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L号足球先生》 第1章 第一分钟 雨越下越大，雨滴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快地打到挡风玻璃上，雨刷扫平它们，但很快，新一批的雨滴又打了上来，雨刷逆向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工作。如此循环着。徐徐莱盯着雨刷，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副驾驶上的男人睡的跟猪一样，鼾声持续稳定，雨声以及车内的音乐声丝毫没有打扰他的好眠。 电台里忽然响起徐徐莱最喜欢的英伦女歌手阿黛尔的歌。前奏播完，她已经彻底精神了。徐徐莱调大音量，跟着哼唱起来。 然后，男人醒了。 丁嘉岩几乎是被吓醒的，睁眼第一句就是国骂，“我草，姑奶奶，要人命啊！”他揉着眼睛，十分痛苦，一方面因为女人的鬼哭狼嚎，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缺觉。 女人看也不看他。 从市中心驱车到市郊的中乙俱乐部就算不堵车也需要四五十分钟。偏偏他们还挑了大早上的高峰期，这在路上的时间俨然已经一个多小时了。而丁嘉岩是从第一个红灯就开始睡的。徐徐莱觉得自己已经相当客气，到现在才吵醒他。 丁嘉岩无可奈何，以他对徐徐莱的了解，她不唱完整首是不会停的。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还一下一下地打着节拍。作为一个业余的资深音乐爱好者，他敢打赌，这女人的乐感差到用手打拍子都不会。他捂住耳朵安心等待女人唱完。 一曲终了，徐徐莱转过头来，“你昨晚抢银行去了？” “嗯……”丁嘉岩拖长了音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 “啊，你跟昨天穿的一模一样，没换衣服，可疑……。”徐徐莱有些得意自己的发现。身边的男人比自己小一岁，也晚进杂志社一年。早先对自己还是挺崇拜的，这两年随着见识的增长，也就是世面见的更多以后，逐渐有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意向。就像这次做中乙球队的专访，还得自己邀请他一起过来当个助手。若是四年前，这家伙一定会主动请缨。 “大姐，我前天穿的也是这个。”丁嘉岩扯了扯自己的衬衫。但很快，他便别过脸去，看向窗外，声音含糊起来，“我昨天去太子的party玩了，一宿没睡，这不刚回家就被你抓壮丁了。” “太子？尹涛？”徐徐莱简直不敢相信，“这没几天就足协杯半决赛了，他居然还有时间开party，还请你一个记者去，他真当自己是太子啊？！” 徐徐莱跟尹涛还是比较熟的，采访做过好多回了。是个油腔滑调，又颇有些傲慢的年轻球员。这跟他从小就是足球圈的“天之骄子”不无关系，也是他“太子”绰号的由来。十七岁成名，二十岁就代表中超豪门出场，如今二十三岁坐稳圆健绝对主力，并且很有希望拿到这个赛季的中超金靴。怎么看都是未来巨星。又因为他长相还算俊朗，穿着发型都是潮男风范，已经开始有媒体戏称他为“中国的贝克汉姆”。 丁嘉岩看徐徐莱不言声，心里有些打鼓，“莱姐，这事儿你可不能爆出去，尹涛这个朋友我还是想交的。再说了，他是球星，丑闻出来虽然麻烦，但过去就过去了。我可还想在足球媒体圈混呢。” 徐徐莱翻了翻眼皮，“那你还跟我说？” “那不是你问嘛，您老问话，我还不得一五一十跟您汇报。” “乖。”徐徐莱心想这态度不错，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喂，小丁子，你说的我跟东厂厂公似的。还有，明明我认识尹涛比你早，采访也做的比你多，他开party为什么叫你不叫我？” “你是女的啊！莱姐，自己体会，再问就是智商问题了啊。”丁嘉岩打了个哈欠，再次望向窗外，转过刚才的路口，一路总算通畅起来。 “这么说来，还是个劲爆的趴，昨晚没少留模特电话吧。”徐徐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说到底她最初的猜测也没太大出入嘛。 丁嘉岩不置可否。同事好几年，他是什么德行，杂志社的人都清楚。“夜店小王子”的称号也是由此而来。 ****** 盐良城的职业足球俱乐部以前只有两家，盐良圆健和盐良石里花，前者是中超豪门，也是尹涛所在的球队。拿过五次顶级联赛冠军和四次足协杯，前年还进过亚冠决赛，可惜惜败给日本的俱乐部。后者则稍逊一些，虽曾在中超有过一席之地，但如今在中甲徘徊了好几年，始终升不上来。而经常被遗忘的那一只球队，便是身在中乙的盐良利塔。 利塔之所以能吸引《中国足球杂志》的两位还算颇有名气的记者来做专访也是因为他们这个赛季史无前例的进了足协杯八强。尽管在上轮被淘汰了，但对于小球队来说已是极为难得。这种成功背后总有些可挖掘的故事，又是本土球队，所以徐徐莱和丁嘉岩便来了。 徐徐莱从车里下来，看了看表，十点半。用了整整两个小时，她晃着脑袋长舒了口气。 路过球场时，正赶上利塔第一堂训练课。球员们在围着球场做跑圈热身。 徐徐莱跟丁嘉岩一边走一边聊着，就这样，她瞥到了那个人。 他跑在队伍的最前面，跟身后其他球员比起来，更加高大强壮。而且他跑步的姿势，有种奇怪的认真。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场边的人，往他们的方向扫了一眼，但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徐徐莱停了脚步，想着那人的脸，愣起神来。 丁嘉岩顺着徐徐莱的目光望过去，“看谁呢？” “嗯，有个球员特眼熟。他是不是那个对……” “对圆健进球的？没错，那是夏诺安。莱姐，你脸盲症又犯了……”丁嘉岩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徐徐莱还没跟上，他才又回头，“我说大姐，别看了，人经理还等着我们呢。” “知道了。”徐徐莱嘟囔着转过头来。“嗯，就是他，说起来这人给人的感觉和他球风挺像的。” “你觉得他什么球风？” “冷静啊。”徐徐莱想了想说道。 “英雄所见略同。”丁嘉岩在他上一篇球评里粗略提起过这名球员。他也用了同样的词汇形容他的踢球风格。作为一个攻击型中场，他冷静的球风确实让人印象深刻。只不过那场进四强的比赛里，利塔是1:5被圆健虐杀淘汰的。太子尹涛还上演了帽子戏法。这种情况下，谁还会关注那个小子呢。赛后的采访也聚焦在晋级的球队和上演帽子戏法的球坛新贵身上。那个比尹涛还要大一岁的年轻人很容易就被媒体遗忘了。尽管他在禁区内晃过俩人进的那个推射还挺漂亮。 ********* 利塔的经理兼主教练毛晓五十来岁，作为曾经的运动员，现在的身材已经有些走样。他是挺典型的足球人。徐徐莱和丁嘉岩采访过很多这种足球人。年轻的时候是不太成功的球员吧，退役后继续从事教练工作，在圈子里很多年，各种事务的处理都很老道。跟他打交道，一点也不费力。他看上去有些分心，也不奇怪，今年利塔成绩不错，升级在望，只是越到这种时候难免压力越大。 采访完毛晓，已是午饭时间。第一堂训练课也结束了。毛晓虽然是主教练，但又是经理，事务繁多，按他自己的说法，训练课是经常会被耽误的。毛晓邀请他们在球队用餐，丁嘉岩婉拒着，但徐徐莱却爽快答应下来。丁嘉岩一个犀利的眼神瞪了过来，他的意思一望便知，不过是“老子要回去睡觉啊”和“有你这么做人的么”。 于是借着用餐的机会，他们近距离的接触到了球员们。中乙球队的球员被大媒体采访的时候并不多，所以不少球员都想说上几句，特别是年轻球员。 唯独那个夏诺安坐的远远的，没有吭过声，一直在低着头认真地吃饭。毛晓有些着急，他最想推销的正是这一位。 眼看夏诺安吃完准备出去了，毛晓连忙叫住他，“诺安，这两位是《中国足球杂志》的名记，你也过来说两句吧。” 夏诺安抬起头来时凝着眉，徐徐莱看过去，心想这家伙的表情怎么跟他刚刚吃的是屎一样。 “好的毛指导。”夏诺安站了起来。他很高，得有一八五，留着板寸。细看五官，其实是个挺俊朗的男人。 夏诺安认出徐徐莱是上午跑圈时看到的女人，便冲她点了点头。 “哪里是名记，毛指导太过奖了。诺安你好，我是徐徐莱，这位是我的同事丁嘉岩。”徐徐莱冲夏诺安微微一笑，但他明显惊愣了一下，避开了女人的笑眼。 “两位好，不胜荣幸。”夏诺安点了点头，诚恳又蹩脚。 徐徐莱盯着他，这个叫做夏诺安的球员好像日本漫画里走出来的老少年，身上融合了稳重与中二的矛盾气质。 ************** 夏诺安皱着眉，似乎是在很认真地思考。 其实这种问题，最好回答不过。 你幸福吗？ 你有梦想吗？ 你的梦想是什么？希望中国队能够打进世界杯。或者，也可以个人一点，希望能代表中国队出场。希望拿到中超冠军。云云。 徐徐莱百无聊赖地看了一眼录音笔，又过去了半分钟。丁嘉岩调试完拍摄的仪器，也等的有些不耐烦。他正要开口，夏诺安似乎终于想好了答案。 “梦想吗？我想拿到世界杯。”夏诺安的声音平和而坚定。 徐徐莱一惊，她看向对面夏诺安的眼睛，想看出点什么，他漆黑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一下，然后他躲开了她咄咄逼人的目光，看向了别处。原来他还是有点尴尬的啊，徐徐莱想道。她舔了舔嘴唇，望向丁嘉岩，他的惊讶不亚于她。他们一起或是单独采访过那么多中国足球从业人士，可即使是足协官员也不敢轻易说出要拿到世界杯这样的胡话。 会这样说出近乎荒谬的梦想的人，只有那些像大空翼一样的少年们吧。 夏诺安皱了皱眉，“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有。”徐徐莱连忙摆了摆手，“只是，很久没听到过这种话。呃，你真的觉得这个梦想可以实现吗？” “的确是小概率事件。”夏诺安笑了笑，这是整个采访过程中，他第一次笑，嘴角扬起的弧度略显天真。 第2章 纯属巧合 徐徐莱和丁嘉岩一边往外走一边聊着刚刚的采访。 “虽然很感动，但是毕竟二十四五岁还混迹于中乙球队，这样的话说出来不怕人笑话吗？要是尹涛说……”徐徐莱自顾自地分析着，很是投入，乃至于丁嘉岩一边回头一边撞她胳膊，她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诶，路这么宽，你老挤我做什么？”徐徐莱被搞得有点烦，大力拱了一下丁嘉岩。 然后，她终于用眼角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的夏诺安。徐徐莱尴尬地笑着，如果此时能钻洞跑路的话，她一定马上挖。她看着男人，徐徐开口，“诺安啊，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说如果是尹涛说就没事，我是说，如果是尹涛说，我会当面嘲笑他……” “徐记者。”夏诺安叫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他脸上的表情与方才接受采访时并无太大区别，可能稍微，冷了一些。 徐徐莱知道自己解释不清楚了，她看向丁嘉岩，希望这家伙能帮自己说几句话，但丁嘉岩的头早已扭向天边，完全是一副“不干老子事啊”的德行。 “诺安啊……” “还是叫全名吧，不熟的人这么叫，我不习惯。”说着夏诺安递了个东西过来，“这是刚刚你们落在里面的。” 徐徐莱接了过来，是录音笔。 “那我先回去了，再见。”夏诺安依旧彬彬有礼。 徐徐莱看着那人的背影，叹了口气。她收起录音笔，埋怨起丁嘉岩来，“都怪你，不跟我说一声。” “莱姐，这怪不到我吧。” “就怪你，我心里不舒服。”徐徐莱郁闷地打开车门。 “应该的。”丁嘉岩难得正经，“没有比嘲笑别人的梦想更刻薄的了。话说回来，莱姐，他跟你很像啊。” “什么意思？” “你不记得你说过你是要成为中国最好的足球记者的人吗？”丁嘉岩想起第一次听到徐徐莱说这话的情形，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这姑娘海贼王看多了吧。 徐徐莱闷哼了一声，“那不一样。” ********** 徐徐莱所住的小区号称是盐良高级白领社区，以房租水平而言，确实是没有辜负这个号称。最近，徐徐莱的室友搬走，她正处在短暂的独居中。虽然早就在朋友圈发了广告，问询的人也不少，但到目前她还没找到满意的合租人。 显然，上一个室友质量太高。 魏轻轻除了做了徐徐莱五年室友，还是徐徐莱大学四年的舍友，同居九年，是比闺蜜还要闺蜜的闺蜜。 只是这个史上最佳闺蜜几个月前嫁人了。 魏轻轻其实一年前就可以搬走的，但魏轻轻硬是带着那时还称作未婚夫的男人跟徐徐莱一起又同居了一年。 用魏轻轻的话说，“你是我的莫妮卡，我是你的瑞秋啊。” 徐徐莱一边开门，一边回忆着魏轻轻说这话时，她老公肖烨躺在她的腿上抱怨，“我哪里像罗斯了？我看阿莱也不会找个钱德。”然后她俩一起拿抱枕砸他。 想到这些，徐徐莱莞尔。她一边换鞋一边拨通电话。 “毛指导吗？你好你好，我是徐徐莱。其实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想请问一下您夏诺安的联系方式。对……不是什么要紧事，可能有几个问题我想再确认一下。嗯，嗯，行，那麻烦您了。谢谢，谢谢。行，回头报道出来了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下一期。好的，真的太谢谢了。那再见。” 打完这通电话，徐徐莱长舒一口气，现在等着毛晓的信息就行了。 她想她应该去睡一觉。起来还要赶稿。然后，胡子妹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优雅地走到了徐徐莱脚边，轻轻喵了一声。 徐徐莱闭了闭眼，好吧睡前还得喂食和铲屎。 *********** “阿莱，你觉得中国队有没有可能拿到世界杯？” “阿莱，你今晚看不看天下足球？” “阿莱，你刚才看到我进的球了吗？” “阿莱，如果我当职业球员的话，我要踢攻击型中场。” “阿莱，我不高考了，我要去英国留学了。” “阿莱，我喜欢你。” “阿莱，对不起。” 徐徐莱醒来时头痛欲裂，有种宿醉的感觉。其实昨晚没睡到觉的，不仅仅只有丁嘉岩。她昨晚为了赶稿也是没睡几个小时。看情况，今晚还得继续。 躺在床上，徐徐莱平缓了一下呼吸，盯着天花板发呆。 好些年了。真是奇怪，怎么会突然梦到白哲呢？ “攻击型中场？就你那身板估计够呛。”徐徐莱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坐了起来。 不过，那个夏诺安踢的就是这个位置。 她拿起手机，毛晓一个小时前就把夏诺安的手机号发过来了。她回了句“多谢”。然后她坐在床上开始思考是给那家伙发信息还是打电话？她正想着，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母上邀请你视频” 徐徐莱有一百个不想接，不过以她对徐妈妈的了解，后果不堪设想。 “老妈，您又有何贵干啊？”徐徐莱点了接受，开始往脸上堆假笑。 “阿莱，你生病了吗，怎么在床上？” “……睡觉。” “这才八点多钟，睡的怎么比我们老人家还早？” “……” 徐妈妈啰嗦了很久，完全没有挂的意思。徐徐莱觉出不对劲来，这么拖下去，不知道要鬼扯到什么时候。她还有一堆正经事要做。 “妈，说重点！” 徐妈妈脸上堆起奇怪的笑容。徐徐莱想，不好，这是媒婆笑啊。 “阿莱啊，妈妈有个同学的儿子……” “您又来——” “你听妈说完，这个你肯定有兴趣。照片妈看了，是帅哥。而且跟韩剧男主角一样，腿长……” “妈，是您喜欢韩剧男主角，不是我，记得吗？” “哎呀，不要打断我，听我说完。”徐妈妈不开心了。 “好好好，您说您说，反正您说成什么样……” “到底你说还是我说？你要说，那我就不说了。”徐妈妈傲娇起来。 “阿莱，你别老打断你妈，让她说，她本来记性就不好。”徐爸爸的声音忽然进来。 徐徐莱偷偷翻了个白眼，不再吭声。 “这个男孩子啊比你小几岁，要说，跟你还挺有缘分。哎，你记不记得你三四岁的时候有个大肚子的阿姨经常来家里……” “……” “问你话呢，你记不记得？”徐妈妈音量猛然升高。 “您不是不让我插嘴吗？不记得。”徐徐莱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脑子里转的还是别的事情。 “不记得啊？”徐妈妈有点郁闷，“我说的这个男孩啊就是那个阿姨的孩子，你居然不记得了，你当时还抱着她的肚子说让她生弟弟好娶你……” “什么？我说过这么奇怪的话？”徐徐莱一点印象也没有，自己小时候就这么彪悍吗？ “因为你小时候太像男孩子，大家经常逗你说你长大了没人要，你急哭了，就抱着人家阿姨说让她一定要生男孩子……”徐妈妈回忆起女儿小时候忽然变得很慈祥。 “好啦好啦，妈你别说了，太丢人了。”徐徐莱打断老妈的话，“既然发生过这种事，我更不可能……” “我还没说完！” “我靠，老妈，我还要干活呢，您到底什么时候能说完？”徐徐莱一着急直接爆了粗口。 “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画外音的徐爸爸对徐徐莱进行了严厉的批评。 “老爸！我错了！可是你女儿我真的很忙的……” “他也是搞足球的，不对，就是踢球的。”徐妈妈像是怕女儿直接关视频似的，连忙说道。 徐徐莱眼睛一亮，“球员？我怎么从来没听你们说过？” “几十年没来往了，我也是最近参加高中同学会才重新联系上的，我那同学啊，还怀着孩子的时候就因为老公工作变动一起搬到其他城市了。她老公姓夏。” 我屮艸芔茻！姓夏！徐徐莱听到这眼珠都要掉了。 要不要这么巧，会不会这么巧？ “那孩子名字特好听，叫夏诺安！” “夏！诺！安！”