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异能者都是蛇精病》 第1章 感染爆发 2023年1月7日。北方海滨城市y市y大。 花名站在办公室里,满心无奈地听着导师的长篇大论: “花名啊,有件事得请你帮个忙。你这几年跟我做的那个肌电远程操控机器人的项目出了点问题,三维加速度传感器部分有些数据异常,你晚几天回家帮着调试一下行不行?咱们学校最近接到一些大项目,你师兄师姐都被调走了,老师这边比较缺人手。” 听着老师名为询问实际上不容辩驳的语气,花名只能无奈地把因为看了病毒爆发的新闻而生出的想要立刻回家的心思按下去——不然能怎样呢?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她可不想病毒还没传染过来就先被导师扣下毕业论文。 寒暄几句,花名拿着实验室的钥匙跟导师道别。满心不安地驻足在一棵树下,仰头看喜鹊在光秃秃的枝头叫出了乌鸦的味道,她愣了一会儿,干脆转身去超市买了很多粮食和药品作储备,拎着一堆东西回到寝室。 “这是怎么啦?不会打算常住不走了吧?”正在打包衣物的室友包婷看到拎着大包小包挤进来的花名感到十分惊讶:“还是说你导师让你帮忙存粮啊?不至于吧?” “比那还惨,我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花名坐下,有些垂头丧气:“项目出了点小问题,老师说人手比较紧,让我帮忙调试去,估计不完事回不了家。” “这种时候了,至于吗?”包婷闻言十分诧异:“还是说病毒变异成无毒无害的版本了?你们导师不知道大家现在都挺害怕的吗?” “大概因为学长学姐们都被调走了,所以只能抓我这个本科生当壮丁吧。说起来,赵雅呢?” “约会去咯。”包婷打包完了衣服,坐在行李箱上:“我说啊,你那帮学长学~姐们都去哪里了啊?什么项目调了这么多人?” “生化院那边的事,让帮忙改造点仪器,还有些板子要画。”赵雅进门,正好听到包婷的问题,顺口回答:“别这么看我,我男朋友也被调走了,他今天就是跟我道个别。” “看来事情不妙啊。”花名有些恍然:“全国上下总动员啊这是。” “是呀,你在学校可得小心点。”包婷担忧道:“我和雅雅今晚就走了,小海有男朋友来接她,说是明天一起走,你一个人让人挺不放心的。” “走一步算一步吧,没那么快传到咱们这边来。”花名竭力做出天真烂漫的样子,可没人能笑出来。 昨天下午开始,关于m国f州a市出现丧尸病毒t的新闻震撼了整个世界。 “世界卫生组织宣布将t病毒列为全球紧急公共卫生事件。” “世界卫生组织日前表示,t病毒正以爆炸性规模传播,发布旅游警示,呼吁全世界努力限制病毒传播。” “世界卫生组织提升全球t病毒警报等级。” “m国宣布进行局部区域封锁,f州戒严。” “f州居民进行□□示威活动,呼吁国家正视公民人身自由,谴责政府无能。”视频上一个红t恤的白人青年愤怒吼叫:“我的未婚妻只是发烧就被警察抓走了!天知道他们是否将她送到了医院!wtf!我怀疑她遭到了监~禁!这是绑架!是非法拘禁!我们要自由!我们要更好的医生!” 花名立刻将回家的车票提前到第二天,却没想到会在上车前接到导师布置的任务。一想到有可能遇到丧尸,花名就又害怕又激动—— 学了十五年刀,师父总是说她杀性重,害得她整日被罚抄写,先是抄四书五经,后来抄社会主义价值观,抄到她觉得自己的三观之正足以去当标杆,她的长刀“花芒”都还从来没有出过鞘。这次如果遇到丧尸的话,总能杀个痛快了吧? 怀着复杂的心情默默把票改签晚了一周,花名突然有点心惊肉跳,反射性地扛起花芒,却突然接到电话。 拿起手机,花名看到来电人是室友陆海,觉得很诧异。陆海的男朋友在s市上班,正好年前来接她回去,按说这个时候两人应该正在约会才对,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 虽然疑惑,花名还是接了起来,就听到那边陆海带着哭音:“花名!救命啊!我们在市中心乐购超市这里……陆洋刚刚不知为什么突然晕倒了,我不敢叫医生,把他藏在消防通道了,怎么办啊……” 陆洋是陆海的男朋友,两人都是陆家村出来的,因为同年同月同日生,两家还是邻居,所以连名字都起得差不多,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想起陆洋正是从滨海的s市回来的——那里前两天发现了一个病例,现在全城戒严,陆洋正是在限行之前一天来到y大。如果他当时就感染了病毒,算算3天的潜伏期,发病正应该在这几天。 想清楚之后,花名的头“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她怎么也没想到,本来以为仍旧远在天边,没什么真实感的病毒,却已经被朋友遇上了! “你先冷静下,看下~身边有没有人,把他藏到一楼楼梯后面的阴影里。”花名声音有点嘶哑,她知道陆海虽说胆小,却还是十分理智的。现在只要让她冷静下来,一切都好说。清了清喉咙,却不知应该怎么继续:陆海和陆洋之间的感情即使她理解不了,却也是看了四年的。只好吞吞吐吐地诱导:“陆海,前几天s市限行了,因为在s市发现了t病毒感染病例,你知道的。” “我知道,但我不能让他就这么被带走,万一有奇迹呢?万一他只是来看我路上穿太少感冒了呢?这几天下雪,他没带厚衣服,我们就是要给他买衣服才来商场的……”陆海慌乱的声音痛苦又绝望,像是发现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即使明知禁不起自己的重量,也要紧抓不放。 “那么就需要送他去医院了,医生可以给他治疗。”花名试探着建议。 “可是我害怕……万一……万一……”陆海的声音哽住,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说出那个恐怖的猜测。 “如果他感染了,你就更要联系医生!难道要为了一具行尸走肉搭上自己的命吗?” “我不管!我要和他在一起!”陆海激动地吼了起来:“谁也不能让我们分开!病毒也不行!” “我知道你要和他在一起,但前提是那是陆洋。”花名声音转低:“如果那不是陆洋了呢?如果t病毒吃掉了陆洋,还占用了他的身体,你要拼命保护杀掉陆洋的凶手吗?” “不!我不会!”陆海哭泣的声音隔着电话清晰可闻,像是兔子为一直保护自己的狐狸病危而哭泣:“我明白的……我早就明白的……我只是不忍心亲手把他送进医院……” 花名听着陆海崩溃的声音,温柔地提议:“你先守着他,好吗?无论他有没有感染,一个晕倒的人总是需要医生的,对不对?我来叫人把他送到医院,万一医生能救他呢?” “唔……嗯。”陆海声音低低的,十分模糊:“谢谢你,花名。” “不用谢,小海,希望陆洋身上能出现奇迹。” 挂掉电话,花名果断打给120120,这是新开通的t病毒防治专线,跟如临大敌的医护人员交代好陆洋陆海的情况和位置,花名放下刀,看着天花板,耳边似乎还萦绕着陆海幸福的声音。 “我和阿洋走过‘试练之路’了哦!按照传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呢!” “阿洋又来看我啦!” “我是要和阿洋一起逛遍y市的,才不跟你们走。” “呜呜呜……阿洋……花名她们吓唬我我害怕……” “阿洋,爱你哦!” “阿洋……阿洋……阿洋……” 是的,陆海非常爱陆洋,但她也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明知道无论如何陆洋最后一定会被送到医院,区别只是有没有伤人而已。所以虽然万般不舍,还是给花名打电话求助——花名是她亲近朋友中唯一一个没有喜欢过谁的人,她不明白恋爱,是将自己的一切分享:时间、精力、喜好、隐秘,甚至是灵魂。真正爱着的两个人,最后会变成一个,互为半身,互为表里,想要将爱人从生命里剔除,疼痛无异于割肉剜骨。 这样的花名只会试图安慰她、劝服她、最后一定会选择打电话给医院让医生带走他。感受不到亲手将爱人送向终点的残忍,也就不会帮她掩饰陆洋的病情,花名一定会认为,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伤痛,是最终的救赎。可以说,陆海在打电话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结果,当她选择打给花名的时候,陆洋被送进医院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虽然很爱很爱,但陆海最终还是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陆洋变成怪物,然后伤害更多人。 让伤害停下吧……花名可以肯定,陆海一定是这样想的,因为她就是一个这样感性无法挣脱理性的善良的姑娘啊。 第2章 陆海殉情 出门购物的包婷和赵雅回来之后,花名将陆海的事告诉了他们,寝室一下子安静下来。 “那小海……明天是不是回不了家了啊?”包婷低声问:“她那么喜欢陆洋,一定会待在医院照顾他的。我们要不要去医院看她?” “t病毒感染者一旦确认,是会被隔离的。”赵雅说:“说不定小海一会儿就回来了呢,我们应该安慰安慰她。” “不用了。”花名捂着脸,闷闷道:“她不会再回来了,她得陪陆洋一段时间,直到隔离期结束。” “对,她和陆洋接触过,应该会被隔离。那么隔离期我们去看她好不好?我可以把票改签一下,过几天再走。” “隔离期禁止探视,”这次没等花名开口,赵雅就反应过来:“我们给她打个电话吧?” “好啊!”包婷说着,拿出了手机,电话在响了三四声之后被接通,随后两人凑在一起开始笨拙地安慰起陆海。 花名躺在床~上,想起陆海刚刚求助时的恐慌无措,那句“谢谢”,那句“我明白的”,那样渐渐安静下来的语气后潜藏的甜蜜,突然就明白了她可能做什么。 可能做什么呢?当挚爱的人马上就要死去,当理智阻止她去伤害别人,最后能够伤害的,就只有自己了吧?那可是t病毒啊,只是一个告别的亲吻,就足以把她也带到万劫不复的深渊去。 陆海……陆海……当花名担心得心如刀绞时,赵雅突然将手机递到花名耳边:“猫小花,小海找你哦!” “哼哼,我都这样了你也不安慰我两句?”陆海的声音轻快又明亮,好像完全没有受到陆洋病重的影响,“你看包子和雅雅就差跪地给我唱征服了。” “小海……”花名心情低落,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男朋友九死一生呢!”陆海哼道:“哦,对不起,我忘了你已经保持了二十二年单身狗记录。” “喂!”花名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好了?我就知道你可能猜到了,我准备陪他到底。”陆海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让花名难以相信t病毒正在这样的人身体里繁殖破坏:“我知道你们一直笑话我胆小,爱哭,把陆洋看得跟眼珠子一样重要。可是你看,正因为我这样爱他,所以他给了我勇气,我怕虫子怕老鼠怕电怕黑怕刀,但我不怕跟他共赴黄泉。我家里有哥哥弟弟,父母不怕无人照顾……对了,你有时间给我们爸妈打个电话吧,就说我被调去做秘密研究,陆洋当家属跟我一起走了,让他们不要担心,我怕我现在给他们打电话会露馅。” “哦,一会儿我把存款转到你手上,另外,还有我的遗物什么的,该卖的卖掉,如果医院同意把我俩烧了,你就添点钱把我俩合葬了吧,如果我俩最后被送到研究所切片,你就把钱拿着,自己囤点吃的。就当安慰你这个被导师留下的倒霉鬼了。” “嗯……没什么还需要交代的,按照现在的资料,t病毒潜伏期3天,转化期1天左右,四天之后我就去找我亲爱的咯~拜拜~祝你们幸运啊!一定要活下去!” 说着,平静安排好后事的陆海挂掉了电话。 “怎么样?听起来小海精神不错,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吧?”包婷眼巴巴地看着花名。 “是啊,很快的。”花名整了整表情:“你们今晚的车吧?快收拾东西走吧,小心赶不上。” “可是小海还没有回来,我们等等她吧?还是见一面比较安心。”赵雅问包婷。 “不用了,你们等不到她呀!”花芒笑了,弹了包婷一个脑瓜崩:“她自然是直接回家啊,谁还会回来,吓都吓死了。她托我把她的东西打包邮回家呢……到时候她抱着陆洋一起回去,直接安葬他。” “哦。”想起陆洋,寝室内的气氛顿时低沉起来。 陆洋是一个让人感觉很好的人。他非常高,按陆海说的,有187cm,丹凤眼,高鼻梁,小麦色的皮肤,身上带着过早踏入社会的那种痞气,但是却不让人感到粗俗。可能是因为他和陆海实在太般配,所以在她们这些陆海的好朋友看来,这个人身上自带“好人光环”。每年开学和放假,陆洋都会请假接送陆海,顺便请她们几个吃饭,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拜托她们照顾“他的小海”。那张明明很风流的脸在看着陆海的时候就像看着整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像十足虔诚的信徒。由此种种,她们几个都十分欣赏陆洋——优秀而忠诚的男性总是天然就能获得女孩子的喜爱。 也因此,她们同样十分难过。为那样一个人居然要变成怪物。 沉寂的气氛终于被打破。 "说起来,猫小花,你要不要赶紧买张票回家?"赵雅担忧道:“s市在发现病例之后第一天就封锁了,你再不走可能回不去了。” “那可不行,我可是答应导师留下了,要是出尔反尔的话,搞定病毒之后我估计就得失学。”花名说着抱起花芒:“有花芒陪我,我可不怕丧尸。” “这倒也是。”赵雅微微放心:“看起来就很锋利的样子,打哪儿买的?我也想买几把防身。” “这你可买不着,”花名一下子来了兴趣:“说起花芒吧,那可是有个非常传奇的故事。当年我太姥爷他们抄了一个天津逃难过来的地主爷的家,分赃……阿不,分东西的时候,我太姥爷是个赌徒,就要了一副象牙白麻将。当天下大雨,旁人呢也觉得他只要麻将不要钱财土地的十分够意思,就把一把据说拿玄铁做的风吹不折的伞给了他。” “然后用这块玄铁就造了花芒?”包子插嘴。 “不是,那把伞太沉了,太姥爷打不动,就索性把伞倒着提,里面兜着他心爱的麻将。结果走着伞就碎了,太姥爷的麻将散了一地。他在雨里摸着摸着找麻将,就摸~到一把刀。那就是花芒。” “刀被藏在伞里吗?”赵雅感兴趣地问。 “没啊,伞就是碎了,不知道为什么刀就在地上。我姥姥跟我说可能是因为抄家的时候他们把东西四处乱扔,然后就被太姥爷捡到了。” “……哦。” “你们就不想知道麻将最后怎么样了吗?”包子忍不住问,“都捡回去了吗?” “不知道啊,反正我从来没在家里见过这么一副麻将。” “其实吧,我觉得猫小花你还是适合讲鬼故事。”赵雅沉默一会儿,得出结论。 “哼。”花名抱起剑:“过分了啊过分了!快点收拾东西走吧!小心我揍人了啊!” 尽管离发车还有一段时间,可赵雅和包婷还是拖着行李箱走了,三人都小心地没有再提陆海的事。 他们都有预感,也许……不会再见了。 送别两人后,花名回到寝室,一点点将陆海的东西打包好,拖到快递点去,根据陆海后来发来的地点给她快递回家。 花名磨蹭到天黑才给陆海家里打电话,洗漱之后躺到了床~上,细细琢磨最近的事情。 m国爆发t病毒,这种病毒兼具极高致死率和极强传染性,非常不科学。然后这种不科学的病毒在5天之内以一种非常玄幻的速度几乎毁灭了一整座城市,接着潜伏在求生心切的人们身上传播到几乎整个世界,导致全世界多个国家或地区发布了局部区域的限制通行命令。8号c国发现疑似感染病例,9号确诊,10号陆洋…… 在没有提高警惕的时候,a城沦陷只用了5天。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国家机器的强力,可以阻止t病毒的蔓延,然后自己要在5天内调试好数据,回家。 对,回家。明天可能就会接到限制通行的命令,可就像f州一样,限行令在生命威胁前完全不值一提。f州的动~乱扩散很快,□□不断爆发…… 末世小说都怎么写的来着?空间……没有随身空间,异能……啊也没有异能,秘籍……没有秘籍,甚至连车都不会开!此刻花名无比懊恼自己为什么拒绝了妈妈“去考驾照”的要求,导致现在只能望车兴叹……说到车,楼下倒是有自行车,总不至于要骑自行车吧……一点防护都没有…… 咦?防护?想到防护花名突然想起,之前玩游戏的时候特别着迷单手剑客,于是买了一面小小的铜质龙盾牌,应该勉强也能用吧?跳下床开始翻找,终于在衣柜深处翻出了那面做旧錾刻龙纹小铜盾,小巧的盾牌刚刚40*60cm,背后有一个铜质把手,可以握在手里。按捺住想要试试盾牌防护强度的澎湃心情,花名把盾牌装在一个大盒子里面,准备明天带去实验室。 第3章 食堂惊魂 1月13号,阴雨连绵。y城作为一座海滨城市,即使地理位置偏北,冬天仍旧有着不低的温度。在长城以北万里冰封的此时,y城仍旧在下着雨,只是这场雨落到地上立刻结成薄薄的冰,将一切都镀上一层透明的冰膜。 早上6点,天仍旧黑着,花名被生物钟叫醒,习惯性地对着陆海的床叹了口气。 经过三天的努力,花名已经将参数的正确范围锁定在两个区间,只要今天调试一下就应该可以得到结果,明天由导师验收就可以搞定了。 y市临近首都,坐火车大概两个半小时就可以到。当y市出现感染者的时候立刻有大批据说驻扎在附近但是谁也不知道他们驻扎在哪里的军队进驻,快速地形成了有效封锁,调出监控,挨家排查潜在的感染者。不过在没有有效药剂的现在,所谓排查也不过就是测测体温,查查瞳孔等完全没什么针对性的手段。当带着面罩手套全副武装的军人第一次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时,众人害怕之后是欣喜,对这些特殊部队的信任让人们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作业,人们相信他们一定可以控制住病毒的蔓延趋势,因此由于限制令而浮动的人心显露出安定的趋势。 花名并没有如她所说地住进实验室。一方面是实验室有禁止饮食禁止带水的规定,另一方面是实验室里常年萦绕着焊锡和烧焦的芯片的味道,实在算不上好闻,再就是这几天外面下着连绵的雨,实验室里着实有些冷。 这天她又拿出手机开始刷新闻。一如既往地,新闻主播们反复强调病毒的危害性,强烈的传染性,号召大家一定要在发现疫情的第一时间拨打专线120120,呼吁人们勤洗手,不要喝生水,减少外出……没有关于y市疫情的具体介绍,只是模糊地提到已确诊二十余例感染者,疫情正在控制中,转化时间有缩短迹象。 花名不由地有些担心陆海的状况,如果真的被传染了的话,她应该就在今天发病,这种担心让她有点心神不宁。 烦躁了一会儿,花名还是哀叹着认命地跑去实验室调试参数。经过一整天不吃不喝的努力,机器人终于可以按照她的动作行动。操控着机器人打了一套缓慢的简单拳法,花名对于刚刚调好的三维加速度传感器及相关部件表示十分满意,又对着机器人yy了一会儿它的重心系统——那是她现在还无法理解的部分,主要负责让机器人在作出高难度动作的时候维~持~稳~定,终于给导师打了个电话,表示已经搞定,得到了一通赞许感谢。挂掉电话,花名伸了个懒腰决定犒劳自己,去校内的自助餐厅吃一顿好的。 正在饭时,餐厅有点挤。花名找了个位置准备取餐,花芒被她用剑袋装着背在背上,手里拎着伞,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放下,前面却突然发生一阵骚乱。 “别过来!有人晕倒了!”混乱中心附近的一个男生喊道,花名认出那是法学院的黄朗,校散打队的队长。跟他打过几场的花名深知那是个长得比衣冠禽兽还斯文的暴力狂。此时见他在维持秩序,花名凑过去想要帮忙,却看见那个晕倒的男生突然爬了起来——原来只是一般的晕倒不是t病毒爆发啊——这样的欣喜一闪而过,却在那名男生僵硬着把手伸向旁边正在哭泣着的女孩子时被打碎! 那僵硬的动作不是人类的行动方式!转化的速度加快到这种程度了吗?! 只是瞬间,已经凑到黄朗身边的花名只来得及把伞举起,当成长矛一样前突——合金的伞尖早就被花名拿去机械院的工厂里打磨成圆锥——穿透疑似丧尸的男生左肩,巨大的冲力将他按在地上,花名利落地上前,反手锁住他的肩膀,整个人压上去,将他控制住。 正在打专线的黄朗回身时只看到皱着眉的花名,挑了挑眉,又看了一眼被她按住正在挣扎的感染者,淡淡地继续道:“哦,不是疑似感染者,应该可以确认感染了,我们将他制服了,问题是他只用了几分钟就已经转化完毕,病毒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吗?” 花名听不到对方说了什么,只看到黄朗迅速地挂掉电话。 “他们马上会派人过来,你先控制好他。”黄朗向花名交代一句,提气高声道:“在场的同学们不要惊慌!觉得自己可能与这名感染者接触过的同学请留下,一会儿医生会来,留下的人可以得到一份新研制出来的抗病□□物!” 此话一出,原本有些犹豫要不要逃跑的学生们顿时安稳下来。比起社会上其他职业者,常年经受集体教育的学生和军人本来就是对新闻中提出的道德要求最为尊重的群体,更何况“预防病毒的药物”也是非常诱人的,餐厅里的学生们甚至渐渐开始了用餐,这种淡定带动了餐厅的工作人员也恢复了工作。 就是这样,气氛的力量大得足以左右人心。当黄朗带头开始吃饭的时候,旁边的学生们莫名地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脸上隐隐发热,纷纷坐回原位,有点忐忑地继续晚餐。花名苦逼地看着黄朗拉起哭泣的女生一起坐在旁边吃饭,那女生好像十分茫然,被这种气氛的转变弄得摸不着头脑。花名都可以看到她脸上大写的疑惑了——我男朋友变成了丧尸被那个女生(花名)控制着,你却拉我吃饭? 然而在黄朗的忽悠下,女生拿起他塞过来的筷子,木木地吃着饭菜,一副觉得有什么不对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不对的样子。 简直想给她点上三十二个蜡烛!花名默默想着,却忘了蹲在一边守着丧尸看别人吃饭的自己恐怕得被点上更多蜡。 黄朗优雅而快速地吃完饭,去餐厅外的小窗口买了几个大包子,装在一起递给花名:“好了,轮到你吃饭了。” “哦,”原来是轮值么?花名觉得自己也有点没反应过来,把丧尸交给黄朗之后蹲在一边啃包子,嗯,居然和我一样喜欢吃这家的白菜肉大包,花名胡乱想着,决定少鄙视黄朗一点。 “我觉得事情好像要大条了,”黄朗低声对花名说:“之前这个家伙”他踢了踢丧尸,丧尸应景地嗷嗷两声:“吃饭的时候就坐在我旁边桌。看起来脸色青白,没什么精神。突然晕倒后大约三分钟就转化完毕。我问过他女朋友,就是旁边一直在哭的那个,她说他这几天都没精神,脸色越来越难看,但是没听说过晕倒什么的。所以我估计病毒进化了,应该是转化时间越来越短,转化过程在清醒的时候可以慢慢进行。” “所以呢?岂不是可以更好地检查出感染者了吗?”花名疑惑。 “所以很多没有亲友在身边的人根本没法发现自己已经被感染的情况。”黄朗看着花名蹲在一旁捧着包子啃的样子,莫名想到了啃松子的松鼠,随即一阵恶寒:花名身高大约一米七,雪白皮肤黑色短发,眉毛十分英气,眼睛大而略微上挑,有浅琥珀色的眼瞳和暗红的嘴唇,瓜子脸,细长颈项,窄肩细~腰,怎么看都是气势迫人的长相,却总是像刚刚一样,不科学地让人觉得天真可爱。想想平时因为觉得她“与长相不符的天真可爱”而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队员们,黄朗再次为自己的清醒点赞!晃了晃头试图赶走脑海里的小动物,可面前那只凶兽却还是维持着松鼠的造型卖萌,略感烦躁的黄朗不小心拗断了不断挣扎的丧尸的肩膀,咔嚓一声让花名以为自己咬到了脆骨,反复咀嚼了几下才对黄朗怒目而视。越来越觉得花名萌的黄朗眼看着自己将要走上队友一样眼残的不归路,决定用智商碾压她:“比如宅在家里的人,或者经常熬夜的人,他们都是一样的面色难看没精神,就像现在,餐厅里这些人你知道谁是感染者谁是懒癌晚期谁是夜猫子?” 花名在餐厅里扫视一圈,发现的确如黄朗所说,学校里现在还在的人几乎都是鉴定的考研党、忙着谈恋爱的人、像自己一样被导师扣下来的苦力、忙着维持战队开黑的人,而这些人几乎有一半脸色都极差。 花名为自己一遇到黄朗就掉线的智商默哀一分钟。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没回家呢?”花名知道黄朗是只龟毛的强迫症处~女座,既不考研,也因为不能忍受比他脏乱差的女生所以直到现在都是只单身狗(花名和他手下的队员关系颇好,还暗地里打赌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大魔法师,因为据说他的洁癖是个人都忍不了),更不喜欢玩游戏,简直没有什么理由拖到现在都不回家啊。 “我家是s市的,现在暂时回不去。”黄朗面无表情地拖着丧尸,“咔嚓”一声,丧尸的另一只肩膀关节也被卸了。 “哦,对不起啊。”花名认错态度十分良好。 “不用道歉,反正现在都被关在这里,同是天涯沦落人。” “……”一下子心情也不好了呢。 当花名吃掉第三个包子时,全副武装的部队开到,显然看到餐厅里聚集了这么多正在有序进餐的学生时这些看惯了尖叫混乱的军人诧异了一瞬。不过转瞬间他们就将在场的学生按照餐台号分割开来一一检查,一个军官模样的高大军人在学生们的指引下找到了正在控制丧尸顺便聊天的黄朗、花名二人。鹰隼般锐利的视线在丧尸无力垂着的肩膀、肩膀上流出一点黑色半凝固血液的伤口、沾着黑色凝血的伞上面分别停留了一瞬,变得诡异起来。 三十岁左右的军人棱角分明,包裹在特制防护服中的宽肩细~腰长~腿似乎在喊着“军队出品,质量有保障”。古铜色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礼貌地跟二人打招呼:“两位同学你们好,我是y市疾控第三连连长章虎,立早章。能不能麻烦二位讲一下事情的经过?” 花名和黄朗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你说。” “你来。” “……这位男同学讲一下可以吗?” 黄朗无奈地复述了事情的经过,将花名的举动描述为:“这位女同学救人心切不小心将丧尸身上戳了个洞”,在花名“你公报私仇”的控诉目光里温文尔雅地微笑。 总觉得气氛不太对的章虎不得不再一次出声打断这种怪怪的感觉:“这么说二位在控制丧尸的过程中都与丧尸有接触了是吗?” “是的。”黄朗和花名再次一同回答。 “那好,两位请跟我来,我们需要对你们做一个体检,然后~进行一段时间的隔离观察,希望不会对你们接下来的安排造成太大影响。” “我申请给导师打个电话,我的项目今天刚刚完成,明天如果验收出现问题导师会找我的。”花名提出申请。 “可以,请便。”章虎看向黄朗:“这位黄同学呢?” 黄朗干脆地提要求:“可以让我回去拿一下行李吗?我已经打包好了。” 章虎并没有问他为什么打包好了行李,而是礼貌地表示隔离区内免费发放各种物品,如无必要的话不推荐自带行李。一定要带进去的话,所有东西都要经过消毒。 花名正好打完电话,闻言僵住:“武器呢?” “全都要经过消毒。” “大概多久可以发回来?”花名急切地问。 章虎看着她那副“时间太长我就要逃走”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你们今天第一时间控制住了丧尸,可以说是救了很多人,我可以给你走个后门,大概一天吧?” “那好吧。”花名勉强点头。 第4章 黑历史 “花同学好像格外重视武器。” 两人跟着章虎出门,门口全是被踩化又冻上的冰,十分容易摔倒。花名抬头望去,发现餐厅外面已经被军车挤满,军卡一辆接着一辆,大概有七八辆之多。 为什么来这么多军卡?花名有些疑惑,这些军卡几乎可以把还在校的所有师生装走了。 刚从疑惑中回神,就看到章虎看着自己,花名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帅气的军人,有点看呆了。我从小习武,武器是我最亲密的伙伴,自然要问一下。” “哦?”章虎似笑非笑。 “哦,我有《匕首佩戴证》和《特种刀具购买证》的,”花名认真地向章虎解释:“我的长刀花芒属于文物,有登记。我是个守法公民。” “……”章虎第一次见到拿着管制刀具还能把证件办全的人,本来只想开个玩笑,现在已经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干巴巴地说:“不愧是个大学生啊,就是有文化。” “多谢夸奖。”花名显得很开心,全然不明白黄朗为什么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 “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章虎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决定转移话题:“花同学的伞不能打了,你们跟我坐,咱们聊聊天。” “好的。”花名将伞交给另一个全副武装的技术人员,不要问为什么能看出来那是个技术人员,大学生兵和普通士兵之间的区别十分明显,就像研究生和本科生之间的差距一样,很容易就能看出来。那人用非常熟练的手法将长柄伞收进一个透明袋子里,却低估了伞头的尖锐程度和重量,一下子把袋子戳穿了。 “嘭”地一声,伞掉在地上滚向已经走开的花名,花名回头,面色不太好地看着尴尬的技术人员,小心地将伞捡起并检查:“没摔坏。”她将伞递过去,严肃地嘱咐:“它救了很多人的命,是一把好伞,请好好对待它。” “不好意思。”技术人员匆匆道歉。 花名一直等到他成功地将伞收进袋子里才转身追上在军车外等着自己的章虎。 “久等。”花名坐进车里,对两人道歉。车后座十分宽敞,章虎让花名和黄朗坐在一起,他坐在花名身旁。 “花同学和黄同学之前认识吗?”章虎半靠着椅背,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随意问到。 “我们打过几场。”黄朗回答。 “哦?两位同学看起来都不像会打架的人。”章虎似乎有了点兴趣:“嘴架?那个叫什么来着……辩论?” “并不,”黄朗摇摇头,笑得十分之阴险:“准确来说,是花同学来砸场子。” “?”章虎看着脸红的花名:“看不出来啊,花同学看起来是个很……”似乎很难想到一个准确的词,章虎微微停顿了一下,“听话的女生?” “说来话长,年少轻狂啊。”花名捂脸苦笑,在章虎追问的视线下只好痛苦地回忆:“刚入学的时候很中二,本来想加入散打社,结果面试官有点刁钻,把前面一个女孩子弄哭了,我一下义愤填膺,就开始挨个挑战面试官,我赢了就让他们给那个女孩子道歉,他们赢了我就给他们道歉并……什么来着?” “我想想,好像是请吃king牛排。”黄朗默默补充。 “挺有自信啊花同学。”章虎有些惊讶,king牛排是y市最贵的餐厅之一,单从他们的招牌是顶级黑~毛和牛就能看出价格来。可见当年花名有多……猖狂。 黄朗想起那年刚入学,被室友拖着陪他去参加校散打队的招新,本来感觉非常无聊,一直在角落里看书,却没想到没过多久就看了一场好戏。 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经过军训所以被晒得脸红还是因为生气而脸红的女生站在一众坐等面试的学生中间,慷慨激昂地打抱不平。黄朗的第一反应是“胸大无脑”。那个哭了的女生还没说什么呢,用得着你打抱不平么?没看到被帮忙的女生已经一脸尴尬地对你怒目而视了吗?没有人会感激你的啊,真是个蠢货。 一脸稚气的花名却完全没有在乎身边各种或嘲笑或鄙夷或惊讶的目光,只是大声地质问着:“招新是双方的事,我们考察你们,你们也考察我们,双方的地位是平等的,以后是互相帮助互相切磋的伙伴,你凭什么刁难我们?” “凭你们想进来要我们教东西!”对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逼问,也有点动了真火。 “你教我东西?你打得过我吗?”花名用认真的表情质疑着,对方却将这句话当成了挑衅。 “怎么着,想试试啊?” “我跟你们打?恐怕不太公平。”花名微微皱眉,思考着什么。 “哈哈,怯了吧……” 没等面试官鄙视的话说完,花名就开口:“这样吧,我一个挑你们全社的在场队员,”花名眼神掠过在场戴着工作牌的散打队队员,觉得没有什么对自己有威胁的人:“如果我赢了所有人,你们向这名同学道歉,并保证再也不会刁难新生,如果任何一个人打败了我,我当场道歉并请你们吃大餐……king牛排怎么样?” king牛排是花名开学时送她上学的妈妈带她吃饭的地方,也是目前为止她知道的唯一一家y市餐厅,所以其实她没有那么猖狂。 “行啊,小子,别瞧不起人。”那名面试官一口答应。面试地点恰巧在体育馆一楼,所以直接将堆放在一边的气垫摆开就打了起来。 黄朗在众人中默默围观着,越看越惊讶。女生的动作流畅而精准,竟是比自己的教练都要厉害许多的样子。 出乎所有人预料而又顺理成章地,花名一个人挑翻了整个散打社, 最后输得气急败坏的散打社新任社长扫到人群里的黄朗,指着他说:“这是我们预备队员!” 黄朗扶额。那个新任社长和自己是一个教练的“师弟”,经常被自己修理,没想到居然成了社长,还在这个场合把自己弄成了“预备队员”。简直是神级·猪队友! 于是黄朗在室友“哇塞这里有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诶”的目光中不得不走向台上…… 然后,被揍了一顿。 还不得不跟着其他散打社的人一起给那个女生道歉。 不过也因此黄朗知耻而后勇,开始勤奋习武,当上散打社新任社长走上人生……呵呵哒,新一届的散打社只有小猫三两只,还都是花名的粉丝,整天密谋将花名拉过来把社长送给她练手。 一群小兔崽子! “那年我是散打社的‘预备队员’,被迫跟花名打了一场,成为社长之后更是应队员的要求偶尔会和花名进行友好交流。”黄朗接着解释。 “就这样。”花名点头:“不打不相识。” 章虎虽然很想问一下赌约结果,不过看两人这幅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不太好开口啊……私下里其实有着旺~盛好奇心的章虎还是用自己超人的自制力按下了这个想法:“看起来你们关系不错。” “呵呵。”两人一起。 “……”那句不给情面的呵呵究竟是什么意思啊!只不过是一句场面话好吗!好奇得抓心挠肝的章虎被迫继续转移话题:“隔离期大约3天左右,基地里信号不太好,你们要不要先跟家长打声招呼?” “好的。”花名开始给家里打电话表示被调去抢修实验仪器(没错就是之前研究生师兄师姐们去干的活),期间为了安抚自家娘~亲敏感的神经,花名恳求地看着章虎和黄朗,二人被迫装作“导师”和“师兄”向花名的娘~亲做了保证,她只是被借调几天,很快就会被放回去,这才勉强让花母松口气。 黄朗表示这就是一个月只跟家里联系一次的好处。 车仍旧继续行进着,渐渐没有人说话。黄朗一直看着车外,章虎不知为什么也没有阻止,而是双手插兜沉思着。 前行的路越来越难,车不时在石子上颠簸下,或者拐个弯将人甩歪。花名抱着长刀花芒,凭着令人惊讶的稳定性仰头睡着了。 “真是奇妙的能力。”在刚刚的急转弯路段不小心撞到头的章虎看着其稳如山的花名,有些羡慕。 “连你们都做不到吗?”黄朗为了避免撞到花名身上一路都拉着头上的扶手,闻言惊讶地问。 “没有这么稳,我们有束带,套在头盔上防止人滚出去的那种,”章虎有些“自惭形秽”,“训练的时候累极,回程可以睡一路,但那是太累了,怎么撞都撞不醒,比不上花同学。” “没什么可羡慕的。”花名醒过来,神情恹恹地:“我晕车晕得很严重,不睡的话简直生不如死。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还有一个半小时吧!”前面的小司机回答:“连长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女同学晕车啊?听说坐副驾驶能好点。” 没等章虎开口,花名连忙拒绝:“不麻烦了。我这个程度的晕车除非把车弄成敞篷三轮,否则坐哪里都一样。” “是嘛,”司机还颇有点可怜她:“那你得再忍忍了,咱们车上啥药都有,就是没有晕车药。” “不早说。”黄朗高傲地看了花名一眼,变戏法一样从大衣兜里掏出一个长钱包,打开后拿出一盒小药丸递给花名,“吃两个,半小时后起效。” “大恩不言谢!”花名接过药,双~腿一动,长刀花芒就整个靠在她的怀里。章虎顺势递过一瓶水,花名就着水把药吃了。 “我再也不说你龟毛了!”花名感激地看着黄朗……身上的黑色羊绒大衣,看得黄朗收拾好东西之后不动声色地把腰带系得紧紧的。 花名把水放在前座后面的网兜里,惬意地说:“我再睡半小时就可以活过来了,你们先聊。” 章虎仔细观察一下花名的神色,发现她的脸色好了许多,才将手从兜里拿出来擦汗,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黄朗笑着对他点点头。 章虎有些不自在,不过既然他们两个已经知道了,章虎也没打算继续瞒下去。 因为已经有过感染者晕倒几分钟就转化的先例,政府给疾控连的执行员们都派发了一定量的特殊药剂,这种药剂可以迅速杀死丧尸而不引起太大混乱。而之所以没有把转化过程缩短至几分钟的现象公布出来,是考虑到公众不太可能在发现感染者正在转化的几分钟之内就下定决心“杀人”,与其公布出来造成混乱不如保密。所以最后的策略是在新闻中模糊地提醒转化时间加快的事,然后大力要求人们在发现第一时间就将感染者与自身隔离开,随后拨打专线请求帮助。 章虎本身是怀疑两人有可能已经被感染的。因为花名的脸色确实比较青白,黄朗也显得倦怠。即使知道两人都有合理的理由解释这一问题,介于二人的武力他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于是顺理成章地将两人打包到自己的车上与其他战五渣学生隔离起来,又安排他们和自己坐在一起,就是为了能第一时间将他们制住——丧尸的能力似乎与生前的武力值密切相关,如果花名真的像黄朗所说那样厉害的话,即使变成丧尸恐怕也是战斗尸,放到学生群里分分钟就能将其全灭。 幸好他们两个都还挺配合的,章虎暗暗想着,这么两个挺好玩的学生,关系能处好一点也好。 第5章 隔离区种田 章虎知道乱世不可避免地来临了。 由于人口密度大、蚊虫众多、环境湿热,以c国南部沿海的大城市为中心,很多小水乡已经陆陆续续有发现感染者的报告传上来。由于当地大家族式聚居的原因,也经常有隐瞒病情的情况出现。一旦这种情况发生,往往就意味着整个聚居地的沦陷。蚊虫的叮咬不分健康人和感染者,长期和感染者一起生活的人被传染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这群人反过来又造就了大量的携带t病毒的蚊虫,往往使前去救援的队伍伤亡惨重。但是即使伤亡极大也不可能不去救援,选择了从军这条道路就意味着选择了牺牲。 现在南方乡村大量沦陷的情况还没有被披露出来,只有某几个因为隐瞒病情而沦陷的乡村被拎出来当做反面典型,配合上“不要袒护杀害你亲友的恶魔”“那不是尸体,是魔鬼”“不要看着你的亲友被魔鬼吃掉,请将它交给国家”的口号,相信一段时间之后隐瞒病人的情况一定会大幅减少。章虎由衷希望这些努力能够给南方严峻的疾控形式一个喘息之机。 章虎所在部队一直忙于控制y市周边的疾患状况,因此深知感染人数简直是呈指数式的增长。他所在的部队最早在1月6号就发现了搭乘飞机进入y市的感染者,那之后每天都能发现十数例甚至数十例的疑似感染者。今天出现在y大的感染者意味着之后一系列的计划要被提前实施——疏散过于密集的学生、保护生化实验室及相关人才安全转移。章虎知道在不远处的山脉里,有一个施工队正在夜以继日地扩建旧基地,以作为最坏情况发生后保存有生力量的庇护所。 “这就是隔离区?”花名下车之后顿时变得生龙活虎,之前在车上的抑郁神色一扫而空,似乎要一股脑地将被压制的精力发泄~出来,整个人精神焕发到可怕。 眼前的隔离区支着连绵的军绿色帐篷,从身前一直没入到远处山间。每四五座帐篷被同一片白色鸟笼一样的围栏扣在一起,想必是为了加强对感染者的管控力度。最外侧耸立着高3米左右的水泥墙,墙上竖立着荆棘丛生的铁丝网。 “y城所有的疑似感染者都在这里吗?”花名好奇地问。 “是啊,所有的疑似感染者都被送到这里,一旦确认感染就会被送到其他地方。”章虎解释道:“未被感染却被送进来的倒霉蛋会住在那里,”章虎指着满目军绿色中唯一一栋矗立在山腰的白色小楼:“在医院里接受治疗,直到情况好转才转回市里。” 花名看着远处的小楼,想着,陆海会不会住在那里?然而这个问题是问不出口的,毕竟章虎没有任何理由帮她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不一定还活着的人。自己慢慢打听吧,花名暗暗决定。 入口处有两个大帐篷,虽然挂着登记处的牌子却诡异地区分男女。花名进入帐篷,填写了一份十分详细的表格,这份表格的内容从身高体重罩杯到是否有与感染者(确诊)接触过的经历全都要求填写。将表格交给前台的女兵后被发了一套衣物——匕首和长刀花芒都已经在进入登记处之前交给了章虎,失去了武器的花名略感别扭地走进帘子后方的更衣室中换衣服。 “衣物消毒之后会还给你。”在后方收取并检查衣物的女兵公事公办地道:“首饰也不能带进去,所有东西都要消毒。” 她盯着花名的脖颈,又加重语气:“所有。” “铜钱是我爸爸的遗物,请一定不要弄丢了。”花名恋恋不舍地把拴着铜钱的红绳从脖子上取下:“请千万小心。” 女兵接过红绳的动作明显更柔和了。 接下来要用特制的消毒液沐浴,沐浴露的质量还蛮不错的,就是气味太香了点,黄朗那个龟毛处~女座一定要炸毛了。想到那家伙阴着脸的样子,花名不自觉地开始哼歌。 ……第一次遇到进隔离区还这么开心的家伙,在洗漱间外准备将她带到帐篷里的女兵心情十分复杂。 穿好衣服的花名在女兵的指引下来到了自己的帐篷,得知自己享受到了一个人住一间帐篷的“特批”待遇也不惊讶,非常愉快地向女兵道谢,并领取了接下来三天时间的食水和日用品,脚步轻快地进了帐篷。 “果然和你住在一起。”隔壁帐篷里走出来一个人,双手插兜,语气很奇怪。尽管带着口罩穿着清一色的标准服装,花名还是准确认出了那双眼睛。 “咦?这不是衣冠禽兽吗?”花名将东西放好,从帐篷里拿出一只小马扎摆在帐篷门口坐下挥手打招呼:“你好啊?沐浴露的味道怎么样?” 黄朗的眉毛跳了跳,好像是想到什么嫌恶的东西一样皱起来:“真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做出这种味道,简直比要和你这个暴力狂当邻居更让人难以忍受。” “暴力狂?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黄朗也搬来小马扎,坐在花名对面,准备用斗嘴消耗无聊的时光:“别人面前就算了,在你面前可不敢当。” “你的暴力对象是整个散打社,我的暴力对象是你,你说谁更暴力?” 