可以放心让儿子身边有一位刺客呢？” “可是含香不是刺客……”小燕子争辩道。 “在老佛爷眼中她就是刺客！”尔康严肃的说道，“含香，听我说，如今你的处境真的很危险！今天我就去找柳青他们，尽早实行那个大计划！从今天起，晴儿，你不要再跟我们接触了，宝月楼也继续不要去，漱芳斋也不要再来了！” “为什么？关晴儿什么事！我们是一家人……”小燕子搂住我的肩，看向尔康。 “就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尔康皱皱眉，“这件事毕竟危险，万一有什么漏洞，带来的将是不可预计的大麻烦！所以，我们必须有一个‘自己人’置身事外，这样，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咱们几个人，已经危机重重，敌人众多，只有晴儿……” “嗯，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知道吗？”永琪拍拍我的肩。 我用力点点头。 第二十七章 这是阴谋 听尔康的话，我回到了落霞院。然后呆呆的坐在屋子里，突然觉得无事可做了！宝月楼，漱芳斋，这些日子里已经成为我的习惯，现在不能去了，真的觉得如此空虚！晴儿啊晴儿，之前你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呢！ 坐在镜子前面，我慢慢梳着头发，目光从衣领看进去，看到了那一条红绳，于是把它抽出来，轻轻的抚摸着那一尊玉佛。那个噩梦，也已经好久没有再出现过了……那是个梦魇，亦或我前生的恩怨，前个轮回的罪孽，我都无从所知了。 “来人……”我突然喊道。 “格格。”鸣凤到我跟前。 “去问问，皇阿玛现在何处！”我摆摆手，鸣凤奉命欲走，“等等！先去慈宁宫看看。”如果皇阿玛在慈宁宫，我就不必去了，有老佛爷在，很多事情没法儿谈。 “是。”鸣凤离去。 稍坐片刻，鸣凤回来了，皇上此时正在御书房。我立马动身，前往御书房请安。 “晴格格到……”太监通传，皇阿玛应允，我走进门去。 “晴儿见过皇阿玛，皇阿玛吉祥……”我甩甩帕子，行礼道。 皇阿玛放下手中的毛笔，“晴儿免礼平身。晴儿来，看皇阿玛写的字，如何？”他倒是蛮有兴致，让我过去案前。 我走上前，偏头看去：“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蝴蝶？皇阿玛，您是在想……” “不错，朕是在想香妃，一个如梦如幻的女子！朕现在每天只要闭上眼睛，就是那天御花园中的情景，浓郁的香气，芬芳馥郁，漫天的蝴蝶，上下翻飞，舞动的佳人，如梦如幻，啊……好美！”皇阿玛闭上眼睛，深深的醉了。 的确，那很美，只是…… “皇阿玛，您……很喜欢香妃娘娘，是不是？”我问道。 皇阿玛有些意外，睁开眼睛看着我，忽然一笑：“是。你们也很喜欢她，不是吗？她就是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人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让人情不自禁的想靠近，不是吗？” “不由自主？情不自禁？无论她做了些什么您都喜欢她是吗？”我又问道。 皇阿玛先是一顿，明白过来似的笑道：“只是小伤，不碍的。其实都好了的，是老佛爷太紧张，非要宣御医……” “皇阿玛！”我打断他，“香妃娘娘做了些什么，您比我清楚，但是我也不糊涂！她心里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她可以为您所迫，但不会为您屈服，这样的女子，您强行留在身边又有何用？”其实我心里也十分糊涂，我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间跑来说这些。 “……”皇阿玛沉默的看着我，片刻，“那你要朕如何？不留她，那么，就是放掉她，或者杀了她。杀她一定不行，因为朕不舍得，你们也不会答应，就只剩下一个办法，就是放掉！当朕知道她心有所属、心系他人之后……晴儿，你了解朕，你认为，朕会放手吗？” 不会……我未张口，已经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皇阿玛恕罪，晴儿只是……只是担心皇阿玛，如果再有这种意外之事发生，那么……晴儿也担心香妃娘娘，老佛爷恐怕不会放过她的。” “你的心意朕明白！”皇阿玛起身搂住我，叹息道：“唉，老佛爷是朕的亲娘啊，如果她始终不喜欢含香，朕也十分担心啊……不过还好，朕一口咬定是打碎了花瓶被碎片割伤的，不关含香的事，老佛爷似乎相信了，答应不再追究。” “老佛爷真的相信了吗？”我怀疑的追问。 皇阿玛看上我的眼睛，也萌生了迟疑…… 一连几天，宫中平平静静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天天都去慈宁宫给老佛爷请安，偶尔还会跟老佛爷一起在佛前礼经诵佛，甚是虔诚。老佛爷对我前阵子的表现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心中早有不满，此番见我“悔改”，也很是欣慰，留我在慈宁宫住了两夜，与老佛爷相伴入眠，日子仿佛回到了从前。 至于皇后娘娘那里，也很是安静，除了来慈宁宫请安之外，就再也不露面了，没有了之前的挑拨离间，安安分分的，倒叫我不习惯了…… 接连过了半个多月，又到了小燕子她们出宫的日子，我扳着手指算着，她们应该把那个大计划安排妥当了吧？ “皇帝，听说今天傅恒府上请了戏班子？”老佛爷趁皇阿玛来请安的机会，母子促膝而谈。老佛爷最近不再找含香的不是，也不再挑剔小燕子的过错，令皇阿玛十分高兴，母子关系也一度升温。 “是！傅恒的额娘今日过寿，听说安排了很多节目，估计是热闹得很！”皇阿玛笑道。 “长寿是福啊……”老佛爷笑道，“那么，皇帝该去看看吧？以表天子的恩宠，皇室的重视。” “那是当然！皇额娘放心，儿子已经跟傅恒说过，也备好了一份贺礼，晚些时候，就过去他府上参加寿宴！呵呵……”皇阿玛应道，“傅恒是朝中重臣，理应如此厚待。” “皇帝说得对，傅恒是朝中重臣，他的额娘也是跟咱们皇室有渊源的，都不是外人……”老佛爷略加思量，“这样吧，晴儿！”我应声站出来，“你也替我备份儿贺礼，然后跟着你皇阿玛一起出宫送去他府上。” “是。”老佛爷懿旨，我连忙应着，“晴儿这就去准备。” “去吧。”老佛爷点点头，我退下。 到了下午，我跟着皇阿玛带着两行侍卫，出了宫去。 “晴儿，你如今，似乎也喜欢上出宫了？”皇阿玛看我不断看向窗外，笑道。 我看着他笑笑：“也许吧！自从认识了小燕子她们，听她们说起宫外的事儿，的确……呵呵，跟我之前的生活不太一样！更有趣儿！” “哈哈哈哈哈……出宫也没什么！你如果喜欢，朕愿意给你一道圣旨，让你跟小燕子她们一起出去！”皇阿玛笑道。 我连连摆手：“我说过的，还是不要找麻烦了吧……我还是愿意跟在老佛爷身边，也算是……”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为她们做眼线，嘻嘻……”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呀！机灵鬼儿！”皇阿玛夸夸我的鼻子，忽然转了话题：“最近皇后如何？据朕所知，似乎安分多了？” “嗯，皇额娘的确有所收敛。说到皇额娘……”我迟疑了一下，“皇阿玛，您还是要对皇额娘多多包涵，借用老佛爷一句话，皇后毕竟是皇后！夫妻和睦，皇阿玛应当做天下人的表率啊……” “只要她肯收起她的凌厉她的锋芒，朕愿意再给她机会！”皇阿玛认真说道。 我笑着不再多说，皇阿玛只要肯接受皇额娘，皇额娘也能够珍惜缘分，就真的家和万事兴了。 在傅恒府上用过膳后，就是看戏的时间了。我坐在傅恒家的亲眷席中，左边是傅恒的夫人，右边是傅恒的女儿，都是平易近人的热心肠，大家一起聊着，看着台子上的戏，也十分热闹。 “晴格格，能跟您打听点儿事儿么？”傅恒的小女儿，傅嘉玥，凑到我身边轻轻问道。 “玥儿，不得放肆……”傅恒夫人轻轻呵斥，故作严肃。 我连忙笑道：“不碍的，尽管说就是了。” “就是的，晴格格都让我说了……”傅嘉玥一撇嘴，然后跟我笑道：“听说，还珠格格和明珠格格有皇上的圣旨，每月初一十五可以出宫玩儿是不是？” “是啊，两位格格来自民间，皇阿玛说不好用宫里的规矩困住了她们，改变了她们的纯真烂漫，所以特意给她们的特权。”我笑道。 “皇上真是仁慈！”傅嘉玥笑笑，“也看得出皇上真的疼爱两位格格呢！不过晴格格你也不错呀，瞧，皇上来咱们这儿看戏还带这你一起呢！” 我笑笑，不再说话。 傅恒夫人随口说道：“听说还珠明珠二位格格活泼可爱，给宫里增添了不少乐趣，晴格格与她们年纪相仿，也很是谈得来吧？哟，那今天宫里倒是显得冷清了哦？三位如花似玉的格格都出来了，呵呵……” 我应付的笑着，是啊，今天小燕子和紫薇出宫了，我也出来了，倒是真的……等等！我突然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也许，这不是巧合，而是……阴谋！糟了…… 第二十八章 生死边缘 我突然明白过来，一脸凝重。 “怎么了……”傅恒夫人和嘉玥小姐都被我吓了一跳，赶忙也站起来。 我现在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老佛爷会在今天整治香妃！至于如何整治法，就实在是不敢擅自揣测了……但是，这只是个怀疑，即便是真的，也是皇室内部的事情，不得外传！我还算有点理智，赶忙笑道：“没事儿，我只是想，这台戏不知道要唱到什么时候，回宫晚了，老佛爷恐怕要怪罪晴儿的。” “这有什么关系，有皇上在这儿嘛……”嘉玥丝毫没有怀疑，爽快的笑道。 “嘉玥说得对，晴格格不必担心！”傅恒夫人也跟着笑开来。 是啊，跟着皇阿玛一起出来的，怎好半途离开？可是，此时我已经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知道宫里的情形，越想越害怕，如果现在叫上皇阿玛一起离去，岂不是扫了傅恒大人的面子？看看前面皇阿玛笑声不断，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着时辰一点点过去，戏台上还没有散场的迹象，我坐立不安的揪着衣角，耳边傅恒夫人和小姐的笑语我也只是胡乱应着，其实根本听不见她们说的什么。 “夫人……”忽然有个丫鬟走过来，“宫里来了个小太监，急急火火的，说有事要找晴格格。” “找我的？”我猛地一惊，“在哪儿？快带我去！” “是！”一家人吓了一大跳，连忙纷纷起身，让路，我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 “格格吉祥……”小齐子见到我就扑通一下跪倒，急匆匆道：“老佛爷传香妃娘娘进了慈宁宫！” “多久的事儿？” “现在……大概半个多时辰了！”小齐子连同赶到这里的时间一起计算，答道。 “糟了……”我想了想，不敢再犹豫，“小齐子，你现在马上去咱们上次去过的会宾楼找还珠格格五阿哥他们，告诉他们这件事儿！我去找皇阿玛！” “遵命……” 我不顾夫人小姐的莫名其妙，跑回戏台那边去。 皇阿玛的侍卫阿鲁图见到我匆匆忙忙，知道我一定有急事，连忙帮我开道，直到皇阿玛身边。 “怎么了？”皇阿玛十分意外。 我凑到他耳边轻轻一句：“老佛爷要杀香妃娘娘了。” “什么？”皇阿玛大惊，“傅恒，朕有要事要办！要回宫了！” “臣送皇上……”傅恒也慌了手脚，不敢多问，连忙起身。 “摆驾回宫……”皇阿玛当机立断颁下圣旨，众人手忙脚乱，我紧跟着皇阿玛大步流星的走向大门。 说老佛爷要杀含香，我也是猜测，想要把皇阿玛尽快请回宫，就只有说得严重了才行！那么最严重的，便是性命之忧了！谁料，我这胡乱猜测，倒是真的猜准了…… “皇上吉祥……格格吉祥……”小林子已经在宫门外等候。 “你，上来回话！”皇阿玛直接把小林子宣进车来。 “喳！”小林子连忙爬上来，马车继续前行，“一个多时辰之前，香妃娘娘的侍女急匆匆跑去落霞院，看她们的样子，是要找晴格格，可惜言语不通，奴才们也是不明所以！故而奴才自作主张去了趟慈宁宫，从慈宁宫侍卫口中问出，老佛爷下了懿旨将香妃娘娘宣进了慈宁宫，另外……还有皇后娘娘也在……”小林子看向我。 我赶忙说道：“皇阿玛，是我要他们这么做的！自从您在宝月楼受伤之后，我就要他们时刻注意着慈宁宫的动静，也是为了……” “不必解释！朕明白！现在呢？怎么样了？”皇阿玛心知肚明，抬手制止了我，继续问道。 “回皇上，现在的情形奴才也不知道……”小林子话还没说完，车外一片喧嚣。 我掀开帘子：“皇阿玛，是慈宁宫的侍卫……” “停车！”皇阿玛大步下了马车，迎面来的一群侍卫，抬着一副担架，上面的人就是……“香妃！” “皇上吉祥……晴格格吉祥……”侍卫们忙着行礼。 “香妃！香妃……”皇阿玛只顾那个毫无生机的人儿，根本顾不到周围的侍卫军们。 “皇阿玛！事不宜迟，宣太医吧！”我扑过去看着含香，身上毫无伤口，只是脸色苍白，估计是毒发！ “对……宣太医……宣太医！”皇阿玛刚刚反应过来，急忙下令。 一片混乱……一片混乱……我几乎大脑一片空白，都不知道怎么到了宝月楼的，等我反应过来，小燕子她们已经都回来了，齐聚宝月楼！ “含香！含香！你怎么可以死呢！你不能死的！你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办呢！含香……”小燕子紫薇抱着含香哭个不停。 我心烦气躁：“别哭了！赶快，抠她的嘴巴，抠她的嗓子，让她吐出来，吐出来啊！” 紫薇连忙和小燕子一起动手，掐掐按按，含香却是没有丝毫反应。 “太医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纷纷让开，四位太医齐聚床前。 突然之间屋子里一片宁静，静的让人窒息，似乎空气都不流动了……大家都在等……等……等……终于…… “回皇上，香妃娘娘服下的是剧毒鹤顶红，如今已经……已经……已经过了些时辰，所以……所以恕臣等无能！娘娘……仙逝了……”为首的胡太医跪下说道。 “混账！”皇阿玛大怒，一脚将太医踢开，“朕告诉你们，你们最好想出法子来医治，否则……香妃死，你们陪葬！” 不仅仅是太医心惊胆战，就连我也是大气不敢喘，这样的皇阿玛，我是第一次见得。紫薇小燕子也是呆呆的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这……这……唉！”太医们重重的叹了口气，“拿金针来……”几个太医继续忙碌去了，皇上的圣旨不能不顾，为了自己的脑袋也得拼尽全力才行啊！ 皇阿玛看着太医们忙忙碌碌，眉头越皱越紧，突然一甩袖子，大踏步走出门去。 “皇阿玛……”我不敢迟疑，赶忙跟上前去，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一次的目的地是慈宁宫！ 等在大厅的永琪尔康吓得一愣，请安的机会都没有，皇上就已经从他们面前走出去了，紧跟在后面的是我：“皇阿玛……皇阿玛三思啊……” “皇上驾到……晴格格到……” “……”皇阿玛一直冲进慈宁宫正殿，冲到老佛爷面前，才稳稳站下，没有问安，没有行礼，一双眼睛带着绝望的目光冷冷看着老佛爷，随后发现了旁边的皇后娘娘，突然目露凶光，几步就到了她的面前，一把握住她的腕子。 “啊……皇上……皇上这是做什么！老佛爷……”皇后娘娘惊慌失措，连忙呼救。 “皇帝这是怎么了？”老佛爷不能袖手旁观，连忙出言制止皇阿玛：“这成何体统，快放手！” “成何体统？哼，身为皇后，趁朕不在宫中的时候擅自处死朕最喜爱的妃子，又成何体统？你以为六宫之主就可以胡作非为吗？你以为你是皇后朕就不敢杀了你吗？老佛爷？你以为你拿老佛爷撑腰，朕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不敢摘了你的脑袋？”皇阿玛语气中除了怒气没有任何感情，一双眼睛更是死死的看着皇后，不仅仅是皇后不敢说话，连老佛爷也不再干涉了。 片刻安静之后，皇阿玛松了手：“香妃仍在抢救中，你最好祈祷她没事儿！不然的话，所有牵扯进来的人……”皇阿玛扫视了一圈，“朕一个也不会放过！” “老佛爷！”老佛爷身子一颤，向后仰去，我连忙冲过去扶住，这边皇阿玛已经快步离去了，“老佛爷……”我扶着老佛爷坐下，给她抚胸捶背，再看看旁边的皇后娘娘，已经坐在地上瘫软一团。 “……”老佛爷半天才缓过劲来，紧紧抓住我的手：“晴儿！皇帝，皇帝这是怎么了？” “回老佛爷……晴儿不敢说。”我低下头。 “快说！”老佛爷喝道。 “是，老佛爷既然要晴儿说，晴儿就把心里话都说了吧！这一次，皇阿玛是伤心了，绝望了，再也不信任老佛爷了！香妃是皇阿玛的女人，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也要看主人，您无论如何也不该处死她啊！哪怕是打她骂她虐待她，您也不该要了她的命啊！”我说道。 “可是……可是你知道吗？她刺伤了你的皇阿玛啊，她到现在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子，不是你皇阿玛的女人啊！皇帝如此痴迷，或者……她真的会什么妖术！或者，她就是那个白莲教的教徒，迷惑了皇帝……”老佛爷还在执迷不悟。 我跪下：“老佛爷，就为了‘或者’，您就要处死她吗？为了这个莫须有的罪名，您就要要了她的命吗？您完全不顾皇阿玛的感觉吗？她再怎么样，也是条性命啊！老佛爷，您的慈悲心肠呢？您的宅心仁厚呢？” “她伤害了皇帝！这绝不能宽恕！”老佛爷直起身子，义正词严，“宁可枉杀性命，也不可留一丝危险！” 我愣住了，掂量着这句话，随后摇摇头：“那么，今天如果皇阿玛失去了香妃，用不了明天，老佛爷就会失去皇阿玛了……” “什么……”老佛爷吃惊的看着我，半响，再也没有说话。 第二十九章 生死一线 这一夜，是生与死的一夜。 慈宁宫佛堂始终有敲打木鱼的声响，老佛爷一夜没睡，我靠在佛堂门口的回廊上，也是一夜没睡。静谧的慈宁宫外，远远地隐约传来骚乱声，与这里的宁静相比，似乎相隔了千山万水。如果……如果含香死了，那么，皇阿玛与这座慈宁宫，还有他敬重爱戴的皇额娘，就真的要相隔千山万水了…… “格格……”鸣凤从回廊另一端跑来，到我身边。 “怎么样？”我连忙问道。 “皇上说，要您速去宝月楼……听说……”鸣凤开始落泪：“听说香妃娘娘，不行了……” 我愣住，这是意料之中的事，那是鹤顶红啊，神仙也难救的鹤顶红啊，死当然是意料中事！只是，接下来，宫里会发生什么变化呢？“等我回老佛爷……” 正说着，佛堂里的木鱼声突然中止，老佛爷的声音传出来：“去我的卧房，把那些珍贵药材都拿去吧！希望，可以有一线生机……” “谨遵老佛爷懿旨！”我深深行了个礼，果断的快速离去。 木鱼声再次响起…… 老佛爷已经想要转圜了，她已经后悔了吗？珍贵药材，她卧房里收藏的，都是些地地道道的珍贵药材啊！拿出一钱来，都足够一个普通百姓之家一辈子的过活了！ “太医！看看这些还有没有用！这个千年人参，听说只要有一口气，就可以吊的回来，快试试呀！”我跑进宝月楼，急急忙忙把东西都递到太医手中。 看到这些似曾见过的珍贵药材，皇阿玛一愣，深吸一口气：“太医，这些，能用的尽管去用，只盼能救回娘娘的命！” “遵旨！快拿去煎了……”太医们从我手中小心的捧过，拿了下去。 我真切的说道：“老佛爷已有悔过之心，还望皇阿玛顾及母子之情！” 皇阿玛看了我一眼，再看向床上的含香：“如果上苍肯给这次机会，朕会顾及情分的……” 我不再多说，跑过去看含香，她脸色苍白的如同薄纸，身子完全瘫软在床，丝毫没有了生命的迹象：“含香……” “晴儿……”紫薇已经哭得双眼通红，“她快要死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她不能死！她没有权力死！”我一下子扑到床前，推开小燕子，趴到了含香的耳边，轻轻说道：“你给我听着，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而是他的！你说过，你们是风儿沙儿，你们要天地相随，如今他还活着，你怎能死去？难道你已经变心了，你已经不再珍惜这份感情了，你已经要放弃了吗！含香，如果你死了，蒙丹会毫不犹豫的随你而去！你们的将来，就统统断送在你手中，你是罪人，你永远都是罪人了！” “她动了……她动了！”小燕子紧握着含香的手，突然大叫道，“真的真的，我真的感觉到她动了！” “哦？”皇阿玛冲过来，低声轻呼着：“含香，含香……你活过来，朕命令你活过来！还有这么多人爱着你，等着你，你怎么舍得死呢！你必须活过来！” 再无迹象，她依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但是我知道，刚才不是小燕子的幻觉，而是真实的！含香一定听得到我的话，她也一定想活过来了，只是，她现在已经身不由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快！给娘娘喝下去！”太医端来汤药。 “小燕子，我扶住她，你来给她灌进去！无论如何，都要灌进去！听到没有！”我霸道的扶起含香，让她靠在我身上坐好，把下面的任务交给小燕子。 小燕子仔细吹凉勺里的药，放倒含香嘴边，小心的灌进去……药从嘴角流出来，滴在衣服上，“怎么办？她不咽啊！” “继续灌！只要不停的灌，总有一部分是能够流进去的！”我咬了咬唇，“含香，争气一点！你要争气一点啊！” “哦……”小燕子点点头，继续努力着。 一根人参，已经远远超出了人体可以承受的药量，但是，我们毫不犹豫的全部煎熬成汤，给她一点点的灌了进去，虽然大部分都流了出来，但我们肯定，也有流入体内的！然后是不停的搓她的手脚，让她的身体始终保持着正常的温度。太医不断的用金针，刺痛她的穴位，企图用痛感来叫醒她。 大家忙忙碌碌的做着一切可以做到的努力，但是含香，依旧毫无起色，依旧毫无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药材发挥了功效，含香突然开始全身发汗，皮肤依旧越来越凉，体温依旧持续的下降，但是，汗水一层一层的冒出来，无论是脸部颈部，还是手脚，就连头发都微微发湿，随着汗水的流失，而那股香气，则变得前所未有的浓郁！ “这……这是怎么回事？”皇阿玛问道。 太医们不解，只好说是药物的作用。 我们交递着帕子，帮她把汗水擦干，忙忙碌碌，一刻不停…… 大概持续了两个时辰，她没有再出汗了，汗水滋润过的皮肤，愈发的白皙细嫩，整个人都晶莹剔透格外好看！我有些害怕了：“她……死了吗？” 紫薇也是惊恐的看着我，小燕子也是一样的失措。 我们三个人一起看向皇阿玛。 皇阿玛跟我们对视，又看看含香：“太医……太医！快来看看！” “喳！”太医慌忙的跑过来，我们让开给他好好把脉，只有片刻工夫，我们却似乎等了那么久，终于，太医回报：“启禀皇上，娘娘的脉象虽然微弱，但是比方才平稳多了！并且，可以试到有明显的呼吸了！” “这……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活过来了吗？”皇阿玛赶忙问道。 “臣不敢给皇上明显的结论，但是，按照迹象表明，确实是活过来了……”太医如实禀报。 “啊……”小燕子率先发出尖叫，“她活了！她活了啊！” “是，我就知道，她会活过来的，她会的……”紫薇也欢呼雀跃。 我更是眼泪汪汪，对上苍感激涕零，跟小燕子紫薇抱在一处，大家又哭又笑的弄了半天，只觉得世界上最美的时刻就是现在！ 皇阿玛一声长叹，重重的坐在了椅子上，紧皱的眉头终于有了片刻舒缓。 我走过去：“如今上苍给了这次机会，不知道皇阿玛，肯不肯把这次机会给老佛爷呢？” “朕只要含香没事。”皇阿玛一字一句说道。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危机解除了……可是，含香的危机呢？皇阿玛这一回，更加不肯放手了吧…… 走出内室，我对尔康和永琪一笑：“太医说，迹象平稳，理应无性命之忧了！” “太好了……”两人击掌，也是一脸欣喜。 “她不能死！无论如何，都不能死！终于，我们还是感动上苍了，给了她重新活过来的机会了！哎，你们有没有觉得……”尔康感慨着，忽然吸吸鼻子：“有没有觉得不香了？刚才好浓郁的香味儿，现在似乎没有了！” 我也闻了一下：“比起刚才，是淡了许多，或者只是刚才太香了，对比之下，现在似乎没有了味道……” “无论怎样！她活着就好！”永琪拍手道，“经历了生死大关，就没什么可以难倒他们了！” 我们相视而笑，看向里面…… 第三十章 萨满法师 小燕子紫薇伺候着含香，我还是第一时间赶回了慈宁宫，此时，时辰已至傍晚。只是一天一夜的工夫，我却似乎已经度过了从生到死的一辈子，感慨万千。 看到一脸疲惫却也是一脸焦急的老佛爷，我郑重的跪下了：“恭喜老佛爷，香妃娘娘转危为安了，老佛爷大可放心。” “阿弥陀佛……”老佛爷捏着手中的佛珠，听我说完这句话，终于松了一口气。 “老佛爷，”皇后娘娘也在一侧，这一次，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倒是容嬷嬷凑上来，轻轻说道：“从未听过鹤顶红有毒不死人的时候，这位香妃娘娘，的确太神奇了……” “是啊！”我接话道，冷冷看了容嬷嬷一眼：“的确太神奇了！依我看，香妃娘娘不是凡人！而是一位仙子！是仙女下凡！她是花仙转世，所以身负奇香，她是仙界精灵，所以命不该绝……如果凡夫俗子想要谋害神仙，恐怕，会遭到报应的！” 容嬷嬷身子一震，咽了咽口水退回到皇后身边去了，可是我分明看到她的眼睛里，对我充满了恨意。 “皇帝呢？”老佛爷忽然想起，关切的问道。 “回老佛爷，皇阿玛依旧守在宝月楼，因为香妃娘娘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依旧虚弱不堪，至今还是昏迷不醒……”我答话道。 “那我让你送过去的药呢？给她吃！给她补啊！”老佛爷急切的喊道。 “老佛爷，药也不能多吃的，太医说娘娘身子虚弱，承受不起过度的补药，强行服下只会适得其反，当时是为了吊命，如今性命无忧，就不需要了。”我跪下，给老佛爷磕了个头：“请老佛爷恩准，让晴儿去宝月楼伺候。” “去吧去吧！也是替我……”老佛爷欲言又止。 我却已经全都明白，磕头谢恩道：“晴儿明白老佛爷的意思，晴儿一定不辜负老佛爷的恩典！这就去了！”说完，我行了个礼，走出了慈宁宫。 皇阿玛把含香交给了我们三个丫头，除了我们，他交给谁，都不放心。 汤药天天都吃，太医也说脉象平和，恢复正常，但是……含香始终昏迷着！ “不……快跑……快跑……救命……救命……”每隔一阵，含香就会发出呓语，然后是一身的冷汗冒出来。 她偶尔也会呼喊着蒙丹的名字，害得我们也是一阵阵冷汗直冒！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我们决定，冒一次险，把蒙丹偷进宫来！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含香的病还需蒙丹来治…… 这一日，我守在宝月楼，小燕子和紫薇去了景阳宫，她们要找尔康和五阿哥商量计划，看能不能找个理由把蒙丹弄进宫来。怕我一个人忙不过来，特地把金锁留下陪我一起照顾含香。皇阿玛去上早朝了，宝月楼除了维娜吉娜，就剩下了我还有金锁。 我想，金锁想有一个跟我单处的机会，已经想了很久了吧。 “晴格格……”金锁蹲在我身旁，给我递着帕子，小心翼翼的瞧着我的脸色说道。 “有话直说。”我对她，始终没有好感，不知道为什么。 金锁犹豫了一下：“格格……还在生我的气吗？” “生什么气？我不记得了！”我看看她。 “您明明就是在生气！”金锁突然跪下：“金锁知错了，请格格原谅！” 我转头看了看她，又转回来看着含香：“你起来吧。我说了，已经忘了。” “那天，小姐和尔康少爷，都跟我谈过了。他们的感情，是任何人都插不进去的，他们还说，我也应该有自己的唯一……我懂了，我不会再痴心妄想了，我也没有资格去想的……”金锁自顾自得幽幽说着。 “你还是没有懂！”我打断她，“如果你真的懂了，就不会说没有资格没有权力的话！算了，交给时间吧，你终究会有真正明白的一天。金锁，我与你有相同之处！我们都在等待那个唯一！我曾经对老佛爷说过，如果一定要把我指给尔康，才是真正委屈了我！紫薇已经拥有了他，我也就不要他了！我想，我不比谁差，为什么人家可以有一个完整的良人，我就不可以？所以，我可以等，我相信我的他还在前面等着我！金锁，你也该耐心等下去，等他出现了，你就会觉得今天的所作所为、今天的放弃抛舍，都是值得的！” 金锁看着我，许久，认真点点头：“那么，您不再气我了，是不是？” 又来了……我忍不住给她一个白眼，然后笑道：“我与紫薇是亲姐妹，紫薇与你也情同姐妹，那么，我们就也是姐妹了！姐妹之间，有什么好气的呢？” 她看着我，甜甜的笑了。 小燕子她们回来了，带来一个消息，让我震惊不已。 “萨满法师？这是什么东西？”我问道。 “是他们回疆的驱邪人的专称。听蒙丹说，在回疆，如果有病体沉重的人，或者是为老人小孩子祈福，都会请萨满法师来跳驱鬼舞！我想，如果介绍给皇阿玛，他应该会答应！”紫薇解释道。 “可是……可是……要几个人呢？” “尔康说，有柳青、柳红、蒙丹三个人，这样可能有些少，所以，他们算上了箫剑。”小燕子低声说道。 “箫剑！”我差点跳起来，“你们已经混得很熟了吗？这个故事，你们已经告诉他了？对我们的身份，他都清楚了？”不提我都要忘了，这个名字再次回到我的脑子里，心里，竟然是这般意外。 “嘘……小声一点！”紫薇捂住我的嘴，“上一次去会宾楼，我们的大计划被他听到了！所以，只好全盘托出！这一次，是实在没了法子，只能算上他，否则就不够人数了！但是据蒙丹他们说，箫剑绝对是个信得过的人，应该没问题！” “应该？天哪，仅凭‘应该’，你们就甘愿冒险？”我问道，这些人绝对是疯了。 “那怎么办？含香快死了，我师父也快断气了！你没看到他的样子，就快疯了……”小燕子喋喋不休的念叨着。 “皇上驾到……”外面太监通传。 我们连忙噤声，回到床前看着含香。 “今天含香怎么样？”皇阿玛一进门就问道。 “一切都跟昨天一样……”我答道。 “还是不醒吗？”皇阿玛问道，我点点头，他闻了一下：“也还是没有香味儿？” 我又点点头。自从含香那天度过了危机，香味儿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如今，只剩下宝月楼里淡淡的一缕清香，那是含香之前留下的，如今的含香却是一点都不香了……或者，这是个好兆头，如果再次私奔，一定成功！ 不过这是后话，眼下的，是那个萨满法师的事儿。 “皇阿玛，不如，请萨满法师来驱鬼如何？”紫薇道。 “萨满法师？”皇阿玛不解。 紫薇将刚才对我解释的萨满法师的含义又对皇阿玛说了一遍，然后认真说道：“如今香妃娘娘始终醒不过来，也说不定是鬼祟作怪，试试又有何妨？如果有效，就是大喜事，就算无效，也没有坏处啊！” “是啊是啊，永琪和尔康找的回疆法师，绝对没问题的！皇阿玛，香妃娘娘这个样子总不见好，太医也没法子了，不如试试啊……试试吧？”小燕子哀求道。 皇阿玛想了想，突然看向我：“晴儿，你觉得呢？” “啊？”我猛地一惊，“这个……也许吧，就像紫薇说的，即便无效，也没有坏处，不如……试试看。” “……”皇阿玛看看含香，仔细想了想，一拍桌子：“好！那就试试看！” 第三十一章 疑惑重重 经过一番周密的安排，“萨满法师”入宫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四个身着回疆服装的人，跪拜在皇阿玛面前，身边放着降魔杖和面具等物品。 “免礼平身。”皇阿玛摆摆手，“抬起头来！” 四个人遵旨抬头，目光与皇阿玛碰撞。 就在碰撞的一瞬间，我们几个人站在一旁，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那叫什么目光？蒙丹的眼睛里，带着浓浓的恨意，紧紧盯着皇阿玛，瞧那意思，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皇阿玛千刀万剐了！而箫剑呢？精锐的目光也是饱含深意，叫我看得心慌，如果硬要猜想这目光中的含义的话，那就是四个字：不共戴天…… 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我的心咯噔一下。 “皇阿玛！”我走到皇阿玛面前，“是不是可以开始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 皇阿玛也震惊于他们的目光中，被我的话吓了一跳，终于回过神来，点点头：“带他们去宝月楼吧！” “是！”我们领命。 刚要走，又被叫住：“等等！不得进入内室，就在大厅好了。毕竟是娘娘的寝宫，外人……还是不要进去！” “遵旨……”我们再次应道。 宝月楼，铃声不断，权杖挥舞，几个戴着面具的人煞有其事的跳着。但是，这几个人已经与刚才不同，蒙丹的角色已经由小燕子客串，而他本人，已经进了含香的寝室，希望可以唤醒他。 我们几个人在大厅，一边望风，一边等待着里边的动静。 “已经很久了……”我心里有些不安，问紫薇道，“是不是可以进去看看？时间太长，肯定会出问题的！” “他们这么久没见了，多给一些时间吧……”紫薇看看里面，不忍道。 “可是……你有没有看过，含香有起色吗？”我还是不放心。 小燕子跑过来说道：“有有有！我刚才看过了！含香已经清醒了！能说话了呢！我看呀，师傅不是蒙丹，是仙丹！” “小燕子！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巴！被人听到你们认识，又是摆不清的麻烦了！”尔康连忙警告道。 小燕子赶忙捂住嘴，慌慌张张把面具戴在脸上，“我戴面具、戴面具，行了吧？我不说了！一句都不说了！”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焦急的等待里面的动静。 “晴格格大可放心，不会出事的。”箫剑走过来，摘下脸上的面具，对我微微一笑。 我猛地抬头，对上他的眼，又想起刚才他的目光，有些心烦气躁，连忙调开看向别处。 箫剑有些尴尬，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皇上驾到……” “啊……”我们几个人齐声惊叫。 “快戴面具！叫蒙丹出来！”尔康急忙下令。 大家各行其是，紫薇小燕子去叫蒙丹，我跑向门外迎上皇阿玛：“皇阿玛，您怎么来了？” “朕来看看，这个萨满法师……朕觉得有些不放心！”皇阿玛似乎已经仔细想过，看了看我，大步走进厅去。 我赶忙跟进去。 还好，一切已经正常，蒙丹恢复了原位，四个人正在跳着，小燕子端着一碗水，也装模作样的四处洒着，口中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秋木萋萋，其时萎黄，有鸟离群，其鸣悲凉！家乡永隔，身体摧残！心灰意冷，不得健康！富贵浮云，心有彷徨！高山峨峨，河水泱泱！父兮母兮，道里悠长！魂兮梦兮，心碎神伤！”箫剑突然抬高声音念起诗来。 虽然我从未跟他们对过词，没有问过这个降魔诗是如何念的，但是既便如此，我也听得出来这肯定不是什么降魔的口诀，我不禁看向箫剑！ 箫剑面具后的眼睛牢牢地跟随着皇阿玛，随着动作的进行，脚步一点点的接近皇阿玛，一切都在不知不觉间，却已经落入我的眼睛。 就在箫剑走到皇阿玛身前时，我突然心中一阵抽搐，向前一步挡在皇阿玛面前，跟箫剑对视着，紧紧的盯着他。 他一愣，也盯住了我，目光交汇中，似有千言万语，却看不出什么深意，只是停留了片刻之后，他又走向了别处。 看他走开，我突然松了一口气，莫名其妙的一阵紧张，这到底是怎么了…… “晴儿……”身后的皇阿玛忽然说话，我连忙转身，他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我，随后说道：“娘娘怎么样了？” “呃……”我看向里面。 小燕子及时的跑出来，一脸欣喜：“皇阿玛皇阿玛，含香醒了！她醒了！” “真的醒了吗？”皇阿玛大喜，赶忙跑进去。 外面动作稍停，尔康走到箫剑面前，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箫剑，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事？没事啊？”箫剑坦然道。 “还说没事！那首诗……还有你的眼光！明明是有别的意思！不要想骗我们！”我相信永琪跟我的感觉是一样的，他有些急躁，低声吼道。 箫剑低了低头，“如有冒犯，箫剑赔罪。只不过，初次见到皇上，有些失措……” “你不像是失措，倒像是……预谋已久。”我走到他身边，轻轻说道，然后看上那双眼睛，深邃的不见底的眼睛，他到底有什么故事！ “哦？那么，晴格格以为，我在预谋什么呢？”这一次，他正视着我，没有丝毫阴谋的味道，与刚才截然不同。 “这，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我漠漠答道。 “好了！箫剑，今天的事关系重大，多少条性命都在这上面系着！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蒙丹，如果没事，我该送你们出去了！”尔康说道。 “不！我想再留一下！我还有很多话没有告诉她……”蒙丹不甘心的说道。 “不行！”尔康拉住他的胳膊，严肃的说道：“含香醒了，皇上不会再离开了，你没有丝毫机会了！