徐徐莱跟着徐妈妈一起念出了这三个字。 一直没有出现在镜头里的徐爸爸忽然冒出个脑袋，“小莱，原来你认识啊！” “认识更好啊，我跟我老同学都说好了，就趁她这几天还在盐良，咱们一起见个面。”徐妈妈笑眯眯道。 第3章 不算相亲 徐徐莱思来想去，觉得既然会再见到夏诺安，不如就不提前联系了。其实她多少也有点逃避的心思，总觉得夏诺安是个小气的男人，就算她主动打电话发信息道歉，他也不见得会接受。若是那样，再见面岂不是更尴尬。 她又想，那家伙不知道知不知道自己要“相亲”的对象是她，如果知道，有可能直接拒绝。干脆等他拒绝了，她再考虑联系他的事得了。 徐徐莱在这个事情上绕了半天，最后把自己绕糊涂了。绕糊涂了以后，她决定不再去想这个事，还是安心赶稿。 万把字的文章一气呵成，罕见的高效。只是写完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熬了一个通宵，腰酸背疼。既然提前交了稿，那白天就有理由在家睡大觉了。丁嘉岩用工作邮箱发过来邮件说她旷工，她也懒得回。只在嘴里嘟囔着，“老板都不管，你丫管得着么。” 她的计划是，睡个大觉，晚上提着红酒去找魏轻轻吐槽。 ************ 魏轻轻平时挺忙的，经常要出差，国内国外到处跑。最近倒是难得，一直在盐良呆着。 魏轻轻学的也是体育媒体，但不同于徐徐莱，她主攻的方向不是足球，而是网球。大学时，俩人床对床，一个墙上贴着贝克汉姆，一个墙上贴着费德勒。用她们寝室另外一个姑娘的话说，俩人品位大众到不能再大众，难怪臭味相投。 徐徐莱琢磨过品位这个事儿，但是很遗憾，她最终也没有办法为了逼格改变自己的喜好。而魏轻轻从来就没有纠结过这个事情，在她看来，奶牛先生就是好，一千一万个好，谁要说她没品位，她肯定是一个中指再加一句中国味儿十足的“fuckyou”。 魏轻轻现在在体育图片报工作，她老公肖烨是自由摄影师。 徐徐莱横七竖八地躺在魏轻轻家的沙发上，“话说我每次都挑老肖不在的时候来，搞得我俩像偷情似的。” 魏轻轻抿了口红酒，“你跟老肖简直心有灵犀啊，他刚打电话回来说的一模一样的话。” “……我不想跟你老公心有灵犀啊。”徐徐莱稍微起了起身，好够得着茶几上的高脚杯。咕咚了一大口以后，开始把夏诺安的事说给魏轻轻听。 魏轻轻大概从徐徐莱小时候抱着人肚子就把自己许了那里开始笑个不停。 “我说闺蜜，轻轻姑娘，您能有点良心不？”徐徐莱继续给自己添酒，一瓶红酒魏轻轻没怎么喝，已经被她干掉大半瓶。 “好吧好吧。”魏轻轻憋住笑，正经道，“你要真不想去啊，就跟你爸妈耍赖皮呗。” “这事烦就烦在这，我爸妈对其他事情，都好说话，就婚嫁这破事，他们继承了所有中国父母的光荣传统，管到底，念叨到你恨不得捅死自己。”徐徐莱想起徐妈妈的原话来。 “阿莱，你看你都二十八啦，谈个恋爱要两年吧，婚后小夫妻又要恩爱一两年，你就是现在找，我跟你爸也得好几年才能升级当外公外婆，你怎么就不着急呢？” 徐徐莱背完这番话，翻了翻白眼，“反正跟所有爸妈一个论调，尤其，他们现在还喜欢拿你作对比。哎，你说你跟肖烨着急结什么婚。” 魏轻轻不以为然，“那就见见，多大事。不过，也就你爸妈能干出相亲直接见父母的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要订婚。” “就是说啊，到时候得多尴尬啊，依照我妈的尿性，估计当场就要背诵我小时候的事迹。我怎么也是小有名气的记者，万一夏诺安把我这个形象到处宣传怎么办？”徐徐莱琢磨道。 “人哪有那么无聊。”魏轻轻放下红酒杯，“再说了，这事儿也不能都赖你爸妈，毕竟是你当初自己指腹为婚的。”说完这句魏轻轻没憋住，大笑起来。 “看出来了，你就等着说这句。”徐徐莱喝完杯中酒，心叹，吐槽顶个屁用。 “阿莱，我问你。”魏轻轻晃了晃微醺的徐徐莱。 “嗯？” “你挺紧张这个夏诺安的，怎么？是真的有点兴趣？” “怎么可能——”徐徐莱反应有些慢，但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是绝对的斩钉截铁。 “真的？”魏轻轻试探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徐徐莱想要解释，可又不知如何解释。语无伦次道，“我那番话，就像，就像，嘲笑赤木刚宪想要打进全国大赛一样，真的很刻薄。”说着她再拿起红酒瓶，可惜早已见了底。 ************ 徐徐莱试了五套衣服，三双鞋子，还是不知道穿什么好。 首先，她要穿的正常，不能让人觉得她想要惊艳到人。 其次，她要穿的正常，不能让人觉得她满不在乎，没有诚意。 最后，她要穿的正常，不能让人觉得不好看。 胡子妹绕着她转了好几圈，完全不能理解主人的惆怅。 中间，主编大人莫兰打来电话，表扬了她的利塔专题报道。丁嘉岩打来电话，让她别忘了跟圆健俱乐部订足协杯半决赛的媒体座位。还有母上打了好几个电话，说，别迟到别迟到别迟到。 徐徐莱不禁感叹，老妈好会赶潮流，知道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的道理。 不过，最终，徐徐莱还是迟到了。 正襟危坐的夏诺安和长的貌似很有心机的夏妈妈坐在一侧，微怒的徐妈妈和百无聊赖的徐爸爸坐在另一侧。 “真是太抱歉了，夏阿姨，今天实在是太堵了。”徐徐莱一脸诚意的道着歉的同时不忘偷偷窥探夏诺安的表情。 嗯，吃了屎的表情，鉴定完毕。 不过从夏诺安的眼神里能看出，他一点儿也不意外，那么看来他跟自己一样，之前已知情。 不过，夏诺安穿的也太正经了吧。穿着一套很有型的西装也就罢了，可是西装口袋里还别着手帕，手帕啊。一比较，自己挑了半天就挑了个普通见朋友的衣服。一瞬间，徐徐莱脑补无数，最后得出一个诡异的结论。 万一他喜欢我可怎么办？ 得出这个结论以后，徐徐莱觉得自己好像太自恋了点。 她入座以后，母上偷偷掐了她大腿一下，以示惩戒。她扭曲着表情，陪着笑，“夏阿姨喜欢吃辣的吗？” “我都行。”夏妈妈笑起来跟夏诺安很像，不难看出年轻时是美人，即使是五十来岁的年纪，也颇有风韵。“小莱啊，我们正说到你呢。”夏妈妈叫的很亲切。 徐徐莱心想，你儿子就没有你这么自来熟。 “说我什么呢？”徐徐莱笑着问，心里却有些忐忑，这男人不会把自己乱说话的事给说了吧。 “说你写的文章，这期的杂志，我们都看了，你写的真好。” 看夏妈妈的表情，似乎不像是在客套。徐徐莱谦虚了一番，继续偷偷瞟除了点过头就没说过话的夏诺安。 他脸上的表情总算不像吃了屎一样，但还是感觉冷冰冰的，虽然目光接触到徐爸爸和徐妈妈的时候会变得柔和，甚至礼貌的微笑，可是只要是看向自己，就面瘫了。 夏妈妈放下菜单，站起身来，“其实啊，我们做父母的就是陪着来看看，一起吃饭，估计你俩也不自由。要不，你们在这吃吧，我跟徐哥和徐姐去别地儿吃去。” 徐爸爸徐妈妈也跟着起身。徐妈妈接道，“对，你们年轻人聊吧，不管聊得来聊不来，多认识一个朋友总是好的，别有压力。” 徐徐莱陪着笑点着头，心说，母上好虚伪。 夏诺安站了起来，第一次开了金口，“叔叔阿姨放心，吃完饭我会送徐……送小莱回去的。” 徐妈妈于是笑的像朵花。 总算，三位家长是走了。 徐徐莱摊在沙发上，叨叨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要一起吃饭。” 夏诺安抬了抬眼皮，“跟我吃饭，你就不紧张？” “跟你紧张什么，我比你大好几岁呢。”徐徐莱架起了二郎腿。“对了，之前的事，你别往心里去，我真的没有侮辱你的意思……能在中乙球队踢球已经很厉害了，我是说，那么多男孩子小时候想成为职业球员，都没有成功，至少你做到这一点了啊……”又开始往奇怪的方向说了。 “我知道。”夏诺安打断她，“我们点菜吧。” 徐徐莱有点泄气，对方似乎还是在意，她心想，要不要这么小气啊，好歹我们是来“相亲”的。 “真的很抱歉，虽然没有侮辱你的意思，但是我说的话确实有些过分。”徐徐莱放下腿，坐正了，正式道歉。 “没事。”夏诺安看着菜单，眼皮都没舍得抬一下。 “你这样子，明明还是生气嘛，我都解释好多遍了，也道过歉了，你就不能大方一点吗？”徐徐莱越说越觉得这男人小气。 “可是，我说了没事了啊。”夏诺安抬起头来，一脸无辜，不明就里。 “……算了算了，幸亏你不是我男朋友，要不然一定气出病来。”徐徐莱一口血咽在喉咙里，无奈至极。 “嗯，我不喜欢比我大的。”夏诺安继续低下头看菜单。 “我还不喜欢比我小的呢。”徐徐莱没好气，“那你还打扮的这么讲究，跟来求婚似的。” “我妈挑的。”夏诺安安然答道。 原来还是个“妈宝男”啊，徐徐莱更加嗤之以鼻。 ********* 终于，对面的男人放下了筷子。 徐徐莱心想，可算能回家了。 夏诺安好似浑然不觉，服务生过来问要不要甜点的时候，他居然说要。 徐徐莱内心咆哮起来，你去超市买桶冰淇淋回家啃不一样么，非得在这吃，而且你是运动员啊，吃这么高脂肪的东西真的好吗，不怕我爆料你不职业吗，话说回来，你个四五线的小球员，有爆料也没人听。 “徐记者。” 刚刚还叫小莱，转眼就变了称呼。不过徐记者也挺好，被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男生叫小莱怎么听怎么奇怪。 “您请说。” “刚刚听徐阿姨说你在找室友？” “嗯。”徐徐莱自己也要了块芝士蛋糕，既然他要了，她也没有看着他吃的道理，她一边往嘴里送一边点头。 “我能看看你的房子么？” 徐徐莱差点噎死。 “我靠，夏诺安，我都没同意第二次约会你就要跟我同居了？”徐徐莱半眯着眼观察着对面男人的反应。 原本很认真地吃着冰淇淋的男人抬起头来，很惊讶的样子。他睫毛长长的，徐徐莱心说原来真有长着会说话的睫毛的人。 “你放心，我不会喜欢你的。”夏诺安无比真诚地重申了自己的立场。 尽管徐徐莱完全没有要跟夏诺安发展什么的意思，听到这句话也谈不上失望，但是好歹是对自己女性魅力的质疑。更何况，他那语气，好像她就会喜欢他一样。徐徐莱默不吭声地掏出手机，翻到自己发的关于租房的那条朋友圈，然后递了过去，“喏，自己看。” 夏诺安看了好半天，徐徐莱的芝士蛋糕都已经吃完了，他还没有看完。 “你是要研究的多细致啊？” 夏诺安于是递还回来，“房子早就看完了，我在看其他的。” “谁让你看的，有你这样的吗，你侵犯我隐私……”徐徐莱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人，没礼貌非常没礼貌。 “可是，你发朋友圈不就是让人看的吗？算不上侵犯隐私吧。再说，我们加了微信以后，我迟早都能看到。”夏诺安一本正经地解释着自己的行为，“我只是想稍微了解下你。” “我没说要加你微信啊。”徐徐莱再次大跌眼镜，自己已经算神经有点大条的那类人，但这个人就好像不懂为人处世一样，可真要说他不懂为人处世，刚才在父母面前的表现又很有教养的样子。 “我们成了室友以后，还是加一下比较方便。” “我也没同意你住进来啊，你是不是把自己当霸道总裁了大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徐徐莱越来越不懂这位仁兄了。 “那好吧。”夏诺安又陷入了思考当中，不过这一回他的思考速度比较快，“不过，你的房子真的很适合我。首先，小区里有健身房和游泳池，我正好很需要这些，其次，房子内部结构很好，很宽敞，我们的个人空间都不会受到影响，再次，房子的位置也不错，我去球队和机场都很方便。然后，对于你来说，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做个隐形的室友，但如果相处的话，我应该也是个好相处的人。”说到这，他自己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你养了猫，我喜欢狗，我觉得这一点也挺好的。” 这是徐徐莱认识这个人以后听他说的最长的一段话，包括那次采访在内。 “你有狗？”看对方终于说完了，徐徐莱才开口问道。 “没有。”夏诺安摇头。 “那最后一条是什么逻辑？” “我会对胡子妹好的。”夏诺安诚恳地许下诺言。 这一瞬间，徐徐莱觉得好像在给胡子妹找后爹。不管怎么样，她被说服了，排除之前的一切，夏诺安是她“面试”过的最好的同居合伙人。 夏诺安好像看穿了徐徐莱的心思一般，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搬进去？” “有理有据啊你。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和一个条件。”徐徐莱仍然有一丝犹豫。 “请说。” “你们不是有类似于宿舍的地方住么？” “我本来是住宿舍的。但是球队的房子要整修，搬来搬去太麻烦了，我不太喜欢老换地方。条件的话，是不是不要告诉父母？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不用担心。”说着这些的时候，夏诺安一边掏出信用卡递给服务生。 “聪明。不过我可提前说清楚啊，房租不便宜。”徐徐莱琢磨着他在中乙踢球，以她对中乙的了解，球员收入并不高，大多数还达不到普通白领阶层的收入，夏诺安能负担得起房租么？可看他的西装挺像高级货，总不至于是啃老族吧？ “这个请不用操心。”夏诺安收回服务生送回来的卡，“我付得起房租。现在，我送你回家吧。& “我自己开了车。”徐徐莱站起身来。 “我答应了徐阿姨。”夏诺安跟着站起来。 “不要紧，我又不会跑去跟我妈告状说你没送我。” “不行。”夏诺安固执道。 “那怎么送？你开车跟着我的车吗？”徐徐莱心想，不用这么守信吧。 “我怕要喝酒，没有开车。我跟你一起到你家门口，然后我打车回球队。” 搞半天是要我送你啊，徐徐莱摊摊手，“那走吧。你这逻辑，太奇怪了。” ********** 晚上八点多钟，微微有点塞车。 原本在车里的俩人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直到收音机里开始播体育新闻。 说是曼联又被爆冷门，再次输球。 徐徐莱轻声爆了句粗口，没想到副驾驶上的人听见了，问道，“你是曼联球迷？” 徐徐莱“嗯”了一声，没有后续。过了一会儿，她侧过脸来，也问道，“你支持哪个队？” “曼联。还有利塔。”夏诺安没看这边，看着窗外答道。 徐徐莱微微有些惊讶，但她没说什么。曼联球迷并不那么罕见。而是问道，“利塔？你会一直在那里效力吗？” “不知道。不过效力一天，就要支持一天。” “忠诚？” 夏诺安点点头。然后，他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按掉了，并没有接。 徐徐莱下意识问道，“女朋友？”心想可千万别让我当“小三”。 “不是。”夏诺安不像是在撒谎，但他的表情有点奇怪。 徐徐莱于是又问了句，“前女友吧？” 他没有回话，不知道是不想回答，还是愣了神。 徐徐莱识趣地没有再问，心里咕哝着十有八九是前女友。 然后，徐徐莱的电话也响了。是徐妈妈。她插上耳机，母上熟悉的声音传来。 “妈，我开车呢，回头再聊。” 徐妈妈闷闷的挂了电话，不忘嘱咐，到家赶紧回电话。 “诶，我妈这人，极其八卦。”徐徐莱吐槽道。 “我妈也是。” “你不才二十四吗，你妈妈也催婚？”徐徐莱又回想了下夏妈妈的长相，真的不是她脑补啊，夏妈妈长的就是很心机啊。 “那倒没有。”夏诺安歪着头，“但是她喜欢教我……怎么说呢，泡妞？” “……”徐徐莱看了看夏诺安，这母子俩真不是职业卖萌的？ 夏诺安自顾自继续道，“她好像很喜欢你。一直跟我说，不要嫌你年纪大，你很好，长的漂亮，气质知性什么的……还有好多，不记得了。” 徐徐莱一听，整个人不自觉地就颠了起来。没想到自己还挺招“婆婆”喜欢。 “有眼光，有眼光啊，你妈妈太有眼光了，明显比你有眼光。”徐徐莱说到最后乐呵着哼起小曲来。 夏诺安一直没有说话，等徐徐莱一首歌快哼完了，他才慢悠悠道，“你唱歌走调。还有，你那么喜欢听别人夸你么？” “废话。”徐徐莱停下车来，“下车吧，小子，我到家了，你也赶紧打车回去吧。” 夏诺安往外看了看，似乎很满意，“小区很好。回头见，徐……徐莱。”说着他打开车门。 “你叫我名字跟念嘘嘘似的，叫的我都想尿尿了，叫我莱姐吧。” 夏诺安站在车外，半弯着腰，脸上的表情好像被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别扭道，“还是叫全名吧。” 又是这句，徐徐莱耸耸肩，“随便你吧，晚安，小帅哥，回去注意安全。” 夏诺安已经关上了车门，但是徐徐莱还是看到了他脸上重新出现的像吃了屎一样的表情，但她没再管他，开进了自家小区。 第4章 足协杯半决赛 那之后两天，徐徐莱除了打了一次电话给夏诺安聊了聊房租的事就再没联系过。他也没定什么时候搬来。 徐徐莱琢摸着这事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连丁嘉岩都没告诉，他那八卦嘴脸跟母上有得一拼，再加上广播属性，她这一世清白就毁了。所以丁嘉岩问她室友找的怎么样的时候，她故意漫不经心地答，“随便找了个男的，人还行。反正我在家时间不规律，估计一个月见不着几次，没所谓，有人分担房租就行。”丁嘉岩听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心里有鬼，她总觉得他满是揶揄。 但是，魏轻轻是肯定要说的。只是徐徐莱没想到魏轻轻听完，居然一点儿也不惊讶。 她原话如下，“我早就觉得你跟这姓夏的会搞出点什么事来。”徐徐莱琢磨着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搞破鞋。 魏轻轻还说，“这人我得会会，怎么说也是住老娘出嫁前的房间。” 徐徐莱说，等夏诺安那边给了话，一定第一时间通知轻轻小姐来凑热闹。 至于徐妈妈，虽然很不好打发，还是让徐徐莱给打发了。 “人家又不喜欢比自己大的，但是没办法啊，你们让见，又不能不见，他也没好意思说，人男生才二十四，二十四啊，你们懂吗？