黄朗抖抖耳朵,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骄傲,敏锐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黄朗决定噎死她。于是半倚在帐篷门口,伸展开长~腿轻蔑道:“幼稚。” “……”反驳的话都准备好了对方却不按套路出牌,花名被噎得不轻:“我尊老,不跟你吵。” 黄朗仰头看天,不答话。 花名和黄朗的不对盘从最开始就注定了: 黄朗心高气傲,能够坦荡承认自己的失败并不代表挨揍挨得心甘情愿,每当手下的队员被自己修理过后欢欣鼓舞地找来花名美其名曰地要他打一场“指导赛”时,黄朗就会深切地认识到这个女生简直是自己的宿敌,最悲催的是认定的“宿敌”虐起自己来显得很轻松。于是黄朗在日复一日的努力习武——虐队员——被花名虐——努力习武的循环中渐渐变~态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随着花名和散打队员的关系越来越好,揍黄朗的频率越也来越高、黄朗不得不采取各种手段规避被虐的结局,其中不仅包括正大光明的那些“要考试了去自习室”、“努力训练以致光荣负伤”,甚至还有暗地里“撮合己方好友和敌方好友在一起,一旦队里那群兔崽子群情激奋时就让他们请吃饭拉走大杀器”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钱包)的招数。 而花名对黄朗的感觉就是单纯的看·不·惯。 黄朗把这解释成单细胞生物对智慧生物的潜意识警惕。 果然黄朗不说话之后,花名百无聊赖。手机没了,也没有书或者其他什么东西,花名好像回到了原始社会,能玩的就只有自己的手。她只好在帐篷里扒拉半天,找出一个牛肉罐头剖开,拿勺子刮掉上面的油脂细细卷在卫生纸里做纸卷。 黄朗注意到她的动作,虽然觉得脏兮兮的,还是捻起刚刚还是罐头盖的金属片,将其一扭,一捏变成了灯盏的形状。 花名接过扭曲的金属片,把其余的油脂灌进去,把纸卷搭在上面,就形成了一个简易的油灯。 隔离区的地面没有用水泥磨平,只是用压路机碾压过,黄土变成了平整坚实的路面,由于冰雨的浇灌上面结着一层冰壳。黄朗找了一圈,在一处土里发现了几支被封住的树枝。 “诶你看像不像马蹄莲?”花名举着灯盏凑过来瞅了瞅,颠颠地走过去,用坚硬的鞋跟使巧劲在冰上磕出一个窟窿。 黄朗接住她塞过来的灯左右看看:“是挺像的。”然后站在一旁看她忙。 花名蹲下,伸手从窟窿里探进去,她的手指细白,指甲修得圆润,被冬天的土地和冰层一衬十分好看,有种玉器的温润感。艺术品一样的手指微微用力,哗啦一下揭起一大块冰。 “崇拜吧?”花名将冰层丢到一边,得意地问。 “脏兮兮的。”黄朗一个用力,把“马蹄莲”插在花名身边,钻回自己的帐篷里。 “切,洁癖娘娘腔。”花名瞥了一眼,继续做自己的事。将土里的最粗的树枝拽着一端抽起——它比花名两根手指并起来还要粗。随着花名逐渐用力,树枝一点点破开土层,最终整个被拎起的时候花名比了比:大约一米左右吧,比长刀花芒要短一点点。 “干什么?”花名接住黄朗从她脑后扔过来的塑料包装,戒备地问:“谋杀啊?” 黄朗回以一个不屑的挑眉。 花名打开塑料包装,抽~出一个方便面调料包一样的小袋,嘟囔着:“罐头又不能拌调料包吃你给我这种东西干什么贿赂失败该揍你还是揍你哦……” “阿偶”花名撕开纸包,发现是一张消毒餐巾。 “呵呵,你是病毒吗值得我用消毒餐巾谋杀你?”黄朗高贵冷艳的声音从背后阴森森地传来。背景音刺啦一声,他也打开一瓶罐头。 觉得自己不识好人心了一把的花名有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随即呛声:“你让我擦我就擦啊!” “快擦!”黄朗挽起袖子,一手拎着罐头盖,一手把其余几支树枝都拽了起来,一根根拿在手里比划。 花名最讨厌他经常表现出来的命令式语气,好像谁都得听话似的,非常有反抗精神地道:“就不擦!留着恶心你!”说着还把被冻红的手伸到黄朗面前搓了搓——上面的泥干掉后非常容易弄掉,一搓就变成灰——还恶劣地拍拍手——黄朗的口罩顿时蒙了一层灰黄的土。 看着灰扑扑阴沉下来不说话的男生,花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过分了。也不知为什么自己就是跟他不对盘,看到他就手痒,他毕竟是好心,自己把一个好心给自己送湿巾的洁癖弄得满脸灰简直…… tat,这就人间失格了吗…… 心里orz失意体前屈的少女慢慢收回手,打算先把面前的家伙擦干净再道个歉什么的,如果他还是生气的话,恩,可以把罐头给他…… 香喷喷的肉罐头,再见了。 沉浸在忍痛割爱的痛苦中的花·肉食动物·名没有发现身边的黄·洁癖·灰扑扑·朗盯着自己两爪的眼神越来越危险,简直像要吃掉它们一样。 第6章 为黄朗默哀 那是一双很美丽的手。 骨架纤细,骨肉匀称,手指修长,皮肤晶莹洁白,指甲圆润粉~嫩,在阴沉的天气里像微微发着光一样。 那双手因为寒冷而微红,因为主人的不珍惜而布满灰尘。 好可惜,黄朗盯着那双手出神。 花名有点沮丧地收手,准备站起来。黄朗好像被惊醒一样反射性地拽住她。 “?” “……”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对一双手痴~汉了的黄朗掩饰性地清咳两声,理直气壮地说:“你不擦我擦!不要在我面前碍眼!” 说着,抽~出一张纸巾,托着她的左手仔细擦了起来。 花名不自在得全身都僵住了。手被人抓着细细擦拭的感觉……浑身汗毛集体起立,莫名的危险感催促她快点逃开,不然就会被抓~住吃掉。 可是我刚刚决定要道歉的啊……做错事一定要道歉的好孩子花名用尽全身力气微蹲马步同令脑后一阵阵泛凉的危险感作斗争。 黄朗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轻斥一声:“别动!” 花名立刻静止。 黄朗很享受这种让她俯首帖耳的感觉,好像她是他养的一只小猫,在傲娇地挠了主人之后怯怯地跑过来,任由主人捏她可爱的肉垫。 “对不起啊,我不应该弄你一……一口罩灰。”花名维持着伸手的姿势,把头扭了将近一百八十度。 “你这是道歉的态度吗?”黄朗慢条斯理地放开她的手,弯腰又撕开一张湿巾,“拿回来!还没擦完呢!” “……哦。”花名委屈地应声,虽然看起来是他在服务自己,给自己擦手,但是她为什么莫名地觉得自己被欺负了? “既然你要道歉,总要表示一下诚意吧。”黄朗发现眼前的菇凉是真的感觉愧疚,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他也决定抓~住这次机会索要更多福利:“以后不许恃强凌弱!” “我从来没有恃强凌弱!”花名闻言脸都红了,激动地反驳:“习武之人持心端正,从不恃强凌弱!” “怎么没有?我比你弱不弱?”黄朗为了福利连面子都不要了。一边通过言语分散她的注意力,一边又将她的手指翻来覆去仔细地擦拭,连手心的薄茧都不放过。 “……好吧,你弱。”花名总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陷阱里,却连上下都分不出来,何谈爬出去? “那你以后不能欺负我。”黄朗捏了捏她的手心,果然像猫咪一样软软的粉粉的,令他爱不释手。但是为了避免引起她的注意,只好过一下瘾便遗憾地放开:“右手!” 花名从善如流地递过了右手,还是有点不甘心:“不行!习武之人互相之间是切磋!切磋!不是恃强凌弱!我才没有欺负你!” “我是不是比你弱?”黄朗又问。 为什么感觉就是说不明白……本来就尴尬得脑子短路的花名干脆蛮横道:“我不管!反正就是要揍你!” “你不是要跟我道歉吗?”黄朗把她的右手擦干净,喉结止不住地上下滚动:好想咬一口!随即定定心,继续忽悠道:“难道让我给你擦手就是道歉吗?” “好吧……那以后我要揍你的时候放过你……五……唔……三次!怎么样?” 明知道不能再逼她了,黄朗准备收尾,装出非常勉强的样子:“果然小气。” 花名为了忍耐怒气反射性地攥拳,软软的指尖划过黄朗的手心。 一股电流传过全身,黄朗倏地松手,留下花名的爪子愣愣地伸着。 “我回去了。”黄朗声音低哑,匆匆钻进帐篷。 “你才小气呢!”花名莫名其妙地被独自留在外面,盯着黄朗的帐篷哼了一声,转身戴上手套,拿着他之前选好的树枝,用另外一根将表面零碎的小木刺磨掉;把罐头铁片插在树枝顶端,做成一把简易武器。拎着它转了几圈,将“武器”插在黄朗的帐篷前,又拎起一根树枝,把地上的“马蹄莲”插在枝头,再整个儿地插~进自己帐篷门口的土地里,这才拍拍手,看看天色,满意地回到自己的帐篷。拿一个塑料袋将开盖的罐头盖好,找出洗漱用品,跑到洗手间里准备洗漱。 隔离区的洗手间是那种移动式的,上面挂着水箱用于冲水和洗漱,花名把自己弄干净了之后将门口的“马蹄莲”用打火机点亮,电暖气接上蓄电池打开,暖暖和和地钻进睡袋里准备睡觉。 另一边黄朗僵硬地坐在帐篷里,愣愣地看着那里鼓起的一坨,脸色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恨不得以头抢地! “栽了,真栽了……”他懊恼地想着,翻来覆去就是安静不下来。眼前一会儿出现那双白净的手,手指上似乎残留着滑~嫩柔软的触感,一会儿出现那双萌萌的眼睛,好像在控诉自己欺负了她,一会儿又出现那张红红的小~嘴,别扭地说“对不起”。 一阵阵的电流通过全身,汇聚在那个不可说的地方,令他十分羞惭。心里叫嚣着想见她想握着她的手想抱抱她想亲~亲她想把她揉进身体里不放开!以前每次“指导赛”时肢体接触的感觉一点点被回想起来,他好像抱过她纤细的腰,握过她小巧的脚,也……碰到过她胸前的饱满…… “唔……”流鼻血了!他!黄朗!居然没出息地想着一个姑娘!一个母老虎!母暴龙!流鼻血了! 木然地在帐篷中央站了一会儿,尴尬的部位消肿之后他才鬼鬼祟祟地跑到洗手间冲洗鼻血。人生中第一次草草洗漱,滚回睡袋里睡了。 那边花名虽然睡着了,却由于没有长刀花芒的陪伴而并不安稳。勉强睡了几个小时就被下意识惊醒,耳边似乎有人在叫自己?花名侧耳倾听,外面只有风和翻身造成的声音,旁边帐篷里的人似乎睡得非常不安稳。 那家伙还没睡?花名有点纳闷,想着如果都睡不着,打打嘴架也是好的,穿好衣服跑去了隔壁。 一进帐篷花名被吓一跳,这个温度……难道电暖气坏掉了吗?还是这家伙根本不知道怎么用又因为吵架了不好意思来问啊? “喂!你电暖气坏掉了啊?”花名不知道他醒没醒,轻声问。 “唔嗯……”黄朗正陷在梦里醒不过来。 “看来是没醒,睡得可真够沉的,啧啧,警惕性不及格。”花名心里鄙视着黄朗低得令人发指的警惕性,按照自己帐篷的布局找了起来……批量生产就是好,东西堆放的位置都一样。花名跪在黄朗身侧,摸~到了蓄电池和电暖气,凭着记忆将二者接通,帐篷里的温度开始缓慢上升。 黄朗感到热源,磨蹭着贴过去。花名觉得他蠕动的样子很有趣,就蹲在角落里看。看了一会儿她也困了,准备回去睡觉,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黄朗伸出来的手拽住了裤脚。 “我去你是属贴树皮的吗??”花名低声吐槽,伸手慢慢将他的手掰开,谁知道他另外一只手也伸了过来,花名只好用点力气将他的两只毛爪甩开,飞奔着跑回自己的睡袋。心里庆幸着幸好他的警惕性不高,不然半夜闯进别人的帐篷(虽然是好心),把别人弄醒(虽然是被迫),怎么看也说不过去……就这样愧疚着睡着了。 黄朗此时正陷在梦里挣扎。 梦中他漫无目的地独自走在校园里,晃到花名所在系的实验楼附近装作路过来回逡巡着,一抬头却看到远处花树下花名正和人切磋。“(除了我)谁有资格碰她?”怀着这种心情急忙跑过去的他却看到她好像被打败了(打败了!?)然后被她的高个子男性对手按在树上抱着亲吻(那张脸看上去像章虎),这令他登时如坠冰窟,整个人冷到动弹不得。看着那个卑劣无耻(别问他怎么知道的)的男性拥着她变着花样炫耀似的亲来亲去,从她饱满光洁的额头到挺翘可爱的鼻尖,从粉~嫩的双颊到柔软的嘴唇,从单纯的磨蹭舔~吻到法式深吻,变换角度翻~搅着她的口腔,勾着她粉红的舌头到自己嘴里亲昵地啃咬着,吸食她甜蜜的津~液,用胡茬剐蹭她的下巴,吮~吻她细白的颈项,下~流地抚摸她线条流畅的脊背,在她脸红抗拒的时候蛮横地握住她按在他胸膛上推拒的手,一一把她诱人的指尖送到嘴里吸吮舔~舐……愤怒得红了眼的黄朗恨不得将男人撕成粉碎!转瞬间又觉得怀里抱着一具温暖柔软的身体,正握着她的手的人变成了自己……他一遍遍抚摸她的手,虔诚亲吻她的指尖,她挣扎,他放手,扑上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叼着她的后颈吸吮,满足得浑身颤抖。 黄朗醒来时脑子里还是混沌的。暗沉夜色中隐约可辨的军绿色将现实带回他的脑子里,一遍遍提醒他,梦里的都是假的,她在他的隔壁,那么近又那么遥不可及。泄气地将手臂横在眼睛上,他回忆着梦中柔软的身躯、雪白香馥的皮肤、甜蜜的味道,心里渐渐腾起一股火。 “我这是欲~火焚身了吗?”黄朗胡思乱想,“果然饱暖思淫~欲啊……古人诚不欺我。” “不对!”他突然翻身坐起,震惊地盯着欢快制造温暖的电暖气“她来过?!” 第7章 抓猫 下~身的粘腻冰凉把黄朗带回梦中看到她被别人亲吻的时候,连灵魂都被冻结的麻木感让他的理智碎成了渣渣,满脑子是“如果被她看到自己昨晚的样子……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心思……”不!现在还不能让她知道!我可以解释的! 黄朗下意识地清楚,如果现在就让花名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思,她一定会跑得远远的,对自己产生强烈的抗拒心,老死不相往来。对于这种大事死板小事迷糊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温水煮青蛙,让她习惯自己的存在,两人互相帮助互相亏欠,最后发展到分割不开。现在自己根本不在她择偶范围内,估计对她来说就是个熟悉的同学,千万不能打草惊蛇。当黄朗意识到自己的心思时,一系列计划就已经产生,只要按套路走,她一定会被他叼回窝里吃掉,可计划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等待意外。黄朗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的……饥渴,也没想到花名居然会半夜摸~到自己的帐篷? 相识三年半,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思竟然全都拴在这个家伙身上,这段感情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却在某个隐秘的角落堆积到一朝爆发就将他灭顶。 冷静下来的黄朗暗自祈祷着花名昨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打理干净自己之后抱着换下来的衣服去洗漱,黄朗看了看刚刚冒头的太阳,又用眼角余光扫了她的帐篷一眼——很好,看样子她还没起床。 昨晚睡得并不好的花名赖床了。生物钟把她叫醒,她睁眼茫然了会儿就再度陷入睡眠。恍惚中帐篷被人翻动,她警觉地起身,看到来人之后不感兴趣地缩回睡袋,闭着眼睛用带着鼻音的声音问:“你过来干什么?” “你感冒了?”黄朗在门外摆了很多帅气的姿势,务必让花名一出门就能看到他完美的样子。左等右等女主角却始终没出现,他怕她因为昨晚的事故意躲着他,所以干脆直接冲进来,这样如果她有什么问题他也可以圆过去。 没错,只要不触及她心中的“规则”底线,在其他事上他有信心分分钟将她哄回来! “没有,着凉而已,睡一觉就好了。” 黄朗神奇地觉得她这幅一点不想理自己的模样也很戳萌点,娇娇弱弱的让人心疼,恨不得把她放在心尖尖上捧着。 “我去烧点热水。”黄朗声音低柔:“你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吧。” “不要。”花名懒懒地翻身,微微的鼻音显得很可爱,像撒娇的猫打个滚露出雪白的小肚皮。 黄朗为这样的自己感到绝望。她只是说两个字,翻个身,这种触电的感觉是什么鬼啊!这个身体对她的敏感度突破天际了吧!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一定会看到她就交代啊!还能不能愉快滴追妹子了!直接跪下求翻牌是不是更好! 心里咆哮着的黄朗趁花名没有注意,站起身体拽了下衣摆。 “我去烧水了。”他注视着她的背影,声音略哑。 “你的声音是怎么回事?”花名坐起来,疑惑地问:“感冒了吗?好像从昨天晚上起就有点哑。” “!!!”黄朗连忙转身背对她,做出寻找水壶的样子:“可能也着凉了吧,说起来你昨晚去找过我?” “是啊。”花名也觉得躺着面对他有些奇怪,毕竟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不计形象的程度,幸好他大概洁癖发作,一直没看自己这幅乱七八糟的样子。花名决定对他的印象再好一点,就一点点。“身边没有花芒睡不好,半夜醒来的时候听你在那边辗转反侧的,想去找你聊天。结果发现你都快被冻僵了,只好帮你把电暖气打开。要怎么感谢我?” “我今天负责照顾你好了。”黄朗顺势把话题接过去,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昨天晚上他没做什么奇怪的事。 “说起来你昨晚先拽着我的腿,我把你扒拉下去你又抓着我的手不放……”花名调侃。 黄朗的心被高高吊起,等着最后审判。 “这么大还有抱东西睡觉的习惯啊?怪不得昨天要求回去打包行李。”花名坏笑着问,“是小猫?小熊?还是小狗?究竟是什么啊?” “嗯,你猜?猜对有奖。”黄朗把电暖炉也找出来,抱着往外走。 “喂喂!什么奖啊!”花名问道。 “能用一辈子的大奖!”黄朗匆匆跑出去,在门口放下怀里的东西,一摸人中,果然又流鼻血了。真是不争气!黄朗从兜里拿出纸巾,按着鼻梁上晴明穴下方一寸的位置止血,跑去洗脸。 花名想了一会儿,懒得再想,又睡了。 黄朗烧开水后匆匆吃了口饭就打着“照顾病患”的旗号钻进了花名的帐篷。花名掀起一只眼皮,看到是他就又睡了。 “起来喝点水。”黄朗伸出食指戳她的脸颊。 花名翻身。 黄朗伸长胳膊再戳。 花名怒目而视。 “起来喝水啦。”黄朗的心好像被挠了一下,忍不住笑出来。她的手紧紧地握着他又要作乱的食指,抽都抽不出来。“别耍赖。” “嗯?”花名挑高一边眉毛,似乎是在问:“我什么时候跟你这么熟啦?” 黄朗想去弹她的脑门儿,被她用另一只手抓~住了。 “别闹,我要睡觉。”她很严肃地声明,一副“再闹我就生气”的样子。 “起来吃饭,你是病号,必须吃饭。” 黄朗也端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和花名对视。 最后还是花名不情不愿地妥协:“好好好,我起床,你出去。” 黄朗恋恋不舍地出去看门,坐在门口挑个最帅的姿势炫耀着两条大长~腿,默默看花名眯着眼睛抱着洗漱用品晃出去,又看着她晃回来,一个眼角都没分给自己。还来不及失落,目光自动定在她的额头上。她的额发有点湿,被冻的硬~邦~邦地支愣着。 呆呆的。 黄朗默默地抹了把脸,跟在花名身后~进去,顺便给自己一直飙升着的痴~汉值点个蜡。 花名回到帐篷里,坐着小马扎,端一份自发热营养餐慢吞吞地吃着。 “吃点罐头。”黄朗把自己的罐头递给她。 花名抬眼,把手伸向左边,摸啊摸,把自己的那份罐头拽出来。 “一份不够你吃。” “我又不是饭桶。” “你不是吃货么?”又往花名的面前推了一点,“吃了它你要再少揍我一次。” 花名低头沉思一会儿:“成交。” 黄朗微笑着看她吃东西的样子。花名的吃相很文雅,黄朗竟然就这样看到入迷。那张粉~嫩嫩的小~嘴静静地咀嚼吞咽着,一丝声音都不发。 黄朗默默地将腿交叠起来。 吃到一半,花名按按胃部,有点苦恼。 “怎么了?” “没。”花名将饭重新盖好:“放在帐篷内担心它坏掉,放在外面会不会被吹走?” 知道她大概是吃不掉又不忍倒掉,他做出微微为难的样子:“我正好有个提议你要不要听一下?” “当然。”花名从筷子的纸袋里找出两颗清口糖放到嘴里:“说说看。” “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是过一段时间物资应该会比较短缺,虽然章连长照顾咱们两个——”想起昨晚的前半段梦,他下意识地想要抹黑章虎在花名心中的形象:“因为怕咱们两个引起骚乱干脆给咱们特殊待遇,电能燃料这些东西还是能省则省。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建议咱们搬到一个帐篷里,另一个还可以当冷藏室。” “我没问题。”花名怀疑地看他:“不过你愿意?你不是有洁癖吗?” 【连你的指尖都想吃掉的我早已没有声称自己有洁癖的资格】这样想着的黄朗微微一笑:“你可以看在我为了节省能源宁愿被洁癖折磨的份上再承诺少揍我一次。” “可以。”花名大方地表示自己真不是个暴力狂。 “那好,病号你可以去睡了,收拾东西这种事就交给我吧。” “我也觉得你更适合。”花名应和一句,又补充:“收拾的不好就揍你哦!” “好啊。”黄朗点头微笑。 被笑得发毛的花名大咧咧地钻进去睡了。 黄朗心里有点遗憾。 这个阶段不能贸然亲近她,只能循序渐进,用交易掩盖想要照顾她的心情。其实被她揍也挺好的,黄朗想着,毕竟可以光明正大地触碰她。 要不要故意“收拾不好”呢? 想想身体对她的反应,黄朗悻悻地放弃了这个想法,当场流鼻血之类的……注孤生的节奏吧! 把物资都搬到一个屋子里,黄朗步履轻快地扛着睡袋进入花名的帐篷。 和心爱的女生住一个帐篷什么的,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正小鹿乱撞地安排睡袋的位置——近一点?再近一点?不不不能这么近,要保留陌生人的安全距离……一米吧?9分米也看不出来? 情窦初开的男生甜蜜地苦恼着。 “黄同学?花同学?你们睡醒了吗?”章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请进。”黄朗走出帐篷,不想让章虎看到花名刚刚睡醒的样子:“章连长午安。” “午安。昨天比较忙,到现在才来看你们,不好意思啊。”章虎挠挠头:“我给你们送衣服来啦!隔离区的衣服每天都要清洗消毒,我带来一套新的,以后每天都会有人来收衣服。你们本来的东西都在这里,用密封袋封着,来检查一下。花同学的武器消毒完毕,我也给送来了。” 章虎身后闪出一名小兵,动作十分迅速地按照黄朗的指示将东西放在他本来住着的那顶帐篷。 花名穿好衣服跑出来:“章连长午安!”双眼发亮地盯着他。 黄朗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你着凉了,回帐篷里面去。” “我没事。”花名拨开黄朗,不好意思地问:“章连长,花芒他们呢?” “在那座帐篷里。”章虎示意,又爽快一笑:“想不到花同学随时都戴着铅板——不影响活动吗?我们都做不到。” “哪里哪里,”花名腼腆一笑,眼神一直向帐篷那边飘。 “想去就去吧,我跟黄同学聊两句。”章虎看出花名的急切,表示你请随意。看着花名毫不掩饰的跑向那座帐篷才失笑:“花同学真是坦诚。不过她声音不太对,是生病了吗?” “着凉而已,”黄朗回答:“如果方便的话,能提供点药吗?” “没问题。”章虎答道:“还有什么其他需要尽可以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我们在这里没什么事做,如果有本书会好很多,”黄朗笑得温文尔雅:“不知道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如果时间比较长的话,有纸笔就更好了。” “想必黄同学也知道现在病毒转化期和潜伏期有融合的征兆了吧,”章虎想了想,还是决定开门见山:“说实话在没有办法确定你们一定没有感染之前,只能委屈你们一直住在这里,直到研究出可以判断是否感染的指标,或者确定潜伏期的时长。这个我没有办法帮忙。” “不过现在隔离区人很少,我可以尽量把人都安排到别的地方去,让你和花同学独处。”说着,这个一身正气的连长露出一个有点猥琐的笑:“昨天还没开窍,今天占有欲就这么强,嘿嘿。” “不好意思,章连长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黄朗迅速切换到高冷冰山的样子。 章虎看着他微红的脸,笑了:“我懂得,我懂得,当年我追我那婆娘的时候就和你现在一样,所有人都觉得我俩是一对,偏偏她始终不开窍,最后还不是被我追到手了?你想不想知道我怎么追的啊?” 黄朗不耻下问:“怎么追的?” “黄同学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啊!哎呀大老粗就是没学问,走啦走啦!”章虎冲黄朗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走。 黄朗转头,就看到花名抱着刀,若有所思地歪头看他。 第8章 海洋逃跑 “真没想到你和章连长关系这么好。”花名坐在帐篷里,一点点擦着刀,漫不经心地问:“男性之间的迷之友谊?” “哈,是他太猥琐了,”黄朗不知道花名听了多少,尴尬地摸~摸耳~垂:“我也很奇怪呢。” 花名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笑了。 【嘿嘿,别以为我没听到,明明就是你昨天看上谁了,在跟章连长取经。昨天的话,是司机还是给你做登记的士兵?没想到衣冠禽兽也有害羞的时候,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我可以默默成为你们的神助攻!去吧!黄小受!】 黄朗有些毛骨悚然,对面的女生似乎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一样……刚刚想要追的姑娘知道了我的心思笑得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该怎么办?在线等!急! “咳咳。”花名欣赏够了黄朗难得一见的窘迫,决定好心放过他,“玩笑时间到此结束,来谈谈正事吧。” 且不说黄朗如何纠结地把从章虎那里听到的事告诉花名,两人又有什么打算,花名心心念念想要“伺机寻找”的陆海确实在山腰上那栋白色小楼里。 10号花名报警后,一批全副武装的军人迅速找到陆海、陆洋两人并将之带到隔离区。从到隔离区开始,陆海的身体状况迅速下降,精神也十分不稳定,一旦有人试图将她从陆洋身边带走,她就变得非常具有攻击性。医护人员一方面不想对她采取强制措施(陆海在路上就将她和陆洋的关系以及自己想要陪伴他最后一程的事告诉了医护人员,这样超越生死的爱情引起了强烈的同情和惋惜,而她请求章虎——没错,将她带走的人正巧也是章虎带领的小队——将她的死讯带给y大的花名。由于后来的状况,陆海的信息被划入保密范畴,所以一直没法完成托付的章虎将对陆海的愧疚转移到花名身上,因此对她多有照顾。),另一方面也因为她和陆洋在一起的时候发生了一种非常奇妙的变化,所以她和陆洋被安置在用防弹玻璃隔开的一个房间里。 陆洋在第二天醒来。 他醒来后并没有表现出一般丧尸的攻击性,相反地,可以称得上十分安静,对外界一点反应都欠奉。研究人员用活鸡试探他的时候他甚至露出了一个“讽刺”的微笑,像在鄙视他们的智商一样。尴尬的研究人员接着用新鲜的人血吸引他,他也只是静静地坐在离陆海最近的地方,不动如山。 “我去看他。”陆海盯着一墙之隔的陆洋,突然这样要求。 陆海被带出去穿戴防护服的时候陆洋突然发狂,不科学地打碎了防弹玻璃,冲到了隔间去,然后又试图破坏用来隔绝气味的密封金属门。 及时出现的陆海拯救了危在旦夕的门。她一出现,陆洋就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躲到角落瑟瑟发抖,随着她的接近,出现了抗拒的动作,直到陆海不顾他的反应坐在他身前一米的地方注视着他,他早已干涸的眼里流出了黑色的血泪。 “他还保存着人的意识!”研究员们陷入狂喜,试图抽取他的血液研究,陆海却只允许他们抽了一管血便将他们赶走。 狂喜的氛围并没有因此冷却。在他们看来,一管血已经足够将研究向前推动一大步,因此陆海作为自愿实验体之一提出的小小要求完全可以接受。 神智已经有些不清醒的陆海拒绝任何可能导致她和陆洋分离的事。 “特殊感染者”出现的消息被秘密地送往帝都高层,血液被分作数十份样本分送国内各个高端研究所,当天就检查出数十种与普通人和一般丧尸不同的成分,不过更深入的研究需要其他很多方面的资料,尤其是陆洋大脑的结构图。但是一般丧尸是没有办法安静地被送进检查仪器里的,他们需要找一个契机,和这位保持了人类意识的丧尸做一笔交易。 1月12日凌晨,陆海陷入晕厥。研究人员立即介入,在陆洋的无声陪伴下将其送进急救室进行抢救,令人震惊的是在其血液内并未检测到丧尸病毒,似乎她的休克症状只是由于连续两天未进食水和高强度的精神消耗造成的。 是她好运地根本没有被传染,还是她身体里真的存在着未知抗体?研究人员对她进行了抽血取样,发现她的血液仍旧是普通人类的范畴,只是血清中有含有某种作用机制不明的物质莉思胺。这种物质在之前的精神研究中被发现,可以通过某种机制导致精神失常。联系前两天陆海莫名的精神失控,研究人员对陆海的血液丧失了兴趣,只是将其封存后对她进行了普通的恢复治疗。 恢复良好的陆海并没有说哪怕一句话,除了与陆洋“深情款款”地对视之外就是愣愣地走神。 “你怎么了?”一名女性研究人员注意到陆海的反常,很关心地问:“有什么心事吗?” 陆海疑惑地看她。 陆海的反应鼓励了研究人员,她继续问:“咱们聊聊吧。我是新来的,在这里没什么朋友,你呢?” “朋友?”陆海的瞳孔猛地收缩。 —————————————————————————————— 黄朗再次渡过一个兴奋难眠的夜晚之后,他发现四周似乎被戒严了。 更可怕的是,章虎黑着脸试图将花名带走。 “章连长,能透露一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花名抱着双臂,一边走一边问:“是跟我们一起来的同学出问题了?还是小海出问题了?” 章虎揉着眉头,他双眼通红,眼下有大~片的乌青色,一看就是一夜没睡:“是陆海出事了。上头要我把你带过去问话。我就跟你直说了吧,当初把陆海陆洋带过来的也是我,陆海托我等她们走了之后给你带个信,说有事拜托过你。我们当时都以为她是要殉情,想着这小姑娘挺好的,先假意答应,再看看能不能把她拦下来,结果没想到才一天,她的消息就被列为机密,我也被下了封口令。昨晚半夜好像有人突然发现她们不见了,那么多人守着都不知道他们俩跑哪儿去了,我们找了一宿,上面正挠头呢,把你叫过去估计是为了问问情况……黄同学,你怎么也跟来了?!” “我也认识陆海,想着看看能不能帮上忙。”黄朗面不改色地撒谎。 “好吧。”章虎烦躁地挥挥手:“你俩可不能‘串供’啊。” 不多久,花名和黄朗被分开带到医院三楼的两个不同房间。 “我去去就来。”花名被带走时还来得及安慰黄朗,这让他哭笑不得。 随后花名在一个很普通的房间见到了章虎口中的“上头”的人。 一共三人,都带着全副护具,整张脸都被遮挡着,没人能看到他们的表情。 “你就是陆海的好朋友花名?”中间的人开口,声音似是很严肃,又有些温和的尾音,似乎有点失真。“我姓张,弓长张,你可以叫我张师长,这两位是刘教授,管教授。” “张师长,刘教授,管教授,早上好。我还以为小海已经隔离期结束被带回学校了呢,她怎么了吗?”花名盯着对方在护具后面显得模糊的眼睛问。 “这是保密的事,你只需要知道她逃离了隔离区。”坐在左侧的刘教授不耐烦地说:“我们叫你来是想问你,她可能去哪躲着?平时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哪?她和陆洋有没有租住的房子?有没有其他好友?” 花名略想了一下:“她是不是和陆洋一起?”在对方想要打断的时候她又诚恳地补了一句:“要知道,她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会选择的地方是不一样的。” “小丫头,听说你是陆海最信任的人?她连后事都交代给你了?当初也是你打了专线把她们两个送进来的?”刘教授突然换了话题,恶意几乎要透过护具扎在花名脸上:“亲手把信任你的人送进地狱?我有理由对你的人品持怀疑态度。” “看来您的思想品德课和党课都不是好人教的,”花名的语气立刻尖锐起来:“陆洋一旦变成丧尸,他就可能伤害更多的人,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为了保护其他人,陆海一个小姑娘都愿意和爱人慷慨赴死,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学生都能够忍痛将好友送进隔离区,您这样的‘教授’却认为隔离区是‘地狱’,认为我们自愿牺牲是背叛友情,我同样有理由怀疑你是间谍或者精神有问题!正常人怎么会暗示我不要把感染者送来?” “好了,我来不是听你们斗嘴的,刘明,不要把你的怨气撒在人家学生身上。”张师长开口打断花名滔滔不绝的反驳:“花同学见谅,刘教授是得到‘特殊实验体’出现的消息第一时间从外省赶来的,千里迢迢跑一趟却发现实验体没了,心情不大好,你别太在意。” 花名抿了抿嘴,摇摇头。 “想必你也明白了,陆海和陆洋身上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状况,陆洋在丧尸化后仍旧保有人类的意识,这是一大奇迹,我们希望借助他身上的变化来找到解决t病毒的方法,你应该可以理解?”张师长解释道:“但是不知怎么,昨夜12点左右,监控室发现陆海陆洋两人突然消失了,我们遍寻不着,只能请你来配合搜查工作。想必你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了吧?据我们所知,全国境内这是唯一一例,也是我们仅有的希望,所以请你绝对要配合我们好吗?” 第9章 海洋天生一对 黄朗在回到帐篷后,绕到四周检查离开时布下的几个小陷阱:“没人来过。” 花名“嗯”了一声,弯腰将被带走时留在帐篷里的长刀花芒等武器一一捡起,仔细擦拭着:“很快就要出去了吧……听说咱们学校已经被清空了,估计y市的情况也不乐观,这次正好去看看,情况严重的话应该会把咱们带到其他地方去呢。” 黄朗仔细看着花名的表情,觉得她从回来之后就有点不对劲:“你怎么样?” 花名默默摇头。 “别害怕。” 抬头,盯。 “你很焦虑,”黄朗盘膝坐在花名对面,“我会尽量帮你逃跑的。” “谁说我要逃跑了?”花名嘴硬。 “你在犹豫是帮助军队抓~住陆海还是逃脱军队去看陆海。”黄朗肯定地说:“你一定知道陆海她们现在在哪里,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已经将她交给国家一次了,那次是她自愿的,而现在她显然不愿意再回来,你犹豫了。单选题让你焦虑。” 花名定定地看着黄朗,扯出一抹笑:“呵呵,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 黄朗刚想自夸一下套近乎,花名就大煞风景:“果然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 “我以为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黄朗按住额角,头疼地说。 “哦,勉强算是同一战线。” “那么,小生谢姑娘抬爱。”黄朗很有风度地行了个揖礼。 “免礼平身。”花名怪腔怪调地应了一声,忍不住笑起来:“谢啦,感觉好多了。” “不谢,不过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不到两全其美的方法。”花名叹口气:“走一步算一步吧……小海愿意回来自然好,不愿意回来的话……我试试能不能说服她……有问题我可以当桥梁帮她沟通解决……还是不行的话,我得尊重她的意见……试着帮她逃跑……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离开这里……啊乱了乱了头疼。” “头疼你就休息一下吧,估计午饭之后就要回y大了吧。”黄朗说着先钻进睡袋:“养精蓄锐!下午可是一场硬仗。” 花名点点头,开始放松。 y市西北角是当年的租界。动~乱时期很多建筑物都被砸毁,只有这处风景秀丽设计精巧的怪楼奇园被保护了下来。这个景点面积十分广大,包括了大~片迷宫一样的树林,几个错综分布的小湖,每个屋子都像一场冒险的城堡以及上面高高的可以俯瞰整片迷宫森林的两个塔楼。 此时塔楼处空气微微波动,现出两个人影来。 高个子的陆洋面色已经不像刚刚转化一样惨白,而是有了几分活气,看起来居然像是一个真正的、活着的人。而陆洋怀里的陆海则睁着两只茫然的、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渴望地扫视着视野内的整个奇园。 “她会来的对吧?”陆海望着陆洋,像是在询问,又像在说服自己:“猫小花一定能明白的……她一定会来的。” “对,她一定会来的。”陆洋安慰地用脸颊蹭蹭陆海的头发:“她那么聪明,肯定明白你的意思。” 陆洋的安慰起到了效果,陆海不再神经质地四处查看,而是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疲惫地合上眼睛。 “睡吧,睡吧。”陆洋轻哼着歌哄她入睡,看着陆海安稳一如往昔的睡颜,努力将心底的不安压下,轻轻地亲吻她的额发。 陆洋很担心。 这几天他的意识逐渐清醒,陆海的意识却越来越混乱,昨晚陆海突然带着他瞬移(或者叫幻影移形?)——他实在没办法理解两个人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在别的地方的行为,只能暂且按照小说里的称呼——到了奇园里的扬波湖边,表示要在这里等花名。陆洋不知道陆海是怎么带着他出来的,也不知道她用什么手段通知了花名,事实上,他并不关心那些,只要陆海还好好地在他身边就足够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强,强到现在的他已经能够举起一辆汽车,结合陆海的能力,他有信心带她去任何她想要去的地方。 前提是,她保持健康。 现在陆洋有些后悔。他发现陆海的意识十分不稳定,而且越来越多地忘记过去,心里只有“见到花名”这一个念头,于是他暗暗下定决心,如果在见到花名之后陆海的情况还是没有好转,他就要说服她回到医院。对于能否说服她这点,他毫不担心。即使陆海忘记了一切,他相信他仍旧有左右她决定的能力,因为如果失去记忆的是他,他也绝对不会拒绝陆海的任何要求。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奇园附近是大~片的别墅区和艺术馆,在y市存在t病毒感染病例的消息传开之后这片地区的居民是第一时间撤走的,因此没有人发现陆海陆洋两人的存在。业主们不知道他们匆忙撤走时留下的食物储备被两个不速之客大方取用了,更不知道他们精心布置的柔软安逸的居所已经被鸠占鹊巢,成为两个“通缉犯”的安乐窝。陆洋在逃跑的这一天里惊奇地发现自己和“生前”已经没有什么大的区别:没有像其他感染者一样成为行尸走肉,他的肢体由僵硬恢复了柔软,体温也在回升,甚至渐渐地有了嗅觉和味觉——在实验室的时候他只有模糊的感应,而没有这么真实的感觉——他甚至试着去吃饭,在实验室的时候他是没办法吃东西的,一旦吃下去就会吐出来,而现在吃到嘴里的食物让他有种再世为人的激动感,他甚至可以确定,自己是真的,真的重新成为了人!不再是那样不人不鬼的怪物! 午后陆海在一片食物的香气中醒来。 “阿洋?”陆海揉着眼睛跑过来:“你在做饭?” “小海,你感觉怎么样?”围着白色围裙的陆洋听到声音,高兴地回头,看着难得神志清醒的陆海:“我发现我可以吃饭了!” “那太棒了!我感觉很不错,猫小花好像在接近我们,”陆海从背后紧紧抱住陆洋,“我感觉棒极了!简直不能更好!” “……小海?”陆洋感觉衣服上湿~了一片,立刻放下锅铲,反手拥住陆海,强行将她的头抬起来,看到她一边笑一边哭泣的脸,和满是惊恐神色的眼睛,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啊……我很好很开心……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如果闭着眼睛,不去看她的神情和汹涌流泪的眼睛,单单是听声音的话,陆洋一定会认为她是真的很开心。可是现在,一切都显得诡异起来。 “小海你别这样。”陆洋抱着陆海在沙发上坐下:“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说,先让心情平静下来,好不好?” 陆海点头,收起眼泪和笑容,委屈地抿着嘴看着陆洋。 “你吓到我了。”陆洋叹口气,跟她额头相贴:“想想好玩的事……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爬树摘榆钱吗?你看到课文上说榆钱很好吃,就非要我去帮你摘,然后偷偷做出来,一点都不好吃。” 陆海想了想,点头:“你说我做的东西都好吃,一下子把那么多榆钱都吃光了,一口都不留给我,我还生你的气来着。” “当时我胃里已经很难受,你生我气我心里也难受,没安慰你就跑回家,是我不对。” “后来我在锅里找到了几片剩下的尝了尝才知道有多难吃,就知道你是为我好。” “现在想想也许不是榆钱难吃,而是你没有做饭的天分。”陆洋笑。 “是啊,我能把任何东西做出厨余垃圾的味道。”陆海坦然承认:“明知道会这样你竟然还要我做饭给你!还能吃下去!” “谁叫我就喜欢吃垃圾食品呢?”陆洋亲昵地用鼻尖蹭陆海的鼻尖:“以后我做饭给你吃,你做饭给我吃好不好?” 陆海咬着嘴唇点头,眼眶里好像又积蓄了满满的泪水,随时准备砸碎陆洋的心。 “别哭,怎么了?”陆洋有些手足无措。这么多年他面对着胆小又多愁善感的陆海,明明早就应该习惯恋人爱流泪的性格,可是她的泪水仍旧像强酸一样腐蚀着他的心,让他也疼痛起来,只能慌乱地吻去她的泪水。 “没有,”陆海吸吸鼻子,尽量让语气不那么软弱:“没怎么,就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陆洋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只知道恋人身上似乎产生了什么他不知道变化,这种变化让他不安。 “小海,你……”陆洋对恋人的变化束手无策,只能笨拙地转移话题,试图让她去吃饭,然后自己再想想办法。 可是陆海却突然兴奋地抱住他:“阿洋,猫小花来了!我感觉到她了!我们去接她好不好?” “是吗?在哪个方向?”陆洋的感知范围扩大了不少,本以为可以用来保护陆海,没想到她似乎比他更强大一点?心里有种微妙的挫败感,陆洋按照陆海的指引仔细探查。 “两个人,小海,去看看吗?” “咦?两个人吗?我好像只能感觉到花小猫一个人呢。” 陆海的话让陆洋心里泛起一阵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的感觉。 “走吧走吧。”陆海抱着陆洋一只手臂:“去看看嘛,花小猫不会害我的。” “嗯。” 第10章 试练之路 “黄同学,花同学,方便进来吗?”章虎略粗犷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章连长?”黄朗闻声走出,章虎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帅到好像在发光的人立刻让他心中警铃大作:“这位是?” “啊,上午你们见过,就是管教授。”章虎表情不太自然,恨不得马上伸手去揉揉僵硬的脸。撒谎这种事他业务比较生疏,管教授还一再要求务必让黄朗他们放下戒心,在相对和平的气氛下聊聊天。章虎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能达到要求的办法,毕竟花名和黄朗二人经过上午的事现在对他们的戒心肯定已经突破天际,简直是有多远请您滚多远的节奏,只能破罐子破摔,用这种不着调到令人发指的办法:“下午的行动我负责指挥,还需要再向你们了解一点情况;另外管教授和我们一起行动,所以咱们一起吃吧。” “这个小灯真别致。”管教授端详着用罐头盖做的“马蹄莲”灯,对着已经被火焰灼烧得发黑的脏兮兮的灯面不改色地赞美着。 黄朗对这种指鹿为马的本事感到望尘莫及,并升起一种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被人打败的憋屈感。 “诶?管教授在……这位是管教授?”花名把寝具收拾好,才掀起帘子就被震惊到了。 “是的。”花名眼中的惊艳让黄朗的脸色黑了一度,心中狠狠地在管教授的脸上打了个大大的叉——重点监督!这时黄朗才想起,貌似以前从哪里听说过来着……花名是个大叔控?! 不动声色地把她拽进帐篷:“二位请进。” 黄朗很意外。这一顿午饭吃得很自在,没有试探也没有威胁,他们就像好友一样在轻松的氛围里聊天玩笑,如同没有病毒,没有隔离区,没有所有的生离和死别。 管教授叫管彤,16岁出国留学,在m国获得心理学博士学位后留校任职,直到前几年才被j大聘回国内成为教授。他身材颀长,皮肤白~皙,黑色顺滑的长发被白玉发冠在发顶束起,衬得浓黑深邃的眉目没有那么凌厉,而是多了几分翩翩公子的文雅风流。单纯看脸他甚至可以说只有三十出头,可他那份岁月沉淀后的稳重自信却昭示着这是一个经历过岁月磨砺并获得其奖赏偏爱的人。这种特别的气质映衬着他那微眯的桃花眼、始终保持着笑容的唇,使这个正当年富力强的男人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魅力。 连黄朗都不得不承认,一旦管教授真的需要,他可以变成一个非常亲切的人。 午饭后他们一起被部队带着去往y大。花名仍旧坐在章虎身边的老位置上,只不过副驾驶位多出了一个管教授。 “没吃药吗?”章虎看着花名苍白的脸疑惑地问……黄朗。 “刚给她吃下去。”黄朗蹙眉看着花名:“就没有什么方法能够根治晕车吗?” “晕车?”管教授回头打量着开启睡觉模式的花名,接话道:“晕动症,保持通风,维持平稳可以减缓症状,但是没法根治,只能降低影响或者让她提高忍耐阈值。” “怎么提高?” “一个合格的心理学教授会建议你问百度。”管教授回答:“这不在他的专业范围内。” “哦?那一个合格的心理学教授能给出什么专业范围内的建议吗?” “他会建议年轻人事缓则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煮熟的鸭子也会飞。”管教授意味深长地看着黄朗。 黄朗怎么看都觉得那恶劣的笑容似曾相识,果断识时务:“您说的都对。” “有趣的年轻人。” “谢教授夸奖。” 章虎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为什么管教授和黄朗的视线好像碰出了电弧?一定是有什么不对:“花同学……” “章连长,怎么了?” 章虎指指黄朗。 “看样子管教授和黄朗很投契呢。”花名看着两人友爱的气氛,觉得腐女心都激动起来了:“而且他们笑得很像啊。” “是啊……”章虎默默地拿起了通讯器。这两个人虽然笑得很好看,但是他的直觉给理智发出了危险的讯号,所以还是不要继续看下去吧。 在气氛和谐(?)的谈天中,车队行进到y大。此时y大已经人去楼空,往日热闹的校园一旦失去人气就变得阴森。章虎等人陆续下车,花名却好像突然脚软一样,一头栽倒。 “花名!”黄朗由于从另一侧车门下车,听到“咚”的一声下意识回头看的时候,花名已经半跪着被章虎扶住。 “没事。”花名呼吸很急促,声音却很稳。周围的人跑步围上来,被章虎驱散。 “各就各位!开始搜索!这里没有你们的事!” “是!”其他车上下来的军士们没有好奇,而是听从指挥按照先前划分的区域开始搜索。 “花同学你怎么样?”章虎担忧地扶着花名,只有他知道花名的手冷到了冰人的程度。 “没事。”花名重复道:“恐怕今天你们要空手而归了,章连长。” “小海刚刚跟我说话了,”她直直地看着章虎:“她要见我,不要这么多人。” “什么?陆海?”章虎摇头:“花同学,我不明白。这么多人,你们是怎么联系的?” “心灵感应?”花名自己也不确定。 “心灵感应?”章虎气笑了:“这不科学!花同学!你不能因为一句心灵感应就让我放你一个人走!我们是有任务的!” “小海和陆洋突然从你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也不科学!”花名争辩:“章连长!从有了t病毒开始,这个世界早就不科学了!” “我想知道为什么陆海同学不愿意见我们。”管教授温和的声音突然插~进来:“你能跟她联系上吗?” 花名在心里呼唤着陆海,却没有回音。 “似乎是单线联系。”花名摇摇头:“她没理我。” “章连长,今天你们的任务是把陆海陆洋找到,对不对?没有说一定要带回去吧?”黄朗沉吟着问:“不回去,但是掌握他们的行踪,也是可以的吧?” “上边给的命令是找到他们,”章虎有点蒙:“可是找到了怎么能不带回去?” “找到了也算完成任务。”黄朗说:“陆海既然能带着陆洋从隔离区突然消失,就一定能再消失一次,只要她不愿意,你们永远也抓不住她。” “现在她愿意主动和花名联系,这是你们唯一能掌握她踪迹的机会,如果你们都要求跟去的话,说不定陆海宁可不见花名了,那岂不是你们再也不能找到她?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是答应她们,放她走。” “我可以跟着花同学。”管教授说:“花同学别急着反驳。你知道陆海现在的问题,她需要我。你只带一个人,她不会有太大反应的。黄朗同学可以留下,你一定不会抛下同伴跑掉的,对吧?” 管教授这样说着,对瞪过来的黄朗温文一笑。 “我同意。”花名思考了一会儿,发现这果然是最好的办法。 “我也能接受。”章虎有些犹豫,还是在管教授的目光下同意了:“我们仍旧按照计划在这里‘搜查’到下午6点,在那之前你们能回来吗?” “没有意外的话,还是可以的。”花名的视线在管彤修长有力的腿上顿了顿:“管教授,体力应该还好吧?” “当然。”管彤笑道:“可不要小看我。” “你要从‘那条路’走?”黄朗不可思议地看着花名:“这可是冬天!你疯了吗?” “没办法的事啊。”花名耸肩:“绕路的话开车也要两三个小时,一来一回绝对赶不上时间。” “哪条路?很危险吗?”章虎皱眉:“危险的话,我可以申请直升机援助。” “不行,那样知道的人就太多了。”花名恳求:“现在还不知道小海为什么从隔离区逃出来,这件事我希望尽可能不要让太多人知道……拜托了,章连长。” “好吧。”章虎烦躁地跺脚:“我可把全部希望都压在你身上了,花同学!记住!这不仅是一个任务,更是关系到解决t病毒的希望!” “你们可是要穿过燕拓山。”黄朗做出认输的手势,对投来疑惑、震惊眼神的章虎解释道:“章连长,他们要去的,是奇园。” “不可能啊!”章虎从脑中搜索y市地图:“y大和奇园在y市两端,想要过去走最近的路也有两个多小时车程!而且根本没听说过有什么近路……不对!燕拓山!你们还真敢!” “学生嘛,有什么不敢的。”黄朗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y大就在燕拓山山脚,y市呈c字型将燕拓山包围起来,两端分别是y大和奇园。所以从y大过去奇园,最近的路就是穿越燕拓山,只不过燕拓山是座野山,没有人这么走过而已。” “但是这么多年,y大中早有人在山腰处找到一条相对平稳的路,这个消息就连老师都不知道,只是一届届在学生中流传着,被称为‘情侣试炼之路’。因为路狭窄而陡峭,所以情侣从这条路上走一定要互相扶助才能过去。又因为路很长,一般人走到一半就难以走下去,所以传说中能够忍住疲劳、烦躁、恐惧而走到头的情侣一定会一辈子在一起。” “不过我只听说过一对情侣走完这条路。”花名接话道:“他们大概正在路的尽头等着我。” 第11章 妞儿等爷回来 天色阴沉沉的,好像黄朗此刻的脸。 “如果我们到了时间还没有回来,就麻烦章连长派人找找啦!”花名轻松地拜托:“说不定就是掉到哪个悬崖下了。” “……”章虎满头黑线:“我长了一张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托付后事的脸吗?” “开个玩笑而已,气氛太沉重了嘛。”花名说着,将外套脱掉,扔到黄朗脸上:“别露出那种难看的表情,我可是被称作猫的人啊!” “那又怎样。”黄朗掀掉蒙住头的外套抱在怀里:“是说你摔不死吗?” “还有九条命呐!”花名笑着接过章虎从车座下挖出来的登山设备放在一旁:“你应该担心的是管教授。” “我倒是不太担心。”管教授闻声开口:“我很有些爬野山的经验,到时候我会注意帮你的。” “那倒是好。”章虎终于不再焦躁地走来走去:“我们一群兵在这里乱转,你们一个书生一个学生去涉险,总让我觉得自己无能。你们能互相照应我也放心点。” 他看看黄朗的表情,添了一句:“黄同学也能安心了吧?” “安心个毛!”一直盯着花名的黄朗突然爆粗,上前将正在换外套的她拽住扔进车里。事情之突然令花名也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看着黄朗“嘭”地关上车门。 巨大的声音把三人吓了一跳:“你脑子是什么东西做的啊花名!身上戴了那么多东西就直接去爬山?” 被黄朗扔出去的羞怒一下子被浇灭,花名从车窗那里伸出头来,讪讪地道:“知道了……谢啦……” 章虎恍然,管彤在看着一件件被扔到黄朗怀里的负重板后也明白过来,忍不住笑道:“年轻啊就是好。” 黄朗恶狠狠瞪过来,管彤识趣地闭嘴,低头整理靴子。 花名再次从车里出来的时候是跳着的:“哎呀,这样轻松好多。我觉得地球引力已经束缚不了我了!” “有种你跳到月球上去啊!”黄朗抱着一堆东西,不阴不阳地嘲讽。 花名呲牙:“我本来就没有。” 黄朗被噎得后退一步:“女流氓!注意影响!” “手~感真好!”花名倏地上前,摸了一把黄朗的下巴,采花贼一样转身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嚷着:“小妞儿等着大~爷回来接你哈!” 黄朗看着花名跳脱跑开的背影,眸色渐深。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放心吧,管教授是个相当靠谱的人。”章虎从背后拍着黄朗的肩膀安慰道。 “啊!”满心不安的黄朗下意识松手,怀里沉重的一堆稀里哗啦地砸在他的脚上,疼得他整个人都弓起身子嘶着气。 “对不起啊黄同学,你还是上车坐着吧。”章虎手忙脚乱地把散落的衣服钢板捡起来放到车上:“咱们就等着就好了。” “你故意的!” “哪儿能啊。”章虎笑得还是那么憨厚,却让人想揍他一顿。 “是黄朗在喊吗?”花名没有跑开太远,闻声停下。 “没事,有事的话章连长就开枪了。”管彤的体力出乎预料地好,紧紧跟在花名身后。 “对哦。”花名放下心来,继续往前匀速跑。 “说起来,花同学走过这条路吗?” “我又没有男朋友,怎么可能走过啊。”花名用一种“你居然问这种问题”的眼神看着管彤。 “那你是怎么找路的呢?” “小海当时为了秀恩爱在每一个比较有特点的地方都照了照片,”花名指着脚边的一丛枯草:“石头,草根,配上远处的城市做背景,基本上可以复原照片中的地点。” “花同学真是厉害。”管彤赞叹道:“记忆力居然这么好。” 花名摇摇头:“正因为记忆力好,所以我们只能跟着小海的脚步走。其实他们当初也是第一次走这条路,选的岔路也不一定是最安全省力的。如果是管教授的话,一定可以找到更安全的路线吧。” “可惜今天比较赶时间,不然确实可以好好探索一下。”管彤没有谦虚:“下次有机会再来吧。” 接下来的路比较陡峭湿~滑,两人默契地不再说话,专心向前。冬日的大山巍峨耸立,从远处看像一只来自远古的洪荒巨兽,黑色的庞大躯体充满力量感地休憩着。花名和管彤像是那身体上的两只小虫子,快速地在山间奔跑着。 花名脚步轻快,在岩石中间左右腾挪如履平地,需要攀爬的部分稍微用力就可以跃上去,身体的线条在奔跑跃动中散发着青春的活力,半短的黑发随着她的起落散开又聚起,像手风琴在演奏欢乐的乐曲。同样一身利落的管彤跟在花名身后,长发束冠的文雅男人第一次展现矫健如豹的身手,灵巧的动作始终模仿着她的落点,一步不落。 翻山越岭跑了半个多小时,花名在一片冰冻的山壁前停下脚步,仰头望去,一片黑沉的颜色。 “这里就交给我吧。”管彤从背包里取出各种工具:“我来开凿落点,你跟着我。” 花名对工具不熟悉,果断听从安排:“幸好管教授跟来了,不然我只能从旁边绕过去了。” “能帮上忙我也很欣慰。”管彤熟练地取出绳索,将二人系在一起:“这样安全。” 花名顺从地任管彤在她腰上缠了几圈绳索,两人随即再度出发。 在平地上还不是很明显,一旦遇到较高的岩壁,管彤的两条大长~腿就显现出优势来。他像一只壁虎一样牢牢地抓在上面,飞速攀爬着,需要的落点也少得可怜。花名比管彤矮大约10公分左右,若不是柔韧度比较好,恐怕都跟不上管彤的速度。 就这样时而花名在前,时而管彤在前,两人一路无惊无险地到达奇园。 “我感觉到了!”从山上下来进入森林的花名第一时间就听到了陆海惊喜的声音:“小海?” 冬日灰暗的森林中,空气扭曲了一瞬,吐出两个相拥的人影。花名和管彤即使已经在监控里见过类似的一幕,此刻也抑制不住地感到惊讶。 “猫小花!”陆海从陆洋怀中扑向花名:“我好想你啊呜呜呜……” “别哭,别哭,”花名赶紧抱着陆海安慰。陆海只有将将一米六,花名却有一米七三,此刻陆海整个人都埋在花名怀里,哭得喘不过气来。花名像一只大型动物一样笨拙地拍着陆海的脊背:“咱们都好好的,又见面了,简直不能更好,哭什么呢?” “呜……我不好……”陆海用袖子抹把脸,推开花名,表情怪异,似欣喜似绝望地喊着:“我不好!猫小花!我想去死!” “别……” “小海!” 花名被陆海拼命捶打脑袋的动作吓得僵在原地,直到陆洋试图抱住陆海才回过神来:“小海……怎么了?” 陆洋从背后紧紧抱住陆海,令她不能动弹,陆海崩溃地哭出来:“我也不知道……那天我决定陪阿洋去死,想着我死后你可以把我们葬在一起。后来我就像喝醉酒一样,看不清,听不到,想不了,反应不过来,我以为我正在死掉,没想到阿洋又醒过来了。我很开心,可是我笑不出来,因为我就要死了,我很怕一个人,我本来以为我们会死在一起的,我很怕,可是我连哭都哭不出来。我看着阿洋,一直看着,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以为我们都已经白头偕老了,可是他的头发还是黑色的。” 陆洋亲昵地蹭着陆海的耳朵,他都不知道他的小海心里这么绝望。他甚至有点妒忌花名,小海都没有对他说过这些。 “后来……后来我死了,我死了。我失去知觉,浮上半空,看着身体又睁开眼。我怕别人用我的身体,怕阿洋认不出我来,我拼命钻回身体,却感觉身体里多了些什么……”陆海把手搭在小腹上:“这里,里面多了一个东西,好像是一只小兔子,软~绵绵的,我一碰它,好像就可以消失,又可以再次出现,她可以带我去任何地方……” “但是我感觉得到,它越强大,我越混乱,我的记忆被它搅乱。有一种声音越来越强,越来越强,每次我清醒,就会被这种声音洗脑,我怕我真的忍不住,”陆海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陆洋旁若无人地亲吻她流泪的眼睛,陆海没有反应,似乎在某种情绪里沉溺着:“那个声音让我找到你,花小猫,他让我找到你,跟阿洋一起死在你面前,让你为我们两个收敛,把我们葬在一起。” “什……么?”花名声音虚弱,她被陆海混乱的情绪影响,整个人都快被冻结,巨大的恐慌笼罩了她,让她几欲作呕。她不得不握住背后的花芒,从中汲取勇气。 “我知道,那是‘我’生前的愿望,最后一个愿望,那只小兔子是想帮我完成。可是我还活着啊,我们都还活着,为什么要去死呢?如果‘我’死了,现在的我又是什么呢?”陆海抬头,那双红红的眼睛里浸满疑惑:“我见到你才彻底清醒过来,花小猫,我是不是就要死了呢?这是回光返照吗?可是我……我究竟有没有死呢?” “你想死我就陪着你,想活着我也陪着你,你在害怕什么呢?”陆洋在陆海耳边温柔地哄着她:“为什么要害怕呢?为什么要困惑呢?我就在这里,小海,我在你身边,为什么这么难过,都不肯跟我说呢?” 陆海的表情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恐惧、惊慌、混乱、狂躁被一点点抹平,那张小巧可爱的脸上渐渐浮出甜蜜的笑。 “为什么呢……因为我刚刚清醒过来呀,阿洋。”陆海仿佛刚刚看到陆洋,陆洋这束阳光一下子将她从那种阴郁迷惑的状态中带出:“对啊,有你在,我根本不用害怕的。” 有什么可怕的呢?活着或者死去,都有这个人陪伴啊。 第12章 陆洋 花名看着陆海那副理所应当的表情顿觉头大。以前只知道他们两人亲密无间如同一体,寝室夜谈的时候也经常会羡慕这种“无原则的爱”,可现在才发现这种感情太过可怕。陆海原本胆小的性格正是这段感情的刹车,牢牢地束缚着陆洋没有让他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如今陆海的精神不稳,陆洋这个家伙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把陆海往极端的方向带…… “可是小海。”花名开口打断两人的互动,不然她怕陆洋这个宠妻狂魔真的因为陆海一句话就了结两人的性命:“你更喜欢活着,对吗?” “能跟阿洋一起活着当然更好,死亡的感觉太难过了。”陆海点头。 花名松了口气,有至少这句话就不担心陆洋忽然生出“与其被这么多人看着我的小海,还不如死在一起呢反正小海是不会介意的”这样的想法了。经过刚刚的一幕,陆洋本来在花名心中不是很清晰的形象开始向着奇怪的方向狂奔而去。 “你现在也能听到那个声音吗?”花名试探着问。 “嗯,好像没有了……”陆海仔细听听,发现那个声音不见了:“似乎是从刚刚开始变小的……” “难道是因为你刚刚说了不想死的原因吗?”花名猜测:“之前你有试着跟它沟通过吗?” “有啊,我一直在跟它抗争,可是它好像听不懂一样。”陆海后退几步:“离你越远,声音越清晰,”走近几步:“到这个位置,大概有……嗯,10米左右?就刚好听不到了。” “看来在解决那只固执的小兔子之前我们要经历一段‘绑定’的生活。”这个发现让花名松口气:“总算可以放心了,你没事就好。” 看着三人差不多已经“叙旧”结束,一直默默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管彤上前一步:“你们好,我是j大的教授,管彤,你们可以叫我管教授。我今天是来代表军方邀请两位参与疫苗研发项目的。冒昧问一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让两位离开隔离区?”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恢复神智的陆海一听说面前这位是教授,多年养成的对老师的敬畏之情立即涌上,连忙道歉:“当时我不太清醒,就想着找猫小花……然后就……” 可怜的老实学生陆海,尴尬得脸都红了。 管彤表示这才是见到帅·教授的正确表情嘛! “你和花同学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她才能在那种情况下猜到你在这里。” “这里是小海最常跟我们提起的地方,我想着她如果想避开别人见我,只能来这里。”花名没有多做解释,转而问陆海:“小海,你愿意跟我们回去吗?回去的话可能不那么自由,但是可以找办法解决那只兔子。” 陆海担忧地看向陆洋:“阿洋想回去吗?” “只要能让你恢复健康,我没问题。”陆洋的目光温柔得能沁出~水来。 花名心中的小人默默捂脸,为陆洋这种能把任何场合打造成二人世界的能力拍案叫绝。表情却很严肃:“那我们就回去吧……说起来,小海你一次能带多少人?” “咦?我没试过,”陆海说着,突然出现在另一边:“诶?为什么带不了你呢?” 本应被带走的花名茫然地站在原地。 “我也带不走教授!”陆海在管彤身边闪现,又带着陆洋出现在另一边:“我好像只能带阿洋……” “完美。”花名呵呵一笑,发现自己想要偷懒的想法行不通:“那你是和我们一起翻山回去?还是和陆洋先走一步?” “咱们一起走。”陆海毫不犹豫地表示:“离你太远我头疼。” “而且还可以重温一下当时的情形。”陆洋揉着陆海的头发:“你翻山的时候特别可爱。” “你又笑话我!”陆海作势要打他。 “不敢,不敢。”陆洋把双手交叠在脑后表示投降,又蹲下~身体建议:“要不罚我一路背着你回去?” “好啊,我才不心疼你呢!”这样说着,陆海却把陆洋拽了起来:“谁要你背!” 花名和管彤表示眼已瞎。 结果回去的路是花名、管彤和陆洋三个人在飞奔,陆海被陆洋强制性地抱在怀里。 “别闹,路滑容易摔倒。”陆洋一句话就堵住了陆海的嘴:“我想抱抱你。” 于是陆海娇羞地被抱走了…… 终于还是在预定时间之前赶回y大,不过在等待的只有一辆车。 “你们终于回来了!”章虎急忙迎上来:“太好了!陆同学咱们又见面了!” “章连长你好。”陆海挣扎着从陆洋怀里钻出来,有些羞涩地打招呼:“之前不辞而别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们回来就好。y市疫情突然恶化,张师长正带人转移市民,连新兵都调过去了。我想着这边用不了太多人,就把人手派回去帮忙,留下我和黄同学在这里等。”章虎边走边解释,“大家上车吧,咱们立刻赶回去。” 花名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妞儿,爷要吃药。” 黄朗本想用拒绝的方式来表现自己的不高兴,最后还是不忍心看她难过,只好愤愤地把药塞给她,还不知道从哪里贴心地翻出一瓶水递过去:“谁是妞儿?” 花名把药咽下去,一脸得救了的表情:“我是我是,大~爷要不要我给你笑一个?” 黄朗差点被那枚灿烂的笑容闪花眼,不过想着她竟然敢和别的男人走那条试练之路就觉得心头无名火起,哼了一声就扭头,先钻进车里。 “不是回来找你了,怎么还在生气啊。”花名嘀咕着,却误以为他是因为被一个人抛下而生气,打算哄哄他。 “当时不也是没办法的事嘛你要理解呀!”花名坐在黄朗旁边试图解释:“我也不是故意的,你看我都回来找你啦!” 黄朗听着自动理解成“我也不是故意要和他一块儿走试炼之路的,我是不得已的你要原谅我呀!我回来之后不是第一时间来找你没有和他说话吗?” 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难道说她……开窍了? 黄朗瞟一眼抓耳挠腮解释着的花名,觉得那副样子绝对不像开窍了,倒有点像在哄女朋友。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 难道是由于武力对比导致自己已经带入到“女朋友”模式了吗? 被自己的猜测吓得寒毛直竖,黄朗立刻收起脾气,将她的大衣、负重训练用具一股脑地塞给她:“拿着。” “哦。”花名接过衣服,确认他不像还在生气的样子,就再度陷入昏睡。 前排陆海趴在陆洋怀里窃窃私语:“喂!你看那个男生,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黄朗哦!” “唔,你怀疑有受虐倾向那个?”陆洋也小小声回答。 “对呀!经常被猫小花揍还出钱让赵小雅和她男朋友请我们吃饭那个。”陆海补充:“我们都知道他是想讨好我们好追猫小花,可是他就是迟迟不动手,都快急死我们了。” “皇帝不急太监急。”陆洋戏谑。 “也是。”陆海嘟着嘴卖萌:“猫小花都没有开窍呢。不过你看黄朗今天的样子,像不像受气小媳妇?” “像。”陆洋肯定:“非常像。” “哈哈哈……”陆海忍不住笑起来。 “陆同学笑什么呢这么开心?”管教授本来一直在和把司机派走所以不得不开车的章虎聊天,此时忍不住问道。 “啊,没什么,想起我们俩小时候的事了。”陆海有些心虚,又把脸埋进陆洋胸口,肩膀一耸一耸的,看样子还在笑着。 管彤本就是随口一问,见此就没有追问,继续和章虎聊起y市的突变来。 “所以是说病毒爆发式扩散?孢子爆发,不是真菌的特点吗?” “我哪知道这玩意儿是采着什么东西的特点长得。你们刚离开我就接到师长通知,说是实验室发现病毒爆发,让我们赶紧加派人手分头去转移群众。”章虎有些心不在焉:“好像转化时间又缩短了,基本上感染了就算完,身体素质好点儿的也撑不过一小时去。这下可真要乱。” “哦,防护服和口罩你们都戴上,就在座位下面。”章虎回头提醒:“虽说实验室那群混蛋个顶个的不靠谱,不过他们可是赌咒发誓保证只要那玩意儿还是个病毒,就绝对突破不了这两层防护。” 防护服用的是一层轻薄贴身的面料,连体设计,穿在外面就行——只是很难看。口罩则是硬~邦~邦的塑料一样的半圆形罩子,花名一把它罩在脸上就感到空气好了许多。 “我们现在去哪儿?”黄朗注意到这不是去隔离区的路:“新基地?” “聪明。”章虎解释:“隔离区放不下这么多人,幸好基地改造得差不多了,现在把人都迁进来正合适。” “有检测病毒的办法了吗?”陆海好奇:“要不把人聚在一起岂不是更乱?” “说是弄出来了。”章虎把手伸进兜里,掏啊掏,掏出一个小盒子扔给陆海:“刚刚配发的,说是混进血样里,变成白色就是感染者。” 陆洋按下陆海,伸手抓~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支淡紫色的药剂和一支带针头的抽血瓶开始自己操作。 “同学,药剂很宝贵别浪费啊!”章虎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嘶”地抽气:“我这儿也就这么一盒!” “心疼什么,又不是疫苗。”陆洋淡淡地顶回去:“你要这玩意儿没用。” “那也不成啊。”章虎碎碎念:“等我回去再去申请一盒算了,反正听说是你给用了他们肯定会补偿我的。” 陆洋晃了晃管子:“章连长,他们说没说得等多久?” “不用等,加进去马上就有反应。”章虎说:“你的血肯定进去之后马上变色啊你没看到?” “没有啊。”陆洋非常无辜地说:“没变色。” 一时间所有人都盯着陆洋手里的管子。 确实是……鲜红的血液。 第13章 三十而立 “我……%……&x”章虎一晃神,车向山下飞驰而去,吓得他立刻狂打方向盘:“哈哈哈!同学你完全恢复了啊!这下疫苗有希望了!” 车里谁也没有计较被甩出去的事,反而都围在陆洋身边。 “天啊真的!阿洋你痊愈了!”陆海激动得差点哭出来。陆洋紧紧抱着她,将试管扔给管彤:“教授,给你拿着,我没手了。” 管彤接过试管,仔细查看,发现一点银色部分都没有,顺手把它放起来挡住章虎兴奋的目光:“章连长注意开车,你手里可握着咱们这么多人的小命。” “不看,不看!我高兴!”章虎右手在身上摸来摸去:“我通讯器呢?哦,在这儿,我要赶紧向张师长汇报这个好消息!” “呼叫总部!呼叫总部!这里是003小队!这里是003小队!我们已经完成任务正在回程途中!有一个新发现申请汇报!” 通讯器另一端只传来沙沙的电流声。不祥的沉默涟漪般扩散,吞噬了车内兴奋的声音。 “003小队呼叫总部!003小队呼叫总部!”章虎兴奋的表情渐渐淡去,飞扬的浓黑长眉微微皱起:“呼叫总部请回应!呼叫总部!” “章虎你现在立刻护送实验体转移到安全地点!离开y市范围!立刻!马上!”张师长的声音从一片嘈杂中传来,似乎对面正在发生枪战:“军队内部也有人感染了!可能是新的一批护具出现问题!转化时间缩短到几分钟!我已向首都求援,g37部队正在路上,你去找他们!” 张师长的话有如惊雷,炸响在车内,一时间所有人都头皮发麻。 “师长我去找你们一起走!”章虎一脚油门到底,火烧火燎的心情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出去,不给面子的车开始在冰面上打滑空转,他一拳砸在仪表盘上:“f**k!” “冷静!带他们去安全的地方!这是命令!”张师长大吼起来,一时间枪声大作,似乎在他身边也出现了感染者:“章虎!tmd老子的话你敢不听!” “老子就不听!老子要去找你们!”章虎双眼通红,额角青筋暴突,两手死死抓着方向盘,对着通讯器吼得声嘶力竭:“老子是神射手!你不能带一帮新兵蛋子杀丧尸!” “章虎你tm软蛋!怂货!你是个兵!必须服从命令!”张师长似乎要被气炸了,声音都裂开:“你再磨叽我就把你开除军籍!让你滚回去玩自己!” “你当老子害怕!你开啊!能活下来你开多少次都行!” “张虎!别让我后悔生了你!想想你在你妈坟前发的誓!” “md我就是没忘!我说我要护着你!” “你tm说要听我的!” “我不能看着你找死!你是个玩笔杆子的!” “你要敢来我现在就死!” 那个男人决绝的话语透着一股彪悍和狠辣。自从母亲死后,有多少年了?再没听过他这样说话。恍然间想起小时候被他教训的样子,如果没有妈妈,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打死他吧……一直是这样相信着的。以前,他强壮到可以轻易决定他的生死,现在却只能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孩子。 那个男人什么时候这么虚弱了呢?虚弱到当他一如既往地犯浑,只希望听他说一句“兔崽子想太多,你死了你老子都不会死”时,他只能屈辱地把底牌全都亮开。 为什么从来没有在意过他增加的皱纹呢? 为什么从来没有注意过他染发的频率增加了呢? 为什么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他的眼睛,是不是又浑浊了一点呢? 为什么还一直以为他很年轻呢? 脑子里还是那个无所不能的父亲的形象。明明已经长大了的,却还像小孩子一样从没有从他的荫庇里走出来。年近三十的孩子啊……章虎觉得可笑之极,眼里却流下泪来。 无声的,默默地,身材高大精壮的军人,从来都挺拔得好像永远不会倒下的身体瘫软下来,盘古开天后的崩毁一般,在驾驶座上蜷缩着,看着窗外倦飞归巢的群鸟,泪流满面。 一直注意着的管彤见他将车停在了路边,便知道他即使痛彻心扉,也仍旧存着理智。轻叹一声,对着通讯器那端说:“张师长请放心,我会照顾他们。” “哦,是管教授啊,我家崽子就交给你了。还有陆洋他们,是人类的希望,你一定要照顾好。”张师长语气一下子轻缓起来,上了年纪的他由于长时间的暴怒还有点掩饰不住的气喘:“真不想让你们看到现在的景象,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快点把他们带走,研究出疫苗结束这一切吧。” “……嗯,张师长,请保重。”管彤低沉的声音在车内引起附和,五个人的道别回响在封闭的空间,嗡嗡的震动着,像是来自更遥远的彼岸的祝福。 “放心,这边已经把技术人员优先撤出去了,我们只是断后而已。”张师长像是在安慰他们,通讯器那边的枪声逐渐微不可闻,连惊恐的嚎叫声也淡了下来,如同一幅水墨画被沉入水底,经年的墨迹渐渐晕开,时光那边的往事消散在温柔的波纹里。 沉默许久,张师长庄严而温柔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张虎,你要记住,你是个军人,一切为了国家。” “一切为了国家。”章虎哽咽着点头,似乎这样做,那个人就会明白他欲救而不能,欲留而不得的心情:“一切为了国家。” “加油,儿子。” “是,爸爸。” 章虎,或者说张虎,没有继续沉浸在那样的情感里。他只是在沙沙的电流声里微微愣怔了一瞬,就慢慢坐好,整理制服。当脸上的泪痕干掉,衣服上也完全没有狼狈过的痕迹,他重新挺直腰杆,抬起那双和父亲非常相似的大手在空中挥了挥,故作轻松道:“让你们看笑话了,那个老头子总是自以为是地把自己当年轻人看,真是让人操心。不提他了,现在我想想我们去哪里啊……干脆掉头回y大吧?y大紧邻国道,交通方便,物资也充足,正好方便我们补充食水衣物。在那里休息一会儿再上路,怎么样?” “正好我可以回一趟寝室拿行李。”黄朗表示赞同。 “你还没忘掉你那行李啊?”花名十分夸张地惊讶道:“我还以为这两天你那龟毛的毛病已经治好了!” “小爷我可是用尽全力才能忍耐下来,和你和平地共居一室。”黄朗故作阴险地一笑:“稍有放松就想把你药倒好好收拾一下,你那个随手乱放东西的毛病真让人浑身难受。” “天啊!我是不是听错了!”陆海尖声惊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们两个同居了!” “呵呵,小海你别多想,隔离区帐篷比较紧张。”花名赶紧解释:“同住,同住,不是同居,怎么能叫同居呢……” “这个锅我们可不背!”章虎勉力将声音恢复了生龙活虎,开始不遗余力地揭露真相:“我可是给他们安排了两顶帐篷!两顶!取暖器都有两台!结果两人自动就住一起了。” “猫小花你居然为了这个男人骗我!”陆海装作绝望地扑进陆洋怀里,捂脸大声哭泣:“嘤嘤嘤!猫小花你个负心汉!你不爱我了嘤嘤嘤……” “据说偶尔出轨有助于维持对于伴侣的兴趣,”管彤也凑热闹:“所以花名同学不是不爱你了,她只是需要换换口味而已。” “我是绝对不需要换口味的。”陆洋适时表忠心:“所以她不爱你了还有我呢,我准备好了就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感染了也是你的丧尸。” “哟~好小子敢跟大爷抢女人!”花名作势挽袖子:“也不看看你大爷我是谁!” “大爷~你怎么又多了个妞儿~”黄朗捏着嗓子抛媚眼:“你要和人家同居的时候怎么没提过这位姐姐呀~果然是到手的都不值钱了么嘤嘤嘤~章连长管教授你们来评评理,她这种水性杨花的家伙是不是该罚!” “该罚!”章虎起哄:“绝对该罚!跪键盘!搓衣板!主板!” “别别别!”花名满脸谄媚地作揖讨饶:“我最喜欢的是你啊亲爱的!我刚刚是开玩笑的!真的我保证!” “哟呵,你不是换口味才找我的吗?”黄朗傲娇地抱臂仰头:“还要为了那个小妖精跟人拼命呢,哼!” “哪有哪有,我那都是胡说的。你看他俩举止那么亲密,肯定是早就有x情了嘛,我怎么可能为她拼命呢?”花名举手假装发誓:“我对天发誓,我对你的心天地可证日月可鉴!绝对是真爱!比那什么都真!” 黄朗瞟了她一眼,嫌弃地扭头:“说两句就想我原谅你呀?” “你看我诚恳的眼神!”花名双手托住脸,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卖萌:“是不是被我的真诚感动了!” “呜呜呜阿洋他骂我是小妖精!”陆海唯恐天下不乱:“我伤心了怎么办!啊!心好痛!” “你就是小妖精,把我三魂七魄都偷走吃掉了。”陆洋蹭蹭她的鼻尖:“把我的心给你替你痛好不好?” “哼,还真诚呢,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连句情话都不会说.” “你亲他一个保证他什么气都没有了。”管彤在旁边添油加醋。 章虎又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陆海示威一样“啪嗒”亲在陆洋唇上,然后笑嘻嘻看着花名。 第14章 无耻之尤 花名心下大呼:“交友不慎!”本来只是为了娱乐下气氛好让章虎不要伤心太过的——算了,好人做到底,演戏演全套! 其实黄朗长得还挺好的,亲一下不知道是谁占便宜,反正自己不亏,不亏! 下定决心的她邪邪地勾起黄朗的下巴,一副随时准备轻薄的样子偏头仔细打量他的脸,嗯,皮肤挺好的,虽然腹黑毒舌,却长了一张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的侠客脸,配合自己的动作把脑袋送过来的样子有点二二的,像哈士奇。脑补过头的花名把脑海里伸着舌头癫狂地扑过来的二哈换上了一张黄朗的脸,顿时没忍住别开头:“噗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等着被献吻的黄朗脸都绿了。 “等、等我一下哈哈哈哈哈……”花名笑得停不下来,弯腰一边抱着肚子一边擦眼泪,上气不接下气:“让我缓、缓缓啊……” 黄朗无比心塞地扭头看窗外,恨不得把她的笑声也关上——我的脸长得那么可笑吗?他有点怀疑之前总是被女生表白的经历是不是幻觉了。 “哈哈哈……我好了,你转过来吧。”笑了半晌,花名拍拍黄朗的手,声音略低。 黄朗犹豫了下,还是抱着点微渺的希望把头转过来看她笑得通红的脸颊和晶亮的眼睛。 花名将表情调整得非常正经,很认真地看着黄朗,黄朗被她专注的目光看得白皙的皮肤逐渐染上一层红霞。 深呼吸…… “噗哈哈哈……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哈哈哈实在是……哈哈哈肚子疼……”花名埋头狂笑,没有发现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下,黄朗的脸色正在由红转青,最后黑的像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天空。 “哈哈……唔……” 正在笑的花名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抱起,安置在修长的腿上。 笑声还没来得及停止,就被堵在嘴里,黄朗浅色的唇恨恨地撞上来摩擦,甚至将舌头伸进她仍旧微张的嘴里去舔舐了一圈。 虽然黄朗一触即离,这一幕还是像炸弹一样激起几声惊呼。 “啊……唔……”陆海的惊呼被陆洋捂住:“嘘……看下去……” “哈?”花名合上下巴,摸摸嘴唇,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经历了什么。她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黄朗的脸,发现他的脸上挂着十分之淡定的表情,不像是刚刚“强吻”过别人,倒像是正在做毕业答辩一样,十分之……胸有成竹。 强烈的反差感让花名对记忆产生出一种虚幻的怀疑:一定是我笑缺氧了出现幻觉了吧?眼风狐疑地扫过被陆洋捂着嘴睁大眼睛的陆海、眯眼笑得很是不怀好意的陆洋、好像被掐住脖子在不停咳嗽的章虎,和非常淡定无辜微笑着的管教授,虚弱地问:“你……” “爷你怎么了?”黄朗变脸一样摆出刚刚傲娇的“弃妇”表情,向花名抛了个媚眼儿,还伸出一只手指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爷你不是说要亲伦家的吗?” 此话一出,就连管彤的眼睛都瞪大了。 “无耻!无耻之尤!” “好厚的脸皮!” “当猫小花是傻的吗?” “嗯,可以学习。” 众人的心理活动一时间精彩纷呈无法描述,却有志一同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咦?刚刚不是……”如果说刚刚只是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的话,花名此刻是真的被弄懵了。真的是出现幻觉了吗?如果不是的话,其他人也没有反驳诶……说起来他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呢啊哈哈哈这么多人在看着呢再怎么衣冠禽兽也不可能的吧?一定是晕车晕得太厉害了再加上笑岔了气嗯就是这样的一定没错! “刚刚?”黄朗同样疑惑地问:“刚刚怎么了吗?” 如果直说的话一定会被当做x求不满的吧怎么会出现那种恶劣的幻觉啊……花名心不在焉地想着,敷衍地在黄朗的脸上亲了一口:“妞儿爷不舒服要吃药!” 黄朗用一种让花名毛骨悚然的目光盯着她看,像老虎在掂量新抓来的喵总共有几斤肉够吃几顿的。花名浑身上下的的毛都快炸起来了:“爷告诉你见好就收哈!再敢提出什么无理要求就给你休书一封下堂去吧!” 黄朗配合地一边捂脸嘤嘤嘤一边掏出晕车药来:“爷要保重身体,就算妾身离开了,心还是爷的!思君令人老,努力加餐饭!” 花名接过药吃下去,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这样嘤嘤嘤的黄朗才是正常的嘛! “真的……被骗过去了诶……”陆海在陆洋耳边悄声说:“刚刚不是我的幻觉吧?是真的吧?” “是真的。”陆洋点点头:“这个黄朗比我想象的要有意思的多。” “你可不许跟他学坏了!”陆海着急:“你要敢这么骗我,我就,我就……” 想不出什么舍得威胁他的事怎么办? “你就哭给我看!”陆洋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子。“爱哭鬼,小泪包。” “真是……令人叹为观止。”章虎终于能够开始专心开车,心有余悸地抖抖肩膀:“教授,这个,太吓人了点吧?” “一个很有趣的小案例。”管彤笑得很像狐狸:“心理暗示的实际应用,氛围营造得非常棒,应该给咱们全都点个赞。” “我可不是帮凶。”章虎试图摘清自己:“我就是一时好奇没忍住。” “你的好奇心可害死了那只小花猫啊。”管教授想想之前那一幕,心里很有些意犹未尽:“这几个孩子都非常有趣,我想咱们的旅途一定不会寂寞的。” “是啊,祝我们一帆风顺吧。” 冬日的夜里,海风狂呼着卷过y大的风力发电机,发出“呼——呼——”的怒吼长啸。花名一行人终于回到了y大,再次回来的心境已经大有不同。他们分成两队,黄朗、章虎和管彤去陪黄朗拿行李,其余三人也要去她们寝室收拾东西,一路上顺便将可能需要用的物资打包收集起来。