还是算了吧！我相信，你已经说服她了是不是？十天之后就是大计划，你们有的是机会！来日方长。” 十天之后……我看向这几个人，十天之后……大计划……我的心，从这一刻开始就紧张起来了。 萨满法师平安出宫去了，皇阿玛没有怀疑，老佛爷听了我的话也没有怀疑。 “香妃……真的好了？” “回老佛爷，是的，萨满法师的驱鬼舞跳过，降魔杖舞过，香妃娘娘就醒了！会说话会笑，而且能坐起来了，刚才晴儿回来的时候，皇阿玛正吩咐御膳房准备饭菜呢。”我答道。 “这就好。”老佛爷松了口气，她活了，皇帝也不会有事了吧…… 皇后娘娘站在一侧，若有所思的低下头去，身边的容嬷嬷也是一脸的沉闷，让我不由得又紧张起来，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个大计划，它……真的可行吗？ 第三十二章 最终之战 含香的身体飞快的康复了，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或者说没有见过她们……宝月楼，漱芳斋，我都不再去了，除了落霞院之外，我偶尔也会去延禧宫坐坐，看看小阿哥和令妃娘娘，再剩下的时间，我全部都在慈宁宫里度过。 每当跪在佛前，我都有一点点的愧疚感会涌上心头，甚至在这关键时刻，我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怀疑，帮助含香，到底是对还是错？我不知道，也不想深究，因为越是深究下去，我便愈加的鄙视自己，这么多年来，我始终做到众人的骄傲，而这一次的举动，一旦败露，我将成为皇阿玛最大的失望…… 十天，十天很快过去。 听说，今天延禧宫很热闹，皇阿玛给令妃娘娘补过生日，小燕子紫薇都跑去凑热闹去了； 听说，今天慈宁宫很热闹，老佛爷宴请各位皇姑入宫，一叙家常； 听说，今天宫门口很热闹，马车进出不停，人声嘈杂…… 听说，他们的大计划……就在今天…… 我的心随着时间一丝一毫的过去，变得愈加的不安，到底他们有没有执行？或者已经成功了，更或者他们遇到了什么麻烦，推迟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也不敢多打听！刚才推说头疼，辞了老佛爷回到了落霞院，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总觉得要发生什么！ 深秋已过，寒冬将至，皇宫是否也要变天了呢…… 迷蒙中，我又看到了那个女人，那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她还是一脸微笑： “怎么？心里矛盾了吗？”她问我。 我有些讶异，她怎么又出现了？ “不必奇怪，见与不见，取决于你的心，跟这个玉佛没有关系！”她轻轻笑着，读懂我的心事，“你在犹豫？犹豫着要不要把他们全体出卖？” “我没有！”我干脆的说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出卖他们的！” “无论如何？”她低头想了想，模样颇为娇媚，“嗯……如果是你的皇阿玛问呢？如果……你是他最后一丝希望，或者，是他的全部希望，他关切的眼神就那么诚恳的看着你，要你说出他的女人到底跑去哪儿了，如果你摇头，就等于将他最后一丝希望化为泡影，他的眼神……将会变得……绝望，沮丧，落魄……” “你不要说了！”我疯了似的抱住头，堵住耳朵，不再听下去。 “还有你的祖母！她是那么疼爱你，多少年来，她习惯了你的存在，你的陪伴，你愿意欺骗她吗？你愿意让所有钟爱你的人集体失望吗？你愿意吗……”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 “不……”我尖叫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尖叫着。 周围的幻影破碎开来，变成碎片，四处飞溅…… 我带着一身冷汗，从恶梦中惊醒，没有掌灯，没有唤人，只是更紧的抱住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她说的没错，我在犹豫，我在迟疑，我在矛盾，我在纠结，我在与自己对抗……如果我摇头，皇阿玛的眼神会变得绝望、沮丧、失落……我一定不忍心摇头的！ 我在效忠亲情还是效忠爱情的对抗战中，度过一个夜晚…… “香妃变成蝴蝶飞走了！” 这个消息，不仅仅传遍了御花园，而且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座皇宫！ 小燕子紫薇拉着金锁，三个丫头飞一般的穿梭在宫中，找寻着皇阿玛，告诉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含香变成蝴蝶飞走了…… 皇阿玛昨天被灌醉了，宿在延禧宫，今天才刚刚醒，就听到了这个消息，赶忙去了宝月楼。 “她们说什么！香妃？变成蝴蝶？飞走了？”老佛爷震惊，不相信的问我。 我也同样的震惊，她终于走了，成功的走了，可是，这个故事……编的也太离奇了吧？“啊……她们是这么说的……不过……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呢？咱们要不要也去看看？”老佛爷欲走。 我忙拦住：“老佛爷别急！咱们不要过去了！如今皇阿玛肯定有很多的疑惑，很多的伤心，咱们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也许还会引起麻烦，不如回慈宁宫去，等待消息。” “对对对，你说得对，咱们回去等消息！”老佛爷听劝的止住了脚步。 我的心，却已经飞去了宝月楼，到底能不能过关呢…… “听还珠格格说，香妃今早想试试自己的香味恢复了没有，于是就在宝月楼前的院子里跳舞，谁知道跳着跳着，就忽然变成了蝴蝶飞走了！如今，衣裳首饰鞋袜，统统都在宝月楼的院子里扔着呢！”容嬷嬷已经查明了消息，来禀报老佛爷。 皇后娘娘听完，看看老佛爷脸色，说道：“老佛爷，这事儿，也太蹊跷了！哪有一个大活人，变成蝴蝶的？而且，为什么偏偏在小燕子她们眼前儿飞走？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从我们大家眼前飞走呢？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老佛爷静静的想着，并没有说话。 皇后娘娘见老佛爷没反应，也讪讪的闭上了嘴，只是暗中瞧着老佛爷的神色。 “皇后，你先跪安吧！”老佛爷思考了半天，屏退了皇后娘娘，之后又屏退了所有丫环下人，只留了我一个在她身边，“晴儿，你前些日子与她们走得很近，这件事……我想知道你的看法。” “说实在的，那香妃原本就是个不同凡响的人不是吗？皇额娘觉得是个妖女，我觉得是个仙女，老佛爷不也觉得她不寻常吗？哪有人身怀异香？哪有人鹤顶红都毒不死？哪有人跳个舞就可以引来成群结队的蝴蝶？老佛爷，她变了蝴蝶，晴儿虽然不是完全相信，但也不是完全不信，希望老佛爷不要追究了。”我答道。 “不追究？”老佛爷想了想，犀利的看着我：“晴儿，你知道内幕，是不是？” “晴儿不敢，请老佛爷明鉴！”我连忙跪倒，“老佛爷，无论是变蝴蝶还是变蜜蜂，香妃总是失踪了，对您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啊……您不是不喜欢她吗？这回，不是正好如愿以偿了嘛……” “话不是这么说！”老佛爷板起了脸，“如果她是出宫去了，那么，必有内应外合之众！帮助妃子外逃，这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如果就这么放他们一马，以后这种事情必定会再有发生！这怎么得了？” 我无话可说，老佛爷所言极是，只不过……相信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但是眼前这一次要如何度过呢？ “你起来吧！”老佛爷踱了几步，朝我抬抬手，深吸一口气：“香妃的事儿，就当她死了！对外……咱们只有说她突然得病去世了，总不能把这个神乎其神的故事讲给人家吧？那不成了皇室的笑柄！皇帝那边……恐怕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总得劝劝他才行，总不能为了一个妃子失魂落魄，让人笑话！” “老佛爷圣明！”无论怎样，暂时是混过去了，我连忙磕头。 老佛爷这边，半信半疑将就着算是过关了，倒是皇阿玛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第三十三章 功亏一篑 “皇阿玛……”我来到宝月楼，一进大厅就看到了皇阿玛呆呆的坐在椅子上。 “晴儿……”他转头看着我，向我伸出手来。 我赶忙握住他的手，慢慢跪在他面前，“皇阿玛……” “她飞走了……”皇阿玛声音略显沙哑，“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朕如此待她，依旧换不来她的真情，她还是离朕而去了……如此绝情，如此绝情啊！” “皇阿玛！不要这样，求求您，不要这样！”我的心被深深刺痛了，我的眼泪决堤似的夺目而出，“您失去了香妃娘娘，可是您还有我们啊，还有我，还有小燕子，还有紫薇，还有……还有令妃娘娘……还有老佛爷……这么多爱着你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着你啊！” “晴儿……”皇阿玛一把抱住我，我紧紧的靠进他的怀里。 已经有许多年，我不曾享受过皇阿玛的拥抱了，父女天性，血缘亲情，在这一刻占据了我的心，满满的，几乎已经溢出来…… “晴儿，告诉朕，她真的只是一个蝴蝶梦吗？”皇阿玛喃喃道。 我直起身子，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皇阿玛，其实香妃娘娘……”话已经到了嘴边，戛然而止，天哪，我在说些什么！不行不行，不行的！我振作了一下，重新说道：“其实香妃娘娘，或许真的是个蝴蝶仙子，如今，尘缘已尽，她必须返回她的世界去，她也不想的，她也很无奈。您的真情，她不是不知道，您的厚爱，她不是没有感觉，只不过……时辰已到，无可奈何。我相信，无论如今她身在何处，都会牵挂着皇宫里这些人们，都会为皇阿玛您祈福，为大清祈福……” “是吗？她会吗？”皇阿玛看向窗子，就在那扇窗前，香妃曾经站在那儿，双手交叉于胸前，诚恳真挚的向真神阿拉祷告，她的模样，是那么虔诚，那么感人…… “会的会的！皇阿玛，请您为了香妃娘娘，振作起来吧……”我紧紧握住他的手。 皇阿玛再次陷进椅子中，目光流连在宝月楼的各个角落，流连在记忆里那个深刻的身影…… 我呆呆的跪在那里，跪了很久，看着皇阿玛，我心中充满不忍，心，真的好疼，好疼…… “格格……格格……”一大早，鸣凤便飞也似的冲进了我的卧房，急匆匆的将一个字条递到我的手上，“福……福大爷托我……交给您！” 福大爷？尔康？我连忙打开：会宾之宴今已散，盼望诸君自平安。 “会宾之宴……会宾楼？散……糟了！”我突然明白他的意思，会宾楼出事了！接下来，便是…… “格格……”合鸾也是飞快的跑进来，“老佛爷传旨，将漱芳斋的主子们，金锁丫头，还有五阿哥福大爷统统叫去了慈宁宫！” “……”事情已经败露，“去请令妃娘娘，让她尽快赶往慈宁宫！”事不宜迟，我疾步出门。 到了慈宁宫，突然看到偏门那边有几个人影，我好奇的转了过去，一眼就看到几个侍卫押着一个小丫头，七八岁的模样，手脚上却刑具齐全，手铐脚镣随着她的动作丁零当啷的响着，稚嫩的小脸上充满了恐慌。那个丫头我并不陌生，在会宾楼曾经见过，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做宝丫头的…… “站住！”我冷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回晴格格，奉老佛爷旨意，押解人犯在此候命。”侍卫回话。 “人犯？这样的人犯也要这么多刑具锁着？我看，大清朝的侍卫军可是越来越没出息了！一个小丫头也能跑的掉吗？”我瞥了他们一眼。 他们互相看了看，“格格息怒。这是老佛爷懿旨，属下不敢违背。” “你……”我无言以对，只好蹲下身去给宝丫头擦着小脸，手腕脚腕都有破皮，看着那些红肿的地方，我不由得想到如果事情败露，小燕子她们会受到什么待遇？ “晴儿姐姐……”宝丫头小声的叫着我，眼泪已经扑簌簌的掉下来。 “别哭，乖，别哭……”我只顾擦着她的眼泪，却没有注意到角落里有个太监在死死的盯着我们，这一句晴儿姐姐，已经落入他的耳朵，激起他唇边的笑容。 “令妃娘娘！”我终于看到她的身影，赶上前去，跟她一起走进宫里。 进去之后才看到，老佛爷皇阿玛皇后站在上面，格格阿哥御前侍卫已经都跪在地上，而她们面前摆着的……降魔面具！ “晴儿！”皇阿玛见到我突然一声冷喝，我赶忙跪下：“朕也再问你最后一遍：香妃，到底哪去了？” “不是变成蝴蝶飞走了吗？”我压抑住内心的狂跳，故作一脸坦然。 皇阿玛还要说什么，被老佛爷打断，“晴儿，你过来！站在我身后！皇帝，晴儿与此事无关，香妃变蝴蝶的事，她也是半信半疑，我们还曾经讨论过，你不要责备她了！晴儿过来。” “是！”我站起来，走到老佛爷身后站好。 “你们无话可说了？”皇阿玛冷冷问道，“带人犯！” 宝丫头被押了进来，摔倒在地。 小燕子终究是扛不住了，当她见到宝丫头如此悲惨的时候，就什么都熬不住了！她和紫薇一边一个抱住宝丫头哭个不停，方才的执迷不悟，此时也变成了悲痛欲绝。 “你们做的真好……真好！”皇阿玛吼道，“萨满法师一直住在你们宫外的‘家’里，是小燕子的师傅，你们却装作素未谋面将他们带进宫来，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你们做的真好！来人，把他们通通拖出去，一并斩首！” “皇阿玛……紫薇知错了！我们与香妃娘娘一见如故，不忍其身心皆受尽折磨，天天痛苦，这才自作主张放她出宫去，我们是为皇阿玛积德啊……”紫薇哭道。 “皇上！从你是风儿我是沙开始，我们就被这个故事深深的打动了，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有情人难成眷属啊！皇上，您真的忍心吗？”尔康深深叩了个头，“请皇上三思！” “皇阿玛，你有一颗仁慈的心，总会理解我们所做的事的，三思啊皇阿玛……”永琪也苦苦哀求。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想抗旨吗？还不动手！”皇阿玛心意已决，毫不犹豫的再次下令。 “皇上！皇上开恩啊！”令妃娘娘跪行至皇阿玛面前：“皇上，想想愉贵人吧！她是那么深爱着皇上，皇上忍心将她的儿子斩首示众吗？那也是您的儿子啊！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皇阿玛为之一振，看向永琪。 “令妃说得对！永琪是皇家血脉，虎毒不食子，放掉他！另外……那个小丫头也放掉！不要让外人说咱们毫无血性，连小孩子都杀！”老佛爷说道。 “老佛爷！皇阿玛！不用了……”永琪挺直身子，刚准备说什么，被我抢先一步。 我跑出来跪倒在地：“多谢老佛爷恩典，多谢皇阿玛恩典！五哥，不要再执迷不悟了！难道你真的愿意就这么丧命吗？额娘在天之灵，对你有多么深切的厚望，你都不顾了吗？还有我呢？你忍心丢下我这个妹妹吗？我可只有你这么一个哥哥呀……” 永琪似乎明白了什么，深深的看了小燕子一眼，终于不再说话。 我松了一口气，令妃娘娘也松了一口气。 “老佛爷，紫薇也是皇家血脉，请老佛爷开恩……”尔康还想为紫薇求情。 “哼，紫薇……”皇阿玛甚是冷酷的开口，恨恨的说道：“就在昨天，朕还给你看了朕为香妃写的词！你当时说的是什么？你说你为朕的真情感动，为朕的用心感动，你说得好真诚！谁料想，朕此时的伤心欲绝，都是因为你们的所作所为！朕以为你们都是对朕赤胆忠肝的孩子，谁料想，朕身上最深最重的一条伤口，就是拜你们所赐！” “来人！把他们四个拖走！待等查明事实真相，再一并处置！”老佛爷作出最后定论，侍卫们上来将他们几个人拉了出去。 永琪心痛的看着小燕子，几乎又要遏制不住冲上去，被我一把拦住，给他一个眼神，他终于按捺住了，无奈的低下头去。 第三十四章 天崩地裂 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香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 这就是皇阿玛写给香妃娘娘的词……字字句句，都表述着他放不开舍不下的深情。也许吧，他或者是真的爱上这个异域的奇女子了，也许吧，他们真的有缘分……只可惜，含香已经早早拥有了一个男人的心，那份感情已经把她填的满满的，再也塞不下另一颗心了…… 看看天色，已至傍晚，我想了又想，还是走向老佛爷：“老佛爷，晴儿想去看看五哥。” “去吧。”老佛爷闭着眼睛，捏着佛珠，答道。 她如此痛快，倒叫我一愣，我以为需要费一番口舌的……“是……” “等等！”我刚转身，又被她叫住：“今天我在皇帝面前为你做保证，说你与此事无关，是何用意你心里自然明白，是不是？” “是。” “永琪明明是愿意跟小燕子她们一起死，是因为你的话，我才把他留下的，你也明白，是不是？” “是。” “那么，我希望你是真的去看看你的哥哥，好好劝劝他，而不是去做些傻事，再有任何意外发生，我不会再放纵你。”老佛爷一字一句的说完，“好了，你去吧。” “是，晴儿告退。”我俯首，慢慢退出门去。 老佛爷心知肚明，她了解我，一如我了解她，如今包庇纵容，也是多少年来朝夕相伴的感情所致，这番话，就是明白的告诉我，不能再有任何举动，我当然清楚。不敢多想什么，我一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景阳宫。 “晴儿！”永琪见我进了门，赶忙迎了出来，拉住我的手：“你有没有帮紫薇小燕子求情？有没有跟老佛爷好好说说，看能不能把她们放出来……” 我定定的看着永琪，摇摇头。 “为什么？”永琪急躁的问道。 “你以为，我还可以说什么吗？今天皇阿玛的震怒，是你我都看在眼里的，个中含义，你与我一样清楚！放她们出来？哥哥，你太天真了。”我摇摇头，“更何况，老佛爷对我，已经有所提防，她也在怀疑，我与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所以，我什么都不能说，说了，只是多赔上一个人而已！” “那……那我去求皇阿玛！”永琪说着就要往外走。 “不行！”我一把拉住他，“你不许去！现在皇阿玛还在气头上，你去了，肯定会搞得更糟糕！到时候她们放不出来，你却要被关进去！我不是白救你了！” “我不信！皇阿玛是仁慈的，心胸宽阔……”永琪甩开我，继续往外走。 “再仁慈的皇上也是皇上，再心胸宽阔的男人也是男人！是皇上就不会容忍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是男人就不会放纵心爱的女人扑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我急急忙忙地说着，见他脚步不停，我使出轻功，一个鱼跃到他面前：“不许去！听到没有！” “你是该去，但不是去找皇上！”令妃娘娘从门外走进来，适时的拦住永琪，“我有话说，进去！” 三个人来到屋内，令妃娘娘压低声音：“听着，你出宫去，去福家找福伦，他会安排你的去处！我跟晴儿会再去求皇上和老佛爷，想办法救她们出来，相信我，我一定会尽全力解救他们的！” “我想把全部故事告诉皇阿玛，他会感动的……”永琪还在抱最后一丝希望。 “不用去了！刚才皇上已经召见了紫薇，我想，该说的能说的，她应该都已经说了。皇上没有被感动，而是大发雷霆，打了紫薇一个耳光，又把她送回牢里去了！这一次，你们的错实在犯的太大，根本没有原谅的余地！你还是走吧……” “那……我要与他们生死与共……”永琪说道。 “胡说八道！”我打断他，“救你出来是要里应外合的，谁要你生死与共了！你赶快按照令妃娘娘说的办吧，越快越好！只恐日久生变！” “那我走了，你们怎么说？”永琪担心的看看我们。 我想了想：“我们尽可以各自回宫去，等你不见了，就说你已经有悔过之心，说要出去转转，谁知道这一转就不回来了！没事儿的！” “对对对，你放心吧，我们有分寸的！”令妃娘娘催促道，“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宣武门的侍卫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们不会出卖半个字的！” “嗯……我想留封信给皇阿玛，然后……就离开。”永琪握住我的手，“晴儿，对不起，哥哥不能保护你了……” 我微微一笑：“一切都说不定，一切，都有机会……” 等我回到慈宁宫，才知道，事情又有了转变，而这一次的转变，则是否定了紫薇的格格身份，否定了她与尔康的指婚，否定了她们的大好前程，也否定了我们能为她们求情的最后一丝希望！ “这三个人是……”我进门，一眼就看到大厅里跪着三个老百姓，神色慌张，忍不住问道。 “哼，这就是揭穿整个骗局的人证！来人，去请皇上来慈宁宫！”老佛爷下令。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一切的变化，简直是瞬息万变，让我应接不暇了…… 皇阿玛很快来了，然后，便是铁证如山，证实了紫薇的身份根本不是皇家之女，而那个夏雨荷，也从苦守寒窑十八载的苦命女子，变成了一个充满阴谋满腹诡计水性杨花的女人！ 三个人，两女一男，一个老妇人，自称是当初为夏雨荷接生的稳婆，而另外两人是一对老夫妻，自称是紫薇的舅公舅婆，也就是夏雨荷的舅舅舅母，而他们的话，更是让我如同晴天霹雳： 夏紫薇，癸亥年腊月初八生人，根本不是皇阿玛的骨肉！ 这下子，连我都愣住了…… “带小燕子、夏紫薇、福尔康、金锁进殿……”一声传唤，四个人被押解进宫。 三个姑娘低着头，跌跌撞撞的跪倒，尔康倒是看到了前面的三个人，有机会抬头看了看我，眼神很是怀疑。 我轻轻摇了摇头，暗中告诉他不妙！ 刚才的称呼已经是一种提醒，格格的身份已经取消，取而代之的是直呼其名，而紫薇更加冠上了夏姓，这一切，都告诉了尔康，事情糟糕了！ “舅公舅婆？”紫薇在老佛爷的旨意下抬头看向三位老人，很快便认出了亲戚，喜出望外的叫道。 而这称呼一出口，我就深刻的知道：一切，都完了！ 小燕子、夏紫薇，胆大妄为，冒认皇亲，混入宫中，屡次犯下滔天大祸，罪不可恕，明日午时，午门外斩首示众； 福尔康，知情不报，并且胁从两名女子肆意妄为，念其福家三代忠臣，屡立战功，故圣上开恩，饶其不死，革去职位，押刑部大牢，圈禁十五年； 金锁，身为丫头，对主人唯命是从，视为愚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判处流刑，即日起发配蒙古。 三道圣旨念完，四个人已经木然了。 “你们还有何话说？”见皇阿玛不开口，老佛爷打起精神问道。 “我有一句以前说过的话，现在又要重新说一次了：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做了还珠格格！”小燕子一昂头。 皇阿玛怒不可遏，咬牙切齿的说道：“很好……夏紫薇，你呢？” “你仅凭一面之词，就否认了我娘的一生，你……不配做我的父亲。”紫薇眼中充满绝望。 “拖下去。”皇阿玛半响，狠狠地说道，“任何人不许求请！否则……一并问罪。” 我与令妃娘娘交换了眼神，谁都没敢上前。四个人就这样，被拖下去了…… 第三十五章 奉旨办事 一更更鼓敲过，我丝毫没有睡意，悄悄溜出落霞院，来到延禧宫转弯的长廊外面，紧张的等待着消息。 终于，延禧宫有人影出来。 “令妃娘娘……”我急切的叫着。 “嘘！”她示意我噤声，“走吧。” 我点点头，扶着她，带着身后的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四名奴才，一起赶往大内监牢。 大内监牢与皇宫内院还是有一定距离的，我们边走边安排着最后的对策。 “如今要皇上回心转意是不可能的了，所以，我们必须做出最后的努力，先把他们弄出去再说！只要留着一条性命，不怕以后没有转机。”令妃娘娘说道，“你们四个，无论怎样，也要咬紧牙关，不能出卖你们主子！” “奴才们知道！”四个人齐声应道。 “好，晴儿，”令妃转向我，握住我的手，“你的心思，我了解。你循规蹈矩了这么些年，做出这种事情来，心里一定充满矛盾，是不是？真的难为你了！可是，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对吗？所以……把罪恶感收起来吧！人命关天啊！” “令妃娘娘，您真是如同我的亲娘一样，对我的心事，了如指掌。不错，我只要想到老佛爷，想到皇阿玛，就充满了犯罪感！我恨不得杀了自己！可是，紫薇小燕子是我的姐妹，永琪尔康是我的兄长，他们和我，都有着斩不断的情谊，我无从选择了……”我紧紧握着娘娘的手，认真说道。 “晴儿……让咱们一起努力，救出他们吧！”令妃重重的说道。 “娘娘你慢点儿，里头黑，让奴才给您打灯带路……”侍卫们讨好的说着，打着火把，带着我们一行人走进男监。 我一边扶着令妃娘娘，一边说道：“这福大爷啊，虽说是人犯，可是再怎么说，也是朝廷重臣，你们可不得怠慢！改天皇阿玛回心转意了，心疼了，要是发现你们虐待他，你们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奴才们晓得，晓得……” 转过两个弯，终于看到了尔康，我赶忙说道：“这牢门能不能给打开啊？令妃娘娘是福大爷的姨娘，想有几句体己话儿说说，你们是不是可以通融一下？”一个银锭子已经不知不觉的放进侍卫手中。 “喳！”侍卫们痛痛快快的敞开了门，“主子们聊着，奴才们外头守着！不过，时间上不能太久，还请主子们多包涵……” “行了，不会连累你们的，出去吧！”我不耐烦的摆摆手，他们退了下去。 “快，换衣服！”令妃娘娘见没了外人，连忙下令，小邓子小卓子麻利的进去帮尔康换了身太监衣服，一边换装一边嘱咐道：“待会儿你出去了就直奔西直门，外头有马车等着，记住，半个时辰只要不见小燕子她们出去，你就马上走，切记切记……” “那这里呢？会不会连累你们？”尔康配合的换着衣服，关切的问道。 “没事儿！这里我们已经安排好了，小邓子替你一会儿，等咱们走了，侍卫们就会放他出去！你就放心吧！”令妃娘娘赶忙说道。 我抓紧时间叮嘱一句：“记住，半个时辰，千万千万不要耽搁！如果她们不露面，你就马上走！帽儿胡同，我哥在那等着！” “如果我们失手……明天……尔康，劫法场吧！”令妃犹豫再三，还是说出来，“救了她们就亡命天涯去吧！” “娘娘……”尔康甚是感动，“如果东窗事发，你们怎么办……” “我有小阿哥，晴儿还有老佛爷，不会有事的！皇上失去了你们，也受了重创，他再也丢不起我们了，你放心吧！”令妃解释着。 “是，如果真的不行，那我们就是小燕子那句话：要头一颗，行了！快走吧！”没时间耽误，我朗声说道：“福尔康，记住皇上和老佛爷对你的恩典，不要再做傻事了！” “臣遵旨……”尔康对我们深深一揖，算是感谢。 我们把小邓子留下，带着尔康顺利的出了门。 等我们到了女监门口，里面却已经灯火辉煌，我们相视一眼，知道糟了，正犹豫着，忽然听到人声嘈杂，火把照亮了整个门口，然后是侍卫们的声音：“皇后娘娘小心脚底下……” “怎么办？”我牵住了令妃娘娘的手，有些害怕。 “事已至此，顺其自然吧！小心行事。”躲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皇后娘娘吉祥。”皇后已经走出门来，我们赶忙行礼。 “哟……你们怎么在这儿？”皇额娘很是意外，“你们这是……来做什么？” “我们……我们舍不得小燕子她们，来送她们最后一程。”令妃答道，“顺便来帮她们梳洗一下，免得丢了皇室的颜面。” “明天人头落了地，再漂亮也没用了！”皇后娘娘恐怕是在里面占了什么便宜，颇为得意，“再说，她们与皇室毫无关系，有什么颜面可丢？” “皇后娘娘说的是。”我们只好应着。 容嬷嬷凑上来：“皇上有命，任何人不许探监，娘娘和格格还是回去吧……” 我正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她却送上门儿来，我二话没说，上去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混账奴才！主子们办事也要你来指手画脚吗？任何人不许探监？那你带着皇额娘来做什么？你是担心自己的脑袋掉不了，还是认为拉着皇额娘一起下水就可以保住你的命？”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容嬷嬷连忙跪下磕头。 “晴儿！你放肆！”皇后娘娘大怒，“本宫的嬷嬷你也敢动手？看来是老佛爷宠坏了你了！舍不得她们？我看你们是想来动什么歪脑筋，帮她们‘变蝴蝶’吧？” “如果说来探监就是另有所图的话……皇额娘也难逃嫌疑了……”我轻笑道。 “你……”皇后娘娘气结。 “我们是奉了皇上和老佛爷的命令，来看望两位格格的！”令妃被逼无奈，撒谎道。 “哟！奉旨办事？呵呵呵呵呵……我怎么不知道？”皇后娘娘笑道。 我也笑道：“那就不知道了！这么重要的事儿，怕是不方便告诉太多闲杂人等！” “……”皇后娘娘狠狠瞪了我一眼，“容嬷嬷，咱们走！” “恭送皇额娘！”我甩帕子行了个礼。 “晴儿，今回恐怕……”令妃有些担心了。 “怕什么！既然是‘奉旨’，咱们就进去看看吧！”毫无退路，我们只能往前走了！ 进去看了紫薇和小燕子，得知金锁发配蒙古已经被带走了，牢里只剩下她们两个相互依靠着。 “尔康和永琪都已经出去了，实在不行，明天他们会在法场动手。但是，我们依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但愿皇阿玛会回心转意，放你们一马！”我默默说道。 紫薇淡淡一笑，对我伏了伏身：“上苍已经赏赐了我太多，让我有机会认识了尔康，认识了永琪，认识了小燕子，认识了你！我已经满足了！真的……如果有转机，我希望能留住尔康的性命，晴儿，你……” “别说了！如果有转机，是你们同生，如果没转机，是你们共死，反正你们已经是一体的了！如果你死了，而我留下了他，对他而言才是最大的折磨不是吗？况且……”我一昂头，“我不相信你心甘情愿将尔康送给我，所以，这种不情愿的礼物，我不会收的！紫薇，认识你也是我三生有幸，相信我，你们会平安的！” “晴儿……”紫薇从栏杆里伸出手来，跟我握在一起。 “还有我还有我！”小燕子也忙不迭的跟我们的手重叠在一起，紧紧的握住。 “晴儿，不然的话……你也跟他们一起走吧！”令妃忽然说道，“刚才小卓子去给尔康送信儿，就应该让你一起去……” “不！我要留下！明天，还有最后一步，到如今，我依然相信皇阿玛会仁慈，会网开一面……”我坚定地说着。 第三十六章 格杀勿论 巳时一刻，两位姑娘身着鲜艳的旗装，上了囚车，前后都有侍卫押车，浩浩荡荡的奔赴午门而去。 而乾清宫里，也是乌压压的跪着一地的人。 各宫的妃子娘娘们，各宫的阿哥格格们，还有皇亲国戚，文武重臣，都在为两位姑娘求情。 令妃娘娘跪在皇阿玛面前，苦苦的哀求着，但是皇阿玛心意已决，面带不忍却始终没有松口，眼看午时将至，我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报……”突然有侍卫冲了进来，跪拜道：“启禀皇上，因百姓拦住了囚车，队伍无法前进，停滞在去法场的途中。群情激奋，齐声为民间格格求情，请皇上开恩，饶格格不死！吴大人无计可施，特来向皇上请旨！” “群情激奋？为她们求情？”皇阿玛大惊。 “皇上，如果她们真的是十恶不赦，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缘？不仅仅是宫里的主子们奴才们喜欢，连百姓也极为拥护，这些都是事实啊！可见两位格格行善积德，做了不少的好事啊！民间格格盛名远播，还请皇上三思啊……”令妃娘娘拽着皇阿玛的衣角，哭诉道。 “请皇上三思！”众多嫔妃喊道。 “请皇阿玛三思！”我从老佛爷身后走出来，跪倒。 “请皇阿玛三思……”众多阿哥格格们跪拜。 “你们……”皇阿玛有所动容。 “令妃！”皇后娘娘走了出来，厉声道：“你不要企图混淆皇上的视听！格格们原本深居宫中，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老百姓拥护？这一点，就充分说明她们根本没有守住格格的本分！不仅时常出宫，而且与老百姓接触甚多！老佛爷，这实在有损皇室威严啊！” “皇后言之有理！皇帝，要明察才是！”老佛爷站在皇后一边。 我赶紧磕了个头：“皇阿玛，老佛爷所言极是！要明察才是！请收回成命，暂且饶她们不死，待等‘明察’之后，再杀不迟！” “晴儿……”老佛爷见我扭曲她的意思，颇为不悦，瞪了我一眼，却无话可说。 我想皇阿玛原本就已经动心了，如今只差一个台阶而已，听我如此说来，便顺势说道：“好，那就暂……” “报……”又是一声长传，一个侍卫跑进来跪下：“大内监牢来报，人犯福尔康凭空消失，不见了！” “什么……”皇阿玛再次震怒，“凭空消失？怎么会凭空消失！” “这……这……”来人说不明白，急的口吃。 皇后娘娘终于找到了机会，“皇上，老佛爷，昨晚……有人‘奉旨’去探监，说是奉了皇上和太后的命令……” “什么？假传圣旨懿旨！何人如此大胆……”皇阿玛吼道，连老佛爷也是一脸讶异。 “是我！”我看了看令妃娘娘，示意她不要开口，由我来说。 “你？你好大的胆子……”皇阿玛几乎咬碎了牙，恨意盎然，眼睛里喷出火来，几乎把我烧成灰烬。 “是我。皇阿玛，老佛爷，小燕子和紫薇无论如何，也是年纪轻轻的两位姑娘，我与她们，即便是没有血缘关系，也是同龄人，而且这么多天以来，相处的多了，甚是投缘！她们要死了，我真的舍不得！所以，约了令妃娘娘去看望她们……”我看向皇后娘娘，“我认为这没有错。” “如果不是遇到了本宫，恐怕今天凭空消失的就是三个人了吧？”皇后娘娘咄咄逼人。 我一直身子：“皇额娘怎么不说四个人？你干脆把五哥离宫出走的事儿也怪到我头上好了！如果说去探监就有嫌疑，皇额娘也是嫌疑犯之一！” “晴儿！”老佛爷猛地一拍桌子，“我早说过，如果再有什么事，我绝不会再包庇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看着老佛爷的眼睛，我无言以对，或者，我是真的不该，让老佛爷和皇阿玛都失望了…… “老佛爷，还有一件事，臣妾不知该不该说……”皇后得到老佛爷首肯，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有人听到那个会宾楼的小丫头，第一次见到晴格格就直呼晴儿姐姐，看样子，是熟悉得很啊……” “什么？晴儿……你……”老佛爷很是恼怒的看着我，“你……”指着我半响，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来人！将晴格格带回落霞院！严加看管！不许她擅自出入一步！”老佛爷站起身来，表情严肃，对我再无慈爱之情，“要是晴格格再‘凭空不见’了，你们就人头落地！” “喳……”侍卫们围上来，把我从地上拖起。 我木然的看看老佛爷：“晴儿谢老佛爷恩典……” “传旨……两个人犯，杀无赦！”皇阿玛一声冷喝，恨恨的看了我最后一眼，拂袖而去！ “皇上……”令妃娘娘瘫坐在地上。 杀无赦……尔康，永琪，就靠你们了……我也坐到了地上，最后一步，终究是输了，她们的命，交给尔康和永琪了。 “格格……您好歹说句话行吗？别吓唬奴才们啊……”四个人围在我身边，可怜兮兮的看着我，求着我。 我还能说什么……皇阿玛不再喜欢我，老佛爷不再宠着我，尔康出宫了，五哥也离开了，小燕子紫薇如果能逃脱一死，也会远离这座皇宫，再也不会回来了，忽然发现，这座紫禁城，居然丝毫没有我留恋的东西了，或者，我也该离开？ “外面有多少人？”我问道。 四个人面面相觑：“回……格格，两队正黄旗侍卫，把整个落霞院包围了。” “谁负责带队？” “巴图鲁！”小齐子报。 巴图鲁……御前侍卫总管，是尔康的顶头上司，为人忠厚，可是，对皇阿玛死忠到底，想从他眼皮子底下溜出去，呵呵，恐怕是白日做梦！也许，我真的该昨晚就走的！ 心里却突然还有另一个声音在呼唤我：你干嘛要走？皇阿玛和老佛爷又不想杀你？你又没有性命之忧！ 然而又有一个声音说道：我再也不是万人宠爱的晴格格了！留下，有什么意义吗？ 忽然外面有声音传来，小林子连忙跑出去看，一会儿就跑了回来，一脸欣喜：“格格！听说有人劫了法场，两位格格被救走了！” “真的？”太好了……我几乎要跳起来，她们没有死…… 就在这一瞬间，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过不了多久，皇阿玛就会再次怀念他们的存在，就会法外施恩，让他们再次回宫！到时候，他们又将成为最受宠爱的阿哥格格们……那我呢？不曾失去，就不知道珍惜，或者，我也该玩一次“失去”…… “格格？您在想什么？”鸣凤忽然看着我，问道。 第三十七章 孤注一掷 转眼，已经半天过去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还在落霞院里兜着圈子。 桂嬷嬷来过一趟，被我以身体不适为由，拒之门外。说是来看望我，无非是想看看我是不是老老实实呆着而已！