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太后被捅死以后》 第1章:被捅死了 肖阮阮重新睁开眼睛,移动着如脂玉洁白的颈子,左右看了看。 茅屋破漏,桌椅缺胳膊少腿,很是简陋,再低头看看盖在身上的褥子,绣花被洗得泛白,被角处还破了一个洞。 这,这是在哪里?最破漏的冷宫也不可能这么寒酸! 一瞬间,肖阮阮脑袋空白了一瞬,伸手抓了抓头发。 “山药,山药。”嗓音软糯,听得人耳朵都快化了。声音的主人却一脸惊悚,抽得那张粉嫩的小脸扭曲至极。她这时候也管不了一直在身旁伺候的山药为何没有回答,而是见鬼了一般,直接“咚”地摔下了床,秀丽的小眉毛一皱,小胳膊小腿地蹦到了屋外。 一看。 清冷的屋舍三两家倚靠着巍峨的山脉,双眼望去,除了葱翠的树还是葱翠的树。 肖阮阮傻眼了,小身子“啪嗒”摔坐在地上。 这时候,外出为自家小孙女抓药的孙大娘回来了,一看小粉团没有乖乖睡在床上,而是摔坐在地上,脸色一变,以不符合年龄的速度跑了过去,心疼地抱起小孩往屋里走,嘴里还一个劲儿地问:“阮阮摔疼没,阮阮不哭啊,姥姥在这里,帮你呼呼哦。” 被紧紧抱在怀里,肖阮阮泛白的小脸蛋稍微恢复了一丝血色,小手紧紧地拉着老婆子胸前的麻衣,握拳的手却揪得泛白。 她吓惨了。 一直低着小脑袋,任由孙大娘将她抱回床上,摸了摸额头,盖好被子后,孙大娘出去为自家乖孙煎药去了。 肖阮阮这才深吸了一口气,两只小手扒拉住快要盖住脑袋的被褥子,往下拉了拉。 让她回想一下,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昨天是她的三十大寿,孝顺的皇帝不顾群臣反对为此大宴群臣,她却觉得没啥意思,打发了皇后她们,就被山药扶着回了寝宫。 只是,还没入夜,她就觉得累得紧了,刚被山药服侍着梳洗完准备就寝,皇帝就醉醺醺地冲了进来,然后双臂一伸,用力将她搂在怀里,一张嘴,满屋子的酒气。 她嫌弃地推了推,明明年龄比她还大两岁,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一喝醉就往她身上扑,臭死了。 “阮阮,阮阮。” 皇帝抱着她蹭,儒雅的脸庞散发着成熟的魅力,只可惜面前的人并不买账。 肖太后皱眉,拍他一巴掌:“叫我母后。”虽然她只能算他名义上的母后,但也不能乱了辈分。 “母后?不,你不是,不是…”皇帝脸色一变,像被刺激过度一般,从腰间抽出匕首就刺进了肖太后的心脏。 这动作谁能预料得到,就连皇帝自己都怔了怔,随后脸上闪过一抹怪异的笑。 钻心的疼痛。 肖太后一脸惊愕地看过去,“你…”只是纠正他的称呼,有这么大仇恨值得他这样? “阮阮,阮阮。”千言万语仿佛都融进了名字里,皇帝干脆利落地抽出匕首,然后一脸温柔地合上肖太后死不瞑目的双眼,没有搭理早就吓得失色的山药及宫俾,轻轻地抱起再没反应的肖太后,走了出去。 ……所以说。 肖太后捏了捏小拳头,咬了咬牙。 她这是被杀了? 蠢皇帝究竟是发什么疯,匕首随身带,一言不合就专捅心脏什么的,虐死了。 肖阮阮咬了咬殷红的小嘴,清澈的双眼再次看了一眼破茅屋,总算从她那遥远的记忆中翻出了一丝丝印象。 这是她还没回族里时待过两年的木山村。 她这是回到了小时候? 一想到还要重来一遍的人生,肖太后一点都开心不起来。难不成她还得被孽子再杀一次? 只要这么想想,眼下还是粉团糯子的肖太后,就撅起了小嘴。 不过就算是不开森,太后娘娘对于回到小时候这件事还是适应良好,特别是接下来的一个月,她算得上是如鱼得水。特别是吃到久违了小四十年的野山药,炖在肉汤里,可香可香了。 这日,风和日丽,刚过晌午,太后娘娘正给自家的小黑狗梳毛。 “乖阮阮,别逗小狗了,快过来,你娘从京城给你剪裁了几件衣服,快过来试试。”孙大娘的大嗓门直接吓得小孩浑身一颤,正给狗梳毛的手一抓,就从小狗身上抓下了一小撮毛。 “嗷呜”一声狗叫,小孩若无其事地放下梳子,再抖了抖衣服上的狗毛,就往孙大娘走去。 茅草屋内唯一那张快散架的木桌上堆满了五颜六色的华贵衣物。 小孩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 “姥姥,怎么只有娘捎了衣服过来。”她再摸了摸衣料,柔软细腻,绣工虽比不过宫中绣娘,但在民间也算是数一数二。 嗯,勉强还算合格。 “别提你那个爹,说到他我就生气。”孙大娘理了理新衣,往阮阮身上比划的动作一顿,轻咳一声,却转换了语气:“你爹太忙,等忙完了户部的事,正好来接你回府。” 接她回府。 阮阮想了想,又记下这不同的一点。 自从她发现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好几天都闷闷不乐,直到发现她的这个小时候跟印象中的全然不同,这才有了一点兴致,连病也彻底好了。 说到她爹,户部尚书肖建安,在她印象中待她极好,在她还入宫前,每日下朝都直奔她的小院陪她至少半个时辰,至于她奉命入宫后,她爹也会隔三差五让人给她带些喜爱的孤本,比如说前朝习宁所著的春风化雨以及流萤两本书,更是她的心头好。只可惜她死了回来,也不知道那两本春宫图现在是便宜了谁。 咳咳,是的,太后娘娘死前唯一嗜好,看春宫图,最爱研究那图册上的动作是否真实可行。自从她当上了太后,唯一嗜好就是偷窥皇帝与后宫娘娘们妖精打架,虽然从未成功过。 阮阮穿上新衣伸了伸小胳膊,嫩绿色的衣袖连她的手腕都盖不住,短了。 “你这个娘……”耳边响起孙大娘气结的嗓音,阮阮慢吞吞地脱下不合身的新衣服,再穿上残留暖意的旧衣服,抬头看着孙大娘气呼呼地查看其余几件衣服,看来衣服都小了,不合身。 因为孙大娘气的脸都绿了。 “姥姥,我先出去玩了。” “去吧去吧,姥姥帮你把衣服改一下,不要走太远啊。”孙大娘叮嘱完小孩,再低头看了一眼五颜六色的衣服,只觉得无比糟心。 阮阮可不管她姥姥如何糟心,没心没肺地拉了小狗仔就往外走,去找这几天熟悉了的小伙伴刘蛟,他也是大难不死,半月前贪玩落水,在床上躺了三天,刚下地就心心念念地来找一直相处悦快的小伙伴肖阮阮。 也正因为当时刘蛟的到来,让还发懵的肖阮阮发现了第一个不同,她的童年玩伴刘蛟竟然没有死于溺水,活得好好哒。 这还是她印象中的童年么? 阮阮在村口发现了刘蛟,那小孩正在欺负人,一个身着华服的金童不知怎么招惹到他,被刘蛟压在地上揍,旁边一伙狐朋狗友还在叫好。 “打,打,打,老大加油,再来一拳。”小跟班刘幺双手比划着,看样子比刘蛟都还要激动。 阮阮慢吞吞地走过去,不用扒拉开众人,一伙人自觉地移开,让她走到最里边儿。 “哎哟,大嫂,快来看大哥的英姿勃发,可劲儿迷死姑娘了。”刘幺狗腿地跑到阮阮跟前,为他家老大喝彩。 刘蛟这时候也不揍人了,立马起身,整理好衣服,俊朗的小脸上满是高兴:“阮阮,你怎么来了。” 阮阮看了屁大点的刘蛟一眼,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衣襟上的一坨土黄色的泥巴,不咋高兴地道:“让刘幺不许再叫我大嫂,不然你以后不许来找我玩了。” 她可是堂堂的肖太后,怎么能跟一个小屁孩配对,简直就是降低她的档次。 “好,好,好,我马上教训他。”刘蛟千万个点头,先使劲擦了擦衣襟上的泥,擦不掉,转身就踢了刘幺一脚,“不许乱叫阮阮,以后就叫,叫她大小姐。” 刘幺机灵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摆下方的灰尘,咧嘴一笑,对着阮阮就是一个九十度鞠躬:“大小姐。” 恩!还算勉强能够接受,太后娘娘在当姑娘时,也算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家小姐,后来入宫当了两年娘娘,没想到老皇帝不争气,病死了,她名义上的养子又太争气,让她直接升职当了太后,可谓顺风顺水,虽然没能活到九十九。 所以刘幺这么识趣,阮阮还是点了点头,好奇地前进两步,想去看被胖揍的到底是谁。 “这是谁?” 能有谁,刚搬进城郡,刘蛟极不待见的谢大善人的乖孙谢一宁呗。 刘蛟上前拉她,小身板直接挡在她跟谢一宁之间。 “都打成包子脸了,难看死了,阮阮,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的泉水可热乎了,你不是前几天还嫌弃烧热的水一会儿就凉了,不够你洗澡吗?” 温泉? 阮阮眼前一亮,果断回拉小伙伴的小手,双眼亮晶晶的:“你在哪里发现的?带我去,带我去。”她可喜欢泡温泉了,就算是炎热的夏季,隔三差五也要泡泡,旁人怕热,她的体质特殊,却是一点都不怕的。 自她醒来都快一个月了,就最馋这个了。 “好,我这就带你去。”刘蛟低头偷偷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小手,唇角一勾,原本凶神恶煞的脸都显得春风拂面了。 两人刚走两步,身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嗓音。 第2章:揍回来 “不,不许走。” 谢一宁咳着站起来,刘蛟下手太狠,让他的半边脸肿得老高,原本俊俏的脸蛋让人不忍直视。 刘蛟上扬的唇角往下一拉,握着阮阮的小手转过头,对刘幺示意,刘幺眼珠儿一转,飞扑上去再次将谢一宁压倒,两人开始互殴。 见此,刘蛟满意地再次扬眉:“阮阮,我们走吧。” “等等。”这次,却是阮阮停下来,将手从刘蛟掌心抽出来,往互殴的两人走了过去。 刘蛟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手心,跟上去。 “打架有什么好看的,阮阮,我们先走吧,不然天黑了,就去不了了。” 阮阮抬头看一眼正值当空的艳阳,没搭理他,上前直接蛮力拉开互殴的两人,然后抛开刘幺,双手放在华服男孩的双肩,严肃地在谢一宁脸上逡巡而过。 这张脸!!!!! 阮阮越看脸越红,两只嫩爪也像抽风一般微微颤动起来。 “你……”谢一宁被看得俊脸微红,小心肝怦然一动,一旁的刘蛟的手都捏的嘎吱作响,咬牙切齿了。 却见阮阮做出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顿时吓傻了所有的小伙伴。 “你这个,这个……我拍死你。” 只见阮阮激动地说完,运起了虎头功,“碰”的一声,就撞上了谢一宁的鼻子,小孩步伐不稳,跌坐在地上,阮阮又左右开弓,“啪啪啪”地往他脸上拍,跟拍面粉似的,看着小男孩冒着鼻血,流着眼泪,一脸无辜的模样。 呸! 这孽子,可算是栽在她手心了,不狠狠出一口气简直都对不起她自己。 “你,你,你,你怎么打人!”谢一宁蒙圈,鼓圆了双眼瞪着面前娇小可人的小姑娘,两只手捂住本就鼻青脸肿的脸蛋,委屈极了。 “打人?”阮阮娇目一瞪,她还想杀人呢。 气的狠了,又是一巴掌拍过去,坐在男孩肚子上,还准备继续。 “阮阮,让我来。”看着与谢一宁快缠到一块儿的小女孩,刘蛟嘴唇一抿,上前就拉开她,摩拳擦掌就准备再教训他一顿。 太可气了,阮阮都没跟他那么靠近过。 一旁,刘幺还准备帮忙,被刘蛟一摆手,不用小弟,他亲自动手,让阮阮都生气了,能是啥好鸟,一定要把他打得他爹娘都不认识。 刘蛟这一上手,就知道是个惯常打架的,那个狠,只管往死里揍,看得一旁的小伙伴们都一颤一颤的,莫名同情起被打的谢一宁来。 只见谢一宁这小孩也想反抗,只可惜敌军力量太大,未来堂堂的德治皇帝也只能认栽。 可是,虽然武力跟不上,那眼神凛冽却如同同寒风过境,死死地盯着上方压着他死揍的刘蛟,信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谢一宁,紧咬牙关,护住脆弱的头部,全身蜷缩,看起来完全放弃了挣扎。 于是,刘蛟打得更欢了╮(╯_╰)╭ 一旁,阮阮却从一开始的解气慢慢变得心惊肉跳,刘蛟没看到谢一宁的眼神,她看了个正着。 让她想想,上次看到他这眼神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言官弹劾皇帝继位多年,后宫无主。 德治皇帝坐在高高的大殿上,先是慢悠悠地扫了一眼旁边因为好奇扮作太监的她一眼,随后就将冰冷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尚且年轻的言官身上许久都未说话。 那言官见皇帝都被他说得无言一辩,更加激动地箴言皇帝早立皇后,就差没明言谁家千金端庄优雅可堪为后了。 那天的朝堂,皇帝一言未发,唇角上扬,默默听完了当时发言的朝臣,然后…… 当时参言过的朝臣每人家中都被以各种理由膈应了整整一年,特别是带头谏言的言官,被皇帝以理由赐婚舒家小姐。 舒家小姐性情颇为豪放,言官也是个急性子,家中又有心仪的表妹,皇帝这一赐婚,可不了得,那表妹不甘为妾演了一出自尽的戏码,而那舒家小姐前脚跑到言官家中骂了那言官一顿,说他妄为男子,既然早已心仪家中表妹,竟然会因为那表妹有疾,迟迟没有完婚。后脚就入宫言明皇帝,称自己一直对佛法颇有意向,自请削发为尼。 然后,皇帝感念舒家小姐心诚,同意了。 这一同意,舒家小姐高兴了,表妹高兴了,只有那言官差点没被人言戳断脊梁骨,都道他连一介女子都不堪一比。言官大病一场,皇帝仁德,亲自到他家中探望,说了什么,外人无从得知,只知道言官病好后即刻与表妹完了婚,然后自请远调了。 至于舒家小姐,秘密进宫拜见过皇帝后,就如愿出海去了,南山上自有一个向佛的舒家小姐礼佛。 所以说,德治皇帝的小心眼从这件事情就可以揣摩个七七八八了。 现在,阮阮一见他这眼神,松弛的神经瞬间紧绷,还没反应过来,就上去将刘蛟从谢一宁身上拉了起来,同时不着痕迹地再看了谢一宁一眼,常言道从小见大,阮阮可不想自家小弟得罪这小心眼,就算得罪也得暗暗下绊子,可不能让人发现了。 “阮阮?”刘蛟委屈地看她,一脸你为什么阻止我,不让我打他的表情。 阮阮咳了两声,不能说怕被记仇,就只能转移注意力了。 “你不是还要带我去泡温泉,还不走。” “对哦,差点把正事忘了。”与打人相比,自然是跟阮阮一起最重要了,至于谢一宁嘛。 刘蛟看了刘幺一眼,“刘幺,你……&话还未说完,阮阮就拉了他一下,又咳了一声,看向刘幺道:“你也一起去。”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刘幺双眼一亮,完全忽视了自家老大的怒目而视,激动地看向阮阮:“我也去?太好了,老大一直神神秘秘的,我早就好奇死了。” 这回刘蛟带头一走,余下三三两两的小孩也都各自回家了,只剩下被揍趴下的谢一宁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抹去嘴角的血污,一双冷冽如幽潭的眸光,紧紧地,紧紧地盯着三人远去的方向,许久,才轻启嘴角。 “叫阮阮么?” 第3章:我娶阮阮 而这时候,正一脸兴奋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泉水,完全不能自已阮阮还不知道,她自以为是的作为却偏偏让尚且年幼的德治皇帝牢牢记住了。 有可能是太后这位置坐久了,忘形太大,阮阮完全忘记了她不止一时冲动打了谢一宁,还“怂恿”刘蛟一同将他胖揍了一通,而在胖揍之后才想起来不能让谢一宁记仇,歇了手。 可是,揍都揍过了,歇手还有用么? 不想被谢一宁记仇?呵呵,脑子还没转换过来的前太后娘娘,您可把刘蛟给坑惨了。 那天夜里,阮阮在刘蛟的把风下,心满意足地泡了次温泉,又在刘蛟的护送下回了家,还心情颇好地向刘蛟挥了挥小手告别。 孙大娘一脸慈爱地为自家小孙女按了按被角,又唱了一首好听的睡前安眠曲,阮阮眯眼听着,正觉得人生从新来一遍其实也挺好的,虽然身边没有偏心到没边的爹爹,但是还有早该作古多年的姥姥相陪。 这一觉,她睡得还真的好得没边了,可是! 