你们真希望你女儿，我，二十八，死皮赖脸地去追人家？” 基本上话说到这个份上，徐妈妈也知道强求不得，就是念念叨叨，“老同学明明说不在意年龄啊不在意的啊。”跟祥林嫂一般。 徐徐莱只能继续晓之以理，“你老同学不在意，不代表人男孩子不在意，大部分二十四岁的男生都喜欢同龄的或是比自己小的，而不是找个快三十的姐姐对不对？对，是有喜欢比自己大的，但他不是啊，咱也不能逼人家接受。你女儿，我，也努力了，试探了，但我不能没脸没皮，对不对？”话说到这，基本满了，再说有演戏嫌疑，徐徐莱还是懂得赶紧打住的。 转眼就到了足协杯半决赛的日子。 直到这天早上，徐徐莱才收到夏诺安的信息。 “我今天下午过去，方便吗？” 徐徐莱想了想，比赛是在晚上进行，一般要提前几个小时到。应该是不用去社里的，可以等他来了之后，直接从家里出发。 于是她回问，具体几点过来。 那头回道，下午三点。 这个时间挺合适，于是徐徐莱回了ok的手势。即使来不及，也可以让魏轻轻代劳，反正她本来就要过来。没想到，当天下午还真有急事，徐徐莱被紧急叫到社里，说是要开个会。徐徐莱于是给魏轻轻发了微信，让她下午五点之前过来，至于钥匙本来就在她那里，没什么可担心的。 徐徐莱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记错了时间，诡异到她还专门去看了下跟夏诺安的聊天记录，一边看着他说三点，一边告诉魏轻轻五点。 足协杯半决赛晚上七点半开打，这已经是次回合的较量，今晚将直接决出进军决赛的球队。他们开完会就往球场赶，怕赶上高峰期。到达圆健主场的时候才四点多钟。 圆健的主场用的是盐良最大的体育场，事实上就是圆健集团投建的，所以主场就叫圆健体育场，他们也拥有最高使用权。圆健体育场能够容纳六万多人，上座率不错，一直是中超头几名。因为是足协杯半决赛，尽管时间还早，但已经有不少球迷聚集在体育场周围。 下了一整天的雨，这会说停就停了，有些球迷欢呼起来，甚至有脱了上衣，光着膀子打鼓喊口号的。不过口号就不那么好听了，基本上是把客队锦城海西从上到下骂了个遍。 徐徐莱看着他们，他们像过节一样。自己也是有主队的，完全可以理解主队大战在即时的紧张兴奋感。 丁嘉岩感慨了句，“中国足球的好光景。” “丁诗人，下车。” “莱姐，真不是我矫情，中国球市多少年没这么火爆了。” “你这就是矫情，赶紧下车。” 他们一进媒体区就听说了那个消息。有个《盐良体育报》的记者刚刚在微博上发了张尹涛今早还宿醉的照片。如果这个爆料属实，那么很显然，尹涛这场比赛将不会首发，甚至不会进替补名单。 “你觉得消息可靠么？”徐徐莱一边刷着微博一边问道。 丁嘉岩摆摆头，“很难说。”以他对尹涛的了解，他虽然爱玩，但应该不至于这么不职业。若然真是如此，那问题可就有些严重了。丁嘉岩走到窗前，往球场里看了看，“他之前说这场会请父母和女朋友来看，如果来了他一分钟都没上可是够尴尬的。” “你不说我都忘了他还是有女朋友的人。”徐徐莱忍不住挖苦了一句。说着她掏出手机，想要看看魏轻轻或者夏诺安那边有没有信息，但是球场里信号不好，需要连无线网络。她时间不多，也懒得再去把密码找出来，便作罢。反正应该没什么问题。 一个小时后以后，双方首发名单出炉。很是诡异，尹涛真的不在首发名单中，但是在替补名单里。 比赛于是在媒体和球迷们的意外和唏嘘中开始，而替补席上的尹涛则受到了更多的瞩目。他的表情倒是平淡，但是镜头给到他的眼睛特写，的确是很迷离。 上半场，圆健和海西打平。因为之前第一回合在海西的主场，双方也是平局，圆健没有拿到客场进球，所以下半场海西只要进一个，圆健就得进两个。上半场，圆健没取得进球，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这两个队也是这些年才成为死敌的，缘由跟在联赛里的互掐分不开。现在海西第一，圆健第二，但分数一样，海西净胜球领先。从联赛掐到杯赛，俩队势均力敌，但这一场，没了尹涛，很明显，圆健的前场进攻能力和压制能力减弱，后场压力增大，面对海西强力的前场，圆健很吃力。 下半场一开始，海西就进球了，得分的是来自巴西的前锋桑托斯。 主场球迷一片宁静过后开骂，而客场球迷高昂地唱起了队歌，那声音几乎盖过主场球迷的声音。 这个时候，尹涛在场边热身了。 主场一片欢呼，也唱起了队歌。圆健的主色是红色，现场万里江山一片红，唯有中间一点绿，那是客场球迷区。圆健绰号红龙，红龙的主场在中超也是号称魔鬼主场的所在，此刻歌声响起，主队的几次进攻也有了些起色，魔鬼主场似乎正在宣告着自己真正的实力。 但是，直到七十分钟，圆健仍未扳平比分，而尹涛也没有上场。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二十多点分钟里，圆健要进两个。 圆健的主教练，也是前英超热刺的主教练，阿根廷人海因策终于坐不住了，他站到了场边，大声喊话，做手势，当然，主要还是手势在起作用。然后他招手把尹涛叫了过来，翻译也被叫了过去。三人在场边说着话，海因策不时对着场上指指点点。 尹涛终于是要上了。 徐徐莱望着场边的尹涛，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她在丁嘉岩耳边说道，“我总觉得，尹涛今天的状态还不错。” “怎么看出来的？都还没上场呢。”丁嘉岩偏过头来问道。 “感觉。” “……”丁嘉岩不知道说什么好，歪着嘴继续打字。他这篇文章得在比赛结束之后马上出稿。所以他半点功夫都耽误不得。 尹涛上场以后，真的彻底改变了局势。所有人都忘记了那条他今早还宿醉的微博。 他连续两次从边路切到中路，把原本气势汹汹的海西压回了自家后场，而忙了一整场的圆健的后防线总算可以稍微松口气。 八十二分钟，尹涛切进禁区被放倒，成功制造点球。然后他自己主罚点球命中，比分改写为1:1。 主场球迷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气势已经完全在圆健这边。 尹涛的庆祝动作很简单，只是飞奔向死忠区振臂大吼，但是他脸上的表情总让人觉得有种报仇了的快感。 “神婆啊莱姐。”丁嘉岩拍着徐徐莱的肩膀叹道。 徐徐莱得意地眨了眨眼，“说实话，从海因策让他热身开始，我就觉得他不可能今早还是宿醉，海因策不会蠢到让这样的球员上场。所以那张照片多半不实，应该还是前几天party的事走漏了风声，所以海因策才让他坐了板凳。既然他的竞技能力没有问题，结合他的性格，上场后肯定如猛虎下山。” 丁嘉岩听到前半部分就明白了。但还是很佩服徐徐莱的分析能力。如果不是徐徐莱最后冒出一句，“是不是觉得你莱姐我很厉害，哈哈哈哈。”他一定不会吝啬自己的赞赏，可是面对一个女版樱木花道，他实在夸不出口。 八十九分钟，圆健再入一球，尹涛助攻乌克兰外援伊万锁定胜局。成功晋级足协杯决赛。 这是赛前没人会想到的过程和结局。因为那条诡异的爆料，尹涛反倒更加成为了整场比赛的英雄。 赛后的媒体采访和发布会全是围绕尹涛展开。海因策在英超时就是很会应付媒体的主教练，这会儿说的全是套话，从头到尾就没给出尹涛真正替补的原因。 最值得深究的一句话也只是，“我认为不管什么球员，都有可能替补。我可以说是战术安排，也可以说是别的原因，这不重要，他最终上了场，帮助了球队，我们也成功赢下了比赛。这对于我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徐徐莱一边速记一边冲丁嘉岩做了个“老狐狸”的口型。 ********* 快到十一点钟的时候，徐徐莱和丁嘉岩总算坐到了车里。 徐徐莱对着后视镜拨了拨头发，“我这妆怎么都花成这样了。” 丁嘉岩靠着座椅，眯着眼睛，“你又不靠脸吃饭怕什么。” “真会说话。”徐徐莱发动了车子。 “必须声明，我这——是——褒——奖。”丁嘉岩感觉到自己语速变得极慢，应该是快睡着了。 “小丁子，丁嘉岩，你说你还混迹于花丛，你到底懂不懂女人——哎哎，怎么又睡着了？”徐徐莱转过头时，丁嘉岩已经打起呼来。 “下次跟你一起出来，我再开车我是你孙女。”徐徐莱小声抱怨着。 “好——下回——我开车，——孙女——”丁嘉岩含含糊糊接道。 第5章 新室友 徐徐莱蹑手蹑脚地开了门，回家竟是跟做贼一样。她已经看到了魏轻轻和夏诺安的微信，心知自己记错时间，害夏诺安在楼下等了两个小时。可此时她整个人都快累趴下了，万万不想吵醒如果已经睡着了的新室友。 但是一进门，她就看到了客厅明暗闪烁的光。无疑电视开着。 徐徐莱于是不再顾忌，直接把包扔到地上，甩掉小高跟。似乎还嫌声响不够大，没来由地哼了一声，“累死我了。” 客厅那边并没有动静，甚至听不到电视的声音。 徐徐莱有些奇怪，胡子妹也没任何声响。一般情况下，除非胡子妹睡的太死，要不然只要她一进家门，她一定会从某个角落里蹦出来溜达到她的腿边蹭几下。 她换上拖鞋，捡起地上的包轻轻地往客厅走去。 电视果然开着，体育频道，播的正是刚才那场半决赛的集锦。不过，静了音。 沙发上，夏诺安穿着一套灰色的运动服慵懒地躺着。而胡子妹四仰八叉地躺在他腿上睡的极香。 好一副人猫和谐的景象。 他倒是没睡，正盯着电视。 徐徐莱开了灯，他才不紧不慢地转过头来。 他看着徐徐莱，表情有点怪异，不过并没有没说什么，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胡子妹。”徐徐莱压着怒气唤道。 银色的小虎斑睡的正香，很明显没有听到主人的呼唤。徐徐莱养的这只小猫性情虽然算不上多恶劣，但绝对不是亲人的主儿。魏轻轻搬走后，徐徐莱才开始养，这也有好几个月了，偶尔会主动上身，但是想让她在腿上睡个安稳觉，那还没发生过。 所以徐徐莱看到这景象，第一反应很简单，羡慕嫉妒恨。 夏诺安摸了摸胡子妹的头，她慢慢睁开了眼睛。一副迷迷瞪瞪的模样，打了个哈欠，不知所措极了。 徐徐莱连忙把她抱了起来，胡子妹这下彻底惊醒了，她迅速地从主人怀里蹦了下去，拉拉筋，屁颠屁颠地去了猫厕所。 这个打击来的太突然，徐徐莱整个人还懵着。 夏诺安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我去睡了。” “等一下，你对胡子妹干了什么？”徐徐莱拉住男人的手臂，但马上意识到不太合适，又松了手。 “什么干了什么？”夏诺安不太明白徐徐莱的意思，他活动活动了脖子，保持一个姿势太久确实是件很累的事情。 “她怎么会去你腿上睡的？”徐徐莱凛冽的眼神，有点像逼供。 “她自己蹦上来的。”夏诺安一脸无辜，“我怕吵醒她，一直没敢动。她好像……很粘人。” “她才不粘人。”徐徐莱话音未落，刚刨完猫砂的小不点又窜到了夏诺安身边，很乖地用头和尾巴蹭他的腿。 徐徐莱瞪圆了双眼目睹着这一幕，她至少花了半个月才跟胡子妹有这种互动。 夏诺安蹲下来摸了摸她，她昂着小脑袋使劲蹭，喜欢的不得了。 “晚安，胡子妹。”夏诺安说道。然后他站起身来往自己那个房间走去。 胡子妹依依不舍的跟在他屁股后面。 “不许跟着！”徐徐莱大声“呵斥”道。 胡子妹回头望了望主人，迟疑起来。 “夏诺安——今天的事，对不起，让你在楼下多等了两个小时。”徐徐莱走到胡子妹面前蹲了下来。她一边给她顺着毛，一边说道，也没看夏诺安。想着认识这人以后，什么都没干，一直在道歉。不知造了什么孽？ “没事。”夏诺安脸上没什么情绪。 “你没生气啊？”徐徐莱抬起头来问道。从这个角度，她才真切地感觉到，这货腿确实很长。 “我不会生你的气。”夏诺安说着这话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徐徐莱的错觉，竟有一丝温柔。 “为什么？”徐徐莱觉得自己喉头有些干。 “因为你是傻大姐啊。”夏诺安说着进了自己的房间，准备关房门。 果然是错觉，巨大的错觉。 “等一下——你说清楚，谁是傻大姐，你这话什么意思——”徐徐莱猛地站了起来，嗓门也增大一倍，胡子妹受惊后又溜掉了。 “回头再说吧，我实在太困了。”男人倚着房门，睡眼迷蒙，“还有，你赶紧去洗澡吧，你身上……”他并没有把话说完就关上了房门。 “我身上怎么了，臭是吗？熏到大少爷你啦？”徐徐莱站在他门前，不屈不挠，“不行，你不许睡，跟我道完歉再睡——” 然后，里面传来了轻轻地呼声。 “我才不信你睡着了，当我傻子吗？假装打呼谁不会啊……” *************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徐徐莱被闹钟震醒。 她睁开眼，看了眼手机，确实到了该起床的时间。尽管不情愿，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她很渴，于是赤着脚就去了厨房。倒了杯水，一边走一边咕咚喝了一大半。眼睛都没完全睁开，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然后在过道里她猛地清醒过来。 门口有双男人的拖鞋。 没错，这个公寓里从昨天开始，正式住进来一个男人。她感觉怪怪的，又想起昨晚一系列远谈不上愉快的对话，开始怀疑自己这个决定。 她又折回，去了客厅，看了看胡子妹。 胡子妹正躺在窗台上晒着太阳，她的食盆里有吃剩的猫食。但她知道，那不是她喂的。 “多管闲事。”徐徐莱嘀咕道。 ************ 到了杂志社，屁股还没坐热，徐徐莱就收到魏轻轻的短信。 “跟你家那位小帅哥相处如何？你昨天可是把人坑的够惨。” 徐徐莱看完把手机放到一边，想了想又拿了起来，语音回道： “非常好，他已经深深被我的魅力折服。” 这条刚发过去，魏轻轻就打来电话。 “真的吗真的吗？”电话里的女声那八卦的兴奋劲头通过听筒展现的淋漓尽致。 “当然是假的啊，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啊，大婶！”徐徐莱靠在椅背上翻着白眼。 “你妹啊阿莱！”魏轻轻咕哝着，“不说了，挂了，干活了。” 徐徐莱得意洋洋地把手机放到了一旁，打开电脑，开始浏览自己之前错过的新闻。 忙到下午的时候，丁嘉岩在自己的座位上忽然大声喊了一声我靠。以徐徐莱对他的了解，定是又看到了什么精彩进球。徐徐莱从电脑后面抬了抬头，那家伙正望向这边一脸的惊喜。徐徐莱一副有什么要说你过来说的表情。 丁嘉岩意会能力不错，立马从自己的座位那边转移过来。 “莱姐，你搜利塔，赶紧搜。” 徐徐莱一脸狐疑，但还是打开搜索栏，打出利塔二字。 利塔50大胜。这个不是爆点，爆点是，夏诺安帽子戏法。难怪他今天走的那么早，原来是有比赛。 “这个姓夏的有两下子。我敢打赌，这家伙下赛季肯定不在中乙踢了。”丁嘉岩兴奋道。 “不至于吧。不就是在低级别联赛上演个帽子么？”徐徐莱舔了舔上嘴唇，“我看看有没有进球集锦。中乙的比赛好像一般没转播吧，你在哪儿看到的？” “我来给你搜，我都看了，三个球进的都很漂亮。”丁嘉岩连忙抢过徐徐莱的电脑打起字来。 “他是你亲爹啊，你这么积极。”徐徐莱咂嘴。 “我回去又把那场打圆健的球看了一遍，他踢的不错，真不敢相信这样的球员在中乙埋没这么多年。”丁嘉岩絮絮叨叨起来，“我以我的专业水平告诉你，他的能力绝对可以踢中超。” “啧啧，你这么牛逼怎么没有球队请你去当球探？”徐徐莱的屏幕上已经出现了进球的动态画面。 “小爷志不在此。”丁嘉岩得意地展示着自己的搜索结果。 平心而论，三个球都有一定的技术含量。第一个球是大力的世界波，击球很准，小腿爆发力十足。第二个球有点像他对圆健的那个，切入禁区后的过人打门，体现了不错的盘带技巧。第三个球有点运气成分，是角球开出来的第二点落到禁区里的捡漏，但依旧显示了他不错的门前感觉。 徐徐莱知道自己没怎么踢过球，对于球员能力的判断和比赛的阅读可能比丁嘉岩要差一些，毕竟丁嘉岩还在业余队踢比赛的。但基本的看球功底，当了这么多年球迷，她还是有的。她必须承认，丁嘉岩说的很有可能是对的。 “莱姐，不信我们打个赌，明年今日，夏诺安肯定在中超踢。”丁嘉岩见徐徐莱不言声只是盯着屏幕，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不赌。”徐徐莱果断拒绝。 “为什么？” “就是不赌。” “我知道了，因为你认同我的观点。” 徐徐莱还来不及开口，就见莫兰端着咖啡来到了她的桌子前。她今天的穿着依旧保持着她一贯的风格。徐徐莱只看了一眼，就可以断定她全身上下的颜色加起来超过五种。莫兰是主编，也就是徐徐莱口里的老大。虽然有着奇怪的着装品位，但其实是很干练的女人。 莫兰喝了口咖啡，笑的那叫一个祥和，“小可爱，有两个消息说给你听。”她说着看了一眼徐徐莱的电脑，“这不是那个叫什么夏诺安的吗？我记得你前阵子刚采访过他，踢得不错啊。” “对吧老大。以后这个夏诺安要是踢出来了，咱们莱姐可是第一个采访过他的记者。”丁嘉岩连忙接道。 徐徐莱抿抿嘴，岔开话题，“不是说有两个消息吗？一个好的一个坏的，先听哪个，对不对？”徐徐莱斜着身子撑着下巴说道。 莫兰扬扬眉，“猜错，两个好消息。” 第6章 狗血 徐徐莱眯眯眼，“有这么好的事？” “没错。”莫兰很是得意，“听好了哦，一个是，咱们社里要来高富帅了。” “这算什么好消息，且不说我一大龄女青年机会渺茫，办公室恋情你能批？” “不要这么实用主义好吧，高富帅到哪都是养眼的，非得变成自家的？”莫兰对于徐徐莱的论调很不屑。 “那当然，不是自家的，我还不如去微博关注一堆。下一个，老大。” 莫兰瞅了瞅丁嘉岩，很不给面子地来了一句，“总比小丁这种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好。” 丁嘉岩嘿嘿一笑，“老大好眼力。” 莫兰嫌恶地做了个去去去的手势，接着说道，“第二个好消息嘛，尹涛这周过来做专访。” 这倒确实是个好消息，足协杯半决赛刚结束，尹涛那档子事各方也只有传闻，没有解释。他们这个时间约到专访，应该会是一个热点。 丁嘉岩在一旁使劲眨眼，好像是在邀功，徐徐莱起先没反应过来，马上，她就想到，这个专访应该是他约到的。难怪莫兰临走使劲拍了拍丁嘉岩的肩膀。 