然后好回禀太后老佛爷！我偏不见，你能怎么样？ 她走了之后再无音讯，我又有一点失落，老佛爷已经不心疼我了，以前的时候我闹小脾气，也会说头疼肚子疼，老佛爷就算是明知我是装的，也会宣太医给我看看，而那些小别扭也就在治病的过程中化为乌有了……如今，她已经不稀罕我了吗…… “格格……”合鸾鸣凤走过来，给我披上一件大氅，“现在天凉了，如果……如果没有奴婢们在身边伺候……格格您千万要……保重！” 听着她们略带哭腔的声音，我不忍，握住她们的手：“你们……” “跟了您这么久，如果这点儿心思还看不透的话，怎么配做您的奴婢呢！只不过，奴婢们帮不上您什么忙……您要有什么打算，就尽管做吧！不用顾及咱们！”合鸾眼泪已经涌了出来。 “怎么会呢！”我抱住她们两个，“我最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们啊！如果我的‘打算’要用你们的安全来交换，我死也不肯……我要想一个不连累你们的法子才行！”我抬头看看天，有些阴沉，今晚没有月亮……很黑…… 不让我“凭空消失”，我就干脆……光明正大的出去！ “令妃娘娘！请止步！老佛爷的懿旨，恕我们不能违背！”门外一阵人声。 令妃娘娘道：“那你请格格出来，我们在这儿说话。” “这……” 我走出去，先给令妃娘娘行了个礼，然后说道：“老佛爷的懿旨是怎么说的？” “老佛爷懿旨，带晴格格回落霞院，严加看管，不许格格擅自出入一步。”侍卫答道。 “那就是了！我并没打算‘擅自出入’，而是令妃娘娘要进来！这有什么违背旨意的？老佛爷有没有说，‘把晴格格关起来，不许任何人探望’啊？”我反问道。 “这……没有。”侍卫们老实回答。 “那就是了！娘娘，请。” 侍卫没有再阻拦，而是紧张兮兮的跟旁边的另一个说道：“你在这儿守着，我去慈宁宫回禀老佛爷一声……” 糟！我听在耳里，知道不妙，要走就要尽快！ “晴儿，我早说昨天你一起走就好了！拖到今天，怎么办呢？刚才我见过皇上了，他看了永琪留下的信，已经怒气冲天，今天听到皇后娘娘说你跟那个会宾楼也十分熟悉，更加恼火，连连说你们一对兄妹是他今生的败笔！说宁可没有你们这双儿女！不会再原谅你们了！”令妃急匆匆的说道，“这可怎么好啊！我真怕皇上一怒之下，会再……” “他不会杀我的！令妃娘娘，到如今，我也认定皇阿玛是一时气急，他会有想明白的一天的！可是，在他想明白之前，我们要躲一阵子才好！侍卫们去找老佛爷了，待会儿老佛爷要是来了，必定明火执仗，到时候，我就跑不掉了！趁现在天黑，娘娘帮我……”我凑到令妃娘娘耳畔，一阵叮嘱，我们要演一场戏给这些侍卫们看！ “娘娘！您什么都不用说了！晴儿自认为没有做错！不求任何人的原谅！” “晴儿，你何苦呢……” “我不要听了！请您走吧！走吧……” 一阵激烈的争执，门口的侍卫都已经忍不住冲了进来，站在院子门口看着。 “哐啷”一声房门打开，令妃娘娘和宫女腊梅冬雪，连同我的宫女合鸾鸣凤一起被推出门来，然后房门又“砰”的一声关死了。 “晴儿！你……唉，腊梅冬雪，咱们走！”令妃带着两名宫女快步走向门外。 “恭送娘娘……”合鸾鸣凤赶忙跟在后面送她们出门。 “别送了！好好照顾你们家主子！”令妃走到门口，看到侍卫们都站在院子里，恼火道：“进来做什么？格格的院子你们也可以随便进来的吗！” “属下该死……”侍卫们连忙低下头退出门去。 “我们走了！”令妃高声喊了一句，算是跟我道别吧，然后走向延禧宫的方向。身后的两个宫女腊梅冬雪，深深地低着头，旁人根本看不到脸面，紧跟着令妃前行。 她们实在是不大对劲，似乎有些不敢见人的模样！身旁的侍卫们已经有些怀疑了，跟到门外，正准备拦住令妃娘娘问个清楚。却见远远的一行人快速走向这边，不消片刻，灯笼火把已经鱼贯而至，老佛爷为首，身边是皇后娘娘。 “慢着！”皇后娘娘已经拦住了令妃的路，“令妃，你又‘舍不得’了？” “回老佛爷，回皇后娘娘，这一次臣妾可是受够委屈了！晴格格一听臣妾来劝她认错，就生气了，这不，把臣妾赶出门来了，说自己没有错，不求任何人原谅。老佛爷，晴儿一时糊涂，还请您多包涵！”令妃解释道。 “放肆！真是跟小燕子学的没规矩，怎么可以对长辈无礼！我去看看！”老佛爷一听，皱起了眉，一肚子不满，迈开步子走向落霞院。 “臣妾就不陪老佛爷了，先行告退。”令妃行了礼，准备离开。 “等等！”皇后又叫道，“腊梅冬雪，头都要埋进身体里面去了啊？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腊梅冬雪最近脸上长了斑痕，怕污了皇后娘娘的眼，还是算了！”令妃娘娘笑道。 “老佛爷，这两个丫头古怪得很，恐怕……”皇后娘娘抓紧机会凑到老佛爷身边说道。 这下子提醒了老佛爷，回过身来，仔细看了看：“恕你们无罪，抬起头来！” “奴婢不敢！”两个丫头跪倒在地。 “这是老佛爷的懿旨！”皇后不肯放过。 “奴婢遵旨……”丫头们终于按照懿旨抬头…… “啊！”老佛爷吓了一跳，不禁倒退了一步，“这……这是怎么弄的？” 皇后娘娘也是一惊，看着她们脸上的红斑红点，连忙说道：“令妃，你的丫头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下去下去！” “臣妾知罪！臣妾刚才就说过……”令妃娘娘也跟着跪下。 “行了行了！快走吧！”老佛爷不耐烦的摆摆手，然后径自走向落霞院。 皇后狠狠瞪了令妃一眼，急忙跟上。 令妃娘娘看着她们的背影，松了一口气，眼神悄悄四处瞥着，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因为这里的火光，显得更加的漆黑一片，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成功了…… 此时的我，已经换下了旗装，摘了旗头，衣着打扮与一个普通百姓毫无差异，身上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袱，躲在落霞院外的角落里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方才，我只是让合鸾鸣凤在腊梅冬雪脸上做了些手脚，然后要她们故作心虚便可，本以为侍卫们发现之后便会盘查，令妃娘娘只需拦着他们不许看，势必要闹到大家都以为这是我要潜逃，都围上来！到时候，我就可以从后门溜走。 谁知道恰巧遇到了老佛爷她们，这一次，闹的动静更大，大家都去正门迎接老佛爷了，后门留了两个人看守，院墙确是空的，我施展轻功，从墙头越了出去，谁都没有惊动！ 老佛爷进了院子，不一会儿就听到一声怒吼：“格格哪儿去了！说……” 侍卫们哗啦一声全都冲进院子去，外面一片空虚，正合我意。此时小齐子小林子合鸾已经被我打昏，鸣凤被我捆在床上，解开她自然会跟老佛爷哭诉一番，为我争取更多的时间。以我对老佛爷的了解，她不会怪罪他们的……即使是知道我是在玩把戏给她看！ 皇阿玛，老佛爷，暂且别过……我心中下定主意，看了看外面没人，准备离开。 “格格要去哪儿？”忽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足足的把我吓了一个趔趄…… 第三十八章 平安脱险 听到声音的一刹那，我的身子已经僵硬，不会吧，设计了半天还是跑不掉……到底是谁……我慢慢回头：“巴图鲁？是你……” “是。属下正在想，是将您带去交给老佛爷，还是……”他留了半句，已不必说出口。 “落在你手里，是天意如此。算了，我跟你去见老佛爷就是！”大不了我不走了！要杀要剐，我认了便是。 “格格留步！”他叫住我，听听落霞院的动静，老佛爷已经下令找人，巴图鲁匆匆说道：“老佛爷一定会让属下将格格追回！属下会从阜成门开始追查！格格，好自为之，保重！” “等等！”这一次，换做我叫住他，“为什么？” 他停住脚步，稍作停顿说道：“没有为什么！今晚，属下没有见过格格，会去向老佛爷领罪！”说完，他快步离去，留我一个人发呆。 他为什么帮我？顾不得多说，最要紧的是出宫！我不敢再停留片刻，里面的动静已经传了出来，我选择了一条最偏僻安静的小路，直奔西直门。 果然，令妃的口信已经传到了西直门，我没有费任何工夫就窜出宫去。 看着夜色中的紫禁城，我的眼泪又差点掉下来，就这么走了？我的错，已经越来越大，不知道这一走还能不能回来，也不知道等我再回来，会不会又有什么变化，更不知道我自己出宫来，能不能找到五哥他们……如果找不到，我的心里咯噔一下，那我该何去何从呢？ 忽然这一刻，我一片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为什么帮香妃？为什么救紫薇小燕子？为什么偷出尔康？为什么放走了五哥？而此刻，为什么我会在宫外，义无反顾的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和那些爱我的人们？ 这些事情，胆大妄为，对于之前的我来说，是打死也不肯做的！而如今，我却一件一件的做了！我不能不走，皇后娘娘已经对付完了他们，我如果留下，那我一定是下一个目标，只要老佛爷不再偏袒，迟早有一天我也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对，不能再犹豫了，我向着夜色中跑去，身后已经隐隐传来马匹的声音，他们这么快就追来了？ 谁知道我并不是时时刻刻都那么走运的！ 出宫来，除了福家我别无选择，虽然知道追兵会首先想到那里，但我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但是，脚步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马匹的！等我看到福家大门的时候，正黄旗的侍卫已经排成两列站在那儿，灯笼火把，照如白昼！ 怎么办？ 我躲在墙角，紧紧的蜷着身子蹲在地上，仔细的盘算着还有什么办法可想，但是心里已经七上八下，脑子也乱得如同一锅粥！ 不一会儿，巴图鲁走出门来，身后是福大人和福晋。 “如果格格来了这儿，希望福大人知道该怎么做！如果有包庇徇私，老佛爷和皇上，都不会饶恕大人的！我们先告辞了！”巴图鲁一拱手。 “福伦知道。”福大人也一拱手。 “留下几个人守住大门！”巴图鲁打量了一下四周，“其余人跟我走！” “巴大人，要不要多派些人把这里包围起来？”有人提议道。 巴图鲁想了想：“不必了！福大人是朝中重臣，这样做太过冒犯！另外，我相信福大人不会做出什么违背圣意的事情！咱们走……” 一群侍卫只留了四个人站在门边，其余人跟着巴图鲁离开了。 这是何意？我有些迷茫，忽然明白过来，他还在帮我！看看一切恢复平静，我退了几步，一个鹞子翻身上了墙，打探一番看毫无动静，从墙头跃下，按照以往的记忆，找到了福家的内厅。 “晴格格！你真的来了！”福大人福晋已经在等着我了，福晋一见到我，就跑过来拉住我的手，看了看外面没人发现，把我让进了屋子里，随手关上了房门。 “福大人，福晋，这里没有晴格格了，只有晴儿。” “什么都好，没事就好！”福晋说道，“巴图鲁刚才跟我们说你出了宫，除了这儿无处可去，一定会来的！他既然放你出宫，就自然不会再抓你回去，所以刚才在门口……” “好了，不要多说了！”福大人打断福晋的话，“刚才晴儿就在门外，我们都觉察到了！所以巴图鲁才带走了大队人马。事不宜迟，这里你不能久留，从后门出去，去帽儿胡同找我的亲信，尔康永琪他们之前都是在那儿的，只不过如今劫了法场去了哪儿……我们也不知道了。”福大人一声叹息，“但帽儿胡同总是安全的，你快过去吧！” “福大人，福晋，我有种预感，尔康他们还会回来的！就算是亡命天涯，他们也会回来见你们一面再走！相信我！”我握住福晋的手。 “但愿如此……”福晋已经落泪。 “快！跟我来！我送你过去！”福大人带我走向后院。 帽儿胡同。 “咱们这儿真是三生有幸，这几天不断来人，还都是贵人！”福大人的老部下叫做柯怀义，人们都叫他老柯，家人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为人喜欢清静，福大人念在多年相识的交情，就在这个胡同的最里面买了套房子，说是让他做看护，其实，这就是送给他了，所以，他对福大人死心塌地。 “我们如今可不是贵人，都是些‘犯人’，怕是要连累你呢。”我笑道。 “嗨！这是什么话！福大人是我的贵人，凡是他的人，都是我的贵人！呵呵！我可不在乎你们的身份地位，只念情分缘分！”老柯说道。 “情分？缘分？”我重复着。 “是啊！你们这些人啊，尔康，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文武双全仪表堂堂！你们兄妹，真的有几分相像，不管是外表还是内在，都是挺好的孩子……说是孩子，你们不介意吧？”老柯有点不好意思，搔搔头。 “呵呵，怎么会介意！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们的长辈啊……”我笑道，在老柯这里已经住了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但是也十分安全，没人搜查到此，跟老柯聊天倒是不寂寞，只是心里不踏实，总害怕找不到他们了怎么办。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我这人呐，就是喜欢胡说八道，人家跟我熟惯些，我就蹬鼻子上脸了，哈哈……”老柯笑道，看我有些沉闷，又说道：“你也别担心！如果真的找不到他们了，就一路往南！前几天，箫剑那小子说过，他们如果没有变化的话，应该是打算往南走！” 箫剑？“箫剑也来过？”自从会宾楼被查封了，我就再也没有了箫剑的消息，还以为……这可真是意外收获。 “对啊，不是你们一起的吗？”老柯压低声音，“劫法场就是他跟尔康他们一起的……” 箫剑会武功？天哪…… “什么人！”老柯忽然站起来，向门口走去，“这么晚了，谁还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是我，箫剑。”门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箫剑！”我抢先打开了门，闯入视线的，正是箫剑，“真的是你！” “晴儿？”他楞了一下，随即笑道：“你果然在这儿！看来，尔康果真了解你！我们都在等着你呢！” 等我……我彻底蒙了…… 第三十九章 漫漫长路任我闯 箫剑果然好身手，就凭跟我一起跃进福家那几招，我就知道，他的确是个高手，而且，他肯定有什么秘密！不由自主，我又想到在宫里时，他看皇阿玛的眼神，心中一阵慌张。他会跟我们爱新觉罗家族有什么牵连吗？ “箫剑……”福大人看到我们很是惊讶，“你们这是要……” “福大人，福晋，我是来帽儿胡同，将马车和行李一起带走，然后，我们就要亡命天涯去了！你们放心，大家一切都好，现在就在郊外一座农庄里，很安全。金锁也被尔康他们救回来了，都没事，”箫剑说道，“如今再加上晴儿，就真的一家团聚了！我们也该走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福大人念叨着，“好吧，你们就走吧！远离是非之地，早走我们也早放心！” “箫剑！”福晋上前一步，“不知道……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可以……” “胡闹！不要再拖累他们了！”福大人已经明了，打断福晋的话。 箫剑看看他们，想了一下，说道：“我看如今倒是没多大危险。现在距离关城门还有一个多时辰，咱们快去快回，应该来得及！” 福晋很是意外，用力的点点头。 我倒是有些犹豫，这样……是不是太冒险？我看向箫剑。 “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老天爷会保佑咱们的！走吧！”他笑笑。 我不再怀疑，仿佛我格外的相信这个男子，尽管他的身份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却已经十分信任他了…… “尔康，紫薇！我给你们带来一个人！”到了农庄，箫剑先跳下车，福大人和福晋紧跟着下车。 “阿玛！额娘！”当尔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听在耳中只觉得恍如来世，已经隔了好久似的，“你们怎么来了……” “不只有他们二老！还有一个人，我也一起带来了！”箫剑再次说道。 我早已按捺不住，连忙从车里出去，“五哥！小燕子！紫薇！” “晴儿……”一家人都惊喜万分，一拥而上，将我围住，“我真的没有想到还可以见到你！真的……我太高兴了……晴儿！”小燕子一把抱住我。 “我也是我也是！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紫薇也是喜极而泣，跟我们拥抱在一起。 “我们再次相聚，有太多的欣喜。紫薇，你先跟尔康和福大人福晋进屋去，好好说说话吧！我已经决定加入你们，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说话，而他们，一会儿就要回去，不能久留！”我说道。 “嗯……”紫薇点点头，跟着尔康进了屋子。 看着房门关上，小燕子再次拉住我：“你也要加入我们？真的吗真的吗？我太高兴了！我们一直在盼着你！尔康和永琪，说你一定会跑出宫来，但是一定找不到我们……他们说对了！你真的出来了！而且，也找到我们了！” 我笑着，太多的感慨挤在心里，弄得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永琪上来看着我，轻轻说道：“如今，皇阿玛已经失去太多了，他居然还舍得失去你？这真是让我意外啊！” “不，他是舍不得的……”我低下头，“是我选择了背叛，背叛老佛爷，背叛皇阿玛，背叛皇宫，背叛皇室……我想，这不是他舍得，而是我舍得了！我舍得整个过去，只因为舍不得你们！这舍与得之间，我还是做出了选择，虽然，这个选择……也让我心痛……” “我相信，这个‘舍得’，终有一日，你会觉得有价值！比起这些‘舍’来，你会‘得到’很多补偿的！”箫剑站在一旁，默默搭话道。 “哦？是吗？”我歪头看着他，“或者，我可以得到很多……例如说，人生的历练，家庭的温暖，还有……一个朋友。” “不是一个朋友，而是许多朋友！按照我们的计划，目的地在云南大理，距离很远，在这条路上，我们会认识很多朋友的！”箫剑认真说道。 “你让我很意外，觉得很神奇，你会武功，会作诗，而且，还有故事……”我别有言外之意。 “还有呢！他还会吹箫！会舞剑！还会想出一些聪明的办法！哈哈哈哈……箫剑，我好佩服你！我要拜你做师傅！”小燕子跑过去，在箫剑肩上重重一拍。 箫剑笑着看着小燕子。 我也笑着，转眼看到五哥，他的表情有些尴尬，顺着他的目光再看向箫剑与小燕子，我忽然明白了……或者，他们是太显亲近了吧…… 过了大约半个多时辰，福大人和福晋走出屋子来，依依不舍的看着尔康和紫薇，福晋的脸上还隐隐挂着泪痕，一手拉着尔康一手牵着紫薇，眼睛逡巡在他们脸上，包含着慈母的深情…… “好了，走吧！别连累他们了！”福大人看看福晋，走到我们跟前：“你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性命攸关，保住命最要紧！如果有一天皇上想通了，你们就回来，外面毕竟不比家里……我想，这一天不会太遥远的！” “我再也不会回来了！”小燕子急忙说道，随后自己咕哝着，“外面虽然什么风什么宿，可是，总不会掉脑袋啊……我还是觉得我这颗脑袋，在宫外长得比较结实些！” 永琪看看小燕子，朝福大人一拱手：“有几句话，托福大人转告皇阿玛，就说……永琪不孝，不能在他身边伺候了！请他……包含永琪的错！如果不能包含的话……那就忘记永琪吧！” “我想，皇上是可以包含的，你们毕竟是父子啊……”福大人叹道，又看向我：“晴格格呢？有没有话需要我转告皇上，或者老佛爷？” 我想了想，重新抬起头来：“如果可以的话，福大人帮我转告老佛爷，说晴儿……终究还是辜负了她的厚爱她的包容她的庇护，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晴儿罪该万死……”我看看五哥，“我和哥哥一样，如果老佛爷不能包含，那就忘记我吧！” “老佛爷跟皇上也是一样的，慈悲为怀，会原谅你们的！”福大人对我说道。 “不！我们求的，不是原谅。无论是我，或者是紫薇、小燕子，还是永琪尔康，我们做的这些事，经常求皇阿玛和老佛爷的‘原谅’，可是今天，我忽然明白了！我们要的，不是原谅，而是理解！如果他们无法理解我们，那么尽管原谅也只是一天两天而已，迟早还会怪罪我们。只有他们能够理解、谅解我们，那才是真正的天下太平！否则的话，我们早晚都还是小燕子那句话：要头一颗、要命一条！”我把心里的话通通说出来，然后看着各位。 “晴儿说得对极了！”永琪一手搂过小燕子：“如果他们不能理解我们的所作所为，那么我们在他们心目中，永远都是不合规矩不成体统的一群人，那么，砍头，只是早晚的事儿！” 福大人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面孔，终于叹了口气：“好吧，希望皇上能早一天理解你们，那样你们也可以早一天回家了！柳青柳红，还有箫剑，我把他们几个，交给你们了！请你们多多费心，相互照顾！”他对着柳家兄妹和箫剑，深深一揖。 “福大人！不必如此！”箫剑过去扶起他来：“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相互扶持是应该的！您放心吧！有我箫剑一天，必定保他们周全！时候不早了，我该送你们回去了。” 福大人点点头，再看看我们，转身上了马车。 福晋泪淋淋的拉过尔康和紫薇：“为了阿玛，额娘，好好保重，知道吗？千万照顾好自己……” “我们会的，会的……额娘，你跟阿玛也要多多保重！我们如果有机会，会回来看你们的！”尔康也有些哽咽，送福晋上了车。 紫薇已经泪流满面，“阿玛，额娘，你们也要保重……” 车轮滚动，马车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们收拾一下东西吧，明早启程。”永琪说道，和众人一起进了屋。 我站在院子里，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深深叹了一口气，那个方向，也是京城的方向，紫禁城的方向，而且……更是我家的方向……我的家，还在那里没有变化，而我，却已经走出家门，走向一个未知的世界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我忽然想起这首词，希望我还可以回来，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不会是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第一章 真的不习惯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上了马车，一路南行。 按照箫剑的安排，我们要先去河南洛阳，然后到湖北，改为水路，经四川进入云南，最终到达大理……那个美不胜收的城市！虽然这条路线比较远，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只能舍近求远，只为了平安。 “这一条路漫长得很，前面有多少磨难我们都不知道，所以，首当其冲的是金钱问题！我们的盘缠总共就这么多！”金锁拿出了我们所有的盘缠。 她已经被尔康和柳青柳红救了回来，而且放跑了与她一起处以流刑的囚犯们，对这件事，我深感不满，因为我们所做的事都是被逼无奈的，都是出于好心的，而那些囚犯呢？谁知道有没有铸成大错的？就这么放走了，岂不有可能放虎归山？尔康说，没办法，那个时候大势所趋，如果不全体放了，良心上实在是过意不去，看上去，那些人里也没有坏人。 人心隔肚皮，你怎么这么有把握没有坏人？我还是持反对意见，但是无奈，做了的事没办法后悔，只好把他们交给老天爷了。 “昨晚，我已经把盘缠分成了九份，大家各自拿一份，即便是有人出了问题，咱们也不至于走投无路。”金锁继续说着，“他们的我都给了，这是咱们的，喏……” 我们几个拿过来，仔细的放在身上。 “这个认爹的路，我走的这么辛苦，从济南到北京，我走的这么艰难，想不到，才几天工夫，我就又要弃它而去了……娘，女儿不孝……”紫薇看着窗外，喃喃自语道。 “什么几天工夫！我们住了一年多啊！对我来说，那已经长得不得了了！就像你们常说的那个……那个……度日如年！”小燕子拍拍脑袋，终于想出一个词儿来。 柳红惊喜道：“小燕子，你会说成语啦！哈哈！” “我也有进步的是不是？看来，我还是很聪明的！”小燕子颇为得意，笑着说道。 “是！你一直都是很聪明的！我跟你说，现在出了宫你也要学诗词学写字，你要为了永琪，更好的提高自己，知道吗？”紫薇拉过小燕子的手，认真说道，“他为你，抛弃了原本大好的前程，你也要为他，争口气才行！” 小燕子点点头，用力的点点头：“我会的！我知道永琪的付出，我会珍惜的！” 看着她们，我和柳红相视一笑，随即看向窗外，如今，我们一辆车，还有两匹马，现在是箫剑和柳青驾车，而尔康和永琪就在我们车畔，看着他们相互交谈着的背影，我忽然有点失落，替皇阿玛和那座紫禁城失落，他真的失去了太多太多……唉…… 日渐西沉，我们到了一个小镇。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住到百姓家里去吧，不要住客栈了，这么多人，容易引起注意。”箫剑说道，“我在这里有朋友……” “我觉得还是住客栈吧！不要总是麻烦你……的‘朋友’了！”永琪摆摆手。 这明显是要跟箫剑生分了，不托他的福，这原因么，八成又是因为小燕子了。尔康看看他们，出来打圆场：“我也同意住客栈，箫剑，不要麻烦你的朋友了，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再找他们帮忙行不行？” “……”箫剑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点点头：“好吧，随你们。” 车子交给客栈小二，马也被他带去喂草，我们决定先去吃一顿，毕竟这一天下来，没吃什么东西，肚子真的好饿。 客栈很小，拼了两张桌子才坐得下我们九个人，也难怪，这个镇子就是个小镇子，见到我们的马车还有小孩子凑过来看热闹呢！勉强坐下，点了些菜，小二下去了。 看着那些碗筷，我皱起了眉头，不知是日子久了，还是洗得不干净，看上去总是有些油腻腻的，让我觉得反感，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那些碗筷，始终在犹豫一会儿是不是真的要用这些东西进餐！ 看看五哥，也是皱着眉头不说话，尔康也有些尴尬，而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反应。 我用胳膊肘碰碰五哥，使了个眼色给他看，告诉他我实在是…… “你们不必别扭了，”倒是箫剑先开了口：“这里不比你们家里，想要锦衣玉食恐怕是无望了，这种日子怕是还长得很……” 尔康率先笑道：“我们并没有要求锦衣玉食，只是……只是有些不习惯，哈哈……以后一定改正，一定改正！” “永琪！你不要别扭了！既然要为我抛弃你的前程，这些算什么！”小燕子叫道。 “小燕子，你不要强迫永琪了。”紫薇很是体贴，跟金锁一起把我的茶碗饭碗勺子筷子通通用茶水洗了一遍，仔细看过，递到我面前，“冲一冲就干净多了，这些冲不掉的怕是长年累月的痕迹，不是污渍，没关系的。” 她们还要给五哥冲洗，被五哥一把拦下：“哎……不用了！小燕子说的对，前程我都可以不要了，这些算什么！我只是……只是不习惯，跟尔康一样，以后一定改正，尽快改正。上菜了，快吃吧！吃吧吃吧……” 饭菜适时的端上来，让大家把这个话题忘记了，热热闹闹的吃起饭来。 我虽然笑着，吃着，却始终很别扭，如同喉咙里梗了一块鱼骨头，咽不下去，挡在那里……少少的吃了一点，便放下了筷子。 “你怎么不吃呢？”紫薇坐在我一侧，小声问道，“吃得这么少，还有一整晚，你要怎么熬呢？来……”说着一筷子菜就要落入我的碗里。 “我饱了！不要……”我一看这样，赶忙往外推，话未说完，菜已经掉到了桌子上。紫薇愣住了，我也讪讪的抽回手来。 “晴儿！你不知道粮食是不能浪费的吗！你还以为咱们现在在家里啊！我们在逃难啊！未来还有很长一条路，我们的钱本来就不够……唔……”小燕子还没喊完，已经被金锁捂住了嘴巴。 “算了算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柳青笑笑，“一筷子青菜而已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掉了就掉了！晴儿又不是故意的……” “就是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嘛！”柳红也跟着打圆场。 小燕子苦于无法出声，只好对着柳家兄妹吹胡子瞪眼睛，瞪完他们又转过来瞪我。 “虽然说一筷子青菜的确没什么，可是，晴儿，小燕子说的也没错，咱们的钱本来就不够，你总不能天天都饿着肚子吧？所以，你必须尽快适应才行。”箫剑慢慢说道。 这边小燕子已经挣脱了金锁的手，争着说道：“箫剑说的太对了！你没有吃过苦……唔……”这一次，是被紫薇一口馒头塞进了她的嘴里，终于没了动静。 “我妹妹又不是故意的！”永琪终于忍不住了，紧紧盯着箫剑，“你预备怎样？让她今天就改过十几年的习惯吗？她是没有吃过苦，但是她既然坐在这里，就是打算和我们一起吃苦的！这总需要时间，你们不要逼她好不好？” 我不知道永琪这把火到底是我点燃的，还是小燕子点燃的，反正他是很生气，狠狠地盯着箫剑，见此状况，我连忙按住他的手：“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跟大家道歉，我……我真的吃饱了，我想出去走走！不必担心我，半个时辰内我一定回来！失陪了！”我落荒而逃，直奔门外，身后再有争吵我也不想知道了。 这才是第一天的逃亡路，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 第二章 我们是一家人 跑出了门，我还是一片茫然，只好胡乱寻了一个方向，先离开这座客栈再说。 连跑出好远去，我才敢停下来，呼呼的喘着气，眼泪，已经滴答滴答的落下来，生怕引起路人的注意，我胡乱的抹着，再次加快脚步往前走。天色渐晚，路上行人越来越少，很快，整条街道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孤独的走着。走到一户人家门口，我看了看台阶，刚拿出帕子来，忽然意识到什么，我心一横，硬生生的坐了下去。 从小到大，这样随便的席地而坐，还是第一遭！以前，就算是坐在石阶上，也要奴才们铺上垫子，或者打扫干净，我才肯落座的，而那样的落座，在老佛爷眼中已经是我的“放肆之举”，谁会想到如今……想想今天，哪一件事不是我的第一遭呢？我是做好了准备来陪他们一起吃苦，但是我现在才猛然发现，即便没有了主子的身份，我骨子里却还是主子！还是格格！很多事情，不是我想适应，就可以适应的…… 我相信，哥哥和尔康，骨子里都有这种感觉的，我们不像小燕子柳青柳红，从小吃苦，也不像紫薇金锁，过过苦日子，至于箫剑，江湖侠士，更是会自力更生……我呢？我虽然从小事事亲力亲为，可是，身边也是宫女太监一大群，什么时候缺过伺候？ 再次叹息一声：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 “晴儿！”我知道他们会来找我，但是我想不到的是竟然是尔康来找我，见到他我一愣，“天已经黑了，你自己太危险了，回去吧。” “我说过的，我自己会回去，我想坐一会儿……”我抬头看着天，其实是不想让眼泪再掉下来。 尔康想了想：“那我陪你一块坐会儿！” “你不用回去陪紫薇吗？”我问道。 “你走了，那里已经乱成一片了！永琪怪箫剑欺负你，小燕子呢，就为箫剑抱不平，一家人忙着劝架，乱七八糟的！我想，让谁出来找你都不合适，只有我……”尔康说道。 “只有你？”我有些奇怪，他不怕紫薇误会吗？ “是，只有我。只有我可以心平气和的跟你说话，只有我跟你有着相似的感受，我们一样的不适应如今的生活，当然，除了我之外还有永琪，可是，他对箫剑有着敌意，大概不能跟你好好谈谈吧。”尔康慢慢说道。 “你不用谈了，你想说的我都明白，我只是需要时间……和胆量……”我声音低下去，“我可能太高估自己了，我很怕，我怕我没有勇气跟你们一起走下去，没有勇气面对未来……” “跟你说句实话，我也怕！”尔康故作神秘，“真的！我以为经过了砍头劫法场救人之后，我可以什么都不怕了！活着，不比什么都好！可是，唉……现在我跟你的想法一样，对于这个未知的将来，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胆量迎接挑战！但是，我知道的是我们无法回头了，如果不能适应这种生活，就纯属是跟自己过不去！所以，我们必须鼓起勇气来！” 我仔细看着尔康，“你肯为了一份爱情做出如此牺牲，真的很伟大！你与紫薇所共同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从生到死，你却丝毫没有动摇，我以有你这样的兄长感到骄傲！尔康，我现在真的很佩服你！” “哦？现在很佩服我？”尔康故作不满，微微皱眉：“我以为你一直都很佩服我的！怎么，只有现在？以前呢？” 以前……看着他带着促狭的目光，我忽然想起以前，那曾经只属于我们的“以前”，随即一笑：“以前也是！现在也是！将来也是！走吧，太晚回去，大家会担心的。” 尔康点点头，随我一起起身，走回客栈去。 孤独的街道上，有些凄凉，伴着晚风萧萧，很是让人伤感。看着身边的尔康，这一瞬间，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只要我努力一点点，这个男子，就会成为我的良人，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们就要集体出动去找你们了！”一进门，柳青叫道，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晴儿，没事吧？”紫薇走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她将我和尔康正好隔开。 我微微一笑：“没事了。”然后看向大家：“晴儿跟大家道歉！晴儿任性，让大家担心了，请大家原谅。” “这是哪儿的话！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呢！”柳红笑道。 我走向小燕子：“对不起，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糟蹋粮食，绝对配合大家，跟大家一样，好不好？” 小燕子眨眨眼睛，有些尴尬：“我……我……哎呀你别这样行不行！你……你不用道歉的……我只是……哎呀我就是发神经了，你别跟我计较嘛！我算是什么东西啊！” 我搂住她，看向永琪：“你还不知道你算是什么‘东西’吗？你是我的‘嫂子’啊！呵呵，之前，我最亲的亲人就是我的哥哥，如今，我最亲的，还有我的嫂嫂啊……” 小燕子明显对这个称呼不适应，脸居然一红，“你们既然回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了，我好困啊，我要回房睡觉去了！”一转身，她走出门去。 “哈哈哈哈哈……”大家一阵哄笑。 我走到永琪身边，拉拉他的袖子：“一路走来，我们即便不能成为一家人，也注定成为共患难的知己。既然是知己，就不要心存杂念了，好不好？”我微微看向箫剑，也希望他不会“心存杂念”。 永琪不语，看着我点点头。 “好了，雨过天晴！时候不早了，大家早点休息吧！一共两间房，我们男人睡这边，你们的房间就在隔壁，小燕子已经过去了，你们也快去睡吧，明天一早就要上路了。”尔康笑道，走到我身边轻轻说道：“衣食住行，我知道还有许多不适应，咱们一起努力吧！” 我看着他笑了，用力点点头。 “紫薇，我把我这个妹妹，交给你了！你多担待！”永琪过来，把我的手放在紫薇手上。 “这样说我就要生气了！我可是真的把你们的当成一家人啊，不管我的身世究竟如何，我还是把晴儿当成姐妹的！”紫薇认真说道，看她的眼睛，我知道她又想起她的舅公舅婆了…… 跟着紫薇，我们五个女子一起回到房间里。小燕子已经率先爬上了床，拍打着床铺喊道：“谁要跟我一起睡？” “我不要……”紫薇金锁柳红一起叫道。 小燕子不依不饶的喊道：“为什么……” 见我疑惑，柳红凑过来小声说道：“小燕子睡觉，如同练武，跟她睡，你就别打算睡好了！” 我一笑，“小燕子，不如我跟你睡一张床吧？”看看那张大床的模样，果真如同尔康所说，还需要适应才行，估计我这一晚上也睡不好的，不如就成全她们一个踏实觉吧…… “那我也参加……”紫薇笑着拉起我的手，“我们两个舍命陪燕子……” “好哦……”小燕子欢呼，“不愧是我的姐妹！哈哈……” “你不要兴奋过度了，我看这张床不是很结实的样子，等会儿万一被你搞塌了，咱们还要赔钱的！”金锁喊着，上去阻拦小燕子继续兴奋，却被她按到床上。 