章虎选择的路不是最短的高速公路,而是相对而言安全得多的国道,毕竟即使绕路,不到一天也可以到达首都,他对此并不担心。 两个女生忽略了军用越野车的内容量,扛着和身体不成比例的大包小包进入早已在楼下等着的男士的视野——规则的力量仍旧限制着他们,三位目前来看还非家属的男士就站在楼下“女生宿舍,男士止步”的牌子前没有越雷池一步——将他们吓坏了。 “这是……搬家吗?”章虎本是双手插兜,看着一棵古怪的树出神。那棵树的树枝垂满“铃铛”一样毛茸茸的果子,在风中慢悠悠地晃悠着,连着最上面的树枝间大大的鸟巢都在有节奏地摇摆,仿佛丝绸锦缎裹身,浑身带满珠宝的舞女在轻柔舞动,让人在凄凄寒风中想起最温软的梦来。此刻花名和陆海蜗牛一样的造型突然出现,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我想了想,都是要用的……你看我们没带睡袋,被褥也没有,还有洗漱用品我和小海用一套就好,还有吃的、喝的、充电器、u盘、换洗衣物、打发时间的书……”花名挤开目瞪口呆的几人,将东西摊在车里,掰着指头数:“还得去实验室拿几个小型发电机、蓄电池、工具箱、变压器……” “等等,我们是不到一天就可以到了吧?对吧?”对距离不太了解的管彤求证地看向章虎:“虽然不太熟,但我感觉首都和y市很近……吧?” “是啊,三四个小时。”章虎看着帮助陆海将行李箱拼命塞进车尾的陆洋,也觉得很玄幻,卫生纸什么的可以理解,但是那堆奶粉和压缩饼干是什么鬼?为什么好像还有瑜伽垫? “陆海的东西不是都寄回去了吗?这堆东西是什么鬼?” 章虎一时以为自己不小心把心声说出来了,下一刻才发现原来是黄朗。 黄朗嫌弃地把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扫下来,在陆海和花名怒目而视的目光里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嘲讽道:“我真傻,真的。我听说女生都有整理东西的天赋,居然就傻乎乎地信了。直到今天才知道什么叫三人市虎。我真傻,真的。” “他不是应该问问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吗?为什么会关心是哪儿来的?”陆海拉着花名看着黄朗飞速将东西整理好,原来满的冒出来的东西这么一整理,居然整整齐齐还留出空档了,忍不住窃窃私语:“没看出来他还真贤惠啊,像变魔术一样。” “是啊……”花名心有戚戚焉地看着黄朗将空挡用自己的行李填满:“他总能让我怀疑自己的性别。” “走吧,该去吃饭了。”黄朗趾高气扬(实际上是心里暗搓搓地求表扬又不好意思表现的太明显)地招呼已经看到石化的众人。 “以后谁娶了你绝对是他的福气。”花名看着他灵巧的手,掩不住羡慕的目光。想着以前的同学也是,一个个的整理起东西都是一把好手,只有自己似乎只会捣乱,就像误入了天鹅群里的丑小鸭……失魂落魄地拍拍他的肩膀,由衷称赞着:“太厉害了。” 黄朗虽然很想说一句“那你就娶了吧”但还是忍住了,在众人看热闹的视线中尾随她走向食堂。 是的,吃饭自然要去食堂。而且,某种意义上食堂真的是个很好的地方。 第15章 大厨花名 y大整体撤离时非常井然有序,人们都相信这只是短期避难,躲开这波病毒自然就可以回来。于是食堂仓库中堆着成堆易于存储的白菜、土豆、萝卜和米面粮油。花名甚至在厨房找到几只小型酒精锅和一堆固体酒精燃料块。 一时仓鼠的习性发作,她又将这些收集起来,转身发现黄朗漫无目的地晃悠到她身后,立即将这些塞给他,送上一双星星眼:“这点东西还是可以放下的吧?对吧?” “我去放。”黄朗看着都快摞成塔的那“点”东西,和那双睁得圆圆的眼睛,认命地接过,这才发现花名系上了一条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崭新粉红碎花围裙,扬眉问:“从哪里找来的?” “那边灶台下面。”花名指了方向,从肚子上的口袋拽出一条和身上围裙一个系列的蓝色围裙,好心问道:“你要吗?” 黄朗看着花名那促狭的笑容,坦然接受:“要。” 花名一愣。 黄朗又得寸进尺:“我抱着东西,你给我系上。” 花名看着黄朗的造型,很纳闷这厮是不是犯了什么失心疯。 黄朗看她磨磨蹭蹭,也不催,只是玉树临风地站在那里,笑着等。 花名再次被笑得毛骨悚然。心里嘀咕着这厮一定是有什么问题,以前明明总被自己揍,现在怎么一笑就能让自己产生危机感?注意力不集中的后果是给黄朗的腰上系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给自己的下意识行动点个赞。回过神来的花名在黄朗的后腰上推了一把:“好了。” 然后满意地注视着某人翩然的背影后硕大的蓝色蝴蝶结在风中飘舞。 “猫小花!做饭做饭!”除了花名之外,谁也没有注意到黄朗的背后。陆海走进餐厅看到穿了围裙的花名,反射性地口水直流,大声叫嚷着催她去做饭。 “知道啦!你们去等着。”花名挥挥菜刀,把他们赶出厨房,问清了没有人有什么忌口的东西之后就开始乒乒乓乓地洗菜做饭。 “花同学居然会做饭吗?”管彤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花名的动作行云流水般娴熟,惊讶地问陆海。 “那是!猫小花的做饭技能简直是满级!”陆海昂着脖子,好像夸得是自己一样,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猫小花做的饭可好吃啦!啊!闻着味道都能让人流口水啊……而且做的很快……同时能开好几个锅……” “这么厉害?”陆洋不太开心地捏着陆海的脸颊,恐吓道:“比我厉害?” “都不是一个等级的。”陆海怕谁都不会怕他,不以为意地挥开陆洋的手,将其抓进手里不自觉地摆弄着,脸上露出梦幻般的表情:“我们大二的时候整个班级包了一栋别墅在海边玩,花小猫自告奋勇地做饭,然后一战成名……她做饭的时候简直太帅了,就像表演一样……做出来的东西也特别好吃……当场就有几个喝多了的男同学跟她告白抓着她的手痛哭流涕地表示为了能一辈子吃到那么好吃的饭绝对要把她娶回去……那天我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庖丁解牛……游刃有余……运斤成风……香飘十里……绕梁三日余味不绝……” “我好像已经看到了。”章虎十分虚弱的声音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连同刚刚回来的黄朗,几人一起站在那里看花名“表演”。 同时开了四个灶。花名站在最边上,拿着一根扒好的葱,手腕轻抖,已经有些软了的大葱就在空中被劈成了葱末,掉进碟子里和先行一步的姜末作伴。她一手拿着茄子,一手飞出几刀,落进地上盆里的就只剩茄子皮,被扒光的茄子碎成均匀大小的碎块儿躲进盘子里相亲相爱。同样惨遭□□的还有土豆、青椒、西红柿。 死得最惨的是肉们。同样的一块儿肉,经过她轻描淡写的几刀,就变成了肉末、肉丝、肉块和肉片——纵使相逢应不识——零落到不同的盘子里去,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食材、调料、水和火,以及渐渐弥散开的蒸汽和香气,共同勾勒出一幅难以言喻的图画。也许想到了家,想到了小时候蹲在妈妈身边仰望着她用神仙手段做出美味食物时的崇敬依赖;也许想到了她,想到了因为难得的见面,她哼着歌为自己洗手作羹汤;也许想到了过去,或者未来。 与食物有关的温暖想象总是具有打动灵魂的力量,它可以直接满足基因层面上,最深切的渴望——美味的、充足的食物,代表了和平、安宁、富饶、和活下去的希望。这一切奇异地安抚了人们潜藏在心底的不安,不是用喧闹的嬉笑去强行遮掩,而是轻描淡写地,将人完全包裹在怀里,用安详的气味浸润思想,那些担忧、焦躁、仇恨和遗憾,就这么消散了。 食堂的灯已经熄灭,蓄电池联动的应急灯散发出老旧时光的昏黄。在这红尘万丈的暖意里,花名忙碌的只剩一抹剪影,站在黑暗里的每一个人都能透过她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和早就遗忘的事。 “妈妈……”陆海埋进陆洋的怀里,眼泪簌簌地掉落。她为了陆洋和家里闹翻,虽然不后悔,但还是会伤心的。照顾自己,每日唠唠叨叨的妈妈,保护自己,镇日沉默的爸爸,牵着自己的手,从自己的小时候走到大,走丢了他们的青春年华,最后也走丢了他们的宝贝女儿。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还在担心着吧?“爸爸……” 陆洋抱着陆海,沉默着没有说话。他那双从不曾离开陆海的眼睛第一次放空,想起善良柔弱的母亲将自己偷偷放走时不舍的样子,想起自己偷看到她将被自己撕碎的录取通知书悄悄捡回去,一点点拼起来粘好的样子,想起自己回家时看到高大的父亲佝偻着背,坐在一边欲言又止的样子,终究忍不住,也掉下泪来。 章虎站在他们身旁,听到那句爸爸,身体一颤。不知道那个老头子怎么样了……有没有跑出来……曾经家里也是很热闹的,妈妈做饭时他总会试图帮忙,然后妈妈嫌弃他,他嫌弃自己。那双修长的手可以灵活地切出整齐的菜和好看的花,那双大脚总会把自己从料理台旁边踢开,如果自己没忍住偷吃,还会挨上一个暴栗,然后就可以跟妈妈哭诉,妈妈总会温柔地安抚自己,然后动手修理他。那样的生活啊……那样的生活…… 管彤双手插兜,表情温软而怀念,目光似乎在看着花名,又似乎透过她在看什么遥远的地方。泪水流进心里,有些烫,有些苦。 黄朗站在最后,不知在想什么,目光绵软如柳絮,始终粘在花名身上,淡淡笑出来。如果有一天,那个画面里有我的话……黄朗的心一点点在这酸软的感情中沉溺下去,理智明知道危险,却不愿意做出任何反抗,甚至期待着更快、更深地进入湖底。 不再是□□占主导的感情,比起占有她,他发现自己更想看她笑、看她活力四射、看她表情温暖地忙碌着。 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比前一刻更爱她。 到底可以有多爱一个人呢?这份感情有尽头吗?那个湖底是什么样子呢? 赌上自己的财产、性命、灵魂,用尽所有的手段、智慧、心力,穷尽一切过去、现在、未来,都想要和她在一起的感情…… 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也可以尝试吗? 如果那个人是她的话,一定可以的。 黄朗终于确信,只要是她,什么都值得。不再犹豫、怀疑、悲伤、徘徊不安,一直不确定的心,终于沉着下来。 “你们几个不累吗?”花名对这一切懵然无知,做完饭就看到几个“雕塑”姿态各异地站在那里看自己,个顶个的带着缅怀的神色……太不吉利了。唯一略显正常的是黄朗,露出二哈看到肉骨头一样的表情看着自己(手里的菜),对手艺充满信心的花·大厨·名觉得这才是正确的眼神:“过来,帮忙端饭啦!” “哦!”黄朗一马当先冲过去,其他人都有点尴尬地回过神来,纷纷招呼着去帮忙收拾。 食堂当家菜地三鲜、南北通吃的西红柿炒蛋、东北特色猪肉炖粉条,西班牙风味红烩小排骨、传统革命菜毛氏红烧肉、经典食堂女式菜拔丝地瓜、配上一锅热乎乎的紫菜蛋花汤。虽然因为调料不足没有那么正宗,却由于其他方面的优秀而惊艳了味蕾。 漆黑的食堂里,一点如豆的昏黄灯光照亮几人欣喜的面庞。看不清外表的伪饰,关系就意外地贴近了起来,没有教授、军人、实验体、学生的隔阂,有的只是年届四十的文雅管叔,年近而立的英气章哥,一群动物一样抢食抢到快要打起来的小洋、小海、小猫、小狼。 “哈哈哈哈哈……”管彤舒畅地笑起来,他从黄朗的筷子下抢走了最后一块小排,正在得意,陆洋从他碗里悄悄将之夹走,却在半路被陆海一口吞掉。 无语地看着突然出现,蹲在自己怀里的姑娘,陆洋只好把筷子伸进章虎面前的盘子去叨红烧肉,现在他的速度提高到了可以跟这满桌的练家子一拼的程度,这让他十分满意。章虎正扒着饭吞咽从花名那里打劫来的茄子,看到陆洋的的贼手,懒洋洋地呲了呲雪白的牙,一巴掌按住盘子,可恶地笑着。 另一边花名准确地挥手抢来突然出现在空中的陆海的碗,慢条斯理地吃着。赔了夫人又折兵的陆海看着抢到的空碗,气急败坏地跺跺脚,回去加入了黄朗、章虎的战团——此时章虎和黄朗的筷子正围绕着拔丝地瓜较劲,她突然出现在桌子上,一口将战争的中心吞了下去。 “你这是作弊!作弊!”章虎拍桌打凳地抗议,却一不小心被刚刚铩羽而归的陆洋趁机将红烧肉偷走一块。 花名稳稳地抱着碗,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猝不及防地,管彤借着身高优势从上面突然下筷,夹走了满满一筷子西红柿炒蛋。 “管!大!叔!”花名怒吼着把碗塞给凑近的黄朗,提筷去追那个逗猫的大叔。 黄朗抱着花名的碗和自己装满肉食的、想要来献殷勤的碗,头疼地揉揉太阳穴,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第16章 首都沦陷 众人吃好喝好,又欢乐地跑去一起刷盘子洗碗。即使没有人维护,水塔也仍旧兢兢业业地供着水,只是冰凉到刺骨,因此两位姑娘被挤到后面去不许碰水,狭窄的洗碗池前面,四个大男人排排站,洗果果~ 闹了一会儿,凑到一起商量住宿的问题。花名笑嘻嘻蹲在旁边看黄朗纠结的样子——他不同意众人一起住在男生寝室(男生寝室都脏兮兮的!说不定还有没洗的袜子和长毛的球鞋!),章虎也有点别扭地表示不想住在女生寝室(我怕一不小心看到不该看的……大龄未婚男青年脸色通红)等看够了才霸气拍板:“就住宿管阿姨的房间!” 每几栋宿舍楼下都会有宿管阿姨的小房间。兢兢业业的宿管阿姨们就住在那里,看起来正在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事,可那双眼睛却能在进行诸如玩手机/织毛衣/记账等一系列活动的同时辨认出任何一个想要混进她“领地”的异性——无论那个异性是男生女相、化妆、戴假发还是丧心病狂地穿裙子,宿管阿姨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并抓住他。对这样神奇的一类人,花名一直满怀敬畏地认为她们是混迹于市井之间,藏踪于人群之内的绝顶高手。 因此直觉的指向了宿管的房间——高手么,都没什么性别之分的。 黄朗不知道自己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走进宿管阿姨的房间,这在他最荒唐的梦里也没有想到。然而他还是进来了,并且把自己的被褥铺在了不知是谁的褥子上面。因为不确定还会不会开学,花名他们并没有动用太多旁人的东西,只是从最近的几个寝室拿了很多褥子出来铺在地上,再在上面一层层铺好,一月的北方实在太冷,已经停止供暖的一楼地面更冷,为了防止大家被冻坏,这也是不得已的事。 在长久的、同宿管阿姨的斗智斗勇中,学生们已经掌握了一套藏匿违章电器的方法。作为其中的翘楚,花名和陆海只是在几个角落里翻了翻,就成功找到电暖宝六个、电热壶两个、暖水袋三只,顺带热帖三大包。 “都来挑一下颜色哈~”花名将红色、粉红色、浅黄色、浅绿色、浅蓝色和棕色小熊状的电暖宝排成一排,招呼几位男士去挑选。 几乎所有的手都瞬间伸向了那只唯一一个不很娘的棕色电暖宝。花名和陆海站在旁边看他们“同室操戈”,最后章虎靠着卓越的反应能力和无可比拟的身高优势抢到了宝贝。 剩余的几只娘得非常相似,花名就将他们一一扔进男士的怀里。黄朗生无可恋地看着那只嫩嫩的鹅黄色电暖宝向他飞来,不得已接住,嫌弃地用两只手指拎着:“这灰扑扑的,不知道多久没洗了,哼。” 管彤平静地接受了浅蓝色那只,陆洋则是浅绿色的。花名自己认领了大红色,把粉红的推给陆海。 也许是由于y大撤离得太干净了,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乱七八糟的早饭过后,众人仔细将“征用”的东西全都物归原主,几个电暖袋、水袋和热贴则写了借用的纸条并留下了钱和联系方式,然后打包带走。“打扫战场”后,花名带着章虎找到了实验室中的信号发射台,试图用加密信号和军方取得联系,未果。趁这时间印了个板子的陆海则组装了一台小型收音机,胡乱调试着。 一个频道都没有,好像世界变成了个孤岛,而他们是仅存的人类。 “一个频道都没有啊……”陆海奇怪着:“怎么会呢?来个点播歌曲的或者卖药的也好啊……” 手下不停地调着波段,然而除了单调的沙沙声,什么都没有。 花名拿起手机,欣慰地发现电话还可以打。 “妈妈,是我,对,嗯,还在学校,嗯挺好的,就是好几天没听新闻了,你给我讲讲呗?” “啊,是吗?南方乱起来了啊?别害怕我没事你看我还能给你打电话呢……嗯,昨晚电视突然就都没节目了?嗯,只有北方的几个台还有节目是吧?嗯,好,我知道了……首都台怎么样?也不行?啊……紧急新闻?开免提呗……” 花名也打开免提,却发现陆海手里的收音机似乎也收到了信号,嘈杂的声音里出现了清晰的人声。于是所有人都听到了政府发言人沉痛的声音。 “我,c国主席,刁远,遵循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委会紧急决议决定,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日前我国沿海城市爆发大规模t病毒感染,截止昨日已经全部沦陷。今日凌晨我国首都也未能幸免,爆发大规模感染者动乱,军队紧急投入救援,但目前为止仍旧未能拯救全部幸存者,如果你的亲友失去联系,请不要慌张,国家和军队始终奋斗在最前线,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c国人!日前我国卫生部终于研制出世界上第一种可以鉴别t病毒的药剂,现在这种药剂已经投入生产,很快就会有相关人员挨家挨户进行感染排查。我恳请全国人民,从即日起,储备粮食,坚守在家,注意听从国家的指示,尽量减少外出,积极接受病毒普查,绝不要接近沦陷区。” “当此危难之时,请全国人民齐心协力,互帮互助,同舟共济,一同渡过难关!请谨慎联系你的邻居、同事、朋友、亲戚,确认对方没有感染后请聚在一起,任何时候都要留一个人保持清醒,以防错过政府救援队或物资空投时间。当你面对确认失去理智的丧尸时,请用任何你能找到的东西破坏它的脑部,那是消灭它的唯一办法。请不要隐匿丧尸,即使它活着的时候是你的亲友,可现在存在的,只是杀死你亲友的恶魔。不要放过那些恶魔!不要让他们伤害其他人!” “我们会尽全力保障联络通畅,幸存者们请积极和家人联系,不要让他们伤心。” “最后,我要沉重地宣布:迄今为止,t病毒在全世界范围内已经造成了3亿左右的死亡人口,5亿左右失踪人口,其中,我国确认死亡人数为3824750人,失踪人数为2亿7千万人,让我们为这些不幸身亡的同胞默哀。” 几人一起微躬,低头,默哀。 为死去的和失踪的千千万万素不相识的人。 为那些奋不顾身的军人和研究人员。 为那些伟大的和渺小的,高尚的和卑劣的,美丽的和丑陋的,善良的和邪恶的。 为所有失去无限可能的人。 “请大家坚持下去,无论遇到多么困难的境地也一定要坚持下去。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暴风雨再大,也终究会有停止的一天,只要我们一直坚持着活下去,总会看到希望的熙光!天佑中华,多难兴邦!” “天佑中华,多难兴邦!”六个人不约而同地重复,一字一句中都充满着希望的力量,只是在唇齿中徘徊,就能让人感到光明和温暖:“天佑中华,多难兴邦!” “宝贝,我看到公布的消息,说你们那里也沦陷了?你到底怎么样?”花名的妈妈忽然慌张地问:“宝贝?宝……” “妈妈我在,你放心,我现在和军队在一起,非常安全。”花名赶紧安慰惊慌失措的妈妈,冲着章虎使了个眼色,恳求地指着电话。 “阿姨您好,我是y市疾控连第三连连长章虎,奉命护送花同学等去往安全的地区,请您放心,我绝不会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军人铿锵有力的声音有效安抚了花母的心:“章连长啊……拜托你一定要照顾好花名,她从小娇生惯养的,脾气又差,又不爱跟人交流,仗着学过几年武总喜欢动刀动枪的,实际上连个鸡都没杀过……” “妈妈放心,我们好多人呢,不要担心啦!”花名赶紧阻止花母的唠叨,顺便打个预防针:“我们在路上跑,很可能充不上电,如果联系不上别害怕啊,我跟着军队很安全,一能充上电肯定就给你打电话,放心啊。” 一听手机会没电,花母立刻让花名撂电话,还依依不舍地叮嘱:“千万小心,你那花拳绣腿的别遇事就冲上去,要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遇事不要莽撞,好好听章连长的安排,别犯拧,记得给妈妈打电话,别偷懒。冬天冷多穿衣服注意保暖……我、我挂了啊,你别忘了给妈妈打电话啊!” 花名一一答应下来,花母才恋恋不舍地挂掉电话。 从隔离区出逃,陆海、陆洋根本就没有随身带着手机,黄朗也不是花名这样喜欢随身带手机的人,于是六个人只有三部手机,章虎和管彤似乎没有想要联系的人,就把手机贡献出来给三个学生用。 三人自去联系家长不提,这边花名却和章虎、管彤一起研究着接下来的行程。 “按计划走首都吧?”章虎建议道:“虽然首都已经沦陷,但肯定有军队在救援,我们现在必须尽快和军队联系上才行。” “我同意,只是选择哪条路需要斟酌。”管虎表示赞同:“我建议找一条邻近村落最少的道路,即使远也没关系,否则一旦陷入沦陷区被丧尸包围,单凭我们几个人很难逃生。” “我觉得还是近一点好,现在加油估计不容易,而且夜长梦多,如果病毒再爆发一次,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军队联系上。”花名则不太同意:“反正不绕太远就成……” “就首都跟y市的距离,能绕多远。”章虎在地上划来划去,最后决定:“好,我们走这条路,往北绕一点,路上能遇到两个规模不太大的村子和一个加油站,咱们在加油站存点油,然后再上路。顺利的话,今天傍晚就能到。” 第17章 谁有不平事! 重新上路,事态急变,就连首都都没能幸免于难。 不过即使天崩地裂,花名确定有一件事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变的。 “呃……没有药了。”花名强撑着一副淡定的表情看着空掉的药盒,整个人被黑云缠绕着,生无可恋一般在众多关心的目光里自我安慰:“几小时而已,没关系的。” “我去找药。”黄朗心里一紧,莫名觉得是自己的疏忽,想要推门下车,却被花名阻止:“一点小问题,用不着。还是快点上路要紧。” 确定她并不是强撑,黄朗也点点头。 昨晚为了调整心态,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放松,而今天接到噩耗之后,没有理由不快马加鞭,一点小小的不适,能忍则忍。 越野飞奔在国道上。也许是为了响应国家的号召,也许是单纯出于弱小动物对未知的恐惧,他们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车,直到经过一条岔道,才看到一连串撞毁的残骸。 大概是一同结伴从y市里逃出来的,结果半路上有人发生了异变,导致车队产生混乱,最后全都撞毁在这里。 越野车在残骸后缓缓停下,从花名的角度可以看到很多丧尸趴着啃食着鲜血淋漓的断肢,还有几只围着一辆红色别克,不断敲击着车门。只是不知里面的是尸体还是活人。 “有没有活人!”章虎把头伸出车窗,大声喊着。 “救……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女人尖利的声音失控地传出,似乎要喊出所有的压抑的恐慌绝望。正在向花名他们缓慢移动的丧尸似乎还存留着听觉,有一部分转身回去,再度将她围了起来。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下去。”章虎看着四十来只丧尸,盘算了一下携带的子弹的量,还是掏出匕首。昨天为了寻找陆海才出来,只带了随身配枪和两板子弹,必须省着用。而丧尸虽多,但是大多反应迟钝,行动缓慢,连普通人都不如,如果好好利用地形的话,将他们风筝死应该没问题。 “别逞强,丧尸可是不能碰的。”看着章虎下车,管彤也推开车门,不知从哪里拎出一把黑色鲛鱼皮包鞘长剑。 长剑出鞘,湛然光华如清澈秋水,散发着凛冽寒意。管彤扬手在空中舞了个剑花,剑气如虹,气贯苍穹。他整个人似乎成了一把剑,平时示人的中年文士形象只不过是包裹他的剑鞘,而那个双目灿若晨星,一举一动间都是浩然正气的侠客才是真正的他。 狼入羊群一般,蹒跚而来的丧尸们被章虎的军刀和管彤的长剑劈成几半。 戴着厚厚防护手套的拳头一击便打出骨头碎裂的声音,军刀轻抹,丧尸的脖子就被豁开,只剩一半颤巍巍地连接在躯干上,无力地倒下。章虎此时整个人就像啸傲山林的虎,终于回归了杀戮的领地,一举一动都带出风雷的怒吼,捅、削、刺、抹、踢、踹、直拳、勾拳、空翻、关节技,明明只有一个人,却生生打出了屠杀的气势。 与章虎那□□裸的力量搏杀不同,管彤的战场则更为华丽。 长剑横扫,刺、撩、勾、挑,拍,平直的长剑剑招如春风化雨,水泼不进、密不透风,每只丧尸都是被一剑刺穿,踢出战圈,绝无第二道伤痕。管彤的剑招柔和缠绵,如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湖面,只有在剑尖入肉时,才会放出接天的水光和杀气。 这幅景象刺激得花名心头热血上涌。她索性随之跳下车,拔出花芒,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吞一吐间方觉心中明悟,头顶一直压制她的透明监牢碎裂成片,长刀花芒不再是她的伙伴,而是她的骨中骨,肉中肉,是她自己的一部分,刀气上行,令她的心思无比清明。 那些怪物曾经都是人,为了能活更久更好而汲汲营营,努力奔波。他们可能很坏,也可能很好,可能还有近在咫尺的梦想和远在天边的亲人,他们的眼里可能有流不出的泪水,嘴里有吐不出的爱意,心里有散不出的惊恐,心心念念的,都是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然而,他们死了。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一切戛然而止,即使他们的亲人夜夜为之祈祷,也不会有任何用处。 无论发生什么,世界都是世界,人也只是人,人是地球的癣疥之疾。对人类而言,再大的惊天巨变,也逃不过生死循环。天道无情,天地不仁!人不会会因为猪狗的哀嚎而放弃肉食,天也不会因为人类的不甘而销毁病毒!所谓的感天动地,一念通天不过是人类臆造出来的救赎!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也逃不过命中注定的灭亡,既然如此,又何苦来哉!何苦恭顺!何苦柔弱!何苦卑微!不如拔剑而起,竭力自救! 眼前的迷雾散开。 虽然花名一直显得沉着冷静,但是没有人知道,甚至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她从来没有接受过“丧尸”出现,世界可能来到末日的现实。从陆洋出事起,她似乎都在一个看不见的罩子里摸索前行,食堂惊魂时控制丧尸也是、隔离区玩笑也是、半山腰那座小楼里接受问询时也是、监控室对话也是、甚至是寻找陆海、重回y大时也都是。一直以来,她的精神状态都十分不正常,对骤变的世界充满抗拒,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祈求什么神异的力量可以拯救世界。 直到刀光剑影,血腥残骸明明白白地戳进眼里,她才不得不回过神来。 双手合十,不如拿刀! 明明是第一次见血,黑色的,腥臭的血,花名却丝毫不感到惧怕,反而激动得浑身肌肉都兴奋地紧绷着。长刀砍断颈骨的声音清脆悦耳,肌肉断裂的声音如绳子崩开,一颗头颅在地上咕噜噜地滚着,似乎能够看到解脱的灵魂从汩汩流血的伤口飞向天空。那是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无能为力的郁气缓缓吐出,长鲸吸水,吸进的都化作胸中豪情,忍不住朗声吟道: “十年磨一剑, 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 谁有不平事!” “我有!”那车里的女性始终未曾露面,惊恐的心情平复后,无数不甘涌上心头。此时听到花名的声音,抑制不住心头直冲云霄的恨意,话语急促地迸出,字字泣血,声声带泪: “我恨!我父行医三十年,救死扶伤无数,为何不得善终!我母教书育人三十三年,从来不曾口吐恶言,为何不得善终!我夫从军十一年,身上伤口无数,抛头洒血为国尽忠,为何不得善终!我女来到世上才三年,心地纯善,为何不得善终!” 几个“不得善终”劈在人耳畔,将人震得头晕目眩,胸中血气翻涌激荡,久久不能回神。 愣怔一瞬,三人劈砍刺削的动作愈加快速,背靠着那辆别克,将周围的丧尸尽数剿灭。 章虎从最后一只丧尸喉间拔出匕首,伸出去想要拉开车门的手却停在半空。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有一种无措的表情。 要怎样面对呢?里面的人有深重的恨,让无关的人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似乎明白外面的犹豫,车门刷地一下从里面打开,有美人如玉,怀抱瓷坛款款而来。 女子身材纤瘦如柳,细腰不盈一握,面色苍白如雪,眼瞳漆黑如墨。长发挽起,用白色布条低低束着,月色大衣下露出洁白的长裙下摆。她本应是扑面而来的杨柳风,透着让人熏然欲醉的江南风情,此刻却被冻在了北国雪原,沾染了燕赵大地的慷慨悲怆。 “多谢几位救命之恩。”女子的表情已经整理好,没有想象中的目眦欲裂,只是一派得体的微笑着:“我叫宋歌,qn杂志社副主编,j省人。” “你好。我是y市疾控第三连连长章虎,奉命前往首都军区执行任务。”章虎为宋歌一一介绍:“这几位是我队友,管彤、花名,那边坐在车上的是黄朗、车里的小姑娘叫陆海,男孩子叫陆洋。” “很高兴认识你们。”似乎是工作中寒暄的习惯,此话一出,宋歌忍不住一唏。 很高兴……怎会高兴? 章虎不自在地甩了甩匕首,陆海却已经双眼放光地跑过来,站在宋歌面前,怯怯地说:“你好,我叫陆海……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首都啊……也好,我跟你们一起去首都吧,然后看看能不能找人一起回j省。” “回j省?”陆海摇头:“宋歌你没听广播吗?现在国家限制交通了,j省太远,去不了的。” “哪怕是走也要走回去,”宋歌确实听过广播,不过却不很在乎:“我要把女儿葬在家乡。” “这个罐子……”陆海敬畏地看着宋歌怀里的瓷坛:“你的女儿在这个罐子里吗?” “是啊……”宋歌温柔地轻抚着瓷罐:“小白她,就睡在这里面……” 陆洋从身后抱起陆海,把手覆盖在她的眼睛上,警告地瞪了宋歌一眼,弯身将陆海抱回车内:“外面太冷,小海。我们回去吧。” “我还要和宋姐聊天呢!”陆海挣扎着:“放我下来啦!” “别动!再动咬你!”陆洋威胁着,不着痕迹地将陆海的全副精力从骨灰罐上吸引回来。 管彤风度翩翩地将宋歌引进车里,让她坐在最后一排的边上,挨着花名,前面是重新开始腻歪的陆洋陆海,后面是一堆行李。宋歌的行李少得可怜,只有一个小行李箱,管彤没有很费力就将它塞进了车里。安置好新成员,管彤走到车外,用那些残骸里面挖出来的水和衣物清理长剑。 花名已经处理好长刀并还刀入鞘,此时正站在车边,和坐在车顶上的黄朗聊天。 第18章 到达首都 在花名跳出车外的时候,黄朗就不放心地跟着下了车,双眼紧紧盯着花名,伸手从行李堆的角落里掏出一把长弓。 弓色漆黑无光,有半人多高,黄朗拿起上弦绳,双~腿夹着弓开始上弦,几下就将弓弦上好,拉紧,把箭筒挂在腰间,拔~出一只黑羽长箭,瞄准着花名周围的丧尸。 花名动作精准流畅,游刃有余,黄朗竟始终没有找到机会射箭,就那么看呆了去。 最后一只丧尸倒下后,黄朗默默地下弦,整弓,直到这时才被花名发现。 “你居然是个弓箭手?!”花名和黄朗打了那么久,竟然从来不知道黄朗居然是个远程! “你又没问过。”黄朗哼了一声,略有不满。 “弓能给我看看吗?”花名伸手请求道:“我就看看,绝对不会弄坏的!绝对!” “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比我还好看吗?当然这句是不能说的,黄朗不情不愿地把弓递过去:“已经下弦了,你随便看看好了。” 花名怀着敬畏的心情摸~摸光滑的弓身,感叹道:“这可是兵器之首啊……” 花芒在她背后发出不满的嗡鸣。 “哈哈,还给你,我家花芒生气了。”花名一脸宠溺地拍了拍花芒,将手里的长弓递过去。 黄朗心里有点嘀咕,花名好像哪里和之前不一样了,整个人好像……怎么说,对,像戴上刚刚清洗过的眼镜一样,那双眼睛明亮得能照亮所有风景。 “神目如电……”黄朗不禁说出来。 “什么?”花名本已走到车边,听到黄朗在小声说什么,就回头问。 “没什么。” 花名耸肩,刚要上车,视线却对上了脚下一颗丧尸头,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里,竟然沁出了点点血泪。 花名的心被一种不知名的感情震撼了,像看到了山间石缝中坚韧的草,忍不住蹲下身,中邪一样把那颗头抱起,怔怔地盯着看。 “怎么了?”黄朗走到花名背后,看她不知为什么抱起一颗头,连忙阻止:“别碰它,会感染的。” “可是……”花名将那颗头转向黄朗:“可是,他哭了啊……” 那是一颗年轻的,男孩的头。短短的头发毛刺刺地炸着,眼睛圆圆的像小鹿一样,嘴巴小小的,微微抿着,十分乖巧地待在花名手中,两颊划出两条黑色的血痕,明明滑稽得像用了劣质的眼线后晕了妆,却让人感到悲伤得不能自已。 “小猫,怎么啦?”章虎出声询问:“怎么不上车?”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管教授从车窗探出头来,却发现是颗人头,赶紧催她:“扔掉!快!去消毒!” “没关系的,我带着手套呢……”花名说着,把那颗男孩的脑袋转向管彤的方向:“他哭了,管叔,他……我想为他做点什么。” “我,我也想。”陆海从陆洋怀里探出头,小声对花名表示支持。 宋歌下了车,一手抱着小白,一手搭在花名的手上,她的手很凉却很柔软:“你是个善良的孩子……” “昨晚我和他们一起冲出y市,对他们还算有些了解,我来陪你一起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花名感激地点头,又祈求地看着章虎:“章哥,周围没有更多丧尸了,咱们也不是特别着急,我不想添乱,但是能帮一把是一把……” 章虎在那样的眼神中叹气,即使他再怎么想要尽快回到首都交差,也始终有些东西是任何急促的脚步都无法安心跨越的,比如对生命的尊重。 况且,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在这三名女性的注视下,残忍地拒绝她们的要求。 于是章虎走向已经撞成破铜烂铁的汽车,安排道:“埋了的话有病毒,恐怕会传染更多人,还是就地火化吧。小猫,小海,宋歌,你们把这些头和尸体拼在一起,管哥,小狼,小洋,你们跟我一起把汽油收集起来。” “收到!”花名敬了个不那么标准的礼,在章虎无奈的眼神中和陆海,宋歌一起开始了“拼图”。 “这是他的母亲。”宋歌努力将一具女尸拖到花名身边放好,又走去找那位母亲的头。 花名也在努力辨认。被章虎和管彤杀死的都还算好说,不是太阳穴穿了就是头和脖子藕断丝连,只要把他们放到生前的亲友身边就可以;被花名杀死的那些丧尸的头颅却是整个掉下来的,她根据伤口的形状、周围皮肤的颜色艰难地拼着。 经过一段时间的艰难努力,所有躯干都找到了自己的头,细心的宋歌甚至还找到了很多衣服,将它们撕成条,系在尸体的脖子或头上,将狰狞的伤口挡起来。 男性们将汽油泼洒在堆起的尸体上,又在上面撒满了多余的布料,章虎将点燃的布条扔上去。 “哄——”一声,那些尸体上燃起了极大的火焰。 “走吧,”章虎注视着那堆火焰上直冲天际的滚滚黑烟,心里暗暗祈祷,如果老头子真的遇到不幸,希望能有人也把他火化,至少不要让他暴尸荒野。 “来了。”花名应声,在心中发誓一般对着那些火焰中的,仍旧无法闭上眼睛的尸体说:“睁着眼睛看吧!很快、很快世界就会恢复原样了!” 继续行进,路上又遇到了几处车祸现场,小型的丧尸群围着那些残骸打转,不过没有再遇到一个活人。随着遇到的残骸越来越多,车里的气氛也越来越低沉。 “我从j省来出差。”一片低落中,宋歌将自己的遭遇娓娓道来:“住在市中心国际酒店里。本来是想要顺便带着小白来游玩,却没想到因为病毒封城的原因没来得及回家。 三天前,我接到在老家的母亲的电话,说我父亲被感染了,确认没得救,刚刚被火化,我母亲也觉得自己好像被感染了,她打电话让我照顾好自己。我感觉很害怕,想要找小白的时候却发现她刚刚在外面玩的时候也感染了,甚至还伤了人。疾控中心马上来人要把她带走,我请求他们把小白的遗体还给我,他们心软了,我才能抱着小白回家。” “因为没有和转化后的小白直接接触,所以我还是继续停留在酒店。昨天我本来照常在熬日子,想等到能回家的机会,却没想到外面突然乱了起来。一下子有好多人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丧尸开始咬人,我吓坏了,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直到军队来救人,我被他们安置在一边,很多军人守着我们。我丈夫就是军人,所以我对他们很有好感,就和他们攀谈起来。可是很快,丧尸聚集得越来越多,军人开了枪,枪声吓到了一些人,他们四处乱跑,有的要冲出去,有的要冲进来。军人的队形被冲散了,人一下子跑得哪儿都是,活人和丧尸混在一起,场面一下子乱得吓人。” “跟我聊天的军人似乎得到了命令,就一边聚人,一边向外冲,开始还有好多军人,可是到了市外,就只剩十几个了。他们帮我们弄了几辆车,让我们自己走,说他们要回去救队友。我们很不安,不想跟他们分开,可是他们眼睛都红了,我们拽不住,想帮忙,他们也嫌我们累赘,所以最后还是分开了,毕竟……虽然有他们护着会安全点,但是我们还是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没想到,走到半路,很多人又感染了,在车里就变成了丧尸,我们又惊又怕,几乎都撞在一起。我的车门没有被撞坏,而且你们来得很快,我才得救。” “不过现在……病毒是怎么回事?是充满了空气,随时都可能被感染吗?”宋歌将询问的目光投向章虎:“戴着口罩也不管用吗?” 章虎只能苦笑着摇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不过戴了对的口罩大概还是有用的吧。” 宋歌点点头,也不再说话。 车内重新陷入安静。 由于路上耽误了太久,直到天黑他们才算终于踏上首都边界。虽然一路都没有看到g37部队,但是终于来到了首都,章虎还是微微放下心来。 “什么人?”前方有探照灯的光扫过,巡逻的士兵警觉地问。 “y市疾控第三连连长,上尉章虎,奉命向首都军区求援!”章虎下车,笔直笔直地敬礼。 “首都军区虎啸师八团二营二连三排排长,下士张铭!”巡逻兵敬礼,派身后的士兵回去上报,自己则将众人引入一顶挂着红十字的帐篷:“章连长,现在时局紧张,按照规定,所有想要进入首都的人都得抽血化验,你们先在这里做下检查,我让三子去汇报了,一会儿就能回来。” 章虎表示这就是应该的,毫不马虎地伸出了强壮的胳膊。 众人一一被抽血化验,确认全都没有问题之后才被引着,从帐篷后的一扇小门走进一间雪白空旷的屋子。 等了没多久,一个细瘦的人影跌跌撞撞地摔了进来,还没等门内的人看清他是谁,就猛地扑向陆洋,紧紧拽着他的手,几乎要热泪盈眶了。 “终于……终于等到你……你终于来了!” 第19章 钟爱 陆海和陆洋面面相觑,发现自己不认识这个癫狂状态的人。要不是他身后跟着好多喊着“刘教授”的士兵,说不定就直接把他扔出去了。 然而陆海看着他紧紧抓着陆洋的手,还是觉得十分碍眼。一个瞬移,两人躲到了人高马大的章虎身后,刘教授瞪着手中的空气,不但没有惊恐,反而兴奋地笑起来:“哈哈,瞬移!陆海、陆洋你们终于来了!” 那人长着一张看不出年龄的不谙世事的脸,由于过于兴奋的奔跑而导致发丝散乱,白色的长袍下摆也卷了起来,一双运动鞋灰扑扑的,不修边幅到了邋遢的程度。他气喘吁吁地转过头,管彤才发现,这位原来是刘明刘教授。之前他们因为得到特殊实验体的消息而赶往y市,在那里有过短暂的“合作”。按照管彤的专业眼光来看,这位教授有着十分明显的人格障碍,不过这种疾病反而可以帮他将精力尽可能地集中在生物研究上,因此管彤没有多管闲事的计划。 “刘教授。”管彤招呼道。 “管教授?你也在啊。”刘明注意到管彤的存在,客气而冷淡地点点头。 管彤无奈地笑笑,知道他不愿意分心理会自己,也就没有凑上去讨人嫌,而是站在一旁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等着看戏。 一瞬间的分神,已经是刘明在“礼貌”上能做出的极限,他那双眼睛一看到陆海和陆洋,就会不自觉地变得灼热,乃至于张开双臂,兴奋的邀请带上了诱惑的意味:“来,陆海、陆洋,跟我来,以后的研究就要由我们一起完成了!” 陆洋毫不给面子地“嗤”一声。那是在干什么?逗小狗吗? 章虎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只有花名对这个曾经起过冲突,又和解过的“傲娇的研究狂人”抱有一种带有同情性的好感,因为他是她在y市认识的人中少有的、活下来的人,于是开口解围。 “这位是刘明刘教授,大约是研究生物学相关领域的,他带领的研究团队应该会负责疫苗的研制开发,所以之后小海、小洋你们很可能由他照顾。” “你也来了啊。”刘明显然还记得花名,这让她感到有点惊讶。他瞥了她一眼,似乎觉得分给她一个眼角已经是很令她“荣幸”的事,甚至没有再寒暄下去的心情,直接伸手试图抓住陆洋和陆海的衣服——在那双细瘦的手还没碰到她们的衣角时,陆海又瞬移到花名身后。 “她都告诉你们了,你们以后由我负责,为什么还躲着我?”刘明很直接地问,苍白瘦削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疑惑,坦白到过分。 陆海还没直接说出“因为讨厌你碰到阿洋”这样更加直接的话,就被一个火辣辣的女声先声夺人。 “小明,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要有礼貌!礼貌!” 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大步流星地闯入众人视野。 花名不得不承认,她最先看到的其实不是她的脸,而是那对傲人的挺拔凶器。