第二天一早,阮阮正睡得熟,突然就被一阵鞭炮声给吵醒了,吓得她一个颤抖。 怎么回事。 打雷了? 她揉了揉眼睛,娇憨的脸上还有两丝睡意,不过在听到屋外姥姥与旁人额争执声,也来不及多想,三两下穿好衣服就跳下了床。 屋外,孙大娘一脸严肃地守在门口,拉着脸,跟门外的谢大善人死磕。 “你给老娘说清楚了,什么叫我家阮阮把你家小孙子打傻了?证据呢?别张口白牙就想赖上来,我家阮阮才多大点孩子,力气还没张才家两岁的小儿子大,你家孙子都多大了,我家阮阮能把你家孙子打傻,我看你是老糊涂了,不会动动脑子想想?而且我家阮阮多乖的小孩,跟你家孙子又不熟,能有那力气去打他?呵呵。” 孙大娘一张口就是噼里啪啦一通说,口水都快把谢延给淹死了,正准备开口,就见孙大娘一个快步走过来,双手一伸,就把魔爪伸向了痴呆呆站在谢延身边的小男孩脸上,使劲一拉。 简直是又揉又搓,将小孩本就青紫的脸揉得通红,泪珠儿都包在眼眶里,差点就要落下来。 谢延及身边的管家阻止不及,连忙补救地将谢一宁移到身后保护。 “你看看,这不机灵着吗,痛了都会哭,哪里傻了。”孙大娘也放了手,刚缓和的语气在看向谢延时又开始斗志昂扬:“谢大善人,我看您长的人模人样,不会这么大把年纪了,见我家小孙女长的乖巧可爱就想找理由讨要吧,你这老不休,亏得大家伙儿还叫你一声谢大善人,我呸!” 不得不说,孙大娘嘴皮子的战斗力那是杠杠的,谢延从昨夜听了小孙子的请求后,一大早来到孙大娘家门前,还只说了两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开口过,每次正张开嘴,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堵在了喉咙处,实在是只能苦笑摇头。 正在这时候,阮阮推开了门,叫了一声。 “姥姥。” 孙大娘这才停下来,回过头一脸的慈爱,“哎哟,乖阮阮,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是不是姥姥把你吵醒了。”平日里,阮阮还要半个时辰才会起床,今天这么早,都怪这一伙人。 孙大娘转头,就又横了谢大善人一眼。 谢延还正诧异于孙大娘的两幅面孔,再眯眼看去,一个娇俏糯人的小姑娘,一双清澈的小眼睛也正好望了过来,不由自主的,就让人从心底里升上来一股暖意。 真可爱。 也难怪小孙子磨了他一晚,让他一大早过来邀请小姑娘到谢府做客了。 是的,跟孙大娘嘴里的话完全不同,谢延这一大早过来,是来邀请小姑娘去谢府里玩几天的,至于她嘴里的打傻之类的话,则是孙大娘自己揣摩的,昨天下午自家小孙女按着谢一宁欺负的事情,孙大娘暗戳戳躲在一旁,看得那是一清二楚,不过自家小孙女没有吃亏,她也就没有出面,至于被欺负的谢一宁,自家小孙女才多大力气。 是的,孙大娘就是这么偏心到没边。 这一大早,谢大善人带着小孙子一出现在自家门前,孙大娘心里一咕咚,再一瞧小男孩呆痴痴的模样,自然也就有了先前那一噼里啪啦的一通话了。 “你就是阮阮吧。”谢延笑眯眯地对阮阮打招呼,一只手牵着谢一宁往前走了两步。 “你是谁?”阮阮先是看了一旁差点毁容的谢一宁一眼,随后才将目光放在谢延身上。 年过古稀,却依然挺拔的身形,一双睿智而慈善的眼睛,这很轻易的就让肖阮阮将他跟记忆中的谢阁老重合在了一起,小心脏突然就绷得紧紧的,完全不敢大意。 不过,谢阁老这一大早来堵门,是为了昨天被她胖揍了一顿的小皇帝? 他还跟谢阁老告状了? 阮阮悄悄怒视了谢一宁一眼,却正巧对上一双幽谭般的双眸,突然就平静了几分,应该不会,谢一宁一直信奉的可是报仇也得自己亲自动手,所以,谢阁老这是? 谢延好像看出了小姑娘的疑惑,主动解惑道:“老朽姓谢,你可以叫我谢爷爷,谢爷爷想邀请你到谢府做客几日,你愿意吗?” 虽然这个请求十分唐突,但是说出的人是谢延,也就不显唐突,而该是对方家里烧了高香,能得谢大善人的看重,可是十分光彩的。 谢延,可是全国数一数二学院的开阳学院的院长。 只可惜,此时这位谢院长面前的一老一小都不买账。 “愿意啥,你问过我的意见没?而且男女七岁不同席,我家阮阮去你府上做客,到时候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我家阮阮长大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阮阮还没谢绝,孙大娘先拒绝了,张嘴就将谢延喝退了两步。 谢延被说得张口结舌,一张老脸微微泛红,明明平时能说会道,在孙大娘面前却偏偏哑了语气,憋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正面争辩。 倒是一直安安静静的谢一宁挣脱了谢延的手,上前两步,认真地看着娇俏可人的阮阮,语气十分认真。 “我娶阮阮。” 我娶阮阮。 这话一说出口,谢一宁自己就红了耳根,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昨天才第一次见面,她还打了他,他却想时时刻刻看着她。 嗯,一定是因为她是第一敢打他的女孩子,所以他要天天跟她在一起,以后,打回来。 “我呸,小兔崽子,你说什么呢,给老娘滚,还想娶我家阮阮。” 谢一宁还在暗自肯定,孙大娘却暴怒,上前两步就将小兔崽子提起来,然后抛到谢延身上,这还没完,孙大娘伸手就指着谢延的鼻子骂道。 “你还敢说自己没企图,想我家阮阮去你府上做客,我呸,屁大点孩子,小鸡仔都还没长熟,就知道娶女人了,简直就是上行下效,老不休。” 谢延脸都被骂红了,手里提溜着小孙子,再看了一眼娇软可爱额小姑娘,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 “姥姥,我以后长大了娶阮阮。” 谢一宁可听不懂孙大娘的话,被谢延提溜着还义正言辞地这么说。 这一次,也不等孙大娘开口了,谢延的老脸都骚的慌,提着小孙子麻溜的就跑了,完全看不出他已经是年过古稀的老人。 阮阮眨了眨眼睛,歪着小脑袋,还完全没反应过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只感觉小皇帝这脑袋瓜子是有毛病吧。 “走,阮阮,姥姥给你热早饭去,想吃什么。”孙大娘看着自家乖孙,转眼就是晴天,拉着阮阮就往厨房走去。 阮阮想了想,“我想吃糯米团子。”完全将“老壳坏掉的”小皇帝摔在了脑后。 “好好好,姥姥给阮阮做糯米团子,那阮阮中午想吃什么,姥姥给阮阮准备准备。” “嗯。我想想哦。”阮阮歪着小脑袋,数着脑袋里闪过的美食们,犹豫不决。 第4章:为了不被捅 跟这祖孙俩的和谐气氛截然不同,谢延提溜着自家小孙子直接回了谢府,让管家将门一关,就拉下了一张老脸。 “靖之。” 谢一宁,字靖之,靖,安也。谢延为他取这个字,除了期望他防溢而靖志以外,最重要的还是期盼他平安一生。 正因为他这小孙子自出生以来就命运坎坷,所以谢延对他可以说是有求必应,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小孙子给坑了一把。 “祖父,你捏疼我了。”谢一宁木着脸,完全忽视了谢延复杂的表情。 谢延叹口气,将手从小孩领口收回,对着小孙子木讷的脸,刚到嘴边的话又被他给咽了回去。罢了,罢了,真是他欠了他们母子的。 “你喜欢刚刚那个小姑娘?” 其实根本不用问,谢延都知道答案了。 “喜欢。”谢一宁总算给了谢延一个好脸,木讷的脸上满是认真:“我要娶阮阮当媳妇儿。” 屁! 听了这话,谢延都忍不住想扒开小孙子的裤子打屁股。 才多大的孩子,懂啥叫媳妇不? 堂堂的谢大家,头都大了,他连自家小兔崽子都没耗费这么大的精神,轮到他小孙子了,来了。 但他这个小孙子自出生以来就有些自闭,不爱说话,这是打也不能打,骂又不敢骂。 “靖之啊,但是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跟祖父说的,你还记得吧。”到底是谢延,深呼吸一口,脸上就恢复了慈善的一面,半蹲在谢一宁面前,也是一脸认真。 一听这话,谢一宁小脸表情都没变过,“不记得了,我要娶阮阮当媳妇,要阮阮。” 熊孩子! 谢延眉角一抽,又不能打,只得好言好语道:“你昨天撇开仆人,留字条说找小伙伴玩,结果一脸淤青地回来,其中打你的就有刚刚那位小姑娘吧。” 谢一宁抬眼,盯他,不说话。 “你一晚上缠着祖父想邀请小姑娘到府里玩,不会就存了心喜欢人家小姑娘吧。” 继续盯,抿唇,不说话。 “可是人家小姑娘不喜欢你,你也不能乱说要娶之类的话,败坏姑娘家的名声。” 这番苦口婆心的话,显然在谢一宁面前是行不通的。 只见谢一宁皱眉,小脸上满是怒意,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沉着脸,就往外走。 不跟他说话了。 谢延白做表情了,深吸了好几口气,觉得头发都会再白几根,这倒霉孩子。 谢一宁一走出去,就被管家领着吃午膳去了。 谢延拍了好几下桌子解气,感觉到手掌都快成红蹄子,疼的,这才一脸平静地也去了厅房,吃午膳。 只不过,气氛不怎么好。 谢一宁这孩子依旧面无表情地吃完眼前的饭,连一个表情都欠奉给他家祖父。 祖父不能帮忙让阮阮到他家来,他准备吃完饭就去阮阮家呆着,天天看着阮阮,就住阮阮家里,久了,阮阮就会喜欢他了。 才不会像祖父说的那样。 谢延可不知道他家小孙子都想赖在别人家里不回来了,只是瞅着倒霉孩子木讷的脸,心底叹了口气,罢了,还是退了一步。 “靖之啊,你如果真喜欢那个小姑娘,祖父再帮你想想法子,邀她到书院里跟你一起读书。” 刚说到这里,谢一宁的双眼就一亮,“真哒?” 太激动了,饭都喷了两颗出来。 谢延手指一跳,极度不想承认眼前这个连礼仪都没有的熊孩子是他谢延的孙子,能把饭吃完了再说话吗? “真的,不过你得答应祖父一个条件。” “你说。”太干脆了。 “你以后不能再乱说媳妇之类的话,对小姑娘的影响不好。”看着眼前额小孙子,谢延只觉无比糟心,都不知道自己这番助纣为虐到底对不对。再一想到大早上孙大娘的脸,谢延这把老骨完全有些吃不消。 谢一宁可不知道他祖父的想法,满意地直点头,将筷子一放,就蹦下地,准备往外走。 “刚吃完饭,到哪去?”谢延连忙阻止道。 “找阮阮。”谢一宁难得主动地回了一声,小身子一溜风就消失在了眼前。 谢延“啪”的放下碗,脸沉的跟墨汁儿似的,但还是对一旁的管家道:“去,跟着他,晚上准时回府。” 管家点头,早就习惯老爷的冷脸,知道他再怎么闹心,也是最在意小少爷的安全。 而这时候,正被谢一宁记挂要娶媳妇儿的肖阮阮,则在刘蛟的陪同下,扎马步。 为什么呢? 阮阮想了很久,特别是在见到小皇帝后,就更清楚了。 她要练武。 她上辈子还没活够就死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没有自保能力,才会连一丝丝防备都没有,就被皇帝给杀死了。 所以,这一次,她要从小习武,最少要打得过皇帝才行。 扎马步,太后娘娘在宫中闲来无事,看的每一本话本里,那些江湖高手都是从扎马步进化到傲视群雄的。 娘娘目前没有武功秘籍,只能暂且用扎马步垫底,以后再琢磨琢磨那些武林高手会不会落魄到村子里,让她拜个师,不求武功天下第一,只求学个轻功什么的,在皇帝杀人之前来得及开溜。 在娘娘想来,这样的要求并不高。 只是,太后娘娘想到了开头,却没有想到过程是这么的痛苦,扎个马步而已,她的腿颤抖得跟麻花儿似的,又酸又痛,还没有劲儿,可苦死她了。 一旁的刘蛟见状,急的抓瞎,围着半蹲的小姑娘道:“阮阮,我们还是别练了,你都出汗了。”可心疼坏了。 “不行。”阮阮咬牙,说好了每天一个时辰,一分也不能少。 她直视前方,目不斜视,问道:“多久了?” “刚好半个时辰。”刘蛟看了漏斗一眼,都没来得及过脑袋,就说出口,然后才想了想,后悔道:“阮阮,半个时辰也挺久了,要不我们明天再继续?” 明天?阮阮瞪了他一眼,哼,她可不是那么没毅力的人,说了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要是半途而废,可不丢她堂堂肖太后的脸面。 她完全忽视了自己跟发了羊癫疯的腿,咬死牙也要坚持下去。 正在这时候,谢一宁过来了,他来的时候刘蛟正关心阮阮,完全没有发现他。 而阮阮就更不可能发现他了。 于是谢一宁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一旁,看了小姑娘足够有一炷香的时间。见到阮阮实在坚持不下又死要面子不妥协的样子,面无表情的脸上,眉头紧皱,开了口。 “马步扎久了,小腿会变粗,难看。” 这声音清脆,直接冲破刘蛟的长久规劝,刺入了阮阮的心。 第5章:讨好阮阮 半蹲的动作一停,踉跄的站稳后,阮阮就瞪向突然出现的谢一宁,“你说什么。”本来直接走过去会更有气势,可惜蹲太久,她腿麻。 她腿麻,刘蛟却没有。 只见刘蛟两三步走到谢一宁面前,凶眉一皱:“怎么又是你。” 谢一宁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见他两手动了动,抿唇冷声道:“你再敢动手,我让祖父拒绝你爹在学院教书一事。” □□裸的威胁。 刘蛟“喝”了一声,拳头捏得嘎吱作响,但想到他爹这几天的确为了进开阳书院的事情焦烂了心,连揍他的力气都比平日里大了两倍,还真的有所顾忌,没有动手,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他。 对此,谢一宁丝毫没在意,而是望向了阮阮嫩白的脸颊,感觉自己的心仿佛也软了下来,好想用手去戳一下,那脸蛋是不是想象中的柔软。 “你干什么。”阮阮凶巴巴的拉下近在咫尺的手,是谢一宁的。 原来谢一宁不光心里这样想,也这么做了,趁人没注意就将魔爪伸向了小姑娘白嫩白嫩的笑脸。 可惜,动作太慢,没摸到,就被阮阮给拉住了。 “你怎么又来了。”阮阮不开心,他不是一大早就跟谢阁老离开了么,怎么又来了,还敢说她腿粗! 完全不能忍。 谢一宁的视线全部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完全没听到阮阮的话。 “问你话呢!哑巴了。”阮阮放大嗓门,眨了眨眼睛,瞪了小皇帝一眼,再顺着他的目光同样看回了自己抓着他的手上。 撇了撇嘴,就松开了小手,想到目前自己的战斗力还不能招惹他,嘟着嘴就招呼一旁早就眼冒凶光的刘蛟,“刘蛟,走,陪我回家了。” “好。”刘蛟一喜,就屁颠屁颠跟上去。 而在他们身后,小孩失落地摸了摸刚刚被小姑娘抓过的手腕,再看了一眼越走越远的两人,提步就要跟上去。 正巧看完这一幕的管家,心都快碎了,他家小少爷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冷落,连忙上前将他一把抱了起来,“小少爷,我们先回府了,等老太爷请了小姑娘跟你一同去书院读书,就能再见了。” 谢一宁想了想,挣脱管家,就要下来,太慢了,他要时时刻刻都看着阮阮。 管家也闹心,自闭的小少爷让人心疼,但执拗的小少爷更让人心焦,“那小姑娘不习惯我们跟上去,到时候她生气更不搭理你了怎么办。”他哄道。 听到这话,小孩狠瞪他,然后想了想那个情景,冷着小脸,顿了顿,干巴巴地问管家道:“那你说怎么办。” 哎哟!这可是小少爷第一次求助,管家都快激动惨了,他咳了咳:“我们这样啊,您先跟老奴回府,明天一大早,带上礼物,老奴陪您再拜访小姑娘家里,怎么样?” 谢一宁想了想,又看了一眼阮阮早就消失的方向,抿了抿唇,总算同意了。 他不想阮阮不搭理他,总觉得这样的话,左胸的位置会像针扎一样,很疼很疼。 管家摸了摸额头,再次将小孩抱起,打道回府了。 而心里发毛,远遁的阮阮则是条件反射的浑身一颤,总觉得这感觉很熟悉,就像以前在宫里时,被皇帝随时监视的感觉一模一样。 