紫薇看着她们疯狂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柳红也走过来：“我去打水，梳洗一下就赶快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我跟你一起去！”总不能再让人家伺候吧，我说道，提起一旁的水桶。 “我来铺床……”紫薇笑道。 “嗯！”大家分工完毕，我和柳红走出门去。 简简单单的洗漱完，大家纷纷爬上了床，虽然铺的盖的都是我们自己马车上的，但我依然觉得不舒服。如今已经是深秋季节，应该不会再有蚊虫之类，但是，我依然觉得身上痒痒的。听听大家的呼吸均匀，我叹了口气，起身披了衣服走出门去。 第三章 彻夜长谈 客栈虽小，后面还是有一个小小的院子，我如今，就站在这个院子里，无聊的望着天…… 夜，好静，也好冷。这样一个小镇，太阳一落山，就没有什么动静了，如今夜已深沉，更加的幽静，而恰恰是这份幽静，让这个深秋的晚上更加的寒冷。 也或者，是我的心冷吧…… 不由自主，我的思绪又飘回了宫里，那座紫禁城，我住了十几年的家。都说那里面尔虞我诈，都说那里面勾心斗角，但是，对于我而言，它还是有温暖的，例如说老佛爷和皇阿玛，例如说合鸾鸣凤小齐子小林子，他们待我，都是真心实意的，如今看来，是我愧对他们了。 现在的我，在无语问青天，现在的他们，都在做些什么呢？皇阿玛老佛爷是否还在盛怒之下，是否还在对我们咬牙切齿？我的落霞院里那些人们，是否在思念我，牵挂我……一阵凉风袭来，我更加的拉紧了衣服。 “你这样会着凉的！”一个声音在我身后突兀的响起，一件披风伴随着声音披上我的肩，是箫剑。 我转身，看看衣服，报之一笑：“谢谢。” “不客气。”箫剑走了几步，不知从哪里摸出酒壶酒杯来：“要不要喝一点？这种天气，喝点酒会暖和一些。” “好。”我应道，“那边有石桌，我们去那里吧。”我指指院子角落里一张石桌，几个石凳。 箫剑稍稍一愣，随后与我一起走了过去。 倒酒，坐定，箫剑笑道：“我以为你会推辞，谁承想你就这么答应我了！” “为什么要推辞？为了那个格格的身份？为了男女避嫌？对我而言，喝点酒的确可以取暖，或者还可以助眠，何乐而不为呢？我也是自私的，为自己好的事情，我就不会推辞。”我干干脆脆的说道。 “痛快！为了这份痛快，干杯！”箫剑举杯，先干为敬。 我随后将一杯酒灌进口中，好辣，我忍不住咳嗽几声，瞬间就有一股暖流直奔向我的胃，的确暖和不少。 “你还好吧？”箫剑关心的问道，“对不起，我准备的都是烈酒，不应该给你喝的，你原先在家的时候，应该都是喝甜酒的吧？” “咳咳……没关系！”我摆摆手，“既然要适应，干脆就什么都适应了好了！” “可是你没吃什么东西，空着肚子喝酒会胃疼的！不如……我们出去？”箫剑看了看外面，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出去？我有点犹豫，看看天，“去哪？” “走吧，我保证你会不虚此行！”箫剑站起身来，“说走就走。” 我略加思考，也许，我该跟他走一趟，或者，真的不虚此行，“好……听你的！” 半个时辰之后，我们两个坐在一堆篝火旁，神情各异。 我呢，是一脸好奇，外加垂涎欲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箫剑手上不停转动的树枝，当然我的注意力不在于这根树枝，而是上面串着的小鸟。 箫剑呢，则是一脸得意，看我的样子，不由的笑道：“我可事先通知你，这个不是那么好吃的！你得有个心理准备！现在时间太晚了，大街上实在买不着什么东西吃，我只能提供这个了！让你饿一晚上，真的不行，你会胃疼的……” “嗯嗯嗯……”我真的是新鲜的不得了，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烤出来的食物，连见都没有见过，满心的好奇已经把所有的顾忌全都覆盖过去，我还是直勾勾的盯着。 “差不多了！”箫剑从火上拿到眼前，仔细闻了闻，递给我：“我自认为手艺不错，呵呵，当然，跟御厨没得比，咱们作料不够，只放了盐巴。” 我咽了咽口水，大概也是饿了，这个东西无论是在视觉还是嗅觉都深深的刺激着我，我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小口，果真……不怎么好吃，我看向箫剑。 “哈哈，看你的表情就是不适应。听我说，晴儿，我相信它的难吃程度还不至于超出你的承受范围的，是吗？那么，就放轻松一点去慢慢品尝，你会从难吃的里面感觉到好吃的。相信我。”箫剑认真说道。 我看看他，再看看我手上的食物，用力点点头，再次咬了下去，认真的嚼着……肉很滑、很嫩，嚼在嘴里感觉刚刚好，可见火候控制的多么到位，唇齿间肉味散开蔓延，因为有了盐巴，不是太腻，仔细品味下，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可接受，我抬起头来，笑道：“箫剑，如果有下一次，再多放些盐吧……” “哈哈哈哈哈……我怕你吃不了那么咸，这才少放了的！好，食客提出建议，厨师一定接受！哈哈哈，来一起吃！”他拿起刚刚烤好的另一串，跟我一起享用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享受这样一个夜晚。火光映衬着箫剑的脸，星眸闪烁，散发着愉快的光芒，笑容灿烂，似乎已经压过了火苗，而我，我相信我也是很动人的吧？因为那一晚，箫剑将目光注视在我的脸上，有时候会有片刻出神，呵呵，究竟何意，我也不想追究了，干干脆脆的享受这个夜晚吧…… “你是永琪的亲妹妹？同父同母？”吃完东西，箫剑拨弄着篝火，不经意的问我。 明明是该回去睡觉的时候了，我却不想走，而他也很默契的继续驻留，看着篝火跳跃，我答道：“是，同父同母。” “你是皇上和皇太后最宠爱的格格，爱新觉罗家的骄傲，是吗？”他继续问道，眸子逡巡上我的脸。 我微微一笑：“如果没有紫薇和小燕子，我可以毫不犹豫的回答你‘是’。可是，自从有了她们两个，或者皇阿玛心目中的‘最宠爱’就不是我了。” “那你嫉妒她们吗？”箫剑忽然问道。 从来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我猛地抬头，一脸诧异。 “对不起，如果我唐突了，我道歉。我只是在想，如果你认为她们抢走了你的‘第一’，你应该会心生不满吧？毕竟你从小都是备受宠爱的，是那么骄傲……”箫剑默默说道。 “是，我嫉妒过。”我坦白道，“嫉妒小燕子，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经常出错，破坏规矩，与我可谓是天壤之别，可是，皇阿玛一次次包容一次次庇护，眼中的恋爱让我嫉妒；而紫薇，与我的差距小了许多，却恰恰成为我嫉妒她的理由！她长得漂亮，温柔体贴，秀外慧中，德才兼备，她得到了皇阿玛的喜爱，让我很不舒服……” “可是，你也加入到她们之中，做出那些惊天动地的事情，而如今，更是与她们一起流落在外风餐露宿，为什么？”箫剑追问。 “因为我折服了。”我站起来，走了几步，看着漫漫夜空，叹道：“她们的日子，是我从来没有过过的！对我而言，就跟这烤出来的食物一样，我本着新鲜好奇的心，想来尝试一下……所以，就义无反顾的参加了……” “不计算后果？”箫剑问道，“或者，你也想物以稀为贵？或者，怕失去之后就会倍感珍惜？”他小声说着。 “……”我模糊听到，心里一惊，他看得透我……不会的……我摇摇头：“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清亮的眸子重新盯上我，“我是说，你曾经孤傲清冷的心，也为她们所点燃了！如果你也和她们一样的热情，那么，做出一样的事情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看着他，半响，笑了：“一箫一剑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壶，两脚踏翻尘世路，以天为盖地为庐。多么潇洒不羁，多么心胸宽阔，多么放浪形骸，不知道你这份潇洒，会不会被她们点燃呢？” “当然！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在这里了！”箫剑笑道。 也许……他还有别的理由或者目的……我眯起眼睛来。 第四章 第一次遇敌 我不知道跟箫剑聊了多久，甚至我都忘记聊了些什么，仿佛在愉快的交谈中，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之前与尔康……也是如此。当我再次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晴儿！你去哪儿了？”紫薇低呼，迎了上来。 “没去哪！反正睡不着，出去走走。”我看看身后的箫剑，笑笑。 紫薇看看我，再看看他，奇怪的问道：“你们两个？一起出去走走？走了……一夜？” “箫剑怕我一个人危险，结伴而行，比较安全些。你在做什么？”我问道。 “哦，”紫薇不再追问，“打水来洗漱啊……天快亮了。” “我来帮你！”我将水桶接过来，走向井边。 “我去看看他们起来了没！”箫剑走向他们的房间，不再管我们。 紫薇凑过来，仔细的打量着我的脸，“你们究竟出去做什么了？”她嗅了一下，“好大的烟火味儿……” “唉！”我故意叹了口气，“我这才知道，我们那个‘高贵病’啊，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呢！晚上没吃饭，夜里饿的胃疼，我真是自讨苦吃！所以我决定，以后啊，无论如何，也要填饱肚子！”凑到她耳畔，低声耳语：“箫剑的烧烤工夫一流，好吃得很！” 紫薇有些诧异，转而笑道：“哦……我懂了！嗯……篝火畔，星眸璀璨，目光流连；谈笑间，才子佳人，真情辗转！” “你胡说什么呢！”我骂道，在紫薇额上用力一戳，“只是出去坐坐，哪有什么‘目光流连，真情辗转’？再若胡说，我不饶你！”说完，提着水桶走回房去。 紫薇在我身后轻笑，我的嘴角也不由自主上扬，昨晚……或者真的很美好，最起码，对目前的我而言，是这样的。 接下来的日子轻松而又平静，说是逃难，不如说是旅行……几天下来都没有追兵，我们也落得轻松悠闲！这贫苦人的生活，我是越来越适应，那些吃的也不是那么不可忍受，住的条件也不是那么不堪，呵呵，总之，是有进步了！或者，大家都有进步才是…… 又是一个晴朗的早晨，我们收拾好东西，准备启程了。 看着明朗的阳光，我不由得有些兴奋，走到尔康的马前，“今天我们换换如何？”我看着他，“尔康，你去车里陪紫薇，我来骑马！” “你骑马？可以吗？”箫剑不放心的看着我。 永琪笑道：“哈！她如果不可以，那就没几个可以的了！皇……咳，老爷狩猎，她可是先锋将军呢！” “是啊……如果那一次不是我这个先锋将军没有去，说不定一箭射到小燕子的，就不是你了！”我拍拍五哥的肩。 “你呀！”永琪宠溺的点点我的鼻子，笑道。 “我也要骑马我也要骑马……永琪……我也要骑马！”小燕子也跑过来，拉住永琪的袖子。 “你？你就算啦……万一摔伤了，这一次可没有大夫！你还是回车里坐着吧！我陪你进去坐着，如何？”永琪半劝半拽的把小燕子弄进了车。 紫薇尔康柳红跟着上了车。 “我还是驾车吧……我的马术……呵呵，不太安全！”柳青憨憨的笑着，“金锁，你怎么不进去？” “车里太闷了，我坐在外面跟你一起驾车吧！”金锁微微一笑。 柳青满脸欣喜，扶金锁坐上座位，自己从另一边跳上车去，“可以走了吧？” 箫剑笑道：“可以走了！”看着马车前行，他上了马：“想不到，你还真是文武双全！” 我也上了马，一拉缰绳：“你才知道……”一夹马腹，马开始往前跑去。 “哎，你还是小心些好……”箫剑在我身后喊道，赶忙追了上来。 车至郊外，我干脆撒开马儿随它狂奔，丝毫不去干涉它的速度，这马也真给面子，估计也是好久没撒欢儿似的肆意奔跑了，拼命地往前奔去，不一会儿就把大部队落在了后面。 “箫剑，你不必老是跟着我！我真的没事儿的！你回去保护她们吧！”我喊道，看向后面紧跟着我的箫剑。 “哈哈，看你在前面这么潇洒的跑着，我怎么忍得住？要知道，我也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骑马了！车上有尔康永琪，没关系的！”箫剑笑道。 我刚想说什么，忽然觉得附近气氛不对，急忙拉住了缰绳，马儿一声嘶鸣，硬硬的被我拉住了脚步，前蹄离地，几乎直立起来。我一脸严肃，手已经慢慢摸向腰间的软鞭。 箫剑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发一声，一双眼睛打量着周围。 终于，对方现身！呼啦啦一群黑衣人从不同方向飞来，落在我们周围。 “什么人？”我握住鞭柄，问道。 “格格吉祥！属下奉命前来，恭请格格回宫！”为首的一个一拱手，客客气气的说道。 “恭请回宫？”我冷笑道，“就这个架势？恭请？哼！” “说不定请你们回去，又要上断头台呢！”箫剑声音冷冷的，短箫已经握在手中摆开架势，随时准备出手了。 突然远远传来声音：“救命啊……救命啊……放开我……” 是小燕子！我皱起了眉：“这就是你们的恭请之道！卑鄙小人！”话音未落，我已经出手，一鞭挥去，将我面前的两个人打倒在地。 “这些人交给我！晴儿你快回去！”箫剑帮我解决身后的三个，喊道。 我看看他，“是！”打开拦路的黑衣人，我飞身上马，快马加鞭往回赶去。 来不及驱马赶到，我远远望见小燕子已经被几个人掳走，急忙使出轻功，腾空而起，鞭子直直的飞向一个黑衣人，只听见‘啪’的一声，他的身上已经深深的一道血痕，皮肉翻开，深可见骨。 “永琪！箫剑！救我……”小燕子被一张渔网罩住，有功夫也使不出来，手脚扑腾着，被几个人抬着跑向远处。 “五哥！去救小燕子！”我快速靠近永琪，替他挡开围攻的敌人。 “好！你小心！”永琪飞身闪开，奔向小燕子。 “金锁！”柳青柳红自己已经应接不暇，又发现金锁被人掳了去，不由得心慌意乱。 黑衣人越来越多，越围越紧，眼看着小燕子和金锁越来越远，我们却无暇脱身。 “尔康……啊……”一声尖叫惊醒了众人，是紫薇。 我转头看去，一个黑衣人驾着马车狂窜，被尔康截了下来，但是马却依旧没有停，飞快的奔跑中，马车右轮轧在一块石头上，顿时车身翻转，紫薇从车子里甩了出来…… “紫薇……”尔康声音里充满心碎，飞快的冲了过去。 “撤……”就在这时，忽然一声令下，黑衣人火速分散，朝几个不同的方向退去，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金锁在左，小燕子在右！”箫剑站住脚，说道，“柳青柳红，你们去追金锁！我跟永琪去找小燕子！记住，务必将她们救回来，但是安全第一！没有完全的把握，不能出手！知道吗？”随后转向我，“紫薇不知道怎么样了！晴儿你留下，帮尔康照顾紫薇！南边有个白河镇，我们那里碰头。” “是！”我点头，返身跑向尔康。 他们几个人分别去救人了，而这边，接下来就是惨不忍睹…… 第五章 难解的姻缘 “紫薇怎么样？”等我跑过去，只见尔康抱着紫薇，而紫薇已经没有了知觉，额头上、脸上都有擦伤，腿上也是血迹斑斑，“抱她上车！你驾车，我守着她，咱们去白河镇！” 尔康还在震惊中，片刻没有反应。 “快啊！她需要大夫！你这样搂着她没用的！”我用力推了推尔康。 他恍然回神：“哦……是！” 马车在颠簸中前行着，我搂着紫薇坐在车里，不住的叫着她的名字。 她终于有所反应，慢慢睁开眼睛：“晴儿……小燕子，还有金锁……回来了没有……” “谢天谢地，你终于清醒了。她们还没救回来，不过我想没事的，那些黑衣人只是想带走她们，对咱们也只是围攻没有下杀手，她们应该没事的。倒是你，伤痕累累，需要好好医治。”我说道，为她擦拭着伤口。 “……”紫薇吃痛的皱皱眉，“我们现在……去哪里？” “白河镇，箫剑让我们去那里等他们！尔康在驾车，很快就到了！你的伤口很深，需要安顿下来好好清理包扎！”我觉得她全身都在颤抖，赶忙紧紧的抱住她，问道：“怎么了？紫薇，哪里不舒服？” “没事……只是有点冷……”紫薇动了动，靠住我。 “忍一下，我们马上就可以找大夫了……”我扯过旁边的毯子来盖住她，帮她取暖。 紫薇起初还在嘤咛，后来便没了动静…… 终于，我们到了白河镇。 福来客栈。 我们订了一间房间，尔康将紫薇抱上床，盖好被子，“你守着她，我去找大夫！” “不！你守着她！如果她醒来，见到你会比见到我好的多！我去找大夫！放心，就算是追兵赶到，想捉住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让尔康留下，自己跑出了门。 向小二打听了这里医术最好的大夫地址，我片刻不敢耽搁，按照小二指点的方向寻去。 “大夫快一点！就在前面了！”找到了人，我出了双倍诊金，将他请来，快步赶往福来客栈。 到了客栈门口，差一点与一个人撞个满怀，“对不起！”我连忙道歉。 对方一身酒气，醉醺醺的站都站不稳，被我一碰差点来个倒栽葱，醉眼迷蒙的看看我：“……” “快走快走！烂酒鬼！天天都在这里逛荡！耽误我们做生意！快滚……”小二赶出来，将那人一推，那人一个趔趄，摔到路中间，半天爬不起来，干脆就躺在了那里，“这个人，身上分文没有，天天都在镇子上赊酒喝！奇怪的就是他竟然天天都是醉醺醺的，估计是不知道从哪里偷酒……” “姑娘，咱们快去看病人吧！”大夫对这些并不感兴趣，见我发呆不语，提醒道。 “啊？是！咱们走！就在楼上……”我被大夫唤醒，赶紧请他上楼为紫薇医治，走到楼梯上，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刚刚从路中间爬起来的那个人，摇摇晃晃的走远，我的心似乎也跟着他走了。 大夫给紫薇治伤把脉，我却守在窗边心神不定，只因为刚才那个酒鬼……只是那仅有的对视，尽管他潦倒不堪，我却还是认出了他的模样，只因为，他的样子我实在是看了多少次，可是，这却是我们第一次相逢……那个噩梦，那个跟我一模一样的她，那个她手上的全家福中，一个意气风发的男子……说是陌生人，不如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为什么，我会遇到他？难道，这真的是前世的姻缘？ “是，多谢大夫。”尔康已经拿到了大夫的药方，转身看到我，有些担忧：“晴儿……你怎么了？” 回过神来，我淡淡一笑：“我没事。紫薇怎么样了？” “大夫说她额头上，腿上都是外伤，过几天就好，可是，刚刚紫薇说到头晕，大夫检查过，说脑后有一个大包，应该是摔马车的时候碰到的，也许……会有别的问题。”尔康皱起眉，一脸担忧，看向紫薇。 床上的紫薇又沉沉睡去，脸色苍白。 我叹了口气：“我去抓药。”接过药方来，我走出门去。 “晴儿！”尔康叫住我，“谢谢。” “不必。”我笑笑，走下楼去。 拿了药回到客栈，又是在大门口，远远看到街头一个身影被人推倒在地，又是他！他真的是挨街讨酒喝？如果真是穷困潦倒却不是讨口饭吃，还是嗜酒如命……我决心去看一看。 “小二哥！”我叫过店小二，将手中的中药递给他：“麻烦您帮我们煎药，煎制方法在这里写着，煎好之后麻烦您送去二楼，交给我哥哥，多谢您了。”从钱袋中拿出一块碎银子，交到小二手中。 “好好好，您放心吧……”小二忙不迭的应着。 “另外，如果我哥哥问起我，你就说我去看一下我们的家人有没有赶来，让他不必担心，千万不要离开这里，我很快回来。”我再次叮嘱道。 “是是是，您尽管去吧！我一定办好！”小二点头，眼睛盯着那块银子。 我笑笑，转身离去。 跟着那个人的方向，我一直走到镇外，却忽然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我原地徘徊着，奇怪，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姑娘找我？”突然身后有声音响起，我猛然回头，不是他又是谁，依靠在一棵树上，手中一把酒葫芦，还在往嘴里倒着酒。 这回，我可以仔细看过了，头发凌乱，胡茬纷杂，真是满面尘灰烟火色，衣裳褴褛，却不难看出并非贫苦百姓家的料子所制，也许，他也有不凡的身世？但何故落得如此境地？走到他面前，再次确定他就是照片上的男子，我盯着他，前世的记忆再次涌上心来，有些是梦到过的，更有些……似乎是突然冒出来的。 他打了个酒嗝，喷出一口酒气，我皱眉，连退几步，见我如此他却笑道：“你果然像她！哈哈……嫌我一无是处，嫌我喝酒……嗝……闻不惯酒味儿，每次都会这样，皱着眉，一脸的……嗝……深恶痛绝！哈哈哈哈哈……” 像她？谁？ 男子一步向前，我赶忙后退，“你怕我？”他笑道，“这可不像她！她才不怕我！我家财万贯时，她对我毕恭毕敬，言听计从，谁都说我娶了一个好娘子！可是呢，我生意赔了，落魄潦倒，她却意气风发起来！先是认了一个干爹，耀武扬威，对我吆三喝四，后来，干脆不见人影了……哈哈哈哈……干爹？谁不知道那是姘头？我的绿帽子……早就从头扣到了尾！嗝……” 看他笑着倒在树下，还在不停的灌着酒，我有些不知所措。原来，他的遭遇如此这般。“那，你娘子呢？”我问道。 他斜睨我一眼：“死了。” “什么？”我吓了一跳。 “这有什么？”他风轻云淡，“她死了，我恨不得去放鞭炮！” “你杀了她？”我追问。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大笑不止，突然冷下脸来，“我真的想杀了她！然后挫骨扬灰！她骂我没本事，养不了家，是个窝囊废！她以为我不知道？她把我剩下的积蓄全都偷了出去送了情夫！哼，哼哼哼，哼哼哼哼……那天我喝醉了，我拿着刀要砍了她，她慌慌张张跑了出去，掉进了河里淹死了……呵呵，呵呵呵呵呵……她死了，死了……” 他依然爱她吗？如果不是，为什么他眼睛里流露出伤感？虽然更多的是恨，但是依然有着悲戚…… “你不要回家吗？”他忽然问我，“走吧！跟我在一起，人家会以为你是个疯子！” “你如今，如果生活？”我问道。 “生活？”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活一天，算一天吧……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一步三摇的走远。 我看着他的背影，有几分心酸，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也许，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只不过，这样……他会好过一点…… 第六章 解惑 “你来了？”我轻轻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她有些惊诧，看着我。 “你当然会来。你纠缠我，不断的提醒我，不就是在等这一天吗？我终于遇到他了，遇到那个活在这个轮回中的他了，这也是你所期望的吧？”我冷笑道。 你竟然猜得到？你果真很聪明。她微微一笑。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这么聪明，我又怎么会差？”我又是一声冷笑。 说的也对，是我忘记了！今天的事，我知道了。她有些落寞。 “又如何？”我不再看她的脸。 我明白了，前世的纠葛，今生的恩怨，我都明白了，这一世，算是我还他的，如此一来，两不相欠了。她深吸一口气，慢慢说道。 “真的两不相欠？”我重新看着她，出乎意料的，她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是，两不相欠，我对他，忘恩负义，他对我，移情别恋，他虽然没有亲手杀了我，但我也是因他而死，而我虽然与他同归于尽，可是，他却只在爆炸中重伤，而后死于对我的愧疚……我们扯平，真的两不相欠了。她摇摇头，转身要走。 “等等！”我叫住她，“既然我是你，你是我，那么，为什么又出来一个他的娘子？” 她慢慢回身，对我凄然一笑：聪明如你，也看不穿生死轮回……今日一别，不再相见，我索性都给你讲清楚吧！其实，我因为心存不舍，三魂七魄在死的一瞬间散开，无法汇聚，自然也就无法投胎。我想弄清事情来龙去脉，就只好在这个时空里再找另一个人来进行，所以，我找到了你…… “为什么是我？” 她叹了口气：因为你与我一样，几乎完美。我帖服于你缺少的一魄中，你知我，我知你，也就等同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对不起，我是有在利用你，利用你来这里找寻他……我向你道歉。 “我少一魄？”我越听越不明白了。 其实任何人三魂七魄都是缺少其一的，如果什么都不缺，就是完美无瑕了！人无完人，你应该懂得这个道理。我们命格相似，性情无异，所以，我可以找到你，从而借用你来完成我的事情。如今事已大功告成，我就要离去了。 “那我又该如何？”她走了，那我呢？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些什么。 她笑了，第一次纯真的、无邪的笑开来：去找寻你的另一半吧！他可以填补你的缺陷，形成完美！世上的人都是如此的！都在等待那一瞬间，与注定的另一半相遇，然后，天衣无缝……我走了，祝你幸福…… “等等！等等……”我猛地睁开眼睛！ 一切回到现实，天色已晚，桌上点燃了一支蜡烛，尔康坐在床边紧握着紫薇的手，前者满面愁容，后者依旧昏睡不醒。我坐在椅子上，手脚有些麻木冰凉。 烛影中的尔康和紫薇，是否已经是完美？是否算作天衣无缝？能够填补我的另一半又在何处？叹口气，我站起身来，走到床前： “尔康，你去小睡片刻，紫薇醒了我叫你。”我摇摇尔康的胳膊。 尔康轻轻摇摇头，眼睛紧盯着紫薇。 我只好依了他，也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等待着时间过去，紫薇醒来。 “唔……”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紫薇终于动了一下。 “她醒了……”我冲过去趴在床边，仔细看着。 尔康已经满脸惊喜：“紫薇？紫薇……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尔康啊……” 紫薇动了动眼珠，睁开了双眼，“尔康……” “是！是我！我是尔康！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尔康松了一口气，“你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还想吐吗？” “还有一点，不过，已经好多了……我想坐一下，扶我起来吧。”紫薇起身，尔康将她小心翼翼的扶起来，靠在床头的垫子上。 “还有一碗药，大夫嘱咐要你醒来之后喝下，我去拿！”尔康跑去桌边拿药。 紫薇乖乖的坐着，我却觉得有些怪异，她好像……没注意到我的存在？干嘛不理我？我站起来，走到紫薇面前，正准备说话，忽然噤声，她的视线茫然毫无焦点的看向正前方，随我任意移动，她毫不转睛！ 我看向尔康，他端着那碗药也看向我们，目光中充满恐惧。 我慢慢探出手，在紫薇面前轻轻晃动了几下，猛然间，一种突如其来的黑暗笼罩了这里，我的手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慢慢收回，后退了几步，到了尔康身边。 不用我说，尔康已经全然看到，这是……这是怎么了？他用目光问我。 “尔康？你还在吗？”紫薇许久没有听到声音，轻轻问道，目光寻找着目标，但显然，她一无所获，“尔康……尔康！你在哪里？屋子里为什么这么黑呢？我看不到你……”声音已然颤抖，诉说着无助，“尔康！”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尔康扑过去，一把抱住她，“紫薇，你看看我，你好好看看我！” 紫薇睁大眼睛，用力的“看”着，可是，她很快知道了真相：“我瞎了，是不是……”泪水扑簌簌而下，打湿了脸颊，打湿了衣服。 “不！不是！屋子里太黑了！我去找灯！我去找蜡烛！”尔康起身要走，被我按住。 我去……我用口型告诉他，转身跑出门去。 当满屋子都布满了蜡烛； 当黑夜慢慢过去，黎明再次来临； 当明媚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当蜡烛燃尽，只剩下满目的烛泪…… 紫薇的世界里，依然是漆黑一片。 如今的房间里，惨不忍睹，紫薇小小的身子，紧紧的蜷成一个团，缩在墙角，不出一声，也一动不动；尔康苦恼的抱着头坐在床边，时而抬头看看紫薇，却无计可施；而我，一直是个透明人，紫薇不知道我的存在，尔康也无暇提起，我也丝毫没有露出动静，这里……权当是他们的二人世界，没有我的存在好了…… “尔康？”紫薇终于开口，抬起泪眼。 “是！我在！”尔康扑过去，蹲下身看着她。 “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紫薇可怜兮兮的声音：“你走吧，回北京，回皇城，找皇上俯首认罪，请他原谅，记住，带着晴儿一起回去，然后……娶了她。” “紫薇！”尔康痛苦的叫着她的名字，摇晃着她的身子：“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说……我是该回北京，却是该带着你回去，北京的大夫一定比这里好！我要带你回去治病……”尔康将紫薇从地上拖起来。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成为你的累赘！我不要成为你的包袱！放开我！让我自生自灭吧！”紫薇挣扎着，想要重新溜回递上去，“晴儿才是你的最佳人选！她比我强一百倍！你娶了她吧！你去娶她吧！放开我放开我……” “砰砰砰”，突然响起敲门声，伴随着小燕子的大嗓门：“开门开门！我们回来了……我知道你们在这里！快开门……” 我看看尔康，如同来了救兵，赶忙跑去把门打开。 “晴儿！哈哈！我真高兴再见到你……”小燕子扑进来抱住我。 “晴儿！”后面紧跟着箫剑和永琪。 我没有回答他们，而是转头看向紫薇，她的脸更加的苍白，显然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嗫嗫的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出声响。 “这是……怎么了？”箫剑先发现不对劲。 “紫薇！你怎么了？为什么坐在地上？！”小燕子冲过去。 “你们照顾她们，我……出去走走。”我轻轻嘱咐了五哥，从一片混乱中走出房去。 紫薇，你说我们是姐妹，你说我们是手足，你说我们是一家人，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依旧有敌意吗？不然的话，你为什么还记得这个我们谁都不愿意的问题？你还会脱口而出我与尔康的嫁娶？我们，到底是不是一条船上的？是自愿，还是被逼？ 第七章 醍醐灌顶 出了门，我飞快的跑到后院牵出马来，翻身而上，紧接着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飞也似的跑出院子去…… 我承认我疯了！ 我真的疯了！ 我把她当做姐妹，同甘共苦，虽然也有过私心，但我是百分之二百的真心想对她好！结果呢？她在这个时候，不愿意拖累尔康，而把尔康推给了我！可见，她的心里，我依旧是情敌……天哪！我几时才能消除对她的“威胁”呢？ “晴儿……”身后传来马蹄声，伴随着箫剑的声音。 我勒住缰绳，有些恼火：“跟着我干吗？让我清静一会儿好不好？回去保护她们！快走！” “她们不用我保护……”箫剑话未说完，被我打断。 “她们怎么不用你保护！昨天，就是因为你一直跟着我，才让他们遇袭，受伤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将一切罪过推在箫剑身上，“我说了！让我清静一会儿！不要跟着我！” 我扬鞭欲走，他拦在马头：“跟我回去！你现在这么烦躁，会出事的……” “出事也不用你管！”我怒从心中起，一鞭子挥向他。 箫剑头一偏，躲过我的鞭梢，右手一抬，将我的鞭子抓在手里，跟我对峙：“好！打得赢我！我放你出去‘清静’，输给我，就跟我回去！” “一言为定！看招……”挑衅？好，本格格就跟你玩到底！我招招都直逼他的要害，丝毫不留情面，鞭子舞动的极快，几乎与我的人混为一体，无懈可击。 箫剑先是一惊，显然没有意识到我竟然有这么好的工夫，不过很快，便以招拆招，应付的也是严丝合缝，每一招都带着惊险，但都在将要伤到他之前化险为夷。一边打着，他还有精力跟我说话：“你误会紫薇了！她只是发现自己不再那么完美，所以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尔康！” “她配不上尔康，就把尔康推给我？她心里还是觉得我是她的情敌！还是觉得我跟尔康有瓜葛！”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出来的火气，竟然是如此强烈的火气，几乎什么都听不进去！ “你冷静一点想一想！尔康对于紫薇来说，是完美的男人！那么，她就算要舍，也要把他托付给一个完美的女人！这代表什么！这代表在紫薇心目中你是完美的人选，你是第一人选啊！”箫剑吼道。 “……”是吗？可以这样理解吗……我软了下来，停住了手，有些发愣。 “晴儿，紫薇不会把你当做敌人的，只不过……此时她的脆弱占了上风，就让她失去了平日的理智了，她一心认为自己要和尔康分道扬镳，那么，她顺其自然就会想到你了。”箫剑过来，“晴儿，回去吧，现在的紫薇已经被失明击垮，你和小燕子缺一不可，她需要你们的照顾啊！” “是。”我冷静下来，她失去了理智，我又何尝不是？我刚才满心满腹都是一种感觉：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满心认为我的真情都算是白白付出了，却不知从糊涂到明白，只是一步之遥，“箫剑，谢谢你，谢谢你唤醒我。” “呵呵，能把如此聪明的人唤醒，是箫剑的荣幸。”箫剑一拱手，“走吧？” “嗯。”我笑笑，跟他一起返回了客栈。 “晴儿！箫剑！”小燕子见到我们进门，大声叫道，“你们去哪了啊！” 紫薇已经坐到了床上，听到小燕子的话轻轻一震，抬头“望”向我们的方向：“晴儿……” 我过去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紫薇，你的话的确让我很生气，可是，现在我想明白了，你遭受了太大打击，你所说的话，我统统都当做没有听到！就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了！紫薇，下面的话，我希望你每一个字每一句都听清楚，并且记到心里去，好吗？” 紫薇点点头，认真的听着。 “你是尔康的情有独钟，尔康是你的唯一选择，你们两个人，是拆不散的，也是无人可以代替的！所以，请不要把尔康随意推开吧！难道推开他，你真的会好过吗？你们两个谁少了谁，也是活不下去的，对吗？我们现在是一家人，逃难的一家人，再无退路，只能前进！所以，你要勇敢一点，坚强一点，我相信老天会被我们感动，他会还给你眼睛的！”我紧紧的抱住紫薇，“还有一点，我要向你说明，你们的专情，我好感动，你们的情有独钟，我很佩服，紫薇，我晴儿自认为不比你差，为什么我不能拥有我自己的情有独钟呢？所以，不要把任何人送给我，也不要自作主张把我送给任何人吧……” 紫薇已经泣不成声，更加紧的抱住我：“我答应你们，我会坚强，我会勇敢……我不再沮丧了，我要为你们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可是，可是，我怕我做不到啊……” “紫薇！”尔康动容，冲过来捧住紫薇的肩，“让我帮助你！我做你的眼睛，帮你看，做你的拐杖，帮你走！只要你坚强，剩下的任务，交给我吧！” “还有我们！”永琪上前一步，眼睛里已经湿润：“晴儿说的对，我们没有了退路，只能前进！紫薇，相信我们，就算你没有了光明，没有了全部，你还有我们大家啊！” “是啊是啊，紫薇！你还有我这个姐姐呢！我会一步不离的看着你，帮你的忙，做你想要做的事，你只需要吩咐我，我一定办到！”小燕子跑过来，也拉住紫薇的手。 紫薇带着泪光，淡淡一笑：“好，为了你们大家，我振作……” “这才是我的紫薇！”尔康一把搂过她，泪眼迷蒙。 “让他们尽情拥抱一下吧，我们先出去。”箫剑体贴的说道，我们四个人一起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下一步，我们准备去哪儿？”永琪问道，我们似乎已经习惯什么都问箫剑了。 箫剑想了想：“不如，我们冒险去一个大一点的城市，虽然会容易遇到追兵，但是紫薇的眼睛必须要找大夫，这种小镇子实在是靠不住！所以……我们去洛阳。” “洛阳？天下牡丹数洛阳！呵呵，听说是个很美的城市……”我笑道。 “是啊，可惜咱们来的季节不对！如今已经到了冬天，牡丹也早就没了踪影！”永琪也跟着笑道，颇有些惋惜的味道。 “那就快点走吧！紫薇的眼睛早看大夫才行！”小燕子急急的喊道，“哎呀，那金锁他们还没有回来，怎么办？” 箫剑沉吟片刻：“那就不等了，咱们沿途留下暗号！我们能够轻而易举的将你救出来，那么，金锁他们问题应该也不大，不会出事的！” “对了，那些官兵没有为难你们吗？很顺利的救人行动吗？”我这才想起来要问。 永琪有些兴奋，转过我的身子：“你知道吗？我对阿玛充满了感激！充满了敬佩！他没有让我们失望！那些官兵并没有伤害小燕子，我想，他们的目的是将我们捉回去，而不一定是砍头啊！” “真的吗？