莫兰一走，丁嘉岩就好奇道，“莱姐，你怎么这么清心寡欲，有高富帅要来都不激动一下的？” 徐徐莱示意他挪挪屁股，“少废话，赶稿去！” “莱姐，说真的，你长得也不错，只要你一句话，我能给你介绍一打一打的来。” 徐徐莱心叹身边媒婆真多，“你介绍的？还是算了吧。我怕意外怀孕怎么办。” 丁嘉岩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回了自己的桌子，只不过路过新来的实习记者柳曼时又去调戏了几句。 徐徐莱看着他，摆摆脑袋。心叹柳曼可千万别中招。 这天一直忙到傍晚都还没下班，徐徐莱盯着屏幕眼睛酸痛。丁嘉岩跟柳曼一起说是要去买点外卖回来，问她要不要同去，她虽没什么胃口，但坐了一天，也该出去转悠转悠。 一路聊天，她才知道柳曼才二十二岁。徐徐莱觉得自己二十二岁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 丁嘉岩句句调戏，柳曼初出茅庐，像当年的自己，还没有体育女记者的生猛劲。徐徐莱实在听不下去了，“小丁子你老大不小，奔三的人，能不祸害人少女么？” 柳曼低着头偷偷地笑，从这个角度看她还真像少女。 “小曼，这人外号夜店小王子。”徐徐莱搭着少女的肩膀道。 丁嘉岩干咳几声，“柳妹妹，我可以解释……” “丁老师——”柳曼礼貌地打断他，“那个……我有男朋友。” “哈哈哈哈哈哈。”徐徐莱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 惹得店里其他人都看过来，徐徐莱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丁嘉岩也不尴尬，“小曼曼，我那是逗你呢。”然后，他话锋一转，问道，“莱姐，你跟你新室友处的怎么样？” “嗯，还行。”徐徐莱敷衍过去。 买好饭，仨人一人拿着一杯咖啡从店里走了出来。一路闲聊。 办公室里最大的八卦无非还是莫兰说的那一条，即将到来的新同事是个高富帅。其实这事，徐徐莱总觉得听的没头没尾的。究竟是哪号人物，人未到，名头就这么响了？ 听徐徐莱这么一问，柳曼急急把一大口咖啡吞了下去，开始给她解惑，“徐老师，您有天不是去利塔采访吗？就那天，他来面试的，所有人都见到了！” 丁嘉岩咳嗽了一声，提醒她自己也是不知情人士。 “对不起，除了您和丁老师，大家都见到了。你们这几天真的一点儿也没听说么？” “别老师了，小曼，叫我莱姐吧，至于丁嘉岩，叫他老丁就行。”徐徐莱不太喜欢这个称呼，总有种自己是高中语文老师的错觉。 “小曼曼，别听莱姐的，要叫怎么也得叫岩哥吧。说好了啊，这可不算你岩哥占你便宜。”丁嘉岩想象了一下从这么个软妹的嘴里蹦出老丁二字，不禁在心里打了个寒颤。 “小丁子，你别老插嘴行不行？”徐徐莱撇撇嘴，她的好奇心有点被逗了出来。“除了今早听老大说，也没听谁说过啊。怎么？那家伙莫非三头六臂颜值堪比吴彦祖啊？” 柳曼咯咯笑了起来，杂志社里她最喜欢的就是眼前这两位前辈，每次跟他俩一起出来，她总能乐个不停。傻笑完，连忙继续说，“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不过他真的蛮帅的。他面试完，刚走，就有广告部的女生去老大那里旁敲侧击，问他会不会被聘用，你们猜老大怎么说？” 徐徐莱嘴角噙着笑，顺着问道，“怎么说的？” 柳曼便坐直了身子，学着莫兰的表情，“人家是伦敦大学国王学院的高材生，又给《每日邮报》当了好几年英超记者，我疯了才会不请他！”学完她自己被自己逗笑了，边笑边继续，“大家听老大这么一说当然兴趣更有兴趣啦，虽然我是有男朋友的人，可是这位，听上去确实很像所谓的‘男神’诶——莱姐，你在听吗？” 徐徐莱不确定自己是在听到伦敦大学的时候还是《每日邮报》的时候，脑子开始嗡嗡起来，脑海里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阿莱对不起”。她的笑就那么僵在脸上，等柳曼叫她名字，她才反应过来。忙是咧了咧嘴角，“那确实是很厉害的人。” 丁嘉岩一看徐徐莱这幅德行就觉出不对劲来，不过他以为她是好胜心上来了，“莱姐，看来要跟你抢中国最好的足球记者头衔的人又多了一个哦，你回家赶紧拿个小本本记上。” 徐徐莱始终笑着，“必须记上。” 柳曼于是用更崇拜的目光看向了徐徐莱，“中国最好的足球记者”，不愧是自己的偶像。她又说道，“那个人好像叫白哲。我是说，如果，莱姐，你真的有个本子的话……” 徐徐莱僵硬地笑着，没再做声。 她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到座位上的，但买的饭一口也没吃。 ************ 徐徐莱一直忙到九点多才离开杂志社。车里循环着阿黛尔的《rollinginthedeep》。之前一直没有胃口，这会儿突然觉出饿来。她便去经常去的那家大排档打包了一大包外卖回家。 徐徐莱拎着外卖迈进家门的时候，正看到一个裹着浴巾的男人从卫生间出来。男人的好身材显露无遗，脖子和胸肌还往下滴着水，简直是美人出浴。 又香艳又狗血。 俩人四目相对，都觉得有些尴尬，同时移开了目光。 徐徐莱吞了吞口水，忍不住赞道，“好腹肌！” “谢谢。”夏诺安礼貌地点头，立马就回了屋，关上了门。像是深怕被女人多看一眼似的。 徐徐莱把外卖放到桌子上，又回味了一遍方才的男色，咽了咽口水。胡子妹在窗台上呼呼，早上离开时放的一碗猫粮已经吃的一干二净。 徐徐莱从外卖袋里把菜一一拿了出来。她点了四个菜，全都是她最爱吃的。 过了一会儿，夏诺安换上了昨天那套灰色的运动服从自己房间出来了。 徐徐莱咬着筷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夏诺安被看的很不自然，板着脸问道，“你在看什么？”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不错不错，没想到跟你住一起还有这福利。” “你一向都是这样吗？”夏诺安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 “什么样？” “花痴。”夏诺安调到体育频道看起了网球。 徐徐莱听了越发觉得男人小气，放下筷子走到电视前，“第一，不许说我花痴或者傻大姐，第二，我允许你在家光着膀子。” 夏诺安皱着眉，示意她不要挡着电视屏幕。 “你听到没有？”徐徐莱插着腰，觉得自己有些像泼妇。不过也无妨，反正她也不指望夏诺安看到她的好。 “第一，我说的是事实，第二，你想太多了。”夏诺安说完又摆摆手示意她挪一挪。 徐徐莱被他的手势搞的不耐烦，挪了几步，“哎，我说，你进了三个球了不起是吧？” “你怎么知道？”夏诺安的眼睛这才离开了电视。 “我同事告诉我的。怎么？你以为我会特意关注你吗？”徐徐莱哼笑道。 夏诺安听罢哦了一声，继续看起了网球。 徐徐莱回到餐桌前，重新享受起美食。胡子妹从窗台上蹦跶下来，认真地拉着筋，然后弓着背伸了个懒腰，最后恢复懵懂状态溜达到自己的食盆附近。食盆里什么都没有，她看上去有些落寞。但很快，她就发现了桌上一堆好吃的。 “夏诺安夏诺安！”徐徐莱觉察到猫咪的目光，一把护住自己的美食叫唤道。 夏诺安连忙站了起来，他刚想问，但往这边一看已经明白过来。还好他速度够快，赶在胡子妹上桌之前把她抱了起来。 “现在怎么办？”夏诺安抱着小猫问道。 徐徐莱猛扒了几口饭，又夹了几片肉包在嘴里，好不容易吞咽完毕，伸出一个手指，“等我收拾完，别让她过来，全是辣的。” 夏诺安看着女人的模样，觉得甚是好笑，他努力憋住，还是难掩笑意。怀里的小虎斑喵喵叫了起来，他连忙低头安抚。 徐徐莱快速收拾着餐桌，抬头看到这一幕，心头柔软。自魏轻轻搬走以后，这里许久不曾这么温馨。 第7章 旧时相识 徐徐莱从衣柜里翻出去年的风衣。盐良一夜之间到了秋天。 她起床时觉得凉飕飕的，到窗边一看，又是微雨天。温度骤降，她有点不习惯。 这套公寓有两个卫生间，一个公用，一个就在她自己的房间。与男生住一起，最庆幸的就是不用共享卫生间了。徐徐莱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化妆时认真想道。于是一不小心，她的眼线就飞到了太阳穴。她咒骂着重新来过。 原本计划八点出门，硬是拖到了八点二十分。 等到她打开房门，夏诺安正从她门口路过。他身上穿的不再是昨晚那套灰色的运动服，而是运动短裤加帽衫。 她一边关上门一边批判地问道，“你穿成这样去球队？” 夏诺安回过头来，摘了一边耳机，“我去外面跑步，今天休息。” 徐徐莱哦了一声，一脸的羡慕。他昨天比赛完，今天自当休息。说起来今天还是周末，可惜对于足球记者，赛季期间根本就没有周末这一说。她一般都是周中休息。 俩人都在门廊换鞋，徐徐莱换好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她一把拽住眼看就要出门的夏诺安的衣角，“喂，帮我喂个猫，铲个屎吧，我今天实在来不及了。” 夏诺安再次摘下耳机，“什么？” 徐徐莱于是用极快的语速重新说了一遍，最后双手合十，一脸请求。 夏诺安点了点头，“可以，你走吧。” 徐徐莱这才往门外奔去，两秒钟之后，她又折回，从夏诺安手上接过自己的皮包。 ********* 盐良满城的秋意，好像昨日都不曾看到这么多的黄叶。徐徐莱匆忙之中注意到这些，总觉得给自己平增了些情绪。从电梯里出来，她看了看表，离打卡时间居然还有三分钟，她舒了口气，悠然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她开了电脑，但并没有坐下，而是往茶水间走去。 茶水间没有人。她走到橱柜前踮起脚，从柜子最上面拿下那个曼联的马克杯。她看了一下，里面还有点咖啡渍没洗干净。她便打开水龙头，好好洗了洗，等到内壁洁白如新，才往里面放速溶咖啡，加热水。她又从冰箱里拿出鲜奶，加了少许。最后，喝上一口，总算是满意了。 然后，等她转过身来，她看到了白哲。她已经做好再见到他的准备，但没想到这么快。 “阿莱，好久不见。”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朗。 白哲穿着西装，打了领带。留着这几年最流行的发型。两边修剪的极短，中间留长，抹了些发胶。看上去很衬他。 徐徐莱手一抖，洒出些许咖啡。她连忙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拉了一卷纸蹲下擦地。 白哲也连忙蹲下来，想要帮她。徐徐莱很快擦完起身。并没有给男人机会。 她看了他一眼，拿起咖啡杯，什么也没说，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白哲也从茶水间端着咖啡出来了。他一出现，果然回头率极高。他往这边看了一眼，徐徐莱别过脸去。然后，他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孙子还有自己的办公室。徐徐莱腹诽着。看来他应该是国际足球部主管。虽然不同部门，但他的级别比她高一层，她心中更加不舒服起来。 ********** 《中国足球杂志》是周刊，因为大部分的足球比赛集中在周六周日两天，所以一般周一出刊。出刊前是最忙的。 徐徐莱一手敲着键盘，一手啃着三明治。就这三明治还是柳曼抽空去楼下便利店买的。也怪她自己没说清楚，柳曼给带的是鸡胸肉三明治，这是她最讨厌的。她啃了几口实在咽不下去，放到了一边。 到了一点多钟，徐徐莱这部分的工作总算告一段落，她刚想休息，那边丁嘉岩就喊话，说尹涛到了。她本想抽空去买点吃的，也只能作罢。 已经有人把尹涛带到了拍摄场地，他是这期的封面人物。 尹涛带着墨镜，今天这么凉的天气，他也只穿了件polo，都没有带外套。头上抹了成吨的发胶。见到徐徐莱和丁嘉岩，他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打招呼，“嘉岩，徐姐。”难得的客气。 整个拍摄过程进行的很顺利，毕竟是足球杂志不是时尚杂志，没那么多要求。更何况，尹涛长的不错，又是运动员的身材，用摄影师的话说，怎么拍都是型男。 尹涛是典型的中锋体格，高大强壮。大概是因为他和夏诺安的身材有些相像，徐徐莱还在心中比较了下俩人。她得出的结果是，夏诺安应该还要比尹涛高一点点，也壮一点点。 拍摄完以后，三人便一起去了会客厅。 介于丁嘉岩与尹涛的私交甚好，徐徐莱在这次专访中充当的是配角。她坐在一旁，偶有补充。 “那个记者瞎比比。”当问到宿醉问题时，尹涛如是说。 徐徐莱心想，我要把你这句话直接放上去，那可是有噱头了。 “我能傻比到比赛前还喝醉酒吗？再说了，我酒量很好，也没那么容易醉。”尹涛又补充道。 徐徐莱差点笑出声来。尹涛真应该带个经纪人或是助手来。他这说的也太随意了些。不过也许他只是信得过丁嘉岩罢了。 至于板凳，尹涛说，“我不知道海因策怎么想的，他是教练，我得听他的。但是我觉得这对我不公平，对球队球迷也不公平。我是说，你俩，也看了那场比赛吧，嘉岩老实说，那场是不是没有我，圆健早他妈被淘汰了。” 最后，还是聊了些私生活。尹涛现在的女友是盐良综艺频道《周末深夜秀》的节目主持人欧小娴，俩人的恋情还是挺受关注的。 “小娴很支持我，只要有空，我的比赛，她都会来看。其实她也是圆健的球迷，还有就是，大家可能也知道，她喜欢巴萨，喜欢阿根廷，喜欢梅西。那小丫头经常嘲笑我没有梅西厉害，那人家是球王，我没法比啊。”尹涛聊到女朋友时总算正常了。 徐徐莱心里想的是，幸亏这家伙没说梅西有什么了不起之类的话。 采访终于结束的时候，白哲进来了。 白哲一进来，尹涛就过去给了他一个熊抱。 徐徐莱和丁嘉岩面面相觑，倒是没想到这俩人认识。 尹涛搭着白哲的肩膀叙着旧，“上次见到哲哥还是一年多前在伦敦，当时哲哥说要回来发展我还当是随便说说，没想到这么快。” “其实也就刚回来，今天这不第一天上班么？”白哲也拍了拍尹涛，“刚听我们老大说你在这边接受采访，我连忙就过来了。” “够哥们。”尹涛捶了捶白哲的肩膀，他又把丁嘉岩拉了过来，“哲哥，这是嘉岩，也是我哥们。你们还不认识吧？” 徐徐来看着这场面觉得特诡异，尹涛介绍丁嘉岩和白哲认识。 她算是琢磨出来尹涛怎么会认识白哲了。一年多前的话，那时尹涛应该是去某家英超的俱乐部试训过的，因为最终没有签成，这事儿也没过多透露给媒体。八成就是那时勾搭上的。 仨人说了两句，尹涛好像忽然想起来还有位女士。 “还有，这是我徐姐。大美人吧？哲哥，有没有觉得咱们国内的美女记者不比国外差啊？”尹涛眨着眼，还是他老一套的油嘴滑舌。 白哲把目光投向徐徐莱，尽是温柔。“我和阿莱是……”他开口说道。 “高中同学。”徐徐莱打断他。 白哲的微笑这才凝住，但最终没有说什么。 四人又寒暄了几句才把尹涛送走。临走时尹涛拍拍脑门，想起什么事儿来，“哎，我说，过两天我homeparty，你们几个都过来玩呗。” “涛子——”丁嘉岩面有难色。 “放心，绝对不影响比赛。”尹涛打断丁嘉岩，“工作上，我是球员，你们是记者，我明白。这是私人聚会，都是朋友。对了，你们能带家属的带家属啊，我就喜欢热闹。” “行，回头我把我家仨娃都带去。”丁嘉岩嬉皮笑脸。 “仨娃？还他么葫芦七兄弟呢。嘉岩，你例外，你就别带家属了，到时我当场给你介绍几个。”说着尹涛进了电梯，电梯门快关上时又叮嘱了一遍，“哲哥，徐姐，你俩一定要来啊。” 徐徐莱于是僵着脖子点了下头。电梯门一关上，她就拉住丁嘉岩问道，“你确定他办的是正经派对，不是什么你懂的？” 丁嘉岩拍了拍徐徐莱的肩膀，一副你太年轻的表情，“莱姐，你放心吧，那种的他肯定不喊你。喊你能尽兴么？” 徐徐莱打掉丁嘉岩的手，“那我也不想去。” “还是去吧。他专门请了你，你不去他会以为你对他有想法。”白哲的声音忽然响起。 徐徐莱没吭声，她知道白哲说的是对的，但是这里的关键不就是白哲要去么？她又不能当着丁嘉岩的面说这话。 徐徐莱没搭白哲的腔，转身回了自己的桌子。白哲也回了办公室。丁嘉岩看看白哲，又看看徐徐莱，总觉得古怪得很。 他猫到徐徐莱的桌前低声问道，“你跟他怕不是高中同学那么简单吧？” 徐徐莱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丁嘉岩背脊心一凉。果然，女人道，“滚去写稿。” ********** 徐徐莱盯着电脑屏幕，脑里一片空白。 真是好久远的记忆了。 十五岁的徐徐莱的卧室里贴着巨幅的贝克汉姆的海报。像电影《我爱大卫贝克汉姆》里的印度裔英国小姑娘一样，或者说，像当时世界上许许多多的小姑娘一样，她也爱上了那个曼联的帅小伙。 其实，徐徐莱并不是因为贝克汉姆喜欢上的足球。真要说的话，还是因为她老爸徐德源是老意甲球迷。她在知道贝克汉姆之前的十几年里，就已经得到了足够的熏陶。然后，贝克汉姆让她找到了自己的主队。那就是曼彻斯特联队。所以，当少女徐徐莱在高一的体育课上看到一个穿着曼联七号球衣的少年时，她是不可能不去注意他的。 彼时，那个少年就是白哲。 徐徐莱揉了揉眼睛，终于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她看了看时间，九点多，不算太晚。大部分同事都回去了。剩下的几个都是国际足球部的，他们一般会忙的更晚一些。白哲办公室的灯也还亮着，看来他第一天就得加班了。 想到这，徐徐莱有点开心。最好通宵加班。她又去翻了下五大联赛今天的赛程。 今晚除了有曼联对阵利物浦，西甲那边还有马德里德比。那孙子今天肯定是得通宵了。 徐徐莱哼着歌下了班。 ***************** 那个时候，徐徐莱最喜欢上体育课。 不仅仅因为体育课是高中时代仅有的户外娱乐时间，还因为隔壁班那个喜欢穿曼联球衣的少年。 有时候，会有隔壁班的女生对着她小声指指点点。大概就是说，你看你看，那个谁谁谁又来花痴不知道我们班的谁谁谁了。 徐徐莱也不在乎，反正他们又不知道她看的是哪个。 再后来，是怎么认识的呢？ 是有一次，她们班的体育老师生病了，于是白哲他们班的体育老师就带两个班一起上课。 