回家的路上,阮阮直打喷嚏,摸了摸不由自主哆嗦的小身体,她停下来,找了理由打发走小伙伴刘蛟后,就像小旋风一样跑了回家。 孙大娘正在晾晒衣服,见乖孙回来了,笑眯眯问道:“乖阮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刘家那小子呢,没陪你玩?” “姥姥,我困了,回屋休息,你不许进来。”阮阮一脸认真的对她说道,话音一落,就跑两步回屋,关上门还不放心,用一根木戳将门给反锁了。 孙大娘笑着摇摇头,就继续晾晒衣物了。 屋子里,小姑娘又费劲地关上了窗户,然后跳上凳子,半蹲坐着,面前是空无一物的方桌,她闭上了双眼。 就在她闭眼的瞬间,从半空中就出现了一些瓶瓶罐罐,像是有人控制一样,一样一样的平稳摆放在了方桌之上,一一数来,足有二十来瓶,形状各异,花纹也是各有千秋。 这时候,小姑娘才睁开双眼,神情自若地看着桌上的小瓶子们,嘴角上扬,笑了。 话说,肖太后只是一个户部尚书家的小丫头,就算进了宫,到顶了也就只能当个贵妃,她又没有什么后台,临到了最后,还就打败了后宫的先皇后、先贵妃,当上了太后。 这里边儿没什么猫腻,就是傻子都不会相信。 倒不是说肖太后装白莲花太成功,博得了老皇帝的喜爱,临死前都要下旨封了她为皇后,而是因为。 人家肖太后有金手指!!! 后宫有人毒害她,没事,她有解百□□丸。 哪位娘娘看她不顺眼,没事,她有“化敌为友”小药丸。 老皇帝想跟她亲热亲热,没事,她有“入梦迷情丹”。 …… 正因为桌上这些乱七八糟的小药丸,肖太后在宫里不仅保住了性命,保住了贞操,更是顺风顺水当上了太后,若不是出现了一个蛇精病皇帝,想必她在余下的几十年也能顺风顺水一辈子。 阮阮细细数了数这些小药瓶,嘟着嘴嘀咕:“可惜浓情蜜意用完了。” “浓情蜜意”,作用:提高敌方对己方好感度,达到如胶似漆的目的。 一整瓶,肖太后都用在了当时对她完全不感冒的小皇子谢一宁身上了。 因为当时她娘进宫跟她说,她膝下得有皇子傍身,不然等老皇帝两腿一蹬,她孤家一人,没个依靠,很可怜的。 等她娘出宫后,她想了整整两天,并在老皇帝的十个皇子中犹豫了许久,才定下了七皇子,想这位刚刚从民间回到宫廷的少年认她当母妃。 一想到一个比自己都还大两岁的少年叫她母妃,当时的肖贵妃觉得自己真是委屈了,却没想到,人家七皇子比她还不乐意,从老皇帝那里出来,就冲到她寝宫,一双寒气逼人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就像里面有只怪兽,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肖贵妃委屈死了,她哪里不好了,竟然敢瞪她,。 于是,一时气急,一整瓶的“浓情蜜意”就被用在了谢一宁身上。 然后,七皇子果然对她有了好脸色。 再然后,肖太后死了回来。 想想都觉得虐。 阮阮“哼”了一声,想到了从昨天开始就出现在她周围的谢一宁,小手一淘,就拿起了原本装有“浓情蜜意”的空瓶摇了摇。 什么“浓情蜜意”,明明就是假冒伪劣,她都被杀死回来了。 “扑通”一声,小瓷瓶被丢在地上摔个粉碎,阮阮又将目光放在其余的小瓷瓶上,仔细研究,也就没有注意到,被摔在地上额小瓷瓶的底座上一行异常微小的字体,这样写着。 副作用:若被使用者对使用者心生爱慕,则会产生逆反效果,请使用者切记远离! 切记切记。 …… 阮阮选了半天,都没有结论,门外孙大娘又在叫她。她只能勉强拿了一个红色的小瓷瓶,再闭上眼,只见桌上的瓷瓶们全都消失在了空气中。 她再看向摔在地上的小瓷瓶碎末,同样闭上眼,那些碎末也消失在了空气中。 孙大娘可不知道自家乖孙女在屋子里拿着小瓷瓶琢磨半天,小脑瓜子里是有打算的,要是小皇帝还敢没事儿杵她面前,她一定要让他好看,阮阮捏着小瓷瓶的小手紧了紧。 然后就拉开门栓,在孙大娘的比划下,穿上了改好的嫩绿色襦裙,别说,还挺合身。 孙大娘满意得直点头,还是她孙女身板好,穿什么都好看。 她又叮嘱了两句,见孙女挺听话,就准备趁着天还没黑进城里一趟,乖孙女才在她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什么阿猫阿狗都找上门想拐带她小孙女,这怎么得了,她得捎封信回鬼谷请两位徒孙过来给乖阮阮当保镖,不然哪天她不在,自家乖阮阮被人拐走,她都没地方喊冤去。 孙大娘的脚程挺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进了城门,直奔鬼谷名下的商铺走去,仔细看,那茶楼的门框边上,正好一个独特的骷髅头印记,特别隐晦,但对于孙大娘来说,却是特别明显。 她笔直地就朝里面走去,然后径直去了后厨,再经过回廊,再拐了两个弯,就消失了,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消失在众人视线中的年过半百的老妇人,在进入密室中后,就直接撕下了脸上的那张平凡至极的脸皮,露出了自己白皙而绝美的脸庞,这是一张风韵犹存的脸,沧桑的时光都无法在这张脸上停留片刻光景。 密室中,本在书写的男子倏忽站起来,对着孙大娘就跪了下去。 “凤梧大人。” “起来,起来,我可不兴王彦那一套。“孙大娘不止变成了一个绝色大美人,就连声音也变成了宛如夜莺般婉转动听。 要是阮阮在这里,一定会惊讶的瞪大双眼,这不是那时候,在她入宫的前一晚上,突然出现在她闺房,让她闭上双眼,交给她金手指的绝色大美人吗? 一个装满了各式各样药丸的梳妆盒大小的小空间,只要她一闭眼,凝神,就能从里面拿小瓷瓶出来。 只可惜,此时的阮阮并不知道上辈子仅仅出现过一次的绝色大美人就是她家容貌平凡,并且大嗓门的姥姥,孙大娘。 “凤梧大人多年不见,不知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属下。”那男子起身,抬起头来,一张雌雄莫辨的精致面孔就出现了。 孙凤梧却连看也懒得看一眼,直接支使道:“你马上回鬼谷一趟,让大师兄给我派两名十岁左右的男孩下来,给我小孙女当保镖。”话刚说完,她就走到案桌旁,掀开一张空白的纸,执笔开写,“算了,我还是亲自写一封信给大师兄,你带回去。” 男子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候孙凤梧写完,接过信,眨眼就没影了。 孙凤梧也不吃惊,再次易容好,紧跟着也离开了茶楼,不敢耽搁片刻功夫,留小孙女一个人在家,她一点都不放心。 回到家,孙大娘就见自家乖阮阮正训练小狗崽接飞镖。 那飞镖上满是锈痕,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就见小姑娘往外一扔,小狗崽屁颠屁颠用嘴叼回来。 小姑娘再一扔,小狗崽再屁颠屁颠叼回来。 小姑娘嘴里还不停地喝彩:“小黑加油,小黑跑得真快,再来一个。” 孙大娘默默看了一眼血统纯正的小狼王被自家孙女当狗崽一样呼来喝去,笑着就招呼小姑娘过来,“阮阮别逗小狗了,它身上脏,快洗洗手,姥姥进城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花糕。” 是的,孙大娘就是这么溺爱,进一次城也不忘给小孙女带好吃哒。 “姥姥,我这就去洗手。”阮阮“啪嗒”丢下飞镖,就去洗手了,留下未来小狼王茫然地叼着飞镖,看着消失的小主人。 小主人怎么不见了。 “去去,一边玩去。”孙大娘抬手朝小狼崽挥挥,就跟上小孙女,小孙女洗手期间,她可以喂小孙女吃糕点呀。 不能更赞。 第6章:被赖上了 孙大娘进城为孙女请保镖,但鬼谷距离村子路途遥远,就算是快马加鞭也得一个月才能到。 而显然,谢家那位觊觎自家小孙女的小兔崽子与老不休不会等那么久。 第二天一早又以求学的名义,出现在她家门前。 哼!她有这么笨,会把孙女放在人口贩子的眼皮底下吗?虽然开阳学院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学院,她也有意向让小孙女进去学习,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等鬼谷的小徒孙到了,陪小孙女一起。 照常,孙大娘轰走了谢家管家与小少爷,当然,送上门的厚礼,还是厚着脸皮收下了,都是些阮阮喜欢吃的糕点,丢出去就太浪费了,还有那些厚厚的被褥,等天冷了,正好给乖阮阮用,又省了她往城里去买。 礼物收了,人也赶走了,只是,有个后遗症,收礼过后的第二天,孙大娘家多了一个小拖油瓶子,而且怎么赶也赶不走。 谢延人都没出面,直接让管家在孙大娘家门口放了好几张银票,足够寻常百姓一家十年的花销了。 苏大娘瞅了瞅银票,再瞅了瞅小孩,冷着脸道:“留下可以,不许惹阮阮,否则自己滚粗。” 小孩面无表情地点头,答应了。 家里多了一个人,虽然只是个小孩子,但是孙大娘还是抽空将堂屋右面,本来用来堆放杂物的小屋子收拾了出来,让小孩住下,至于屋里的被褥以及其他的日用品,自有谢府管家一应安排,务必让小少爷不在住上面受委屈。 就这样,谢一宁在孙大娘家里住下,白天阮阮还没起床,他就站在小姑娘的房门口等她穿好衣服出来,出来后就跟个小尾巴一样,与她寸步不离。晚上呢,等阮阮进屋休息了,他就在门口站上一会儿,直到孙大娘催促,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屋睡觉。 这日子,过得阮阮是心惊肉跳,就怕谢一宁哪天发病又捅她一刀t^t 阮阮都快愁死了,前几天拿出来的小瓷瓶里的药丸也顾忌着小孩住自己家里不敢用,怕多生事端,那虽然算不上穿肠□□,但是却能让人上吐下泻好几天。 阮阮看着青花小瓷瓶,再抬眼看了一眼身后亦步亦趋的木讷小孩,撇着嘴,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再次将它放回去,“嗒嗒嗒”的往前跑两步,身后小孩也“嗒嗒嗒”地跟上来。 只是还是小姑娘快人一步,跑进屋子,“啪”的一声合上门,将谢一宁关在了外面。 “姥姥,他家里人什么时候来接他回去。”小姑娘上去帮孙大娘整理被褥,糯糯的嗓音,甜的人心里去了。 孙大娘停下手,想起当时对小姑娘说的理由,再瞄了一眼门缝外呆站的小孩,“阮阮不喜欢他待在咱们家里吗?” 那可是移动金库,但要是乖孙女不喜欢,孙大娘忍痛,就准备让谢家来接人。 不喜欢。 阮阮抿紧嘴唇,再想了想谢一宁来后自己家中的变化,难得地沉默了。 这辈子爹娘不着调,留她跟姥姥住着破屋,好不容易来个冤大头,她要是赶走了,不是又得让姥姥操心。虽然谢一宁长大后经常发病,但小时候应该还病得不严重,算了,她就忍了吧。 作为当过太后的人,没这点胸襟怎么成,这么想想,她还觉得自己挺伟大。 “乖阮阮?”孙大娘摸摸小姑娘的头发。 阮阮摇头,“也没有不喜欢。” 孙大娘眯了眯眼:“那怎么不高兴。”是不是那小崽子惹的。 阮阮慢吞吞抬头看了孙大娘一眼,还真告状起来:“他总爱跟着我,是不是长大后真的要娶我当媳妇儿。阮阮不想当他媳妇儿。”不能赶他走,哼!她跟姥姥告状收拾他总行吧。 “他敢!这小兔崽子。”孙大娘暴怒,放下手里的被褥,提溜着门口的小孩就往外走。 阮阮看在眼里,偷笑了两声,该!谁让他这几天总跟着她,害得她几晚上都做噩梦。 孙大娘提着谢一宁到院角放下。 “小子,以后不许跟我家阮阮太近,还有,不许浑说什么媳妇儿之类的话。”孙大娘满脸严肃,“也不知道这谢大善人怎么教的,还是开阳书院的院长呢,连自家孙子都教不好,毛都没长齐就想娶我家阮阮了,我呸。” 此时,正待在书房练字的谢延连打了两个喷嚏,走到窗边,将窗户半掩,这天气变凉了,也不知道他那不成器的孙子怎么样了,改明儿还是让管家去看看。 谢一宁木着脸,整理好凌乱的衣领,认真看着孙大娘:“为什么不能娶阮阮。” “嘿!小子。”孙大娘笑了,“让你住下你还真来劲儿了,是吧。不许就是不许,再多话,给我滚回谢府去。” 谢一宁默然与孙大娘对视许久,考虑了自己与对方体格差异,最后不甘不愿的点头,“我知道了。” 嘴里虽然答应了,心里想的却是截然不同。 等他长大了,就是要娶阮阮,他还要练好身体,到时候把阻止他的人都打趴下了,看谁还敢阻止他。 孙大娘见他识趣,也就拍拍手,“好了,去玩吧。” 小孩慢悠悠的再看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再次跟在阮阮背后,可能是孙大娘的话起了一点作用,他虽然还是亦步亦趋,但距离小姑娘还是远了那么一步的距离。 阮阮看了一眼稍微远了点的德治皇帝,撇嘴,不过没说什么,唤了小狗崽就进山去了。 孙大娘笑眯眯的点点头,看着去玩的两小孩,摸了摸下巴:“要不是这小孩的身份,还真挺适合小孙女的,听话。” 出村的路上。 阮阮不时回头去看面无表情的小孩,再摸摸怀里的小狗崽,考虑了将小孩骗到山里丢下的可能性,得到完全不可行的结论,十分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这时候,早就约好一起上山的刘蛟跑了过来,故意将谢一宁撞到一旁,然后殷勤地凑到阮阮面前。 “阮阮,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们快去看,陷阱里肯定有猎物了。” 前天刘蛟集结了村里的小孩在山的外围挖了几个陷阱,逮些小猎物,阮阮听了,挺心动,就约好了今天一起上山去看看。 “其他人呢?”阮阮看见了刘蛟撞德治皇帝,但眼珠子一晃,也就当没看见了,问刘蛟怎么就他一个人。 当时不是约好了村里的小孩一起去吗? 刘蛟双眼一闪,摇摆手道:“他们都有事儿,就我陪你去。”刚说完还有些高兴,但瞥了一眼身后的谢一宁,就嫌弃的问道:“他怎么也跟来了。” 阮阮看了刘蛟一眼,连话都不想说了,她倒是想一个人,但有人要跟着,她有什么办法。 “你在前面带路。” 刘蛟见她不想多说,也就握握拳头,瞪了谢一宁一眼,在前面带路了。 身后,谢一宁毫不在意地揉了揉先前被撞痛的胳膊,面无表情地跟在最后面,只是不时抬头看向最前面小孩的眼神,冷如寒潭,深不见底。 一路上,刘蛟不时回头说些笑话,逗得阮阮也不时大笑,两人的气氛轻松活跃极了,只有走在最后面的小孩,早已褪去青紫的俊脸上,是越来越难看,阴沉得仿佛能拧出墨汁儿。 没走多久,就到了刘蛟他们当时设下陷阱的地方。 刘蛟拉住上前的阮阮道:“你站在这儿,小心摔下去了,我先把洞口的杂草拿开。” 阮阮挺听话,没动,看着刘蛟忙前忙后地掀开洞口的遮挡物。 这时候,一旁默不作声的谢一宁也上前,慢吞吞地学习刘蛟的动作,不一会儿,一个简易的坑就出现在了阮阮眼前,还有坑里的“猎物”。 “小猫崽!”阮阮在看向坑底的瞬间,双眼就“噔”的一声,亮了。 其余两人也看向坑底,一个满身黑色小斑点的土黄色“小猫”出现在三人面前,挺小的一团蜷缩在一起,左腿处有点点红色的血迹。 它受伤了,可能是跌落坑底的时候被里面的半截竹子给划伤的。 看到这里,阮阮就不忍心了,将怀里的小狗崽放在地上,就准备下坑底。 小狼崽对着坑底的“小猫崽”就“嗷呜嗷呜”乱叫,身上的黑毛都要炸起来了。 谢一宁的表情一变,上前两步就拉住她,不让她下去。 那可不是小猫崽,祖父给他看过图册,坑底下的小动物分明是一只华南豹的幼崽,还受伤了,如果母豹子循着气味赶过来,他们三个人,全都会成了豹子的盘中餐。 虽然谢一宁也不知道,这小豹子怎么跑到山的外围了。 “阮阮,我们回去吧。” “放手。”阮阮瞪他,再瞪他抓着自己的手。 谢一宁不放手,嘴唇抿得死紧,“我给你买一只比这个更漂亮的小猫仔。” 哼!说得她就跟喜新厌旧似的,阮阮甩手,没甩开,又瞪他:“我就要这一只,你再不放手,我回去告诉姥姥,让她赶你走。” 小样,怕了吧! 