她身上的白大褂不是一般的麻袋状,而是经过了时装设计一样的改良,既不影响操作,又能有效地衬托出她的火爆身材。那丰胸细腰长腿在白袍的遮掩下平白多了一份禁欲的诱惑,让她整个人像黑夜里的玫瑰一样惹人遐思——而那张脸、那张尖尖的妖魅美人脸上,小巧的嘴巴涂着红艳艳的唇彩,一双细长的狐媚眸子泛着微微的水光,双眸上方的娇俏弯月眉如钩子一样,似乎能够勾来所有人的心——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连花名的心都微微地荡漾了一下。 然而有着这样资本的女性却不像菟丝花一样柔弱,而是夏日艳阳一样热烈奔放,花名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句话——明明有资本凭脸吃饭,却偏要靠实力赚钱。 也许人家根本就不是为了赚钱呢?花名忍不住在心里反驳:这样的人,愿意去做生物医学研究员这种有些枯燥的活,一定有些更赤忱的坚持。 那位美人粗暴地抓住刘明的肩膀——花名意外地看到傲娇得不行不行的刘教授脸上居然红了——他不自在地轻轻挣动,无果,就习惯了似的,认命地垂下头颅。 “道歉,小明。”美人说话时的气息拂过大波浪卷发,花名眼尖地看到几根长发晃晃悠悠地落到了刘教授耳畔,让他的脸更红了。 “又跟谁啊。”刘教授像犯错误的孩子被家长教训一样,低声嗫嚅着。 “什么?跟~谁?”美人上下扫视着刘教授,看得他忍不住退缩,然后被掐着他肩膀的纤纤玉手给拽回来:“你还对谁无礼了?” 懊悔于智商掉线,刘教授不自在地搓着手指,眼神乱飞:“对不起啊,我一时激动……没忍住。” 好在美女也没有再逼他,而是大方地对众人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b大生命科学研究院教授、国家t病毒疫苗研制小组副组长钟爱,也是这个笨蛋的女朋友。” “你……”刘教授一副想要反驳的样子,刚张开口却又舍不得地咽了回去,复杂的心情憋得他梗着脖子,脸红得像斜阳映照着的水天相接处,晚霞满天。 “嗯?”钟爱飞了个媚眼过去,刘教授顿时语塞,自暴自弃地干脆把头低下去,谁也不看了。 “呵呵,这家伙就是脾气差,书呆子而已,其实是个很可爱的人呢,以后多接触就知道了。”钟爱用一种令人发指的甜蜜语气轻车熟路的帮刘教授“交朋友”,余光发现那呆子又开始无意识地搓衣角,知道那个别扭的家伙已经害羞到极点了。于是一边再接再厉,将他的手拽来十指相扣秀恩爱,一边换了正经的口气开始谈正事:“章连长,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你的事之前张师长已经跟我们联络过,我想你也许会需要和护送刘教授来的军人们聊聊。另外关于你的事我们已经上报,估计很快就会接到安排。” “张建军那家伙他……”章虎忍不住满怀希望地问,期待着那个老头子也许正在哪里休息,随时准备跳出来再神采奕奕地修理自己一顿。 “很抱歉,张师长的事我不太清楚,具体情况恐怕要找专人询问。” 章虎点点头表示明白。 “陆海、陆洋二位,我们刚刚接到上级命令,以后你们两位会被调入我们的研究组进行协助研究,另外管教授,我想我们同样需要你。” “我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陆洋点点头,陆海也“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乐意之至。”管教授十分有风度地回答。 “至于花名、黄朗两位同学……” “猫小花要跟我在一起!”陆海害怕钟爱将他们分开,连忙瞬移到花名身边,紧紧抱住她,用一种小心翼翼的目光紧张地盯着钟爱,似乎如果她敢将她们分开,她就要立刻逃跑。 “陆海同学真可爱。”钟爱看陆海一副仓鼠护食的样子,在她脸上捏了捏。陆海挂着“我要忍耐”的表情躲到花名身后,只露出水汪汪的大眼睛:“我也没有想把你们分开的意思啊,你们y大的教授也到了,我想着可以让花名同学去研发组帮忙。” “不要!我们要在一起!”陆海大声重复:“10米之内!” “啊呀,那么安排就要打乱了呢。”钟爱露出头疼的表情看着坚定的陆海:“好吧好吧,我对可爱的人最没辙了,那么花名同学就进入研究组吧,最近研究压力太大实验仪器耗损得很厉害,有一个见习工程师盯着也很不错。” “那么黄朗同学呢……”钟爱把别在耳朵上的圆珠笔拿下来,在手上飞速地转着圈,快速思考着。 黄朗完全没有听到那些安排一样,目光黏在花名身上逡巡不去,惹来花名疑惑的回视。 难道是要被一个人安排走,所以害怕了吗?花名想着,心里也油然而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乎是同情、遗憾,又好像有点微微的疼痛。 “原来如此。”钟爱一看到黄朗的表情就明白了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让黄朗去资料室帮忙的话在舌尖打了个璇儿,再出口的是这样的安排:“黄朗同学就跟花名同学作伴吧,我看你们似乎关系很好的样子,学生时代的友谊啊,真是让人羡慕。” 咏叹调一样的声音水般划过,黄朗醍醐灌顶似的醒来,又惊又喜地看向钟爱:“谢谢钟教授!” “安啦不谢!”钟爱潇洒的把笔挂回耳朵:“叫我钟姐好了,教授听起来太老。小明那家伙叫姐夫就行,反正他这辈子估计只能娶我。” “谁……”刘明再次试图反驳,手在钟爱的手里剧烈挣扎着,长期握着实验仪器的手指灵活有余,力量不足,始终无法挣脱她温柔坚定的桎梏。有些生气的他愤怒地看向那个张狂的女人,然而抗拒的尾音却消失在钟爱的热烈目光里,变成了轻轻的:“好……好吧。” “哈哈哈哈哈……”钟爱畅快地笑起来。 第20章 女性的天赋力量 现在众人所在的,是首都郊区的一片豪华别墅区。钟爱在这里向他们简单介绍了首都的状况。 由于人口密度大、流动性强,首都市政府对于可能爆发的状况都做了尽可能周密的安排:消毒、宣传、隔离、派发口罩和消毒剂。这些措施减缓了病毒传播的速度,使情况基本上被控制住,所有知情者本是欢欣鼓舞的,可昨天却发生了不明状况。 明明没有接触过病毒的人突然大规模感染,即使军队内部也爆发一样地产生了大量强壮的丧尸,这让他们来不及怀疑是否病毒发生变异,只能尽可能地找到没有感染的人,一起逃命。 好在这种情况早有预演,经过一番痛苦的纠结,一部分军人们终于狠下心向内部开了枪。暴风骤雨一般的子弹阻止了发自内部的溃败,这些悲痛的勇士们红着眼睛怒吼着,风卷残云一样,将周围能见到的丧尸都彻底清理干净。 他们的牺牲开辟了首都三个大型安全区。 首先到达这里的是各个政要和科研人员们:他们一者代表了国家和政府,具有稳定人心的力量,一者代表了人类的智慧,拥有消灭病毒的可能,所以在混乱开始时就被军队簇拥着——因为有他们,才有了安全区。 接下来全城的军队都接到通知,开始朝这三个安全区聚集。大量的军人裹挟着慌乱的平民,军绿色的潮水泛起彩色的浪花:这些人拖家带口、满心慌乱、茫然地跟随军队,甚至为了逃生没有哭泣的时间,一直到安定下来,泪水才开始爆发。 怎么会不悲伤呢?大部分人都失去了家人亲友,在物资紧缺的如今,宽大的别墅内塞满了妇女老幼,宽阔的广场挤满了忧心忡忡的青壮,巡逻的军人彻夜不停脚步,发放物资登记处前排队的人如长龙。 这样哀鸿遍野的场景激发了很多人内心沉寂已久的责任感,令和平时期或许深埋在心底的热血重新涌动起来。 先是女生中,有些悲伤过后茫然四顾的女性突然发现,自己竟然真切地感到了别人的悲伤,由于天生具有感同身受的能力,她们情不自禁地像安慰自己一样安慰起身旁的人,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一种温暖平和的气息开始从她们身上扩散。 这是女性具有的天赋力量,宽容,温暖,柔和,平静,广博,像水,像风,像花朵,像春日,像一切能让人发自内心被感动的事物。 她们柔和的声音能抚慰一切创伤,她们温柔的眼波能安抚所有狂暴,她们轻柔的触摸能够让钢铁猛兽也忍不住沉醉。 老人抱过小孩,妇女哼唱起摇篮曲,当幼小的孩子们开始嬉笑时,有些女孩子不再满足于在室内逡巡。一部分女性自发地组织起来,走出别墅,鼓起勇气,从自己相熟的男性开始,一点点劝慰,安抚,把柔软的肩膀借给他们痛哭。 男性所在的地方,隐隐的暴躁的热气蒸腾着,被微凉的春风渐渐吹散。他们内心压抑的惶恐暴戾在温柔的语言安慰下,消弭无踪。 逐渐又恢复了那样的可靠。 男性们笨口拙舌地学着互相鼓励,挤在一起的人们开始聊天,吹牛是流行的放松方式,不论今天经受了什么,哪怕是一辈子愈合不了的伤口,也总有未来在前面招手。 就连沉默不爱说话的人,在这样的气氛里,也忍不住开口简短地说几句。 广场上的笑声渐渐盖过了哭泣的声音。 男性是沙,女性是水。 ————视角分割线———— 花名沾了陆海和陆洋的光。由于他们的特殊身份,几人被分配到了一个用作临时研究中心的别墅,共同占有顶楼一个非常宽敞的房间,当然还是要挤在一起睡,不过比起楼下其他人来说要好了许多。 章虎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去广场上找同是y市过来的军人询问张师长的事,临走前切切嘱咐他们听管彤的话;管彤本来准备和陆海好好聊聊,却被找去给出现问题的军人们做心理治疗——今天亲手击毙丧尸化队友的人大多都受到了强烈的伤害;宋歌被安排进了另一栋别墅,毕竟陆海他们的身份敏感,只有少数人知情,她只是半路被救起的幸存者,这些事仍旧要对她保密。 宋歌很洒脱地离开,倒是陆海颇有些依依不舍。 当晚,刘明教授满怀激动地将陆海陆洋两人叫到隔壁实验室去做基础检查,陆海犹豫着,一点都不想跟花名分开。可是刘明坚决要求带他们走,并且表示很快就会回来,而花名,是不可以带去的。 “那是机密实验室,机密!”刘明强调。 “可是不是基础检查吗?”陆洋指出。 “你们两个的身份,基础检查对一般人来说就是最精密的检查。”刘明毫不松口。 “那好吧……”陆海想了想,还是点头:“应该没事的,不会太久吧?” 刘明热切地点头。 知道不可能拒绝,陆洋担忧地看着她:“如果难受,就告诉我,好不好?不要硬撑。” “我没事的。”陆海给自己鼓气。 花名抱了抱她,目送他们出门。 这下子房间里只剩花名和黄朗两人。 花名洗漱后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凄风苦雨的场景有点担忧。 “怎么了?”黄朗走到她身边,看她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却仍旧蹙起的眉,忍不住想伸手抚平,却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克制、克制:“担心小海?” “啊,那边我倒是不担心,刘教授他们即使赌上性命也不会让她出事的,而且不是说不会很久吗?我担心的另有其事……”花名并没有回头:“小说里都写,遇到大乱的第二天晚上差不多就会出乱子,这时军人都累了,大家也都反应过来,情绪开始不稳。如果突然发生动乱就不好了……我怕y城的事重演。” “这可不是咱们应该担心的事。” 黄朗试探着拍拍她的肩膀聊表安慰,花名毫无反应。 “是啊,轮不到咱们担心,但是我就是忍不住。”花名自嘲地笑,双手攥得紧紧地,指甲都快刺到肉里去:“也许我就是圣母,喜欢多管闲事。但是没办法啊……我总是很容易就被其他人的情绪影响……” “看到哭泣的人也想哭,看到受伤的人也感觉疼,看到开心的人就会想笑,看到满世界疯跑的小孩子,就会觉得整个世界都阳光起来。” “忍不住想去抱抱他们,安慰他们,或者和他们一起畅快大笑,和他们一起玩耍。” “但是又怕被当成疯子,所以一直在忍耐着,但是又忍不住向往着。” 黄朗看着无声流泪的花名。 她的脸上不曾出现深切的痛苦,只是痴痴地盯着外面,无数的同类所在的地方。 这样的花名,这样的花名,让黄朗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认识到,究竟是什么吸引了他。 婴儿赖以生存的本能,就是与生俱来的通透感觉。他们明明听不懂话,却拥有最敏锐的感官,可以毫无障碍地接触到别人的心,感受到他们的快乐、痛苦、恐惧、忧虑,并跟着做出相应的反应。 不然为什么说婴儿的眼睛是最干净的呢?不是因为他们具有火眼金睛,而是他们得天独厚的心灵可以突破一切伪饰,一直碰触到真实的自己藏匿的地方。 花名,正是拥有着一颗如此纯净的赤子之心。虽然给她带来的困惑令她一直压抑着,怀疑着,苦恼着,却始终没有抛弃掉,这份天生的,和同类感情的共鸣。 “我啊,想要去加入他们啊……”花名仰着头,透过温热的泪水,发现了久违的漫天星光。 “那就走吧。”黄朗自然地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拳头掰开,牵着她走:“这样是很正常的事啊。” “我们都是人类,从远古时期就一起对抗残酷的自然,正因为能够毫不藏私的互相帮助,才存活到了现在。你这样的感觉,是所有人生来就有的本能。只是因为人们越来越能够只依靠自己而生存,所以这种能力才被渐渐遗忘。如果这份感情会给别人带来困扰,那么压抑它就是理所应当的,可现在我们又一次需要拧在一起,作为人类这个整体而活下去了,这正是这种能力起作用的时候。” “所以,不要难过了。” “你在犹豫什么呢?”黄朗笑着看她:“到你发挥的时候了,小猫。” 花名握着黄朗的手,步伐坚定起来。 在一楼大厅,她抱起哭泣的小孩,将他送回母亲的身旁,倾听她们,安慰她们,可靠地坐在那里看着她们。 一点点唤醒她们。 在心里想要这样做的不止一个人,而这样做了的,也不止一个人。 许许多多的房屋里,许许多多善良的姑娘们努力着,广场上的人群中,坚强的少年们也在努力着。 一点点、一点点地,燃起燎原的星火。 江汉春风起,冰霜昨夜除。 第21章 女娲 “这里是……”陆海和陆洋被刘明用“做基础身体检查”的名义带到他们的寝室隔壁—— 谁能看出来这还是同一栋楼啊!摔!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露出这种表情,太可爱了!” 钟爱坐在一把线条简洁的椅子中,翘着二郎腿,毫不注意形象地捧腹大笑着。 紧急情况下,撤退的研究人员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别墅区——不是因为这里的豪华,而是因为这里本来就是一个地下研究基地。 用奢侈的外貌拉开和普通人的距离,减少了被发现的可能;既然是豪华别墅区,那么周围巡逻的人多一点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吧?的士司机更是不会没事往这里面溜达,总有些奇怪的大型车往里面运送一些奇形怪状的包裹也被偶尔路过的人当成是有钱人的奇特爱好。 就这样,首都最大的生物材料实验基地在人们眼皮子底下嚣张地存活了将近十年。 一方面,楼确实是楼,不过都是可折叠的“移动”式房屋。每一栋别墅都是相同的规制,可以随意进行拆卸拼接。陆海陆洋二人此刻所处的“房间”就是拼接上来的简洁风实验室,充满未来感的淡蓝色墙壁泛着金属光泽,连地面都是一种奇怪的材料制成的,看起来很光滑坚硬,踩上去却觉得柔软异常,并且完全没有声音和震动感。 钟爱的笑声停下后,非常轻松地给他们介绍起来: “脚下的材料是去年的实验成果,可以在振动源周围一平方厘米的区域内将震动波完全衰减吸收,因为有些实验需要尽可能地降低外界影响,声音,光,震动,全都要减少,所以这里,我们叫1号,就被弄成了这个样子。” “当然,原则上大笑也是不可以的,不过嘛,总不能要求太严,所以如果你要做一个需要完全安静状态的实验的话,就需要去2号。” “那1号的这些材料不就没用了吗?”陆海问。 “小鹿不要这么较真嘛,”钟爱眨眨眼睛:“悄悄告诉你哦,因为实验室里不能铺地毯,但是每天要站好久容易脚酸,所以他们就弄了这么个材料出来,算是研究员的福利吧~” “这就是技术宅改变世界吗?”陆海睁大眼睛赞叹:“以后可以买到吗?用来铺满育儿室的话就不怕宝宝摔伤了!” “也许可以吧,不过现在是不会有人买它的。不要小瞧它,它的价值可是等同于同等体积下黄金哦。” 陆海难以置信地低头:“我们踩在黄金上?!” 钟爱露出一个“你懂得”的暧昧微笑。 “来看这个吧,这个才是真正的宝贝。”钟爱雀跃着带他们走到一台巨大的机器前。 这台机器被放在一个和地面同材质的高台上,一端是扫描仓,中间部分是一台显示屏,显示屏下方有三个浅浅凹槽,旁边有一个围着很多薄膜的白板和两台投影仪,最边上是一个大型胶囊状透明舱室,舱室里面有无数个密密麻麻的小型探头。 “这个是什么?”陆海震惊地问:“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我们工作的最高成果,女娲。”钟爱看着机器的眼里泛起痴迷和狂热,这一瞬间她的脸上露出了和刘明相同的疯狂:“多亏了你们,这台机器终于有了使用的机会!” “这是做什么的?”陆洋把害怕的陆海揽进怀里,全身绷紧,看着那台“女娲”,心中感到一阵阵不舒服。 “你可以叫它打印机。”钟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卷笔刀”状机器,把手指向里面一插,“滴”的一声过后,刘明马上双眼冒光地接过去,重复她的动作。 陆洋这才发现,刚刚还忙于工作的研究员们已经全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聚集在他们周围,盯着机器的眼神像狂信徒看着神迹一样。 从那些人里又走出两男一女,他们依次接过那只“卷笔刀”,如法炮制将手指伸进去。 转了一圈,钟爱又将它握在手里,对准瞳孔,同样“滴”的一声,这次是另外一个女性研究员接过。 换个顺序转了一圈,这次是语音口令。 最后,钟爱对着那个已经开始发光的机器说了一串听不懂的话,将它递给陆洋: “依次把你们两个的右手食指、瞳孔对准它。” 陆洋照做,感到被蛰了一下,反射性地把手收回,钟爱抱歉地对上他的视线:“啊,不好意思,忘记说了,小明刚刚把采血针改成了内置式的——吓到了吧?” “一定要被扎一下吗?”陆海有点畏缩,不肯接过那个东西。 “一定哦,忍忍就过去了,一点都不疼的。”钟爱耐心诱哄。 陆海不得不把手指伸进去——针扎进来的时候心底一凉,然后就没什么感觉了——的确不很疼。 陆海的瞳孔录入之后,他们身边的巨大机器“滴——”地响了一声,显示屏安静地亮起来。 实验室里爆发了巨大的欢呼,有些实验员甚至激动得掉了眼泪。 “女娲启动,正在自检中……扫描仪正常……建模模块正常……全息模块正常……三维投影正常……多维打印机正常……语音模块正常……” 语音模块的确正常,因为女娲的声音有别于那种机械式的冰冷电子音,拥有非常柔和的人类女性的音色。 “女娲运行正常……正在调整精度……误差校正……请输入误差限度……执行输入口令最低身份等级为——a级,校验a级身份口令。” 钟爱口中再次吐出一串长长的、悦耳的口令。 “身份校验通过——权力等级a,身份所有人——钟爱,请输入误差限度。” “误差限度,1单位。” “误差限度1单位确认……女娲正在调整模式……请选择打印模型……” “打印模型,人体。”钟爱激动得甚至有点颤抖,紧紧握住同样不能自已的刘教授的手。 陆海惊慌地看着陆洋,陆洋摇摇头,制止了她的话。 “打印模型,人体,收到……人体打印需要的权限为……最高……是否确认进行人体模型打印?” “是。” “请插入中央军委权限盘。” 刘教授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刷着绿、白、蓝三色的硬币,放入显示屏下方的凹槽,那凹槽和硬币吻合得严丝合缝,闪烁两下之后—— 凹槽一下子消失了。 “融合成功,请插入国务院权限盘。” 钟爱拿出一枚红色的硬币,如法炮制放入第二个凹槽。 “融合成功,请插入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权限盘。” 一个男性研究员拿出一枚金光闪闪的硬币,放入最后一个凹槽。 “叮——融合成功,开启最高权限,人体打印,打印数量,2,请在十分钟内准备好目标实验体。” 显示屏一下子变暗,屏幕中央飞快滚动着白色的字符,那些字符的速度快到陆洋甚至有点眼花,怀疑从里面看到了旋转的dna螺旋。 “如你们所见,这台‘女娲’其实是一台打印机,不过它是目前整个世界上精度最高、密度最大、运算能力最强的光波打印机。”钟爱没有忽略二人的不安,开始解释起来:“她的扫描仪配有瞬间超低温冷冻功能,可以把目标物在原子层面上瞬间冷冻,再扫描出物体内部所有的结构,一边将信息传送到电脑部分进行建模,一边将其传送到打印机部分开始打印——打印机部分精密度甚至达到了电子级。” “理论上我们可以用这台机器进行人体复制,打印出来的人体应当和目标人体相似度百分百。不过由于伦理限制,直到听说了你们两个的消息,国家三番五次开会研究,才允许我们真正进行人体试验。” “不过放心,在你们之前,我和小明都做过实验体。”钟爱用另外一长串语言发出了指令,显示频下方白色的金属壳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从那里升上来两个闭着眼的人——和钟爱、刘明两人一模一样! “我们做过各种论证,扫描仪绝对、绝对不会对你们产生任何伤害,所以请躺进去吧……就当睡一觉,只需要1小时,它就可以扫描完成。”钟爱微微蹲下,和陆海平视,她知道,只要搞定这个小姑娘就等同于搞定陆洋:“这样以后你们就不需要经常过来了,让他们代替你们,好吗?” “可是,他们跟我们一模一样,为什么没有活过来?”陆海谨慎地问。 “聪明的小鹿。”钟爱摸摸她的头发,陆海突然有些害怕这个温和开朗的大姐姐式人物,下意识往陆洋怀里缩。 陆洋不客气地把她的手从陆海头上拍开。 “是因为没有最后一击。”钟爱没在意陆洋的举动,收回手拨了拨头发——她的长发被束在头上,全都塞进了帽子里,现在有一绺因为过于兴奋掉了出来: “当年牛顿迷惑于推动地球最初旋转的那只手,我们生物领域同样有这样的疑惑。不过我们找到了——那就是生物波。” “打印出来的小白鼠,只要给与它与冷冻瞬间完全相同的电波刺激,它就可以活过来,并且与被打印的对照组毫无二致——在对照试验中我们发现,实验组拥有对照组参与打印前获得的反射——我的意思是,它们的记忆也被复制了,从各个层面上讲,就是同一只老鼠。” “所以我们是绝对不会给人类的打印体以电波刺激的,这点你们可以放心。” 女娲柔和的声音忽然响起: “五分钟到,现在开始五分钟之内,请准备好实验体,否则女娲将进入休眠。” “进去吧,好吗?”钟爱恳求地看着她们。 “我先来。”陆洋始终无法信任这样一台机器,揉了揉陆海的发顶,按住她要反驳的眼神。 陆洋知道,这是身不由己的事。既然从鬼门关闯了回来,有些人间的债,就必须得还。别说是要“打印”一个他了,就算是让他断胳膊断腿,只要还能跟陆海在一起,他就毫不犹豫。 巨大的银色流线型扫描仓缓缓开启,陆海亦步亦趋地跟着陆洋走到扫描仓前,一直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我跟你一起进去好吗?”陆海眼里泛着泪花:“不要和你分开……” 事实上,陆海这两天虽然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但是陆洋仍旧不能放心,他询问地看向钟爱。 “实际上这就是双人仓。”钟爱拿着那个卷笔刀,右手手指飞快舞动带着它上下翻飞:“我本以为分开进去你们会更放心,不过现在这样也好,一起进去吧,不会有问题的,别怕。” 陆洋把陆海抱进扫描仓里躺下。扫描仓内部非常柔软,温度也很合适,躺进去有种回到母体的感觉,外面的一切都好像离他们很遥远。 “等等,姿势有什么要求吗?我们可以牵着手吗?”陆海突然坐起身,哆嗦着问钟爱。 “实在不放心你们抱着都可以。”钟爱戏谑地笑:“只要不怕被我们看到就好。” 陆海一秒钟都没有犹豫,果断地整个人钻到陆洋的怀里,躺在他身上,两人双手交叠,食指相扣,动作非常熟练。 看着外面迟迟没有动作,还欢快的向愣怔的钟爱挥了挥手:“钟姐,我们躺好了。” 完全看不出上一秒还那么害怕。 “真是有趣的孩子。”钟爱笑着摆摆手:“晚安。” 随着扫描仓封盖,陆海和陆洋立刻失去了意识。 在舱外,实验员们围着女娲席地而坐,看着女娲所在的高台一下子展开,厚厚的台子在半空中铺平成柔软的布帛,有意识地向上封口,最后变成悬浮在空中的巨大球体—— 人类向神之领域迈进的最高成就,女娲,就是能够隔绝一切的实验室2号。 第22章 危险! 花名和黄朗只是在外面呆了一小会儿,就碰上了管彤带领的心理治疗小队。由于忙着带领学生将自发聚集起来的人们组织到一起,对他们进行专业的辅导,管彤只和花名潦草地交谈了几句—— “事实上我并不赞成小海小洋立刻投入研究。尤其是小海,她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可是这两天局势实在是太糟糕,上面压力很大,刘教授他们也已经等不及,我的建议一经提出就被驳回了。”管彤满脸不赞同:“小猫你回去告诉小洋他们,尽量拖延一下时间,我今晚就回去准备方案——在路上就已经有了雏形,明天就可以找其他教授进行论证,最快后天就可以开始干预治疗……” 没等管彤的话说完,花名就抬手打断了他—— “可是管叔,我出来之前小海刚刚被刘教授带走,说是要进行基础检查。”花名有些紧张:“小海他们不会有事吧?” “什么?不可能!”管彤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已经和刘教授谈过了!小海的精神状况岌岌可危!他们怎么能……怎么敢!甚至你都不在她身边!她可是有严重自毁倾向!” “自毁?不至于吧?”黄朗没有看到过在奇园湖边陆海的表现,倒并不是很担心:“她只是对陆洋和小猫过于依赖而已,做个简单的体检,有陆洋陪着应该不会出事才对。” “我的上帝。”管彤不禁闭眼,以手加额:“希望他们真的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只是做一个普通的体检,最好连抽血都没有。尖锐的器皿、血、黑暗封闭的空间都可能对小海造成极大的打击——按照她的表现,随时有可能自杀!” 管彤的话让花名浑身战栗,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我先回去看看。”花名拽起黄朗,匆匆问管彤:“管叔你去看看吗?” “这边抛不下。”管彤犹豫了下,还是没办法中途撂挑子——虽然大多数人的情绪已经暂时平静下来,但这么多刚刚经历过动乱的人聚集在一起实在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陆海那边虽然危险,但刘教授他们应该有分寸,相比之下这边就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 花名点点头,跟黄朗一起用最快的速度原路跑回。 “刘教授!钟教授!开门!”花名推开站在门口守卫的士兵,大力拍门。 “花同学、黄同学?”门口守卫的恰好是当初将她和黄朗从y大接到隔离区的司机,与她们有过一面之缘,当下把他们认出来:“你们来了啊?那我家连长也安全了呗?” 花名不得不停下:“你怎么认识……啊,是司机小哥,太好了你也活下来了……小哥你有办法联系到里面的刘教授吗?” “别敲了,这门说是一个不知道什么的特殊材料做的,外面就算爆炸,里面也听不到。”司机小哥摇摇头,锲而不舍地问:“我家连长也来了吗?” “嗯,我们一起来的,章哥听说你们也在,还说要去找你们聊天。”黄朗按住花名伸向长刀的手:“我们找刘教授有急事,小哥知道怎么联系他们吗?” “这倒是不知道,我在这儿就是个看门的。”司机小哥听到章虎无事的消息,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不过每过一个小时,里面就会出来一个人问问有没有事,”小哥抬头,瞅了瞅对面的表:“还有大概半个小时吧,要不你们回屋等会儿?” “要是有急事总应该能联系到他们吧?没有紧急联系方式之类的吗?或者门禁系统……门铃也行啊!”花名急的直跺脚。 “这个真没有,不过首长那个级别的人应该能行。”司机小哥看花名急的团团转,就指点道:“我给你们联系一下排长,让他们往上报吧,总比你们一直在这里干着急强。” “谢谢小哥!” 司机小哥摆摆手,拿出通讯器:“0031呼叫排长、实验室门口发生情况!” 刷拉拉的电流声响了一会儿,通讯器另一端传来沉稳的男声:“0031,什么事?是否需要支援?” “倒是不需要支援,就是有两个同学急着要找刘教授,您看能不能往上报报,让上级帮帮忙?” 黄朗一听就知道这样不行,指了指自己,示意要亲自说。 司机小哥略有犹豫,想着也算知根知底,就把通讯器交给了他。 “特殊实验体有危险!”黄朗用最简短的话打断了那边酝酿着的拒绝。 “你说什么?你确定?” “我确定。”黄朗斩钉截铁地回答:“特殊实验体有严重的自毁倾向,刘教授他们对她进行检查时很容易就会刺激到她,这件事必须报告上去。” “好。”排长说完就断了通讯。 “小哥,你们排长靠谱吗?”花名仍旧不放心,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深,她怕来不及、怕联系不上、怕“首长”因为这只是两个学生的话而不信任她们。 现在只能祈祷他们真的很重视陆海和陆洋。 “说什么呢,我们排长虽然话少了点、几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但是要论靠谱,那是比我们连长还靠谱……” 司机小哥从各方面看都是一个合格的战士,只是有个话痨属性,当时章虎连司机都派走了,未必没有想要清静清静的意思。这时憋狠了的司机小哥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溜了出来,还让亲密地叫连长“章哥”的人给听了去……小哥在心里抽打自己:让你嘴贱!让你话痨!。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排长既然说好了,那肯定就会办的,你们安心等等。”他挠着头,嘿嘿笑着转移话题。 黄朗眼见着花名焦躁地走来走去,就上前按住她:“放松,小海一定不会有事的,有陆洋在呢。” “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花名动了动,没挣开,索性就低头靠在他怀里:“让我待会儿……” 黄朗低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不一会儿,实验室的门打开,钟爱刚想跟他们打招呼,就发现黄朗已经如愿“抱得美人”了,便捂着眼睛:“哎呦,我什么也没看到。” 花名从黄朗怀里出来,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坏笑着的人:既然刘明知道小海的心理状况,她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她既然能这么轻松,那么小海他们一定没事吧……心里祈祷着他们要靠谱一点,脸上面无表情地问道:“钟教授,小海他们呢?” “进来说。”钟爱一把将他们拽进门:“喏,你看,在那里面。” 花名感到十分震惊——任谁只是进了一扇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邻居的门”,却突然发觉自己走进了一个“全金属”的空间里,面前还漂浮着巨大的金属球体,都会怀疑自己有没有做梦吧? “在那里面?”花名声音尖利得不像自己的:“你说小海他们在那里面?!”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钟爱此时才感到不对劲——刚刚接到首长的通讯,说有两个学生报告实验体有危险,她还以为只是花名她们想要进来看看所以随口乱说的而已——毕竟陆海就在女娲里,会有什么危险呢?想到陆海对花名超乎寻常的依赖,钟爱确定要陆海陆洋对花名完全保密几乎就是不可能的,索性将她带进来看看也好。却没想到,花名竟是真的发现陆海有问题了? 原来在不知哪级的报告中,黄朗说的“自毁倾向”被略过了,钟爱只以为是有人要对陆海不利——这几乎就不可能,所以她才这么优哉游哉。 “管教授说小海的精神状况不稳定,有强烈的自毁倾向,现阶段不适合参加研究。”黄朗解释道:“尖锐的东西、血液、密封黑暗的空间都有可能刺激到她,导致自杀。” “什么?”钟爱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自毁倾向?” “你不知道吗?”花名感到不可思议:“钟教授说他告诉刘教授了啊!” “刘明!”钟爱霍然转头,气势汹汹地把在远处女娲下等待的刘教授叫过来逼问:“钟教授有没有跟你说过陆海有严重的自毁倾向?!” “啊,也许有吧。”刘教授漫不经心地回答,眼睛却还紧盯着女娲不放。 “你说什么?”钟爱劈手拽过刘教授的前襟,一手捏着他的下巴,逼他跟她对视:“刘明,你老实告诉我,你知不知道陆海现在不适合参加研究?” 似乎感到钟爱真的生气了,刘教授终于把视线转回来,看着那个暴怒的女人,不解地问道:“我知道啊,说是不能看到针什么的……所以我把验证器的采血针改成了内置式的,这样不就没关系了?” 发现同事们总是疏远刘明的时候,钟爱还感到不解,在她眼里刘明只是个不善交际的研究者,她欣赏他心无旁骛的样子,甚至觉得他懵懂得可爱。可是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说他可怕—— 他脸上的表情,是发自内心的疑惑。 “她不能进入黑暗封闭的场所……刘明,女娲会给她留下阴影的。”钟爱试着让刘明意识到他的错误,可是—— “不是还有管彤在吗?如果留下阴影了,去找他治疗啊。”刘明仍旧不明白:“进入女娲后有意识的时间加在一起大概只有十分钟,这十分钟里甚至都不能动弹,所以她也来不及自杀啊,甚至如果她精神崩溃了,我们就刺激打印体,让她的意识恢复到刚进入女娲时的样子……你们究竟在担心什么?” 第23章 生同衾,死同穴 对着刘明那张迷茫的脸,花名突然觉得自己竟然无话可说。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他不认为这样肆无忌惮地伤害一个姑娘脆弱的内心是错的、他认为只要可以弥补回来,伤害也是不要紧的,甚至只要能让人复活,那么杀死一个人也是没关系的。 他只能看到结果,却看不到过程的痛苦和最后的伤疤,因为他眼里,生命只是可以在实验室肆意摆弄的试验品,而不是值得尊敬的、独一无二的造物。 钟爱盯着他,目光渐渐变得失望,挪开目光不再看他。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那台机器停下来?”花名问钟爱。 “没有。”巨大的失望像山峰压在她的肩膀上,钟爱瞬间显得十分疲累:“‘女娲’是我们实验室最得意的创作,设计的时候我们用尽一切方法去保护她。她的外壳可以保护她在小男孩那个等级的原子弹爆炸中心安然无恙、可以近距离承受一万吨tnt当量的爆炸,即使切断能源也可以运作半个月、甚至安装了最好的防火墙,即使是世界上最厉害的黑客也不可能在一个月内攻破她的防御。” 刘明似乎感到了什么,忐忑地瞄着钟爱,偷偷把衣服弄得皱巴巴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可她视若无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伸手帮他整理。 那双美丽的眼睛中没有自己的影子,这个事实让刘明前所未有地慌张,他的手指痉挛一般抽动几下,随即艰难地抓紧她的袖子,即使她用眼刀甩他他也不放手。 “我有办法。”刘明低头,不敢看她眼里的情绪,低声说:“复制结束后,前五分钟他们处于深度睡眠状态,不会有意识;之后五分钟他们会逐渐恢复意识,但是仍旧不可能有动作,因为四肢肌肉没有经过刺激,处于无力状态;最后五分钟是肢体经过刺激逐渐恢复的过程,也只有在这段时间他们有可能采取动作。我们可以中断肌肉刺激装置,让他们处于肌无力状态,舱门打开之后再把他们带出来。” “你看这样好不好?”刘明小心翼翼地看着钟爱,如果有尾巴的话一定是垂在地上乱扫的。 钟爱瞥了他一眼,又扭过头。 尾巴彻底耷拉下去了,耳朵也是。 还是没有办法彻底不理他,钟爱在心里叹息,等陆海安全了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他,必定会让他深刻地意识到究竟哪里做错了! 半小时如同半年,花名被自己乱想的一堆可怕情形吓得浑身发冷,直到女娲发出悦耳的声响她才回过神,发现原来黄朗一直把她抱在怀里安慰。 “扫描完毕,建模完毕,打印完毕,开启恢复模式。” “命令,停止四肢肌肉刺激。” “停止四肢肌肉刺激——命令收到,执行中断命令最低权力等级为——a级,校验a级身份口令。” 刘明嘴里吐出一长串莫名的语言。 “龙语。”钟爱为了缓解紧张的感觉,不自觉地就开始了介绍:“为了加密,我们创造了一门语言,没有经过5年以上的专业训练和改造,一般人受限于生理构造不可能发出正确的音节。” “身份校验通过——权力等级a级,身份所有人——刘明,执行中断命令,停止四肢肌肉刺激,是否立即执行?” “是。” “确认——立即执行中断命令,停止四肢肌肉刺激。” “四肢肌肉刺激程序确认停止,扫描仓将在12分钟后开启。女娲建议,脱离扫描仓后立即开启复健模式,是否开启?” “确认开启。” “收到命令……等待执行中。” “复健模式是?”花名只能通过这种问题来转移注意力,不然她怀疑会被自己吓死。 “开启扫描仓后对肌肉进行模拟按摩,帮助身体快速恢复的模式。”钟爱解释道:“每一个模块我们都安装了两组以上的备用方案,复健模式就是为了防止肌肉刺激模块失效而设计的。” 没了话题,实验室内继续沉默,花名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时间走到第十一分钟时,她的心撕裂般地痛起来。 “呃——”疼痛这样强烈,甚至让她不敢呼吸,花名疼得整个人蜷缩起来,面色泛青,嘴唇发紫,十个指尖都变成了紫色。 “怎么回事!”黄朗慌张地抱着怀里的花名,想碰又不敢碰:“小猫你怎么了?快叫医生!医生!” 很快有人拿了药和仪器,钟爱倒出一把小药丸:“张嘴,呼吸!不要把自己憋死!” 花名张口急速地喘了一口气,被骤然加剧的疼痛弄得又开始不自觉的憋气。 钟爱趁着那一瞬将药拍进她嘴里:“含着,放松!” 花名已经动弹不得,钟爱将她胸口的衣服撕开条口子,把手中的仪器贴进去,旁边的显示屏上立刻跳出杂乱的波形。 “心律不齐。”一旁操作的研究人员立刻道:“最快每分钟300跳,最慢每分钟2跳,交感神经功能亢进、ans(自主神经系统)平衡转变引发的室性心律失常。” “说怎么救她!”黄朗失措地大吼,惊恐地感受到手掌下她的皮肤渐渐发冷。他抓着她的手使劲揉搓着,放在嘴边用力呵气,解开衣服把她揣进怀里,用胸口温暖她,希望自己的温度能让她恢复生机。 “尝试叩击。”钟爱说着,将仪器拔下,食指屈起,有节奏地用力叩击花名的心口。 幸运的是,措施有效。外界传来的震动有效影响了胡乱跳着的心脏,紊乱的微弱电流也在外界引导下渐渐恢复正常。 很快,花名僵硬的身体开始放松,身上出了一层冷汗,但是皮肤渐渐回复温暖,脸色也好了许多。 大大地喘了几口气,花名的眼神仍旧空洞涣散,喉咙上下蠕动,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小海……小海出事了!” “什么?”刚松口气的钟爱再次受到惊吓:“不可能!她现在连动都动不了!” 黄朗紧紧抱着花名,像抱着随时会被人夺走的宝物。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关心陆海和陆洋了——他全部的精力、心力和理智,全都用来将怀里的人紧抓不放。花名无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泪水涟涟:“我能感觉到……小海、走了。” 她虚弱到甚至无法痛哭出声:“小海刚刚跟我道别……” 满屋子的人一下子比刚刚更慌张。 当花名彻底缓过来的时候,女娲缓缓开启。这时所有人都忐忑地围了过去,黄朗无视了花名的挣扎,将她横抱过去。 当扫描仓彻底打开的时候,黄朗下意识地捂住了花名的眼睛。 “啊!”几个女性研究院惊恐地尖叫。 钟爱木然地一步步后退,摔在地板上。 刘明摇着头,神经质地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花名挣扎着,黄朗始终不放开捂着她双眼的手。 “黄朗!放开!那是我的朋友!”花名怒极攻心,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小猫!”黄朗盯着花名倔强的眼睛,终于认输:“我放手、我放手,你别生气、别激动、别吓我!” 黄朗的手一点点移开,长时间被死死盖住的眼睛不能清晰地视物,她只看到一团红色。使劲眨眨眼,才看清。 陆海躺在陆洋身上,身体停留在很安详的姿势,和陆洋十指相扣,可脸上却是非常惊恐的表情,大张着嘴似乎在发出无声的求救。 陆洋双眼怒睁着,用力到眼角都裂开,满脸鲜红的血泪。 花名的脑袋“嗡”地一声,眼前一黑,恨不得就此晕过去。一直盯着她的黄朗看她不对劲,连忙叫着:“小猫!小猫!花名!”双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和脸颊。 好一会儿,花名才缓过来,铺天盖地的悔恨几乎夺去了她所有神采:后悔为什么找到了小海,后悔为什么将他们带来,后悔轻易放他们来检查! 明明当时看来顺理成章的最好选择,却在最后逼死了他们。 满怀愧疚的花名挣扎着想要去触碰陆海圆瞪的眼睛。 “……怎么会这样!”钟爱突然扑上去:“不会的!不会的!他们不可以死!” 她慌乱地检查陆海的情况,发现她呼吸和心跳都已经停止。 “拿起搏器来!”她向呆愣在原地的研究员大吼:“呼吸机!脑波检测器!全都拿来!快!” 她想把陆海从陆洋身上搬下来,可他们的手十指紧扣,她无论如何都掰不开。 “放手啊!”她崩溃地哭喊,拼命地抓着他们相握的手:“让我救救她!让我救救你们!” 奇迹般地,陆洋的手一点点松开。 没时间欣喜,钟爱将陆海放到地上,开始做人工呼吸、心脏起搏。刘明也扑过去,检查陆洋的情况。 “他没死!”他欢呼:“他还活着!有心跳!有呼吸!” “真的?”钟爱接过脑波检测仪,把电极贴在陆洋头上。 非常平稳的波,起伏极小。 脑死亡。 第24章 表白?被吃掉?嗯…… “还有办法!有办法!电击!我们可以让他们复活!”接踵而来的打击让刘明几乎陷入癫狂状态,他快速地用龙语说出一个个指令,女娲的电击系统开启。 