两个班的学生一起跑圈，现在想想也是浩浩荡荡的队伍啊。那么巧，他就跑在她身后。然后他把她的鞋踩了，她栽了巨大一个跟头。 徐徐莱等着红灯，正好路过当年的盐良十五中。不过现在那里已经是一个新的楼盘，十五中早就搬去了别处。她看了看握着方向盘的右手臂，上面还有一个很浅的疤痕，正是当年摔的那一跤留下的。 第8章 金屋藏娇 徐徐莱拎着一袋啤酒跨进了家门。 胡子妹“喵喵”地从客厅小跑过来。徐徐莱看着她，不自觉地微笑。养了猫之后，最好的事情之一就是知道有个小生命在家里翘首等待自己。她一边蹲下脱鞋一边摸她的小脑袋。只是没摸几下，小猫就不干了。一扭脑袋，屁颠屁颠地回了客厅。 徐徐莱走到客厅一看，果不其然，胡子妹乖乖地趴在坐在沙发上的夏诺安的身边。这回倒是没有窝在他腿上。 “夏诺安，你铲屎了吗？”徐徐莱坐到另外一个独立的沙发上问道。 “嗯。”夏诺安点点头，“铲了三次吧。” “你不会是她进去一次，你铲一次吧，没有必要啊，可以等几次之后一回铲走。”徐徐莱听说铲了三次，心中略有同情。 “是这样么？”夏诺安若有所思，接着问道，“对了，为什么我每次铲屎，她都会过来不让我铲？” “她护屎。那是她拉的宝贝，她辛辛苦苦埋了起来，估计不想让我们挖出来吧。你以后铲屎，记得背着她铲，让她去我的房间或者卫生间什么的，把门关上就行了。” “还有以后？”夏诺安看了看胡子妹，又看了一眼徐徐莱。 “如果我不在家就辛苦你啦！反正你说过，你会照顾好她的。”徐徐莱心道你赖不掉了，不过也有些同情他，毕竟胡子妹的排泄物那不是一般的臭。 夏诺安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说好了，只有你不在家的时候啊。” 徐徐莱嗯了一声。电视上，双红会开始了。 “你也要看这场吗？”徐徐莱问道。 夏诺安看了她一眼，一副你这不是废话吗的表情。 “忘记你也是曼联球迷了。”徐徐莱嘿嘿两声。她又想起自己买的啤酒忘在了门口，连忙从沙发上蹦起来飞奔过去拿了过来。 她丢给夏诺安一罐，夏诺安稳稳接住。 突然，门铃声响了起来。徐徐莱嘀咕着这么晚会是谁呢？按下答录机，丁嘉岩的声音传来，“莱姐，快开门。”她一听，心道，坏了。 徐徐莱卡着门，没有让丁嘉岩进来的意思。 丁嘉岩手里拎着外卖袋和啤酒，其目的一目了然。 “你堵着门做什么，让我进去啊。”丁嘉岩说着就要来推门。 “你回家看去。”徐徐莱推了推他。 “我不。”丁嘉岩赖在门口。 徐徐莱叹了口气，瞒得了一时瞒不住一世。开了门。 丁嘉岩嘟嘟囔囔进了来。然而，一进客厅，他就懵住了。“莱姐，难怪你不让我进来，你这是金屋藏娇啊。”丁嘉岩的声音大的惊人。 夏诺安站起身来，打了个招呼，“丁记者。” “你好你好。”丁嘉岩陪着笑，然后他连忙回头去看身后的徐徐莱。 徐徐莱耸耸肩，“那么惊讶做什么，他就是我的新室友。” 丁嘉岩压低声音，“你是为了弥补过错，以身相许吗？” 徐徐莱从他身边绕了过去，坐回到沙发上，“没那么复杂。”她喝了口啤酒，丁嘉岩似乎还处在惊吓中，她连忙递给他一罐，“他妈跟我妈是老同学……总之就是，他正找房子，我正找室友，一拍即合。你到底看不看球啊，球赛快开始了。” 丁嘉岩接过徐徐莱的啤酒喝了一大口。总算是回过神来。 中场休息的时候，曼联对阵利物浦的比赛还是0:0。茶几上已经是一片风卷残云，徐徐莱喝完三罐，微微有点晕。肚里有十二分饱，再也塞不进什么。为了能无所顾忌地大快朵颐，她之前把胡子妹抱到了卧室，这会儿她连忙去卧室看看她。她已经在她床上睡的四脚朝天，完全是挺尸状态。徐徐莱于是安心地关上了房门。 俩男人已经聊起了球。徐徐莱不时会插几句嘴。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又或是聊到足球，夏诺安的话渐渐多了起来。徐徐莱偏着脑袋看着他，他说的很是认真。仨人聊着聊着，下半场也开始了。后来快八十分钟，曼联终于进球了，1:0领先。徐徐莱蹦到沙发上鬼叫起来。 夏诺安抬眼看了看她，面无表情地叮嘱，“别摔着。” 最终，1:0的比分保持到了最后一分钟，曼联赢了。 电视里开始放广告，再过一会儿，还会继续播马德里德比。 丁嘉岩好像这时才真正进入状态。夏诺安似乎也没有睡觉的意思。倒是徐徐莱打起了哈欠。 “对了，莱姐。”丁嘉岩转过脸来。 徐徐莱抬了抬手，“爱卿请讲。” “你跟那个白哲到底什么关系啊？”丁嘉岩觉得自己八成是借着酒劲才敢问出这话来，不然他还真怕徐徐莱打她。 夏诺安仿佛没有注意他们在聊什么，只是盯着电视屏幕。 徐徐莱也是借着酒劲，说了实话，“前男友啊。” “我就知道。”丁嘉岩摸着下巴，“是不是这孙子把莱姐你甩了？” 徐徐莱呵呵干笑两声，“嗯。那孙子把我甩了。” 夏诺安这才回过头来，看着徐徐莱，木讷地问道，“还有啤酒吗？” 徐徐莱看了看塑料袋，只剩两罐。她拿了起来，递给俩人，“正好你俩一人一罐，我不喝了，喝了老想嘘嘘。” **************** 徐徐莱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醒来的时候，电视音量极低，俩男人的后脑勺无比醒目。他俩不知什么时候都坐到了地上。电视上的比分是2:2，时间是下半场中段。镜头正给到c罗在庆祝进球。看来皇马是刚刚扳平。他俩都不知道她醒了，正小声讨论着什么。 “小丁子，你罗又进球了啊。”徐徐莱忽然开口。 俩人都吓了一跳，同时回过头来。夏诺安没说话，又转过头去继续看球。丁嘉岩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大概就是介绍这场比赛的情况，最后不忘寒碜她几句，“莱姐你说你一足球记者，这么重要的比赛都不看……” 他话未说完，后脑勺就被拍了一下。 “莱姐，你手机响了好多下。”丁嘉岩看徐徐莱往外走，一边摸着后脑勺一边补充道。 徐徐莱迷迷糊糊本已准备洗个澡去睡觉，听到丁嘉岩的话她又折回在沙发上找到包，掏出手机。有三个未接来电和两条信息。三个未接来电都是魏轻轻的，一条信息还是魏轻轻发的，另一条来自陌生号码。 陌生号码问，在看球吗？ 魏轻轻的信息说：阿莱你死哪去了？ 徐徐莱连忙回拨魏轻轻的手机号。那头半天才接通。“轻轻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大概是她声音有些大，那边俩人一起转过头来，徐徐莱做了个抱歉的姿势，转过身去，压低了音量。 “现在没事了。”魏轻轻说。她语气轻松，倒确实不像有什么事的样子。 “现在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刚刚有事了？到底怎么了？”徐徐莱继续问道。 魏轻轻那头支支吾吾地，“真没什么事……就是刚跟肖烨吵了一架……本来想去你家睡的，但是……刚才和好了。” 徐徐莱大概想象得到肖烨哄魏轻轻时的艰辛，也能想象得到魏轻轻抱着双臂一副女王的德行。“你俩半夜就爱瞎折腾。他这回又怎么惹你生气了？”说着她又走回沙发，重新坐了下来。 电视上比赛还在进行，比分也依旧没变。 “他忘记给我买酸奶了。” “就这么点儿事你就闹着要来我家睡？你可真够矫情的。”徐徐莱把小腿搭到沙发扶手上，脑袋挂在另一边。 “你不懂，我这叫小作怡情。”魏轻轻声音里带着笑意，“我要不这样，老肖他多无聊。” “行吧，我真同情你家老肖。总之，和好了就行。你要真过来睡，我这儿还不一定有地，除非跟我挤一个床。”徐徐莱撇了撇前面的俩后脑勺笑着道。 那头魏轻轻来劲了，“怎么？今晚你家除了你跟夏诺安还有别人？不是夏诺安带姑娘回去了吧？” “你想哪儿去了，是小丁子过来看球了。估计这么晚，他肯定赖我家睡了。” 丁嘉岩头也不回，毫不客气道，“莱姐，代我向轻轻女王问安。还有，今晚我睡客厅了，你俩可千万别跟我争。” 魏轻轻听到了丁嘉岩的声音，很是满意，“小丁子很懂事嘛。”她又问，“夏诺安也在客厅吗？” “嗯。”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徐徐莱扭了扭脖子。 “你跟他啊，有没有什么进展？”魏轻轻那头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没有。”徐徐莱又打了个哈欠。顿了顿，“对了，白哲来我们单位了。” “你说什么？”魏轻轻的声音瞬间增加了好几倍。 这边二人一起回了头，徐徐莱又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小声说道，“白哲，就那个白哲，来我们杂志社了。” 魏轻轻听罢沉默了好几秒，才道，“这么个大新闻你现在才说？” “他也就今天才来。” “行吧行吧，来就来了吧，谁让你们是同行，碰到的概率本来就大。不过，徐徐莱，我可警告你，你离他远点儿。”魏轻轻说这话时觉得自己一瞬间变成了闺蜜的亲妈。 “我知道。”徐徐莱抿抿嘴，还想补充点什么，但终是噤了声。 “那我睡了，老肖都睡着了，打呼了。” 徐徐莱无声地笑了笑，仿佛能听到肖烨的呼声。“嗯，你也早点睡吧。”说完她挂断了电话。放下手机，徐徐莱盯着屏幕发了会儿愣，蓦然想起那条莫名的信息。她又掏出来看了一眼。猛然意识到，那是白哲发过来的。 电视上双方的教练正在握手，原来比赛已经结束了。徐徐莱愣愣地起身道了声晚安，也不管那俩男人听见没就往自己房间走。一边走一边删除那条陌生信息。 身后，夏诺安突然叫住她，“徐徐莱。” 徐徐莱回头，男人看着她，也不说话，好半天才问道，“你没事吧？” 徐徐莱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摇了摇头，“没事啊。”她张了张嘴，正想问他为什么这么问，但那人哦了一声，又回过身跟丁嘉岩聊了起来。她于是闭上嘴巴，转身回了房间。 第9章 太子的派对 尹涛的那篇专访毫无疑问地引起了轩然大波。但对于《中国足球杂志》而言，又是个好消息。整个上午，徐徐莱接到了无数通电话，从尹涛的经纪人到普通球迷，她甚至接到了尹涛女朋友的电话。而这些电话无一例外地在告诉她同一件事，那就是这篇报道给尹涛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徐徐莱一点儿也不惊讶。这是预料中的事情，某种层面上，就是他们需要的结果。球员爆料给媒体对主帅有意见，就是著名的巴洛特利（在曼城效力时闹出无数笑话的二货青年）也干不出这种事来。现在，报道出来，大多数球迷和媒体都认为尹涛干了件蠢事。最重要的是，海因策本人对此的态度——从徐徐莱所获取的信息来看：海因策非常不满，很有可能已经跟尹涛有过个人争执。 而圆健的立场，就有意思了，他们会站在哪边呢？ 丁嘉岩那边也在抱怨，接到很多奇怪的电话。 徐徐莱这边玩着笔杆子，“尹涛女朋友的电话是你转给我的吧？” 说起这通电话，徐徐莱觉得啼笑皆非。 她私人并不认识欧小娴。姑娘语气倒也不算不善，只是很疑惑。她本来还以为是尹涛的女粉丝，一问名字才知道是他女朋友。徐徐莱自然很惊讶，也是连忙客气起来，再三强调话是尹涛自己说的，他们绝对没有乱编。 丁嘉岩挠了挠头，“啊，这个小娴还真是传说中的胸大无脑。” “她胸很大吗？”徐徐莱问道。 “反正比你大。”丁嘉岩贼兮兮地笑着。 徐徐莱本想说你血口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好像确实没有什么竞争力。她再抬起头来时，白哲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桌前。徐徐莱无奈，抿着嘴给了个假笑，“白主管，有何贵干？” 白哲弯下腰，低声问她，“前两天曼联比赛的时候，我给你发了信息，你没看到么？” “看到了啊。”徐徐莱转着椅子答道。她又瞥了一眼四周，好几个姑娘盯着她的桌子。 “所以，你知道是我发的？”白哲皱着眉。 “废话。”徐徐莱也不看他，自顾自地打开文档。 “为什么不回？” “不想回。” 白哲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晚上你会去吧？” “关你屁事。”徐徐莱不耐烦地站起身来，挑衅地看着他，“我要去女厕所，你要跟来吗？” 白哲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比那时候成熟太多，无论是样貌打扮还是举止气质。他们分手时，她还是个没毕业的小姑娘，而今，已经是个小有名气、雷厉风行足球记者。六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以让一个人成为另外一番模样。 ************ 盐良的夜晚，又吵闹又寂寞。 尹涛的豪宅徐徐莱听说过不止一次两次了。但当她第一次站在这幢大房子外面时，她还是狠狠地捶了丁嘉岩一拳，“你不是说不怎么样吗？” 丁嘉岩夸张地使劲揉着被捶的臂膀哀叹道，“跟小贝c罗的比确实不算什么啊！” 徐徐莱瞪了男人一眼，“说的好像你去过他们的似的。” 他们还没进门就听到嘈杂的音乐声。看来派对早已开始。 徐徐莱把自己的短裙往下扯了扯，十厘米的高跟鞋也让她不那么自在。屋里的灯光都调成了派对灯光，明暗不定地闪烁着。有人在跳舞，有人拿着酒杯交谈。她一个人杵在门口，进退不是。她并不是不去夜店，但这两年确实去的很少了，她没想到自己竟有些不习惯。 丁嘉岩一进屋就被一个年轻的模特拉走，尽管他临走前还礼貌地问询了徐徐莱的意思，但是徐徐莱也不可能把他钉在自己身边。 她又扯了一次裙子，决定去拿杯喝的。 白哲从人群中侧身过来，徐徐莱直直就撞了上去。白哲连忙扶住她，柔声问道，“刚来就喝多了吗？” 徐徐莱连忙甩开男人的手，“从哪儿冒出来的？”她这话不是对着白哲说的，更像是抱怨。说着就想绕过男人。 白哲这回没有退让，拉住徐徐莱的胳膊，“阿莱，我有话想跟你说。” 徐徐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不想听。” 白哲挑挑眉，没再顾忌音量，“那我就在这里说了。” 旁边已经有人侧目，徐徐莱认出其中还有圆健的门将，她客套地冲那人笑了笑，然后转向白哲，“我想先拿点喝的。” 徐徐莱手里拿着一杯红酒，靠在尹涛家的厨房长桌边。关上厨房的门，音乐声渐小。 白哲手里拿着啤酒，是他最喜欢喝的黑啤。也是徐徐莱最讨厌的，她不喜欢苦啤酒。 徐徐莱的双唇离开高脚杯，杯壁上还残留着她的口红。她抬眼，“说吧。” 白哲站在桌子另一头，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很浓烈，徐徐莱捏了捏鼻子。 男人叹了口气，“你就那么恨我？” 徐徐莱摇头，大大方方回到，“不恨啊。” “还说不恨。”白哲苦笑。 “真的不恨。恨这个情绪太浓烈了，我只是讨厌你。”徐徐莱说完有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她居然站在尹涛家的厨房里告诉白哲她不恨他。 她曾经那么恨他，恨到以为若再相遇，她一定会二话不说给他一拳。可是想来那是属于年轻小姑娘的假想爱情结局。原来再见到，她只是想远远躲开罢了。 白哲放下啤酒，看着地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他动了起来，徐徐莱以为他会离开，没想到那人选择的是相反的方向。下一秒，他作势要抱她。 “你是聋子吗？”徐徐莱推开男人吼道。 然后，厨房的门被推开了。 “这是演的哪出？”尹涛站在门口，一副看好戏的架势。丁嘉岩在他身边，表情很是惊悚。而他们身边还有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白哲看了看一脸怒气的徐徐莱，然后转向厨房门口的三人淡定解释，“阿莱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徐徐莱什么也没有说，径直走到漂亮姑娘面前伸出手来，“你好，你是欧小娴吧？我是徐徐莱，我们今天通过电话。” ***** 音乐声极大，都是这几年最流行的舞曲。尹涛这人虽然狂傲，且有点流氓气质，但是人缘相当不错。来的人里不仅包括队内主力，还有不少媒体界的知名人士。倒是不枉他太子的头衔。 这么个大新闻出来，他倒是丝毫不受影响，也不知他的经纪人得有多操心。不过徐徐莱倒是没见到他的经纪人，也不知是没有邀请，还是太忙没有来。 欧小娴一直拉着徐徐莱聊天，好像是想转变她对她的印象。从巴萨阿根廷聊到梅西的儿子，她知之甚多，尽管多数是八卦周边，但也可见她是真的喜欢足球。后来欧小娴被一个女性朋友拉走，徐徐莱才得空稍微歇了会儿。 丁嘉岩问道，“怎么样？” “确实如你所说，大，移不开视线。”徐徐莱笑着随着音乐晃着脑袋。 丁嘉岩有些无语，“你这状态，是喝多了吧。” 尹涛也凑了过来，提到了采访的事情，“徐姐文章写的好。我挺喜欢的。” 徐徐莱怔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尹涛会是这个反应。这是与其他关心他的人截然不同的反应。她只得客气道，“哪里哪里。”她又细细想了想，总觉得这事蹊跷。难道尹涛是故意的？她也不及多想，尹涛的话题很快转到了别的上面。 徐徐莱记不得自己喝了几杯。醉也许谈不上，但是晕眩确实是有几许的。后来，丁嘉岩和白哲身边不知什么时候都多了一个女人，徐徐莱记得自己是问过的，但既不记得自己问了什么，更不记得答案。可以确定的就是丁嘉岩身边的那个女人不是刚进门时的那个，而白哲身边这个她十分眼熟。 白哲始终在她身边不远处。她瞥了一眼那人，总觉得恍惚。 第10章 醉酒 十七岁的时候，徐徐莱暗恋着自己最好的哥们白哲。那时候，她没有想到三年后暗恋对象会成为自己的初恋。 二十岁的时候，徐徐莱在中国，白哲在英国。 那年圣诞，白哲回国度假。在大雪纷飞的夜晚，他带着徐徐莱最爱的贝克汉姆的签名球衣去她的宿舍楼下找她。然后俩人也是在那么吵闹的酒吧里聊着天喝着酒。 音乐声极大，徐徐莱借着酒劲大声喊道，“你知不知道我以前喜欢你来着？” 