谢一宁顿了顿,小脸上寒气逼人,也不说话了,一言不发,拉了她就准备下山。 第7章:英雄救美 “你干嘛,干嘛!放开我。”阮阮气死了,他又发什么疯。 刘蛟见了,哪能忍,上前两步,以身高以及体魄优势就将阮阮的手从谢一宁手中抽了出来,然后挺胸就将谢一宁撞到地上,摔破了手心。 “阮阮,我们不理他,我下去帮你把它抱上来。” 阮阮揉了揉被抓痛的手,连瞪都懒得瞪他,蹲在坑边就等刘蛟抱小猫崽上来。 谢一宁看也不看流血的手心一眼,冷着脸站起来,也站在坑边,默默地看着刘蛟抱着小豹子,慢慢往坑上爬。 坑边,小狼崽叫得更厉害了,一双狼眼对着抱着“小猫崽”的刘蛟就要狂扑。 阮阮一心都放在“小猫崽”身上了,对于这厮异常丝毫未觉,还以为自家小狗崽吃味了呢。 “不许叫!”谢一宁眉头紧皱,沉着脸就对小狼崽冷喝了一声,跟阮阮不同的是,他在住进孙大娘家里的第一天,就认出了这只明明是品种纯正的小狼王的小狗崽。 狼嚎声音顿了顿,十分委屈地看了这几天总给它加伙食的小伙伴,“嗷呜”一声,就垂下尾巴跑到小孩脚边,两只小眼睛却依旧警惕地看向“小猫崽”。 “阮阮,给。” 费劲千辛万苦上来的刘蛟,抬手就准备把小豹子交给她。 这时候,谢一宁又过来了,冷着脸就将小豹子从刘蛟手里抢了过来。 阮阮脸都气红了,跺脚:“谢一宁!” 谢一宁身体一顿,冰冷的目光直直的看向她,看得肖阮阮不由自主后退一步,莫名觉得心虚,只不过她心虚什么。 “它后腿受伤了,我会包扎,等包扎好了,回家再给你。” 阮阮听了,想到他以前遇刺,历来都是瞒着太医自己处理的。嘀咕了一句,原来是打小练好的技巧。 这么一想,阮阮心里一软,也就没再说话,反而刘蛟不依了。 “我也会包扎,给我。”刘蛟不爽地向谢一宁伸手。 谢一宁默默看了一眼虚弱的小豹子,避开它受伤的后腿,老实地将它放在刘蛟手上。 刘蛟“哼”了一声,还想着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老实巴交了。 正在这时候,一声母豹子的吼声差点穿透云霄,小狼崽也是一声“嗷呜” 谢一宁脸色大变,拉了还未回过神来的阮阮就往山下跑。 阮阮猝不及防,脚下一落空,“吧唧”就摔在了地上。 “刚刚那是什么声音,豹,豹子?”肖太后认不出小豹子,但是看到过长大后的豹子,也听过豹子的叫声。 那时候,宫中无聊,德治皇帝孝顺地给她带回过一头威风凛凛的豹子,因为她跟他说过,她喜欢小猫崽,所以他给她带回了一只不能摸只能看的“大猫”。 谢一宁没有回答她,面无表情地将她背起来,头也不回就往山下跑,还真别小瞧了他,虽然打不赢刘蛟,但跑得挺快,七转八拐的,就将刘蛟远远甩在了身后,小狼崽也紧紧地跟着一起跑。 不一会儿,身后就瞧不见刘蛟的刘蛟的身影了。 糟糕。 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的阮阮,脑瓜子无比灵光,刘蛟怀里抱着的那只“小猫崽”不会就是母豹子的幼崽吧,刘蛟抱着受伤的豹崽子要是被母豹子给找到了。 那情景太美,阮阮完全不敢去想象。 “谢一宁,快放我下来。”阮阮软糯的声音无比急切,两只脚丫子在空中胡乱扑腾。 谢一宁抿唇,反手搂紧小姑娘的腿,反而跑得更快了。 他巴不得刘蛟被母豹子撕碎才好,让他跟自己抢阮阮。 阮阮都快急死了,刘蛟可是她准备给自己培养的第一助手,要是现在被母豹子给咬死了,她到哪里去找这么听话的手下,以后谁帮她揍谢一宁。 阮阮用力捶了谢一宁两下,小身子用力一扭,摔在地上,爬起来就往身后跑,完全都没想过她这小胳膊小腿的,过去不是给豹子送菜么。 身后,谢一宁的牙齿咬得“嘎吱”响,没能如愿解决这个眼中钉,只能认栽。 “暗一,出来。”低哑的嗓音也仿佛浸着寒气。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黑衣的挺拔身影就出现在了小孩面前。 这是谢一宁那个窝囊的父皇暗地里交给他的暗卫,总共三人,这次出现的是暗一,主要职责是贴身保护他的安全。 “跟上去,保护阮阮。”他顿了顿,不情愿地继续道:“如果刘蛟没死,也顺便救下他。” 暗一听完,身影一闪,就消失在了谢一宁面前。 谢一宁冷哼了一声就追了上去,身后跟着小狼崽。 至于被谢一宁诅咒最好被母豹子撕碎的刘蛟,眼下正僵着小脸,满脸冷汗地俯视树下的母豹子。 先前,谢一宁背着阮阮一跑,他云里雾里的,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也跟着跑,只不过,谢一宁那混小子跟个猴子似得,跑得太快,他直接就跟丢了,正准备抱着“小猫仔”休息一会儿再慢悠悠地回村,身后就又响起了一声嚎叫。 这次,刘蛟听清楚了,是豹子的声音。 他是有听村里的大人们说过,这山里有豹子,但是这又没有进到深山里,只是在山边上,豹子也要出来? 刘蛟吓得小腿打了一个哆嗦,抱着小豹子就跑,但人哪里跑得过豹子,没办法,他只能找一棵树,爬了上去,但是!他爬上去才想起来,豹子也是会爬树的啊!!! 怎么办! 树下有母豹子。 他虽然爬在树上,但母豹子围着树左右旋,还不时抬头看,摆明了就要爬上来。 “豹,豹子大姐,我的姑奶奶,我把你崽子还给你,您别咬我,成不?”刘蛟扬着僵硬的唇角,勾起一个笑,支了支手中的幼崽。 树下,母豹子又嚎了一声,吓得刘蛟差点没腿软摔下去。 “您如果答应了,那,那我就扔了啊。”刘蛟作势要抛,树下的母豹子又是一声威胁的低嚎,全身梅花状的斑点随着它的来回走动呈现出一种流动性的美。 但是,显然,此时的刘蛟可没心情去欣赏这些,他只期望自己能保住命都不错了。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难怪谢一宁那小子那么听话把小豹子递给他,敢情是早就认出了这根本不是“小猫崽”,而是一只母豹子的幼崽吧。现在反应过来能有啥用,刘蛟一眼不眨地看着树下的母豹子,心跳都放缓了,捏着小豹子的手慢慢往外伸着,母豹子的目光也随着小豹子慢慢移动。 就是这时候! 刘蛟全身一绷,双眼却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周边地形,然后将小豹子往远处用力一抛,灵活下树。 跑! 母豹子如他所预料的暂时没有追来,而是去救小豹子了。 只是这点时间很明显远远不够,母豹子身材矫健地接住小豹子,然后舔了舔小豹子受伤的后腿,将小豹子叼起来安放在一旁的小草丛里,低吼一声就往刘蛟逃跑的方向奔去。 那速度,快如疾风。 跟豹子比速度,很明显不理智。 刘蛟被追上了,母豹子一个飞扑。 刘蛟都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只听一声清亮的嗓音划破长空,刘蛟两腿一软,被脚下的大石头绊到了一旁。 “刘蛟,小心。” 阮阮都不咋抱希望了,哪知道这么巧,刘蛟这一倒,母豹子扑空了。 可喜可贺。 “快,快,快,离它远一点。”跑上山,上气不接下气的阮阮赶忙指挥道:“往山下跑。” 肯定往山下跑呀,但跑得赢么? 刘蛟苦着一张脸:“阮阮,你先走,我来引来它,你别过来。”他的表□□说还休:“只要你以后记得我刘蛟就好了。” 这小子,都快死了还不忘在阮阮面前博人情。 刚赶上来的谢一宁冷着脸,跑过来,将阮阮挡在身后,直视来回逡巡的母豹子。 那豹子可能也在寻思着先处理敢偷盗它崽子的小偷,还是扑向打乱它狩猎的人类小孩。 很快,它就做下了决定,朝谢一宁他们这个方向扑了过来。 “阮阮。”木讷的小孩一把将小姑娘紧抱住,就地一打滚,也不知道是他们运气太好还是母豹子运气太差。 谢一宁抱着阮阮躲过了豹子的扑杀,但母豹子却倒霉地刹车不及时,掉下了不远处的陡坡。 好险。 阮阮一直睁着双眼看着,心中闪过惊慌,所以说还是她运气好,连老天都要让母豹子摔死了。 “喂,你还要抱多久。”阮阮拍拍胸口,耳边是谢一宁沉重的心跳声,她一抬头,他紧抿的唇刚好擦过她的额头,很轻。再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他给抱的死紧,挣了两下,完全挣脱不开。 两个小孩缠在一起,就像一体似的。 刘蛟上前,一把就将他们分开了。 谢一宁眉头微微一皱,站在一旁沉默的看着刘蛟对阮阮嘘寒问暖,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站着。 倒是阮阮有些不自在,再怎么也是他救了她,勉强走过去拉他的手:“刚刚谢谢你啊。”咳,本太后就是这么深明大义,有恩报恩。 谢一宁面瘫的脸整个都亮起来了,只是还是在小姑娘拉他手的时候“嘶”了一声。 阮阮手一顿:“怎么了?” 小孩木着脸:“手脱臼了。” 小剧场: 肖太后:我喜欢小猫,你给本宫带一只波斯猫不就行了。 德治皇帝扫她一眼:让你天天抱着? 肖太后点头:不然呢。 德治皇帝看了她一眼,指着比人都高的豹子:这不也是,把它缩小点,不比波斯猫漂亮。 肖太后:…… 背地里,德治皇帝冷哼一声,连朕都没被抱过,难不成还能便宜了一只猫。 第8章:手脱臼了 手脱臼了怎么办。 在肖太后长达三十多年的人生中,还真不知道怎么办。身边又没有大夫,更不会有御医了。 所以,她傻眼了。 “那怎么办。”她呆呆的问他。 谢一宁不说话,但是悄悄的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拉住了小姑娘的小手。 软软的,暖暖的。 瞬间木讷的脸上就亮了少许。 阮阮可没注意到这点,德治皇帝受伤了,还是为了她受伤的,这个小心眼以后长大了不会把账都算到她头上吧。 心底一凉,还真有极大的可能。 这时候,刘蛟说话了:“不就是脱臼嘛,好办得很,我会。”说完就要动手帮谢一宁矫正。 谢一宁的小脸刷的就冷了下来,还没闪开,阮阮就挡在了他面前。 “你别动手,还是直接回村里找大夫来。”免得未来的德治皇帝手残了,她的小伙伴不就遭殃了嘛。 “阮阮。”刘蛟委屈的看她。 与此相对的,谢一宁第一次朝刘蛟咧嘴笑了一声。阮阮关心他呢。 “你!!!”刘蛟咬牙,拳头捏得“嘎嘎”响,看向小人猖狂的谢一宁。 “你快回村子,跟我姥姥说一声,让她赶紧找一个大夫上山。”这手脱臼的事,她倒是听别人说过,最好不要动,免得错位。 阮阮也不懂,反正大概意思就是救治不当会有后遗症什么的,遥想一下手残的德治皇帝。她打了一个哆嗦,还是不要了。 刘蛟听了阮阮的指令,两步一回头的往村里走,阮阮看得不耐烦,朝他直挥手。 “你快点跑回去,不许耽搁。” 阮阮发话了,刘蛟就算是不情愿,也只能咬咬牙,往山下狂奔了。 谢一宁看着刘蛟消失的方向,无声冷哼,还敢跟他抢阮阮,找死。 不过这次算他运气好,怎么就没被豹子给撕碎了呢。 可惜了。 谢一宁表情难看,跟他脑电波完全不在一条线上的阮阮看见了,还当他手疼,扶着他找了一个平坦的大石头上坐下,也不敢去动他那只低垂下的胳膊,小脸上,秀眉都拱成了一座小山了。 “你是不是很疼呀,忍忍啊,等刘蛟带大夫过来就好了。”她一安慰完,自己也觉得干巴巴的,完全没有说服力,再想到自己对他的恶劣态度,阮阮的老脸骚的慌。 她掰着指头算了算。 长大后的德治皇帝不分青红皂白捅了她一刀,但捅她之前对她一直挺好的。 小时候的谢一宁见面后就对她挺好的,也没做什么危害她的事情,这次紧急情况下还救了她。 仔细算起来,反倒是她对他一直挺嫌弃,不给他好脸色看。 人家德治皇帝还小,但她可是披着小孩子的皮的成年人了,这么一想,怎么不让太后娘娘骚的慌。 想明白了是自己不太对,太后娘娘决定目前还是不以小人之心对他了,于是看向谢一宁的表情就更柔和了。 “你别动这只手,疼也忍着啊。” 别看谢一宁年纪小,对于人的情绪变化感觉可迅速了,阮阮语气一软,他就顺杆子往上爬,木着脸示弱。 “但是真的好疼。”低哑的嗓音轻轻的。 暗一隐在暗处听到七皇子的话,顿感牙疼。他们这位七皇子可是被香贵妃用皮鞭子抽得全身上下皮开肉绽都咬牙不说一声痛的。 现在,呵呵。 阮阮可不是暗一,不知道谢一宁的幼年遭遇,听他这么一说,心也紧了紧,围着他来回踱步,却不敢去碰他。 最后只能继续干巴巴的道:“那你还是忍忍,等会儿大夫来了就好了。” 她有什么办法,又不能帮他止痛。 谢一宁唇角勾了勾,对于小姑娘的心急反而颇有些乐在其中。 不过,一会儿过后,阮阮“啊”了一声,想起来:“母豹子摔死了,那小豹子怎么办。” 能怎么办,阮阮抛下博取她同情的谢一宁,在周围找了一会儿,总算在不远处的草垛里找到了瑟缩成一团的小豹崽,听它有气无力的叫声,可把阮阮心疼坏了。 也就在阮阮抱着小豹崽过来的时候,孙大娘犹如一阵风,“飞”了上来,一把将自家小孩拉住左右看。 “乖阮阮,你有没有受伤。” 阮阮怔了怔,摇头,她正心疼地摸着小豹崽的毛,哪知道她姥姥眨眼就到了,“啊”了一声,拉着她就往谢一宁过去,“他受伤了,手脱臼了。”像是深有同感般补充了一句:“可痛了。” 谢一宁:“……”并不开心地直瞅着阮阮,她都不看他。 孙大娘只是瞄了一眼,“没事儿,看你姥姥的。”说罢,上前拉住小孩拖着的手,只听“咔嚓”一声,谢一宁的小脸一扭曲,痛得脸上密密麻麻冒出了细汗。 “你看,小事儿,阮阮跟姥姥回去了啊,以后想上山就跟姥姥一起啊。”孙大娘可担心坏了,还没听刘蛟说完就飞奔上山,保镖事宜看来得加紧脚步,等会儿回村她就再书信一封,让大师兄快些派小徒孙过来。 她还不放心,又将阮阮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除了衣服脏了些,还真的完好无损,这才真正放心了。 在孙大娘对她左看右看的时候,阮阮也看向痛得脸色微白的谢一宁,心一软,就对孙大娘一一说道了谢一宁救了她的事,还有她手里抱着的小豹崽。 脚边,小狼崽一直用前爪扒拉着小主人的裤腿,想让小主人放下手里的“小婊砸”,敢跟它争宠,活得不耐烦了。 阮阮抽了抽腿,歇了口气,从谢一宁的救命之恩,最后总结道:“姥姥让我养这只小豹崽吧,它娘都死了,我不养它,它肯定会饿死的。” 这话听得就是孙大娘都抽了抽嘴角,看着还不到自己腰间的小孙女,又看了一眼一直木着脸的小孩,再看回笑成了酒窝的小孙女,也笑得露出了牙齿:“我们养,不过等小豹子长大了得放回山里去。” 好呀。 阮阮点头,反正她也只喜欢小猫崽。 “阮阮。” 刘蛟这时候才气喘吁吁地爬上山,还没站稳,就被坐在一旁的谢一宁伸脚绊了一个跟斗,回头就是一瞪:“你找死是不。” 谢一宁冷冷地睨他一眼。 阮阮看见了,阻止道:“刘蛟住手,谢一宁还受着伤呢。” 听出了言外之意的孙大娘笑了笑,不受伤就可以揍了? 原谅大人,心里想的就是这么污。 捏了捏拳头,刘蛟走到阮阮面前,他这回就忍了:“阮阮,我帮你抱回去吧,下山的路不好走。”他傻笑地指着她怀里的小豹崽。 谢一宁冷冷盯着他们。 阮阮想了想:“好啊,那你小心点,它还受伤呢。”说完就把小豹崽轻轻递给他,再看了看孤零零的谢一宁,咬了咬下唇,就走了过去。 “下山的路不好走,我牵着你走吧。” 不…… 刘蛟心中呐喊,但看着手里瑟缩的小豹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与他相反,谢一宁双眼一亮,小嘴轻轻抿了一个微笑,朝阮阮伸出了自己受伤的那只手。 看那表情,矜持极了。 阮阮走过去,却没有牵,谢一宁双眼一暗,另一只手就被牵了起来,耳边响起阮阮软糯糯的嗓音:“你那只手不是受伤了吗,还敢伸出来,不痛啊。” 谢一宁整个笑脸仿佛都泛着光,摇摇头,片刻后,又点点头。 孙大娘看在眼里,也只能:“……”她怎么能这么污,她家小孙女还小呢,都有红颜祸水的潜质了。 “乖阮阮,你跟刘蛟他们先回村子去,姥姥上山去看看。” 这山里是有豹子,但怎么会跑到山的外围来了,她得进山看看,才能放心。 阮阮也十分放心,她家姥姥走路都跟飞的一样,肯定也是高手中的高手,点点头,就牵着谢一宁往山下走了。 身后,抱着小豹子,刘蛟也追了上去,最后,再跟着一只小狼崽,不时“嗷呜”两声,它也想被小主人抱着。 