没有人阻止他,所有人都期盼地看着装复制体的休眠仓。 电击刚完成,陆海的复制体就发出一长串高亢的尖叫,仿佛仍旧沉浸在扫描仓的黑暗里,连眼睛都没张开,就带着陆洋的实验体消失了。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忘记了……小海可以瞬移。”花名打破了沉默,一时觉得有些可笑,一时觉得有些悲伤。 这算是、复活了吗? 不过压在众人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轻了一点。 事后,刘明被降职,不过由于他在生物医学领域无可代替的地位,他的工作并没有变,只是头衔上加了一个“代”。这对于刘明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他完全没有反抗地接受了,而钟爱给他的惩罚则更加令他烦恼——她狠狠地揍了他一顿,毫不留情地打肿了他的脸,打伤了他的腿,让他一周没能下床,并且不再理他了,还要求他向花名保证,类似的情况再也不会发生 ——向我保证又有什么用呢?花名想,小海死了,小洋脑死亡,她们的复制体离开了,这些事都与我无关了。 只是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总是一个好消息。 后来针对陆海、陆洋的检测结果出来,陆海死于巨大的恐惧导致的激素紊乱,陆洋脑死亡原因不明。 花名相信,一定是因为陆海的死亡,所以他放弃了活下去。 花名由于突发的心脏病修养了一周,更主要的是修养心伤。她与陆海同寝四年,感情很深,又是陆海临死托付的人,更觉得对她多一份责任,如今她死去,她的复制体消失,花名突然找不到方向——因为身上可能携带病毒,所以她不敢回家,学校也停课了,这让她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无处可去。 “小猫,该吃早饭了。”黄朗推门而入,手里端着牛奶和面包。 是的,由于陆海和陆洋的死亡,这个屋子只有她们两个在住。花名最开始几天浑浑噩噩,一直是黄朗在照顾她,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都已经把她抱在怀里喂食了。花名一愣,想到当初陆洋也是这么给陆海喂食,顿时心脏一痛。听到怀里人微微的惊呼,黄朗非常熟练地把食物放在旁边,一边给她喂药,一边轻车熟路地掀起她的睡衣,弯着食指,轻敲她的胸口。 “好点了吗?”他紧张地问。 他关心的样子,好像当初陆洋看着陆海的深情,花名忍不住把自己埋进他的怀里,终于痛快地哭出来。 “很疼吗?还好吗?是我用力太大了吗?”他手足无措地抱着她轻轻摇晃,拍着她的背,哄孩子一样地哄她:“哭吧,哭吧,哭出来就不难过了。” “黄朗啊黄朗……”哭累了,花名趴在他胸口,叹息着问:“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什么?”黄朗僵住。 “你很喜欢我吗?”花名在他胸口蹭了蹭,把眼泪鼻涕全都蹭到他的衣服上:“你的洁癖呢?我弄脏了你的衣服,为什么不把我扔出去呢?” 黄朗沉默了一会儿,非常坚定地把她从怀里拽出来。 “还是嫌弃我了吗?”花名挑衅着。 “小猫啊……”黄朗盯着她,眼睛从她通红的双眼看到微撅的嘴,愉悦地笑了:“我的小猫啊……” 双手捧着跨~坐在他腿上的花名的脸,黄朗慢慢吻了上去。 像最开始发觉对她的心思时在梦里做的一样,轻挑慢捻,磨蹭着她的皮肤,辗转吮~吻着。花名一用力推开他,他就满足地盯着她喘息的样子,嘴里喃喃着她的名字,或者叫她“我的小猫”,或者傻傻地笑,然后再次吻上去。 好像得了肌肤饥渴症一样,怎么都离不开、吻不够。 不知道过了多久,花名的嘴唇都被吮出了血,脖颈、胸前、颈后更是布满了大~片的红斑、牙印,他才将她紧紧地搂住,头微微地蹭着她的侧脸。 “太好了,我的小猫,是温暖的,软软的,”花名听到他轻微的抽噎声,感到肩膀的衣服湿~了好大一片。 “我的小猫,是活着的。” 花名这才知道,当时她差点死在他怀里,和陆洋抱着死去的陆海的场景,究竟对这个男人造成了怎样的惊吓。 反抱住他,伸手将他的衬衣脱掉,又命令道:“站起来!” “小猫?”黄朗疑惑地看着她。 “站起来!”花名重复。 黄朗只好抱着她站起来。 【按照国家要求省略2208字描写】 “过分了啊!”花名被弄得浑身无力,挣扎不开,就像被抓~住的猫咪在笼子里拼命乱挠。 “这只是小菜,还有更过分的呢。”黄朗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看到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才一点点摩挲她的皮肤怜惜道:“好可怜的小猫……” “喂!你不是要……不行,我不要了……”看着黄朗渐渐凑近的脸,花名慌张退后:“不玩了啊,再过来的话我跟你翻脸啊……” 黄朗抓~住她的两只脚,花名上半身胡乱扑腾着。 “你忘了吗我心脏不好!”花名灵光一现喊道。 黄朗眸色深沉,似乎在思考什么,最终遗憾地放过他,凑到她耳边舔~咬:“快点好起来吧……” “哼,好起来让你欺负吗?”花名愤愤地别脸不看他。 “小猫……”黄朗炽~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软软地央求道:“小猫帮帮我……” “你家五指姑娘呢?”花名斜眼看。 “服务质量太差辞退了。”黄朗不要脸地说着,捧着花名的手指又开始咬。 “小狗狗。”花名抽回手,向下摸去。 “嗯……小狗和小猫更配吧……”黄朗呢喃着:“那就……小狗……嗯……好了……” 这次黄朗的耐性格外好,花名都困了他还没完,把身体使用权交给他,花名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醒过来才发现肚子饿,太阳都沉下去了。 第25章 再见 远处是夕阳,身侧是黄朗沉睡的脸,在金色斜晖里有种雕塑般的美感。花名看着那张脸,突然想不起来以前是怎么相处的,只觉得他们一直就是这样、也就应该这样,两个人黏在一起,不分你我。 好像是阴极和阳极,正极和负极,南极和北极,生来就应该在一起。 “爱上我了?”感到怀中人的视线,黄朗四肢一起缠上来,把花名牢牢按在怀里,满足地蹭着。 “是啊。”花名随口答应,对被某人当成肉骨头一样的现状表示十分满意。 “你这个小猫……”黄朗笑着咬她的鼻尖:“真的假的?” “假的。”花名一点都不留情。 “哦,那嫁给我吧。”黄朗诚挚地邀请:“我爱你就够了。” “脸皮真厚。”花名掰着他交叠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指:“我要是爱你呢?” “那就嫁给我吧,我们毕竟是相爱的。”黄朗果断找不到脸皮了。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花名摇头晃脑地拒绝:“没有三媒六聘,别想娶我。” “好,等疫苗研究出来我去你家下聘。” “还算有诚意。”花名笑着推他:“好饿。” “我下去取饭。”黄朗依依不舍地松开她,穿衣服的时候又被她狠狠地嘲笑了。 黄朗出去后,花名一个人躺在床上,忍不住回想着那天陆海的表情——那时她疼得死去活来,全部精力都用来跟心脏做对抗,却在恍惚间看到了陆海。 她仍旧是在奇园的那副模样,只是眼中情绪更加痛苦。 她说什么? 花名仔细看她的口型,那是——永别?然后—— 合葬。 扬波湖。 花名突然感到荒唐,即使明知她的精神不太正常,也仍然愤怒—— “面对那种情况,你不去想着该怎么活下去,反而想着该怎么死?” 如果陆海还活着的话,花名一定会狠狠地骂她一顿,再让陆洋好好管教她,整天光想着死怎么行呢?还有管教授,也得把他拽来,让他不要大意地随意教导她。 可是他们死了。 活人的要求可以拒绝,死人的呢? 下定决心,花名正要起床,视线却正好和推门而入的黄朗对上。 “没有再睡一会儿?”黄朗把饭放在一旁,将她揽在怀里,轻轻地吻着,手里很自然地将衣物接过,一件件给她穿上。 黄朗该怎么办呢?花名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黄朗给她穿好衣服后,十分小心地看她。 “干什么那么看我?”花名吞下一口饭,因为自己心里有鬼,看着黄朗也感觉不太正常。 “管叔和章哥这几天每天都来看你,被我拦住了。我看你现在恢复得差不多,要不要和他们见一面?” “你那是什么眼神。”花名失笑:“我又不是什么瓷娃娃,一碰就碎,既然管叔和章哥要见我,那就约个时间吧——等等,你不会把人晾在外面了吧?” “怎么可能,见面约的是明天。”黄朗目光飘着,吞吞吐吐:“其实,还有一件事。” “该说的都一并说了吧,别磨磨唧唧的不像个男人。” 黄朗甩来复杂的视线,终于还是没有把太过破廉耻的话说出来。 “钟教授也想见你。”黄朗紧张地盯着她,似乎怕她随时有可能发病:“小海和小洋的遗体……他们给火化了,办了个小型葬礼,就在明天,你去吗?” “哦,当然要去。”花名没有什么太激烈的反应,这让黄朗放松了些,她颇觉诧异地问他:“他们居然没有把小洋的身体留下吗……只是脑死亡的话,还是可以用来研究的吧?” “说是他们留下了模型,以后在女娲里也可以模拟各种反应,只不过不能活体验证了而已。”黄朗把钟爱告诉他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花名:“小海他们也算是为国家牺牲的,钟教授他们争取了两个烈士的身份,通报应该已经传回小海和小洋的家里了,只是丧尸越来越多,道路不通,没办法把他们葬到家乡。” “我正想和你说……小海死之前跟我说话了。”花名边想边说,语速很慢:“她想让我把他们葬在扬波湖畔。” “所以呢?”出乎花名的预料,黄朗并没有表示反对,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副欠揍的模样。 像之前的黄朗。 “所以我要走了!”花名也找到了以前跟他呛声的感觉:“放开我你个大流氓!” “谁是流氓啊!”黄朗抱着花名不撒手:“我抱着我家小猫,关你什么事?” 花名震惊地瞪他。 “不想问问我要不要跟你去啊?”黄朗暧昧地笑着:“嗯?” “谁要问你,”花名哼了一声。 “别傲娇了……”黄朗又想去占便宜,却被花名一巴掌拍开:“其实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明天参加完小海的葬礼就走。” “章哥听从y市来的人说,张师长一直在海龙区疏散人群,最后一个人是在海龙区金角酒店看到他的。章哥不死心,想回去找找,我想着你肯定会想回去,就跟章哥预定了两个名额。”说着说着,黄朗又把下巴搭在花名肩膀上,抱着她晃悠:“管教授说他对小海有愧,如果你要回去的话,他舍命陪君子。” “这下人齐了。”花名不自觉地蹭蹭黄朗放在她头上的手:“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 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在安全区的一个角落里,黄朗牵着花名,给一座水泥墓碑鞠躬。 水泥墓碑上用黑色的大字写着:烈士陆洋、陆海之墓。下面一行小字:他们为拯救全人类而牺牲。 花名鞠着躬,心里却恍恍惚惚没有真实感。一则因为陆海和陆洋的骨灰还在她身边,一则是因为他们俩也算是求仁得仁,死后名字会永远挨在一起。 她们两个在一边站定后,章虎、管彤和钟爱带领的一群当天在场的实验员也依次行礼,大家都默然没有说话。 等到人都散了,钟爱向他们打了招呼走过来。 “听说你们很快就要动身了?” “是啊。”花名看着钟爱,感觉她的气质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再那么张扬,反而有点隐隐的沉郁。 几人都不知该说什么,钟爱跟他们一起看着被花朵覆满的墓碑,好一会儿才开口:“祝你们一路顺风。” “啊,好的。” “也祝小鹿他们安息吧……复制体的消息我们会盯着的,一旦发现她们,就联系你。” “不必了。”花名摇摇头:“即使一模一样,他们也终究不再是我的朋友了,就让他们自由自在的吧。毕竟小海有那样的能力,末世里我最不担心的就是他们的安危了。” 钟爱看着她,半晌才挤出一抹笑来:“刘明他……心智上有些欠缺……我会好好教育他……你们……哎,你们路上小心,若能再见,我们再好好聊一聊。” 花名回视她,轻声道:“钟姐,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特别佩服。你神采飞扬,气度卓然,我当时想着,若是有一天能变成你那个样子该多好……” 钟爱自嘲地笑:“那现在你肯定后悔了吧?” “我现在和当初是一样的想法。”花名扬手接住一朵被风吹来的花——这花还是实验室的人特意催生出来的,现在在寒风里纷纷扬扬:“其实小海当时也很喜欢你。小海和小洋的事,我们所有人都有错,你不必自苦。我很怀念那天的钟姐,下次见面希望你还是和当初一样,小海如果知道,也一定是这样的想法。” 钟爱摸摸花名的头,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只是摆摆手:“谢啦,再见请你吃饭!” 章虎看钟爱潇洒走远,本想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想着前几天花名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是没法开口。 陆海陆洋两人出事的消息在安全区是秘密,章虎本是不知道的。当晚他去找y市来的战友们打听张师长的消息,却没人能说明白,只知道平民动乱时,他立刻让人带技术人员和另一部分幸存者离开,剩下的兵每隔一段时间聚起一定数量的幸存者就会被他派出来。直到最后,留在他身边的,只剩特殊作战连,至于生死,并没有人亲眼看到。为了求一个确切的答案,当晚他与战友们聊到深夜,也就没去找新结交的小朋友。 结果第二天去的时候,就只看到黄朗抱着行尸走肉一样的花名。黄朗虽然也能说话,也有反应,但就是让人觉得失了魂儿,除了看花名的时候,对其他的事情都隔了一层什么。他问起陆海和陆洋的事情,黄朗木然地告诉他说实验出了问题,俩人都死了;问起花名,他就说悲伤过度,心脏出问题了;问起他自己,他说自己好得很。 章虎转身去找管彤,却发现他昨晚忙了一晚上,正挂着俩黑眼圈准备睡觉,被他带来的消息惊得三魂七魄去了一半儿。等他着急上火地把他拽过去看那两个孩子,他却摇头表示这种事得等他们平静下来,徐徐图之。 章虎心火乱窜,差点挥拳把那张俊脸给砸扁,吼他:“我把几个孩子交给你照顾,你就这么照顾的?!” 管彤神色悲戚,闭口不言。 章虎蹲下挥拳砸着地面,忍不住悲从中来: 从丧尸病毒爆发开始,他就忙着疾控的工作,仅有的两次亲自接人,竟然就是陆海陆洋、花名黄朗这两对儿,之后他们之间的缘分越来越深。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经历的事情不可谓不多。这短暂的一路上他对他们的感情从一开始的愧疚、怀疑、照顾变成了最后的欣赏。他是真心实意地喜欢这几个优秀的孩子,也是把他们当成了弟弟妹妹看待。 他知道管彤大概也是如此,当时心急火燎想去打听父亲的消息,就把照顾他们的责任托付给了管彤。 可谁想到!谁想到! 章虎明白,自己这也是迁怒,可是他就是没办法停下,一想到那两个孩子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他就有杀人的冲动! 第26章 离开 “章哥,咱们什么时候走?”花名看到当初开来的那辆军用越野就停在墓碑左近,上面还扎了两条白色带子,像也在默哀一样,不由得开口问。 章虎正抬头看天。今日虽然天冷风大,但是万里无云,竟是这一段时间以来难得的好天气。此时听到花名问话,转头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她的表情,见她虽然神色略有悲伤,但到底是缓过来了,不禁觉得自从知道陆海、陆洋两人死讯后一直沉重的心难得轻松了点:“东西早都准备好了。路途倒是不远,打个来回儿也就一两天,我也不耐烦带太多东西,只把咱们来时带的一些不方便吃的东西拿去跟兄弟换了点可以直接入口的。你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花名推推黄朗,黄朗会意,知道章虎看起来是个狐狸的长相,实际上性子却是一头老虎,粗豪得对不起那双看起来明察秋毫的眼睛,于是放开花名,过去翻看。 章虎也知道自己不擅长准备东西,只是嘿嘿一笑。 “章哥,你不是要在y市找一下张师长吗?只是这么点东西,肯定不够用吧?”那边黄朗一掀开后备箱就皱眉:“这么点儿食水,估计只能撑个三四天。” “足够,足够。”章虎一脸的不以为然:“y市毕竟是沦陷区,丧尸的数量还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你们总不能久待。我打算把你们载过去,葬了小海小洋后就让管大哥再带你们回来,车给你们,我需要什么就地搜索就够。” “章哥,你不会打算一个人找张师长吧?”花名微觉诧异,按照她的想法自然是大家一起的:“那可是沦陷区,当初张师长带了那么多人都没能突破重围,你自己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你也知道那里是个什么情况,没有几千人根本难以出来。即使我拽上你们几个一起,也不过是多了几个黄泉路上的伴儿。但是不去呢,我又担心那个老头子。他要是活着,我们死在一起也好,他要是死了,我也不能让他暴尸荒野或者变成丧尸。他好歹养了我一场,我也没办法就这么过自己的日子。”章虎摊手,表情无奈:“幸好y大在郊区,又地广人稀,当初还被转移干净,估计没什么丧尸愿意去那儿晃悠,你们从山上绕过去葬了小海小洋应该不碍事。不然我连你们都不想带。” “小章这是想寻死吗?”管彤本来一直没说话,此时闻言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他:“我可记得你说过,你好像是……还有个女朋友的?” “嘿嘿,寻死倒是不至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罢了。”章虎似是想到什么,脸上一瞬间出现温柔的表情,随即又有点惆怅:“阿水是个好姑娘……不过老头子那里,我是必须得去的,不说生养之恩,就单说当初我在母亲坟前发的誓,就不能让他这样生死不知。” “y市人那么多……难道章哥你一日找不到,就一日在那里不出来了吗?”花名看着那个总是一脸磊落洒脱的军人此刻下定决心似的表情,情知他一旦决定了,也就“虽千万人,吾往矣”,再多的话也挡不住他的脚步,但是人数上,却是可以商量的。 “哈哈,y市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何况只是一个海龙区?当日战斗那么激烈,一定会留下痕迹,我只需要过去按图索骥,想来也用不了一年半载,一个月就应该足够。” “既然只是一个月,我和小猫可以陪你,武力上我们俩也不差。”花名一张口,黄朗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于是紧跟:“反正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是无处可去,也不想再留在这个伤心地,出去走走也好。” “你们当这是旅游吗?”章虎突然明白为什么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我就说……从一开始你们两个的样子就跟别人不一样,y市可是有成群结队的丧尸,一不留神就会死,竟然没见过你们害怕的样子。” “现在去哪里没有丧尸?在哪里又绝对安全了?我倒是觉得跟章哥出去比死守这里强得多。”黄朗一派潇洒:“纵然你不同意我们两个跟着你,说不准我们转头就找别的车队出去,还不如跟你一起还能互相照应。” “我们不会给章哥添麻烦的,章哥不要嫌弃我们好不好!”花名看章虎面上有些松动,赶紧使出卖萌大法。 “你们都很懂事,我倒是怕你们嫌弃我……”章虎说着,向管彤投去求助的目光:“管大哥你看这个……” “总之他们愿意去,你就跟着吧。倒是我和张师长相识一场,多蒙照顾,又是个孤家寡人,就陪你们到底好了。”管彤作深思状,一锤定音:“咱们尽快去准备一下食水用品,中午出发吧。” 章虎看管彤不但没有帮忙劝阻,反而带头闹了起来,十分惊讶,因为他知道管彤留在这里大有可为。不过想想陆海陆洋的事,又觉得可能也是心里愧疚,所以想避开这里,再盯紧剩下的两个孩子。 虽然他们是一大早就过来,但说了这么多话,也已经到了上午。冬日的天空格外高远,那种蓝色也显得淡薄,升空的太阳带着缥缈的浅金色,投下的光也冷冷的。花名为了行动方便一向穿得比较单薄,以往因为身体健康,所以从没冷过,这几天身体不好一直闷在屋里,突然出来,却觉得冷得人直打哆嗦。即便是黄朗怕她冻着特意给她足下和手中都贴了一对儿暖贴,也只有双手双脚感觉烫得灼人,身上还是有点微微的僵硬,刚刚聊天的时候不显,现在大家分头行动,黄朗却看出她的不对。 “冷了?”黄朗把她抱在怀里暖着,像企鹅爸爸带着宝宝一样晃悠着往前走,章虎看着这一幕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对上黄朗似笑非笑的目光后飞也似地逃跑了。 “安啦放我出来。”花名身上还是有些发虚,几番挣动都没能得逞,只好拍着他的手要求:“这样让人笑话……我脸皮薄!” 黄朗的调戏没说出口就被堵回来,只好遗憾地揉了揉她的脸,还是放了手。 两人回到顶楼发现有一个人影等在他们门外,走近了看才发现是宋歌。 “宋歌……姐?” 宋歌本是安静地捧着小白,面对着他们的房门在等,此时听到花名的声音,转身微笑起来:“终于见到你们了。” “请进。”黄朗打开门邀请她进屋。 实际上看到宋歌,花名和黄朗都有点心虚,因为之前的一系列变故,他们谁都没有想起这个半路被救起的人,细究起来真有点管杀不管埋的无情。 “我这几天一直在打听你们,可是好像找错了方向。”宋歌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姿态优雅,语气诚恳:“直到刚才我又看到钟教授,才被她带进来。今天一来是想要道谢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一片诚心是有的,如果你们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一定尽力。” “二来,那天分开的时候小陆海说要找我聊天,还叫我一定不要忘了来找她,我记着约定来了……是我来的不巧,他们出去约会了吗?” “是挺不巧的,其实咱们分开的第二天他们俩就被调走了,小海走之前还托我告诉宋姐一声。但是小猫为他们伤心了好久,我忙着劝她,就想着拖几天再去找你,没想到就拖到了这个时候。”黄朗一脸歉意:“非常对不起,让你白忙了这几天。” “知道他们还好我就放心了。”宋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好像放下了一副重担:“咱们分开那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做了个梦,梦见小海说小白的罐子好看,以后她也要一个一样的,可吓到我了。” 说着,自嘲地笑了笑:“跟你们说这些不吉利的干什么……可能是白天她看小白的样子有点喜欢,我竟然做了那么个梦,你们可别生气。” 花名和黄朗对视一眼,黄朗摇头:“自然是不生气的。” 宋歌见他们有些意兴阑珊,猜到他们大概有事要忙,也很快告辞出来。 两人将她送到门口,宋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听钟教授说你们很快就要走了……是去哪里呢?” “回y市,小海临走前托我们办点事。”花名看宋歌的样子,知道她大概有事,就直说了。 “你们……几个人呢?还是当初来的时候的人吗?” “是的,只是少了小海小洋两个,宋姐有什么事要托我们办吗?”黄朗直觉宋歌一定是有要紧的事要说,不然以她的身份和性格,不至于瞻前顾后到这个样子。于是便摆出很可亲的微笑:“有事就说,不打紧的。” “你们……带上我吧!”宋歌终于还是决定了,快速地小声说:“我有异能,可以治疗!” 第27章 想偷跑? 附花名人设 宋歌把话说完,总算没了先前的那种紧迫感,只是牢牢抱小白在怀里,定定地看着前方,像在听判决。 “宋姐,你可能误会了。”黄朗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能这么纯·坑蒙拐骗:“我们不是要去y市一趟,而是要在那里待上起码一个月,而且我们也不是武侠小说里那么厉害的侠客,之前几场战斗都是侥幸才能毫发无伤。所以即使你有治疗异能,跟我们走也还是很危险的。” “我知道的。”宋歌见他们没有特别震惊的表情,也没有立刻就拉她入伙,越加放心:“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知道你们要去险地自然不能不管。” 其实在宋歌心里,花名他们不单单是她的救命恩人。 车祸爆发的瞬间宋歌就陷入了昏迷,等她醒来的时候熟悉的人都变成了围着她流口水的丧尸。惊恐之下她不停呼喊求救,可是路过的人也都疲于奔命,自己都朝不保夕,哪有时间和精力来救人?一辆辆车经过又离开,宋歌对于生存的期望也越来越淡,她能理解那些人的心情,却不能不感到绝望。 一开始她还会求救,可永无回应的结果让她沉默。 直到章虎扬声询问,她才恍然回到人间,失控地喊出所有的害怕无助,蜷缩在变形的车里,看到外面纵横肆意的几人,心里生出了强烈的羡慕和崇拜。 脱离了死亡的恐惧,对生命的迷惑就立刻浮现。没有了亲人和爱人,离开了所有熟悉的人,就像植物被移植到了完全陌生的环境,过着充满危机朝不保夕的生活……为什么要活下去呢?她不止一次问自己。 最后找到的答案是,想陪着这些人一起生存下去,想参与到那样精彩的生活中,想试着变成这样直率而可爱的人。 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去帮助他们。 可是内心的话总是让人羞于启齿,宋歌只好抱紧了小白叹气:“其实我现在这样也算不得活着,不过是为了把小白带回家才撑了一口气而已。既然你们有用到我的地方,我又何必这么吊着呢?哪怕是能帮你们一点小忙,我心里也能好过点。” “宋姐你别这么说,无论怎么样,活着还是比死了强。”花名从宋歌的话里听到了熟悉的感觉,立刻开启劝导模式:“活着什么都能做,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可是我活着,也什么都没了啊。”宋歌看着花名,露出一个哀痛至极的微笑:“不过你说得对,活着总是比死了强。我刚刚只是随口说说,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即使宋歌这样说了,花名也仍然打算把这件事告诉管彤,让他一定要及时地把宋歌的心态扳过来——总感觉她现在比起当初的陆海也不差什么了,整个人的精神像是摇摇欲坠的积木,怕是一旦触及到某个点,又会整个坍塌下去。 真的,再也不想看到那样的场景了。 再次上路,车里少了两人,花名见这一幕心里仍旧有些疼痛,却又不像最初那几天一样如同凌迟,只余下浅浅的钝痛。 离他们来的时候过了一周多,路上毁掉的车越来越多,他们经常不得不下车清理残肢断臂和汽车残骸,这样一直到了第二天晚上才到达y大。 y大不再如同他们走的时候一样安静,食堂里有星星点点的光透出,还隐隐传来人声,发动机的轰鸣惊动了里面的人,一道穿着军装的身影端着枪从门缝里伸出头来。 “谁?”那个小战士警惕的表情在看到章虎时变得激动不已,把枪往脖子上一挂就大步跑出来:“章连长!” “小王?”章虎认出那人是特种作战部队的王渡,他所在部队应该就是一直跟在父亲身边的那支,当下也觉惊喜:“你怎么在这儿?张师长呢?” 一提起张师长,王渡脸上的喜色一空,沮丧地说:“我……我跟大部队失散了……” “什么?” “这位章连长,进来再说吧。”一位带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拍了拍王渡的肩膀,把他拽开,彬彬有礼地对章虎说:“外面太冷了。” 骤然听到张师长的消息,章虎一点寒暄的心情都没有,只对他略点了下头,就脚下生风一样扯着小王进了门。 食堂里或躺或坐共有十二三个人,大多数是女性,只有三名男性。他们脸上并没有多少负面的情绪,至多只是有点疲惫而已,可见王渡将他们保护的很好,见到几人进门,都好奇地看过来。 据王渡介绍,这里的人都是那天被他和夏阳拼死保下的(夏阳扶了扶眼镜,斯文一笑),而他自己是被夏阳捡回来的。 当天张师长得知病毒爆发时立刻派一小部分人将最重要的技术人员送走,剩余的人都被命令开往市区内进行人群疏散,拯救幸存者。一开始这一任务执行的井井有条,伤亡率十分低。但是就在开赴海龙区不久,第二次感染开始了,这次连穿着防护服的军人都没能幸免。从军人内部开始的混乱立刻击垮了脆弱的秩序,大部分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曾经的战友嘶吼着撕碎。由于作为军队中坚力量的低级军官也没能幸免于难,张师长的命令难以得到传递执行,军队一下子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王渡因为被被张师长派出去帮忙救援幸存者,所以就此跟大部队失散,从冲杀中回过神却发现身边一个队友都没有,也不记得来时的方向。迷茫的时候发现了正在杀丧尸的夏阳,就被他叫住,帮忙一起将这些人带了出来。 幸好他们找到了安静的y大,不然就凭剩下的那么一点点子弹,绝对活不到现在。 “现在市里全都是丧尸。”王渡最后总结道:“我找回去好几次都没走多远,车都开不了。” 王渡不知道章连长又回来做什么——听起来似乎是要去找师长。可他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自然知道那里究竟有多危险,因此只能把自己看到的全都告诉他,试图让他知难而退。 章虎沉吟片刻,在王渡担忧的神情中朗然一笑:“我来之前从首都那边申请了个救援任务,顺便抠出来两箱子弹,见机不妙跑还是可以的。” “说起来,你们为什么一直停在这里?” “因为首都沦陷了,我们又不知道该去哪里,索性这里安全,就……”王渡有点不好意思,嘿嘿一笑:“可不是我胆小,实在是怕被堵在路上,这么多人就两个能打的实在护不住……” “王哥,我们有在锻炼的……” “我们能帮上忙的……” 学生们听到这话,小声抗议着,王渡一改在章虎面前老实憨厚的样子,横眉竖目道:“你们才锻炼几天?跑个八百米就喘的不行,能砍丧尸?欠练!” 学生们缩了缩脖子,瞅瞅练到发红发肿的手腕,不说话了。 “让章连长看笑话了,我不太会□□学生。”王渡挠挠头,也对这些热血的学生感到头疼。 “哈哈,这时候想活下来就得往死里操练,小王你对他们太软和了。”章虎意味深长地说:“看到我们队里的那个小姑娘了吗?觉得怎么样?” 王渡有点害羞,飞快地看了花名一眼就把目光转开:“什么怎么样……挺……挺可爱的……” “我说你可别多想,”章虎贼眉鼠眼地瞟着黄朗,确认他没听到刚刚的话才放下心来,拐了王渡一下:“那可是有主的……哎我不是要说这个的,她特厉害,我都不一定能打得过。你再看你手里那些,是不是得狠点训?” “真的假的?”王渡细长的眼睛都瞪大了:“不会吧,怎么看都是个软妹子啊……” 黄朗感觉到王渡的目光,探手将花名抱进怀里,在花名的惊呼声中冲他友好一笑。 王渡直接打了股哆嗦,苦笑道:“章连长手下的学生都打哪儿搜罗来的,那个男生瞅我那一眼跟我们队长似的,真是……” 章虎和王渡又聊了两句,见天色已晚便收拾了东西睡下。 第二天一早花名忽然惊醒,听到章虎偷偷爬起来的声音,本以为他是要去方便就没注意,正要再次睡下却听到他似乎在搬动什么沉重的东西。 花名福至心灵一样想到:难道章哥要一个人走?!连外衣都没顾得上穿,翻身爬起,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跑出去。 果然,章虎把子弹留了一箱下来,正背着枪,抱着另外一箱子弹跟后面有鬼追着似的拼命往外跑。花名一见他这样,知道他是铁了心想要自己去,一边大喊着一边冲了上去,指望着如果自己没把他留下,就让管彤开车追他去。 花名的大喊声将玻璃都震得直晃悠,章虎闻声一颤,差点被自己绊一跤,还没等他爬起来,花名就扑到他身上,死死扒着他的腰,狠狠掐着他,一边愤愤地唾弃着:“好你个章虎,居然想抛下我们自己走?你是也想让我给你送葬吗?” 说着,想起陆洋陆海两人,鼻子又酸了,忍不住哽咽:“你还没亲眼看小海小洋下葬呢……居然就想跑……你要是、要是……呜呜呜……我再也不喜欢你们了……呜呜……你们太过分了……” 章虎正被花名掐的呲牙咧嘴,此时见花名这么委屈,一时间手足无措,也不想着跑,连疼都不喊了,把箱子往地下一放反身抱过她,学着曾经见过黄朗的样子轻轻晃悠,感觉手指下的皮肤由于寒冷微微颤抖,赶紧把大衣扯开,把她往里面一塞,苦恼起来。 他女朋友阿水是特别成熟冷静那种,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哭成这样过,没有哄女孩子经验的糙汉简直恨不得晕过去。一晃神儿就听见远处黄朗急匆匆跑来的脚步声,赶紧对他挤眉弄眼,就差直接喊出来:“我把你女朋友惹哭了救命啊我真不擅长安慰人……” 黄朗跑到近处,看到花名哭了,心中一痛,赶快把她接过去低声轻哄,又蹭又亲的,好一会儿才把人哄过来。花名抬头,本想告个状,没想到却看到黄朗难得的凌乱造型,脸也绷不住了,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 黄朗睡觉睡得头发凌乱,还有一缕呆毛不屈不挠地在风中舞动着,衣服也没来得及穿好,衬衣歪歪斜斜地挂在身上,皱得不像样子,外面直接披了大衣,下巴上还有一片暗青色的胡茬。 花名好奇地去摸黄朗的胡茬,黄朗却盯着章虎问道:“章哥,你要去哪儿?” 第28章 进化 “哈哈……我出来那个……嗯,你懂得。”章虎被问得十分心虚,竭力用身体挡住那箱子——无果。 这时黄朗已经从心疼中回过神来,冷笑着逼问导致小猫哭了还让她看到自己邋遢一面的罪魁祸首,一点面子都不想给他留:“是想一个人走吧?嗯?然后你去找张师长,我们几个去找你,嗯?你要是半路栽了,我们还得给你料理后事,嗯?” 黄朗总是有一种本事,能轻描淡写地让人不敢反驳。章虎此时深有体会,只好一边赔笑一边冲着抱臂在旁边看着的管彤挤眉弄眼地求救。 没想到管彤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明白自己是真把这几人都惹恼了,章虎急的抓耳挠腮也没想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好认错:“我知道错了,哎,不这样了还不行吗?你快把小猫带回去吧,一会儿冻坏了。” 哪想到黄朗虽然听话地将花名抱起却仍旧不放心:“章哥你块头大,抱着子弹给我们挡挡风吧,对,就在前面走。” 章虎只好像被押送的犯人一样蔫头耷脑地走在前面,幸好宋歌发现她们没事后将所有人都劝回屋里了,不然他的恐怕就要被围观。 明白章虎心里着急,他们草草吃过饭后就上了路,决定等找到张师长之后再将陆海陆洋的骨灰下葬。 末世爆发之后他们一直没有走过市区,此时向海龙区进发才明白何为“末世”。 y市临海,最大的出海港口正在海龙区里,因此这个区是y市规划面积最大、人口最为密集的地方,也就成了末日来临后丧尸最多的地方。 今天负责开车的是管彤,章虎在副驾驶位置上指路。每条路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游荡着的丧尸,少的地方他们就直接撞过去,多的地方就需要章虎扫射开路。花了好长时间也只驶入海龙区外围——离张师长出问题的地方还有一半的路程。 “fxxk!”尽管早就知道张师长存活的希望很小,但真正亲眼看到一堆堆穿着军装的丧尸时章虎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点射的子弹连成了破折号,专挑那些臂章看起来眼熟的丧尸打,还扬声道歉:“各位多担待,子弹不够,只好先挑熟人送!一路走好!” 一时间枪声大作,周围的丧尸开始转向,朝着章虎的位置蹒跚而来。 管彤见状,索性将车停了下来:“看来你的战友还都挺想念你的。” “去!”章虎啐了一口,围绕在他身周的悲伤之感终于散开。 几人将宋歌留在车里,章虎站在车前射击,黄朗站在车顶上守着后方——临走之前钟爱将他的弓箭拿去改造过,现在箭矢十分锋锐,弓力也增强了许多,最令他惊喜的一点是射出后的箭矢可以自动回收,他张弓搭箭,射出的箭矢竟然接连穿透三个丧尸的头,并在跌落在地的时候一震,反过来又穿透两个丧尸的身体,回到箭筒里。 黄朗这边射箭的速度越来越快,花名和管彤两人也在飞快收割丧尸的头颅。不过因为丧尸太过密集,两人颇有点束手束脚,这时花名想起了一直没用过的龙纹小盾牌,对黄朗喊道:“小狼!我那柄盾牌呢?” 黄朗射出的箭都经过了精密的计算,此时被他穿脑的丧尸均匀地倒在后方,累成了一道半人高的矮墙,暂时减缓了丧尸围来的速度。听到花名问,他从后备箱的角落一拽,神奇地拿出了一对圆形小盾扔过去。 “管叔,接住!”来不及问第二柄是哪里来的,花名将盾牌扔向管彤。 管彤接住盾牌后并没有使用,而是将它扔还给黄朗:“没有用盾牌的剑客!” “只有刀盾手!” 那柄盾牌似乎经过了改良,背后不再是把手,而是一个圆形金属环,花名将手穿过去,那铁环自动缩小,探出几根探头,牢牢缠在花名手臂上。 有了盾牌,花名可以在收割丧尸的同时磕飞其他欺近的家伙,压力减小了很多。黄朗站在上面一会儿修复那条矮墙,一会儿帮两个近战解决过多的丧尸,眼看丧尸的密度不如之前大了,四人重新上车,向前驶去。 “给我看看有没有受伤。”宋歌见两个近战身上都快被黑色血液浸透了,连忙把他们的手拽过来擦干净,双手握着,只见管彤和花名身周分别浮现了鲜红色和金色的光芒。 “好漂亮……”宋歌感叹道:“感染者身上会有黑色的部分出现,你们的颜色都很好。” “诶?每个人的颜色都不一样吗?”花名对宋歌这个像魔法一样的能力感到十分好奇。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其实正常人我只看过自己和小海……小海是浅紫色……” 花名刚想看看其他人的颜色,没开口就被管彤严肃的声音打断:“你们看……这条路上穿军装的丧尸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没有吧?我觉得这边的丧尸比较少啊。”章虎发现这条路上的丧尸少了很多,想着如果张师长他们还活着的话,肯定就在这里了,正在期待着。 “我是指丧尸的种类……爆发骚乱的时候正在救援幸存者,没有理由这边全都是军人,正常情况不应该是混杂在一起吗?”管彤若有所思:“说起来,刚刚的丧尸里军人的比例也有点过高了。” 的确,穿着常服的丧尸只在海龙区的边缘见到过一些,越向中心进发,军装丧尸越多,现在车窗外已经全都是军人转化的丧尸了。 “虽然数量少了,但好像都越来越厉害了。”章虎说这句话时本是无心的,说完就发现眼前掠过一道绿影,惊讶道:“刚刚的丧尸……速度好快!” “丧尸进化了。”黄朗眯眼向外看,在心里计算着:“如果普通人的速度是1,那么今早遇到的丧尸速度就是0.5,这些丧尸的速度应该在12之间。” “我下去会会他们。”花名说着跳了出去,黄朗刚想阻止她,她已经和一具高大的丧尸开战了。 近距离看这些进化过的丧尸,花名发现它们的腐烂程度更浅,力量似乎比速度得到更多的提升,骨骼和肌肉也有了小幅度的增强。幸好这种程度的进化在单打独斗方面给花名带来的压力并不是很大,她稍微花了点力气将它结果,就跑向下一具。 第十具丧尸倒下后,花名爬上缓缓行驶过来的车,接过宋歌递来的手巾,胡乱地擦了一把脸:“这些丧尸的防御能力普遍得到了提升,但是其他方面的进化方向都不一样,有些速度型,有些力量型,还有些我也说不出是什么……大概是干扰型?”皱皱眉,花名回想着那时的感觉:“好像可以让人一瞬间有些走神。” “已经出现这么多进化过的丧尸了么……”管彤沉吟着,目光却突然瞥见角落里一道诡异的影子,立刻停车:“小狼,你看看那边!那个丧尸在做什么?” 黄朗听出管彤声音有异,似乎非常紧张,当下不敢疏忽,运足目力仔细查看,一边看一边汇报:“它和另外一具丧尸挨得很近,我这个角度看有点被挡住……它抱住了另一具……” 声音变得不敢置信:“它在吃丧尸!” 那个行为诡异的丧尸将另外一具丧尸的头拧了下来,拍碎头骨,扯出黑色的血肉,挖出与人类不同的鲜红色脑浆舔食。 这一幕激得黄朗差点吐出来,身体反射性后仰,捂着嘴平静了一下才说:“也许就是因为他们在吃同类的脑子,所以得到了进化。” 章虎一枪解决了那只正在进食的丧尸,它扑倒在地的时候脑浆和手里的混在了一起,也许死得不是很彻底,有些神经反射还留着,又舔了几口才停止动作。 花名早有自知之明地闭上了眼睛——一路坐车能忍住不吐已经是个奇迹了,再去看那种场景岂不是作死? 可是闭上眼睛之后这一路的所见逐一在脑海中回放,一个恐怖的猜测浮现出来:“既然这些丧尸是靠吃同类进化的,那么越向这个方向走丧尸越少,是不是因为进化型的丧尸越多呢?甚至,有没有可能出现了一个丧尸王,把这一片吃空了才会变成这样呢?” 花名所说的正是众人心里担忧的,但即使确实存在这么一只丧尸王,他们也有不得不去的地方。 “去金角中心看一下,老头子应该是在那里把最后一队人派出去的。”章虎当机立断:“然后你们就走!” “不要!说好一起的!” “小猫听话!之前答应你是觉得我拼上这条命总不至于让你们身处险地,但是现在不行!”章虎端出军队里训新兵的架势,严厉地说:“没有别的可能!” 还想再争,黄朗却偷偷拽了她一下。心知他肯定有办法,花名才不再说话,但还是为章虎的想法而感到生气,赌气似的把头扭开,不看他们。 第29章 找到!张师长! 现在众人所在的小队离海龙区中心金角很近,海龙区丧尸极为密集的特殊状况造成这里的丧尸开启了【吞噬同类进化】的道路,而越往中心走,丧尸就越少,但是进化程度越高,越厉害。大概还有一条街的距离就能到张师长最后失去联系的地点,这里的丧尸就像游戏副本里的小boss一样,要么就单个晃悠,要么就两三只一起,虽然没有之前的丧尸那么好对付,但幸好还没进化到能与章虎的武力值相媲美的程度。 按照这个比例来说,最后的boss如果在离他们三条街的距离以内勉强还是可以尝试单挑的,一旦超过了这个距离,恐怕就得采用胜之不武的方法进行围殴才有可能胜利。 章虎把唇抿得紧紧地,绷成了一条直线,两条长眉微微拧紧,看着前方的丧尸。 