那时候白哲还是个不会抹香水和发胶的少年，他微笑着点头，“我知道啊。” 徐徐莱又是恐慌又是羞涩，原本也不是表白，并不期许一个答案，只是想告诉他这件事。但他的反应让她不知所措。 再然后，他亲了她。 这是开始。 两年的异地恋，既艰辛又甜蜜。白哲也曾专门为了给徐徐莱过生日，飞回国呆两天又飞回英国。也曾每到一个球场都给徐徐莱寄一张明信片，上面总会用英文写着：思念你，希望你也在这里。 那两年徐徐莱是寝室里最幸福的姑娘，惹得魏轻轻羡慕不已。 二十二岁那年，徐徐莱大四，白哲在英国读研。本来说好如果徐徐莱不去英国，白哲读完研便回国。 其实就算继续异地，徐徐莱也不害怕。他们之间有那么多的共同话题，并且深爱着对方。有什么好怕的呢？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爱情，也没有怀疑过白哲。 如果不是那天她翻墙去外网找资料，如果不是她找完资料有些无聊顺便上了下脸书，如果不是在白哲的脸书主页上看到他与另外一个女孩的亲密照片和互动，会怎么样呢？ 她等了八个小时，等他起床。然后截图发给他，打了个问号。 白哲只回了一句，阿莱，对不起。 这是结束。 后来在高中同学聚会上，徐徐莱也听人谈起过他，白哲研究生毕业后继续留在了英国，在《每日邮报》当英超记者。 直到如今。 徐徐莱努力想要睁大眼睛，但是眼皮沉沉的，她并不困，只是有些透支。她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夏诺安的声音传来。她听到竟有些安心。 “有时间吗？”徐徐莱问道。 ************ 打完电话，徐徐莱与尹涛和丁嘉岩道别。 尹涛挽留着，“徐姐这么早就走啊，这才刚开始呢。” 丁嘉岩搂着姑娘笑道，“莱姐那身子骨玩不动了。” 徐徐莱这会儿也没劲揍他，歪着脑袋，“没错，我得回家睡觉了。”说这话时，徐徐莱觉得自己再喝下去一定变大舌头。 尹涛于是客气道，“那行，我找人送你。”说着就准备叫人。 徐徐莱连忙摆手，“没事儿，我朋友来接我。”然后她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走去。 丁嘉岩原本还有点不放心，但看白哲跟了过去，他便没再管徐徐莱。 已是接近午夜。音乐声越来越远，徐徐莱从房子里走出来才觉出冷。风有些大，她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她慢慢走到街道边，等着夏诺安的到来。 这么晚，她也没什么人好找，夏诺安是最方便的。 她二十八岁，一点儿都不老，她只是非常确定她不再喜欢这样的场合，她更喜欢窝在家里跟胡子妹一起看看球看看电影吃吃零食。 她靠着墙，脱了高跟鞋，拎在手里。车流不多，空的出租车不少。她又想，好像叫夏诺安过来是很多余的事情。还好，那人倒是没拒绝，只是一贯的冷静。 徐徐莱忽然闻到烟味，她有些奇怪，回了下头，白哲正站在她身后抽烟。 阴魂不散。徐徐莱只想到这一个词，酒精让她的大脑转速明显变慢。 徐徐莱也不看他，转回头来，无力道，“白哲，你别说你还喜欢我啊。你喜欢我也没用，我对你早就没感觉了。” 白哲掐了烟走了过去，他脱了外套想给她披上。徐徐莱躲了一下，想想反正挺冷的，不穿白不穿，于是笑纳。 男人一直不说话，就在她身边站着。月色极好，风也没停。醉眼看得远近灯火都似星光。 他俩就这么静静地站着，所有的喧嚣好像都消失了，又或者一直在周围。徐徐莱想，如果有人在车里看他们一眼，也许会以为他们是情侣吧，她身上披着他的外套。想到这，徐徐莱一阵不适，连忙脱了外套递还回去。 白哲接过外套时拉住徐徐莱的手，深情款款，“阿莱，我们重新开始吧。” 徐徐莱看着这人的眼眸，居然满是柔情。好生讽刺。她正要哈哈大笑，夏诺安的车已经停在了她的眼前，她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她抽回自己的手，咧嘴笑道，“可是我有男朋友了啊。我男朋友来接我了。”说完她冲着夏诺安飞吻了一记。 夏诺安原本洗完澡已经准备上床睡觉，谁想接到了徐徐莱的电话。女人那头嘈杂不已，她的声音听上去充满醉意。他于是衣服也没换，穿着拖鞋就出来了。远远就看到了她。她光着脚，手里拎着高跟鞋，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夏诺安摇下车窗，听到了徐徐莱的话。他虽有些意外，但还是不动声色地打开车门下了车。 徐徐莱就像深怕白哲不信似的，紧紧拽住夏诺安的手臂，“喏，这是我男朋友，所以，白哲，请你以后不要缠着我了。” 白哲从头到尾就没看夏诺安一眼，他执着地盯着女人，“阿莱，你再考虑考虑吧。我先回去了。”说完，他才冲着夏诺安道，“辛苦你送她回家。” 夏诺安点了下头，没有说话。然后，扶着徐徐莱上了车。 徐徐莱看着白哲往尹涛家的方向走去，才意识到白哲说回去是说回尹涛的派对。 夏诺安也不着急发动车子，而是转过头来看着副驾驶上的女人说道，“安全带。” 徐徐莱于是去找安全带想要扣上。她扣了半天，手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半天也没扣上。 夏诺安小小叹了口气，他解开自己的，然后弯过身子帮她小心扣好。她的裙子极短，身上酒气很浓，还混合了古龙水和女士香水的味道。夏诺安失神了半秒，坐了回去，发动车子时又叮嘱道，“坐好了。” 徐徐莱只觉得身体很沉，又觉得夏诺安极其啰嗦，不耐烦地挥挥手，“知道啦，你又不是真的是我男朋友。” 夏诺安没再吭声，往家开去。 一路畅通，连红灯都没有。徐徐莱靠着车窗看着窗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也许她确实什么都没想。 过了一会儿，她转过头来，对着夏诺安说了声谢谢。 驾驶座上的男人嗯了一声。又问，“不晕吧？” 徐徐莱摆摆头，这不摆还好，一摆，反倒是晕了。她耷拉着脑袋，这才看到夏诺安穿着拖鞋。 “你怎么穿了拖鞋？” “没来得及换。” “那你还那么慢，我等了好久。” 夏诺安扭头看了她一眼，像是哄小孩般的语气，“马上就到了。” 下车时，徐徐莱费了好大劲也没打开车门。她从来没觉得开车门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最后还是夏诺安从外面帮她开的。 她有些站不起来，夏诺安也许是看出了这一点，他犹豫了一下，把她抱了起来。 徐徐莱的身体一下凌空，吓了一跳，“你干嘛？” 夏诺安没理她，锁了车，往电梯走去。走到电梯前才道，“按一下按钮，我没手。” 徐徐莱乖乖按了电梯按钮。离得这么近她才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好像是橙子味的，很清新。她使劲凑近了闻，边闻边嘟喃，“好香啊，你刚洗完澡吧。” 夏诺安的胸口被女人蹭的有些痒，他也不好说，只闷闷地嗯了一声说道，“别乱动。” 然后，电梯到了。 就这样，徐徐莱一直被抱到家门口。整个过程，徐徐莱昏昏沉沉的，被放下来的时候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夏诺安正伸手掏钥匙没料到她醉成这样，明明上车前还没这么严重。他连忙开了门，重新把她抱了起来。 胡子妹喵喵着走了过来，一副不明状况的样子，只是歪着脖子傻傻地盯着两个主人。 夏诺安径直把徐徐莱抱到了她的床上。他轻轻把她放下，而她忽然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徐徐莱半眯着眼，唤着男人的名字，呢喃不清，“夏诺安，我好困。”因为没开灯，她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连气息都感觉不到。 夏诺安就这么弯着腰，既没有抽掉她的手，也没有说话。 徐徐莱搂着他的脖子往下压，俩人近在咫尺，鼻尖就要撞上了。倏地，徐徐莱像是清醒了一般，松开了手。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床里。夏诺安始料未及，然后就听到女人闷闷的声音，“夏诺安，别忘了铲屎。” 夏诺安僵硬地直起身子，他在床前站了几秒，然后转过身走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徐徐莱这才翻了个身，一阵天旋地转，她差点就亲了上去。 果然是喝多了啊，徐徐莱再次把脸埋进床里。 第11章 小气 第二天，徐徐莱醒来时还是晕头转向的。说起来，她好几年没有这么猛烈地宿醉过了。想到上一次喝到几近断片是为了白哲，徐徐莱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她默默地下了床，歪着步子进了洗手间。 大概是在水花差不多洒湿了全身的时候，徐徐莱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她差点强吻了夏诺安。 不对不对，这么说过于夸张，她最多算是主动，不能算霸王硬上弓。 更何况，没亲到不是么？ 徐徐莱这个澡完全没洗舒坦，她匆匆忙忙地洗完，又迅速吹头化妆换衣服，等到她准备就绪去开自己房门时，她又犹豫起来。 万一那人在家可怎么办？ 她又看了看表，时间快不够了，看来也没什么选择。她大摇大摆走了出去，还好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拖鞋，看来夏诺安已经去了球队。 徐徐莱检查完胡子妹的猫厕所和食盆放心的出了门。夏诺安最好之处，莫过于接手了铲屎这个光荣伟大的任务。硬要再捡一个说，他身材的确不错。 想到夏诺安的腹肌，徐徐莱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 今天的阳光很好，徐徐莱踏进杂志社大楼时还是出了些毛毛汗。她解开风衣扣子走进电梯，下一刻，白哲从电梯缝里挤了进来。 白哲尚未开口，徐徐莱已经说道，“你可千万别强吻我。五十度灰我看过，不喜欢。再说了，你也没人男主角帅，更没有乱发情的理由。最后，我不会跟你和好的，不用考虑。” 白哲听着听着嘴角弯了起来，他的阿莱还是那么有趣。他忽然想吓吓她，伸出手玩了一出壁咚。徐徐莱虽是宿醉，但此时反应极快，巴掌已经扬了起来，“离我远点儿，信不信我告你性骚扰。” 白哲收回手，退了回去，没有挨到那一巴掌，尽管他知道她不会真打。他收起笑容，“好吧，我不会再打扰你。” 徐徐莱心中长舒一口气，难得对这人露出笑容，“谢谢。” 已经过了九点，丁嘉岩还没来，徐徐莱估摸着他昨晚肯定喝高了。正想着，就接到了丁嘉岩的电话。 “丁嘉岩，你今天要敢不来，我一下班肯定拿刀去你家把你活着分尸了。”徐徐莱说完发现柳曼正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她连忙笑了笑，转过身子，继续低吼，“你不要工作了是吧……” “莱姐，你帮我跟老大说几句好话呗。”那头丁嘉岩怀里还搂着个姑娘。姑娘睡的不是很踏实，翻了个身去了床的另一侧。 “你要我说，我就说你精尽人亡了，爱来不来。”说着徐徐莱挂断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丁嘉岩顶着鸟窝一样的发型出现在了杂志社。 ************* 傍晚时分，徐徐莱接到了好些天没联系的母上的电话。徐妈妈说徐爸爸今晚要去老同学家吃饭，她不喜欢那个老同学所以不同去。反正正好要去找闺女。徐徐莱刚挂了徐妈妈的电话连忙打给夏诺安，这事儿若不串通好了，后面麻烦肯定一堆。 夏诺安接到电话时刚从更衣室里出来。 徐徐莱小心翼翼地叫着他的名字，“夏诺安。” 夏诺安嗯了一声，“有什么事吗？” 徐徐莱听着总觉得他这语气也太公事公办了些，她又想到昨晚的事，耳根热热的。她犹豫了一下，干巴巴地说道，“我妈今晚要来吃饭。” “是要我回避吗？”夏诺安问。 “那样就最好了。”徐徐莱心想夏诺安还是挺上道的，“她走了我给你打电话，你再回来，可以吗？” “好。”夏诺安说完，那头半天没声音，他犹豫着要不要挂，但徐徐莱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夏诺安。”徐徐莱说，“昨天谢谢你了。” “不客气。” 夏诺安的声音听上去云淡风轻的，好像昨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相较之下，徐徐莱觉得自己太扭捏了。她又想，有什么好别扭的，我就是酒后小乱了下性罢了。这么想着，她便问了句，“你没误会什么吧？” “不会。”夏诺安转身走回更衣室，“那没什么事我挂了。” 徐徐莱听出他有些不耐烦，心中堵得很。声音也一下子冷清下来，“你挂吧。记得等我电话再回来。” “好。”夏诺安收了线，重新换上了训练服。 徐徐莱收好手机，再看办公室，人已走了大半，她收拾收东西也准备下班了。 徐徐莱一边玩着钥匙一边往自己的车走去。停车场空了大半，路过一辆悍马时她又回去几步看了两眼，心道好车啊好车。然后，她从车窗镜面看到了后面的人。 白哲和一个很眼熟的女人。 徐徐莱非常希望白哲看不到她，或者装作没看到也行。但是，白哲已经叫了她的名字。 她于是回过头来，看着二人，尽力露出笑容。这个女人，徐徐莱是认识的。她叫宋婕宁，是盐良体育台的足球节目主持人。宋婕宁自然也认识徐徐莱。俩人谈不上多熟，彼此叫得上名字，见面会点个头寒暄几句的那种。 徐徐莱脑里有一些片段的记忆，也许，也许昨晚短暂在白哲身边出现过的女人，就是宋婕宁。但那时候她已经高了，也不能确定。 宋婕宁微微笑着，露出两个梨涡，娇俏可人。她说，“徐记者昨晚喝的不少，没事吧？” 徐徐莱这下算是确定了，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昨晚确实喝多了。” “阿莱酒量其实不错的。”白哲对宋婕宁说道。 徐徐莱笑了笑，“你们还有事吧，我也不好打扰……” 她话未说完，宋婕宁连忙接道，“没事没事，徐记者有事就快走吧，我们回头再聊。” 徐徐莱于是说了声那回头见，往自己的车走去。看到悍马开走，她也发动了车子。 ************* 回到家时，徐妈妈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又叨念了一次应该给她把钥匙，被徐徐莱第一百零一次拒绝。 徐徐莱看了看冰箱，几乎是空的。她想，夏诺安也是个只吃外卖的主儿。“妈，要不我们叫外卖吧？还是我们出去吃？” 徐妈妈的声音几乎同时传了过来，“门口怎么有双男人的拖鞋？你室友是男的？” “是男的啊。”徐徐莱一转身，母上已出现在背后。 “不是跟你说找个女的吗？”徐妈妈沉着脸。 “妈——都什么年代了，室友是男的怎么了？我又不跟他睡一个屋睡一个床。”徐徐莱关上冰箱门。 徐妈妈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也有些好奇的样子，便问，“那男的什么学校毕业的？做什么工作？长的怎么样？” “您别管了。”徐徐莱蹲下摸了摸胡子妹，胡子妹使劲地往上蹭了几下。“晚上到底吃什么啊？” “走，去超市买菜。”徐妈妈从她身边路过时发话。 “妈——”徐徐莱长叫。 “少废话，走走走，买菜回来做。”徐妈妈说着已经走到门口。 徐徐莱心知胳膊拧不过大腿，老老实实跟了过去。 ************** 晚饭做完就已经八点多钟了。徐徐莱一边猛扒饭，一边小声抱怨，“饿死我了，妈，都怪你。” 徐妈妈摇摇头，一脸嫌弃，“你都二十八了，自己做个饭就那么难？”说着帮着夹了个虾仁到女儿碗里。“又要自己住，又不会照顾自己，将来嫁人了也这样过吗？还有，你老租房子住算什么？咱家还有套房子，要不卖了给你买个新的，将来……” “在这住习惯了，不想搬。”徐徐莱敷衍着，“哎呀，您别管了，等我攒够钱把这房子买了就是了。” “等你攒够钱在这买房不知道要哪一年，这里房价这么贵我看也没什么好。”徐妈妈慢悠悠地吃着。 “会攒够的。”徐徐莱一碗已经搞定，又再盛了一碗。 徐妈妈继续摇头。她吃了几口，又想起什么来，“对了，那个小夏后来也没联系过你吗？” 徐徐莱闷着头吃饭听到这句差点哽住。她抬起头，一脸义正言辞，“没有。” 徐爸爸大概在十点钟的时候从老同学家回来顺路接走了徐妈妈。徐妈妈前脚刚走，徐徐莱就给夏诺安打了电话。 出乎意料夏诺安那边竟有些吵闹。“你在哪儿呢？”徐徐莱问。 夏诺安似乎没太听清，答非所问，“阿姨走了？” 徐徐莱嗯了一声，把问题又问了一遍。 夏诺安这回总算听清了，“我在队友家里玩实况。” 这么一听，倒确实像是模拟比赛的声音。“你可以回来了。”她说道 徐徐莱开了电视，换台的时候，正看到宋婕宁的节目。令她惊讶的是，宋婕宁身边西装革履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哲。原来白哲今晚去给宋婕宁的节目做嘉宾去了。她也没太大兴趣，看了几眼，关了电视。坐在沙发上看起书来。 很快，她就听到钥匙□□钥匙孔的声音。徐徐莱知道，那人回来了。她也没起身，继续看书。 夏诺安一进客厅看到的就是徐徐莱捧着本书在读的景象。胡子妹早已从沙发上蹦了下去，夏诺安弯下腰摸了摸她。 听到胡子妹呼噜呼噜的声音，徐徐莱才放下书，转过了头。夏诺安也抬眼，看了徐徐莱半天，徐徐莱被她盯的有点慌，正要挪开目光，只听男人一字一顿说道，“今天你铲屎。” 徐徐莱差点从沙发上栽下来，原本以为会有的尴尬气氛被这五个字彻底杜绝了。她摆摆手，客气道，“还是你铲吧。” “不，你铲。” 夏诺安站了起来，走到沙发前，瞥了一眼书的封面，“你在学西班牙语？” “嗯。”徐徐莱随手翻了翻书页，“也许以后有机会采访拉丁系的球员。” 夏诺安哦了一声走开了，徐徐莱正奇怪，马上，男人就拿着铲屎的铲子走了过来，“徐徐莱，你去铲屎，我去洗澡。” 