小孩都下山了,孙大娘面容一整,双眼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右侧的树林,看了片刻,过后才将目光收回,往小孙女所说的母豹子摔死的坡下走去。 而就在孙大娘目光看去的树木背后,暗一身体一僵,动也不敢动,直到那抹视线移开,才轻轻吁了一口气。 他这是被发现了。 没有时间多想,暗一趁着孙大娘离开视线的一瞬间,身形一闪,就消失了。 同时,正将手指放在母豹子颈骨处的孙大娘则是“啧”了一声,皇帝安排给自家儿子的暗卫也不怎么样嘛,肯定没有她鬼谷的徒孙强。 “颈骨被人用内力直接打断,豹子四肢有挣扎过的痕迹,要是我鬼谷的徒孙在,这母豹子肯定连痛楚都感觉不到就死翘翘了。恩,真得给大师兄去信给催催。”孙大娘喃喃自语,随后就飞身一掠,往山上跑了一圈,先是看了小豹崽跌落的陷阱,再到深山里面探了探。 最后得出结论,一切只是巧合,还真不是人为制造的。 孙大娘这才真正放心,是她思想龌龊,还以为是皇家的那个小兔崽子为了英雄救美才搞了这么一出,结果还真是巧合,皇帝生的儿子思想也没这么污。 都是她想太多。 呵呵哒。 此时被洗清嫌疑的谢一宁正坐在孙大娘家里,坐等阮阮亲手喂他吃糕点,他是没有人为制造事端,但是!刘蛟抱着小豹崽是他故意哒,母豹子扑过来时他抱着阮阮是故意哒,右手脱臼也是故意哒。 因为右手脱臼,事后要保养,那么吃不了饭,阮阮就会喂他了︿( ̄︶ ̄)︿ 所以说,孙大娘,皇家的孩子还就这么污,你没有顾虑错啊。 第9章:沾脸上了 以为右手受伤就可以享受帝王般的待遇,谢一宁还是太嫩了。 孙大娘可不会让自家乖阮阮亲手喂他吃饭呢。谢一宁受伤第一天,孙大娘就“呵”了一声,提溜着谢一宁在墙角嘀咕了一盏茶的时间,当天下午,谢管家就送来了一个小厮,伺候他家小少爷。 当然了,晚上离开,第二天一早再来。 谢府。 谢老爷子早就从暗一处听说了自家小孙子受伤的消息后,坐立难安,又不敢去,怕被孙大娘大嘴一张,喷他一脸口水。只能让管家派一个小厮前去,然后每天晚上等小厮回来汇报情况。 这是小厮去的第一天。 都快深夜了,谢延撑着没睡,等小厮回来,连忙问道:“怎么样,靖之没什么大碍吧。” 小厮点头。 “小少爷只是右手脱臼了,不过没什么大碍,矫正得挺好的。”这个小厮还是懂些医术的,见到谢一宁就检查了。 “那就好。”谢延点头,随即又担心道:“那孙大娘对你过去有没有说什么。” 谢老爷子对于孙大娘可是记忆犹新,就怕小厮得罪了她,让她把气撒到小孙子身上,小孙子若是被赶回来了,那小脸冷得,谢老爷子想想都心肝痛。 不过一说到孙大娘,小厮就有意见了:“老爷,那孙大娘不过一介妇孺,却对小少爷毫不客气,您怎么能让小少爷去那种村中野妇家里住呢。”这不是委屈了小少爷嘛。 谢延摆了摆手,眼中满是复杂,若只是一介乡野村妇怎么可能骂得他灰头土脸。他也不同意让靖之去,但是靖之那仿佛浸入墨汁的小脸,可噎得谢老爷子刚到嘴边的话梗在喉咙,难受死了。反正小孙子身边也有暗卫保护,只得答应了呗。 “认真做事,等靖之的手好了,你也赶紧回来。”谢老爷子见小厮还委屈,沉声道:“不准跟孙家两婆孙起冲突。” 小厮不甘愿地点头。 第二天一早,就又到孙家报道了。 有小厮了,谢一宁也不用早起自己热水洗脸,更不用端水给阮阮洗脸。因为他一动,小厮就一脸“我来我来”的打好水,柔软的帕子轻轻地盖在他家小少爷脸上,对于还要小少爷“服侍”的阮阮,完全没有好脸色。 阮阮自己洗完脸,坐在凳子上等姥姥开饭。顺便鄙视了一下还要下人服侍才能洗脸的谢一宁一眼,然后就托着小脑袋,脚丫子一荡一荡的逗小狼崽,小黑。 因为家里新添了豹崽子这个小成员,小黑怕失宠,每天都跟着小主人,博存在感。 谢一宁见她又开始不搭理他了,小脸一沉,推开小厮就“哒哒哒”去厨房帮阮阮端蛋羹了。 “小少爷,让小的来吧。”小厮也跟着进了厨房,要夺过小孩手里的瓷碗。 谢一宁右手被绷带固定着,只用左手端着小瓷碗,也不好躲,怕蛋羹撒了,只能不放手,抬头冷冷看向小厮:“放开。” “小少爷,您手还受伤,小的帮您端过去。”小厮完全不听,粗实的大手放在瓷碗的另一边,不放手。 两人对视僵站着。 孙大娘从厨房出来,“啧”了一声,就将小瓷碗从两人手上一夺,亲自放在阮阮面前的桌上。 “今天阮阮吃蛋羹,院里的母鸡生的,可香了。” 阮阮拿起小勺,小脑袋点了点,就认真吃了起来。 谢一宁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小手,再抬头扫过小厮一眼,默默也去厨房端了一碗蛋羹,挨着阮阮坐下。 不知道怎的,突然有些全身发寒的小厮,摇了摇头,走过去,站在了小少爷身后,见小少爷困难地用左手,连忙上前帮忙。 “你走开,我自己吃。”谢一宁“啪”的一声放下小勺,一双黑亮的小眼睛里是满满的冷怒,瞪了过去。 小厮被瞪得浑身一震,手一松,还真就不敢上前了。只是时不时会向小少爷旁边的小姑娘看去,眼里满是埋怨。 谢一宁左手拿起小勺,舀里面的蛋羹,可能是因为不熟悉的缘故,桌子上也舀撒了一些。 孙大娘也不说话,阮阮吃完蛋羹,见他这样,想了想,对孙大娘道:“姥姥,我吃好了,让我帮你吧。”后半句是对小孩说的。也不知道他是发什么脾气,阴晴不定的。 谢一宁舀蛋羹的动作一停,孙大娘就对阮阮道:“你去厨房把羊奶喝了,姥姥也吃好了,姥姥来喂。” 阮阮“哦”了一声,就去厨房了,孙大娘“啪嗒”放下筷子,要笑不笑的模样:“要老娘喂不?” 谢一宁默默拿起小勺,低着头,迅速地将小瓷碗的蛋羹吃完,就跳下凳子,也去厨房了。 小厮可看不惯了,他都忍了好几天了,他家金贵的小少爷在这里竟然被这么欺负,一拍桌,就怒了:“你怎么能对小少爷这么说话,你知道他是谁嘛!” 谁。 不就是皇城里那个窝囊皇帝的小儿子,待在皇城里连小命都保不住,还被人千辛万苦送出来的。孙大娘在心里翻白眼。 “他可是我们谢老爷子的小孙子,我家谢老爷子可是天下闻名的开阳学院的院长,你知道吗你。”小厮说得唾沫横飞,十分激动。 孙大娘淡淡瞄了他一眼,慢慢收拾桌上的碗筷,收拾完了,就看他:“说完了?” 小厮愣愣的。 “说完就滚开,你挡道了。”孙大娘一掌掀开小厮,端了碗筷就走,跟小喽啰完全没有话聊,不爽一巴掌就解决了。 “你,你,你。”小厮气得脸通红,手臂抬着,抖得就跟发羊癫疯似的。 厨房里。 谢一宁看着阮阮将羊奶喝完,小嘴周围有一圈白色小胡子,就伸手去抹,刚摸到了白嫩的嘴角,阮阮就往身后一退。 “沾脸上了?我自己来。”说完就歪着头,从兜里掏出小帕子轻轻在嘴周围揩拭,“干净没?” 谢一宁放下手,大拇指跟食指轻轻摩擦,润润的,暖暖的,要是能再摸一次就好了。 “脸上还有。”他往前走到她面前,不等她自己动手,就又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比先前还清楚的触觉,又嫩又软。 小手停留太久,阮阮抬手“啪”的一下就拍开,以前的德治皇帝就老爱对她动手动脚,一点都不尊老,原来这个恶习从小时候就养成了。 “不许动手动脚。”想了想,她还是对他郑重其事地重申了一遍。 谢一宁低头看着自己被拍下的手,没吱声。 孙大娘进来就将两个小家伙赶出了厨房,阮阮摸摸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肚皮,跑去看小豹崽子,小豹崽子受伤的后腿也被包扎好了,孙大娘喂了它羊奶,倒是比刚带回来的时候精神不少。 晃悠悠的,也能走个两步。 对着阮阮还亲昵地拱了拱她的小手,逗得阮阮“呵呵”笑了两声。 “好痒。” 谢一宁也蹲在一旁,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又看了看阮阮放在豹崽子头上的嫩白小手,抿了抿嘴唇,将小手从脑袋上放了下来。 正在这时候,院子里想起了刘蛟清亮的嗓音。 “阮阮,阮阮。” “刘蛟来了。”阮阮耳尖一动,就跑了出去。 这可是每天的必要一课,经过这段时间的坚持,阮阮扎马步已经能够坚持一个时辰了,但是就是没有人可以教她下一步怎么办,也是愁死她了。姥姥说,过几天给她买两个会点功夫的小厮回来,也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扎马步下一步要学什么。 难道是踩梅花桩。 阮阮边想边往外跑,越想越泄气,看到刘蛟也就有气无力地叫了他一声,然后懒懒地开始扎马步了。 “阮阮你怎么了,是不是谢一宁那小子惹你了。”本来还一脸灿烂的刘蛟,小脸一绷,凶神恶煞地就朝刚出来的谢一宁走去,拳头都捏紧了。 小厮这个时候不知从哪个犄角钻了出来,挡住刘蛟:“你干什么!” “刘蛟,不许打架。”同时,阮阮也开口了。 刘蛟只得捏着拳头回来,站在阮阮身边,也开始,扎马步。 哼! 谢一宁见状,绕开小厮也走到阮阮身边,也准备下蹲动作的时候,孙大娘出来了。 “阮阮,今天不扎马步了,姥姥带你进城逛逛。” “真哒,好啊。”想都不用想,阮阮站起来的动作可利索了,她在村子里都闷好久了,这还是第一次,姥姥带她进城,她肯定要去啊。 “那我能一起去吗。”刘蛟小声地问。 孙大娘点头,大手一挥:“一起去,姥姥带你们进城吃酒楼去。” 谢一宁没搭腔,反正阮阮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小厮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家小少爷,追了上去,他顺便也要回府禀报老爷子,让小少爷回府,这孙家可不能呆了,小少爷都快成孙家那小丫头的贴身小厮了。 刚进城门,小厮就回谢府汇报工作了,孙大娘带着仨小孩逛街,逛了大半个时辰,花钱如流水,给阮阮又新制了几身冬天的衣服,另外两小孩也分别给制了一套。然后又买了好些不同口味的糕点。 中午了,孙大娘就大包小包带着仨小孩去了城中据说最大、最豪华、最奢侈的酒楼。 客来居。 小访谈: 木子乔:皇帝陛下,对于小时候总被刘大将军胖揍的事,您怎么看。 德治皇帝冷扫一眼,不说话。木子乔:……能回答一下吗。 德治皇帝勉为其难地开口:挨揍怎么了,最后阮阮还不是我的。 刘大将军:阴险小人,有本事我们一对一单挑。 德治皇帝冷哼一声:禁卫军,上。 结局:刘大将军被禁卫军围攻,体力不支,卒。 第10章:姥姥的烂桃花? 刚进酒楼,一位衣着风骚华丽的俊美男子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并且,十分明确地挡在了孙大娘面前。 孙大娘牵着阮阮的手,也没抬头看,顿了顿,往左移了移,那美男也往左轻轻侧了侧。 孙大娘脸色冷了冷,又往右移了移,那美男也往右平移了一步。就是故意挡在她们面前了。 “呵呵。”男子轻笑,右手一扬,一把折扇应声而开,随后一阵及其魅惑的香味扑鼻而来。 好香啊。 阮阮凑鼻闻了闻,觉得熟悉,又闻了闻,这不是她小瓷瓶里的香粉吗,难道是那位赠送她金手指的美人出现了?双眼一亮,阮阮就抬起了头。 “别闻,这骚狐狸味。”孙大娘一只手捂住阮阮的鼻子,冷着脸推开挡路的男人就直往二楼走。 阮阮还没看清楚,就被拉走了,上楼期间还不忘回头去看,总算看清楚了男人的长相,俊美而艳若桃李的脸庞,一双丹凤眼柔情万千,只是望着一个人,就能给人一种含情脉脉的感觉。 好美的美男子。 阮阮的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小手压都压不下来,虽然不是送她金手指的大美人,但这位美男子,阮阮只是跟他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心都快化了。 她这春心萌动的样子,可气坏了一旁的刘蛟跟谢一宁,刘蛟好些,直接就上前挡住了阮阮看过去的视线,谢一宁呢,他冷着小脸,紧紧盯着楼下倚靠在楼梯口的妖孽男子,久久都不动。 “姥姥?”阮阮还没看够,就被孙大娘抱起来,并将她的小脑袋按到自己的胸前,十分不悦自家小孙女竟然被一只骚狐狸给迷住了。看了身后紧跟的两个小家伙,挑眉让他们跟上,就率先上了楼。 这时候,楼下的妖孽美男手执折扇半遮唇角,随后脚尖轻抬,修长的身体犹如风中飘絮一般,飞身上了二楼。 楼下,吃饭的人全都一脸惊艳看得口水直流。 而楼上,孙大娘却面带不悦,总算抬头正式看向拦路的妖娆男子。 “好狗不挡道,滚开。” 一开口就是冷声呵斥,若是谢老爷子在此,肯定会庆幸孙大娘对他的态度还算可以的了。 妖孽男子收起折扇,浑身像是没有骨头似的,倚靠在旁边的横栏上,嗓音低哑而魅惑:“多年没见,小师妹老得可真够快的。” “还行,总比练邪功走火入魔不男不女强,二师兄。”孙大娘按捺下想抬头的阮阮,板着平凡的一张脸,张嘴就开始喷毒液,一点都不带迟疑的。 “呵呵,小师妹这张嘴还是这么令人亲切,让师兄我都想一针一针缝平了,肯定会更讨师兄喜欢的。”王彦双眼微眯,嗓音温柔得像对着自己的情人,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无端让人胆寒。 只可惜,孙大娘例外,听完后还冷啧了一声:“我倒是给你机会,你敢吗?” 她给鬼谷去信,没想到会把王彦给招过来,他是师父收的第二个徒弟,自从二十年前不听师兄弟的劝告练了邪功,性情变得阴晴不定之后,孙凤梧就不太爱搭理他。 只是她不搭理他,反倒王彦有事没事就要挑拨她几下,这疯子,没事对她下毒都算是轻的,迷晕她丢到乞丐窝里让几个乞丐跟她欢好,还好大师兄及时赶到。 后来,她也找了机会禁了他的武功,专门到妓院找了五个毁容或貌丑的女人跟他一夜之欢,想想,他又不能动,一整夜被几个女人当个物件使用,她这才算是解气,以后也就避着他,然后阮阮出生,她干脆就隐姓埋名起来,照顾她的小孙女。 这次,王彦不惹她也就罢了,要是敢惹她,哼!就算是大师兄出面,她也要把他挫骨成渣渣。 王彦又笑了两声,宛转悠扬,比美艳女子的歌声还要动人心魄。 孙大娘赶紧捂住阮阮的耳朵。 只见二楼上面吃饭的食客全都双眼迷离,像是入了梦魇一般,沉醉而毫无知觉。 谢一宁跟刘蛟两个小孩虽然没有入魇,但是小身体也摇摇欲坠,好像在跟什么拉锯挣扎一般。 “不过老娘也真没想到,多年未见,你的邪功倒是更上一层楼了,瞧把这些个男人迷的,只是笑一声都跟个野猫发春似的。“孙凤梧冷笑:“二师兄,您这些年,莫不是女人已经满足不了你了,要是真缺男人,小师妹好心帮你物色物色?” “小师妹,师兄真的觉得,你这张嘴可真该洗洗了。”王彦冷下脸,危险地看着孙大娘,狭长的眼中满是阴森。 孙大娘旁若无人地将阮阮放下,让两个小子带她去楼下吃饭,嘱咐三人吃完了饭,在楼里老实呆着,等她回来。 阮阮可紧张了,也不看美人了,凑到姥姥耳朵边小声道:“姥姥,这个人脑子好像不太正常,就算他是您师兄,您也不要跟他置气,我们不搭理他,到别家吃饭吧。” 美人认识姥姥,但是美人脑子有毛病,好像还跟姥姥有仇,看样子姥姥还要跟美人起冲突,阮阮担心死了,小手紧紧抓着孙大娘的衣摆。 孙大娘温柔地摸摸孙女的小脑袋,也轻轻道:“没事,姥姥比他厉害,你乖乖跟刘蛟他们吃完饭,半个时辰姥姥就回来了。” 小孙女刚被安抚好,孙大娘对一旁安静等待的王彦挑了挑眉:“走吧,打坏了东西你赔?”说罢,就矫捷地飞掠出酒楼,再是几个跳跃,就消失在了三个小孩眼前。 王彦也邪笑一声,用同样的极速追了上去。 二楼上的食客仿佛跟什么也没察觉一般,清醒过来,摇了摇头就开始继续吃饭了。只是往嘴里刨了两口饭,皱眉抱怨:“小二,怎么搞的,你们的饭怎么凉的。” “真是不好意思,客官稍等,这就给您换。”小二端着冷饭回后厨。 楼梯口。 阮阮小嘴微张,一双黑亮的眼睛眨了眨,高,高手。 过了片刻,她的小脑袋仿佛才开始运行。姥姥会武功,轻功卓越,看样子武功还挺好。吞了吞口水,阮阮的小心脏跳得老快,脑子里闪过好多画面,最后点了点头,不用再扎马步了,今晚回去就缠着姥姥,一定要让她教自己练武功。 