阿玛也许想明白了，他不要杀我们了，他原谅我们了……”我有些错愕，但更多的是感动，皇阿玛，您真的没有让我失望啊…… “可是，捉回去也不代表不砍头啊！”箫剑和小燕子异口同声。 “啊？”我跟永琪面面相觑，心里也承认他们的话不无道理，只不过，我还是对皇阿玛抱着期望…… 第八章 莫为愁流连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动身，大家收拾了行囊，准备奔赴洛阳。 “这里离洛阳城不是太远，我相信追兵暂时不会到这里，所以大家还是安全的。这样，我骑马先走一步，去洛阳给大家找个住的地方，打点一下，你们驾车尽快跟上。”箫剑上了马，说道：“晴儿，你和永琪，谁骑马？” “我骑马！晴儿去车里照顾紫薇吧！”永琪说道。 “不！”我赶忙反对，“五哥，还是我来骑马，我……我还有一件事需要去做，你们先走，我随后赶上！” 几个人奇怪的看着我，永琪问道：“有事？你会有什么事？” “别问了！放心吧，我不会有事，你们快走！”我牵着缰绳，催促道。 尔康扶紫薇上车坐好，回头看向我们：“还是不要分开的吧？毕竟不安全！晴儿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安全得很！你们就放心吧！”罗嗦！我翻身上了马鞍，一勒缰绳，朝街头跑去：“半个时辰，我一定赶上你们……” 片刻，我来到城郊，那个我遇到“他”的地方。 我想过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无论是“她”利用了我还是相辅相成，我都已经在他们两人的故事中出现了，并且，扮演了一定的角色，我不能看着他消沉下去。 那天的他，虽然落魄潦倒，虽然酒气冲天，虽然疯癫狼狈，但是，他的眸子依然闪亮，他的目光依然动情，步伐不稳但身躯挺拔，尤其是那双手，十指修长，骨节明显，略有粗茧，我相信他一定深不可测！那个“她”，如今搞清了事实，该去投胎转世了吧？而这个我，却怎么也放不下了…… “喂……”我四处看着，空无一人，我把双手拢在嘴边，喊道：“你在这儿吗？”笑话，谁会平白无故在这个荒郊野外？可是，我除了这里，不知道去哪里可以找到他。 不知怎的，就像是心有灵犀，我总觉得他躲在什么地方看着我，找了根树枝，在那天的树下挖了一个小坑，把东西拿出来放进去，再用土埋上。然后起身，一步三回头的驾马远去。 在我走后，有一个人从不远的地方闪现出来，惺忪的模样，眸子却异常散发着光彩，走到树下，拿出了刚刚埋进去的东西。那是一块玉佩，上好的羊脂玉，泛着幽幽光芒，成色极佳，价值不菲，玉的下面还有一封信，是我在客栈柜台找老板借得笔墨写的： 流水落花春去也。 莫再叹息空流连。 今生恩怨来生报。 不如再求好姻缘。 若君有心，大可将此变卖，定能助你重整旗鼓；若君无意，只当我多此一举。 他看着我的方向，紧紧握着这两样东西，双眼微红，已有泪光闪烁…… 这些都是后话，当下的我，已经追上了他们的马车，一起来到了洛阳。而箫剑，早到一步，已经做好了一切安排。 “哇！这么漂亮的院子！”小燕子一进门就开始吆喝，到处逛着看着。 “这是洛阳城东，洛阳的繁华地段应属城南或者城西，那里才看得出大城市的热闹！但我想，还是清静一点好，便于我们住宿，所以就选了这里！因为地处偏僻，所以院落也便宜得很！我给了这里的东家十五两银子，他就肯让我们住上十天半个月，按照这个价钱，我们去住客栈只够住两天的！划算得很！”箫剑把车上的箱笼搬下来，放到桌上，“前后好几间房，够我们住了！” “你的本事可真是不小！早来一步，就可以找到这么妥当的住所，箫剑，你果真不简单啊……”永琪话里有话，微微笑着。 我看看箫剑，再看看永琪，走过去说道：“先别管简单复杂了，你们还不去搬东西，放马车？难不成，等着我们姑娘家去搬啊！” 永琪点头出去，箫剑对我一笑，算是对我的解围道谢，转身也去搬行李了。 我笑笑，走到紫薇身边：“累不累？要不要先去梳洗一下？睡一会儿？等我们做好饭叫你……” 紫薇摇摇头：“不累，我如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什么累的？” 她凄然一笑，尔康已经心疼得要死，刚要说什么，被我拦下。我把紫薇从凳子上扶起来：“如果你不累，我就带你去‘看看’这个院子！” “晴儿！紫薇已经……”小燕子急匆匆的喊道，一个‘瞎’字已经到了嘴边戛然而止，咽了咽口水，“你要她怎么‘看’！” “怎么不能看？眼睛不能用，还可以用手，手不能用，还可以用心！人活着，就要学会怎么去‘看’！否则，再美的东西你也享受不到，多遗憾……”我扶着紫薇在屋子里走着，“慢点……这里的家具都是上乘木料，虽然跟家里的是没得比了，可是，也不难看出这屋子的主人还算比较富裕，你摸摸看……” 紫薇任由我拿着她的手放在桌椅板凳上，点点头：“光滑的很，做工很精细吧？” “是啊……还有这边，这里有一个架子，还有一只大花瓶，花瓶里嘛……”我故意卖了个关子，“你自己摸摸看是什么……” “嗯？”紫薇好奇的伸出手去，轻轻一碰，脸色一变，倏的收回手来，惊声叫道：“啊！是什么！毛毛的……” “哈哈哈哈……别怕别怕！鸡毛掸子而已！”我连忙扶住她，连声安慰：“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兴起，开个玩笑……” “晴儿！你要吓死我吗……”紫薇嗔怪道，拍打着我，也随着我噗哧一笑。 我转头看着小燕子他们，小燕子一脸惊喜，尔康一脸感激，刚进门的箫剑永琪也是意外得很，四个人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我们。 “小心你脚下，他们刚搬进来的行李……”我扶着紫薇走向门外，“我们再去看院子……喂，你们几个愣着干嘛？搬进房里去啊……难不成大家都住在大厅里？” “是是是……我们搬我们搬！”尔康迭声应着，带着一脸笑容心甘情愿的做起了搬运工。 “啊……好晴朗的天啊……”我大声叹道，“紫薇，抬起头来，有没有‘看’到阳光？我很喜欢冬日的阳光，虽然光芒四射，却不是那么炽热，很舒服……” “我‘看’到了……”紫薇轻轻叹着：“暖暖的阳光，还有柔和的风，就在我的周围，在飞舞……” 温柔的冬日阳光，洒在紫薇身上，如同镀了一层金身，“紫薇，你知道吗？现在的你，有种仙女的味道……” “啊？”紫薇有些讶异，转而笑着把我的手放在她的胸口：“你才是仙女，是我命中的贵人……” “是！你也是我福尔康的贵人！”尔康从屋子里走出来，“晴儿，你才是仙女！” “我们都是！”小燕子唧唧喳喳的跑过来：“我们都是！我们是打不死的蜘蛛！我们是脑袋不掉的神仙！哈哈哈哈……” 看着他们的笑容，我心里默默念道：真的，我们是一群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人，是一群创造奇迹的人，我很庆幸，当初追随他们出了宫，不然的话，我会错过多少奇迹呢…… 第九章 紫薇失踪了 这个院子，好不容易让我们这群漂泊许久的人们，有了家的味道。永琪特意找来了茶具，泡了茶给大家喝，大家坐在一起，虽然心里还有些不痛快的事情，但是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箫剑出去说是找大夫，半个时辰之后回到了院子。 “这些都是洛阳城里有名的医馆，大夫的名字我都写在下面了，去碰碰运气，说不定有人就治得了紫薇的眼睛！”箫剑递过来一张纸，交给尔康，“让晴儿和小燕子陪你们一起去。” “是！多谢了，箫剑！”尔康忙不迭的接过来，“紫薇，我们马上走。” “那你们在家等我们？”我问道。 箫剑摇摇头：“我和永琪也要出去！要打探一下洛阳城内到底有没有追兵！刚才我出去的时候好像没什么动静，不过，还是仔细查看一下的好，毕竟安全第一嘛。” 我点点头，“那你们小心。紫薇，走吧……” 我们四个人坐上马车，赶往洛阳城最繁华的地段，那几个医馆都在那里，即便是有了地址，也要搜索一番才行，毕竟这是个我们根本不熟悉的城市。 接连看了几家，都不得要领，查不出病因，大夫们个个摇头，尔康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还要不住的安慰紫薇，我的心也越来越深的沉下去。 就在我们从第六家医馆的大门出来时，忽然一个身影在角落里闪过，虽然只是瞬间，却似乎拨动了我的第六感觉神经，我猛然转头看去，只隐约看到一个背影，却觉得十分熟悉……“尔康，我有点事走开一下，马上回来！” “晴儿，你要去哪？”原本拉住我的手的紫薇忽然抓紧我，小声的问道。 “别怕，我只是走开一下下，马上就回来……你身边还有尔康和小燕子啊，不要担心，我们都会照顾好你的！”我把她的手合在小燕子手上，“小燕子，好好看着紫薇。” “你快点儿回来啊！”小燕子紧紧拉住紫薇的手，对我说道。 “晴儿，自从白河镇开始，你好像就有些神神秘秘的，到底什么事？”尔康警觉的问道。 我莞尔一笑：“怎么？我就不能有私事？不用你管我……看好紫薇！我很快就回！”说完，我追向刚才那个背影的方向。 “等你回来我们再审你！”身后小燕子叫道。 连转三条街，人迹渐渐稀少，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就在这附近。猛然觉察，自己连那人的模样都没有看清楚，就肯定是他？为什么没有丝毫怀疑？难道真的仅凭直觉办事？这可不是我晴儿的作风…… 找了一大圈，依旧没有发现，我叹了口气，或者，是我的错觉，那根本不是…… “姑娘在找人？”一个清亮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我募然回首唇角微扬笑蹁跹。 飞星流转美目盼。 玉树临风街前站。 疑是谪仙下凡间。 真正看到了，我却真的怀疑了，他……就是那个醉醺醺的酒鬼？那个落魄潦倒的…… “……”看着我发愣，他也只是微微笑着，并不发一言。 “你……”我咽了咽口水，这估计是我生平以来第一次如此失态。 “在下慕容齐，多谢姑娘白河镇留书，一语惊醒梦中人！姑娘摒弃世俗眼光，不嫌弃在下贱命一条，肯纡尊降贵提携在下，此番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他拱手道，“玉佩实在贵重，愧不敢当，今日特来奉还。” 羊脂玉佩送到面前，我慢慢拿过来，再奇怪的看着他：“那你这一身打扮……” “既然早已知道那贱人将我的钱财送与他人，又岂能眼睁睁看着？我早已留了退路，只不过……自她死后，我已全无斗志，沮丧消沉，才落得那步田地。”他眉间略有忧虑之色。 难怪！我这才明白，难怪他天天讨不到酒喝，还可以天天酩酊大醉！我咬了咬唇，“你根本不是身无分文……你故意博取大家同情，我被你骗了！”不知怎的，见他如此我也心情大好，不由得玩笑起来。 “如果没有一分慈悲心，同情心，即便我再怎么伪装，也骗不到人啊！说到底，还是姑娘善良而已！”他一副无辜的样子。 “好了，如今你肯重新振作，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我呢……也算是大功告成！就此告辞了！”我颇有江湖儿女风范的一拱手，转身准备离开。 “姑娘准备去何处？在下可以送姑娘一程，以为报答。”他说道。 我回头，一笑：“不必了！我不是孤身一人，还有亲戚朋友，多谢你的好意。”不再停留，我走向来时的方向。 不必回头，我知道他就在身后看着我，或者，我们有缘，但，回眸一笑，擦肩而过，今日之后，再无瓜葛！ 等我再找到尔康时，才知道这短短的片刻，已经天崩地裂了。 “怎么会不见了呢？”紫薇不见了！这简直是晴天霹雳！我抓住尔康问道，他已经无力回答，我只好又跑向小燕子：“说啊？她怎么会不见了？你们干什么去了！” “尔康去问路……我本来是拉着紫薇的，可是……可是……那边有人在下棋……”小燕子一双眼睛哭得红肿，抽抽搭搭的说着。 尔康突然转回头来，狠狠地盯上小燕子，目光几乎将小燕子碎尸万段！ 看他步步逼近，我赶忙站入两人中间：“尔康！你要干嘛！” “我要杀了她……”尔康咬牙切齿道。 “杀了她如果能换回紫薇，我想小燕子宁可你杀了她！可是现在，你杀了她根本没有用处！走吧，我们回去找箫剑，他一定有办法！”我拉着小燕子上了马车。 尔康如梦初醒，赶忙驾车回了院子。 “箫剑……紫薇不见了！不见了……”尔康还没来得及进门，就高声喊道，可是进了门才知道，那两个人还没有回来。 “怎么办……怎么办……我要去找她！”尔康转身又要冲出去。 “站住！”我飞身过去拦住他，“你这样冲出去没有用的！就算是找，也要安排一下怎么找！莽莽撞撞，能办成什么事？冷静下来听我说！”我拉住尔康，“紫薇自己不会走丢，那么，一定是被人掳走了！尔康，我们人生地不熟，从哪里下手都不知道，怎么找？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到箫剑，而不是紫薇。” “对……对对对……”尔康重复着：“找箫剑……箫剑……” “听着，小燕子，你哪里都不许去，老老实实在家里等着，如果箫剑回来，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他！然后，听他安排！我和尔康，先从紫薇丢的那条街开始查询线索！听清楚没有？”我嘱咐小燕子，“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不许再制造出一点问题来，知道吗！” “嗯……”小燕子还来不及回答，尔康就已经拉着我跑出门去了。 第十章 沮丧?绝望! 再次来到大街上，我们好似无头苍蝇似的乱撞，逢人便问：有没有看到一个漂亮姑娘，眼睛看不到的？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摇头，我有些失去信心了，或者，这个方法起不到任何作用！ “听着尔康！凭我们的能力想找到紫薇，几率微乎其微，甚至是不可能的！如果紫薇真的被掳走，又怎么会出现在外面？肯定抓到哪里关起来了！现在，我们尽快找到箫剑，这才是重中之重！”我抓住尔康，他几近发狂。 “紫薇……”尔康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人们，目光中透着伤心和急不可耐。 “不要这样！”我晃着他，“尔康！你是冷静的沉稳的成熟的充满智慧的！不是这样的！紫薇一路走来，虽然惊心动魄，但是次次都化险为夷！这一次，我保证她不会有事的！相信我！”我碍于在大街上，即便是喊也只能压低声音。 尔康的目光终于落在我脸上，半响：“如果她出事，我死定了……” “如果她出事，会有很多人死定了！”我轻轻说道，“走！去找箫剑！” 我拉着尔康，奔向另一条街。 “晴儿！”终于听到箫剑的声音，他急急跑来：“我们已经从小燕子那里得到消息了！一听她说完我就马上跑了出来！你们毫无目的的乱跑，害得我一通好找！” “紫薇不见了……”尔康抓住箫剑，已经没有了昔日的风度翩翩，颠来倒去就只有这一句话。 “听着，你们回去，我来找。”箫剑一字一句说道，尔康刚要说话被他打断：“想从一个硕大的洛阳城里找到紫薇，实在不容易，我必须动用我的人脉关系！我有个朋友，黑白两道都有交情，我去找他一定能找回紫薇！可是，你们都是生面孔，跟着我们只会碍事，听我的，回去等消息！我保证，把紫薇找到！” “好！我们回去！”我拉住尔康的胳膊，“尔康，现在我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尽快找到紫薇对吗？那么，就听箫剑的！” “箫剑，拜托了……”尔康皱眉，凝重的一拱手。 箫剑转身离去，我们也回了院子。 “找到了吗找到了吗……”小燕子跌跌撞撞的从屋子里跑出来，看到我们的神情，脸一垮：“还没有……紫薇……你去哪了啊……” 听她再次提到紫薇，尔康一步上前，狠狠瞪上小燕子。 “尔康！”我和永琪异口同声，我按住尔康，永琪一把将小燕子护在身后，瞬间进入备战状态。 “不是说过了吗！你就算掐死小燕子，也换不回紫薇的！”我急忙说道。 “那就让她离我远一点……说不定，我会为紫薇报仇……”尔康咬牙切齿的说道，大步走进屋子。 “小燕子……”永琪心疼的将小燕子搂在怀里，安慰着她的泪水。 我叹了口气，忽然看到小燕子额头上一块淤青：“这是怎么了？” 永琪爱恋的摸摸她的额头，叹道：“她说把紫薇弄丢了，后悔得不得了，就……就要撞墙自尽，我一时疏忽，没拦住她。” “小燕子，听我说，”我走过去，把小燕子身子扶正，看着她的眼睛：“紫薇丢了，尔康心痛得不得了，所以失去理智，说的话办的事儿都是情急一时所为，你不要怪他。紫薇会没事的，她会回来的，等她回来，尔康就正常了！你是她的姐姐，你还要照顾她呢，怎么可以死呢？” “我不是她姐姐……我怎么配做她的姐姐……呜呜呜呜……晴儿，我怎么办怎么办……”小燕子抱住我，狠狠地哭着。 我无言以对，只好默默的拍着她的背。 “箫剑！”永琪忽然喊道，我们连忙转向门口，尔康也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箫剑看看大家：“我朋友已经四处去打探了，让我也回来等消息，他们会尽量在天黑之前查清楚紫薇在哪里，今晚一定救她回来！” 大家一片沉默，空气似乎凝固住，耳边只有小燕子的抽泣声…… 两个时辰过去，天渐渐黑了下来，还是没有消息传来。大家坐在客厅里，沉默，再沉默……虽然安静得要命，可是我知道，大家的心里都在澎湃起伏着。 小燕子看看大家，站起身来，倒了一杯茶递到箫剑身旁，再送一杯给我，然后是永琪，最后，走向尔康。 我知道，她现在害怕尔康，但是又很想为尔康做点什么，偏偏什么都帮不上忙，只有倒茶了！然而，让她只给尔康送过去，她又心存恐惧，所以，给我们一人一杯，就像是一个过度，最后，才是主要目的。 “尔康……你要不……啊……”小燕子话未说完，手中的茶杯已经砰然碎开，惊得她一声尖叫。 “小心！”偏着永琪坐在对面，箫剑坐在尔康旁边，眼疾手快将小燕子带到身边，“烫着了吗？割伤手了吗？”箫剑关切的查看着小燕子，小燕子的泪珠扑簌簌的掉落，箫剑满眼都是不忍。 尔康长剑出鞘，一剑劈碎了茶杯，此时，剑尖正对小燕子：“我说过，离我远一点！这一次是茶杯，下一次，我不保证不是你的脑袋……” “非要这样吗！我们之间到了今天还要兵刃相待吗！”永琪把小燕子从箫剑身边拉过来，揽进怀里，先是狠狠地瞪了箫剑一眼，然后再面对尔康。 箫剑有些讪讪的，看看永琪。 尔康不说话，慢慢将剑放下，自己则摔进椅子里，深深的把头低了下去。 “尔康不是故意的……”箫剑过去拍拍尔康的肩：“永琪，你也不必生气，尔康如今已经心神不定……” “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的心事我明白得很！不需要你来解释！”永琪一转脸，倒是冲着箫剑吼道。 “我……”箫剑无言，走到一边。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该死，我该死！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看下棋，紫薇也不会……”小燕子见到大家吵架生气，更加懊恼，不住的埋怨着自己。 “本来就是你！”尔康腾地一下站起来：“如果不是你，紫薇不会丢！如果不是你，我现在不会这样六神无主！如果不是你……根本就没有真假格格的事，紫薇，也不会遭受这么多的磨难，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你这叫什么话！”永琪骂道，“不要因为这一点错，你就否决整个小燕子好不好！如果没有她，没有了真假格格，你与紫薇的感情从哪里起笔？我们这些人又怎么走到一起？” “如果走到一起就必须让她承受这么多悲惨的事情，我宁可不走到一起来！”尔康吼道，眼睛已经通红，“小燕子，我正式通知你！如果紫薇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我也正式通知你！如果你敢伤害小燕子，休怪我跟你拼了！”永琪也怒发冲冠，“你就知道怪小燕子！你了解紫薇，难道你不了解小燕子吗？你知道小燕子的毛躁，为什么还把紫薇交给她！福尔康，你才是始作俑者！” 尔康大震，喃喃道：“是……我才是始作俑者……是我害了紫薇……”他身子一晃，倒进椅子里。 “尔康！”我冲过去，或者是面临了太多事情，或者是第一次见到尔康如此无助，或者是心底那一点点记忆中的感情再次萌发出来，我转头朝着我的哥哥吼了过去：“尔康已经这个样子，你还忍心怪他？他已经心痛得不得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死也不会松开紫薇的手！小燕子毛躁？她毛躁也不该毛躁在这一时！紫薇眼睛看不见了，她陷在一个黑暗的世界里，她装坚强装开朗装的好辛苦，只为让大家放心！到头来，居然比不过一场围棋！你想想，如果换位思考一下，紫薇会不会松开小燕子的手？她不会！她一时一刻都不会松手的！她会紧紧牵着她，保护她！不要说围棋，就算是皇阿玛亲临，她也不会松手的！” “晴儿，你居然……你居然帮着尔康对付我？”永琪也是意外得很，指着我，嘴唇有些哆嗦：“好……很好……尔康成了这个样子，你不忍心怪他，那小燕子这个样子你就忍心怪她吗！” 我没话好说，看着小燕子拼命咬住下唇忍住眼泪，我也不忍心，只是……我…… 尔康忽然站起来，飞也似的跑出门去。 第十一章 感情的萌芽 寒风萧萧，光秃的枝桠伸向茫茫的天空，似乎不知道自己的目标何在，就那么茫然的伸展着。 我骑在马上，看着不远处仰天长啸的福尔康，也是茫然的呼喊着紫薇的名字，几时，意气风发的尔康如此悲壮过？几时，温柔体贴的尔康如此疯狂过？几时，聪明睿智的尔康如此束手无策过？紫薇的尔康，居然成了这样，只因为紫薇，不在他身边…… 他跳下马来，跪在地上，我连忙催马过去，跑到他身边：“尔康，不要这样……” 他抬眼，看上我的眼，目光交错中，无限凄凉。 “不要这样……”我摸着他有些凌乱的发丝，“她会回来的，回到你身边来，回到你的生命中来，让你继续保护她，爱她。” “晴儿……”尔康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失望的摇摇头：“我已经越来越没有信心了。” “你必须有信心！紫薇在等着你，等你帮她走下去……尔康，紫薇在我心目中，是那么纯真，善良，还记得她沐浴阳光的样子吗？那么神圣，那么祥和，就像是女神一般！这样的女子，老天爷怎么舍得不给她幸福呢？我相信，在经历磨难之后，便是天下太平！你们以后的幸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到时候，你们就该嫌日子太平淡了。”我微微笑道。 尔康有些出神的看着我，片刻，惨然一笑：“是吗？晴儿，希望一切如你所愿，如我们大家所愿……谢谢你。你是紫薇的贵人，是我们的贵人，有你在，我相信她会平安的。”尔康紧紧握住我的手。 他的手有些微凉，但是手心却是热的，一如他滚烫的心，感受着手的温度，和手心因为练武磨出的茧，我有些哽咽，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他的温度了。凝视许久，我重新抬头：“不用谢……能帮到你，是我的荣幸……” “尔康……晴儿……有紫薇的消息了……”箫剑远远地驾车马车赶来，高声喊道。 “真的？在哪……我们快去……”尔康话都来不及说完，就飞身上了马，一鞭挥下，赶往箫剑身边。 我跟着站起身，看着他的背影策马而去，双手交错着，似乎还能觉察到他的温度他的味道，但，手已冰凉…… 远处的箫剑似乎在看我，目光中隐含着什么，转眼间尔康已到跟前，他无暇再顾及我：“晴儿……你回院子去等我们的消息……我们片刻就回……”冲我喊完，他们一起离开。 旷野中，只剩下我一人、一马，看看天空，有些阴沉，风在耳畔扫过，此时，真的有些冷了…… 紫薇救回来了，在一个……青楼里，备受折磨。回到院子时，衣服被扯破了，额角血迹斑斑，人昏迷不醒，真的……糟透了。 尔康铁青着脸，紧紧的抱着紫薇，一直送她到房里，眼睛不看我们任何人，只丢下一句话：“我们的事，不用旁人插手，以后，分道扬镳。” 小燕子失落，永琪失望，而我，却前所未有的冷静，看到紫薇回来，尔康的确放心了，只是，他生怕再有下一次，所以，他准备推开所有人的关心，一心一意的亲力亲为，就此，避免类似的事情重演。 小燕子双眼红肿的看着永琪：“我该怎么办……” 永琪伸出胳膊环着她：“不是你的错。” 箫剑看看他们，想说什么，却撞上了永琪的目光，转身离去。 我走上前，故意忽视永琪瞪我，对小燕子说道：“用你的温情，去感动紫薇和尔康吧！紫薇如今受伤，又看不见，需要人照顾，有些事情是不能让尔康动手的，等她醒了，就会需要你帮忙了！去吧，做点吃的，烧点热水，会有用的。” 小燕子不可思议的看看我，片刻点点头：“嗯嗯嗯，我这就去。” 永琪看了我一眼，目光中不再有仇视：“晴儿，我……” “你也别闲着了！去帮小燕子的忙吧！免得一会儿她又弄伤了自己！”我不再理他，不是生气，而是不介意，兄妹之间哪有隔夜仇？再说，那原本就是气话！ “是！”永琪微微一笑，迅速跑向小燕子。 我看看左边，箫剑正在廊下，摆弄着那把箫，我想了想，走了过去。 “有话要说？”箫剑见到我走过来，抬起头淡淡一笑。 我也一笑：“谢谢你。” “不用！如果你当我是自己人，就不要道谢！”箫剑耸耸肩，继续低下头去。 “你很在乎小燕子？”我忽然问道，问题出口我自己也吓了一大跳，的确很想问，可是，这会儿问出来却是理智之外的事情。 箫剑手上的动作一停，“是。” “有多在乎？”我追问。 “我可以拼尽全力，不让她受到半点委屈！欺负她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箫剑抬眼，目光灼灼。 我一惊，“箫剑，你……” “你想说什么？君子不夺人所爱？”箫剑笑道。 “我想说，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坦然道，“小燕子和我哥哥，你看在眼里，难道不感动？” “呵呵，说实在的，相比起尔康与紫薇来，永琪和小燕子给我的感动实在是太少了！不妨跟你说实话，你的哥哥，在我眼里，还是忘不掉之前的身份地位，和之前养成的一些习惯！他和小燕子，有着太多的分歧与矛盾！或者，他们在一起，不会幸福……”箫剑有些沉思。 “我承认，我哥哥忘不掉一些东西，同样的，我也忘不掉，我想尔康也忘不掉！二十几年的习惯，不是说忘就能忘的，需要时间。紫薇虽然不是从小生长在皇家，却也是受过多少年教育，知书达理，这是小燕子比不了的！所以，她和尔康更加默契一些也是自然！而小燕子与我哥哥，差距的确大了许多……”我踱了几步，转身再看箫剑，“但是，面对如此的差距，我哥还是义无反顾的跟着小燕子出来了，来挑战这些‘忘不掉’和‘不习惯’，不恰恰是更加的令人感动吗？” 箫剑看着我，“你相信永琪没有受不了的一天？他会一直爱着小燕子？他们的个性都是十分倔强的，我不相信谁会为了对方改变习性。” “我相信五哥没有受不了的一天，他会一直爱着小燕子，除非……有人破坏，另当别论。”我抬高了下巴，有些挑衅的看着箫剑。 “哈，你的意思是我在破坏？”箫剑笑道。 “我可没说！”我笑笑。 “或者，我该给永琪一点时间！好吧，我跟你一起，相信他！”箫剑站起来：“希望他不会叫我失望！” “他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了解我哥哥……”我笑道，“我们应该给紫薇准备一些洗澡水，她在那个地方呆了这么半天，一定想洗个热水澡！你也来帮忙吧……” “我稍后就到！”箫剑答道，我走了没几步又被他叫住：“晴儿！我是很在乎小燕子，可是，与你们想的不一样，你信我吗？” 我转身，想了一下：“我信。君子不夺人所爱，君子有成人之美，虽然你总是一副潇洒不羁的样子，似乎很瞧不起这些‘君子之道’，可是，我相信你是个正人君子！你……也不要让我失望哦……” “是！”箫剑一拱手，笑道。 我笑着跑开，箫剑如果真的没有什么，那么，不就是永琪在枉作小人？呵呵…… 第十二章 割舍不断的血缘 小燕子一趟一趟的进进出出，每一次都是鼓足了勇气进门去，然后带着泪痕退出来。从洗脸水、毛巾，到饭菜，再到药品，小燕子细心周到的一样一样奉上，尔康却始终连看都不看一眼。 “……”永琪无话可说，只是轻轻拍着小燕子的背，安抚着她受伤的心。 我却真的忍不住了，想要冲进门去问个清楚，如今人已经平安回来，又何苦折磨大家？就在门口，我被箫剑拦住，拉了回来。 “不要打扰他们！他们一定有话要说！尔康说是责怪小燕子，不如说他在责怪自己！他要在原谅小燕子之前，首先让自己得到紫薇的原谅！等等吧……” 我看看箫剑，“好吧……” 终于，紫薇醒来，一如既往的善良，体贴，她不怪小燕子，不怪尔康，不怪任何人，淡淡的笑，刺痛我们每个人的眼：“能回到家里，真好，能再感受到你们的关怀，真好……” “紫薇……”小燕子已经忍不住，哭着跪倒在紫薇面前，“你打我吧你骂我吧，我对不起你！我把你弄丢了！” “不要这样，小燕子，我们每个人，都在适应一个新的环境，我……在适应如何做一个瞎子，而你们，也在适应如何照顾一个瞎子……这是意外，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紫薇眼泪涟涟，握住小燕子的手，“我代尔康向你道歉，向你们道歉，因为我的失踪不见，他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吧？全部收回，好不好？” 这就是默契？我心里暗暗吃惊，不用言语交流，紫薇便可以猜得出尔康的反应……原来，情到深处，果然是可以代替一切的。 “不用紫薇代我！我这就向大家道歉！对不起！情急之下，多有得罪，我……所说的话统统不算数！”尔康站起来，一拱手。 “好了好了！雨过天晴！咱们也该上路了。”箫剑笑道，“这洛阳毕竟是个大城市，不能耽搁太久！再说，大夫们也都看过……咱们去下一站，找寻名医！” “去哪？”我们五个人异口同声。 箫剑一愣，随后笑开来：“继续往南，过均县，去南阳。” “如果走得太急，柳青金锁他们会不会找不到我们了？”我问道，现在那三个人还没有归队，不知道是喜是忧…… “不用担心，我想，他们是安全的。咱们一路留下记号，他们不会找不到的！”箫剑安慰我道，“这样，大家也都一夜没睡，都去休息一会儿吧！天亮之后，我去跟我的朋友道声谢，然后咱们就离开！” “我跟你一起去！这声谢谢，我是应当说的！”尔康说道。 箫剑想了想，点点头。 “小燕子……”紫薇轻轻开口道，“我想洗个澡……” “洗澡水早就准备好了！我帮你！”小燕子高兴的喊道，能得到大家的原谅，她已经兴奋不已，赶忙跑向门外。 永琪一把拦住她：“哎……抬水的工作交给我们！你在屋里等着吧！”小燕子恢复活力了，永琪也就跟着活过来了。 “是是是，小燕子跟晴儿在屋里等着，我们去提水进来！”尔康也忙活起来。 大家各司其职，这场意外状况，就这样过去了…… “柳红！”箫剑与尔康出去道谢，却带来了意外惊喜，三个人回到院子里，我们个个都是喜出望外！ “柳红……金锁呢？金锁也回来啦？”紫薇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尔康连忙过去扶住她，“尔康，是不是？金锁回来了……” “没有没有，你不要急！只有柳红一个人！金锁和柳青还在后面，没有赶上来。”尔康笑道。 那边小燕子已经和柳红抱在一起尖叫着，跳跃着，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紫薇，有件事情我必须要跟你讲一下。我哥……看上了金锁，要问你要了金锁，你……要不要成全他们？”柳红走过来，看着紫薇，半响，有些奇怪的问道：“紫薇，你怎么了？你的眼睛好像……” “柳红！”我和小燕子一边一个拉住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没关系！现在我关心的不是我的眼睛了！而是你刚才说什么？柳青要了金锁？真的吗？怎么会呢？发生什么事了吗？”紫薇表情复杂。 柳红看了看我们，回到原先的话题：“是。金锁被掳走，失足跌下山去，受了伤。这些日子，我们都在一个庄户人的家里养伤！而就在这养伤的日子里，我哥就跟金锁对上眼儿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哥说，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到了，就水到渠成了。紫薇，我哥是个木头疙瘩，我想这些话他是打死也说不出口的，那么，只有我这个妹妹替他了！” “尔康！我们终于成功了！她终于找到自我了，找到情有独钟了，找到她的爱情了……我们成功了成功了啊！”紫薇终于确定了事实，握住尔康的手喊道。 “是是是，我们成功了！”尔康跟着叹道，如释重负。 不错，金锁当初被“指给”了尔康，后来又被“驳回”，更糟糕的是，她已经爱上了尔康少爷……这是非常麻烦的事情！我想到当初金锁去落霞院找我“高抬贵手”，让我“放过”尔康和紫薇，那时候的她，还自卑懦弱，为自己的丫环身份纠结不已，而今，这些事情恍如隔世，她也终于“再世为人”了！ “晴儿，紫薇到底怎么了？”柳红拉我到一边，悄悄问道。 “就是上一次打斗，紫薇受了伤，眼睛就失明了。”我言简意赅。 “怎么会呢？”柳红不禁低呼：“上一次那个什么大人，虽然想捉住我们，但是我们都看得出来，他并不是要取我们的性命的！” “真的？”我心中一振，“他还是舍不得的，不是吗……” “我想是的！那个大人说，他是奉旨请你们回宫，皇上会从新发落！这不就是摆明了，他不要你们的脑袋了吗？”柳红提高了音量，转向大家，“这是那个大人亲口说的！” 紫薇尔康呆了…… 小燕子呆了…… 永琪眼中含泪，却绽开笑容：“我早说过，他是我的阿玛呀！我了解他呀！他怎么忍心……他舍不得的！” “是啊，如果他真的原谅我们，那我们吃的苦也就不算什么了！”尔康叹道。 真的吗？为什么我心中那一点点的愧疚感，却越加的浓郁了？他用一个皇帝的胸怀，一个父亲的慈爱，包容我们的过失，愿意“从新发落”，这摆明了就是给我们一次改过的机会啊，可是我们呢？我们丝毫不想回头，毅然选择在外漂泊流浪……他，会伤心吗？ 不忍再想，我转头看向一边，却恰恰看到箫剑的神情！ 那目光…… 似乎一霎那，又回到了萨满法师入宫的日子，那对眼睛，就是带着这样的光芒，看向我的父亲！带着解不开的……仇恨？ 一个念头闪进脑中，我再次盯上箫剑的眼，是仇恨吗？不，那一定是我的错觉…… 第十三章 凶杀 马车在颠簸中前行，在这荒芜的冬季里，居然下起雨来，真是莫名其妙！虽然不是瓢泼，但是淅淅沥沥的，已经影响了我们的进程。 “前面有个破庙，我们去那里休息一下，等雨停了再走吧！”箫剑叫道。 尔康连忙调转马头，按照箫剑指示的方向驶去。 到了庙门口，我从车上跳下来：“我们什么都带了！吃的穿的铺的盖的，偏偏忘了带伞！真是没伞偏逢连阴雨！背得很！”我絮絮叨叨的埋怨着，把紫薇她们从车上扶下来，“快进去！万一生病了就麻烦了！” 大家乱糟糟的冲进庙去，站定，清理着衣服头发，打量着四周。 这才发现，这里果真称得上一个“破”字！或者，更多的应该说是败落。 角落里有些枯草，大家扯过来铺在地上，再铺上褥子，还算舒服，再生上一堆火，围在火边，终于可以抵挡住严寒。 永琪看看周围，说道：“还真是个破庙，连个匾额都没有了！上面供的这是……哪方的佛祖？哪家的菩萨？满目疮痍，看不清了……” “虽然如今是满目疮痍，可是，不难看出这里也曾经香火鼎盛过！瞧，那边的香灰厚的很，还有墙壁上的印子，都说明这里曾经也是繁华兴旺的！只可惜，中道败落，成了今日的模样！”尔康叹道，“世事无常啊……” 小燕子柳红忙着给紫薇盖上被子，靠在一起取暖，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或者没心思顾及永琪尔康这番话。 倒是箫剑，一脸沉思，安静得出奇。 我走过去，碰碰他：“你在想什么？” “这里，让我想起我的家。我家，也曾经辉煌过，也曾经是个繁华兴旺的氏族，然而……因为家仇，中道败落，等我再回去的时候，也是如此的满目疮痍，甚至，比这还要不堪！曾经的祖宗牌位，一片零落，呵呵，连我们家的祖先……都不得安宁！”箫剑苦笑道。 大家一片沉默，俨然都听到他这番话，有些郁郁寡欢了。 “那……你知道仇人是谁吗？”小燕子好像对这种恩怨仇恨特别感兴趣，问道。 “我……知道！”箫剑皱起眉，决然的说道。 “那你有没有报仇？”小燕子站起身来，义愤填膺。 箫剑显然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转身叹道：“我没有机会，他……他很有权力，我无法接近……”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到皇阿玛，自己都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试想箫剑行走江湖，武功盖世，足智多谋，有什么人是他没有机会接近的呢？有什么事情是他办不成的呢？语气中分明是无奈，可见他真的是办不到的，那么，普天之下，只有一个地方，就是深宫之内，那么，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就是我的父亲……当今皇上！ “现在我们要讨论的不是箫剑的家仇，而是这场雨什么时候才会停！我们是不是就在这里吃点东西，等雨停了继续赶路？”柳红打断这个话题，也打断了我的思绪。 “也好！我们胡乱吃一点，吃点东西也会暖和些！雨这种下法，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永琪站起来。 “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猎物可以果腹……”箫剑转身就要出门。 突然，我们停在树下的马一声嘶鸣！突如其来！把大家吓了一跳！ “怎么了……”紫薇惊得一跃而起，“怎么了……有追兵……” “没有没有，你别怕……”尔康赶忙抱住她。 可惜，话音未落，破庙顶上忽然几个黑衣人一冲而下，几把长剑分别对准我们几个皇家儿女刺来，力道足以要了我们的命！ “小心！”我软鞭抽出，卷住最近的一把剑，往外一带，黑衣人随着我的手劲摔向墙壁。 “尔康，保护紫薇！永琪，保护小燕子！”箫剑立刻反应。 “啊……”紫薇惊声尖叫，显然是一片恐慌。 破庙实在太小，这么多人根本施展不开拳脚，灰尘扬起，迷住了视线，大家打得好狼狈！终于，摇摇欲坠的庙门被撞烂，永琪小燕子飞身冲入雨中。 “啊……”小燕子一出去就是一声惊呼，原来外面还有十几个黑衣人在等着我们。 “这里迟早会塌的！尔康，带着紫薇上车，赶快走！”箫剑手中的短箫打上一个黑衣人的身体，看似轻而易举，对方却如同断线的风筝飘了出去，狠狠的摔在地上。 “是！”尔康应声，带着紫薇想要冲出重围。 “我来帮你！”我飞身过去，帮尔康打开周围几个人的包围，“快走！” 护着尔康到了马车，却也明白我们走不掉了！这些敌人，明显功夫不差，或者，在我们之上，而且气势汹汹，摆明了不是活捉，而是灭口…… “五哥……”我一个转身之际，眼睁睁看着永琪中了一招，手中长剑落地，赶忙过去救他，“小燕子，你就在五哥身边，不许离开！”凭小燕子的功夫，自己去打摆明了是冒险，不如让她留在永琪周围。 小燕子点头，不再离开一步。我再次冲向黑衣人。 “你们到底是谁的部下！是来要我们的命吗！”永琪眼中满是绝望，我知道，他一定很心痛。 “属下奉旨办事！捉拿钦犯！如有反抗，格杀勿论！”为首的一个黑衣人冷冷说道。 这声音……似乎很耳熟……我一愣，几道银光闪过，直逼我的面门。 “晴儿小心……”箫剑及时赶到，将我救出。 银光打在树上，居然是一排银针，银色中微微泛黑，有毒…… “奉旨？我倒想问问，你们奉谁的旨！敢用暗器！如此下三滥的招数，我不相信你是皇阿玛的人！”我有些怀疑。 对方稍稍一愣，随即下令：“不必手软！一干人等，杀无赦！” “是！”群杀手响应，招式更加凌厉，处处皆不留情。 “尔康……”紫薇凄声叫道，“我们投降吧，我们不打了……我们放弃！我们认输吧……” “尔康！”箫剑飞过去，“不要再犹豫了！他们是来要你们的命的！不要再有顾忌了！拼了吧！” 我转身，尔康已经身负重伤，血，染红了衣服，混着雨水，滴在地上；永琪，臂上一剑，衣袖血迹斑斑，无力的招架着；小燕子，狼狈不堪，柳红，狼狈不堪，紫薇……更是惨不忍睹……我们真的到了这种地步了吗？我们真的要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吗！ 又是几枚银针闪烁着向我刺来，我迅速闪开，“是！不要顾忌！不要犹豫！皇阿玛，我们真的对您失望了……绝望了……杀无赦？好！那就让我们杀无赦吧……呀……” 我的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只是决堤似的淌着，而我的身上，溅满了红色的斑点，我已经分不清那是谁的血迹！短鞭凌厉，所到之处，碎石飞溅，皮开肉绽！ 除掉四个人之后，我终于到达尔康身边，看着他的苍白虚弱，紫薇的不堪一击，我真的心痛不已。 “晴儿！晴儿……”紫薇几乎爬过来，冰冷的手抓住我，颤抖着。 “守在尔康身边！其他的，交给我！有我在，决不允许再有人伤了你们！”我放下了鞭子，持起尔康的长剑，这把剑，此时这么沉重，它，将会染上多少人的鲜血……“寒烟剑法十三式……断情绝爱……” 第十四章 曾经的秘密 “师傅……” 月下，一位老人，带着款款的笑容，矗立在五台山顶，看着我飞奔而来。等我到了跟前，二话不说，抽出长剑对我就是一刺。 “又来！哼！看剑……”我躲过他的一剑，转身就是我的还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几招过后，他停手，看着我笑而不语。 我却紧张万分，盯着他，“怎么样？” “哈哈……孺子可教也……”他终于点头：“你是个奇才！悟性极高，身手矫健，正适合我这套剑法！” “多谢师傅……”我拱手，单膝跪下。 “过了今晚，我不再是你的师傅，你……恐怕也没有机会再见我了。”老人笑道。 “为什么？”我赶忙追问道。 他背过身去，负手而立：“我一贯云游四海，处处为家，能被这五台山留了这么多日，已经是大不该了！哈哈……晴儿，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吗？” “晴儿记得！”我跪下，“晴儿从来没有见过您，也没有向您请教过什么剑法，今日事今日毕，明日切记莫提起！可是，晴儿以为还会有很多天向您请教……” “我说了，你悟性极高，如今已经领会了剑法的奥妙，剩下的，只是多加钻研而已，再有什么收获，就是你自己的成果了，与我无关。我留下，也没什么可以帮你的了。”他笑道，上前一步扶起我，认真说道：“还有一句话，你也要牢牢记住，这寒烟剑法，共十三式，最后一式断情绝爱，不到万不得已，不许擅自使出。何谓断情绝爱，顾名思义，使出这一招的时候，你的生命中也就只有杀人，再也没有了任何感情！这样看，一来，伤了太多人命，实在是罪过，二来，剑势逼人，对你自身来说也是有损无益！害人害己，还是少用为妙。” “是！”我乖乖应下。 “我也希望，你这辈子都没有用这一招的机会！呵呵……好了，我该走了。”他转身，走向崖边，“我早已经看过，这里下去，必定有另外一番景色！” 跳崖？我疾步上前：“师傅！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真啰嗦……”他皱眉，嘀咕道，好像我耽误了他的大事一般：“说……” “这个剑法，是不是普天之下只有我会？”骨子里的骄傲又冒出来了，我已经闷了好些天，要不是师傅要走，我还是问不出口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晴儿啊晴儿！早知道你会问这个问题的！哈哈哈哈……好好好，若不是你这份骄傲，我也不会有兴趣教你！那我就告诉你，普天之下，除了我，就只有你懂这一套剑法，不过……”师傅稍加犹豫，“还有一个人，会前五式，你若是能在茫茫人海中，与之相遇，也是缘分……” 还有一个人……我有些失望，不过，他只会前五式，也不必担心，我还是独一无二的！ “还有问题吗？”师傅问道。 莞尔一笑：“没了！恭送师傅！” “请了！”纵身跃下，消失在月色中。 我赶忙跑过去看，好深的悬崖，转眼已经不见他的身影，真是个怪老头，居然喜欢跳崖？唔……“哎！师傅……那个人是男是女啊……”我刚刚想起来，赶忙追问，早就没了回应。 “呃……”全身酸痛，尤其是头，几乎要裂开，“好痛……” “晴儿？晴儿！”有人叫我，是谁？ 我用了好大的劲，终于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闭上，再睁开，终于看清楚，是永琪的脸：“哥……哥。”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永琪几乎落泪，握住我的手：“我真的怕……怕会失去你……” “晴儿醒了？太好了！”门开，柳红端着饭菜进来，笑道：“真是阿弥陀佛！这下子，我们真的可以彻底放心了！永琪，你也可以吃点东西了是不是？不必再牵肠挂肚了是不是？” 我看向永琪，笑：“有你这样的好哥哥，我怎么舍得离去？放心吧，我没事了。” “嗯！谢谢你的不舍得！”永琪笑道，“能不能坐起来，吃点东西好有力气。” “嗯……我也觉得好饿呢！”我撑起身子。 “哇……晴儿你终于醒了！”小燕子扑进门来，直到我床边：“太好了太好了……你是那个……那个那个吉人自有天相！” “哈哈，小燕子又有进步呢！唉哟……”永琪一拍小燕子，忽然一皱眉，捂住胳膊。 这才把我唤回现实：“怎么样了？让我看看……” “没事的，已经包扎好了，都是皮外伤，不碍的。”永琪一笑。 “那大家都没事吗？尔康呢？紫薇呢？箫剑呢？到底怎么了？这是哪里……”我连珠炮似的问道。 “哈哈！听到你有力气问这么多问题了，可见是真的好了！”箫剑从门外进来，笑道：“大家都没事，除了你。你那天拼命，打退了敌人，可是自己却真气消耗过多，导致昏迷不醒。我们伤员实在太多，只好放走了敌人。现在，又回到洛阳了，还是那个小院子，怎么？你已经忘了？”箫剑打趣道。 拼命？打退了敌人？真气消耗过多……我脑海中镜头闪现，对了，寒烟十三式，我直接动用了十三式，没有前面的过渡，直接用了最后一招，难怪会昏迷！“我睡了很多天了吗？尔康和紫薇呢？尔康不是伤得很重吗……”我还是不明白。 小燕子凑过来坐下：“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我被她的神秘吸引。 “紫薇眼睛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就在这一次恶战之后，她的眼睛就可以看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如今你也醒了，我们真的太高兴了！”小燕子狠狠地抱住了我，笑着笑着却哭出来：“晴儿……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你救了我们大家啊！呜呜呜呜……” “你怎么了嘛！怎么又哭起来了！”永琪好笑的拍着小燕子，“晴儿，你睡了足足五天五夜！要不是有人提前告诉我们你会昏睡很久，我们还真的以为你已经……呵呵……” “有人提前告诉你们？谁？”这是什么话？莫名其妙。 “他说是你的朋友，只留下这个。”箫剑递上一块腰牌，半个手掌大小，正面雕着些花纹，背面一个“齐”字。 慕容齐！我一惊。 “你几时认识这样一个朋友？”箫剑看看我的神情，显然那人没有说谎，问道，“他好像很有来头的样子！” 看看永琪他们的神色，我咽了咽口水：“我如果说，只是萍水相逢，一面之缘，你们……信吗？” “啊？不信！”四个人异口同声，默契的齐声回答我。 “哦。”我轻轻的哦了一声，低下头去。 紫薇眼睛复明，尔康伤势稳定，我重新苏醒，大家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直到很晚，要不是顾及尔康的伤，今天就要大肆庆祝的！这样的话，还是等他痊愈了再贺吧！ 好不容易摆脱了小燕子的追问，我来到院子里。夜已经深了，很静，我自己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想着我的心事。如果不是这一次的追杀，我也不会用出寒烟十三式，如果那样的话，我会真的把那个师傅的事情忘掉的，可是如今，我全都想起来了，怎么办呢。 那是跟老佛爷上五台山礼佛的日子里，也是这样一个夜晚，我睡不着，就起来上了山顶，准备找个地方练功。就遇到了那个老人，也就是我后来的师傅！他躲在一边看我耍了一套剑，故意闹出声响来被我察觉，我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什么危险，拔剑就冲了上去…… 一番打斗之后，我自然是败在他手下，他竟然说我是可塑之才，要教我剑法。当时的我，才叫做莫名其妙！ 短短一个月过去，他走了，用一个特别的方式……跳下了五台山断崖，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从怀里拿出那块腰牌，仔细看着，慕容齐？他怎么会出现的……难道，他一直跟着我们？从白河镇，到洛阳，出了洛阳，再回来，难道我的一举一动一直都在他的注视中……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第十五章 谈心 “天凉了，怎么也不披件衣服？身子刚好，不怕再冻坏了吗……”柳红软言细语，走到我身边，手里拿着一件披风。 我裹在肩上：“谢谢……” “你在想什么？”柳红问道。 “最近发生了太大的变化，让我……有点接受不了了！”我深吸一口气，凉凉的，让我顿时清醒了许多。 “到了现在，你依然不相信皇上要追杀你们，对吗？”柳红看着我，看我没有异议，接着说道：“我真的不明白，到了今天这一步，你们还是信任他？” 我淡淡一笑，“没什么不明白的，这就是父女天性，血缘使然。我想，不只是我，永琪也是如此。甚至，紫薇尔康……或者，我们之间只有小燕子，如今一定是恨得咬牙切齿的！可是，就算是小燕子，如果皇阿玛肯对她好一点，她也会马上投降，原谅一切。” “我不懂。不懂你们为什么这么……这么的……”柳红欲言又止。 “这么傻？呵呵，或许吧，我们是傻了一点。”我叹道，“如果不傻，就不会救走香妃，成全蒙丹，寄一切希望于皇阿玛的至情至性；如果不傻，就不会冒宫廷之大不韪，私自入狱放走人犯，劫法场，破流刑；如果不傻，就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在外流浪，不能回家……我们这群人，都是呼风唤雨的命运，居然混到这步田地，的确傻了……”我笑道。 “晴儿，这里面，你是最无辜的一个，当初，你也是最容易置身事外的一个，可是你还是跳进来了。你后悔过吗？”柳红认真的看着我，问道。 我看着她的眼睛，笑了：“我后悔过。我后悔为什么不曾早认识这一些人，早参与你们的惊心动魄。或许，我留在宫里，会少吃很多苦，但是，我也会错过很多的惊涛骇浪啊……两者相对比而言，如果错过了，我会更加后悔的！” “我懂了。晴儿，我们没有看错人！”柳红笑开来，“今天实在是太晚了，是不是该回去睡了呢？” “你先去睡吧，我稍后就睡……”我答道。 “那好吧。今天还是紫薇小燕子睡里间，我们两个睡外间。”柳红拍拍我的肩：“小心点，别着凉了。” “嗯。”我点点头，看着她走进屋子，我笑笑：“你准备躲到什么时候？现在已经没什么好听的了，你还不现身吗？” 箫剑从角落里走出来，到我面前：“呵呵，你早就发现我了是不是？” “是。柳红来的时候，我刚刚发觉你在那边。但是我想，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待了很久了对吧？”我看着他。 他点头，“对。” 沉默，气氛有些古怪，我重新抬起头看着他。 他想了想，问道：“你真的不曾后悔出来？”我不置可否的笑笑，他又问：“那么……你还会回去吗？” 我的笑容冷在脸上，这是第一次面对这个问题……当初出宫，我是有私心的，我不敢想象如果她们重新回去会受到多少的荣宠，我怕被再次比下去，这才冒险一赌，可是现在，她们一心想要逃到大理去，或许真的再也不回去了，那么我呢？我是赚了，还是赔了？“我……不知道。”我漠漠回道，是的，我不知道。 “晴儿，如果有证据表明，这些人真的是皇上派来杀你们的，你们又会如何？”箫剑突然冷冷的问道。 “就算是皇阿玛要杀我们，我们也不会对皇阿玛不敬！”不知怎的，我突然冒出这句话来，完全不经大脑，也好像……已经想了很久，早就要说出口的。 我有些愣住了，箫剑也愣住了，半响，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我们在老虎嘴上拔毛，就不要怪老虎咬我们。”我语气有些无奈，仔细的盯着箫剑：“所以，我们会为了自己的安全逃走，不再招惹他，却不会因为他咬伤了我们而企图杀了他……” “你这样看着我，会让我误以为……”箫剑嘴角轻轻扬起，笑容却被我打断。 “是我‘误以为’吗？”我反问，“箫剑，有很多事情，你不说，我也不问，可是，大家却不是真的糊涂！” “我明白！就算是大家都糊涂，晴儿，你也是最清楚的一个！我没有想过瞒你们，尤其是瞒你！只是……时候未到！等时机到了，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箫剑飞快的说完，转身离开。 我自己站在原处，看着他直到消失不见，挫败的坐在地上，我感觉，离真相越来越近，似乎就在我的面前，只需我轻轻一捅，便什么都清楚了！可是，偏偏就在眼前，我却连抬手的勇气都没有。 箫剑，你到底是谁…… 在这个小院子里，我们度过了几天的安静日子，没有追兵，不用提心吊胆，各人的伤势也纷纷痊愈，再也没有让人心痛的事情发生，的确，从出宫算起，这种日子已是难得。 可是，我们这些人眉目之间，却似乎暗藏着什么，比如说…… 小燕子平淡中也会出错，偶尔的小插曲依旧让我们措手不及，而箫剑，往往都在小燕子的突发状况中率先赶到，或嗔或笑，眼睛中流露出的神情，总让人觉得不对劲！ 而永琪，总是比我们更加介意，他看向箫剑的目光，也越来越怪异，冷漠中带着犀利，心里的醋坛子，怕是又翻了多少次了吧？ 这一日，我站在门边，看着小燕子陪着箫剑在院子里刷马，谈谈笑笑，阳光下，格外耀眼。 而另一边，永琪坐在桌旁，让柳红重新给伤口换药，眼睛却是死死盯着院子里的两个人。 紫薇慢慢走过来，轻轻对我说道：“你不是和箫剑谈过了？” “是啊，他说，他对小燕子不像我们想的那样……”我看着箫剑和小燕子，叹了口气，“当初我是信了，如今却……怀疑了。” “你怀疑，我却担心了！我担心的不是小燕子，甚至不是箫剑，而是永琪！永琪性子里有几分骄傲，这几分骄傲，恰恰是小燕子所不能容忍的，也恰恰是箫剑所没有的！他只会坐在那儿生闷气，而小燕子却什么都不清楚，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的！”紫薇皱起眉来。 “还不如干脆爆发呢！”我脱口而出，闷出内伤来，还不如来个痛快的！ 很快，痛快的来了！只是我们没想到，这么痛快！ 第十六章 吵架 “永琪，你就陪小燕子去嘛！”紫薇好言相劝。 “我不要！那些……那些江湖习气，我实在是玩不来！”永琪背过身去。 “既然已经做了江湖儿女，就要习惯这些江湖习气！”尔康说道，轻轻碰碰永琪：“快答应了吧，不然出了什么意外，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尔康！你怎么也不了解我？我……我就算去了，也张不开嘴，也不会配合他们的！”永琪懊恼的坐到椅子上。 我站在一旁，实在不知道该劝谁才好。盘缠眼看用尽，我们必须想出办法来赚钱，小燕子就想到了当初的老把戏……卖艺！主角呢？当然是小燕子和柳红，毕竟轻车熟路，而另外要求的呢，就是我们几个人要在人群中跟着起哄，鼓动大家捐钱……说实在的，我接受不了！说我自视清高也好，说我自私骄傲也好，我就是接受不了，我想五哥也是如此的…… “当当当……”小燕子敲着一面大锣跑进来：“我们已经装扮好了，可以走了吧？”她一身朴素的百姓打扮，身后是跟她差不多的柳红。 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紫薇尔康扭过头去看向永琪。 永琪上前：“我们……我们再研究一下好不好？不如，换个法子啊？” “换什么？我们哪有别的法子可以换啊？”小燕子一瞪眼，恍然大悟般：“哦……我明白了！你又以为自己还是个阿哥了是不是？你又想起你的骄傲了是不是？我告诉你，现在不是当初，你没有资格挑来挑去了！我们是那个……那个什么……” “我们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是走投无路别无选择！”紫薇眼见小燕子要生气，连忙过去搂住她的肩，“永琪，你就答应了吧！走走走，我们大家一起去……我和尔康也去，帮你们助威！” “哼……还是紫薇了解我，不像某些人，头脑不清楚！”小燕子一撇嘴，走向门外，“走走走，我们搬东西出门喽……” 她们几个大步走出去，我看看永琪不动：“走吧，都是第一次嘛……去看看热闹也好啊……走嘛……” “永琪，如果你张不开嘴，大可以站在人群中不露面，自当是精神上鼓励一下小燕子吧，总比泼她冷水的好，如果你不去，小燕子会扫兴的……”箫剑走到我们身旁，说道，“你要知道，小燕子昨晚几乎一夜没睡，都在研究今天的行动，看她那么用心，那么期望，我们怎么舍得让她伤心呢！” “她昨晚几乎一夜没睡？你倒是清楚得很哪！哈，估计你也是一夜没睡吧？你们都舍不得她伤心，舍不得她沮丧，只有我，只有我泼她冷水让她扫兴行了吧？”永琪不知道哪来的火气，吼了一声跑向屋子里，不再搭理我们。 “哥哥……”我叫道，“箫剑，你去告诉小燕子她们，永琪不去了，我也不去了，我陪他。”说完，我跟着永琪跑了进去。 “你是怎么回事嘛？干嘛跟箫剑过不去？他说的……其实没错啊……”看到五哥站在床前，一脸懊恼，我小声说道。 “他没错！我知道他没错！这番话，换做谁说我都会接受，只有他！我就是不舒服行不行？”永琪好大的火气。 “行行行！当然行！”我拉住他的胳膊，“我了解，我清楚，我明白你的感受。箫剑是我们的朋友不错，可是在你心里，或者还有另一重身份对不对？可是我要告诉你，你太小气了……箫剑对小燕子的好，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你怎么知道！？” “我……他说的，我信他……”我一抬头。 “呵，你们都这么信任他，小心被骗了！”永琪哼道。 “我不怕被他骗，倒是怕你吃亏呢……今天你不去，那么，箫剑不是正好有机会？说不定啊，人家全力配合，正好再进一步呢……”我故意说道，斜睨着五哥。 “……”他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知道他有所动摇，晃晃他的手臂：“走啦……去啦……好不好？本来就是一家人嘛，少咱们两个多不好，再说，我也想去看看热闹的……” 永琪刚刚转身，却听见身后“咣啷”一声巨响，转头，小燕子冲进来，把刚才那面锣狠狠摔在地上：“谁都不用去了！今天咱们就在家，把话说清楚！” 我挫败的摇了摇头，跟紫薇尔康交换了一下眼色，知道功亏一篑了…… “小燕子！有话好好说，不要吵架啊……”柳红拉拉小燕子的手。 “不是我要吵架！是有人整天红眉毛绿眼睛的看我不顺眼！他以为他是个阿哥，了不起，我们都应该顺着他，捧着他……”小燕子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从出宫到现在，哪一点不是附和着你？你的江湖习气，我不习惯，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啊，我也没有去纠正你，你倒来找我麻烦！”永琪上前一步，战争正式拉开序幕。 “你什么都没有做？对！你是什么都没做！你也什么都不会做！你就会坐在家里，等着我们做好饭叫你，挣回钱来给你用！那个……那个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少爷！”小燕子气急败坏。 我想，这一句话才是正中要害。永琪从出宫到现在，那一点骄傲正在慢慢蜕变成自卑，在宫里的“出类拔萃”，在宫外根本变成了“一无是处”，他很怕小燕子会嫌弃他的一无是处，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全有是处”的箫剑作对比…… “我……好！以后你挣得钱我都不用，行了吧！”永琪吼道。 “好！要是你用我的钱就是乌龟王八蛋……”小燕子更大声的吼回来。 “好啦……吵什么啊……”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捂着耳朵拼命喊了一声，一把把永琪拉向身后：“少说两句不行吗！这么吵下去能有什么好处呢！” “就是就是！小燕子，不要说了！我们出去，我们去卖艺挣钱好不好？”紫薇过来拽着小燕子。 “不好！好什么好！没看到有人瞧不起我们吗！我们在人家眼里，什么都不是！”小燕子还在气头上。 “这里没有人觉得我们什么都不是啊……就算‘我们’什么都不是，但是‘你’，在‘人家’眼睛里是他的全部，他的一切啊！”紫薇别有用意的说道，“这是无法代替的！你就消消气，冷静一点嘛……” “你不要以为你很了解‘人家’了！”小燕子不知道听懂没听懂，大概是没有，一偏头：“‘人家’现在说不定正后悔呢……巴不得跑回家去呢！家里有奴才们伺候着，有人像供菩萨一样供着，还有些会念诗会唱歌的姑娘们等着他回去呢！用得着跟我们在这里吃苦吗！” “小燕子！”不只有我意识到不对劲，尔康紫薇与我异口同声。 “是！你说得对极了！”永琪心一横，咬牙道：“我是后悔了！我后悔怎么会为了你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女子拼命！我后悔为什么会爱上你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女人！早知道，我就应该去选择那些会作诗会唱歌的姑娘！” “永琪……”大家又是异口同声。 “你……我……”小燕子估计是没想到永琪会这么狠毒的跟她说话，一时间没了词儿：“好……好好好！你后悔，我也后悔了，早知道，早知道我也不选择你啊，我……我就该……”她气急败坏的左看右看，终于找到了合适人选，冲过去一把挽过箫剑的胳膊：“我就该选箫剑！最起码他了解我懂我知道怎么样跟我站在一起……” 如果这是一剑，肯定是正中胸口，狠狠地戳在心脏上，永琪的脸顿时白了，毫无血色的白，愣愣的看着小燕子和箫剑。 我们都傻眼了，怎么会……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第十七章 挽回 小燕子看看安静的左右，故意高声说道：“箫剑，走！我们去刷马，我们去练剑，我们去做我们的事情……”说完，拉着箫剑走出门去。 箫剑看着永琪连退几步，竟然没有把小燕子甩开，竟然跟着小燕子走出门去！我只觉得血液都冲进脑子里来：“箫剑！你卑鄙……” “晴儿……”紫薇想拦我，被我甩开。 快步跑到院子里，我挡在箫剑面前：“箫剑！我敬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真让我失望！” “我说过，我会给永琪时间，我会试着信任他，可是，”箫剑很是严肃，看看小燕子，再看向我：“如果永琪不能给小燕子幸福，我会把小燕子带走！” “把小燕子带走？哼！就凭你！你未免太自大了些！”我喊道。 “晴儿，不要吵了！”尔康走过来，“我们大家都冷静一点，吵下去，只会让问题越来越严重！我们共同度过了这么多，没什么解不开的不是吗！冷静一点！晴儿，你去看看永琪；紫薇，你和柳红看好小燕子，不要让她再闹出什么事来，开导开导她！箫剑，咱们外面走走，我有话跟你说。” 我哼了一声，转身回了屋内，临走丢下一句话：“箫剑，你给我听清楚，如果你真的威胁到我哥哥，你就是我的敌人！” 再看到五哥，他还是刚才的姿势坐在那里，似乎魂魄已经飘向九霄云外，留下的只是一副躯壳：“哥……” “这就是你信任的箫剑？呵呵，这就是我选择的小燕子……”永琪半响，苦苦一笑，“失败……” “哥，或许是我看错人了，我是失败了。但是，你没有失败啊……”我蹲下身子，握住他的手：“小燕子还是爱你的，刚才的话都是在气头上，你不要介意。你冷静想一想，刚才你都说了些什么？你说你后悔了，后悔跟她同生共死，后悔跟她流亡天涯，如果可以回头，你愿意选择一个会吟诗作赋会琴棋书画的女子，这些话，都是你的肺腑之言吗？” “晴儿，我……”永琪痛苦的闭上了眼，“我或者，真的有些……有些不知所措了。我真的怀疑，小燕子是不是爱上了我，或者当初，只是我一厢情愿，她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爱情，所以就好像选择了我，而今，说不定她……” “说不定她喜欢上了箫剑？不可能的！我保证，小燕子只是气你而已……想想你说的那些鬼话，她能怎么办？说不过你，只好选一个例子来打倒你！如果不选箫剑，难不成要选尔康？”我反问道。 “也许，我跟她真的不是一国的。我的宫闱生活，她过得好辛苦，她的江湖岁月，我也过得好辛苦……如果不能适应，我想，分开是迟早的事。”永琪叹道，“如果注定要辛苦，我宁可放手，让她舒服一点。” 我低下头，想了想：“那么，就让我们证实一下，她是不是爱你，是不是关心你，心里，是不是真的有你……以她的毛躁，想套出什么话来是不可能的，不如……用计……”我重新抬头。 永琪对上我的眼睛，有些莫名其妙。 我微微一笑，凑到他的耳边…… “那样一个女子，没学识没规矩，没家教没修养，实在不值得你爱！不如放手，成全她跟箫剑，还落得个成人之美的好名声，不是更好！哥，不要执迷不悟了……”我飞身出门，一个跟头到院子里，高声叫道，“我去跟她说明白，从今天起，分道扬镳！” “晴儿！不要胡说！”永琪跟着我飞出门来，一把拉住我，“不要胡闹！” “我说实话，怎么算是胡说！”我在院子里继续叫着，眼角看到紫薇她们已经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用力甩开五哥，“再说了，人家箫剑才是了解她懂她知道怎么宠着她顺着她的人！你算什么！干嘛死缠着不放？拿出点男人的胸襟来好不好？拿出点爱新觉罗家族的气魄来好不好？” “你们……怎么了？”柳红先叫道。 “你们出来的正好！”我看向小燕子：“我今天就实话告诉你！你实在是配不上我哥哥！我哥从宫里到宫外，陪你落到这步田地，你却不知珍惜，还乱发脾气！好！那干脆一拍两散，以后谁都不要管谁的事！” 小燕子惊呆了，瞪大眼睛看着我：“什么……” “我说……一、拍、两、散！分手了，完蛋了……”我走过去，一字一句的说着，“请你也保持一点自尊，不要缠着我哥哥……” “晴儿！”永琪不知道是真发脾气还是假装的，飞过来挡在我面前：“我警告你，不许再说一个字！免得我们连兄妹都没得做！” “好！想不到你这么没出息！今天，我就替皇阿玛教训教训你！替爱新觉罗家教训你！”我从腰间抽出鞭子来，丝毫没有犹豫一鞭子就挥了过去。 永琪飞身闪开。 “有本事别躲！”我紧跟而上。 “晴儿，不要逼我翻脸！”永琪吼着。 “拿出你的功夫来！不要让我觉得我哥哥只是个绣花枕头大草包！”我喊道。 尔康和箫剑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尔康看到此情形，莫名其妙的问道：“这是……这是怎么了？永琪，晴儿，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尔康！快拦住他们！不要打架啊！”紫薇焦急的喊道。 “不许打了！”尔康飞身夹进我们中间，企图拦住我们。 “让开……”我一鞭挥向尔康，尔康伤势未愈，我也不敢硬来，万一伤到怎么办！虚晃一招架开他，我继续打向永琪。 永琪抓住我的鞭梢，几步跟我凑近，找了个角度悄悄说道：“到底来真的还是来假的？” “真的假的都行！反正你也打不过我！”我偷偷笑道。 “小看我……想教训我！倒不如让我先教训你！”永琪高声喊道，软剑出手，重整旗鼓跟我招架起来。 尔康似乎看出了什么，只是在我们周围适当的加入一下，却并不想把我们拦住，目光交汇，他对我一笑，心知肚明。 “永琪，停手！”尔康过去抓住永琪的剑。 我趁机飞身而上，鞭子直刷刷的冲着尔康过去，到了尔康面前一个拐弯，正打在永琪身上。 永琪只当是配合我，故意没有闪开，而我的鞭子却直奔着永琪的脸扫过去。 “不要伤了永琪……”谢天谢地，终于有人出声了！ 看着小燕子飞过来，我松了一口气，清楚的看到永琪也吐出一口气来，阿弥陀佛，祖宗保佑，要是她真的傻眼站着，我们怎么往下演呢！ 小燕子不知从哪摸出自己的九节鞭，刷的一下朝我打过来，我连忙回手招架，两条鞭子纠缠在一起，捆了个结结实实。 “不许伤了永琪！”小燕子喊道。 “不许？哼！你凭什么不许！”我故作严厉，“这是我们兄妹的事儿，你这个外人，让开！去找你的箫剑吧！不要纠缠我哥哥！” “我……我……我就是不许！”小燕子无言以对，硬是抬高了下巴。 “说出个理由来！我就放过他！”我逼她。 小燕子抿了抿嘴，突然说道：“皇阿玛已经把我指给他了！我跟他之间，也是我们的事，不用你这个外人插手！” “小燕子……”永琪很是感动，一来是为了小燕子扑身相救，二来，是为了她还牢牢记得这个指婚，她还把他当成“自己人”，而非“外人”。 “好！这个理由，我接受！那么，我这个‘外人’就暂且不插手，让你这个‘内人’去跟我哥好好说清楚！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感情这事儿，勉强不来……如果合不来，还是趁早分手的好，免得又横生枝节！哼……”我收了鞭子，看着他们。 “小燕子，我们进屋，我有话说！”永琪拉起小燕子，跑向里屋。 看着房门关闭，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扔了鞭子，蹲在地上。 “这是……”紫薇过来，“天哪……你们到底是演戏还是真的？吓死我们了！” “哈哈，这样也好，总算不是白做戏，对不对？”柳红笑道。 “你们呀，真不了解我晴儿啊……”我站起身，看看箫剑：“我跟我哥哥，是感情最好的了！如果有人企图对我哥不利，我是绝对不放过他的！试问，我又怎么会跟他打架呢……” 箫剑深吸一口气，走过来：“晴儿，我们也借一步说话，请。” 第十八章 真相 箫剑走到院子里，翻身上马，轻轻一夹马腹，马儿跑出门去。 我看看尔康他们，“要是永琪和小燕子和好了，别忘了做桌好菜，庆祝一下！”说完，跳上另一匹马，快步跟了出去。 两匹马一前一后，载着我和箫剑直抵洛阳城外。 “你到底要说什么？见不得人么？要跑这么远才行！”我对箫剑还是一肚子火气，见他不说话，我策马赶上，冷嘲热讽道。 箫剑停住，只背对着我，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我对小燕子，和永琪对你，是一样的。” “呵，要跟我说什么兄妹之情了么？”我冷哼一声，“你处处护着她，顺着她，帮她打抱不平，别告诉我你是因为把我们当成一家人！一家人就不要厚此薄彼，我几时见到你对紫薇如此？对金锁如此？对我对柳红，又几时这般过？” “小燕子是我的亲妹妹！”箫剑忍无可忍，吼道。 “就算是亲……你说什么？”我正准备再嘲讽一下，却震住，愣愣的看了他半天：“什么？你刚才说她是你……亲妹妹？” “是。”箫剑点点头。 “怎么可能！”我想笑，却笑不出来，只是干哼哼了几声，“你到底是谁？怎么……怎么又成了小燕子的哥哥……” “话已至此，我干脆直说。从头到尾，我都在布棋，目的，就是为了认亲。大理，有我的义父义母，对我们的事一清二楚，到了他们那里，自然会明白一切。所以，我带领你们一路走向大理，就是为了认妹妹。”箫剑看着远处，轻轻一叹：“当然，如果小燕子真的幸福，我这个哥哥，不认也罢。那么，送你们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就会离开，这件事……就让它成为一个秘密吧！” 他在布棋？一步一步，从接近小燕子到如今，是为了认亲？带我们逃亡，制定好路线要去大理，也是为此？箫剑啊箫剑，你未免打的算盘太遥远了吧？“那么，如今你说了，就表明你认为小燕子不幸福？”我问道。 “我……我不知道。”箫剑摇摇头，“小燕子真的喜欢永琪，我看得出来，永琪喜欢小燕子，我也知道。但是，他们彼此的喜欢方式……如果能改一下，会更加融洽。无论如何，我不是想要拆散他们的，更不是要夺人所爱，这一点，我想说明白。” “你确定，她是你妹妹？”我还是不敢相信。 “家族中落，门庭受难，父母将我与妹妹分别托付给他人，一南一北带走。我长大成人后，义父将故事告诉我，让我北上寻找我的妹妹，然而等我找到当初所托之人的住所，却发现早已经物是人非！所托之人多年前病逝，留下一封书信，信上所述，他当年带着妹妹沿途都遭人追杀，实在没有办法，就把我妹妹留在了北京城外一座尼姑庵内，交给了那里的师太。等我找到师太，才知道我妹妹早已经从尼姑庵走丢，不知去向。”箫剑缓缓道来。 “后来呢？”我追问，这才发现我已经被故事吸引了，不由得有些脸红，刚才还对人家冷冷淡淡的，这会儿却又…… 箫剑看我一眼，继续说着：“去年，我又见到了师太，她说看到了皇上带还珠格格祭天，而那位还珠格格，长的宛然就是当年的妹妹那般模样！无论是与否，这是我最后一丝希望！百转周折，我找到了会宾楼，精心安排了一切，认识了大家。按照师太所说，我的妹妹自小冒冒失失，不喜爱读书，小心眼一大堆，鬼灵精怪，这些都与小燕子无差！” “于是，你便认定了她是你妹妹？”我接口，箫剑点头。 这件事，听起来有太多的漏洞，仅凭师太一面之词，觉得还珠格格“貌似”当初的小女孩，就能认定那是箫剑的妹妹吗？冒冒失失，不爱读书，贪玩，这些不是他妹妹的特点，而是所有那个年龄的孩子们共同的特点！如若不是家教森严，有几个是从小就爱读书的？茫茫人海，相同的人不多，可相似的人却数之不尽，这么个认妹妹法，的确不保险！ 可是，转念想想，毕竟永琪的警报解除了不是吗，箫剑对小燕子果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那就最好不过了！不过……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问出心里的疑惑。 “因为你们都误会了我，而我，可以容忍大家的误会，却不能容忍你对我的误会！因为……我喜欢你。”箫剑突然冒出来这句话，结结实实吓了我一跳。 我差点从马背上掉下去，第一次如此失态，我赶忙坐好：“这……我不懂。” “会宾楼外，一个女孩子的背影映在我眼里，冥冥之中，我觉得我与她之间有无形的绳子在牵引着，让我对这个女孩子充满好奇！