那个丧尸竟然躲过了花名的一刀——躲避的动作在之前的丧尸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意味着这个等级的丧尸已经进化出了最基本的判断能力,并拥有和花名差不多的反应能力。 现在他们的表现已经远远超过一般人。 不再能如砍瓜切菜一样消灭丧尸,花名有点郁闷,更让她郁闷的是丧尸长得越来越像人类了,这才是y市疫情爆发第十一天,那些高级丧尸外表的腐烂程度已经到了并不吓人的地步,如果再过几周,是不是就会变成人类的模样? 且不说人们能不能对那样的丧尸下的去手,只说按照他们脑子的进化程度来看,也许到那个时候他们甚至可以拥有与人类相差仿佛的智商,如果让他们混进人类里,后果将不堪设想。 扒拉一下被丧尸血浸满以致于被成绺冻结的头发,花名觉得自己现在的造型大概类似加勒比海盗中小胡子船长,难得黄朗竟然没有嫌弃她。 “咦?再往前好像没有丧尸了呢!”砍杀得热血上头的花名终于冷静下来时就发现已经走到了金角范围内。她仔细看了看前方,发现那条街上居然空荡荡的:“啧啧,我们不是闯入王的寝宫了吧?” “恐怕是的。”管彤将剑从小boss头上□□,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提高警惕。” 话音刚落,走在最前面的花名就发现了一个急速冲来的身影,那道身影仍旧是穿着军装的样子,只是那身衣服却有点小,把丧尸苍白发青的脚腕和手腕都露在外面。她瞬间进入防备模式,惊讶地发现那丧尸竟然懂得使用兵器了——幸好不是热武器,只是一把军用匕首而已。 一寸短一寸险,丧尸在武器上占劣势,但他却多出一个花名绝对不能碰触的东西——不甚尖锐的爪子。对丧尸而言,在争斗中无法快速制敌的爪子并没有什么用途,可当他意识到花名总是格外留意无法给她造成大面积伤害的爪子时,他就相当于持有两把武器,动作也愈加迅疾。 一人一丧尸快速对招,金属相击的声音让人牙齿发酸,两者的速度竟然不相上下,高速变化的身位令远程始终没有办法协助攻击。直到两者进入力量僵持阶段,章虎和黄朗才抓住机会抬手准备射击,不料花名却大喊一声:“别动!” 丧尸似乎也感到锁定在身上的目光,微微僵硬一瞬,抓住这个机会,花名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丧尸挥开。它迅速跳到旁边二楼的阳台上,趴伏在阴影里用阴森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小猫,刚刚怎么了?”黄朗焦急地问:“是干扰丧尸吗?” 花名摇头,似乎在想着应该怎么说——或者,应不应该说。 “跟我有关吗?”章虎见花名的眼神一直往这边飘,猜测道:“军队里的?不会,刚刚那些都是军队里的。难道是因为长得很像?” 一句玩笑话,花名却沉重地点了点头。 “难道是那老头子什么时候给我生过一个弟弟?”章虎敛容。 花名迟疑着点头:“我虽然没见过张师长的真容,但那……人真的和章哥长得很像,只是不知为什么不像五十多岁。” 章虎所有表情“刷”地褪去,变成墙灰一样僵硬的死白。 可能是看出众人都处于一种心神不稳的状态,丧尸判断得几位精准,迅速冲向最魂不守舍的章虎。 “啊——”章虎悲愤地大吼,把枪扔掉,从武\\装\\带上拔出两把匕首迎了上去。近距离交手时,那些熟悉的招式让他明白,这具丧尸应该就是他的父亲,那个老头子。 虽然脸变得年轻了很多,但不可能有第二个跟自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丧尸,也不可能有第二个松枝金星陨落在这个地方。即使早就想过老头子很可能已经葬身于此,但他没想过他会变成这个模样。 对战的时候章虎有些恍惚,曾经学武的日子恍然出现在眼前。 那时候张师长还不是老头子,章虎的母亲也没有去世,他也还姓张。因为张师长整日忙着部队的事,经常一出差就是一两个月,张虎的母亲只好独自带着孩子生活,不免对他太过宠溺。等张师长回过神来,张虎已经成为人憎鬼厌的嚣张大少,张师长一怒之下把他扔去军队□□,谁知他是个死不悔改的性子,即使在军队里被得到张师长关照的班长排长修理的日日鼻青脸肿,也倔牛一样专做规定不让做的事,从偷藏手机、内务不整到夜不归宿,故意扰乱纪律,张师长发现这个儿子进入军队之后比在外面更让人头疼。 于是他经常借着教导的名义把他叫出来一顿痛扁,出了气再回去处理烂摊子。时间久了,张虎的身手居然被锻炼得越来越好,直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张师长本就是偏文职的军人,即使特意练过,手上功夫也比不得那些专门学过的人,比如心心念念要打败他的张虎。 正当父子俩的关系因为频繁的操练而渐渐缓和的时候,张虎的母亲突然车祸去世。善良的张母死前在病床上抓着他的手,让儿子一定要听他父亲的话,好好孝顺他。 张虎流着泪答应了。 不久,张师长开始了时长大半年的出差,张虎本以为他是要用工作来转移丧偶的伤痛,就在张师长终于结束工作回家时特意悄悄请假,买了一堆东西回去看他。没想到竟然在门外听到他对着母亲的遗像喃喃自语:“阿柔,我为你报仇了……” 张虎这才知道,原来母亲的死不是意外,而是由于父亲的任务触动了一些人的既得利益,他们策划了母亲的车祸事件来警告他不要再轻举妄动。 想到那几天父亲轻描淡写的一句“最近不要往外跑,老实待在军营里。”张虎不禁怀疑他其实是知情的,或者至少知道母亲会有危险,可还是放任母亲被害死了。 也许不是放任,而是保护不力——可是母亲还是死了。 以前有多孺慕,现在就有多怨恨。 从那以后,张虎给自己改姓为章,自我介绍的时候也都强调自己是立早章,虽然他的身份在那一批军人里几乎人尽皆知,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知情者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少有人知道,章连长居然和张师长是血脉相连的父子关系。 t病毒爆发后,章虎忙得很少能再见到父亲,他甚至想不起来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眼前的丧尸渐渐和他记忆中的脸重合起来,好像他仍旧是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他还是那个刚毅俊朗的父亲,他们在进行的是例行的操练—— “章哥!”黄朗张弓射箭,将丧尸刺来的匕首射偏,大声叫他。 明知章虎和那个丧尸对上会有危险,但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亲手结果这个丧尸,所有人都只能袖手旁观,担忧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花名早在章虎开始恍惚的时候就沉不住气想要上去帮忙,但是管彤拦住了她。 “不要去,小猫,这是让他解开心结最好的机会。”管彤笃定地说。 花名停步,但刀始终没有回鞘,随时准备着上去接替。 因此,见到章虎险象环生,黄朗及时一箭射出,花名随之欺身上前,将章虎挤到一边,代替他跟丧尸纠缠起来。这比拼命还难,因为她要缠住这个丧尸不能让他跑掉,还要尽量不伤害他,等到章虎回过神来才好把他的“父亲”完璧归赵。 没多久,花名就出了一身的汗。 在管彤的开解下,章虎很快回过神来,重新加入战局。 这时,情势突变! 正在花名和章虎换位的时候,斜刺里一道灰色的影子快速窜来。那身影十分小,好像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冲着正在舒缓筋骨的花名一爪挥出! 小丧尸的速度太快,花名只来得及将护盾举起——那只丧尸的爪子似乎十分坚硬,竟然像切豆腐一样将护盾的表层划开。幸好钟爱在改造时给护盾内侧添加了一层薄薄的特殊金属,这种特殊金属的硬度很低,柔韧度很强悍,即使丧尸的爪子经过特殊进化,又长又坚硬,也能将之完全包裹。 此时除了花名之外没人知道丧尸的爪子虽然穿过了护盾,但并没给她造成伤害。 护盾破开的场景让章虎的心一颤,立刻翻身就要过来救援,即使花名反应快速地在小丧尸被特殊金属拉扯得迟滞的瞬间削断了他的头,也没能阻止他的动作。 将背心完全亮给丧尸的后果是章虎没能完全躲过刺来的匕首——尽管反手挡了一下,他的手臂仍然被划开一道很长的口子,汩汩流出血来。为了查看花名的情况,更因为不想连累他人,章虎终于下定决心半空中扭身,将当年父亲送给自己的匕首刺进他的后脑。 第30章 章虎的异能 “小猫!” “章哥!” □□突如其来,连一向沉稳的管彤都被吓得失声大喊。 由于太过难以置信,黄朗和管彤的反应竟然没有一心救人的宋歌快。她第一时间冲过去拽起两人的手—— 花名仍旧是金灿灿的,可章虎充满生机的绿色却被伤口处溢出来的黑色渐渐腐蚀。 “太好了,小猫没事就好。”章虎拍拍花名的头,松了口气。 “可是章哥……”泪水一下子盛满了双眼,花名试图查看他的伤口,章虎却突然收回手,苦笑着退后,远离因担忧而上前查看的伙伴:“离我远点吧……谁知道我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挠挠头,带着抱歉的表情遗憾地说:“对不起啊小猫、小狼、管大哥、宋姐,以后不能陪你们了。嗯,就麻烦你们把我和老头子葬在一起,最好就在小海小洋他们旁边,以后没事还可以串串门什么的,哈哈哈。” 努力睁大酸涩难当的眼睛,章虎笑着冲着他们挥手告别,背过身去用绷带绑住父亲后脑上的大窟窿,坏心地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 看着年轻许多的父亲脑袋上顶着个硕大的蝴蝶结的可笑模样,章虎终于笑出来—— 笑着笑着,眼泪也忍不住落下。 终究还有那么多遗憾啊。 “让宋歌试试,她一定可以救你。”身后传来管彤笃定的声音:“你不应该死在这里。” “是啊,让我试试吧,最近总有种异能越来越强的感觉。”宋歌走过来,脸上极力露出温和可信的微笑。 章虎却犹豫着退后。 “我怕控制不住。”他说。 “我们在。”黄朗说:“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的话,还有我们在。” 没有犹豫多久,宋歌的双手终于在章虎的默许下覆盖在他的伤口上,洁白缥缈的光温柔地涌出,慢慢将伤口愈合,丝丝缕缕黑色的气息也被抽出,逸散在周围的空气中。 比起愈合伤口来,抽取丧尸病毒对宋歌来说似乎要吃力很多,大约清除了四分之一就有些支撑不住,身体忍不住发抖,汗水也纷纷滚落。 “休息一会儿吧。”章虎劝道:“你坚持不了了。” “不行,必须一次清干净,不然就会给病毒可趁之机——没有时间了。”宋歌咬着牙说出这些话,生生坚持到清除一半,还是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章虎接住她瘫软的身体,发现即使晕过去了她也仍旧在释放异能——这个量不足够清除病毒,但是可以显示出他的光芒。 黑色的部分像一尾鱼似的,在绿色的光里游动着。很快,它经过的地方都留下了黑色的丝状物,当黑鱼游完整整一周后,章虎毫无预兆地晕倒在地。 黑色丝线缓缓融化在绿色水波里,晕开浅浅的墨痕。不知道他们身上正在发生什么的花名、黄朗、管彤三人不敢挪动他们,只好就地搭帐篷,准备今晚就住在这里。 幸好张师长的余威犹存,附近没有见到任何其他丧尸存在,他们才能颇为专心地看守两人。 不久,章虎身侧的光芒发生巨变,浅绿的光芒变成葱绿、翠绿、深绿,将将要变黑的时候宋歌身上的白光倾巢而出,一时两人身上光芒大作。 忽而那光一收,全部钻到章虎的丹田里,他身侧只剩下浅浅的红色水波一般荡漾着。 “唔。”章虎有了反应,睁眼后视线茫然了一段时间,飘忽的视线看到花名时突然凝实:“小猫你没事吧?” “什么?”花名一头雾水。 “我记得那只小丧尸划破了你的护盾。”章虎本想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却没想到稍微一动浑身上下都很疼,愣是在半空中又摔了回去:“啊……好疼疼疼疼疼……” 章虎呲牙咧嘴地捂着腰:“看小狼这么淡定就知道你没事了……呃,你们谁打我了吗?怎么这么疼?” 管彤仔细观察了章虎的表情,试探着问:“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什么之前?”章虎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我又没摔到脑子,怎么会不记得?” 在管彤坚持的瞪视下,他才不情不愿地回忆,脸上的表情痛不欲生,似乎在说【这个样子蠢毙了不要看我】:“咱们为了给小洋小海下葬所以回到y市,然后……嗯?然后好像要找什么人的样子……记不清了,然后我和小猫对上丧尸王的时候旁边冲出了一只小丧尸差点抓伤她,我被丧尸王的匕首刺中……咦?为什么我还活着?宋歌怎么了?” 三人对视一眼,黄朗和花名知道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问题交给管教授去解决,于是两人手拉手蹲在一边默默看着他们不说话。 管彤轻描淡写地把有关张师长的事都替换成了“我的一个老朋友”,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章虎,最后总结道:“宋歌的力量不够,所以只能保住你的命,可能对大脑造成了一定伤害,导致你产生了记忆缺失的情况,不过不要紧,慢慢的就可以想起来。” “可是我总感觉丢掉的好像是很重要的记忆……咦?”章虎脸上的迷茫一秒钟消失,变成了明晃晃的震惊:“卧槽,我丹田里也多了个东西!” “什么?” “好像是……”章虎闭上眼睛仔细感受,慢慢地脸都绿了:“为什么是一株草……就是个猫猫狗狗的也行啊!好歹是个活物!这玩意儿要怎么用!” “草也是活着的。”花名一本正经地纠正道:“还是草好,能清新空气,饿了说不定也能吃。” 其实章虎说谎了,他丹田内不是一株单纯的草,而是一株开花了的植物,因为嫌弃一朵花什么的太没男子气概所以没说,此时听了花名的怂恿,有点犹豫着试图去摘下一片叶子来—— 然后那朵花愤怒地吐出了一团火,把他伸过去的那股意识吓得直接缩了回去。 展现在外面就是章虎面前突然冒出了一大片火焰,管教授反应及时躲开了,而花名和黄朗蹲着不好动弹,即使黄朗及时将离得更近的花名拽到了怀里,也没能从高温下拯救她的头发。 章虎原本想要道歉,一看花名那头卷起的短发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似乎是被笑声惊醒,面色仍旧苍白的宋歌终于睁眼,然后就看到生龙活虎的章虎正在跟花名“同室操戈”。 空气中烧焦的蛋白质味道让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见花名扭头看过来,笑着打趣道:“小猫什么时候去烫了个头发?嗯,还挺适合你。” “真的吗?”花名颠儿颠儿地跑过去,把宋歌扶起来,甩着头发问:“宋姐真觉得这样好看?” 宋歌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忍笑道:“好看,是哪家造型师这么有眼光?” 章虎不好意思地挤过来,一张狐狸似的脸上露出了金毛一样热情的表情,先是诚恳道谢,又关心了一番她的身体,最后拍着胸脯表示哥有异能了以后罩你。 当晚,章虎被支去守夜,几人躲在帐篷里窃窃私语。 “管大叔,章哥这是怎么了?”花名觉得章虎实在是热情得有点过头,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 “我个人倾向于这是受到过大刺激后为了自我保护而导致的心因性失忆,”管彤面色平和,看起来对于章虎的情况毫不担心:“以他的个性大概不需要进行过多干预,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自然会想起来。” 黄朗倒是完全不担心章虎的性格大变,只是想起陆海的事仍旧心有余悸:“管叔,小海离开小猫十米外就会产生自毁的冲动,我担心章哥会不会也……” 管彤想了想,没有办法给出确切的答案,迟疑着说:“小海的情况应该因为是她在被感染之前有强烈的和小猫有关的愿望,所以后来才会……但是小章的情况不一样……不如试试。” 于是大家开始拉着章虎聊天,不知道这幅热情的样子是章虎在末世来临之前的本性还是由于病毒的侵袭而产生的新人格,不过不管怎样,他的热情总算让对话流畅地进行了下去。 花名以查探为名慢慢走入黑暗中,到了十米的临界点,章虎有了反应。 “唔……”他突然抱头,疼痛的长眉都拧成了结,生理性的泪水不断滑落,要紧牙关,不断开合的嘴唇中没有逸出一点声音。 花名见此急忙要回去,却被管彤阻止。 “小猫呆在那里别动!小宋来治疗!” 难得见到管彤脸上露出温和之外的表情,花名和宋歌下意识就选择了服从,白色的光芒不断流向章虎的头部,淡淡的红色浮动着,章虎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缓和。 似乎被屏蔽了一切感觉,章虎猛然抬头,直直看向花名的方向。 周围全是黑暗,那人的目光从唯一的光明之处射来。由于眸子里仍有水光,目光亮的惊人,即使面上神色痛苦不堪,目光中传递出来的信息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过来,让我确认你的平安。 第31章 海龙区突围 花名不受控制地奔了过去,满心里只能装下那束目光,似乎章虎身边就是绝对安全的地方。然而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角落里呼喊着:不对、不对、不应该这样……她艰难地挪开视线,然而那双眼睛似乎灼伤了她的视网膜,即使不再看他也仍旧浮现在脑海里,连闭上眼睛都没办法阻隔他对她的吸引。 最后,一路和本能作斗争的她歪歪斜斜地抓着黄朗的手,扑倒在章虎面前。 “小猫,你怎么样?”章虎把她从地上揭起来,仔细查看——直到此时,他对她的影响才消失。 “章哥你刚才怎么了吓死我了你是控制型的吗?”花名被刚刚不能自控的情况吓得把话说得跟连珠炮一样。发觉章虎对花名莫名的“吸引力”,黄朗警惕地把她抱紧怀里宣誓主权。 “我也不知道。”章虎揉着仍旧有些抽疼的后颈,呲牙咧嘴:“一下子又是头疼又是害怕……总觉得你好像要遇到什么危险似的,突然就担心得不行……呃……我不会也跟小海一样,那个什么了吧……” 管彤丝毫不顾两人祈求他给出相反答案的脸,冷酷无情地点头确认道:“看样子是的。” “呵呵……”章虎笑得很是心虚地看着面色铁青的黄朗,很不好意思地跟他说道:“那个、小狼,以后多多关照哈,那个、你和小猫那个什么……我是绝对不会看的!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哈、哈哈……” 黄朗一点面子都不给,仍旧臭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章虎,倒是花名颇有些不自在,在他怀里蹭了蹭,试图转移话题:“说起来,章哥和小海都这样……那宋姐呢?宋姐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吗?你有什么特别的愿望吗?” “诶?这么说的话……”宋歌非常好心主动给她帮忙,闭眼仔细想着:“这么说来的话,我小腹确实有些异样,嗯,应该是一只小鸟吧……白色的。至于很强烈的愿望却是不知道的,因为我的愿望多半拴在小白身上,可我和她从来没有分开过十米以上。” 宋歌因为并没有什么战斗力,所以一直呆在车上,即使需要她来治疗,也从没离开过小白,因此到现在也不知道她会出现什么状况。 宋歌知道为了应对这种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必须提前知晓究竟会发生什么,于是一步步向黑暗中挪去——管彤在附近陪着,怕她遇到突然出现的丧尸。 接近十米的时候,众人都紧张起来,宋歌一直镇定的眼睛突然放空,神情涣散地倒下,身体里刚刚恢复的能力倾巢而出,爆发出炸弹一样的耀眼白光。 这一幕简直令人难以置信,那样娇柔的身躯里竟然隐藏着如此巨大狂暴的能量,这光芒几乎变成光柱,连通了天地。无形的波纹漾开,如同被风吹过,花名感到身上一阵放松,像母亲在抚慰着身上的酸痛,一下子疲乏都消失了。 直到管彤将脱力倒下的宋歌带回来,几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简直就是大恢复术啊!”章虎捏捏身上不再疼痛的肌肉,惊喜地屈伸着,感觉好像睡了美美的一觉,醒来后浑身精力充沛。 管彤神情严肃,并没有说什么,默默将宋歌放回车内,疾步去看张师长的遗体。 张师长的外貌已经恢复成原本的样子,躯体也从年轻变回了苍老的状态。管彤心里一缩,又去看差点伤到花名的小丧尸,果然发现它尖锐的爪子恢复成了人类的样子。 “这是净化。”管彤定论:“宋歌当时最强烈的愿望是救小白,所以一旦失控就会爆发出异能,将所有能力范围内的丧尸病毒都净化掉。结合刚刚救小章都没办法释放出这么强大力量的情况,我想一定是在失控状态下她在平时不能操控的本源力量产生了暴动,这种情况想必会给她的身体带来很大负担,以后一定要尽量避免。” “为什么我的就好像没有什么问题?”章虎疑惑地发问。 黄朗周围的气压一下沉了下去,章虎敏锐地感知到危险,嘿嘿一笑,改口:“不……也挺危险。” “因为小猫帮你分担了一部分。”管彤说完便没有再理会章虎,垂目想着什么。 这时感知最为灵敏的黄朗耳朵突然抖动几下,似乎感觉到了黑暗中微小的声波,他扭了扭脖子,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对众人做了个“小心”的手势,飞快跑进黑暗里。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人还是用最快速度收拾好东西(由于黄朗不在,东西全都是胡乱堆放的),花名代替黄朗站在车顶,集中精力感受周围的情况。 海边风大,呼啸的风带来不详的腐臭气味,隐约夹杂着骨头摩擦的声音。 风从哪边来? 四周。 被净化过的丧尸都失去了威压,边缘地带的其它丧尸感到这部分没有“同类”占据的广阔地带而纷纷向他们所在的地方进发,成千上万的丧尸不约而同地聚集而来的景象让人头皮发麻,即使没有亲眼见到那样震撼的场景,风中传来的危险气味也让花名变得谨慎起来。 “丧尸速度更快了,第一波接触大约在15分钟之后。”黄朗突然出现在花名的背后,把对他毫不设防的她吓了一跳。 花名白他一眼,钻回车里,黄朗低笑着上弦。 既然被包围了,比起坐以待毙,他们只能选择主动出击,趁丧尸的密度还没有大到近战无法上场的时候进行突围。存储的汽油被倒进油箱,吃饱的车再次发出轰鸣,深沉的夜色中充满了细碎的声音。 原本被进化丧尸的威压压制在外的低级丧尸行动虽然缓慢,但数量却极多,这正是几人最怕的情况。对他们而言,高级丧尸和低级丧尸的武力尚且没有飞跃性的差距,防御上二者也都是属于“不可触碰”的范围,差别只是高级丧尸的密度低得令人满意,他们宁可一路从高级丧尸的领地中穿过去,也不愿意碰上密密麻麻的低级丧尸。 对他们来说,夜晚的危险程度比白天要高上好几个数量级。他们本就是靠稳准狠的招式和默契的配合才能冲进来,黑暗会削弱他们的准确度,无法休息造成的疲劳更是有强大的杀伤力,此刻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越野车的质量足够好,才能护着他们安全撤离。 然而忧心的似乎只有花名一个。 黄朗蹲在车顶,箭矢连发不停,嗖嗖的破空声一直持续着,伴随着重物倒地的沉闷声响交织成颇有节奏的旋律。章虎听得开心,放下刚刚装填好子弹的枪,开始尝试调戏丹田里的小花,很快掌握了那朵傲娇的花的脾气,轰轰的火焰爆开的声音加入合奏,熊熊火光像舞厅里旋转闪烁的灯光。 花名瘪瘪嘴,管彤开车开得横冲直撞,车轮下不时滚过几只残肢断臂让车身越发颠簸起来,她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看着那两人玩得那么欢快,心中愈发郁结,只好牢牢抱住宋歌昏迷中的身体,尽量不让她遭受管彤的“毒害”。 丧尸的密度越来越大,来时路已经被堵死,管彤对这附近不熟,只好将开车的任务交给玩火玩得正欢的章虎。章虎的火焰杀伤力很强,现在他要分神开车,放火的速度就慢了下来。管彤在一众人诧异的目光里淡定拿过枪支,喷射的火舌似择人欲噬的妖魔,一出现就带来一片倒地声。 枪声,爆炸声,火焰燃烧声,箭矢入肉声混在一起,黏糊糊地传到耳畔,鼻端充满丧尸的腐臭、蛋白质燃烧的焦臭、海风的腥咸、夹杂着同伴身上几不可闻的熟悉气息,眼皮渐渐睁不开,花名竟然在车上睡着了。 辛苦地离开海龙区,几人不敢直接回到y大,怕带过去太多丧尸给王渡他们添麻烦,只好在半路找到一片海滩停了下来。 景区附近空落落的没有人和丧尸的影子,只有寂静的大海翻涌着黑色浪花一如既往地拍打礁石发出轻轻的絮语。三名战斗人员累及下车时惊讶地发现花名竟然已经睡着,相对无奈地笑着。 长时间不停拉弓射箭,即使是黄朗也忍受不住,扳指下的指节有点肿胀,两条胳膊更是颤抖着难以动弹。他垂着双手注视着花名安稳的睡颜,突然觉得连疼痛都变成了甜蜜的负担,艰难抬手轻轻揉揉花名的发顶,被她下意识地蹭蹭。 管彤手上沾满了金属和火焰的味道,手腕肿胀,肩膀几乎脱臼,他给章虎飞了个眼色,唯一尚且完好的章虎将宋歌从花名怀里挖出来,然后任劳任怨地靠着车搭帐篷、铺睡袋。 冬日的海风可以穿透任何材料,钟爱特制的帐篷也难以抵挡过低的温度,几人疲劳至极和衣而卧竟然没有感到寒冷,黄朗将花名护在怀里打盹,黎明前最黑暗,他必须守夜。 然后巧遇此生最痛悔的日出。 第32章 小猫垂死? 黎明将至,黄朗竭力撑着倾听四周的声音,熟悉的呼吸被自动过滤。海风中夹杂着细碎的碰撞声。 不像丧尸……黄朗意识有些模糊,思想像年久失修的老旧机器勉强运转着……像什么呢……风有点凉……湿湿的…… 陌生的清新气味被鼻子捕获,大脑慢腾腾地跟以前接触过的味道对比着。 不能睡,他咬了下舌尖,剧痛只让他清醒一瞬,又再度陷入泥沼。 瞬间的清醒足够看清外面的场景。天空半明半暗,海面半金半黑,沙滩半金半银,海天之间是混沌一片,那灰色的混沌中飘落着金色和银色的雪。 幻觉么……黄朗挣扎着想要保持清醒,怀中的花名感受到他的焦躁,抬眸对视上他充满血丝的眼睛:“咦?我睡着了……” 见黄朗困得像把眨眼的动作放慢几百遍的样子,花名的声音倏地变小,想要爬起来替他,可是黄朗却把她抓得紧紧地,令她动弹不得。 “小狼,我来替你,你去睡吧。”见他似乎陷入了半梦半醒的样子,花名想要摸摸他的脸却苦于被他抱着无法抬手,只能用脸颊磨蹭他的侧脸,难得温柔地哄劝:“放开啦。” 肌肤相触,黄朗开始还有点放松,可那句“放开”就像一个开关似的,开关按下,他立刻抱紧她,整个身体密密将她包裹,把头埋到她的颈窝,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着什么。 此刻十分安静,花名侧耳,听清他神志不清的呓语。 “不放……我的……”他带着微微鼻音的声音像撒娇一样对着她的耳朵说出来,让她的心软成一团,冒出短短胡茬的下巴在她敏感的耳后来回磨蹭,像一条许久不见主人的大狗拼命地表示亲昵:“我的……抢不走……小猫……好暖……” 花名见他已经撑不住地闭上了眼睛,等了一会儿觉得他应该已经睡着了才试着动了动。谁知他似乎在近乎昏迷的睡眠中也要留出一点精神看着她,她只是向外稍稍挣动了一下,他就睁开了眼睛。 花名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干涩的眼里晦暗一片,垂目看来的神情阴冷得不像黄朗,一接触那样的眼神,花名像是碰到了天敌,竟然觉得从心里向外渗出寒意来,丝毫不敢动弹,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变得轻柔,唯恐惊动他会发生什么可怕的后果。 “你想逃。”他和花名的鼻尖相对厮磨,表情冰冷动作却亲昵,怀中姑娘陌生的眼神刺激到他,令他一口咬在花名耳垂上,恶狠狠地将她小小的耳垂咬得出血,还恶劣叼着伤口磨牙,含糊不清地警告道:“你是我的,不许逃。” 伤口的软肉刚刚被刺穿,此时又被撕扯磨蹭,过于娇嫩部位的伤口让花名痛得控制不住得发抖,只觉得如果可以盖过这份疼痛,她宁可被桶上一刀。 感到花名的身体因疼痛而紧绷,黄朗松开嘴,亲吻她的脸颊,双手不断拍抚着她的脊背,像是在安慰她一样给她顺气。 等她缓过气,身体软下来之后却再次咬住那个伤口。 被安慰着处于完全放松状态下遭受的疼痛比第一次更甚,像电流流过全身,激得花名身体一挺,差点忍不住叫出来。她咬牙拼命反抗,本应处于虚弱状态的黄朗却好像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样,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力量来禁锢她,为了惩罚她的挣扎,甚至用一对虎牙咬穿了她的软肉,一边吸吮伤口一边模糊地调笑道:“……我来给小猫打耳洞……唔,小猫戴耳环肯定漂亮……只给我看……” 又疼又委屈,花名不自觉流下泪水。如果是平时的黄朗见到肯定会慌张心疼得不行,但这个黄朗见她流泪反而脸色越来越黑,眼中的怒火几乎燎原,双手要将花名的腰折断一样大力掐着,狠狠咬在她下巴上。 尖尖的下巴留下咬痕,渗出血来,黄朗着迷一样将血珠舔净,顺着脖子开始大力撕咬,每一口都见血,留下瘆人的牙印,又不顾气温的寒冷将她的肩膀扒出来,在她颤栗的时候啃食着她洁白纤细的锁骨、肩头,连胸前白鸽和红果都被刻上咬痕。 无论怎样都挣扎不脱,花名后来放弃了抵抗,任凭泪水流了满脸,寒风中似乎要把心和灵魂一起冻起来。 挺尸状乖巧的花名取悦了黑化的黄朗,他终于停止了虐待,安抚似的舔着她的伤口,但伤害已经造成,受伤的身体反射性地躲避他的碰触。 感受到身下人的躲避,他抬头,扯出一抹黑沉的微笑:“想离开我,嗯?” 手下用力按在他咬出的伤口上。 “想给别人看,嗯?” 捏住她受伤的白鸽,用力到伤口绽开细微的裂缝。 “不想让我碰你,嗯?” 两只大手抚上她遍布伤口的锁骨,表情狰狞地狠狠下压—— “啊……”即使将下唇咬出血来也忍不住这样的疼痛,花名痛呼一声,心脏终于承受不住,身体痉挛地蜷缩着,飞快陷入缺氧状态。 黄朗用一种奇妙的目光看着花名垂死的样子,不仅没有做急救措施,反而摸摸她冰冷暗紫的脸颊和手指,满足地笑起来。 被花名叫声惊醒的章虎和管彤睁眼就看到恐怖的一幕: 花名倒在黄朗身边,半裸的身上遍布着可怕的伤口,神情痛苦不堪,面色青紫生死不知。黄朗半跪在她面前,狠狠掰开她紧握的手指,伴随着骨骼折断的清脆声音将自己的五指塞在里面作十指相扣的状态,另一只手拔出她背上的花芒,向着自己的胸口捅去—— 来不及想发生了什么,管彤的速度快到留下残影,一掌拍飞想要自戕的黄朗,随手将花芒扔到远处,小心翼翼地抱起花名冰冷的身体,用颤抖的手指试探她的鼻息。 “怎……怎么样……”跟过来的章虎被这一幕骇得喉咙发紧,伸手想要碰她,却发现她身上竟然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管彤的表情好像看到整个世界正在眼前崩塌,他张口却只发出“咯……咯……”的声音,粗暴地将章虎的手指放在她的鼻端。 什么都没有……没有呼吸。 章虎捂住头,痛号一声,身上的红色光芒竟然在宋歌没有帮助的情况下浮现出来,管彤身周也被艳红色的水波状光晕包围,黄朗刚爬起来就被悲痛欲绝的章虎死死按在地上,狠狠抽了几个耳光。 “黄朗你醒醒!那是小猫!”章虎一边怒吼着一边流泪:“那是小猫!你怎么舍得!” 黑化的黄朗恍然不觉,任凭章虎的手不断落在脸上,等他停下,吐出一口混着牙齿的鲜血,含混地喃喃着:“她不能不爱我……不能不要我……” “她要和别人走了……她要离开我……” 章虎愣住。 黄朗掀翻了章虎,炮弹一样冲到管彤身边,想要把花名的躯体抢走。 管彤身上红光大作,一挥手就把他掀翻在地,滚出很远。黄朗恍然不觉,表情木然,双眼仍旧暗淡,却泪流满面。 一次次接近,一次次被击飞。 管彤毫不留情,黄朗的肋骨断了几根,手臂奇形怪状地吊在肩膀上,整个人破破烂烂,却无知无觉地坚持着想要接近花名。 宋歌忽然从帐篷中跌跌撞撞地冲出,直奔向管彤。 “我看看……”强行醒来,她呕出一口血却来不及擦干,勉力聚起微薄的白光,慢慢环绕在花名身上。 长长吐一口气,宋歌放松下来:“假死,暂时闭气了,我可以救,放心。” 管彤身上的红光闪了闪,全数回到他体内,章虎也踉跄几步,躺在地上,只有黄朗崩溃地瘫坐在地,左臂碎掉了,他摊开右手手掌,拼命爬向花名的方向:“小猫……” “别离开我……”泪水中混杂着血丝,声音颤抖如寒风中的枯草:“别扔掉我……” “别不要我……” 伏地的动作似乎伤到内脏,他说话间口中喷出血沫,眼中流出的液体渐渐变得鲜红浓稠:“我要怎样……才能让你爱上我……” “求求你……看我一眼……” 本就疲乏至极的黄朗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深深扎进沙土里,声音微弱。 “小猫……” 第33章 三位一体? 宋歌因为被之前的爆发伤及根本所以一直处于休眠状态,本来这个状态应该持续几天,但章虎在被她救回来的时候可能和她产生了某种联系,当他因为花名的“死”而爆发时,沉睡的宋歌竟然感知到了他强烈的意识。 小猫死了…… 小猫死了…… 小猫死了…… 宋歌听清他脑中的话,登时拼命挣扎要醒过来,幸好醒的及时才将花名救下。 黄朗刚刚拼尽全力也没有碰到花名,倒是抱着花名的宋歌倾身探手就可以将白光导入他身上,检查完毕,宋歌叹了口气,总算可以把疑惑问出口:“管大哥,小狼这是怎么了?” 管彤看着黄朗,目光怜悯,深吸口气说道:“压力过大、精神疲劳、在对小猫的情感上的迷茫和不自信导致情绪失控,进而产生了过激行为。小时候可能受过虐待或严重忽视,导致他的心理实际上十分敏感,这种创伤应该来自于家庭,所以他才会对小猫产生难以遏制的控制欲和……施虐欲。之后需要进一步观察是否有‘遗失时间’的情况出现来判定是不是人格分裂。” “小猫……真的是他伤害了小猫吗?”宋歌本能地不愿相信:“小狼那么爱她,怎么可能伤害她?” 管彤看看黄朗又看看花名,终于泄掉全身力气跌坐在地,苍白的脸深深低下,朝阳从他身后投射过来,耀眼得似乎不想让人看到他落泪的样子。 “是我的问题。我没有照顾好小海,现在又没有照顾好小猫和小狼……”管彤的声音微微颤抖,他粗鲁地抹了一把脸,手指深深□□沙滩里:“我应该可以早些发现的!” “管大哥不要自怨自艾。我虽然是个外行,但也知道每一个心理上的病变往往都可以在小时候找到发端,长大后遇到的事不过是诱因而已,你又不是神,怎么能知道谁遇到什么样的事会产生什么反应呢?”宋歌安慰着管彤,看着他的肩膀因为哽咽而微微耸动着,心里一片酸涩。 这个队伍说强大也强大,说弱小也弱小,因为关系非常亲密所以只要有一个人身上出现问题所有人都会受到影响。如今一向带头的管彤露出了脆弱的一面,两个孩子也是遍体鳞伤,章虎刚刚获得异能精神还十分不稳定,而自己却因为强行清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巅峰状态—— 总之,病的病,伤的伤。 子弹不够加上战斗力严重减员的问题导致他们不得不一直停留在海滨别墅。 张师长的遗体被他们带到这里火化,章虎在管彤的心理暗示下成功恢复了正常,他将张师长的骨灰放在了从别墅地下室掏出来的小瓷坛里,然后和弹药箱堆在一起。 “老头子肯定喜欢。”他一本正经地说。 黄朗果然是精神分裂症患者,主人格失去了那天早上的记忆,当天下午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遭到了什么袭击,顾不上查看自己的情况,慌乱地向守在他身边的宋歌询问花名的情况。 管彤本就比较倾向于对花名动粗的是黄朗的一个后继人格,因为不同人格之间如果产生了敌对仇视的情绪的话会对之后的治疗产生负面影响,所以早就提醒过宋歌尽量消除花名身上的伤疤。可宋歌在治疗的时候自然要把身体根本放在第一位,花名闭气的时间太长,全身器官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黄朗的伤也很重,断了三根肋骨,其中一根甚至扎到了肺叶,左臂粉碎性骨折,鼻梁折断,牙齿也被章虎打掉了几颗,她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在保住两人的同时将所有伤疤都抹去。 本来宋歌寄希望于可以用“骨头恢复得比肉慢得多”作借口禁止黄朗移动,可是黄朗见不到花名连一分钟都忍不下去,再加上章虎和管彤也不是很用心在拦他——理智上看两个人格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人,不应该把后继人格做的事怪到主人格身上,可情感上就连宋歌都接受不了[黄朗伤害花名]这件事,因此最后黄朗还是在三人的默许下见到了伤痕累累的花名。 经过大半天的救治,花名的皮肤由缺氧的青紫变成了不健康的灰色,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但黄朗没见过她清晨濒死的样子,只觉得昨天还面色红润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的小猫一眨眼就气息奄奄地躺在帐篷里,看得他心都要碎了。 他轻轻地触碰花名脸颊上浅浅的划痕,突然想起早上睡着之前两人耳鬓厮磨的时候曾经用下巴上的胡茬轻轻磨蹭过她的耳后,信手拨开她的头发,却看到被清理过仍旧惨兮兮的耳垂。 黄朗像触电一样重重地抖了一下,目光渐渐移到裹着花名脖子的纱布,轻柔而坚定地拆开。 纵横交错的咬伤将白皙细腻的肌肤全部覆盖,黄朗的手指根本不敢碰触她肿胀渗血的伤口,手指顿了顿,将盖到她肩膀上的薄被轻轻掀开。 锁骨和脖子的伤口类似,只是多了一些撕裂伤,好像施虐的人不仅残忍地在她身上盖了章,还变态地撕开了她的伤口。胸前的伤口极为严重,细腻如瓷的白鸽上面布满了细细的红色裂纹,有几道甚至蔓延到了尖端的红色小果上。 宋歌担忧地看着黄朗的背影,始终远远站在后面的章虎也忍不住上前一步,只有管彤眉头渐渐皱起,似乎在思索什么。 黄朗跪在花名身边,右手撑在她身边,膜拜一样虔诚亲吻着她的伤口,分分寸寸,用情用心,似乎想用这份温柔弥补之前对她的伤害。 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别的什么,花名眼角沁出泪水,他覆上去耐心将泪水吮干。 没有愤怒的质问,没有悲伤的哭泣,气氛诡异得章虎都有些坐立不安,他在黄朗身后三步左右的地方徘徊着,冷不防管彤突然错身将黄朗拎了出来。 几人这才看清黄朗的表情。 他在笑。 即使整个人都散发着悲伤的气息,他脸上仍旧是不容错认的笑容。 “小狼?”对人的恶意极为敏感的宋歌害怕得连连后退,章虎把她护在身后,用前所未有的严肃眼神盯着黄朗。 “你是第三个人格吧?”管彤将黄朗放在一边远离花名的地方。 “我是黄天。”黄天虽然用着黄朗的身体,但语气神态和黄朗完全不同,对于管彤他们的戒备一点儿也不介意:“里面的小姑娘是黄执弄坏的,他总是喜欢破坏黄朗喜欢的东西,是个除了破坏以外什么都不会做的蠢货。” “黄天?黄执?”管彤见黄天一副很有谈兴的样子也摆出聊天的架势,章虎和宋歌也支起耳朵听着。 “啊……说来话长,反正我难得出来一趟,开心得很,给你们普及一下好了。”黄天拍拍自己的脑袋嫌弃地说:“据我所知一共有三个人格寄居在这幅身体里,当然也不排除有我不知道的人格存在的可能。” 随后黄天用很长一段时间仔细描述了黄朗、黄执和他的渊源。 黄朗小的时候父母很忙,请了个保姆来照顾他,不幸的是这个保姆在大人不在的时候就会偷偷虐待孩子,不仅对他进行毒打,而且还施加言语暴力,威胁,恐吓无所不用其极。黄朗不堪虐待,分裂出黄执来保护自己。黄执是一个性格偏激的“变态杀人狂”,设计用安眠药和做了手脚的电热毯将保姆虐杀后毁尸灭迹。黄天是和黄执一起被分裂出来的,起到中转站和旁观者的作用。当黄朗心中的负面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转换成黄执,如果说黄执代表着黄朗心中的阴暗面,那么黄天就是正反面中间的那条线,负责将记忆连贯起来。 以前黄执只对黄朗憎恨的人出手,可十三岁那年情况发生了异变。 黄朗的父母本来答应要陪他一起过生日,可是当天却因为工作而食言。黄朗一个人在黑暗中呆了整晚,第二天黄执出现,借玩耍的机会在他父母的车上动了手脚,自那以后他就变成了孤儿。 之后的十年里,凡是黄朗求而不得的东西都会被黄执破坏殆尽。 昨晚情况似乎产生了新的变化。黄执也深爱着花名,但是他只懂破坏和杀戮,心里全是负面的想法,花名的每一句话都被他曲解成了拒绝,最后弄得两败俱伤,如果不是他们及时阻止,恐怕黄执真的会把花名拖下地狱。 “黄朗又不是傻子,看到你们的表情就知道那姑娘的伤一定和他有关,正巧黄执第一次失手正在里面发疯,俩人一下子碰上了,现在正在里面互殴呢。”黄天抓抓头发,在地上劈了个叉,一脸梦幻的表情:“让那两个傻子打去吧,我难得出来一趟一定要好好使用身体,那两个家伙把这副身体锻炼得很好嘛……” 第34章 黄天 花名醒来的时候有些恍惚,眼睛不太能看得清,眼前似有水光,模糊中能感觉到身边看护的人是宋歌。 “咦?宋姐醒了吗……”她这样想着,又笑话自己,那种情况下,除了宋歌之外,还有谁能把她救活呢? 但是黄朗…… 花名当时已经意识到黄朗的身体里恐怕有不止一个人格,说是女性的直觉也好,过度恐惧下产生的幻觉也罢,反正她就是固执地认定着,会伤害她的一定不是她的小狼。暗搓搓地想着,如果醒来后见到的是小狼,一定要虐他虐他虐他来惩罚他的失察,如果醒来后见到的还是变态…… 哼哼,绝对要毒打毒打毒打,那天她是因为开局不利,从一开始就维持了一个无法动弹的姿势才会被虐的那么惨,这次一定要让他知道究竟谁才是主人! 昏迷了三天醒来,宋歌小心翼翼地像对待瓷娃娃一样扶着她,花名能感觉到身体的不适,就像一台机器,之前操作人员可以有效指挥百分之百的功能,现在却只有百分之六十左右的功能可以勉强运转。喝下一小口淡盐水,花名终于可以开口说话:“小狼呢?现在是他主导吗?” 宋歌惊讶地看她一眼,似乎想问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些事,不过想想自己在昏迷中都可以感受到章虎的想法,花名能知道黄朗的异状也很顺理成章。不过她不知道花名知道多少,只好为难地看看她,扬声叫黄天进来。 露天不适合养伤,正好海边观景区周围空旷无人,安全性可以保证,他们打扫出一栋小楼住了进去。