今天早上还在愁的事情,瞬间就解决了,阮阮高兴地坐在最近一张桌子面前,让小二上招牌菜。 刘蛟跟谢一宁也依次坐下。 “阮阮,你不担心啊。”刘蛟不时看向窗外孙大娘消失的方向。 菜上来了,热腾腾的,还有烤鸭。 阮阮双眼一亮,伸筷子就夹住一块肉放进嘴里,一脸满足:“不担心,姥姥都说了半个时辰就回来。”姥姥可诚信了,跟她说的每一件事情都做到的。 “可是刚刚那个男人,好,好奇怪。”刘蛟找不出怎么形容,刚刚那个男人只是笑了两声,二楼所有的人就像牵线木偶一样,都停下了,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太对劲。 阮阮的嘴巴就没有停过,小碗里堆满了谢一宁夹过来的鸭腿肉,总算停了停,歪头想了想:“我觉得刚刚那个人以前一定喜欢姥姥。” “啊?”刘蛟一脸茫然,他刚刚不是说这个。 谢一宁专心投喂阮阮,自己一口没吃,也不担心任何人,完全一言不发。 “你不懂。”阮阮一脸神秘,她都把前因后果差不多想明白了。 “阮阮,你在说什么。”刘蛟抓了抓头发,小脸皱成一团,真的不明白。 阮阮摆摆手,“反正你别管,姥姥说没事肯定就没事。”那人肯定是姥姥以前的烂桃花。先前她没反应过来,现在回想起来,姥姥对那人那么恶劣,那人嘴上虽然也毫不示弱,但是肯定口是心非。反正不会是仇人,如果是姥姥的仇人,肯定第一个下手的就会是她的,还用那么激烈的语气跟姥姥说话,肯定就是因爱生恨了。 肖太后以她看了二十多年的话本担保,她猜的肯定没错! 阮阮笑得一脸神秘,现在姥姥跟美男肯定都和好了。 而此时,被和好的孙凤梧跟王彦两人却在城郊大打出手,两人你来我往,毫不手软,手下的全是杀机。 两人身形交错,外人都看不清楚交手的情况,一刻钟后,王彦被孙凤梧一脚踹飞在十米开外的树干上巴拉着,邪魅的脸上满是血污。 孙凤梧“啧”了一声,看来她隐姓埋名后依旧苦练武功是明智的,刚刚差点就输了。她还答应了小孙女快些回去的。 “说吧,你怎么找过来的。”她过去,一脸踩在王彦胸口,踩得他又吐了一口血水。 “师父还真是偏爱小师妹,将易阳诀单单传授给了你,不然今天你赢得了?”王彦哑着嗓子,妖艳的脸庞上满是嗤笑。 孙凤梧脚下一用力:“我问你怎么找过来的。”尽说废话,她都懒得解释,她的体质只有学易阳诀才能发挥武学最高境界,老头子不也为他量身定制了一套武学,只可惜她这个二师兄垂涎邪功进展快,对老头子定制的武学嗤之以鼻,学邪功学成了这么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 王彦见她冷着脸,轻轻笑了一声,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放肆地在她平凡的脸上大量,摇头,“你就为了躲着师兄,用这张丑脸生活这么多年,真是可惜了你那张如花似玉的脸。” “少废话,老娘问你,怎么找过来的。”孙凤梧用脚碾着他的胸口,满脸不耐烦。 她还等着赶回去陪她家阮阮吃饭,没这闲工夫跟个疯子在一起。 王彦就是不告诉她,嘴角流着鲜血,脸上却笑得放肆,咧嘴道:“你猜呀。” 猜? 猜你妹! 孙凤梧蹲下,一巴掌就将王彦打晕过去,然后就地取材,撮了树藤将他倒挂在了树上,最后拍拍手,走了。 王彦这个疯子,她就不该浪费时间跟他说话。 孙大娘回城先去联络处写了封密信给鬼谷,让大师兄派人过来把王彦这疯子带回去。之后才回了酒楼,用时还没到一个时辰。 第11章:姥姥教武功 孙大娘一根寒毛没少地回了酒楼,带着三个小孩大包小包回了村子。 一路上,阮阮安静得不似往常,不时抬头瞅瞅,又低下头去咬咬下唇,又抬头瞅瞅,欲言又止。 孙大娘睨了乖孙女一眼,也愁,她该怎么跟小孙女解释先前的情况,阮阮一直说想学武,练扎马步都练了快整整一个月,还跟她说要是有人教她后面的招式就好了。孙大娘想想先前施展的轻功,平凡的老脸上绷得死紧,乖阮阮不会生她的气,怪她不教她还瞒着她自己会武功的事吧。 哎。孙大娘可愁死了,一路上都冷着脸,一句话都不说。 到了村子,刘蛟还想跟阮阮再玩一会儿,都被孙大娘冷着脸吓跑了。 而谢一宁则趁机悄悄牵上了阮阮的手,先前一路上,他都想这么牵着阮阮的手回来的,只怪刘蛟太讨厌,他一伸手,刘蛟就会卡在他跟阮阮之间,想方设法找话跟阮阮套近乎。 阮阮低头看了交握的手一眼,没有挣脱。 谢一宁抿嘴露出了一个幅度极小的笑。 可是,还没等他回味回味,孙大娘就一脸冷色地让他一旁呆着,抱起阮阮就回里屋去了,也让两人刚刚才牵上的手,分开了。 “碰”的一声。 谢一宁木着小脸,一双还显稚气的眼睛静静看着面前关上的房门,许久过后,才慢吞吞地走到一旁安置小豹崽子处,蹲下。 “啪”的一下,打在小豹崽小脑袋上。 小豹崽子懵懂睁开眼,醒过来,可怜兮兮地对着小孩叫了一声。 谢一宁又“啪”的一下打上去,将小豹崽的脑袋拍得摇晃了一下,阮阮对它都比对自己好。 抿紧唇,没有理小豹崽被拍得头晕眼花,谢一宁木着小脸,就“哒哒”又跑回堂屋,将今天买的糕点翻出来,一口一口往嘴里塞,边塞边皱眉,难吃,甜死了。 在他脚边,小黑耀武扬威地对小豹崽子“嗷呜”两声,就屁颠屁颠趴跟过来了。 里屋。 孙大娘将小孙女放在床榻上,自己则坐在对面,正想着怎么跟小孙女解释。 就见阮阮“啪嗒”跳下床,就蹦到孙大娘身上,四肢巴拉着老妇人,乌溜溜的眼珠子闪闪发光。 “姥姥,你快告诉我,城里那个大美人是不是喜欢你,你跟他离开一个时辰干什么去了。”可好奇死她了,一路上因为有外人在,她都不好意思问,好不容易憋到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她总算可以问了。 孙大娘一脸“……”呆了呆,完全没反应过来小孙女的问话,双手却自顾自将小孙女抱在腿上,坐好。 “姥姥,您快告诉阮阮吧。”她真的好奇死了,没想到在她身边还会发生像小说话本里的纠结缠绵爱情,肖太后完全把持不住,摇着孙大娘的手,开始撒娇。 就回村的路上,她都脑补出了好几出缠绵悱恻、求而不得的爱情故事,故事的女主角就是她家姥姥。 两个师兄师妹感情甚好,却因为外界压力最终分开多年,再次相见,师兄虽然明明爱着师妹,却口不对心对师妹大发讽刺,然后两人互诉衷肠,在一起了。完美结局。 想想,阮阮都有些小心动,她多年的话本可不是白看的,光凭一个眼神,她都能看出那个美男肯定对她家姥姥有意思。 孙大娘:“……”好心塞,是谁在她乖孙女面前乱说话,这都什么跟什么。 “乖阮阮,你……”孙大娘干巴巴地看着她,正好与阮阮璀璨的双眼对视上,刚准备说的话,也鲠在喉咙口,王彦那个不男不女的疯子会喜欢她?把她丢在叫花子堆里的喜欢?孙凤梧敬谢不敏,可是这些该怎么跟小孙女说出口。 “姥姥,您说。”阮阮一脸的小激动。 孙大娘心塞,她家乖孙女的小脑袋瓜子都在想些什么,揉了揉小孙女的小脑袋,孙大娘的嗓音干巴巴的道:“姥姥都嫁给你姥爷了,而且那个人脑子有问题,不可能喜欢你姥姥的,以后不许乱说话。” 要是让孙凤梧知道是谁给她乖孙女灌输这些不着调的想法,一定大卸八块。 她还不知道,她家小孙女的小脑袋里还不止这些,上辈子最爱的除了话本小说外,还有春宫图。 阮阮可不信孙大娘额话,喝醉酒的人还总说自己没醉呢,姥姥肯定跟大美人之间有猫腻,只是不告诉她。没关系,她一定会发挥自己的特长,找出蛛丝马迹,寻得真相。至于姥爷,反正都死翘翘了,就不要阻止姥姥找寻第二春了。 悄悄地握了握拳头,阮阮打算下次见到大美人,一定要问他是不是喜欢姥姥。 孙大娘见小孙女总算消停了,心里还松了一口气,叹口气道:“你不是一直想学武吗?就不好奇姥姥为什么瞒着你会武功却不教你吗?” 阮阮一愣,她还真忘了,随后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姥姥。” “从明天开始,姥姥就教你易阳诀,你认真学,不许偷懒。“孙凤梧原本不打算教,但现在连王彦那个疯子都找来了,还是让小孙女学点功夫防身稳妥些。 阮阮高兴得直点头,都没问姥姥怎么突然间成了武林高手的事。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阮阮就开始了水深火热学武生涯,期间谢一宁跟刘蛟也死活跟着学,没一个人对孙大娘突然成为了武林高手表示好奇。 而同时,王彦也像消失了一样,没有再出现,鬼谷传回的消息,那天并没有抓到王彦,等鬼谷的人去了城郊,原本绑着王彦的树上空荡荡的,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人救走了。要知道孙凤梧的定身功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解除的。 只是,孙大娘也没太在意,只要那疯子不来惹她,她才懒得去管他是死是活。 一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阮阮修炼易阳诀很快修炼到第一层。就是孙凤梧都吃惊于孙女的修炼速度,要知道就连被师父称为武学奇才的孙凤梧,修炼易阳诀也花费了两个月才堪堪入门。 暂且压下孙大娘的惊疑不提,鬼谷的人在前几天总算赶到了,送来了一男一女,都十二岁的年纪,刚好比自家小孙女大五岁,孙大娘分别测试了一下两个孩子的武功,比她虽然差远了,但跟小皇子的暗卫要强上那么一点点。 男孩叫赵庭,女孩叫江菱,都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孙大娘仔细跟两人说了话,小孙女的小保镖才算就位,她也放心了。 大师兄派来的人,孙凤梧是放一百个心,可她却不知道,她眼前这两个孩子,却早已不是她大师兄,现在的鬼谷谷主狄飒原本派来的那两个孩子了。 两天前,一处树郊。 一名身材魁梧的高大男子与两名身高只及他一半的少年少女正席地坐在官道路边。 三匹骏马冒着粗气,被依次拴在一旁的树干上。 江菱吃了两口干粮,看向高大男子:“赛大哥,我们真的能拜凤梧大人为师吗?”忐忑的语气。 她跟义兄赵庭都是鬼谷带回去的孤儿,鬼谷对这些孤儿虽然统一教授武艺,但是有机会能成为传说中鬼谷武功最强的凤梧大人的徒弟,江菱怎么能不忐忑激动。 她忍了整整十天,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总算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被叫做赛大哥的高大男人嗓音平稳冷淡:“你们二人是鬼谷这一批最拿得出手的,到时候到了凤梧大人面前不要丢了谷主的脸。”至于拜师,那就得看凤梧大人的意思了。 赵庭安静地吃完干粮,喝了水,起身走向马匹,在经过江菱身边时,平静地说了句:“还有两日行程,出发吧。” 平淡的语气,却让江菱忐忑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正在这时候,一个青衣人影突然窜出,还没等三人反应过来,犹如一阵风掠过,高大男人的脖子就出现一道红线,随即“啪嗒”掉在地上,鲜血如同喷泉一样喷洒,让男人的身体瞬间成了一个血人,“轰隆”倒地。 “你……”江菱骇得摔倒在地,而赵庭将她护在身后。 在他们面前,身着青衣的王彦笑得妖孽,对身后沉默寡言的黑衣男子,柔声调笑道:“瞧瞧,还会英雄救美。” “你是……王彦大人。”赵庭认出了眼前人的身份,但却没有丝毫放松警惕。 “挺聪明,就是活不长,可惜了。”王彦如无骨一般,靠在黑衣男子身上,嗓音温柔,却满是杀意。 “你放了我们,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赵庭认真看着他说道。 “庭哥哥。”江菱却颤着嗓音唤了赵庭一声,也觉察出了处境堪忧。 “脑子也清醒。”王彦眯了眯眼睛,只见他身形一闪,一刻钟后就移动到两人身后。 两人脖子处同样出现一道血痕,双眼睁大着,还没反应过来,就人头落了地。 “只可惜,都是狄飒教出来的走狗,我可不敢留在身边。”王彦喃喃自语,双眼中漂浮而过一抹血红的戾气。 黑衣人沉稳地将尸体化作血水,老天爷再下一场雨,所有的一切都将掩埋得干干净净。 “将准备好的两个小家伙送过去,这次我倒是想跟小师妹你好好玩耍玩耍。”王彦摸了摸嘴角早已消去的淤青,眼中满是恶意。 第12章:去书院了 孙大娘还挺满意赵庭跟江菱这两个小徒孙的,两个孩子也自觉,一会儿功夫就跟自家小孙女大成一片了,感觉和气极了。 谢一宁这小孩的伤也好了,小厮也被打发了回去,回去的时候虽然十分不甘愿,但是哪有他说话的份,直接就被送回了谢府。 小厮一走,谢一宁冷脸缓和了许多,却没想到小厮离开的第二天,孙大娘就拉着两个人出现在家里,并且阮阮可喜欢他们了,晚上还跟其中那个女孩一起睡,而那个男孩子也占了他半边床。 谢一宁不太开心,但是却没有说话权,还是谢老爷子暗戳戳地来看他孙子,见到他小孙子孤零零站在一边看着阮跟两个少年少女玩闹,可揪心了。 “靖之啊,跟祖父回去吧。”这每天讨好小姑娘,小姑娘又不爱搭理他,有什么意思。 可是他孙子倔,看都不看谢老爷子一眼,就摇头,“我就呆这里。” 谢延可心疼了,觉得肖阮阮这小姑娘也就长得好看了一点,唇红齿白,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但是他孙子也不是没有见过漂亮姑娘啊,怎么就这倔呢。 “再过几天开阳书院就开学了,你一直呆在这里怎么能行。”虽然脱离皇宫,但是谢延可不想培养出一个连礼仪都不懂的纨绔出来,他谢延的孙子怎么也得博览群书才行。 谢一宁就是不搭理他,一双小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突然小嘴一抿,就跑了过去,留谢延一个人愣了好一会儿。 叹了口气,谢延有什么办法,虽然对孙大娘还是有点怵得慌,为了孙子也硬着头皮找她商量能不能让她家小姑娘进开阳书院一起学习。 而谢一宁跑到正切磋武功的三人中间,江菱跟赵庭正在试阮阮的功夫,收势不及,江菱一个巴掌就拍到了小孩的胸口,随后脚步不稳就摔坐在了地上。 “呀,谢一宁,你没事吧。”阮阮最先反应过来,跑过去,半蹲在他面前,伸手要拉他起来。 谢一宁一呆,刚刚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别人一巴掌推在地上了,小脸一绷,小嘴紧抿。不过看到伸过来的嫩白小手,就快速地拉了过去,迅速站了起来。 只是刚刚站起来,就瞄了将他拍趴下的江菱一眼,随后眼眶泛红,对着阮阮就委屈地道:“阮阮,好疼。” 阮阮蹙眉:“那我给你揉揉。”话毕,就伸出小手放在他胸口上,要揉。 安静待了许久的刘蛟不干了,跑过来就把阮阮的手拉开,然后哥俩好地伸手环住谢一宁的脖子,一字一句地对阮阮道:“阮阮,你力气小,让我来。”阮阮身边突然出现两个人,他刘蛟就不郁闷吗?还不是乖乖待着,让阮阮能够专心练武功。谢一宁这小子倒是会做样子,那一巴掌哪有那么大力,敢在他面前骗阮阮,简直就是找死。 阮阮想了想,她力气的确挺小的,就退后两步,让刘蛟给谢一宁揉胸口。 而谢一宁呢,看了自己空荡荡的手一眼,小脸一沉,就要挣脱开刘蛟。 开玩笑,刘蛟能让他挣脱开吗,直接就将谢一宁拖到了一边去,帮他揉胸。 “胸痛是吧,啊。”手上用力一压。 谢一宁小脸扭曲,这回是真疼了 但在阮阮眼中,还觉得两人相处不错,转身就跟新伙伴继续先前的对练了。 她姥姥教的武功,才真让阮阮受益匪浅,又经过这两天对练,阮阮真觉得上辈子都白活了,要是上辈子她有这武力,完全力压群雄,分分钟秒杀发疯的德治皇帝。 “赵哥哥,是这样吗?”赵庭正在纠正阮阮的姿势,虽然才十二岁,脸上却早已褪了稚气,沉稳得很。 “手再上扬一点,对,左脚稍微往后退半步。”赵庭摆了一个姿势,但阮阮还是学不好,他只能上前伸手纠正,手把手地开始教。 