正在想着怎么能与她相识，她突然转身，撞到我身上，她精致的五官，略带慌张的神情，连同身上轻轻的香粉味儿，清清楚楚的充斥着我的感官。那天，我知道一个女孩儿叫晴儿，那天，我面对一个女孩儿的眼睛，落荒而逃，那天，我便再也忘不掉她了……你懂了吗？” “我……不懂。”我摇摇头，有些傻乎乎的看着他。 “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我很担心她已经忘了我是谁！直到后来，我进宫冒充萨满法师，又见到了她的身影！还是那么轻盈飘逸，如同空谷百合般的清新，如同梦幻般的美好，清清楚楚的站在我面前，好比谪仙临世。紫薇说，宫里有个晴儿助她，宫外有个箫剑！我很荣幸，能够和晴儿相提并论，心里的那份情感，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你懂吗？” 我连摇头都做不到了，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在老欧的农庄里，他们说你会出宫来，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期盼！在老柯那里看到你，我简直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我真的很高兴。可是，我却不敢贸然接近你，我担心……”箫剑略有犹豫，“我担心你会跟永琪一样，不屑与江湖儿女为伍。你，懂了吗？” 我咽了咽口水：“我可以告诉你，我好像……懂了。你……你需要我给你答复吗？”一个问题问出口，我差点后悔的把舌头咬掉，这叫什么话！ “不……没有必要，我只是……只是不希望你再误会我，不希望真的成为你的……敌人。”箫剑急忙否决。 不需要答复？那你告诉我不是成心要我不舒服？我暗暗想道。 “我们回去吧？”沉默半响，箫剑说道。 “哦，好。”我应着，驱马前行，“箫剑，你……关于你的故事，你是不是全都告诉我了？”脑子里又猛然间想到另外一件事，我问道。 箫剑稍加停顿：“能说的，我都说了。” “嗯，无论如何，谢谢你的信任。我会帮你保密，直到，你主动说出来为止。”我笑道，“走吧！大家一定在等我们！” 第十九章 劫难 “你们终于回来了……”紫薇正在端菜进大厅，“哈，我猜你们一定是瞅准了进门的，正好可以洗手吃饭……” 我笑道：“是啊是啊，我们在外面等了半天了呢……终于看到你们上菜了！还有多少？我来帮忙……”我挽起袖子准备洗手去。 “晴儿！”小燕子跑过来，一把抱住我：“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问道。 “谢谢你的激将法，谢谢你的演戏！哈哈……”小燕子痛快的笑着，“我跟永琪，和好了……我们都不生气了！你也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和好了？不生气了？也不要另找一个了？那么……箫剑也安全了是不是？”我看看一边的箫剑，打趣道。 “唉呀我们不要提了好不好！”小燕子脸一红。 “哈哈，晴儿这句话说得对！小燕子不生气了，箫剑也就安全了！哈哈……”尔康笑道，“你们讲完了没有？我们是不是可以吃饭了？闻着这些个菜的香味儿，我可是饥肠辘辘了……” “什么叽里咕噜的，我还稀里哗啦呢……”小燕子撇撇嘴，凑到我耳边：“我只把箫剑当哥们儿的，你们不要误会哦！” “哥们儿？不如……你把他当哥哥吧……就跟我和永琪一样啊！我告诉你呀小燕子，身为女孩子呢，有个哥哥是很幸福的，尤其是可以有像箫剑这样一个哥哥，你真的会很幸福的！”我认真说道。 “哥哥？”小燕子歪歪头，“可以吗？我真的很希望有个哥哥啊……我有了紫薇这个妹妹，再有一个哥哥……” “箫剑，你愿不愿意小燕子做你的妹妹？”我高声问道。 箫剑看了看我，了解，微微一笑：“只要某人不会介意，我求之不得……” “你那个某人是说我吗？”永琪笑着从屋子里走出来，“只要你不介意有个天天惹是生非的闯祸精妹妹，我也求之不得！箫剑，刚才的事，抱歉。” “哈哈……箫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不必道歉！”箫剑一拱手，看了看小燕子，收起笑容来认真说道：“永琪，这个认哥哥的事情你不要急着答应我，因为……如果我真的做了小燕子的哥哥，那么，我会对这个妹妹负起责任的，包括她的幸福！如果我认为你不能做守护神给她快乐和幸福，我就会带走她，去找一个可以让她幸福的男人……” 永琪有些不悦，搂住小燕子的肩，似乎此刻她就要被带走似的：“我会让她幸福的！不信的话，咱们大可走着瞧！” “好！一言为定！今天起，小燕子就是我箫剑的妹妹了！无论是亲妹妹还是干妹妹，我都会尽一个做哥哥的责任！永琪，希望你可以成为一个让我觉得满意的妹夫……”箫剑点点头。 “好！”永琪伸出手，跟箫剑一击掌。 “喂！你们做什么呀！搞的像是要把我卖掉似的！”小燕子不依的叫道。 “哈哈哈哈……现在谁还敢卖你啊……你有了守护神，又有了一个哥哥，我们可不敢卖你了！”尔康故作认真的说道，随后一笑：“好了……雨过天晴，是不是可以开饭啦？” “哈哈，咱们要喝两杯庆祝一下……”箫剑笑着。 大家一起走进屋子，这个哥哥妹妹的事儿，就这么定下了，希望从此之后大家都不再有隔阂了吧…… 从那天过后，气氛出奇的好起来，每天天一亮，我们就大张旗鼓的出去卖艺，全家人一起出门，没有一个落下的…… 永琪不再别扭，干干脆脆的下场去和小燕子演起了逃难到此的苦命兄妹，逼真到让我都有些深信不疑了，呵呵，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我们几个挤在人群中，充当捧场的观众。尔康紫薇天生就是值得信任的面孔，他们只要出钱，周边的人们没有一个落下的，效果好的不得了！仅仅一天，我们就可以赚到将近3两银子，这个数字，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我站在人群中，看着场下的永琪和小燕子并肩对打箫剑，箫剑又拿出了装模作样的本事来，东躲西藏，左摔一次，右摔一次，大家捧腹大笑，柳红趁机端着盘子收钱，听着铜板叮叮当当掉进盘子的声音，我不由得笑了。这可是我生平第一次参与赚钱的买卖啊…… “太棒了！以后我们都这么办，我们这一路都不用愁了呢！”又是一天太阳西下，收了东西，大家一起走回家，小燕子忍不住跳着喊道。 “是啊是啊，我也没有想到我们这么成功！比当初在北京的时候更加轰动呢！”柳红也高兴极了。 “呵呵，总算找到一个挣钱的方法了……以后不愁会走投无路了……”紫薇笑道。 “我可不是要扫大家的兴啊，只是想提醒各位，洛阳我们实在是待得太久了，而且这样的兴师动众大张旗鼓，实在是不安全，我提议，还是尽早离开吧！”尔康认真说道。 “对，我同意尔康的话，咱们最近几天警惕性太低了，都沉浸在高兴里，快要忘记我们还是一群逃犯，正在逃命的途中了！在这个洛阳城，大家也都熟悉咱们了，实在不是一件好事，还是早离开的好！”永琪点点头。 “好！就听你们的，咱们尽快起程。”箫剑应道。 “去哪去哪？我提议，还是去个大城市吧！就算是卖艺，也有人给钱啊！”小燕子叫道。 “这些钱够生活一阵子的了！不必再急着卖艺了！老是选择大城市，很容易被捉回去的！”永琪拍拍小燕子的肩，笑道：“小心乐极生悲……” “饿急怎么样？你很饿了吗？我也饿了！所以我们要快回去吃饭！”小燕子拍拍肚子，那里果然配合的一声低鸣。 “哈哈哈哈……你呀……”大家哄堂大笑，“的确是该吃饭了！快走吧！” 看着大家说说笑笑，我走在最后，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挂上笑容。 “姐姐，姐姐！”突然一个小声音轻轻的叫我，我低头看去，一个高度只到我腰间的小妹妹轻轻揪住我的衣摆：“你是晴儿姐姐吗？” “是啊，我是叫晴儿，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呢？”看她毫无心机的样子，我弯下腰问道。 “有个哥哥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她伸出小手，递上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张。 我接过来，打开：有危险，莫回家，齐。 “给你东西的哥哥呢？”我追问。 “不知道……”小姑娘答道，飞快的跑开了。 “哎……”我叫她不住，只好看着她消失在路口。 “怎么了？”箫剑过来，尔康他们也围了过来。 我把纸条递给他。 “慕容齐？”箫剑猛地皱起了眉，看看大家：“你们怎么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尔康看看周围，光天化日，风平浪静，仔细想了想：“我们分头行动！” 第二十章 报答 我、紫薇、小燕子、柳红，四个人在客栈里订了一间房间。大家正在焦急的等待着消息，尔康和永琪箫剑去打探情况去了，想必这个时候，应该在我们住的院子外面。 尔康说，他和箫剑想办法调虎离山，然后永琪趁机进院子把我们的东西偷出来，随后就可以远走高飞！本来想东西丢了丢了吧，反正我们可以再赚钱，不愁没法子，可是又一想，马车总不能就留在院子里吧？没了马车，马匹，我们就算是跑也跑不掉的……所以，只好冒险回去。 “你们别担心……当初回帽儿胡同取东西，不是也一样有惊无险吗？这一次一定没问题的！”柳红安慰我们道。 “那一次只是风声鹤唳，这一次可真的是重重包围了！既然慕容公子来通风报信，那就一定错不了的，说不定现在他们已经……”紫薇担心的皱起了眉。 “哎呀你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了！我相信柳红说的！”小燕子叫道，“说不定，说不定那个慕容什么的骗我们呢！根本没有追兵！” 紫薇看向我，我不敢否认，也不敢承认，我相信慕容齐不会骗我，可是又不愿意相信真的有危险…… “砰”的一声房门打开，吓了我们一跳，只见永琪跑进门来，一脸凝重：“我们马上出城！不能耽搁了！” “为什么？尔康呢？你们拿不到东西吗？”紫薇追问道。 “不要问了！马上出城！如今不只是东西的问题，走一个算一个！”永琪催促道，“快走！” “哎可是……”紫薇还要问。 我拉住她的手：“听永琪的吧！想必这也是尔康的决定！快走！” 五个人刚跑出客栈，“倏”的一支利箭射过来，我一把抓住箭杆，震得我的手生疼。这时候天色已晚，街上没有什么人。我看向四周，毫无动静。 “是……金……金锁！”紫薇看到我手上的箭，突然声音发抖，紧紧抓住我的手，我都可以感觉到她的手指突然变得冰冷。 金锁？我这才发现箭尖上挂着一点布料，可是，仅仅凭着一点就可以…… “紫薇，你不要太紧张了，这也许不是……”柳红拉住她。 “不……我认得，我认得啊！这是金锁的衣服！没错的！永琪，是不是？是不是？”紫薇惊慌失措，我们一起看向永琪。 “尔康说，如果被你知道了金锁落在他们手中，一定不肯走……所以我才来带你们出城去……可是现在……”永琪躲闪着我们的目光，“是！金锁，柳青，都在他们手中。他们发现了我们，说给我们一个时辰，让我们全体出现在那个院子里，否则，就要对人质不利。” “只要我们少一个人，就会对人质不利……那你们还让我们走！你们分明是致金锁于不顾！”紫薇喊道。 “我们……”永琪想要解释，忽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好仁义的紫薇格格……说得好！我们知道，你一定不会舍弃人质的！那么，恭请格格移驾，咱们在院子里候着！哈哈哈哈……”突然一个身影飞过，功夫绝对不在我们之下，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听口音，倒是不像北京人……他们根本不是皇阿玛的手下！”我突然意识到。 永琪点点头：“是！院子里不下二十个人，个个都是生面孔，与上一次我们遇袭不同，没有蒙面，摆明了让我们看到他们的样子，尔康说……他们是有必胜的把握，所以无需隐瞒咱们。” “不是皇阿玛的人……那会是谁？”小燕子叫道。 “还能有谁。在那个深宫之中，想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的，还有谁……”我低语道。 “皇后！我就知道是那个王八蛋！我一定要杀了她！”小燕子恍然大悟。 “小燕子！不要叫了！如今是她杀你，不是你杀她啊！”柳红抓住小燕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不管你们要怎么办，我决定了，我要去救金锁……”紫薇挣扎着，想要跑回院子去，“我要去见他们，求他们放过金锁，要杀要剐，皇后要对付的应该是我，不是金锁！金锁是无辜的……” “你救不了她！你冷静一点！”永琪拦住紫薇，“她是人质，放掉她怎么可能？” “是啊紫薇，你冷静一点，我哥哥也在他们手中啊，我也很担心啊！可是我知道，胡乱来是救不了他们的……”柳红眼眶也红了。 “那要怎么办……”紫薇痛哭，抱住了柳红。 是啊，要怎么办，才能救出他们，全身而退？我一筹莫展。 “需要我帮忙吗？”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慕容齐！ 我转头看去，果然是他：“你……有办法？” 慕容齐笑笑：“办法倒是还没想到，可是，我可以建议你们走一步算一步。你们应该出现在院子里，最起码，告诉他们，你们已经服从他们了，让他们放心。” 我们不语，可是，神情已经告诉他我们同意这个说法。 “刚才我都听到了……你们是宫里的格格，要杀你们的是皇后。到底是什么样的纠纷，我不想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们，那群杀手是江湖中人，个个都是高手，硬拼的话，你们打不过他们的！即使寒烟十三式很厉害……”慕容齐看看我，“他们收人钱财，自然会替人消灾，公平交易，在他们的脑子里，没有道义，也不会考虑后果。” “你究竟是谁？”我忍不住问道，他知道的如此清楚，怎么可能…… “江湖浪子，借姑娘之手，得以回头，为了报答姑娘大恩大德，做这些不足挂齿！”慕容齐还是轻轻松松的说道。 “那，我们现在就回院子去，他说得对，走一步算一步！”永琪决定。 “你们到了院子外面，自然会见到你们的同伙，那两个公子哥在等着你们呢！”慕容齐转身。 “等等！”我叫住他，“你呢？” 慕容齐笑笑：“我以为，你永远都是淡淡的，不愿意让我帮你的。” 我脸一热：“可是如今，除了你，没人帮得了我们了，不是吗？” 慕容齐勾勾手指，我莫名其妙，但还是顺从的走到他身边，他俯在我耳畔：“你如果真的信我，现在跟我走。” “可是，那群人说我们如果少一个人，就会……”对人质不利不是吗？ “你信我吗？我不会害你，也不会害你的……家人朋友。”慕容齐轻轻说道。 信他吗？我犹豫，看着他的眼睛，他也看着我，片刻，我点点头。 “谢谢。”慕容齐突然搂住我的腰，刷的飞离地面。 “晴儿……”其余几人叫道。 我来不及说话，已经被慕容齐带走。 第二十一章 只要信任 我被慕容齐带着，走进一条胡同，虽然夜色沉沉，但我依然看得出，这是我们的院子后墙外的胡同，到这里？做什么？难道要偷溜进去解救人质？ 慕容齐一言不发，我却沉不住气了，问道：“我……需要做些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停下脚步：“我只要一样，你能做到吗？” “什么？” “信任！我要你对我完全的信任，可以吗？”慕容齐灼灼的目光，死死盯着我。 “……”这究竟算是个陌生人还是有缘人？我咬住唇，有些犹豫。前世，有那些记忆在，让我对他熟悉的不得了；今生，我有恩于他，他又救过我的命，让我不得不相信，可是，理智在这一刻依旧存在，它在提醒我，无论对谁，都不可以全部信任…… “怎么？不肯？”他问道。 “好，我信你！你尽管吩咐吧！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我下定决心。 “好……把这个吃了！”他拿出一颗红色的小药丸，递到我手中，“这会让你暂时失去说话的能力，放心，只是暂时的而已。因为接下来……我们需要做的事情，你无须开口。” 我毫不犹豫的放入口中：“走吧。” “嗯！”他笑笑，继续前行。 趁他转身，我飞快的将药丸吐掉了，还是那句话，没有人会让我百分之百信任，包括皇阿玛在内，区区一个慕容齐，还差得远！ 跟着慕容齐走到一个角落，看到一个角门，“进去吧。” 既然不能开口，我只能照做，微微一笑，点头答应。 从角门进去，是一个小园子，不知怎么的转来转去，竟然就转到了前面，而出现在我眼前的那扇门是……我的寝室房门！我有些恼怒的看着慕容齐，他竟然有条捷径可以到达我的房门口？这不是…… “别生气，我只来过一次，还被你们的箫公子看到了，结果……呵呵，我什么都没做！”慕容齐笑笑。 他带着我光明正大走进大厅，接下来的事，则是出乎我的意料的。 “慕容！”我一眼扫去，如果没有算错的话，应该是二十二个敌人，一屋子或坐或站，围了半个圈，见到我们，有一个似乎是为首的出声招呼。 他们认识！我一惊。 “晴儿！”尔康叫道，他们几个站在靠门一边，料想他们也不会逃跑，因为还没有见到柳青和金锁，所以那些人并不急于拦住门口。 我看看尔康，再看看慕容齐。 慕容齐搂住我的肩，冲着那人笑道：“钱老大，这是我的女人，我要她平安无事！其余的，你大可以通通解决掉。” 什么！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的女人？哈哈，慕容，好像你的女人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不然的话，为什么凶巴巴的瞪着你？”钱老大哈哈大笑，周围几个手下也纷纷笑着。 “现在也许不满意，不过很快……她就会满意的……”慕容齐凑近我的脸，气息拂在我的鼻尖，我控制着自己没有给他一个耳光，他给我一个微笑，随后看向尔康他们：“那些人，说不定会真的对我不满意，倒不如，你们替我除掉隐患……”我的手攥成拳，被慕容齐一把握住，温度传来，我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拳头。 慕容齐满意的笑笑。 “你放开我妹妹！你个无耻之徒！”永琪吼道。 这一次说话的不是慕容齐，而是钱老大：“慕容，不是我不给你这个面子！而是，道上的规矩你应该清楚！我们收了人家的钱财，就要完成使命！雇主吩咐，一行八人，统统干掉。” “说得好！就是一行八人！你可以数数看，如今是九个人……”慕容齐淡淡一笑。 “哈哈哈哈哈……慕容，你可知那封书信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来人，拿来给慕容公子过目！”钱老大一挥手，旁边有人递过来一封信。 慕容齐半信半疑的打开，我站在旁边一眼便看到了最关键的一句：无论如何，永琪兄妹，必死。 永琪兄妹必死！好一个永琪兄妹必死！我以为皇后是小燕子和紫薇的敌人，殊不知我们才是她的头号大敌！不错，永琪在龙子之争中，是十二阿哥永璂最大的威胁，而我呢？只要我活着，我一定会报复，她了解我，所以，我必须死，才能永绝后患…… “慕容，你可明白？”钱老大说道。 “好，我不勉强！但是，一行八人，你总该放过一个，不是吗？”慕容不再微笑，表情冷下来。 “这……”钱老大犹豫，想了想：“好……你们来决定，放掉谁。给你们半个时辰考虑，半个时辰后若是没有答案，就格杀勿论。来人，把两个人质带出来。把大厅留给他们话别，前后左右给我看严了，一个都不许放出去！” “是！”众人听令。 很快，金锁和柳青被带了出来。 “金锁……”“哥……”紫薇和柳红纷纷扑过去。 金锁似乎傻了一样，对紫薇的呼唤和其他人丝毫没有反应，一双大眼呆呆的看着前面，不住的发抖。 “金锁……”紫薇一碰她，她竟然狠狠的甩开紫薇的手，紫薇一愣：“你……柳青，她……她怎么了……” “哥……你的手，你的手怎么了？”柳红看到柳青的手上厚厚的缠着纱布，血迹还是渗透出来，不由得紧张的问道。 柳青看看紫薇，再看看柳红，最后看看大家，突然跪倒：“我对不起各位……”重重一叩首，再抬头，泪已经顺着眼角流下来。 原来，金锁和柳青是在追寻我们的路上被这群人捉到的。这些杀手们知道我们一定有联络暗号，所以审问柳青和金锁，想从他们口中得知一点讯息。结果，两个人宁死不屈。后来，杀手们将柳青吊起来严刑拷打，最终，还剁掉他一根手指，都没有让柳青开口，直到最后，他们当着柳青的面，将金锁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脱掉……为了金锁，柳青终于认输了…… “从那之后，金锁便再也没有开过口，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我知道……她恨我！她怪我！她……她再也不会理我了……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大家！我当时……当时……”柳青说不下去，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你也没有选择啊！你这么做也是为了金锁不是吗……”柳红抓住柳青的手，哭道，“你的伤口……处理好了吗？有没有上药？”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想想柳青的断指之痛，柳红心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人给我送来了药，帮我包扎的。”柳青抬头，看向……慕容齐。 我们随着他的目光一齐看向慕容齐。 你到底是谁？我用目光询问。 “他是他们的二哥！钱老大是总瓢把子！他们是一伙的！”柳青喊道。 “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人！晴儿！”永琪箫剑一边一个将我拉回到他们中间，永琪上上下下的看着我：“他把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张张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慕容齐看。 “你现在……还信我吗？”慕容齐还是淡淡一笑，问道。 第二十二章 最后一战 “晴儿，你说话啊！”永琪晃着我。 箫剑猛然醒悟，上前揪住慕容齐的衣领：“你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不会说话了！” “你敢伤害晴儿，我杀了你……”永琪冲上去，慕容齐单手对招，不消三招两式，永琪败下阵来：“呀……我跟你拼了！”他咬牙切齿的再次冲上去。 这一次，箫剑也冲了上去，两个人并肩对付慕容齐。 慕容齐毫不慌乱的对抗着，眼睛却始终盯着我看：你还信我吗？ 我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慕容齐一笑，略分神的工夫，已经被两个人寻到了弱点，箫剑一掌打在慕容胸口，永琪紧跟着补上一招，慕容齐回神，却已经落了下风，被永琪箫剑接连几招打中，退至墙角。 我翻身上去，化剑招为掌招，用出寒烟十三式第二式“寒意迫人”，逼退了两个人。 “晴儿……”永琪不解的吼道，箫剑站在他身旁，只是冷冷的看着我。 我信他……我看着永琪，用眸子告诉他。 尔康已经安顿好了虚弱的柳青金锁，也安置好了紫薇，终于可以腾出空来劝阻两人：“他如果真的跟那些人一伙，就不会救柳青，就不会给咱们通风报信，就不会救晴儿了不是吗？我相信，他有他的目的。” “救晴儿？我不认为眼下是救了谁！”永琪喊道。 “我的确有目的。”慕容齐漠漠的开口，“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目的是什么……原本，我因为妻子的事情而消沉已久，已经成了一个废人，但是，因为晴儿的出现，我重新振作，愿意为她振作起来。我再次踏入江湖，再次遇到了我的结拜兄弟，钱老大，本来只是想跟他叙叙旧，然后就告辞的。就在这时，他们接到了一桩买卖，酬金是万两黄金，要取几个人的性命！钱老大知道我的功夫，想要我帮忙，我原本不想帮忙，只因为看到了那封书信里的名字，晴儿，我留下了。几经证实，确定了这个晴儿就是我认识的晴儿，于是，便有了后面的故事……” “你一直在跟着我们？”尔康问道。 “是。” “你的身份……” “可以说，我是慕容先生，一个可以算做成功的商人；也可以说，我是慕容公子，一个不讲道义只当工具的杀手。”慕容齐看着大家，认真说道。 “你喜欢晴儿是不是？”紫薇突然问道。 慕容齐点点头，身后的箫剑突然脸色一变。 “你有多喜欢？”紫薇又问。 “如果需要的话，为了她，我可以死。”慕容齐毫不犹豫。 我一愣，看着慕容齐，再看看箫剑，箫剑的目光更加显得幽深。 “好，那么，我想跟钱老大做笔生意……”紫薇说道，“我们刚才已经决定了，如果放一个，我要求他们放掉金锁。她是无辜的……”紫薇抚着金锁的头发，她已经不再怕她，有些懵懂的看着她，“但是，她现在疯了，没有人照顾她，她一样会死的，那么，我请求可不可以把柳青一起放掉，让他们相依为命。而我们，谁都不会独活于世……唯一一个状况之外的，就是箫剑。你原本就在皇后的计划之外，所以，如果不管我们的死活，你应该可以逃出去，我请求你，保护柳红……这样，我们几个若是死了，他们大概也不会追杀你们了……有你们保护金锁，照顾她，我也放心了！” 紫薇的意思，就是让慕容齐替我们死？我看向慕容齐，不，这不公平。 慕容齐看着我摇摇头：“这很公平，我愿意。” “我不能不管你们死活！”箫剑突然开口，“紫薇，你的请求，我决不答应，因为……晴儿，我要定了！还有小燕子，我也要定了！” “什么……”众人大惊，这个节骨眼上还有什么意外吗？ “除了晴儿之外，我还特别挂念一个人，就是小燕子！她，是我的亲妹妹！”箫剑在这个时候扔出这个炸弹来，无疑是个晴天霹雳，“具体事宜来不及解释！如今，我们不能犹豫了！紫薇的主意，可以修改一下……等一会儿，我们要求将金锁和柳青释放，然后我们几个，大可以破釜沉舟，大干一场！能活下去，自然是好，如若死了，黄泉路上，咱们也是同道而行！” “箫剑，你未免给了我们一个很大的惊喜！好，就这么办！大家一定都想知道箫剑的故事吧？那就尽量活下去吧！只要活着度过这一关，我们就要箫剑说出所有的故事！这，也算是一个诱惑吧！”尔康这个时候居然还可以笑出来：“紫薇，如果真的可以送走柳青和金锁，你就是唯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我会保护你，你一定也要保护好你自己……” 紫薇用力点点头。 大家算是达成一致，箫剑过来把我从慕容齐身边拉开：“解药拿来！” “箫剑，想不到，我们果真还是成了敌人。”慕容齐笑道。 “哼，我们早就是敌人了！”箫剑毫不示弱。 突然，“倏”的一声响，紧接着“咚”的一声，一个焰火炸开，照亮了东北角的半边天，通红通红。 难道是……我正想着，看向五哥，永琪一喜：“没错！是咱们的人！” 八旗子弟中，正黄旗的联络信号就是红色的焰火，我的念头是：难道是禁卫军？除非皇阿玛亲临，否则禁卫军是不能出京的……难道…… “救兵到了！咱们大概不用死了！跟他们拼了……”外面已经隐约传来打斗声，大家为之一震，尔康喜上眉梢说道。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直安安静静的小燕子，这会儿居然想起一句诗来：“好吧，让我们拼死一战……不不不，是拼活一战！” “一定小心！他们就算是死，也要完成任务的……”慕容齐的话还没说完，门已经大开。 钱老大已经冲进门来：“杀！” 瞬间屋内就化作战场，经过前几次的战斗，我们已经形成了作战方案，紫薇守着金锁，柳青柳红小燕子在她们身边，尔康和永琪始终围着她们五个人，而外围，就交给我和箫剑，再加一个慕容齐。 “慕容，你真的要跟我作对？”钱老大吼道。 “是你把我拉进来的！”慕容齐飞身与其交战在一处。 “我真后悔为什么不放你走！”钱老大皱眉。 “你现在放我们走照样来得及！官兵一到，你们终究寡不敌众的，何必要鱼死网破呢？”慕容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这是规矩，我也无能为力！即便一死，也要全力以赴！”钱老大毫不畏惧，外面已经人声隆隆，显然是重重包围了，“那就让我们拼个你死我活吧！”钱老大一眼看到了我，一招打来，顿时有两个人代替他的位置，缠住慕容齐。 我的功夫虽说不错，可是跟钱老大稍一过招，我便已经知道我打不过他，眼下慕容被纠缠住，箫剑也是以一敌三，我只好尽力应付，但是很快……“啊……”胳膊上一道伤口，血顺着破损的衣袖流了出来。 “晴儿……”我分不清是箫剑还是慕容齐，反正是有人大吼一声，随后就是飞身而至的影子将我带走。 殷实的家境，庞大的家族，她，虽是千金小姐，却恰似沧海一粟，渺小到可以让人忽略不计！只因为她体弱多病，只因为她是个女娃娃…… 或者，她该认命，像自己的娘一样，强颜欢笑，将苦楚埋在心里，平静的度过短暂的一生…… 好！她可以忍，包容别人所有的侵犯与欺凌，只为了平安度日，但是，到头来换来了什么？被人踩在脚底下，就已经忍无可忍，也就无须再忍！她要报复，报复每一个曾经伤害过她的人，要让那些人受到刻骨铭心的教训！ 他是一国之君，后宫佳丽成百上千，何苦为了一个区区弱女子，甘愿与太后翻脸？ 他是一盟之主，一声令下，整个江湖都会为之一颤，何苦劳师动众，甘愿寻遍天下名医，只为治好她的病？ 他是杏林高手，本着医者父母心的原则行遍江湖，一次又一次的遇到她，而每一次都是不一样的她，终于，让这个从来不曾动心的男子陷入一场纠结，不可自拔。 何谓倾城？也许未必是绝代红颜，也许只是一颗七窍玲珑心，也许，只是众人心目中的主观印象而已…… 第一章 回宫 “格格……格格您醒醒啊……别吓咱们……格格……” 断断续续的哭声传进我的耳朵里，忽远忽近，我很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在哭，却始终抬不起眼皮来，好似有千斤重。 “格格要是醒不过来了，我也不活了，这辈子，我怎么都要和格格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别瞎说！有万岁爷在，有御医在，咱们格格又是大富大贵之人，俗话说吉人自有天相，怎么会醒不过来！” “可是，都这么多天了，她还是……” “越不要你说你就说得越上瘾是不是？” 好吵……终于听清楚是谁的声音了，合鸾鸣凤，这两个死丫头，不知道本格格头痛的就要炸开，还在这里唧唧喳喳的！什么死呀活的，触霉头……我恼火的皱皱眉。 “哎哎哎……你有没有看到，格格好像动了！”鸣凤忽然叫道。 这叫什么话？我是个活的哎，怎么能不会动？ “格格……格格？”合鸾也凑过来小声叫着我，轻轻拍着我的手。 “给我水……”我好像拼尽了全力才说出这几个字来，也不晓得她们听到没有，我只希望谁能给我一杯水，让我润润喉咙，嗓子眼儿都要冒烟了！ “听到没有听到没有！格格说话了！她说话了啊……她要水，她要喝水！哈哈……”鸣凤大声叫道。 “听到了听到了！还愣着干嘛！给格格喂水啊……”合鸾声音怪怪的，好像又哭又笑似的。 很快，有人抱起我的上身，温温润润的汤水，有点甜，也有点药味，顺着我的嗓子滑进去，第一次，我发誓这是第一次，觉得水这种东西是如此的可爱，会给人以无限生机！ “要不要再给格格喝一点？太医说格格需要快速回复元气的，是不是……”鸣凤小声问道。 “看看格格要不要再喝。格格？格格……”合鸾在我耳边呼唤着。 我终于可以睁开眼睛了，看到的，就是她们喜出望外的神情，给她们安慰的一笑：“各位，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只要您醒过来，我们死也心甘的……”鸣凤的眼泪如同决堤一般，飞快的流淌着，擦都来不及，脸上的妆都哭花了。 “别哭了……呵呵，好丑的！”我故意说道。 “是！奴婢不哭！奴婢该笑才是！”鸣凤胡乱的抹着脸。 合鸾也是眼泪汪汪的，不过很快缓过神来，慢慢把我放好，站起身来：“来人啊……来人啊……” 随后是一阵乒乒乓乓，很多人冲进来，看到我醒了，个个都是面露喜色：“奴才在……” “小齐子，这会儿万岁爷应该是在慈宁宫，快去禀告说格格醒了！小林子，去漱芳斋告诉两位格格！如意，告诉小厨房做些清淡开胃的饭菜来！如烟，把药重新热了端来！格格，您先歇一会儿，我去打水给您洗漱！”合鸾回身给我一揖：“愣着干嘛！快走啊……” “啊……哦……喳……”一行人稀里哗啦的奔向各自的方向。 “哎哎哎……合鸾！那……那我做点儿什么？”鸣凤似乎还不在状态，有些愣愣的问道。 “你呀，就在这儿陪着咱们格格！”合鸾丢下一句话，笑着跑出了门。 “是！我呀，就陪着咱们格格，哪儿都不去了……”鸣凤蹲下身来，握住我的手，“格格，您昏睡了好久，算起来，从你们几位主子回宫到现在，都已经十八天了呢……这下好了，您终于醒了，天下太平了……” 十八天？昏睡了十八天？我看着鸣凤，淡淡的笑着，脑子里、心里却是一团乱麻，为什么？为什么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不，我是记得的！好像……柳青金锁遭了绑架，是皇后娘娘买通的江湖杀手，然后我们去救他们，关键时刻，是禁卫军到了，我们转危为安。应该是这样的吧……可是…… 为什么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我隐约觉得似乎还应该有一个人，可是，却不记得了……当初是我们的四合院，我和紫薇小燕子，金锁柳红，尔康永琪，柳青箫剑，还有一个人……是谁呢？ “皇上驾到……老佛爷驾到……令妃娘娘驾到……” “还珠格格到……紫薇格格到……” “五阿哥到……福大爷到……” 听到这一连串的通报声，我眼眶一热，这，就是家的温暖吧。 三天后，慈宁宫。 “晴儿终于又能蹦蹦跳跳说说笑笑的了，呵呵呵呵呵……我这颗心啊，也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的放回原位了哟！”老佛爷拉着我的手，左看右看看不够似的，笑眯眯的说道。 “是啊，这几个孩子受尽了折磨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回家了，晴儿却又一直昏迷不醒！朕的心，也是一直悬着的啊……如今，也可以放下来了！”皇阿玛坐在一旁，笑着说道。 “晴儿不孝，让老佛爷和皇阿玛担心了……”我轻轻说道。 “唉，傻孩子，你只要平平安安的，就是最大的孝顺了……”老佛爷叹道，拍着我的手：“嗯……我瞧着还是瘦了些，晴儿，这身子可是一辈子的事儿，落下了病根儿可就糟了，所以呀，即便是恢复了些，也要继续好生调养，知道吗？” “是是是……晴儿谨遵老佛爷教训……”我一本正经的甩甩帕子，行了个屈膝礼，“老佛爷，我想去漱芳斋找她们，行吗？”这一次回来，老佛爷也不再责怪他们几个，大家和和气气的，也算不错，看来，今回是真的有所改观了。 “去吧。”老佛爷不再阻拦我找小燕子她们，痛痛快快的答应了。 “晴儿告退……”我再行个礼，退出门去。 “这一次，只有我们五个人，有些话，我想要一个正确的答案，可以吗？”到了漱芳斋，我让紫薇小燕子屏退了所有奴才，关闭了门窗。 听到我的话，尔康迅速的给了紫薇一个眼色，我没有忽略掉，静静地看着他：“我有权力知道真相的，不是吗？” “什么答案？什么真相？”小燕子眨眨眼睛，走到我身边，“是想问我哥哥的事情吗？我可以告诉你，我有个哥哥，亲哥哥，叫箫剑……” “小燕子，不要打岔！”我向前一步：“最后在那个四合院里，除了我们九个人之外，还有谁？我指的是……跟我们是朋友的人。” 尔康笑笑：“还有人吗？当时敌人众多，我们打的很是狼狈，如果还有帮手，或许，也不至于会落得那么惨的境地！晴儿，要不是你那个什么十三式，想必我们都要死在那里了！” “真的没有？”我又问。 “没有了！”几个人异口同声。 我笑了，“好！我信你们！现在我就去找皇阿玛，让他准我出宫！箫剑还在会宾楼是不是？我去找他！有些事情，我并不是完全不记得，我想……他会给我确切的答复，告辞了……” “晴儿！”紫薇跑过来拦住我，“有些事情，如果你不要追究的话，或许会好一点。” “明明觉得有个人在那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在那儿，这种感觉有多痛苦，你们永远都不会了解的。”我漠漠说道，“既然你们不帮忙，我自己去找答案，大不了，我再去一趟洛阳！” 说完，我甩开紫薇，大步走向门外。 “晴儿……”几个人齐声叫道，追了出来。 第二章 死刑 “放开！你们究竟想怎样？如今你们大功告成了！老佛爷同意了指婚，你们可以双宿双栖了，就不用管我快不快乐！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决！”他们都不帮我，成心隐瞒，我实在是气急了，就在大路上跟他们吵了起来。 “我们没有不帮你！更没有不管你！可是，有些事情，你真的忘了比较好！”永琪喊道。 “我不信……”我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晴儿……”永琪无奈的看着我。 “我们是不是……是不是应该告诉晴儿？”紫薇有些动摇了。 “紫薇！”尔康喝止紫薇的话，摇摇头。 我急切的看着紫薇：说啊…… “你应该相信我们不会害你！”突然一个声音打断我们，我转身看去，箫剑远远走来：“晴儿，那天的确还有一个人，但是，他是敌人，不过……最后关头他弃暗投明帮了我们。” “然后呢？他现在人呢？还有……他叫什么？”我追问。 “他……死了，名字叫做……慕容齐。”箫剑看看尔康他们，还是回答了我。 我能感觉到大家的紧张，都在等待我的反应，“慕容齐……”不错，是慕容齐，很熟悉的名姓，有些东西涌了上来，就在我的脑海中盘旋，可是，我却抓不住它们，任由它们旋转着，好似一团乱麻，我想，现在我需要找到线头，然后这一切，就都理顺弄清了！“我还是想不起来。” “那就不要再想了！好吗？”箫剑走过来，握住我的手。 温度，顺着指尖传递过来，我安定了许多，抬眼看去，箫剑似乎也消瘦了，心里忽然回想起他对我说过的话，他喜欢我的，不是吗？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我，是这位伊人吗？ “箫剑……”我喃喃道。 “格格……”小邓子从长廊另一边冒出来，跌跌撞撞的跑向我们，扑通一声跪下：“主子们，大事不好了！万岁爷，万岁爷要将皇后娘娘问斩！老佛爷让我来请你们过去呢！” 皇额娘？ 我心里忽然咯噔一下，这么多天，我没有见到她，连她的名字都没有听到过，我还在奇怪究竟是怎么了？难道她假传圣旨杀我们灭口的事情被隐瞒了？皇阿玛不知道吗？为什么一点处罚措施都没有？ 看向另外几个人，我得到了答案，他们那颗慈悲心又在作祟了，他们居然容忍了这件事，饶恕了皇后……呵呵，善良，不知道是他们的优点，还是弱点…… 无论怎样，我们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慈宁宫。 皇后已经全然没有了平日的威风锐气，跪在地上瑟瑟抖着，旁边是不住磕头的容嬷嬷，请皇阿玛和老佛爷开恩。 “给皇阿玛请安，给老佛爷请安。”我们纷纷行礼。 “你们来了？正好，让皇后亲口告诉你们，她都做了些什么！”皇阿玛冷冷说道，“怎么？你不好意思开口？那就让朕替你说！从小燕子她们进宫起，你就一直跟她们不合，处处刁难两个丫头！她们一直原谅你，包容你！但是！就是这份善良，才让你一步一步的错下去！你派人买通紫薇的亲人，诬陷雨荷否决紫薇，你买凶一路诛杀她们几个孩子，几乎要了她们的命！是老天爷垂怜，是他们命大，这才回得宫来。如今你的奴才知道你要杀他灭口，后悔跟错了主子，想要逃出宫去，谁想到却被人发现了，这才将事情全盘暴露出来！不然的话，这件事恐怕朕和老佛爷会一直被蒙在鼓里……皇后！朕问你！如果不是这样，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害他们？你非要她们死你才心安是不是？” 皇额娘没有说话，听完了皇阿玛的斥责，她反倒平静了许多，抖得似乎也不那么厉害了，抬起头来静静地看了皇阿玛一眼，便又低了下去。 “皇后娘娘，您说话呀，您说话啊……皇上，皇上开恩！这不是娘娘的意思，这是老奴的意思啊！老奴错了，是老奴替娘娘抱不平，这才想要杀人灭口的，娘娘都不知情的啊……”容嬷嬷不住的磕着头。 “你住口！”皇阿玛冷喝道，“哼，你和你的主子，谁都逃不掉！你们几个！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情，还打算替她隐瞒啊？” 尔康永琪交换了一下眼神，再看看紫薇，紫薇上前：“回皇阿玛，舅公舅婆的事情，我们也是今天刚刚知道的。其他的……我们早就清楚了。只是，皇后娘娘是我们的娘，我们愿意给她机会，如果她能够改正，要比要她的性命更加有用不是吗？” “哼！可惜，她死不悔改！辜负了你们的善心！”皇阿玛哼道，“皇后罪大恶极，不死不足以平民心！来人，拖下去，斩！” “皇阿玛！皇阿玛开恩！”永琪喊道，“皇后贵为国母，就算是死罪难逃，也要上报宗人府，不能擅自执行的！” “那就拖下去打，打死为止。加上容嬷嬷一起，拖下去……”皇阿玛摆摆手。 “皇上开恩……” “皇阿玛开恩……” “皇帝，三思啊……” 一屋子人都在为皇后求情，个个都是心情激动，如今平静如水的，或者只有两个人了，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皇后娘娘。 她在看我，静静的。 我在看她，同样静静的。 她的目光，在诉说什么？祈求我的原谅？哼，我可以告诉她，不可能。 记忆的车轮开始滚动，时间，飞回那晚的一战，所有的一切，统统出现在脑海中，我，终于记起来了。 第三章 记忆 他，倒在血泊里，死在我怀里，心里应当是满足的吧？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脸上会有平静的笑容？ “你不怪我带你走，是不是？”他问。 “是。既然我是必死的，那么，钱老大一定会亲自来将我杀掉，你带走我，其实也是为了保护其他人的安全。”他在关键时刻，飞身替我挡了一招，然后把我带出屋子，直奔郊外，真正的目的，我清楚。 “咳……谢谢你的理解，你总是……可以理解我的心。”慕容齐笑道，“一场知己，也不枉我替你死了。” 一支长箭，穿透了他的胸，这原本应当是我的遭遇才对，可是，又是他替我挡在了身前，“这份情，我该如何报答你呢？”知道他已经没有生还的机会，我不敢擅自挪动他的身子，只是让他靠在我怀里，静静的度过最后的时刻。 “其实，我们早已经扯平了，这一次，是我报答你而已。”慕容齐缓缓绽开一个笑容，“我想，你与我一样清楚，那一场爆炸和那场大火，对不对？” 我一愣，爆炸？大火？ “我知道的，比你多一点点。瓦斯爆炸，顿时一片火海。是你，抢在爆炸之前就觉察到了不对劲，将我推开，所以，我才免过一死，而你，却当场被炸得血肉模糊。后来，我死在医院里，不是伤重不治，而是我自己拔掉了氧气管，这，不仅仅是对我妻子的愧疚，还有，是对你的感激。你与那一世的她，才是真正的一个人。所以我说，你总是可以理解我，无论是这一世，还是……另一世，都是知己一场，不枉我那么喜欢你……” 我的泪，坠落，打在他的脸上，泪眼模糊中，我终于知道了整个故事。 江云鹃，柯磊，和胡晓莹，是另一世的三角纠缠，完美无缺的江云鹃，与柯磊组建了幸福美满的小家庭，而在旁人的羡慕和嫉妒中，他们有着自己的痛苦。江云鹃是个好女人，漂亮能干，温柔懂事，她如同一个仙女，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却恰恰少了柯磊希望的那一点点“世俗味儿”！凭着这一点的世俗味儿，胡晓莹结识了柯磊，与他发生了感情。这才出现了后来云鹃与这一对男女同归于尽的一幕。 实际上，胡晓莹并没有太大的野心，甚至在心里最深处，她对云鹃是深感同情的，只不过，那样一个外表出众却内心寂寞的男子出现在她身边，她无法抗拒…… 我终于懂了。 梦中的女人与我，江云鹃与胡晓莹，都是有相同和相通之处的，否则，也不会爱上同一个男子！ 那一世，我有着胡晓莹的命运，这一世，我有着江云鹃的面容。两世恩怨，才是一个完整的我。 那个女人说错了，并不是因为我与她命格相似她才可以附着在我的灵魂中，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我有着她没有的那一部分……那一点点的“世俗味儿”…… 那一世，她为情所困，爱无所终，将三个人一起推向死亡，而“我”，救了他； 这一世，他为情所怨，害死了她，再遇到了我，替我挡下一箭，算是前世的报答…… 这笔账，究竟是算清了，还是欠得更多了呢？ 我不知道慕容齐的脑海中为什么也有前世的恩怨，甚至比我更加清楚，我还没有机会问明白，他就已经没有了气息，到如今，我依稀记得他临终的话： 如果没有这段记忆，你会更幸福，更快乐，我，也会走的更安心。 不知道是因为在这之前我使出了寒烟十三式，还是因为他的死对我刺激太深，我只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昏迷之前看到的，是匆忙赶到的箫剑的身影。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在宫里，已经忘记了这一段过往。 而今，我重新记得了，我想，皇后娘娘也是清楚的，所以才会这样的看着我。 我跟皇后的对视，终于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晴儿……你怎么了……”紫薇慢慢走过来，碰碰我的手，我想，我的神情一定很可怕，不然她不会白了脸。 “晴儿都记起来了！”尔康不愧是尔康，还是第一个反应过来。 我看看他们，再看向皇后。 皇后终于开口，似乎没有恐惧，没有紧张，就那么平静的看着皇阿玛：“臣妾知罪。自始至终，臣妾所犯的错误罪孽，臣妾一人承担，要杀要剐，任由皇上处置，请皇上开恩，放过其他人，饶了……容嬷嬷。” “娘娘……”容嬷嬷拉着皇后的袖子哭道。 “容嬷嬷年事已高，半生都献给了皇宫，伺候臣妾，也是尽职尽责，在这个勾心斗角的深宫之中，臣妾除了她不知道还能相信谁！请皇上看在夫妻一场的情面上，答应臣妾最后一个请求。” 皇阿玛深吸一口气，将眼睛看向别处，算是应下。 皇后深深的磕了一个头，然后转向我们几个人：“如果你们坐在我的位子上，就会理解我的所作所为……事到如今，我只能说声对不起，虽然这三个字毫无分量，但是，我只能做这些……晴儿，诸多事情之中，你似乎是最无辜的，却被牵扯进来，并且，我还做出过决定，要你非死不可……对不起！皇上说的没错，你们能平安回来，是你们命大……我想在临死之前，得到你们的原谅，可以吗？” 紫薇她们愣住了，面对嚣张跋扈的皇后娘娘突如其来的感人肺腑，她们不知所措了，只有我，依旧冰冷的好像一只冷血动物：“太迟了。就算是她们原谅你，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晴儿……”这一次开口的是太后老佛爷，她大概很意外我会这样说：“那个慕容齐，不过是与你们相识几日，而且，还是杀手，皇后可是你叫了多少年的皇额娘啊！” “老佛爷！”我打断她的话，硬生生的一字一句说着：“我不是为慕容齐，而是为了人的性命！皇后虽然不是刽子手，却是幕后主使！在她身上，不仅仅有这一条人命！她的双手，早就沾满了鲜血……我今天，是为那些冤死的无辜的生命讨一个公道！” 皇后娘娘微微一笑：“晴儿，你变了。” “是！我变了！我后悔为什么改变的这么晚！如果我早一点变，慕容齐不会死！如果我更早一点，或者翠儿或者五儿都不会死！皇后娘娘，您听了这么多年的娘娘，听了这么多声千岁千千岁，做得这么久的母仪天下，您不觉得脸红吗？您还可以吃得下睡得着吗？” 皇后脸色一阵突变：“是，我做的孽，早已经还不清了，所以，我请求一死！” “呵呵，死？太容易了，也太便宜了……” 这句话出口，连我自己都被惊呆了，难道，我真的没有感情了吗？ 第四章 逃避 就在大家惊呆的神情中，我慢慢转身，默默地走向门外。 皇阿玛会裁夺的。 有老佛爷在，有大清例律在，有紫薇小燕子尔康永琪在，皇后娘娘，甚至连容嬷嬷，都不会死的……轻饶了她们，皇阿玛面子上过不去，毕竟雷声大雨点小的事情不适合九五之尊去做！我的一句“死，太便宜了”，也算是给皇阿玛帮了个忙，就当给他一个处置皇额娘的理由吧…… 现在的我，似乎已经完成了使命，无事可做了。 刚刚迈出门槛，我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瞬间便昏了过去。 如此罪大恶极，早就做不得皇后了，可是皇阿玛却没有废除她的封号，保留皇后的名号，却责令即日起搬出坤宁宫，去了紫禁城最偏僻的角落……静心苑闭门思过，除了容嬷嬷之外，只安排两名宫女两名太监两名侍卫，俸禄连降四级，若无庆典，不许擅自出静心苑大门一步，这样，就等于是将皇后软禁……这样的皇后，也没什么作为了…… 这是破天荒头一次的处罚，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对待，这，是给我们各方人马的交代。 最大的敌人消失了，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只有我，似乎算是个例外。 坐在落霞院里，端着茶，慢慢吹着杯口冒出来的热气，我悠哉悠哉的赏着院子里的景色。 “不知不觉，咱们就已经回来好几个月了呢……”紫薇坐在我对面，轻轻说道。 “是啊，想想逃难的日子，我倒很是怀念，毕竟那时候……可以随心所欲……”我抬头看着天，很蓝很蓝，很干净的样子，“最近小燕子似乎很忙啊……” “哦是啊！她天天缠着箫剑教她方家剑法，要学吹箫学练剑，还要学吟诗作赋呢！这个小燕子，之前永琪那么逼她她都不肯用心学，如今却心甘情愿的跟着箫剑，真是搞不清楚……如果她们不是兄妹……”紫薇欲言又止。 我看了她一眼：“如果不是兄妹，永琪早就疯了……如果是兄妹……就要注定同甘共苦，谁也跑不掉了……”我心里始终还有个疙瘩，关于箫剑的家仇，我总觉得跟皇室有关，他一直不肯明说，我也只能放在心里，万一真的是如我所想，那么小燕子的身世，将会成为最大的麻烦，我预感。 “晴儿，尔康和我……都觉得箫剑有些怪异，不知道，你怎么看？”紫薇盯着我。 “箫剑不肯接受皇阿玛的任何封赏，不肯入朝为官，这其中，必有玄机！只希望，他真的可以宽大为怀，不会有追究的那一天，否则，咱们都逃不掉！”也许，我还可以帮皇阿玛一个忙，也许，这是我能为皇室做的最后一件事…… “……”紫薇低下头去，好似不经意的说道：“这几个月，小燕子忙得很，我却没什么事做，昨儿个……去了趟静心苑。” 我不语，歪过头去看着地上的花草。 “皇额娘很是憔悴，身子也不好……” “那当然！做亏心事多了，总有鬼叫门的！睡得安稳才怪呢……”我阴阳怪气的答道。 “晴儿，宫里的生生死死你看的多了，这一次如此反应，实在不太正常！难道你真的这么介意慕容齐的事情？”紫薇终于把心里话问出口。 我看着她的眼睛：“是！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慕容齐对你们而言，或者只是一个普通朋友，相处短暂，也称不上什么交情！可是对于我……我们有着前世的纠葛，你信吗？” “前世？”紫薇诧异。 我点点头：“前世，我们纠缠不清，已经造成了一场悲剧，今生，又是如此结局，我实在不甘！五台山上，我巧逢姻缘学了寒烟十三式，师傅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略知一二，那个人，竟然就是我们后来遇到的慕容齐！一切都是巧合，一切又都是注定！逃不开，躲不掉……” 我喃喃着走向屋内，留下院子里还在震惊中的紫薇。 凌乱的屋子里，到处扔着写满字的宣纸，一张一张上，满满的都是三个大字：慕容齐……慕容齐……慕容齐。 我蒙着被子躺在床上，面朝墙，呼吸沉稳。 她们都以为我睡了，殊不知我正在仔仔细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格格好像不太清醒，除了用膳休息之外，就是写字，不然就跑到院子里去练剑，说是什么寒烟十三式……” “五阿哥还珠格格他们来过，来了之后格格就拉着他们说要出宫去，去找慕容齐……” “太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紫薇说晴儿还说什么前世今生纠缠注定？” “皇上，恕臣直言，晴格格恐怕是……受了刺激，伤了心神，故而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起来，这并非短时间能够医治得好的，更甚至，不是医药所能治得好的！”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回老佛爷，恐怕只有……等格格自己走出阴影来，自然痊愈！” “自然痊愈？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一年两年？三年五年？还是十年二十年！” “皇上息怒，臣有个法子，但不知……当讲不当讲。” “尔康！都什么时候了，当讲当讲！快说！” “喳！臣以为，晴格格如今这个样子，完全是因为用情至深，接受不了慕容公子的死，才会这般失去了理智，不如……不如给她机会去寻找另一段姻缘！让她另外心有所属！当她认识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加深爱的人的时候，自然就会不药而愈！这就是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 “你的意思是……指婚？” “皇阿玛，如果趁现在晴儿不清醒给她指婚，对她而言，甚是不公！再说，能够指婚的人选，肯定是皇亲国戚，与慕容公子相差甚远，这恐怕也治不了晴儿的病。尔康的意思是……不要再将晴儿留在宫里，这个环境实在是不适合她现在的状况，不如将她托付给一个人，带出宫去，游览大江南北，过一番自由自在的生活……” “这不行！晴儿自小就跟着我，现在莫名其妙的被人带走，我不答应！什么自由自在的生活，出宫去还不是吃苦受罪？我可不舍得！皇帝，这个法子不好！” “皇额娘，朕倒觉得……没什么不好！呵呵，皇额娘息怒，听朕解释。紫薇说的有道理，咱们如今的人选环境都帮不了晴儿，对她来说有害无利，耽搁下去耽误了病情，这也是咱们都不愿意看到的！可是话说回来，如果出宫去……尔康，晴儿的身份你应当清楚，朕可以托给什么人呢？” “回皇上，箫剑就是个不错的人选！他来自江湖，又是侠义心肠，而且他是小燕子的哥哥，咱们也是朝夕相伴共处过的，知根知底，臣想，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箫剑？让朕想想……” 第五章 直言 门外一声“皇上驾到”，我的手一颤，笔尖抖在纸上，墨迹沾染了宣纸，留下一个大大的印记。 “皇阿玛吉祥。”我走到门边，恭恭敬敬对着进门来的人行了个礼。 “平身。今天晴儿气色不错？在做什么？”皇阿玛笑着，问道。 “托皇阿玛洪福，晴儿还好！正在写字，皇阿玛来看看？”我走回到桌后，拿起满纸的慕容齐来给皇阿玛看，“这里还有晴儿画的一幅画像，这就是慕容齐，是不是很好看？其实我画得不像，他比这还要俊俏才是……”我自说自话，全然不顾皇阿玛脸色已经变了。 看看桌上厚厚的一摞纸，写得满满的，皇阿玛转向一旁的鸣凤。 鸣凤低下了头：“万岁爷，格格四更天就起了，写写画画都没有停过，直到这会儿……” 皇阿玛深吸一口气，“你们都下去，不必伺候了！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许打扰！听清楚，是任何人！包括……老佛爷。下去吧！” “喳……”一屋子丫环奴才全部退下，合鸾鸣凤最后出门，顺手将门关严。 整个屋子里顿时静的让人发毛。 “晴儿啊，不要再写这几个字了……写点别的，给朕看看？”皇阿玛拿过我手中的笔，站到我的身旁，见我不语，他笑笑：“那么，皇阿玛写几个字给你看看吧。” 抬腕，起笔，一气呵成：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我一愣，这是何意？ 皇阿玛笑着看向我：“或者应该说是……旧时皇室御前燕，飞入江湖路人家……呵呵。” 他准了尔康的主意？我意外。 “自从你额娘去世之后，虽然你一直跟着老佛爷，却处处都让朕挂在心上，你了解朕，朕也了解你！咱们是父女啊……亲父女啊！你还打算骗朕吗？”皇阿玛轻轻皱起了眉头，“什么疯癫，失去理智，即便是全天下的人都信了，朕都不信。所以，今天只有咱们父女二人，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真的想远走高飞？离开家？离开朕和老佛爷？离开这些爱你的人？老佛爷说，你出宫一趟就变了个人，变得心狠手辣，变得不讲情面了！朕却知道，那是因为皇后伤你伤得太重，你无法痊愈，你是有理由的，对不对？你没有变，你还是以前那个晴儿，那个知书达理温柔体贴的晴儿。” 我终于无法再伪装下去了，慢慢跪在皇阿玛面前，我任由泪水冲破眼眶，一颗颗的滚落：“皇阿玛，晴儿让您失望了。对，我是没有变，我一直都没有变！只不过，我从前就不是知书达理温柔体贴的，我只是愿意伪装，愿意隐藏，把所有的缺点藏得严严实实，只想给大家一个完美的我！可是现在，我不想再装下去了！我累了，真的累了。慕容齐让我知道了很多事情，让我知道了既然做一个凡人，就不要勉强自己那么完美无缺！这是不现实的，也太为难自己。如果我留在宫里，这样的‘残缺’只会给我给大家带来更多的麻烦，所以，求您成全我，让我走了吧……” 皇阿玛看着我，满眼都是心痛，慢慢伸出手扶我起来。 “想想，无论多久，我总是要离开你们的，不是吗？反正都是要舍，不如现在舍！也算是给女儿的成全，不好吗？”我抱住皇阿玛的腰身，投入他的怀里。 “晴儿，朕问你一句话，你要老实回答。”皇阿玛叹了口气。 “什么？”我看着他。 “尔康说，箫剑是个合适的人选，你们这一路逃亡朝夕相处，知根知底……朕想知道，你真的对他‘知根知底’吗？”皇阿玛认真的盯着我。 我想了想：“是，我对他，知根知底，清楚明白。把我交给他，皇阿玛大可放心。晴儿可以直说，箫剑对我……是喜欢的。如果我愿意，他会照顾我一生一世，做我身边的男人，如果我不愿意，他也会照顾我一生一世，做我最好的朋友、兄长。” “尔康也是这么说的……他说，如果没有慕容齐，或者你与箫剑，早已比翼双飞，可惜现在，事与愿违。但是，即使有了慕容齐，箫剑照样可以对你死心塌地。尔康的话，朕有所怀疑，如今听你也这么说，朕……可以放心了！”皇阿玛依旧如常的信任我，让我感激涕零，如此的爹，我真的舍得吗？ 皇阿玛走到桌旁站住脚，拿起笔许久，却没有落下：“他不肯接受封赏，朕可以当做他无拘无束惯了，不愿意入朝为官。可是，他每一次看到朕的眼神，都很像是……”皇阿玛不愧是一代明君，眼光犀利无人能比。 “皇阿玛，如果他真的有什么心思，那么让他带着晴儿远走高飞，也无疑是件好事！”我靠近皇阿玛，轻轻说道。 “不！朕不要你再做什么！你是朕最宝贝的女儿，这样做，太委屈你！”皇阿玛打断我的话，转回身来，依旧宠溺的看着我，忽而一笑：“朕决定了，成全你，只要你能快乐……不过，你要答应朕，无论何时何地，不要委屈了自己，不要辜负了朕的一片心意。如果有机会，记得回来看看家人，即便不能……也要给我们消息，告诉我们你平安。” “儿臣……遵旨。”我除了点头，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儿臣？这两个字，恐怕日后朕也听不到了……你出宫后，晴格格就当是‘香消玉殒’了！而你……江湖险恶，处处小心，那个箫剑，朕会找他谈谈，如果他真的靠得住……三个月之后，小燕子和紫薇同一天出嫁，一个嫁进来，一个嫁出去，而那一天，也作为你出宫的日子吧！老佛爷那里，你不必说了，交给朕。” “是，儿……晴儿遵旨。”我咽了咽口水，改了称呼。 皇阿玛笑笑，拍拍我的肩：“还有三个月，给我们大家一个高高兴兴的晴儿吧……”他说完，大步走出门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哭了，皇阿玛，无论女儿身在何处，总会为您祈福，为大清祈福的。 嗓子里忽然一阵腥甜，一股热流涌入口中，我捂住胸口，平顺着胸中的气息，好不容易把它压了回去！ 靠在门边，我知道我撑不了多久了…… 第六章 留恋 “咳咳……”我压抑不住的轻咳不断的传出来，故意忽视合鸾鸣凤的目光，我径自做着手中的针线，这是给紫薇和小燕子的贺礼，我必须尽快完成。 “格格，歇了吧。”鸣凤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说说笑笑，一双明眸时常会闪着泪光，不舍得看着我，却又不肯多说什么。 “做完这一点，就歇着。”我答道，手上却是不停。 “格格……”鸣凤扑过来拿走我手上的活儿，“格格，请格格保重身子！”她跪下。 “起来！”我不悦道，“这是做什么。还给我！” “格格，奴婢们都知道，您要走了，这一次，不会再回来了，奴婢说过，再也不要和格格分开，格格要是走，就带奴婢一起走吧！天涯海角，奴婢伺候您一辈子！”鸣凤不肯起身，哀求道。 她们跟了我多年，都是聪明人，这些天我日日笑语盈盈，面对众人，无一不是快活的展现着自己，只有夜晚来临时，我才会叹息，才会将那一丝憔悴显现出来，落入她们眼里，她们，清楚得很……老佛爷越来越放心，她们却是越来越担心了…… “格格，喝了药吧。”合鸾端进一碗汤药，递到我面前，看了看跪着的鸣凤，叹了口气：“鸣凤，你起来吧，不要为难主子。” “放着吧，那么苦的药，我实在是咽不下去。”我摇摇头。 “太医开的方子总是好的，主子还是……”合鸾劝说着。 “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我站起来，寒烟十三式，我使用不当，已经伤了内息，再加上慕容齐的死，还有那些前世今生的故事，我知道，这一辈子，即使不死，也不能再跟从前一样了，文武双全的晴儿，就此消失了。身体虚弱，易染风寒，偶有咳血，我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别的事儿再冒出来，我不能再让大家担心，这就是我要离开皇宫的原因。 看看她们两个，我一手一个拉过来：“我已经找过令妃娘娘，她会帮你们留心，找合适的人选就让你们嫁出去。我对娘娘说，一共两个条件，第一，选定了人要先给你们看过，你们自己答应才行！第二，只做大，不做小。所以，如果有机会，你们要放亮眼睛看对人，这可是一辈子的幸福！” “我不嫁人，我要跟着格格！”鸣凤不依的喊着。 “如果可以，我也会带着你们，可是……不行。”我摇摇头，“小齐子小林子他们两个，皇阿玛会安排到合适的地方去，绝不会委屈了他们！你们都安顿好，我也就放心了……这落霞院……就荒废了吧……” “不不不，格格，即便是您……出宫去了，落霞院也会天天有人打扫，日日有人整理，如同您在时一样的！”合鸾说道，“格格，奴婢不能为您做什么，只能说……以后必定为您祈福，求上苍保佑您平平安安。” “这就够了……谢谢你们……”我抱住她们二人，紧紧的。 “这些……都是你绣的？”紫薇捧着我送过去的绣品，不住的惊叹道，“太美了……” “这个是打死我都学不会的！晴儿，我真是服了你！”小燕子惊叫道：“我有这样一个嫂子，是我的荣幸……是我哥的福气！” “嫂子？你是我的嫂子还差不多，什么时候我是你嫂子了？”我笑道。 “本来就是嘛……”小燕子笑嘻嘻的：“我知道，现在你还不同意，不过没关系，我哥会等你，而且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喜欢上我哥的！” 我有些不知所措，笑笑低下了头：“也许，我会让箫剑失望呢……” “皇阿玛已经答应你，跟我们一起‘走’，对不对？”紫薇拉起我的手，问道。 我点点头。 “那，你有没有跟箫剑商量一下去哪里？”紫薇又问。 我摇摇头：“没有。他是个江湖侠客，浪迹天涯，居无定所。而我……只为了出宫而出宫，天下之大，无所谓去哪里安身，所以，不必商量了……” “……”紫薇沉默，突然抱住我：“我已经失去了金锁，如今又要失去你，再加上要与小燕子分手，各自为家，我真的好舍不得啊……” “我也舍不得你！”小燕子也搂住我，“晴儿，我也把我哥交给你了，你要照顾好他，不然的话，我会恨你恨你恨你的……” “如果我可以做到，我一定会好好代你照顾你哥哥……”如果我有机会的话。 “晴儿，你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吗？还是说……你瞒了我们什么？”紫薇还是有所察觉，问道。 我再次摇头：“没有！每个人的幸福，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答应我，为了我们大家，为了我们彼此，你们一定都要幸福。让我们天涯海角，共同幸福吧……” 紫薇一双眼睛，带着些许迷茫，看着我，半响无语。 慈宁宫。 “老佛爷……”我一如既往，笑着给老佛爷端上参汤，再走到她身后轻轻捏着她的肩膀。 “怎么今天这会儿有空过来？不是说你忙着给小燕子紫薇做嫁妆吗？”老佛爷宠爱的笑笑。 “刚刚已经给她们送过去了，一点儿心意，可不敢妄称嫁妆……皇阿玛老佛爷的赏赐，接连不断的送进漱芳斋，那才是嫁妆呢！晴儿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哟，我怎么听着有点酸呢？呵呵，晴儿不必嫉妒，若是你出嫁的时候，我和你皇阿玛必定给你准备更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咱们爱新觉罗家嫡嫡亲的女儿，当然不能输给人家！”老佛爷拍拍我的手。 “晴儿可不是嫉妒……如若晴儿嫁人，只希望那个人可以一生疼爱我，然后平平淡淡过日子，就成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要求，那就是……晴儿要有皇阿玛和老佛爷的衷心祝福，才会快乐啊……”我蹲下身子，看着老佛爷，“老佛爷，您说过，如果晴儿看中了什么人，老佛爷会成全晴儿的，是不是？” “晴儿，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想着他有什么用？还不如看看眼前，想想以后……”老佛爷又想到了慕容齐，这些天看着我“复原”，她们都在刻意回避这个人，可是我知道，老佛爷心里依然记着这件事情。 “不，我不会再想着他了……老佛爷，留恋过去，毫无意义，更何况，是件不太美好的过去……”我深吸一口气，“如果晴儿不在您身边，请您照顾好自己，多多保重。” “这是什么话？你怎么会不在我身边？晴儿，你皇阿玛可是答应过我，说不会让你出宫去的！你不要再想尔康那个什么天下为家的事情了！那个计划，我不同意！”老佛爷板起了脸，很是恼火。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皇阿玛不让我跟老佛爷提起了，依着老佛爷的性情是不会允许的！所以，皇阿玛要我表现好一点，放松老佛爷的警惕，然后……先斩后奏！可是，带着这样一份遗憾，我实在难以走的心安。 见我沉默，老佛爷忽然明白：“怎么？你还是要走是不是？你舍得皇宫？舍得我和你皇阿玛？舍得你的哥哥？舍得紫薇小燕子？” “我舍不得！我统统舍不得！如果舍得，我早就一走了之！老佛爷，可是……可是……皇宫已经让我失望太多太多了！我看惯了生死看惯了尔虞我诈，这一次出宫流浪，我接触到了真正的生活滋味儿，当我再回来，我就发现我很难融入这里了！如果没有这一次流亡，我或者可以在深宫内院活到老，到死，可是现在，我很想为自己活一次！真正的享受一次生活！” “我不认为出宫去过百姓的苦日子是享受……”老佛爷摇摇头。 “老佛爷，那是享受！那才是‘享受’！人生百态，就是要酸甜苦辣悲欢离合的！奴才们伺候着，人人宠着捧着，这不算是人生的全部啊……老佛爷！”我跪下，语气不再平和，老佛爷是我最最亲爱的人，无论怎样，我也是跟在她身边长大的，我不希望我走之后她会伤心会难过，我也不希望终有一日我会因此而后悔莫及。 老佛爷深深的看着我，“你起来吧……你出宫，我不愿意，你跟着那个身世不明的箫剑，我更是不放心，可是……再多的不愿意不放心不舍得，也抵不过你的快乐。晴儿，你真的认为出宫去，就可以‘享受’生活，就可以幸福吗？”我慢慢点点头，“好吧，那么……我……成全你。”褪下腕上的镯子，我知道她的含义，几十年来它从来不离老佛爷的腕上，这一次，“它给你，带着它，想着这个家……” “老佛爷……”我哭了。 “下去吧，我累了。”老佛爷不再理会我，径自起身走进了寝室。 丫头们迅速跟上，只留了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在慈宁宫正殿里，这一刻，我真的可以安心了。 第七章 大结局 三个月，转瞬即至。 这一天，是紫禁城里最热闹的一天，也是最混乱的一天…… 老佛爷和皇阿玛看着小燕子紫薇，吩咐众人欢天喜地的办着喜事，欣慰与欢喜从眼角眉梢止不住的溢出来，可是同时，还是不难看出他们眼底的一丝忧郁，我想，那就是我的问题了…… 我跟在令妃娘娘身边打下手，从一大早开始，直到夜幕降临，一整天都在忙忙叨叨的，腾不出空来。令妃娘娘也好似有话对我说，却实在没有时间和机会。 我终于知道皇阿玛为什么准我今天离宫，因为大家都忙得很，即便是想拉住我问些什么，也没有那个福分了！我从心底，感激这位皇帝父亲。 我陪着紫薇去慈宁宫叩别太后和皇上时，也规规矩矩的跪下磕了个头，算是……我的告别吧。跟着紫薇一起转身，离开，突然间心里一丝悲怆：真的要走吗？ 算了，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看着紫薇的轿子出了皇宫，看着小燕子的轿子进了景阳宫，我悄悄回到了落霞院。原本以为大家都去观礼了，这会儿应该躲在景阳宫看热闹才对，谁知道…… “恭祝格格福寿安康，长命百岁，一帆风顺，事事顺心。”合鸾鸣凤小齐子小林子，都在落霞院，齐刷刷的跪下，给我磕了个头。 而他们身后的，则是多日不见的箫剑。 “皇上刚才派人来传旨，说……情深难舍，格格走时，就不必去辞行了。”箫剑轻轻说道，“马车在外面候着，随时可以动身。” 我不语，看着四个奴才。 “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放上了车，现在，只等你了。” 我还是不语。 “如果你后悔……” “我不后悔！”我飞快的答道，跑向屋里，直奔床边，果然，普通百姓的衣着早就在那摆放好了，我“砰”的一下把门关上，用最快的速度摘了头饰，换了衣服，泪水已经把妆抹花了，我也顾不得，最后看一眼这个屋子，我走出门。 站在台阶上，我停留半刻，迅速走向院门口，一步不停：“你们四个，给我起来！谁都不许哭！听到没有！晴儿就此别过，大家珍重！” 箫剑紧随身后，我们直奔侯在外面的马车。 刚刚到了马车旁边，我噗的吐出一口血来，箫剑一个箭步上来扶住我：“晴儿！” 我擦擦嘴角的痕迹，抬起头来：“你后悔吗？” 箫剑淡淡一笑，摇摇头：“这一辈子，我不会后悔。” “如果我忘不掉慕容……” “那就不必忘！箫剑有信心，一定会让你幸福。到时候，他只是我们共同的一个朋友。” 我再也不需要多说什么，钻进车去，听着车轮滚动的声音，我竟然沉沉睡去了，梦里，我见到了慕容齐。 他笑着说：有些事情，记着要比忘了痛苦许多，该忘的事，还是忘掉的好…… 许多年后，在一个有花有水的地方，我与箫剑，过着平静而快乐的日子。 青丝轻挽，玉容素颜，十指蹁跹，舞动琴弦，我还是我，却也不再是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女子，一个相夫教子的民间女子，一个脱离了宫闱中的勾心斗角，只为眼前而活的女子。 膝下，一儿一女正在嬉戏。 看着他们，我打心眼里笑出声来。 “我说过，终有一日，你会幸福的在我身边，真心的笑着，如今，我做到了。”箫剑颇为得意。 我不说话，只是报之一笑。 不错，我嫁了，我心甘情愿的嫁给了这个保护了我四年的男子。可是，我嫁的时候，却已经苟延残喘，几乎不奢望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了！从宫里出来，一路南行，原以为到一个暖和的地方，适宜的气候会让我好起来，谁料想，我的身子却日益衰弱。 生死本在一线间，而最痛苦的，则是生不如死。 箫剑遍访名医，让我活了下来，却始终无法痊愈。吃药，已经是我天天必做的功课，而我，也在一天天的过去中失去了存活的信心。 我想到了自尽，而箫剑，却在血泊中救回了我，那一晚，他说了很多，而我只记得他一句话：晴儿生，箫剑生；晴儿死，箫剑死。 一个浪迹天涯的大侠，一个无牵无挂的流浪者，居然为情所困，与另一个女人同生共死，这样的改变，我承担不起。 我想，能在死之前做到的可以称得上是报答的事情，就只有嫁给他了。所以，我嫁了，心甘情愿…… 奇迹就在这一刻发生。 洞房之夜，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让他抱着我睡了一夜，那一夜，异常的安稳。而那一夜之后，我的身子竟愈发的好起来！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只知道这就叫做苦尽甘来。 到了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年，从出宫至今，整整十年了，我也挂念着宫里的人们，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箫剑说，或许我们该回去看看，毕竟，那是我的家人。 我感激于箫剑的理解，却不曾将其付诸行动，我了解，只要出来了，就不能再走回头路。再回北京，再见他们，难免会生出别的事情来！毕竟他们是否后悔放我出宫我都不知道，万一……那不是自找麻烦？ 所以，我宁可珍惜眼前的幸福，别的，还是放在心里吧。 至于慕容齐，我竟然已经好久没有想起他了，也许，他只是一个过客，不同的是，他与我有着另外不为人知的记忆，而这份记忆，我视之为麻烦，其实，我应该把麻烦扔掉的！ 从此， 我只有幸福， 幸福， 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