花名刚醒的时候没有注意,见到“门”的存在才发现身处室内,不过很快她就没有时间惊讶了—— 没想到,黄朗的身体里居然除了变态之外还住着一个这么……奇葩的人格。 可能因为寂寞太久了,黄天不仅是个话痨,而且还似乎有些多动。他特别珍惜难得的操纵身体的机会,总喜欢用伤痕累累的身体摆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姿势,此时听到宋歌叫他,竟然用下腰的姿势,脑袋从腿间伸出,别别扭扭地走了过来。 花名一瞬间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连章虎惊喜的“小猫醒了”都没注意到。 宋歌对黄天见怪不怪。因为黄天的冲动难以遏制,为了保护黄朗的身体,宋歌不得不优先把他躯干上的伤口治好,这就导致他的鼻梁只分到了一点点照顾,虽然不再流血,但也没有被弄回原位。 所以她就见到了这样一个黄朗: 身体折成了一半的高度,右手为了维持平衡伸直,左手晃晃悠悠地吊着,脸从下面伸出来,原本俊朗的脸被虐待得不像样,似乎被谁打了,脸颊肿的很高(章虎下了狠手,这是已经消了一部分还是很惨烈),高挺的鼻梁也被打断,歪得有点像书名号。 原本复杂的心情全部被狂躁刷屏,花名满心都是“这是谁啊!什么鬼啊!还我小狼啊!再不然变态狂我也可以□□啊!眼前这只明显没救啊!”这样的咆哮体。 见花名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黄天哈哈大笑,右手艰难地挥动:“小姑娘,哥哥这个姿势是不是很帅!羡不羡慕?” 羡慕你个头啊! “你是哪个?小狼什么时候能回来?”花名单刀直入,她怕和这家伙对话久了以后会留下心理阴影,以后面对黄朗的时候经常想起他这副滑稽样子来。 “我叫黄天,黄朗和黄执打架呢。”发现这个姿势很难发声,他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走路姿势,凑过来见花名满脸抑郁的神色,扯出一个鬼脸:“一时半会儿打不完呀……” 花名本想翻个白眼,但看到黄朗的脸上做出这种表情还是忍不住笑起来,嘴上却说:“你停下吧,看这张脸都被你祸害成什么样了。” 黄天挠挠头,动作竟和章虎有些神似:“这可不能怪我,都是黄执那家伙的问题。不过我跟你讲,黄执和黄朗两个人的路子就不一样,现在里面打得可好玩儿啦……” 黄天蹲坐在花名前面,连说带比划地讲起大脑里两人互殴的场景,不仅讲得惟妙惟肖,到了激烈的地方还会模仿他们的动作,引得三人不自觉地入了神。 确认过周围没有危险之后,管彤一直忙于四处搜集物资。他们的汽油不多了,食物和淡水也紧缺,最重要的是药物太少,伤口太多,不能全都依赖宋歌的力量,而章虎不能离开花名太远,管彤一直一个人行动着,晚上才回来。 “小猫怎么样了?”他习惯进门先去看花名的情况,推开门就见她靠坐在床上,宋歌和章虎一左一右在她身边,三人一起看着黄天上蹿下跳地“模仿”黄朗黄执两人打架的样子。 动作浮夸,表情狰狞,假得不行,如果黄朗真的这样打架的话,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 “管叔~”皮肤上的伤口好得七七八八,花名向管彤展开双臂作求抱抱的姿势:“几天不见你沧桑了好多啊!” 其实接连几日的担忧让几人都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只是在管彤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上格外明显。抱了抱花名,看向垂手站在一边的黄天,上下扫了几眼,头痛地说:“就不能好好对待这幅身体吗?怎么说也有你的一份啊。” “他们两个占得份额比我多。”黄天梗着脖子,十分不服气:“我打不过他俩,只能这么折腾。” 黄天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精神令室内出现了一段时间的空白,最后还是花名招招手把他叫过去,威逼利诱一番才让他勉强答应不再折腾自己,老老实实坐在花名床下让宋歌给他治伤。 鸡飞狗跳的日子又过了几天,宋歌终于允许花名自由行动,这也意味着他们应该重新上路了。 一向负责打前站的黄朗仍旧没有出现,黄天的武力值又低得令人发指,在花名被锁在屋里顺便把章虎的行动范围也限制住的情况下,管彤只能凭借一人之力做好所有准备,他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了出行的日期和路线,补全了一路上要用到的物资,甚至不知从哪里找到了很多水果。 黄天的伤都恢复了,只是根本拉不开弓,这让试图用身体记忆唤醒黄朗的花名非常失望。看出来她的表情,黄天非常不高兴:“不要把失望表现得这么明显啊姑娘,你不觉得我比那两个家伙都要帅一点吗?” 说着,他手指灵活地上下翻飞,用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摸出来的小刀在冻梨黑色的外皮上雕刻出一只活灵活现的白色小猫递给她:“呐,黄朗能做出这么可爱的小猫吗?” 花名扶额,总觉得在黄朗的脸上见到这么活泼的表情十分违和,但是那只小猫的确很可爱,她伸手去接,黄天却把手收了回去。 “我想到一个好玩的。”他又在小猫旁边刻出一直耷拉着耳朵的小狗,喜滋滋捧在手心里欣赏着:“这样就好了,小猫和小狗才是天生一对。” 见他脸上的表情是纯然的开心,花名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也没有再说什么。即使管彤选择了比较好的路线,车窗外的丧尸仍旧很多,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过去,没注意到黄天有些落寞的表情。 章虎一直在副驾驶座上放火,没有了黄朗的强力支持,他一个人撑得十分勉强。在管彤又一次不得不依靠出其不意的急转弯绕过正在“群殴”争夺进化机会的丧尸时,他的火球失了准,忍不住骂道:“这群怪物不是靠互相吞食进化的吗?怎么还有这么多?” “咱们的‘斩首行动’让他们失去了一直压制在头顶的王,底下的所有丧尸都疯了,在新的王进化成功之前,他们应该都处于这种混乱的自相残杀状态。”管彤盯着车窗外的景象,声音紧绷:“以前的丧尸比这多,但是被压制在外围,现在他们为了进化全都挤成了一团,自然会显得多起来。” 丧尸进化速度太快,他们必须趁着新的丧尸王还没产生的时候尽快离开,不然如果新的丧尸王具有什么特殊的能力的话,他们只能死在这里。管彤对这些丧尸进行了谨慎的观察,以丧尸数目和丧尸能力作为两个相关因子,得出了今天行动丧尸对他们的危害最小的结论。 最小不代表没有威胁,管彤再次猛打方向盘,一只速度型丧尸从车身一侧划过,发出吱嘎一声。 黄天没有黄朗稳,一不小心摔在了花名身上,即使理智上知道他对自己没有威胁,可身体记住了这个人对她造成的伤害,大脑没来得及发出指令就已经反射性地把他推开。 “嘭”地一声撞在车窗上,黄天整个人呈现眩晕的状态,茫然地看着花名,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宝贝似的冻梨也咕噜噜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花名匆匆道歉,捡起梨子草草擦干净,有些无措:“我再洗一个给你好不好?” 黄天扁扁嘴,垂下眼睛不理她,把梨拿过去,一口一口吃掉了。 第35章 黄朗 王渡早已听从章虎的劝告动身去首都,离开之前他将食堂的门用油漆刷了一遍,当成留言板在上面写满了絮絮叨叨的担忧。章虎在门前定定站了很久才推门而入,脸上始终带着怀念的笑容。 第二天一早,将车藏好,他们互相扶持着去往奇园。由于黄天和宋歌的体力并不好,这一次他们摸到扬波湖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在路上的时候宋歌已经知道了陆海陆洋二人的死讯,她第一次将小白放在一边,温柔地抚摸着将要下葬的骨灰坛,喃喃地把想要对陆海说的话全都告诉她。 黄天似乎有些不对劲,始终静静坐在角落里,这让花名十分不解。她凑过去想要问问,却讷讷不知如何开口,自打昨天把他推到一边之后,黄天再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她觉得有些尴尬。 沉默了一会儿,黄天一开口就把花名吓了一跳:“他们很快就要出来了。” “是吗?” “你……很开心。”花名话中的兴奋让黄天越发难过:“嗯,黄朗是你的男朋友,你自然……但是,但是……” 眼中现出水光,黄天哽咽着说:“你会不会偶尔也想起我?嗯,我也很喜欢你……你们。如果我也能和你们一起就好了……” 花名无法安慰他。 所幸黄天本性开朗,或是并不想哭着告别,很快擦干眼泪,腼腆一笑:“不要笑话我啊……我很快就要回去了,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见面。嗯,他们可真快……” 一眨眼的时间,黄天嘴角的笑容还没落下,花名就意识到面前换了个人。黄朗歉疚地伸手想要触碰她,却被她躲过。 花名的逃避让他愣在原地,手徒劳地伸着,半晌才失落地收回:“小猫对不起。” 章虎和管彤把坑挖好,招呼他们过去的声音宛如天籁,花名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无法像刚醒的时候说的那样轻巧原谅,只好逃避——尽管她知道这是最差的选项。 陆海和陆洋的骨灰被安放在一起,不远处就是张师长的墓地。为了防止墓碑被以后可能的战争波及,他们没有立碑,而是用石头做出了记号——如果能撑到末世结束的那天,他们可以回来重修墓地。 ————我是第一次出现的分割线———— 管彤和章虎将宋歌护在身后,面对着不知从哪里逃出来的一伙人。 二十多个壮年男子,身上都带着一股狠厉的凶气,手上一定沾了不少血——人血。即使一个人心理建设再好,再不拿人当人,只要他对同类举过屠刀,这种罪恶就会让他身上出现微妙的不同,这点不同足以让管彤将他们与只杀过丧尸的人区分开,除非他们个个都像黄朗一样一身三魂。 持刀的人大都蓬头垢面,五名持枪的人相对整洁,被他们拱卫在中间的首领模样的人则穿着十分讲究。如果不是被他们抢走了车,管彤并不想和这些显然已经有了森严组织的人对抗,但此刻面对着对方下意识的问询,他不得不回答。 “我叫管彤,大学教授,他是章虎,军人。我们是为了取车才回来的。”管彤指指在他们身后已经被卸下伪装的车,温声说道。 那名首领并没有示意下面的人报上他们的姓名,而是低头冷淡地转了转戒指。 管彤悄悄做了个手势,一支箭矢破空而来,直直插在首领脚下,他惊讶抬头,喉咙一动,口中的“射击”被咽了回去。 “把车还给我们,我们立刻就走,怎么样?” 几人刚从山上下来的时候,黄朗就敏锐地发觉了异常,空气中飘着浅浅的汽油味,远处也隐隐有火光。意识到有人来了,擅长隐匿的黄朗立刻消失在黑夜里,花名本想跟去,但她已经和章虎绑定,也就不得不按捺住冲动,将自己的行动范围固定在章虎周围十米。此刻感觉到对方并没有交流的意愿,管彤按照约定的方式告诉黄朗谈判失败。 先礼后兵,武力解决。 首领看着那支箭露在外面的翎羽,终于有了说话的意愿:“管教授是么?不要伤了和气,来咱们进里面谈。”说着,他就要让开路,试图将人引进食堂里。 花名在暗处发出嗤笑。 首领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他在看到那辆车上厚厚的血痕时,就已经知道对面几人不是普通平民。本来以为他们是身经百战的特种兵,没想到出现在面前的竟然是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中年男子,一个看起来似乎是兵痞的青年,还有一个文雅到不像经历过末世的漂亮女人。在江湖上混的人都知道,绝对不要去惹老人、孩子和看起来十分柔弱的女人,所以首领实际上对他们非常不放心,因此才会在听完对方的身份后,一点都不想交流,只想直接杀掉以除后患。 没想到对方留了一手,那支深埋进地面的箭绝对能在瞬间取走他的性命,而黑暗中飘忽的女声也让他毛骨悚然。 环顾四周,夜幕下全都是危险的气息,手下人急忙用手电来回扫射,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首领心下有些动摇,虽然己方的火力比对方强很多,但消灭面前的人肯定要付出一定伤亡的代价。何况黑暗中的人也没有出现,如果己方敢动手,先被杀的肯定是自己……可是那辆越野车里有半箱子弹,弹药在末世就是命,何况若是还回去的话必定会有损自己好不容易立下的威信,哪有抢劫犯主动归还赃物的道理? 章虎并未给他太多的犹豫机会,一脸满不在乎地哼起了小曲儿,曲子节奏明快,每一个重音都让首领心跳加速。 黑夜,不知何处来的锋锐箭矢,迫在眉睫的死亡宣告,诡异的飘渺女声,欢快的小曲儿,随时可能失去的威信,以及一群焦躁不安的手下—— 重重压力下额头见汗的头领终于咬牙挥手:“散开!” 手下们向两侧退去,让出中间通往越野的路来,章虎大笑着走过去,就像完全没有感觉到那些隐忍的杀意一般。持枪的人的手都爆出了青筋,枪管不自觉地随着他而移动,他却始终步伐不乱。 原本寄希望于能将明处的三人一网打尽的首领见请君入瓮的计策没奏效,紧盯着章虎的眼神越发狠辣。他正是靠着这份越面临压力就越狠的心性,才聚起这么多“有用”的手下,连自己的命都不当一回事,自然就更不会珍惜别人的。他扯了扯嘴角,伸手抹去鼻尖上滚落的汗珠,手微微抬起,准备在自己换个位置后就下令开枪,可手势还没做出来,箭矢的破空声就渐次传来,两批共六支箭矢穿透了所有持枪者的喉咙,他最后的意识里只有一双从黑暗中浮现出来的漂亮眼睛。 第36章 融合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但是你杀了所有人。”上车的时候,花名坐在了宋歌身边,黄朗用惊讶而痛苦的眼神询问她,而她只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黄朗嗫嚅着,失魂落魄地垂下了头。 当时黄朗出乎预料的行为解除了警报,没有枪支的威胁他们并不怕剩余的乌合之众,花名很放心地现身去查看首领几人的情况——也许是有些天真,她还是希望尽可能地在不杀伤人命的前提下解决问题——显然失败了,黄朗的箭下不会留活口。 然而她没有料到的是,本以为只要缴械或者都不需要理会的小喽啰竟然也纷纷倒地,黄朗一个都没有放过。 一个活口都没有,红色的带着热气的鲜血蔓延开,在寒冷的夜色中蒸腾出惨白的雾气。花名透过稀薄的雾气看向黄朗狂奔而来的影子,忽然觉得他很陌生。杀气在他眉间留下阴沉的刻痕,丝毫看不出平日温柔的模样,如果不是那眼中的神情太过熟悉,她甚至要以为他是黄执。 “刚刚,是你吗?”她听到自己这样问。 “……是我。”沉默了一下,他承认。 于是花名无法再靠近他——至少短时间内没有办法接受他的转变。 重新上路,章虎大声说着再见钟爱可以拜托她多弄几支箭之类的事,黄朗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不断瞟着后面和宋歌耳语的花名。章虎耸肩,对管彤做了个无能为力的表情。 “小猫觉得小狼不应该那么做,是吗?”宋歌握着花名的手,小心翼翼地问。 “嗯。”花名垂了眼,声音中有些纠结和焦虑:“教训一下就好了……我们毕竟不是法律本身。宋姐,我感觉很不对劲,小狼他好像变了……” “怎么变了呢?” “他……我也说不太清楚,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把那些人缴械就好,可是……他在末世里成长得太快了,出乎预料的快。我没法跟上他适应环境的速度,这样下去,我们一定会分开的。”花名握着宋歌的手不自觉地用力,留下了红色的痕迹:“我们在对待同一事物的态度上产生了差异,这件事偏偏还是会经常发生的,以后我们两个可能会越来越远吧……” “说到底,我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我不是在为那些死者感到可惜,而是在担忧他们的死会让我和小狼越来越远啊……” 花名有些出神,没有意识到此刻车已经停下,引擎的轰鸣声消失后,她喃喃的自语无法逃过几个耳聪目明的同伴的耳朵,又或许她下意识地希望黄朗听到她的解释,所以才忽视了周围环境的声音,总之黄朗听到她的话,越过座椅握住了她的手,她挣扎,他也不放开,反而越来越紧,盯着她的眼神满是贪婪和倔强。 黄执的眼神。 “小猫,小狼的人格开始融合了。”管彤的话打断了花名的挣扎。 奇怪的是,她一停下来,舒展手臂将她抱过去的人又变成了黄朗,他愧疚而温和地看着她,用目光一遍遍描摹她的模样,却不说话。 “融合……什么?管大哥不是说人格互相认同之后才可能会融合吗?小狼和那个黄执怎么会?”宋歌亲手治疗了花名身上的伤口,因此比花名对黄执更加深恶痛绝,此刻听到管彤的话简直不能置信:“小狼怎么会认同伤害小猫的人?” “黄执一直作为破坏者存在,但同时他也是个守护者,因为有他在,小狼才能顺利长大,在我们看来他可能是个杀人狂,但在小狼心里,一定同时对他心怀感激。黄执是小狼根据自己的需要分裂出来的大英雄,而他之所以会伤害小猫,也是因为他感受到了小狼心里的彷徨不安。”管彤从看了黄朗一眼,发现他没什么特殊的反应,继续说道:“小狼以前受过伤害,导致他对喜爱的人有一种强烈的独占欲,我相信他甚至想过要把小猫囚禁起来,虽然最后并没有那样做。在某种意义上,小狼和黄执的区别就是有没有理智束缚,所以他们融合起来会比较容易。” “你到底是谁呢?”花名回视黄朗,或者黄执:“还有,黄天怎么样了?” “我是黄朗,”他对花名说:“我是黄朗,我不会再伤害你了,小猫。管叔说得没错,我们融合了,面对敌人我可能会抑制不住杀意,但是你不一样,我爱你,小猫。” 那双眼睛清澈一如往昔,爱意甚至同样浓烈,可花名知道,那颗心里多了一点什么她需要慎重对待的东西。 “啊,我果然不喜欢想那么多。”花名头痛地扶额,叹了口气:“这一路上我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真是让人伤心的事。” “小猫?”黄朗被花名不按常理出牌的话给弄懵了。 “我不会说什么很有气势的话,也不想武断地现在就决定什么,恋爱归根结底就是一种让人感到愉快的关系,所以……”她似乎想明白了,满脸坦然:“你现在变了,变得让我有点担心,我没办法跟你维持之前的关系,你看,连比较亲密的肢体接触都不行……” “所以呢?”黄朗的眼白渐渐浮现红色,他努力控制属于黄执的那部分毁灭的冲动,即使难过得想自杀,也要听完她的裁决:“所以你打算怎样……小猫……” “所以你进入试用期吧。”花名耸耸肩,又挪到宋歌身边,高傲地扬起下巴:“我允许你在追我一次,口亨。” 黄朗如蒙大赦,一下子笑出来,章虎也来挤眉弄眼地凑趣:“哈哈,小狼又回到原点了啊!这次估计多久能把小猫追回来?” 黄朗瞟一眼他,又看看身后明显在偷听,却装作和宋歌聊天的花名,摊手:“尽人事,听天命好了,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让别的男性接近她的。” 花名挑眉,冲他不满地呲牙:“你要圈养我?” “你是自由的,我只是要把所有其他人关起来。”黄朗还以温柔的目光。 “管大哥,你说小狼是不是越来越变态了?”章虎被黄朗奇怪的语调弄得浑身一激灵,抱着双臂问。 “你才知道?”管彤意味深长地说:“人格分裂、病态依赖都是精神疾病的一种……当然,变态和妄想也是表征。” 第37章 钟爱的担忧 回到首都基地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钟爱,把丧尸进化的事情告诉她。 “啊,我知道了。”钟爱已经从陆海陆洋死亡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精神了许多,但她一向干净整洁的外表却不见踪影:头发蓬乱,白大褂上沾着零星的试剂的痕迹,表情也很是烦躁,听到花名叙述的问题,甩了甩手上的研究资料,怒气冲冲:“事实上这几天里我们中一半的人手都被调去观察丧尸的演化方向了——你简直不能相信这些生物在干什么!” “不是吃同类来进化吗?”花名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不!我是说整体——整体!丧尸是t病毒的载体,不要把他们当成病毒本身。t病毒让他们具有捕食本能,他们帮助t病毒扩散,互相利用又互不关心。原本只要经过一段时间,大量丧尸会自然腐败,数量也就会越来越少,这就是为什么政府一直没有采用大型武器的原因。可现在他们学会通过食用同类帮助自己,虽然看起来数量在急剧减少,可是质量却在大幅提高。昨天军队捕捉回来的样本里,竟然已经有近似人类的个体了!” “难道智商也跟人类差不多了吗?”章虎紧张地问。 钟爱把资料卷成一个筒,啪嗒啪嗒在手上敲击,斜睨着章虎:“哈,又是被智力至上论洗脑的可怜人。要知道智力只不过是生物演化中千万个指标之一,与力量速度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需要谨慎对待的是既有强大武力又有一定智商的个体,那样才是领导者——身体弱而智商高的个体基本上在与同类照面的时候就立刻被吃掉了,根本来不及让那些脑子里都充满着肌肉的家伙听他指挥。” 章虎摸摸头,总感觉最后这句话是在讽刺自己。好在钟爱很快就换了个造型,哗啦啦地开始翻资料。 “麻烦在于,现在丧尸的演化方向太多,在与丧尸真正交手前根本无法判断他是不是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能力,也就没有办法进行针对性的打击,除非政府准备动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天知道哪里还有走运的幸存者。” “但是我们总会做点什么……比如搜救?” “政府派出去的小队正拿着加工过的生命探测仪四处扫描,但是一部分丧尸进化后体温会升高,干扰了我们的搜救工作,有三名搜救队员因此殉职。”钟爱翻动资料的手忽然停下,似乎想通了什么,眼睛蓦地睁大:“我知道了……加速、攻击同类、合作和猎杀、稀奇古怪有用或者无用的变化……丧尸不再甘于做病毒的载体,他们正在加速成为新的生命!一种全新的、以人为食的生命体!” “可是他们不是死了么……”花名喃喃。 “像从废墟里长出来的花朵一样,从人类的尸体里生长出来的新的存在形式!”钟爱的语气中一时间充满了和启动女娲时相似的狂热。 气氛尴尬地冷下来,花名看着原地激动地在原地转圈的钟爱,讷讷道:“新的生命形式……好像和以前也没什么分别啊,反正我们都得去消灭他们。” 章虎在一边疯狂点头,显然他也不明白钟爱在激动什么。 钟爱环顾一圈,微微叹气:“跟你们说这个也没用,总之能目睹新物种的诞生对我来说是一件值得去死的事……好了不说这个,你们的武器用的怎么样?箭和盾?” 随着钟爱从那种着迷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谈话也进入了正常的节奏,管彤正在询问那种特殊的金属材料时,原本听得十分认真的黄朗突然站了起来,神色凝重。 他一站起来,管彤几人立刻习惯性地进入战备状态,钟爱双手环胸,一副了然的神态,安抚道:“是幸存者带来的少量丧尸吧?最近经常出现,我们都习惯了,不用这么紧张。外面的围墙有三米高,半米厚,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几人正在研究所楼下聊天,托钟爱和章虎的关系,他们得以把车安置在最近的地方,此刻黄朗警惕的表情让他们如临大敌,比起钟爱对于安全区防御的绝对自信,他们更加信任黄朗敏锐的感知。 “很多丧尸,前所未见的多。”黄朗回过神,拉着花名跑向停车的地方:“从西北方来,快走!” “等等!钟姐通知基地做准备!”花名拗不过黄朗,干脆拽着钟爱一起跑。 钟爱的信号没来得及发出去,他们刚刚上车就听到西北角传来震天的惊叫和轰隆声,花名手一空,发现钟爱反身跑回了研究所。 “我回去找小明!你们先走不用管我!”钟爱边跑边挥手道别。 花名望着那道背影还想挣扎,黄朗抱住她急促道:“研究人员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转移,她比我们安全!” “也对……我……算了,首都安全区怎么可能被攻破?难道丧尸真的组织起来了吗?”花名冷静下来,刚刚被忽视的不安逐一浮现:“而且墙体附近五十米都有感应探头,不可能没有警报,但是刚刚却没听到警报的声音!” “不可能吧?”章虎也在琢磨这件事:“刚刚钟爱不是说最近经常有小规模的丧尸接近安全区吗?说不定是大家都嫌烦,直接把报警系统撤了。” “绝对不会。报警系统采用的是图像分析法,如果经常发生小规模丧尸潮的话,他们可以提升报警阈值,而不是干脆放弃整个系统。”花名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学校的教授都在,他们不可能不去检修调整。” “小猫的意思是有人破坏了报警系统?他们一点好处也没有吧?” “ptsd,创伤后应激反应,很可能出现反社会人格或者幻想。”管彤解释道:“基于‘我最重要的人不在了你们都给我陪葬吧’这样的心态,很有可能出现私自破坏防御系统的情况。不过更让人担忧的是,如果丧尸中产生了一种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拆除报警和防御系统的存在,或者之前的几起小型丧尸潮不是意外,只是用来试探安全区防御的呢?” “恐怕钟爱所说的首领型丧尸,已经诞生了。” 第38章 丧尸的埋伏 安全区西北角的防御系统不知何时被何人破坏,丧尸顺着这个缺口大量涌入,在人类猝不及防的时候一举站稳脚跟。 他们的担忧成了现实,丧尸的攻击虽然个体上仍显凌乱,但从整体划分上看已经初步具有条理,这意味着至少已经有了一个具有一定排兵布阵意识的首领丧尸。 得益于对突发事件的屡次模拟,高层的反应相当迅速,大量军人被调集到缺口处,强大的火力暂时将大部分丧尸困在附近,只有少量速度极快体型又小的丧尸冲破了层层火线,在人群中引起不小的骚乱。 混乱将秩序打击得摇摇欲坠,率先逃跑只会带来决口般的崩溃,绝对不是一个好选项。管彤没有犹豫,将车开往西北方,黄朗已经翻身到车顶,凭借傲人的视力在众多晃动的人影中猎杀漏网之鱼。章虎的火球总是难以瞄准,比起单发法术来,更像是群攻法术,因此始终不敢动用,只能重新抱起机枪点射。 花名看着军人将惊恐的群众按编号分成几队,有序地从南门带出,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如果丧尸已经聪明到可以指挥作战的程度,他们会让人类平安撤离吗?会不会设下埋伏?在大部分武力都被集中到西北方的情况下,去组织普通人撤离的军人并没有足够强大的武力,碰到陷阱的话,恐怕会死伤惨重…… “管叔,丧尸可能在南方设了陷阱,你们在这里帮忙,我去那边看看!”花名说着,打开车窗跳了出去,没跑多远,呲牙咧嘴的章虎跟了上来。 “小猫,好歹别忘了我啊。”章虎扛着一挺机枪跑出来:“小狼和管大哥让你小心点。宋姐说你再受伤等着她回去拧你。” 人潮汹涌,两人为了保持低调,一直在边缘行动。南门已经有开始撤离的队伍,守门的士兵也十分警惕,他们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溜出去。花名对自己的判断有种矛盾感,既明白很有可能发生,又想赌那少得可怜的可能性,只好一边祈祷一边按照撤离部队既定路线一路朝南方狂奔而去。 路过一处树林时,危机感令她脖颈后的汗毛都耸了起来。 首都安全区附近刚好有一处针叶林,枝叶浓密,寒风中深绿近乎黑色,树上影影绰绰趴着不少丧尸。章虎和花名对视一眼,心知这可能是埋伏的前站,花名停在路边,由章虎悄悄过去放火。 冬天的林子极干,遇火即燃,章虎欺负丧尸还没多少危机意识,将他们埋伏的地方变成了火海。在一旁蹲守的花名果然发现几只更聪明的丧尸,他们在意识到火这种存在很危险的第一时间就要逃跑,反而暴露了行迹,被她追上去一刀一个砍翻,两人确认没有漏网之鱼后才明白钟爱为什么对于“智力至上论”那么不屑一顾。 这些有智慧的丧尸,体力实在太差,在有足够的武力保护自己聪明的脑子之前,比其它丧尸都要好对付的多。 两人确认其它丧尸都无法逃脱之后继续向更远处跑去,却再没发现有类似的埋伏点,明明危险近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目力所及之处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花名闭眼仔细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危险源,越向前越接近,很快身体就踟蹰着不愿意再前进哪怕一步。章虎跟在她身边护卫着,就见花名突然蹲下去盯着地面看。 “小猫,怎么了?” “章哥,你说有没有可能把地面挖空,躲在下面?” “路基基本上都是混凝土的,他们……”章虎本来想反驳,那么硬的混凝土不可能直接被打碎,但是想到安全区的围墙也是差不多的材料,而自己刚刚听闻它粉身碎骨的事迹。他一时语塞,也盯着脚下相对柔软的的柏油路面,眼前浮现出正在行驶的车队走到一半,中间的地面突然裂开,大量丧尸出现在队伍中央,面对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进行屠杀的场面。 只是想想就就足够令人不寒而栗。 “难怪我们找不到……”章虎喃喃:“怎么把地面掀开?我来放火,能烧裂吗?” “可能很麻烦,章哥你先放火,然后让开。” 章虎一头雾水,还是放了火,大火在地面上熊熊燃烧,路面渐渐软化时,花名退后几步,拔出长刀,助跑、起跳、空中后仰、全力下劈—— 已经被掏空的地面被斩开一条裂缝,隐约可见里面的丧尸不安地耸动着,他们感到强烈的不安,但没有首领的命令却并不知道应该怎样应对,只好呆在那里透过缝隙和花名大眼瞪小眼。 花名冲他们露出一个魔鬼般的笑容。 “这道缝这么小,根本没法撕开啊。”章虎蹲在上面研究:“你打算怎么做?” “多弄出几条‘呼吸缝’来,然后咱们弄个‘焖锅’怎么样?” 章虎琢磨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小猫挺狠啊,这个方法好嘿。” 这附近已经被清理过,政府为了帮助可能到达这条路上的幸存者,在路边每隔一段就放了些物资,包括汽油。两人搜集了不少,如法炮制,从不宽不窄的缝隙里咕噜噜倒进去,然后躲得远远地,让章虎放了个大火球。 汽油轰地着火,顺着缝隙烧到里面,急速升高的温度令气体膨胀起来,不一会儿,路面被炸飞,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丧尸来。丧尸没有痛感,本来并不知道什么是火,什么是惧怕。可能其中的智慧型丧尸将危险“告诉”了同类,众多行尸走肉像开锅的饺子一样,在里面沸腾着,徒劳地试图躲开火焰。速度型丧尸就像计划好的那样最先跑出来,本应钻到人群里作乱的他们在没有掩护的情况下被章虎的机枪扫射干净,即使有几只幸运没死的,也都被花名砍了脑袋。其它类型的丧尸向外挣扎的速度相对缓慢,有些手臂或腿被烧成焦炭的根本爬不上来,只能留在下面,挡着其它同类,令他们也难以动弹, 丧尸太多,除了倒霉的被汽油淋到的那几只,剩余的大部分伤害来源于爆炸被或从同类身上沾来的火,因此燃烧速度参差不齐。对于那些烧的很慢的,章虎直接将他们爆头了事。眼见附近应该没有其余的丧尸,两人回身跑了不远,正好遇到第一批撤退的部队。 第39章 战斗 章虎没想到会遇到熟人。 长长的车队中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卡车的驾驶位上探出一张欢快的脸,似乎对于这次重逢十分惊喜,王渡笑得有些忘乎所以:“章连长!是我啊!我就知道你们没事!” “你这小子!专心开车!”章虎笑骂:“这么远都能看到你后槽牙!” 王渡应了一声,依依不舍地缩回驾驶室。 两个单独行动的人很快引起了撤退部队的注意,三名士兵结伴过来询问,章虎通过他们,将丧尸已经学会设伏的消息告诉了指挥者,并指出了被他们炸毁的路段。尽管指挥官仍旧对此将信将疑,花名和章虎因为始终牵挂着安全区内的战况,并没有多作解释,毕竟等他们见到那堆丧尸的残骸,一切就会明白起来。 他们略作休息,在路边找了一辆破破烂烂的车狂奔回去。 有了智慧的丧尸越来越狡猾,第一战线已经被推后了很多,火力封锁在对付普通丧尸的时候很好用,但某些特殊丧尸似乎被当做了敢死队员,他们凭借较高的防御往往可以直接冲进人类战士中间,在被打死之前拖上两三名精锐战士同归于尽。实验室新研制出的防护服采用了和花名的盾上一样的金属涂层,这种材料过于稀有,并不能有效装备所有军人,大部分人都只能分到一件上衣,只有极特殊的人员,比如特种战士,才能凭借强大的武力获得一件与能力相配的稀有的全覆盖装备。 人类在资源上的捉襟见肘给了丧尸一个机会,他们瞄准没有防护的脖子、脸颊和大腿进行撕咬,在搏斗过程中彻底放弃了不太擅长的武器,转而使用自身经过强化的爪子,这种变化增加了他们的敏捷度,在近战时给人类造成了惨痛的伤亡。由于转化时间的极度缩短,每个人不仅要面对面前的怪物,还要时刻警惕着同伴的安危,一旦发现他们受到了感染,必须立刻杀死他们——悲愤的军人管这个叫“给个痛快”。 这毕竟是不存在伤员的战场。 被勒令改过自新的刘明在研究疫苗之余发明了一件“识别器”,在战斗中帮了大忙。这种识别器基于一种结构十分简单的微型芯片,上面集成了一个传感器和一块小型显示屏,一旦确认被植入芯片的人受到了t病毒感染,平时不亮的显示屏就会变成亮红色,并散发出可以令人肌肉暂时麻痹的电流。其实这个设计本身是要将感染者瞬间消灭的,但如果要达到那种要求,该装置的危险性将会不可避免地提升,因此处于禁闭期的他选择了较为安全的方案。 战场上的红色此起彼伏,大多数士兵都养成了没事看看同伴左手的习惯,为了避免被误伤,心虚的花名和章虎见到为志愿者实时植入芯片的帐篷立刻逃得远远的,绕了个大圈才找到疲惫的同伴。 他们的同伴非常显眼。管彤已经放弃远程支援,穿着一套黑色防护服,持剑在人群中穿进穿出,鬼魅般的影子总能准确扑倒混进来的丧尸,保护着战士们的安全;黄朗则站在一辆装甲车上,射出的箭快到撕裂空气,箭风掠过之处响起噼啪的爆炸声,从地上返回手中的箭几乎连成残影,他的箭筒空空,所有箭支都在外面。 要么在射向丧尸的路上,要么刚刚脱离丧尸的大脑。 宋歌作为医护人员,在这种不需要医生的战场上几乎束手无策,在黄朗脚下的装甲车中焦急地注视着战斗。劈砍地面导致的酸软在回程的路上略略恢复,花名数清同伴后,对章虎微微示意,两人非常默契地冲入战场。 章虎捞过一挺机枪开始射击,花名游走在他身周进行保护,他们的加入有效克制了自杀型丧尸的攻击,稍稍延缓了溃败的速度。 丧尸的数量远多于军人,他们除非被打爆了脑袋,否则都可以给人类造成伤害,而人类只要被划破一丝皮就有可能感染,极端不平衡的对比注定这是一场必输无疑的战斗,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在为撤退的人争取逃生机会。 他们都以为等到撤退的人进入其余的首都安全区之后自己就也可以撤退,只有花名和章虎知道,他们中只有少数人能够离开这片战场。 当丧尸学会埋伏后,还有什么不可能?花名和章虎发现的设伏地点在去另外两个安全区的必经之路上,这意味着丧尸已经盯住首都的所有安全区,或早或晚,其它两个安全区无法幸免。这种情况下,人类唯一能做的就是断尾求生,用一个安全区的部分兵力尽量拖住丧尸的主力军,重创他们、吓唬他们,让“首领”对人类的战斗力产生较高的预估,从而威慑他们,为另外两个安全区的准备提供更多时间。 这里的军人,就是被断掉的“尾”。 战至天黑,所有人都身心俱疲,换岗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他们没有心情吃饭,只能匆匆吞下几块压缩饼干,再灌下一肚子水,让食物自行在胃里膨胀去。对面的丧尸不知疲倦,也没有厌烦感,唯一做的事就是无穷无尽地涌出,用始终不变的攻击节奏不断带走身边的战友。 花名已经休息了两次,每次踏入战场都会产生一种时空错乱的荒谬感,如果不是白天变成了黑夜,身边的人被一批批地换掉,她甚至要以为这和下午是一样的,枪声一样,惨叫一样,筋肉骨骼断裂的声音也一样。章虎察觉到她的恍惚,有些嘶哑地开口:“这就是战争,没有热血,没有激动,只有麻木地重复,让我们重复下去的也不是什么高尚的情操,而是一种我们都知道难以实现的期望。” “你上过战场?”花名说着,追着一道黑影砍了下去,不小心踩在一具不知是人类还是丧尸的尸体上,被绊了一跤。身下的躯体还有些温热,花名鬼使神差地将他翻过来,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疾控工作和战斗也没什么区别。”章虎换了个姿势,让有些麻木的腿解放出来,回头发现花名正抱着一具尸体,满脸难过的表情,他还没来得及问那人是谁,就见一道红光闪过。 “小猫!” 第40章 司机 章虎一枪崩了那个丧尸的头,随着子弹穿过头颅飞向远方,他几乎是弹跳起来将尸体从花名怀里打飞,惊慌地看着她。 “章哥?”花名摊手给他看:“没事,我还好好的,但是刚刚那个……” “刚刚,是司机小哥啊。” “司机那小子?”章虎的声音变了调,因为花名没事而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喉咙,扑腾着跑去找司机的尸体。 司机腿上有一道撕裂伤,可能是没有死透的丧尸造成的伤口,他的后脑还留着花名处理感染者时留下的刀痕(花名没有认出他来),太阳穴被章虎的子弹穿透,浅粉色的脑浆溅出一点,扑倒在尸体堆里导致脸上沾满黑色粘稠的血液,形容凄惨地躺在地上,完全看不出生前爽朗乐观的模样。 感觉到花名探询的目光,章虎扯出一抹僵硬的笑,随后低头把手搓热,捂在司机眼睛上。僵硬的肌肉逐渐松弛,他怒张的眼睛重新闭上,章虎手足无措地坐在那里,愣了几十秒钟,好像在哀悼一样。随后将司机的身体郑重地放在一边,重新拎起机枪。 机枪轰轰的声音中仿佛含着章虎的怒吼,花名扭过头假装没看到他脸上的两道泪痕,喉咙堵着,什么也没说,再度挥舞长刀。 不知过了多久,花名只觉得快分不清白天和黑夜,手臂机械地挥舞着,意识游离于身体之外,身边满是倒下的战友的尸体,耳边枪声渐渐寥落,恍惚中看到缺口处不再涌入丧尸,方才意识到丧尸首领可用的“兵力”应该快被打光了,他们是在撤退。至于是不是佯作撤退,会不会等到她们松懈下来再来反扑之类的事,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如果这时候还有点力气,花名一定会追上去杀掉那只首领以绝后患,可她刚一放松就收到全身肌肉发来的酸疼抗议,单单是维持站姿都需要用尽全力。章虎松开烫手的机枪,翻身躺在尸体堆中,发出低哑的笑声,笑声引来了其余三个伙伴。黄朗挪过来,伸手想要接住花名软绵绵的身体,却被她白眼狼似的吐槽了一句满手是血,事实上四个战斗人员每人手上都脱了一层皮,鲜血淋漓的嫩肉隔着防护手套,只能看到暗红的血迹,绝不必担心沾到衣服上——本就说不清衣服和手套哪者更脏。 宋歌从不打算暴露自己的异能,在钟爱有意无意地暗示政府已经找到了几名异能者后就隐瞒得更加心安理得,所以她连拖带拽地把同伴弄到了装甲车里——它原定的驾驶员很不幸阵亡在速度型丧尸的第一波偷袭里,后来战况太激烈,没人注意到它,黄朗就把它征用了——在里面偷偷对他们进行治疗。 就宋歌目前的能力而言,把他们的身体状况恢复到巅峰状态正好可以耗光她积攒的能量。章虎恢复了行动力,第一时间就掀开车门要出去翻找司机的遗体,他上半身才探出去又缩了回来,砰的关门声吸引了正小声交谈的几人的注意力。 章虎对上伙伴的目光,尴尬地说:“门外好像有人在看咱们。” 花名颇为怀疑他隐瞒了什么,不然也不至于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反应那么激烈,管彤似乎也有同感,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利落地下车。 花名趴在车窗上拼命偷窥,发现不远处的确有几条穿军装的身影,他们的状态比起战场上的人来要好上一点,想来应该是负责指挥工作的人,在最后双方陷入死战后也参与到战斗中才会弄成这种样子。管彤很擅长这种交涉,走过去寥寥几语就把人打发走了。 “管大叔,那个人是谁啊?” “负责断后部队的指挥官,张厉。”管彤冲章虎翘了翘嘴角,把他吓得毛骨悚然:“张指挥官说今晚休整,明早撤退,你们的想法呢?” “咱们去找找丧尸的地盘吧?”花名提议:“现在应该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可能的话就直接杀了‘首领’,免得他继续进化。” “问题是怎么瞒过军方,我们没法解释为什么打了一天还这么精力充沛。”黄朗说道:“而且丧尸可以通过吞食同类进化,那么它会不会也可以通过吞食同类补充能量?既然‘首领’已经出现了,他们会不会学会了储藏?丧尸手里还有多少兵力?在这些问题没弄明白的情况下,想要击杀‘首领’不太现实,我建议只以探路为目标。” “无论如何,先去看看再说。”管彤征询了宋歌和章虎的意见后拍板:“军方那里,小章你去指挥部,就是原来的研究所那栋楼,和张指挥官解释一下,最好能让他同意将装甲车的使用权分配给咱们。今晚速去速回,明天一早和大部队一起撤退。” 被点名的章虎瞬间变成了苦瓜脸,他不情愿地将帮司机收敛的任务交给了黄朗,一步三回头地带着花名走出去。 “章哥,你怎么那么怕那个指挥官啊?”花名跟着章虎拖着步子挪动,非常八卦地问。 “我那不是怕!是尊敬!”章虎挺起胸脯强调,又在花名怀疑的目光中凹下去:“上次来首都的时候我跟他打了一架……唉,没想到留下的会是他……” “没事哒,有我在一边,他不会揍你哒!”花名试图安慰章虎,却没想到他更加阴沉了。 “我跟老头子闹别扭那几年,一直是这个叔叔在管我,每次见面都要被他揍上一顿。”章虎满脸痛不欲生的表情:“要不是被那个该死的病毒绑定了,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人看到我们见面的场景,简直太惨痛了……他根本不会在乎我的面子什么的……之前就因为见他被司机嘲笑了很久……” 想到司机,章虎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总之,那家伙简直残忍得不像人类……” “你说谁不像人类?小虎子?” 黑暗中浮现出一道穿着军装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