徐徐莱在他身后大声喂了一声，那人也不回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12章 升级赛 今天是利塔升级的生死战。 中乙联赛的升级制度是南北区各决出前四名后，八支队伍进行淘汰赛，最后进入决赛的两支球队升级。利塔今天只要赢了新疆无双，就可以升入中甲。 这是盐良利塔建队以来最关键一战，其意义，远远高于那场足协杯四分之一决赛。 徐徐莱想着夏诺安昨晚睡的很早，今早临走时，她跟他说好运，他戴着耳机也不知听见没有只点了点头就匆匆出了门。他现在应该跟队友一起在去球场的大巴上了吧。 这场比赛徐徐莱本不用去，但是之前分配要去的人临时请假，丁嘉岩和柳曼他们又都去了中超比赛现场，她只能亲自上阵。只是时间有些紧张。匆忙准备完之后，她便收拾好东西，准备过去了。 白哲从办公室里出来，叫住她，“是去利塔的比赛吧，正好，我也一块儿过去。” 徐徐莱听完拉下脸来，瞪着他道，“我以为我们说清楚了。” 白哲没太理会徐徐莱的怒气，依旧是浅笑着道，“我下午没什么事，本来就想去看这场。” “你要想看比赛，你去你的，别跟着我。”徐徐莱说完就往电梯走，但白哲还是跟在她的身后。她便停下来，没好气，“你能听懂人话吧？” “阿莱，你不是有男朋友吗？那么怕我做什么？我真的只是想去看场球，了解一下国内的低级别联赛。” “好，你去啊，我又不拦着你。” “我车坏了。”白哲一脸赖皮地说道。 “我去你大爷的。”徐徐莱进了电梯。白哲紧跟上来，“阿莱，我车真的坏了。”他堵住电梯门，一副不让人走的模样。 徐徐莱看了看表，实在是没时间跟这人瞎闹，于是做了妥协，“说好了，你坐后面。” ****** 盐良体育中心完全不能与圆健体育场相比。盐良体育中心是个老体育场，约莫有三万五千个座位，一般也只有租用不到圆健体育场时才会有大牌歌星或是大型演出选择这里。尽管如此，对于中甲和中乙的球队来说，已经是不错的主场。 利塔的上座率这两年稍好，但平均下来也不到两成。盐良的大部分球迷都把圆健当主队，少部分支持石里花，还剩极少的一部分会支持利塔。 这场球赛虽然对于利塔很重要，但是并没有来太多媒体。除了跟利塔本身影响力不足有关，还跟圆健今天也有主场比赛不无关系。徐徐莱站在媒体席四顾了一下，球场实在有些寂寥。 ******* 圆健的比赛即将结束，这是联赛倒数第二轮。目前圆健积65分排在第一位，海西的比赛还没打，积61分排在第二位。本来只要圆健这场拿下，他们就可以直接夺冠，但是比赛进行到补时最后一分钟，还是0：0。 丁嘉岩看了看替补席上刚被换下的尹涛，他拿着水垂着头，很是郁闷。倒是一张不错的新闻图片。那篇报道之后，海因策未公开表过态，尹涛也还在继续首发着，但他状态有所下滑，经常会在六七十分钟被换下。 一声哨响，全场比赛结束。丁嘉岩把目光转到了海因策身上，海因策跟客队的教练匆匆握了握手，又朝现场球迷致了个意，大步往更衣室走去。他看上去，可没什么好心情，不知道赛后发布会会说些什么。 丁嘉岩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给徐徐莱发信息：“神婆，你是不是知道今天圆健夺不了冠，所以不来啊。” 那头很快回了信息：“早知道还不如跟你去圆健。我现在跟白哲一起在体育中心。利塔的比赛马上就开始了。” 丁嘉岩想起白哲这人总觉得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他们年纪相仿，也有些共同的爱好，理应很自然的相熟起来。然而并没有。丁嘉岩跟徐徐莱一样，碰上白哲也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倒不是说白哲不好相处，事实上刚好相反。他很随和，也有主见。丁嘉岩见过这人对本部门的人训话，虽然偶尔蹦出几个英文单词显得略装，可考虑到这人的海龟背景，也并非不可理解。他训话时，又很霸气，惹得柳曼那几个年轻姑娘花痴的不行。 可丁嘉岩就是不太喜欢这人。 ******* 利塔的队服是草绿白竖条纹，国产运动品牌赞助，设计感一般，远看比近看好看。赛前热身时，夏诺安还穿着外套，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冷。 白哲一眼就认出夏诺安来。不过他并没有大惊小怪，只是淡淡说，“你男朋友叫夏诺安是吧？” 徐徐莱一听他这话，连忙看了看周围，还好没人听见。 “怎么跟做贼似的？”白哲觉得有点好笑。 徐徐莱低着头回丁嘉岩信息，没有理他。 很快，比赛开始了。利塔运气很好，第五分钟就先入一球，夏诺安助攻。 夏诺安与队友们一起跑向球迷最多的主看台庆祝。他脸上尽是霸气，完全没了平日的清冷。与队友们庆祝完，他看到了徐徐莱。 媒体区设在主看台中下层，今天来的媒体不多，徐徐莱穿着驼色的小西装很显眼。 夏诺安微愣了一下，稍纵即逝。然后，他和队友们一起重新回到了中圈附近。 “他这个直塞给的很好，时机和线路都恰到好处，这样的球员在这种球队踢，确实有点可惜。”白哲这回没有再说什么奇怪的话，而是一本正经地评论着刚才的进球。 徐徐莱扁扁嘴，“你跟丁嘉岩都是懂球帝。” “我说的可是你男朋友的好话。不过你不必担心，很快，他就会离开利塔了。” 徐徐莱扭过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老是跟丁嘉岩说一样的话？” “你看那边——”白哲扶着她的肩膀指向另外一个看台的几个人。 徐徐莱打开他搭在肩膀上的手，“看就看，不要动手动脚，看到了，怎么了？” “那几个是圆健的球探，最左边那个穿黑衣服的，是他们的首席球探。”白哲说着又觉得有些奇怪，“你不认识圆健的首席球探？” 徐徐莱之前倒是没注意，白哲一说，她才认出来。她瞪了一眼白哲，没回话。她当然认识圆健的首席球探。 俩人说话间，利塔又打出一次好配合，可惜并没有进球。 徐徐莱也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道，“你刚回国，怎么对圆健这么熟？” “我爸准备入股圆健，我之前做了一些功课。”这么大一件事，他说的轻描淡写，而且说这话时一直看着球场。 徐徐莱哦了一声，也没继续问。 白哲确实是高富帅。他爸爸很有钱，她上高中的时候就知道。时隔多年，她倒是没想到他爸爸的资产都可以入股俱乐部了。但这事，白氏集团实在是低调，一如他们一贯的作风，她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真是闷声发大财的典型。徐徐莱又想，白哲一向不太喜欢告诉别人自己家里的情况，莫兰怕是也未必知道白哲是个货真价实的高富帅吧。 正想着，眼见利塔再入一球。这球是快速反击，看上去跟夏诺安没什么关系，但如果不是他在后场把乱球快速处理出来，恐怕不会这么顺利。 一场原本是生死较量的强强对决，在上半场结束之前就基本决出了胜负。 夏诺安下场时往主看台这边望了一眼，徐徐莱本想冲他招招手，出于职业考虑，她最终没有这么做。再说了，那人也未必看的是她。 比赛最终以31的比分结束。利塔的主教练毛晓和队员们一起向球迷们致谢，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将会在下个赛季出现在中甲的赛场上。 赛后没有发布会，杂志社提前预约了球员和教练的赛后采访。再次见到毛晓，他如释重负得多。冲甲成功不仅意味着奖金，更是球队继续在职业领域走下去的关键一步。他见到徐徐莱也很是热情，因为没见到丁嘉岩还客气地问了几句他的情况。 被采访的球员除了夏诺安还有利塔的门将。他俩都还没来得及去更衣室换衣服，穿着球衣就过来了。这是徐徐莱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夏诺安穿着球衣的样子。他出了不少汗，轻轻喘着气，见到女人一点也不惊讶。 徐徐莱看着他，有点紧张。她混这行多年，不想竟在这种小场面紧张起来。 俩人倒是很有默契，谁也没表现出跟对方很熟的样子。采访完，徐徐莱例行祝贺了一句。夏诺安笑着说谢谢，然后跟门将一起回了更衣室。 徐徐莱跟他一起住了这么久，很少看他笑的这么开心。 白哲看她这边工作结束了才过来。他碰了碰她，“你要等你男朋友一起吗？” 徐徐莱扭过头来，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没回过神，“啊？” “没事。我们回去吧？除非你还有什么事。” 徐徐莱想了想，也没什么事了。她可以直接回家写稿，或者明天再写，并不是很着急的事情。她正想着，手机震了起来。她转过身，不想让白哲看到。 有一条信息。是夏诺安发过来的。 “方便坐你的车回去吗？” 第13章 计较 徐徐莱犹豫了一下，回道，“我在停车场等你，你认识我的车吧。”发送完她便拿起包往外走。白哲跟在她身后。 “阿莱，你饿不饿？” “饿。”徐徐莱觉得自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一起去吃饭吧。”白哲提议。 徐徐莱停了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男人，“你真的觉得我会答应么？” “值得一试。”白哲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外面暮□□临，华灯初上。球迷基本都退干净了，体育场外没什么人。 徐徐莱快步走着，但忽然又停了下来。她伸手在包里掏着什么东西，白哲不知她要做什么，便在一旁等她。终于，徐徐莱掏了一百钱出来，递了过去，“借你一百块，你打车回去。” 白哲没有去接，而是掏出烟盒，点了根烟。 徐徐莱等的不耐烦，抖了抖红色的钞票，“拿着啊，不用你还。” 白哲吸了口烟，接了过去，“你男朋友——”说着他用下巴指了指徐徐莱身后。 徐徐莱回过头去，看到了夏诺安。他换了衣服，右手提着个运动包搭在肩后，左手揣着口袋。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惊诧。 白哲收起那一百块钱，噙着笑，“夏诺安是吧，祝贺你。你今天踢的不错，mach。” 夏诺安颔了颔首，脸上没什么表情，“谢谢。” 徐徐莱深怕这俩人聊上，冲着夏诺安昂着头，亲切唤道，“亲爱的，你不是说去那个什么地方吃饭么？” 夏诺安轻微皱了下眉，最后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白哲只觉得这俩人很好笑，他也不好戳破徐徐莱，掐了烟，微笑道，“那我先走了。” 徐徐莱眼看着这人过了马路拦了辆出租车，才放开夏诺安。“你出现的太是时候了。”徐徐莱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我请吃饭。正好祝贺你们球队升级成功。” 夏诺安看了女人一眼，也不说话，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徐徐莱小跑几步才跟上。停车场的灯光昏黄，印在男人脸上，显得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徐徐莱叫道，“夏诺安，你是不是不高兴？” “没有。”夏诺安说。 徐徐莱开了车锁，夏诺安把包丢在了后座上，然后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徐徐莱插好钥匙，男人突地说道，“三十块，给我。” “为什么？”徐徐莱不太明白怎么回事，她好像不欠他钱吧。 “上次假扮你男朋友十块，这回二十块，一共三十块，下回就是四十块了。”夏诺安算好账，报了出来。 徐徐莱听的一愣一愣的，她又仔细看了看夏诺安的脸，他居然是认真的。 “给钱。”夏诺安说着伸出手来。 “夏诺安，你穷疯了吧，三十块也好意思要？”徐徐莱一边说着一边去拿钱包。 “谁让你每次都自作主张。”夏诺安接过三十块钱收进了裤子口袋里。 “我不是没办法吗？” “你看不出来人家根本不买账么？”夏诺安凝着眉，似乎有些嫌弃，“真是傻大姐。” 徐徐莱倒好车，“你信不信我把你踹下去？” “不信。”夏诺安说着往下坐了坐，合上了眼睛。打满全场，他实在有些累。 徐徐莱看了一眼男人的睡颜，没再做声。其实，她也不是真的指望白哲相信什么，她也不是偏要占夏诺安的便宜，大概潜意识里还是不服气。可是真正放下，就不应该干出这种蠢事来。 ************ 徐徐莱家小区门口有一家味道极好的川菜馆。经常要提前订座才能吃上。徐徐莱在车上打了个电话问是否有座，竟然还有一个空桌，她连忙定了下来，再三强调马上就到。 她停好车，摇醒夏诺安。夏诺安醒来，看了看外面，是家川菜馆，他摸了摸肚子，嘀咕着，“好像不饿。” “不饿也给我下来，我饿的能吃一头大象了。”说着徐徐莱打开了车门。心道哪有人被请吃饭是这个德行的。 点完菜，徐徐莱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夏诺安也不知这女人又要做什么。 “你要不要听个好消息？” “什么？” “今天圆健的首席球探来看这场比赛了。”徐徐莱喜滋滋道。 “我知道。”夏诺安反应很平淡。 “你不高兴吗？搞不好下赛季你就能去中超踢了。”徐徐莱对于他的反应有些不能理解。 “不是还没定么？”他在这场比赛之前就听毛晓说了，圆健的球探会来看球。说不在意那是假话，他只是不会对没有发生的事情产生太多情绪。 “也对。”徐徐莱想想也是，球员转会，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她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起来。徐徐莱一看，是魏轻轻，她连忙拿起来接通。 三两句话，夏诺安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果然，徐徐莱挂了电话，一脸谄媚，“一会儿还要来两个人，你没意见吧？ 餐厅里的人很多，各种各样的聊天声掺杂在一起变成了奇怪的背景音，不仔细听什么也听不出来，若然立起耳朵，又会涌进各种各样的信息。圆健平了，欧美的大牌歌星要来盐良开个唱了，媳妇儿怀孕，女儿考试没考好，表舅舅查出癌症，老板是个混蛋…… 徐徐莱看了看坐在对面的男人，他看上去有点累，但眼眸亮亮的，徐徐莱移开目光，看向窗外，若无其事地问，“你哪月出生的？” “二月。” 徐徐莱一听，忙转回头来，“这么巧？我也是二月。” “我知道。” 夏诺安说着，忽然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是你的电话吧？”徐徐莱看他没反应，提醒道。 夏诺安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又放回了口袋，没有接。跟那次在车里一样。 徐徐莱托着下巴，“你不接吗？” 夏诺安顿了一秒，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手机还在震。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但看得出来他有顾虑。徐徐莱不知他到底在犹豫什么，催促着，“快接啊，一会儿就接不到了。” 她话音未落，夏诺安接通了电话。 “是我。”他道。 徐徐莱以为他要去外面说，但这人并没有起身。她怕尴尬，拿起自己的手机刷起了微博。 “有什么事吗？……我在吃饭。……室友。……不方便。……好的，再见。” 夏诺安这个电话很短。语气极其生硬，徐徐莱估摸着是前女友吧。 “咳，那个……”徐徐莱咳嗽了一声，正要说些什么，一抬头，就望到了魏轻轻和肖烨。她连忙站起来招手。 魏轻轻的声音穿过层层饭桌传了过来。“阿莱，我想死你了。”顿时回头率百分百。 魏轻轻的长相是典型的女神长相，而性格是典型的女神经病性格。当然，这两种特质结合在一起，也让她富有特色，用肖烨的话说，他最好这一口。所以徐徐莱一直想告诉魏轻轻，如果一定要用《老友记》作比，那么莫妮卡绝对不是她徐徐莱。 肖烨的长相，算不得英俊，但气质一流。留着过耳的长发，穿着黑色的风衣，一看就是搞艺术的。他比魏轻轻要大十来岁，曾经是她们的代课老师。 俩人走一起，即使魏轻轻不吼这一嗓子，也不会缺乏回头率。 夏诺安站起来，居然微笑着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夏诺安。” 一瞬间徐徐莱觉得自己又瞎又聋。多么礼貌友善的夏诺安。然后，她便眼看着这三人聊着聊着坐了下来，这期间她一句也没插上嘴。直到魏轻轻拽了拽她，“坐啊，你这么站着，别人都看着呢。” 徐徐莱寻思着魏轻轻居然还知道被人看这一说。 既然人都到齐了，徐徐莱连忙招服务员过来。大概是餐厅今天实在太忙，服务员半天才得空来了这桌。徐徐莱瞅了瞅别的桌，确实有不少都在干等着。 服务员过来后，连声道歉，“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楼上来了比较重要的客人，经理多抽了好几个人过去，所以我们楼下就有些忙不过来。” 楼上都是包间，基本上不提前一周订桌是订不到的。以这家餐厅的口碑，确实不缺有来头的客人。徐徐莱摆手说没事，然后她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平板，又加了两个菜。 魏轻轻在一旁一点儿也不客气，加的那俩菜都是她要的。 点好菜，魏轻轻盯着夏诺安不放，肖烨都看不下去了，握了握老婆的手，“别看了宝贝儿，你是已婚人士。” 魏轻轻斜了一眼自家老公，“你不懂——”说着，她又看回夏诺安，“夏诺安，上次见的匆忙，没看出来，今天仔细这么一看，你还真是挺好看的。二十四是吗？” 夏诺安点点头，唇角扬起一点点弧度，也不知是在笑，还是微怒。