江菱也在一旁做了示范。 阮阮点头,小脸上十分认真。 三人就这样两人教一人学,感觉时间过得还挺快。 一旁的刘蛟却不怎么开心,牙都快咬碎了。 “先跟你休战,把他们从阮阮身边赶走。”谢一宁总算挣脱了刘蛟的折磨,小脸冷着,说的话也是冷的。 与刘蛟相比,谢一宁明显感觉到新出现的这两个人的威胁要大很多,最少刘蛟不能挨着阮阮睡觉,而且晚上不会待在这里。 刘蛟心里也想,脸上却没表现出来,而是冷哼了一声:“我可不做会惹阮阮生气的事情。” 既然谢一宁先开口,那谢一宁出头啊。 谢一宁也没慌,而且十分肯定地看着刘蛟:“我晚上还能待在阮阮家里,你不动手就算了。” 刘蛟想了想,还真是,谢一宁这小子到底跟阮阮住在一起,还有相处时间,而他自己,则只有每天早上过来,要是阮阮以后更喜欢跟那两个人玩,怎么办。 愁眉苦脸。 “你动手,需要什么,我帮你。”谢一宁摆明就让刘蛟动手,到时候出了篓子,他自己肯定是摘得远远的。 刘蛟显然也能想到这一点,暗骂了一声,握拳又揍了谢一宁一下,咬牙:“行,我动手。不过你小子要是在阮阮跟前乱说话,小爷我撕了你。” 谢一宁小脸都不变下颜色的,揉着胸口就往阮阮走过去,美名其曰共同学习。 刘蛟见此,又暗骂了一声,这小子,平时看起来焉了吧唧的,想不到暗地里这坏。上次豹子那事,他还记着呢。 不过现在,还是让他先想想,怎么把阮阮从新伙伴的身边抢回来。 这件事肯定得从长计议,一时半会儿的,刘蛟能有啥办法,直到晚上太阳都下山了,他依依不舍离开前,还纠结地看了谢一宁一眼,只可惜他这个“盟友”明显不是个可以依靠的,甩都没有甩他一眼。 晚上吃饭了,四个人全都坐在桌子面前,老实等孙大娘开饭。 孙大娘等他们吃完了,就对着阮阮这么说道:“乖阮阮,想不想去书院上学。” 阮阮最后喝了一口甜汤,去书院?她可不想去,正想摇摇头,却看见了桌上的谢一宁一眼,他正双眼发亮地看过来,就差在脸上写“要去,要去”了。 这一次,她可不想再跟谢一宁靠太近了,免得又跟上辈子一样,被人给捅死了,可又不能迁怒现在什么都还不知道的人,咬着下唇想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不想去。” 她刚说完,对面小孩的眼睛就暗了下去,让阮阮不由得有点内疚,不过她内疚什么,将小脑袋转到一旁,不去看谢一宁。 谢一宁却跳下凳子,走到阮阮面前,委屈地拉了她的衣袖:“阮阮。” 可怜见的,阮阮小心肝都颤了颤,一抬眼就望进了小孩漆黑如墨的眼睛里。 “阮阮,书院很好玩的。”谢一宁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嗓音也可怜巴巴的。 阮阮倏地将目光移开,小心脏“扑通”乱跳,心里嘀咕,怪不得德治皇帝后宫的女人都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哪怕德治皇帝大发雷霆,都有那么几个妃子对着他发花痴,这眼神的威力,太摄人心魄了。 咳了两声,阮阮不看他,又对孙大娘说道:“姥姥,我不想去书院。”她还要练功呢,哪有时间去书院玩。 孙大娘点头,“那也好,那乖阮阮就在家里学,姥姥明天去城里买些书回来。”先前谢延的话还是打动了她,小孙女都七岁了,也该启蒙了,不用懂多少诗词,字总得学齐,否则以后长大了,可不得闹笑话了。 对于去开阳书院的事,她只这么提了一次,也没有因为开阳书院的名声强硬地让孙女去学习,在孙大娘心底,可能还觉得那书院教的有时候还不如她自己教的呢。 孙大娘一离开,阮阮就去喂小黑跟豹崽子了,小黑跟小豹崽子不怎么处得来,每次豹崽子一靠近小黑,就会被小黑“嗷呜”一声给拍开,所以两个小动物的饭,都是分开吃的。 阮阮先去喂的是小黑。 身后跟着谢一宁。 可以说是她走一步,他就跟着走一步。 喂完小黑,阮阮又转战小豹子,谢一宁也紧贴着,小脸沉着,也不说话。 走在前面的阮阮心里就不由自主有点心虚,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得心虚,她又不欠他的,不去书院又怎么了。 于是她也不说话了,等孙大娘从厨房出来,洗漱完后,就回了里屋。 谢一宁被关在了门外。 阮阮这时候才轻轻拍了拍胸口,透过门缝悄悄往外看,谢一宁还呆呆站在门口,就跟门神似的,就是不走。 跺了下脚,阮阮也不开心了。 江菱已经在床榻上招呼她了:“小姐,过来睡觉了。” 听到呼唤,阮阮又看了一眼谢一宁,最后嘟着嘴爬上床,将被子裹住脑袋,睡觉。 江菱看了看蚕蛹一样的小姑娘,移到她旁边,喃喃道:“小姐不喜欢去书院吗?” 过了一会儿,从被褥里传来闷闷的嗓音:“也没有不喜欢。”只是去书院太浪费时间了,书院能教的知识,她上辈子都学完了,还去干嘛。 “我长这么大,从没进过书院,也不知道书院里面会教些什么。”江菱像是喃喃自语,嗓音十分低沉而落寞。 阮阮动了动,这两天她挺喜欢江菱的,还打算招收她跟赵庭当自己的贴身下属,听了这话,自然有反应。 “你想去吗?”她掀开被子,两只眼睛圆溜溜地盯着江菱。 江菱顿了顿,最后用力点头:“想去。” 阮阮也顿了顿,最后咬牙道:“那好,那我们就去书院好了。” 第13章:暗涌 此时呆呆站在门口的谢一宁还不知道,阮阮已经改变心意,打算去书院了。 他十分失落,因为等开阳书院开学,祖父肯定绑也要把他绑去书院,阮阮不去书院,那等开学后,他就见不到阮阮了。 谢一宁冷着脸,就跟望夫石一样守在门口,动也不动。 孙大娘看见了,走过来就跟提溜小鸡仔一样捻起谢一宁的后衣领就将他提溜回了房间,还对一旁沉稳的赵庭说道:“看好了,不许让这小子再站在阮阮房门口。”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赵庭从孙大娘手里接过谢一宁,然后在谢一宁面前关上了门。 谢一宁双眼盯着他。 赵庭也回盯他。 “天晚了,睡觉。” 谢一宁推开他就要去开门,手还没挨着门,赵庭整个人就站在了门口,堵着他,又说:“天晚了,睡觉。” 谢一宁冷眼看他,推了推,推不动。 “睡觉。”赵庭又说了,脸上满是严肃。 谢一宁抿唇:“让开。” “睡觉。” “让开。” “睡觉。” 两人就这样对话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互不相让。 赵庭到底是习武之人,两人相对站了整整半个时辰,谢一宁冷哼了一声,就脱衣服睡觉了,至于赵庭,则移到床边,褪了外衣,也歇下了。 只是半夜,谢一宁悄悄起身准备出去时,赵庭就跟没睡一样,睁开双眼,又堵在门口。 谢一宁冷脸:“我去出恭。” 赵庭还是不让,也回:“有夜壶。” 谢一宁冷哼一声,“暗一。” 话音刚落,屋内就出现一个黑衣人向赵庭袭去,在两人打斗的时候,谢一宁慢悠悠地开门出去了。 出恭。 他也想清楚了,明天一早起来再去阮阮门口等着,这样孙姥姥就不会让人阻止他了。 等谢一宁刚走到堂屋处,晃眼看见阮阮屋子有光一闪而过,只见他小脸一冷,就过去,“啪”的一下推开门。 屋子里静静的,江菱先惊醒过来,迅速将谢一宁关在门外。 阮阮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怎么了,还是感觉太困,转了个方向,就又睡了过去。 门外,江菱跟谢一宁对视一眼。 谢一宁抿唇:“阮阮呢。” 江菱:“小姐睡下了。” 谢一宁蹙眉,看着江菱:“你让我偷偷看一眼,阮阮醒没醒。” 江菱:“……小姐没醒。”相处这两天,也算让江菱了解到眼前这位谢小公子的情况,也不说什么,直接抱起谢一宁就送他回了屋。 屋子里,暗一刚好将赵庭制服,江菱双眼一缩,就要出手,她怀里的谢一宁轻声开口道:“暗一。” 暗一一听,瞬间就消失在了屋子里。 谢一宁走到半趴的赵庭面前:“下次我出恭你再拦着,第二天我跟孙大娘告状。”说完,就跟没事人似的,上床睡觉了。 江菱与赵庭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赵庭朝江菱挥了挥手,让她回去了。 没有人看见,将头埋在被子里的谢一宁双眼睁得大大的,完全没有睡意。 他是从那个吃人的皇宫里爬出来的,先前他看见阮阮屋里的亮光也是真的,推开门,阮阮没有醒。谢一宁冷着脸,那个江菱肯定对阮阮做了什么。他能肯定阮阮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谢一宁抿唇,不能打草惊蛇。 而就如同谢一宁所猜测的那样,江菱回去后,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姑娘微微泛红的脸,然后从袖口掏出一个亮晶晶的小虫子,通过细微的光线,只见阮阮的额头处出现了一根红色丝线。 江菱松了口气,右手放在红色丝线处,揉搓了两下,再放开,就见那红色丝线消失了。 阮阮睡得太沉,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一无所觉,好像还梦到了什么美食,咋吧了两下小嘴。 江菱做完这些,总算放心地睡下了。 而就在江菱也睡着了以后,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床前,用一双嫩如凝脂的手,轻轻放在了小姑娘的脸上,喃喃自语的嗓音也柔情似水:“枯骨红颜旧,无人再识美人心。对个小姑娘都能下这么狠毒的手,该说不愧是鬼谷的王彦吗。呵呵。”只听两声轻笑,那人如同云雾一般散去,如同未曾出现过。 第二天一早,谢一宁就去守门了,阮阮穿好衣服,刚推开门,就被门口的熊孩子抱住了,然后用那双温热的小手捏了捏脸。 “阮阮,早上好。” 阮阮:“……”她一点都不好。 闪开又伸过来的爪子,阮阮瞪他:“不许再捏我。”敢情昨天过后,他还胆子见涨,还捏她。 谢一宁不吭声,亦步亦趋跟着她直奔孙大娘而去。 “姥姥。” “姥姥的乖阮阮,亲一下。”孙大娘抱起小姑娘就亲了一口,小姑娘也投桃报李,软软的小嘴也亲在孙大娘干瘪的脸上。可让孙大娘高兴坏了。 谢一宁看着阮阮湿润的小嘴,抿了抿自己的嘴唇,就牢牢地盯着不放了。 “姥姥,我决定去开阳书院读书了。”阮阮轻描淡写地改变了主意,孙大娘也没啥大的反应,就点了点头。 “也行,那姥姥就给阮阮准备去书院的东西。”去开阳书院读书,是要住在书院里面的,孙大娘心里倒是有点不放心,都做好准备在书院里谋个活计,天天照顾自家孙女。 当然,这些事情,孙大娘就不说出来让小孙女操心了。 这时候,听到阮阮的话,谢一宁还怔了怔,随即双眼就亮了。 孙大娘一将阮阮放下来,谢一宁就背着手拉住了阮阮的小手,阮阮也是被牵习惯了,也就任由他拉着。 这一整天,谢一宁像个跟屁虫一样,又开始对阮阮寸步不离,阮阮:“……”还担心他是不是脑袋又断片了,心惊胆颤了一整天,幸好,没事。 晚上,谢老爷子亲自来接谢一宁回府,跟孙大娘说好了开阳学院的开学时间后,就带着小孙子回谢府了。 这一次,谢一宁没挣扎,乖乖让谢老爷子牵着,只是离开前,那双小眼睛一直盯着阮阮,她在哪儿,他的视线就移到哪儿。 回府的路上,谢延可吃惊了,还没到家就奇怪地问小孙子怎么回事儿。 这么顺畅,简直不可思议,谢延都做好准备面对靖之的撒泼了,结果倒好,他家小孙子太听话了,他带的十多个人高马大的家仆都没能派上用场。 谢延还有点小失望。 “孙大娘同意让阮阮到书院了,你不感谢感谢祖父。” 谢一宁不吱声,埋头在前面走,他在想问题。 谢延看小孙子不搭理他,只觉得糟心。也不说话了。 一行人安安静静地回了府,谢老爷子也来了脾气,不理小孙子,自个儿回了寝居。只是,没过多久,就问管家:“那小子呢。” 管家:“小少爷也回屋休息了。” 谢延心肝特别疼,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还是忍着没去小孙子那儿。 管家劝道:“小少爷性情木讷寡言,但心还是好的,要不老爷去看看。” “不看,不看,那小子在人家小姑娘面前怎么不木讷了,老朽都帮他忙了,也不知道谢谢一声,这算什么。”敢情他这个祖父还比不上一个小姑娘的小指头。 谢延正生气,管家也没办法,刚要退下,就听谢延中气十足地道:“你去瞅瞅,那小子晚饭也没吃多少,饿了吩咐厨房给他下碗面。” 管家离开了。 谢老爷子翻身就爬起来,还是不放心呗,偷偷去看一眼。 就看一眼。 而被挂念的谢一宁,安静了一路,回到寝居就唤了暗一出来。 “你去阆中请圣手郭荇大夫。”别看谢一宁才九岁,发号施令时,小脸板着,还有那么点意思。 暗一蹙眉,侵身上前就把谢一宁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疑惑道:“殿下。”他没有中毒迹象啊。 谢一宁小脸一沉,退后两步:“即刻出发。” 暗一拒绝:“属下的职责是保护殿下安全,不能从命。”从阆中回来至少要花费半个月时间,暗一怎么可能同意。 谢一宁抿唇:“那你让暗二去。” 暗一顿了顿,退下了。 谢一宁脸上露出了不属于小孩的深究表情,然后静静地褪下外衣,睡觉了。 他今天会主动回来,其实就只是为了跟暗一吩咐这一件事情,因为在谢府,他不用担心有人偷听。 圣手郭荇是公认的解毒圣手,不能怪谢一宁多疑,反正他要让郭荇给阮阮好好看看,他才放心的。 阮阮可是他媳妇儿,就算欺负也只能他欺负,不能让别人给欺负了。 抱着这一想法,谢一宁安心睡了过去,还是打算明儿一早,就回去陪阮阮。 于是,等谢老爷子暗戳戳过来时,就看见他家小孙子熄灯了,刚刚缓下的气一抽,气不顺,狠捶了下胸口。 第14章:小妖精,谁家请的卧底 谢一宁没有回府的时候,谢老爷子想他想得心肝疼,谢一宁跟他回家了,谢老爷子又呕得慌,因为谢一宁就是一张面瘫脸,也不爱跟人交流。那个在小姑娘面前“眉飞色舞”的小孙子在谢延面前,完全没影子。这还不算,头天晚上谢老爷子气不顺,第二天一早,他刚唤来管家。 管家笑眯眯的:“老爷子,小少爷去找肖姑娘了。” 谢延使劲拍了下胸口:“去,给老朽将他带回来。”心塞。 管家没动:“小少爷离开前让老爷子帮忙将肖姑娘去学院需要的东西也一起备着,他过两天回来拿。”也就是说,书院开学之前,他也不准备回府住了。 谢延脸一红,给气的。使劲拍了下木桌,刚拍下去,依旧儒雅的脸庞一扭曲,将手收了回去,脸还绷着。 “去,让他今晚上必须回来。”敢情昨儿回来不是因为书院快开学了,而是讲条件:我都回家了,我说什么,你得答应。 可快气死谢延了,他闺女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讨债鬼出来折磨他。 “老爷子?”管家还是没离开,只是端了茶递给他。 半晌过后,谢延叹口气,认了:“吩咐下人将小姑娘的东西一起准备了,等几天那小子自己回来。”放下茶杯,这时管家才离开了。 这次去书院,也算是全家出动。 除了阮阮外,赵庭跟江菱也得去,按照孙大娘的意思,总得有人给自家乖孙女当书童吧。 阮阮其实还有些小郁闷,要不是想培养未来属下能文善武,她肯定就每天待在家里练武功了。读什么书啊,她小三十年的经历还比不上去开阳书院学习几年么。 可是,不知道她想法的谢一宁这几天木讷的小脸挺阳光,因为除了阮阮要去学院以外,刘蛟那小子去不了。 为什么呢。 刘蛟被他爹打狠了,躺床上起不来。 至于被打原因,阮阮去探望时还问了,刘蛟涨红了脸,死也不说,趁阮阮没注意时恶狠狠瞪了谢一宁一眼。 谢一宁淡淡回了他一个鄙视的目光,故意在他面前牵着阮阮的手,走了。 开阳书院开学前一天,阮阮去泡温泉,因为明显要住校,她得趁最后一天好好泡泡。 现在是晌午三刻,她跟孙大娘报备了一声,在江菱的陪同下就开始了泡澡之行。 现在已是深秋时节,树上的绿叶也枯黄得差不多,掉了满地。 这个泉眼处在后山的一个溶洞里,被树丛遮挡,很是隐蔽,也不知道刘蛟当时是怎么发现的。 不过现在嘛,被肖太后发现了,就是她的了。 