徐徐莱在一旁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菜终于是开始上了，四人便边吃边聊。 徐徐莱光顾着吃，加起来也没说上两句话。魏轻轻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就跟她另外一个妈一样，从夏诺安的生日问到夏诺安的三姨。 夏诺安彬彬有礼，兵来将挡，半分不耐烦都没有。连徐徐莱都听烦了。她吃完一口水煮鱼，放下筷子，对着魏轻轻伸出五个手指头，“停停停——”说着喝了口酒，一副江湖豪杰模样，“轻轻你别问了，再问下去，是不是要问他小学班主任是谁，小学有没有喜欢的小姑娘啊？” 魏轻轻辣的小嘴通红，还在坚持吃着麻辣香锅。她也喝了口酒，但并不管用，肖烨在一旁连忙递过来一杯奶，她因为着急说话，匆匆喝了一口还没咽干净就开了口，于是就喷了点在夏诺安脸上。 徐徐莱差点乐出声来，但还是假惺惺地递过去一张餐巾纸，也不看身边的人。 夏诺安接过纸巾擦掉，又跟不住道歉的魏轻轻僵硬地说道，“不要紧。” 魏轻轻钻了钻老公肩头，有些羞愧。看夏诺安确实不在意，她才重新绕回话题，“哎呀，随便问问嘛，吃过这顿，都是朋友了，了解了解有什么要紧的。小夏，你要有什么问题，也尽管问我。对了，小夏，你谈过几个女朋友？” “好啦……”徐徐莱打断她。 “两个。”夏诺安答道。 俩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席间安静了两秒，下一刻，徐徐莱扭过头来，看着夏诺安，“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好说话。” 夏诺安淡定地夹了个辣子鸡丁，那辣子鸡看上去就松脆，甚是诱人。“你又没问过。” 过了会儿，夏诺安忽然靠近徐徐莱的耳畔，轻声问了句，“你刚才撞我腿是什么意思？” 徐徐莱脸蹭地就红了，她侧过头，夏诺安的脸很近，一双漆黑的眸子极认真地盯着自己。她结结巴巴说道，“可能……不小心碰到的。” 夏诺安哦了一声坐了回去，徐徐莱再去看他，发现他低头笑了笑。 第14章 故交 四人吃饱离桌，服务员立马就领了几个人过来。已是九点多钟，门口竟还有好几批人在排着队。 徐徐莱忽听身后一片吵闹，隐隐还有个熟悉的声音。她扭头一看，从楼上走下来的正是圆健的球员。一行七八个人，基本都是主力，走在最前面说话最大声的正是尹涛。尹涛正说地起劲，看到门口的四人，愣了一下，突然住了嘴。大伙一看，也都认出徐徐莱来。 徐徐莱冲那群人点头示意。魏轻轻瞥了一眼，拉着肖烨先出了门。夏诺安也是看了一眼就先走了出去。剩下徐徐莱跟一行人寒暄着出来。尹涛拍了拍身边俩人，示意他们先去车里等他，看样子是有话要同徐徐莱说。 肖烨魏轻轻和夏诺安都在不远处候着。徐徐莱看尹涛不紧不慢地点了根烟，心里有些着急。虽然运动员是不能抽烟的，但徐徐莱也知道，私下里不少球员都会没事抽上两根。他倒是淡定，完全不怕她写出去。 其实徐徐莱不太写球员的私生活，毕竟他们《中国足球杂志》又不是什么八卦杂志。不过抽烟喝酒这种事毕竟跟职业道德有所关系，所以其实是个很微妙的话题。 今晚虽没有月色，不过餐厅门口很是亮堂。对面的停车场密密停满了车，随便瞥一眼就能瞥到不少豪车。 徐徐莱和尹涛随口聊着今天的比赛。她听丁嘉岩说了赛况，本想尹涛应该比较郁闷，但从言谈来看，他心情似乎不错。 尹涛弹了弹烟灰，望向徐徐莱的身后，问道，“对了，徐姐，你怎么跟那小子在一块儿？” 徐徐莱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回头看了看，除了在等自己的仨人，也没别人了。夏诺安正望向这边，徐徐莱招了招手，表示她马上就过去。但夏诺安的表情有些诡异，她有些奇怪，转回头来问道，“你是说夏诺安？”徐徐莱想着也没别人了。尹涛跟夏诺安交过手没错，但是以尹涛的个性居然记得他那么个无名之辈？也是稀奇。 尹涛又看了一眼徐徐莱身后，嘿嘿一笑，“对，就是他。怎么？徐姐跟他是朋友？” 徐徐莱啊了一声，“采访时认识的。”没说是室友。 尹涛的表情瞬间变得玩味起来，“我也经常接受徐姐采访啊，怎没见徐姐约我出来吃饭？” “你大球星，我也得约得到啊？”徐徐莱知道尹涛一向无赖惯了，跟他这种人，哼哼哈哈就得了，不必较真。 尹涛吐了口烟，“那我再忙，徐姐约我，我还能不给面子？” “这可是你说的啊。”徐徐莱呵呵笑着，“尹涛，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朋友还等着我，你队友也在那边等着你呢。要不，我们回头聊？” 尹涛猛吸一口，掐了烟，点着头道，“那行，回头聊。”说完他再次看向徐徐莱的身后。 这回徐徐莱没回头，直接问道，“尹涛，你跟夏诺安以前就认识吗？我是说踢足协杯以前。” 尹涛居然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嗯，认识。我先走了啊，徐姐。” 徐徐莱被吊起了胃口，可看尹涛这德行，也没有细说的意思，她便没有再问，挥了挥手，“回头见。” 她刚转过身，就听魏轻轻喊道，“赶紧的阿莱。”她应了一声，加快了步伐。夏诺安背对着她。她很好奇，这俩人怎么会认识呢？她从未听夏诺安说起过。现在想起来，她见他第一面时就提过尹涛的名字，事后诸葛亮说来，他那时的表情确实有些怪。 ************* 魏轻轻一进门就问，“夏诺安，我能看一下你的房间吗？” 夏诺安退后几步，打开房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夏诺安住进来好几周了，徐徐莱从来没有进过他的房间，连瞥个大概模样也没有过。她对此也没什么好奇心。他搬进来那日，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公共区域多出太多东西。她心想，男孩子嘛，能有多少东西。魏轻轻之所以想看，大概是因为那是她以前的房间。 于是魏轻轻和肖烨饶有兴致地走了进去。徐徐莱没有跟过去，她给胡子妹倒了些食，喊她过来吃。其实大部分时候根本不用喊，胡子妹只要看到主人靠近食盆，或是听到袋子的声响，自动就会跑过去。 夏诺安倚着门，突然问道，“你跟尹涛很熟么？” 徐徐莱本来蹲着看胡子妹吃饭，听到夏诺安的声音站了起来，走了过去，“算熟吧。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夏诺安有些迟疑，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小时候一起踢过球。” “足球学校吗？”徐徐莱抱着手臂，思考着，“那他为什么神神秘秘的？我问他，他还不说。” “还有些别的……” “阿莱，你也过来看看啊……” 夏诺安的声音被魏轻轻的呼喊掩盖过去，他往旁边挪了挪，让女人进去。 徐徐莱一进屋，有种陌生感。她潜意识里，总觉得这个房间还是魏轻轻住时的模样。 房间很干净，尽管有些乱。她大学时进过男生宿舍，总是有股脚丫子的味道，但是夏诺安的房间什么味道都没有。所有的家具位置都没有变。只是床单的颜色，书柜上的东西，桌子上的东西，都变成了男人的。 徐徐莱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夏诺安的被子也没叠，大概是早上出去着急，又或者这家伙从来都不叠。他的被套床单枕套全是白色，跟酒店用的似的。徐徐莱一不小心想到了些其他的，顿时又有些嫌弃这男人的床。但她使劲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污秽。 魏轻轻一边看一边感慨，房间已经一点儿女孩子的印迹都没有了。 ****************** 锁好门，徐徐莱回头一看，夏诺安已经不在身后了。但是他的房间门没关，她于是走过去靠着门框，“你刚说你和尹涛还有些别的，别的什么？” 夏诺安正在收拾自己的包，把毛巾和运动饮料一一拿出来。他听到女人的话，停了一下，继续手里的动作。 “以后再说吧。”徐徐莱正想再问一遍时，听到他说道。 “干嘛以后说啊，现在说呗。”徐徐莱本来对这事就有好奇心，这下更有了兴致，干脆进了房间，坐到了刚刚自己留了个屁股印的地方。 夏诺安看着徐徐莱的一系列举动，眉头都快皱成倒八字了。 “干嘛？刚刚让坐，现在又不让坐了？”徐徐莱双手倚着床，有恃无恐。 夏诺安松了眉头，“没事，你坐吧。”说着他脱了t恤，露出了上半身。“不过，我要脱衣服，你确定你要在这里呆着？” 徐徐莱看了一眼，别过头去，没忍住，又看了第二眼。他的肌肉线条极其好看，从三角肌、肱二头肌再到胸肌与腹肌…… 然后，她就开启不要脸模式，盯着他的上半身不动了。“夏诺安——”徐徐莱咽了咽口水，“让我摸摸你腹肌呗。” “不行。”夏诺安果断拒绝。说着就准备脱裤子。 “你这流氓——”徐徐莱从床上蹦起来冲了出去。 男人轻笑了一声砰地关上了房门。 徐徐莱看着关上的房门，才意识到被这家伙巧妙地躲过了话题。她撇撇嘴，走开了。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第15章 休赛期 因为海西最后两轮全胜，而圆健最后一轮又是一场闷平，终究是丢掉了几近到手的冠军。还好，他们在足协杯决赛上大胜对手，拿到了足协杯，保住了这个赛季唯一的冠军。尽管没有联赛冠军重要，但也算是稍稍弥补了些缺憾。 圆健丢掉联赛冠军，跟尹涛的状态不无关系。事实上，尹涛也丢掉了他的金靴。足协杯半决赛后，尹涛没打过一场好球。据说最后一场联赛结束后，海因策在更衣室大发雷霆，甚至扬言要让尹涛走人。不过爆出这条消息的记者并不可靠，所以做不得准。 在徐徐莱看来，圆健暂时是不会放走尹涛的。本土难得出一个有天赋的球星，就算要放，也要放给欧洲的俱乐部，还能为国争争光，决不能便宜了竞争对手。而就算海因策想让他走，很抱歉，中超不是英超，教练没有那么大的决策权。 赛季结束对于徐徐莱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正常双休了。夏诺安一周前回了国境之南的麦州。中乙联赛也进入了休赛期，下个赛季，利塔将作为中甲球队出战。只不过，那时候，夏诺安是否还在利塔就未可知了。 办公室里的暖气开的很足，徐徐莱只穿个了毛衣还是觉得热。 昨天圆健开了一个小的新闻发布会，白氏集团正式入股了俱乐部。时隔多年，她在发布会上重新见到了白哲的父亲白容飞。 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在高中的时候。那天，她跟白哲一起放学回家，走到半路，来了辆奔驰停在他们面前。车窗摇下，正是白荣飞。五十来岁，头发漆黑，双目炯炯。也就是那次之后，她才知道白哲有个很有钱的老爸。等到她读大学的时候，白荣飞的名字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当地媒体上。 不过那时白哲不喜欢提他爸爸，徐徐莱对他家了解并不多。上次去看利塔的球赛，白哲主动说他爸爸要入股的事，徐徐莱还是挺惊讶的。 丁嘉岩过来问她一会儿要不要去机场，她瞪着眼睛，不知何事。 “夏诺安今天回来啊。我说去接他的，你要不要一起？” 徐徐莱挠了挠鼻头，“我说你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就上次去你家看球啊，我和他挺聊得来的。” “你怎么跟谁都聊得来？”要说尹涛，她能理解，他们都爱泡妞，可是夏诺安怎么看都不像是丁嘉岩的同路人。 好似看出了徐徐莱的心思，丁嘉岩晃悠着脑袋，“我不是只有泡妞这一个爱好好吧，我也是个热爱足球的人。莱姐，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 “那你车借我。我车送去保养了。”丁嘉岩说着伸手要钥匙。 “你没车说要去接人家，那我怎么回家？”徐徐莱瞪他。 “所以嘛，一起去得了。” 于是，徐徐莱就这样被丁嘉岩骗到了机场。 徐徐莱站在接机口，脑子放空。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她想到一部爱情电影《真爱至上》。他们这头都是来接人的，多数人脸上都是喜悦与期待。人们总是渴望重逢，不喜离别。想必在送机口看不到这么多笑脸。 夏诺安一走出来，她就看到了他。他好像晒黑了些。她刚想招手，丁嘉岩已经喊出声来，“小夏，我们在这。” 夏诺安才看到他们，略微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徐徐莱也来了。 绕过人群，碰了面。 夏诺安手扶着小号行李箱，看着徐徐莱问道，“你也来接我，想我了？”他语气轻浮，听着一点儿也不像他。 徐徐莱吓了一跳，而丁嘉岩脸上也满是惊讶。徐徐莱看向别处，“我陪他来的。” 夏诺安像是早已料到这个答案，恢复了一本正经，“我想也是。” “那你还问。”徐徐莱白了他一眼，朝门外走去。俩男人也跟了上来。 丁嘉岩一直在可惜夏诺安这么快就放弃阳光沙滩比基尼，选择回阴冷的盐良。 夏诺安倒是平和，“嘉岩哥这么喜欢麦州，下回跟我一起回去得了。”丁嘉岩连声说好。夏诺安笑了笑，又问徐徐莱，“你要不要一起？” “不要。”徐徐莱坐在前座答地头也不回。 “可惜。我妈说想再见见你。” 徐徐莱蹭地屁股离了位置，上半身扭了过来，“你跟你妈说我俩同居了？” “我们不是合租么？” “别抠字眼，你到底跟你妈说没有啊？”徐徐莱急道。 “没有。”夏诺安看着徐徐莱的眼睛吐出两个字。 丁嘉岩扶着方向盘，乐不可支，“莱姐你就那么怕别人知道你跟小夏住一起啊？” 徐徐莱没说话，她只是怕她母上大人多事罢了。 ********* 夏诺安回来好几日，徐徐莱也没太见到他。本来她就早出晚归，但这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休假比赛季还要忙，每日早睡早起。经常是徐徐莱回来时他已经睡了，早上徐徐莱刚醒就听到他出门的声音。尽管如此，他还是每天都帮胡子妹铲屎。这一点，徐徐莱非常满意。 直到这天徐徐莱回来的早，俩人才打上照面。 徐徐莱在门廊换鞋，夏诺安正从自己房间出来。很明显是刚洗完澡，穿的也比较正式。黑色的牛仔裤，纯色衬衫，黑色的长款风衣。他在家经常穿运动服，徐徐莱看到他这幅打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徐徐莱换好拖鞋，叫住他，“你怎么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 “哦，我在恢复体能。回家一周长胖了两斤。” 徐徐莱从上到下把男人打量了一番，除了觉得他黑了点之外，没看出哪里多了半块肉。他本来身材就好，就算涨了两斤也看不出来吧。 夏诺安靠着墙，任由女人打量着。 过了好半天，徐徐莱才道，“那你现在去哪儿？”问完又觉得自己有些多事。 “见个朋友。”夏诺安无意多说，绕过徐徐莱到了门前。 “约会吗？”她知道不该问，可就是管不住舌头。 夏诺安的表情微微变了一下，也许是没有想到徐徐莱会这么问，“不是。” 说完他穿好鞋出了门。 徐徐莱站了两秒，觉得自己真是喜欢多管闲事。 ************* 夏诺安还没从楼里出来，毛晓就招起手来，夏诺安小跑了几步，打开车门上了车。 毛晓要带他去见一个经纪人。毛晓跟他说的时候，他本来没多大兴趣。他不需要经纪人。但是毛晓说圆健可能要签他。他想着就算签了圆健，还不是照样踢球，要经纪人做什么。但他知道毛晓是好意。他若真从中甲升班马球队到中超球队，薪资会有一个巨大的飞跃，毛晓不想让他吃亏罢了。当然，也有些利益牵扯。 毛晓之于夏诺安，虽算不得恩师，却也是伯乐。 不同于大多数球员，夏诺安大学毕业才进入职业联赛。毛晓是唯一一个给他机会的人，其他人听说他的经历连试训的机会都没有给。 到了约好的餐厅，一进门就有一个女人冲他们招手。夏诺安有些意外，没想到毛晓要介绍的经纪人是女的。 毛晓边走边给他介绍，“那就是我跟你说的江皓了。国内很多球星都在她手下呢。” 夏诺安点点头，江皓这个名字，听上去容易让人误会性别。 桌前的女人三十多岁的样子，个头不高，妆有些浓。夏诺安冲她点了点头。她热情地拥抱了他，他吓了一跳。 毛晓连忙说，“小江自幼在欧洲长大。” 夏诺安这才抬起手，做了做样子。 这顿饭江皓和毛晓说了很多，夏诺安就没有太言声。不过其中关系，夏诺安明白得很。圆健那边如果愿意给到利塔想要的那个数目，而他的体检也不出任何问题的话，他下赛季肯定是在中超赛场上了。另外一层，江皓的意思是，她可以帮他谈到最好的薪资。 他实在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在合约上签了字，之后与圆健的谈判，江皓都会代劳。 ************ 回到家时，徐徐莱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笔记本写东西。夏诺安脱了风衣，洗了手，帮胡子妹铲了屎，又洗了手。做完这些，他才坐到沙发上去。 徐徐莱一直没有抬过头。不时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 夏诺安把胡子妹抱到腿上，给她顺着毛。小猫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喜欢的不得了。 俩人这么坐了好半天，徐徐莱敲着键盘问道，“回来这么晚，还说不是约会。”她在心中酝酿了半天，觉得这句话已经是最不留痕迹的了，可说出来，还是酸的牙齿疼。 夏诺安低头摸着猫儿，徐徐莱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半天不说话，她有些急。 “不是约会。”夏诺安抬起头来说道。他脸上虽没什么表情，眼里却似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