阮阮月兑、光、光,“噗通”跳进温泉里,拍拍粉嫩的手臂,又摸摸平坦的胸口,秀美微微蹙起,她的美胸。 上辈子的肖太后可是一个性感美人,身材婀娜多姿,哪像现在,这小身板,月兑、光、光肯定都没人看。 “小菱子,你说你的怎么就比我的大这么多。”阮阮在看见江菱胸前的幅度后,小脸更是哀怨,软糯的嗓音都低了那么两度。 “什,什么。”江菱顺着她的视线低头,正好看在自己开始发育的胸口,脸顿时红了,“小,小姐。”害臊死了。 “我只比你小两岁,你两年就长这……”阮阮撅嘴,话还没说完,就被江菱伸手捂住小嘴。 “小姐,你怎么。”就是男孩子也不会这么口无遮拦。 江菱是真急,本来还在岸上等阮阮一个人洗,听了这话,连衣服也没脱就跳下温泉,就为了捂住她的嘴,秀气的脸上娇羞红润。 这小模样,更让阮阮嫉妒了。 只见阮阮也没顾捂上的嘴,两只小手,毫无征兆地摸上了江菱小少女的胸,触感柔软,这还不止,她还捏了捏,触感比姥姥做的嫩豆腐还要嫩。 这些,她都还没有!!! 阮阮蹙眉都蹙成了山峰,太不高兴了。 “啊。”江菱可不知道阮阮怎么想的,就在胸口被捏的瞬间,她涨红着小脸,两手收回捂住自己胸口,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下来,望着阮阮的双眼中,满是羞恼惊惧的神色。 她,她,她被捏,那里了。 “你,你干什么。”江菱脑袋里浆糊成一片,连说话都结巴起来,看着阮阮小姑娘就像面对洪水猛兽,惊惧得很。 阮阮歪歪小脑袋,对她的举动十分不解,低头看了一眼空落落的小手,不太高兴:“捏捏啊。”都是女孩子,难道不能捏嘛,以前她跟山药还互相捏过,山药也没说什么,小菱子真不开明。 捏捏。 江菱吞了口唾沫,护着胸口,小心翼翼地前进一小步:“谁教小姐捏,捏捏的。”她说得可别扭了,脸上的涨红没有一丁点退散。 “还要谁教不成,想捏就捏了。”阮阮语气不太好,山药就从来不会这样。哼! 她也不理江菱了,游到稍微远一点,拿出随身携带的照镜子照小脸,对着还没有小脸一半大的小铜镜子,左看看,右看看。 江菱还捂着胸口,嘴唇微微张开,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小姐没事儿样。 被捏那里,难道是她太大惊小怪了?江菱少女的三观瞬间受到了一千点冲击。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就在江菱质疑自己太大惊小怪时,不远处,阮阮又开口了,语气还十分疑惑。 “小菱子,你快过来给看看,我是不是变丑了。”阮阮左手捏着小铜镜,右手掰着小脸蛋,看着左脸若隐若现的黑色纹路慢慢从眉梢处往下蔓延,就像一条活着的小蛇一样,在她皮肤下面游走。 她眨了眨眼睛,右手往脸上的纹路摸了摸,一如既往的平坦柔嫩。 手一放开,那蔓藤又开始活跃往她的小脸蛋延伸了。 江菱脸色一变,游到她面前,认真看向阮阮的脸,心底一惊,不该这么快发作才是。 阮阮可不知道江菱的心理活动,只是江菱抬着她的脸都看了许久还没说话,主动问道:“我脸上是不是长什么东西了。” 江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主上教给她的任务是给肖阮阮下枯骨红颜,而且不能让人发现。现在蛊毒提前发作,若是让凤梧大人发现了! 江菱神色一凛,必须想办法遮掩过去。 “小姐看错了。”江菱伸出食指在她脸上靠近眉梢的穴位上点了点,再揉了揉,直到肉眼可见的黑色藤蔓慢慢褪去,直到完全消失,这才拿了铜镜让她自己看。 “你看,哪里有什么东西,是温泉蒸腾上的雾气将铜镜给遮蔽住,小姐看错了。”江菱语气很稳,而且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小姑娘,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话会被怀疑。 “真的不见了。”阮阮拿着铜镜再看,脸上果真没有了黑色藤蔓,粉嫩白皙,还是那么惹人喜爱。 江菱松了口气,松懈地看了一眼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可是她却不知道,她面前的小姑娘可一点都不单纯。 阮阮背对着江菱,小脸上露出一个唯我独尊而嘲讽的笑。 还敢骗她,当她是小孩子么? 这小妖精,肯定是谁派到她身边的卧底,敢对她下毒,哼╭(╯^╰)╮,当她没有保命手段吗。 背后江菱在唤她,阮阮瞬间收起脸上的笑,转过头,一脸的天真无邪:“小菱子,你过来。”她朝江菱招了招小手。 又要捏她胸? 江菱一脸警惕,不太想过去。 “过来给本宫……姑奶奶擦背。”好险,太习惯上辈子的自称,一不留神就冒出口来了,还好及时拐了个弯。 只不过,这称呼让江菱听到了,秀气的眉毛一皱,“小姐,不能称自己,姑,姑奶奶。”她还只是在阮阮身边呆不久,私底下怎么这么“口无遮拦”,凤梧大人知道吗。 “你真大惊小怪。”阮阮瞥她一眼,就这水平还敢在她身边卧底,也不知道是谁派过来的,太没定力了。 没定力的王彦此时正在血洗鬼谷隐藏势力,左手折扇一扫,就是一片人头落地,却突然鼻子一痒,打了一个喷嚏。 一同的黑衣男子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他面前,嗓音低沉:“受寒了?” “呵。”王彦半掩嘴唇笑了笑,丹凤眼微微上挑:“倒是没有受寒,可能是师妹想我了。” 王彦轻飘飘地扫了一眼遍地残尸,绝美的脸上并没有丝毫动容,轻飘飘的又道:“还有一处,尽快打扫完了,我还得去找师妹家的小姑娘好好玩玩。” 话音刚落,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遍地尸骸的顺风堂。 而此时因为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人下毒的阮阮,澡也没有泡畅快,就打道回府了。 她身边倒是少了一个跟屁虫,因为一大早谢一宁就被他家祖父半拉半拽的带回了城中,美名其曰整理行装。明天一早开学,作为院长的孙子可得一视同仁,所以该准备的东西,谢一宁得自己最后过目一次,入了书院后,就没平日里这样迁就他了。 别说,身边少了一个人在她耳边叽叽咕咕,阮阮还真的有点不太习惯。 于是,刚入夜吃完晚膳,阮阮就以明天入书院为由要求今晚自己一个人睡觉,还没等姥姥点头,她就极为快速地回了屋子,插上门栓,再将窗户合上,蹑手蹑脚地走到简易的木质梳妆台前,开始了照镜子。 第15章:毁容了 古朴的镜面是昏黄而黯淡的,但靠近些许,还是能将人的模样照清晰。 只见阮阮踏在木凳上,半蹲着,两只小手捧着自己的左脸,斜着小眼睛认真看着,没有。 再用手捏捏,揉揉。 左脸红润无比。 还是没有。 她在找先前在温泉里出现的黑色藤蔓,狰狞而邪魅,太让人印象深刻了,所以她不可能记错。 那现在为什么就没有出现了呢?阮阮双手撑在梳妆台上,支着下颚想了想。 对了。 她突然一拍手,双眼一闭,就掏出了一个小瓷瓶,瓶身上是朱红的凤凰图案,这个里面装的是解毒丸,能解百毒,上辈子用了两颗,现在小瓷瓶里还剩下三颗。 她倒了一颗出来。 朱红而圆润的小丸子,还散发出一股草木的清香味道。 阮阮一口就吞进了嘴里,砸吧砸吧,吃进嘴里却没什么味道。她上辈子很幸运,两颗药丸都没吃过,而且两颗最后都是被德治皇帝吃的,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多人喜欢毒害皇帝,搞得她可心疼她的解毒丸了。 只见眨眼的功夫,阮阮的脸上就起了变化,自眉心处蜿蜒流转出一道暗红色的丝线,慢慢滑向左眉,再往下延伸下去,俨然就是先前在温泉里出现的情况。 阮阮透过铜镜,将这一变化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 一时间,一双小眼睛瞪得圆圆的,真,真中毒了。 而且这毒明显很凶猛,连解毒丸都不起作用。 一刻钟后,阮阮左脸上的藤蔓总算是不再变化,但是它固定成了一个黑黢黢的小巴掌大小的黑痣,将她整张左脸都占满了,而且完全消不下去。 阮阮透过铜镜看着自己乌漆漆的左脸,再低头看一眼所谓的万能解毒丸,“啪”的将它扫落在地上,然后跳下凳子,用力踩了好几下,直到最后小瓷瓶的碎片消失,她才软趴趴地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而这次,她同样也没有注意到,破碎小瓷瓶瓶底这么写着:该解毒丸与蛊毒相冲,两者相遇,能解毒,但副作用明显。 听到阮阮哭声的孙大娘一掌就拍开了门,“怎么了,怎么了。” 身后跟着闻声而来的江菱与赵庭。 “姥姥的乖阮阮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地上凉。”孙大娘看见自家小姑娘埋头蹲坐在地上,“呜呜”的大哭,顺着她抱起来,但就是不抬头,都快心疼死了。 “这是怎么了,脸摔着了?抬头让姥姥看看。”孙大娘连忙哄道,要拉开阮阮的小手。 阮阮直接将小身子换了个方向,就是不让人看。 她毁容了,毁容了,毁容了。 一旁,江菱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与赵庭对视了一眼。 孙大娘将阮阮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问:“真摔着脸了,流血没?让姥姥给你看看。” “不要。”哭声抽噎慢慢止住了一些,阮阮放开右眼,瞟了一眼江菱跟赵庭两个外人,心里更不好受了,立刻将脸又埋了下去,嗓音闷闷的:“你让他们都出去,出去。” 她这回真的要丑一辈子了。 孙大娘看了江菱他们一眼,江菱与赵庭就知趣的出去了,顺便还关上了差点报废的门。 门外。 赵庭微眯眼去看江菱,你动手了? 江菱皱眉:蛊毒好像提前发作了。 赵庭也皱眉:立刻将情况禀报主上,凤梧大人应该会对你我二人起疑心。 江菱想了想,的确,本来蛊毒应该在入书院后才会慢慢显现的,但现在,太快了,而且这几天就她贴身跟在小姐身边,凤梧大人不可能不怀疑她,而且最有可能的是通过怀疑她,会更加快速地怀疑到主上身上,要是坏了主上的大计,她江菱百条命都抵不上。 得想法子,摆脱凤梧大人的怀疑才行。 门内,阮阮慢慢地抬头,但是小手紧紧贴在左脸上,就是不放开,两只水灵灵的眼眶里慢慢的泪花。 “姥姥,我毁容了。” 毁容?孙大娘脸色一僵,将她的手从左脸上拉下来。 只见阮阮整张左脸都被一片漆黑布满,与右脸的白里透红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是! 孙大娘指腹轻轻触摸她左脸上的黑漆,内力透过指尖渗透进肌肤内侧,许久过后,孙大娘将手放下,脸上神情莫测,太奇怪了。 这像是枯骨红颜的蛊毒,但是阮阮身体里的蛊虫又被杀死了,蛊毒不再起作用,但是脸上的黑雾却无法驱散。 到底是什么人敢对她孙女下这种毒手。 “姥姥,还能恢复吗?”阮阮眼泪巴巴地瞅着她,她不想当丑八怪,特别是两边脸不对称,看久了晚上肯定会做噩梦。 孙大娘不敢保证,她不主攻毒蛊方面,主攻蛊毒方面的一直都只有王彦那个疯子。 王彦!! 看样子,这肯定就是王彦的手笔了。 孙大娘双手捏得“啪啪”作响,再安抚了阮阮一会儿:“阮阮放心,不会毁容的,一切交给姥姥。” 真的不会毁容吗?阮阮一点都不相信,她连解毒丸都用了,都没用!那可是上辈子,德治皇帝被人下了鸩毒都能救回来的解毒丸。 阮阮不抱希望,但还是安抚姥姥道:“阮阮没事了,姥姥去休息吧。” 孙大娘正要出去,阮阮又道:“姥姥,今晚还是让小菱子陪我睡吧,我一个人睡不着。” “好。”孙大娘亲了亲小孙女的额头,这才出去了。 哼!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跟她过不去,想让她毁容! 孙大娘一出去,慈祥的脸就消失了,阴沉得吓人。 “江菱。”孙大娘移到大门口,一掌就将清秀少女拍来抵在墙上,手上分明未使多大的力气,却让江菱无法动弹分毫:“敢对老娘的孙女动手,你胆子挺大。”她轻飘飘的说着,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变化。 “凤梧大人明察,可是小姐出了什么事?”就在江菱被抵在墙上的瞬间,赵庭就单膝跪倒在地,实则为江菱求情。 孙大娘并未搭理跪在地上的赵庭,而是双眼紧盯着江菱的脸,看她的表情变化,是否有丝毫漏洞。 江菱脸上慢慢露出细汗,脸上弥漫着痛苦的表情。 那是因为孙大娘只用了一丝内力在江菱的体内随意搅动,筋脉被肆意破坏又重组,无比的痛苦,江菱却紧咬下唇,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一刻钟过后,孙大娘放开了手,江菱立刻顺着墙壁滑落下去,被赵庭接住。 “倒是有骨气,只可惜……”她话未说完,而是摆了摆手,“容你调整一盏茶时间后去陪阮阮休息。” “凤梧大人,小姐出了什么事,还请大人明示奴婢,也好让奴婢知道哪里做错了。”江菱沙哑着嗓音唤住将要离去的孙大娘。 孙大娘停了停,并未回答,就离开了。 现在她敢肯定,江菱这小姑娘肯定是王彦那个疯子身边的人,因为大师兄那个人膝下的徒孙可不会像这个小姑娘这样耐得住她的一丝真气搅拌。 拥有这么好的韧性的一个小姑娘,只可惜落到了王彦手上。 “江菱,你还好吗。”赵庭皱眉,并为江菱检查身体是否受损。 “我没事。”江菱深吸了一口气,抹去了脸上密密麻麻的细汗,松了口气:“凤梧大人应该没有怀疑了,否则她应该会直接杀了我才是。”凤梧大人的为人,她跟赵庭这一批人是最为了解的。 赵庭却没有江菱这么放心,低沉着嗓音道:“还是得将这里的情况如实汇报给主上,让主上早作防备。” 江菱想了想,也点头。 未等到一盏茶的时间,她就一脸如常地回了里屋,阮阮还没睡,用被子将自己裹在里面。 江菱走到床边,目光幽深地看着床上拱起的一团,胸中充斥的嫉妒都快让她无法自控,跟她相比,肖阮阮太好命了,好命到她想有那么一天,能将肖阮阮踩在脚下任意践踏。 而正在这时候,阮阮感觉到江菱站在床边许久也不动,掀开被子,“噔”的一声就坐了起来,也不遮黑了一整片的左脸,认真地看着她。 “小,小姐。”江菱被吓了一大跳,立刻收敛眼中的情绪,平复心中的嫉恨,只可惜,还是被阮阮给看见了。 “你嫉妒我。”阮阮道。 江菱脸色一僵,勉强笑了笑:“奴婢怎么会嫉妒小姐。” “你就是嫉妒我。”阮阮若有其事地点头,她都看见了,不过就在江菱的微笑维持不下去的时候,阮阮点点头:“不过现在你不用嫉妒我了,我毁容了,可惨了。” “啊?”江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阮阮前后不同的变化。 “好了,睡觉吧,本小姐困了,明天一早,你起来给本小姐做一个漂亮的面罩,睡了。”阮阮打了一个哈欠,将被子拉来盖住,侧过小身子就睡了过去。 留下江菱完全被她的行为给弄迷糊了。 被子下的阮阮:哼!小样,先让你嘚瑟一下,本小姐以后慢慢收拾你。 就在阮阮盖了被子睡觉的时候,谢一宁待在府中,还在最后一遍清点明天替阮阮准备好的行装。 这被子上的凤凰是顶级绣娘绣的,美美的,配得上阮阮。 这枕头好硬,换一个软点的,阮阮才不头疼。 这件衣服跟自己的是一对,好配,阮阮穿上一定好看极了。 这天晚上,谢一宁高兴得差点忙了个通宵,第二天却迎来了一个晴天霹雳。 第16章:被欺负了 开阳书院位于丰城城外灵山脚下的山谷中,距离木山村还有一定的距离,所以一大早,孙大娘就将阮阮叫了起来,准备好马车,因为到达书院起码得花上一个时辰。 大伙儿都在外面等着了,阮阮还扭捏地坐在梳妆台前,看自己的脸。 丑! 真丑! 而且越看越丑! 想她堂堂太后,上辈子虽然不是美得倾国倾城,却还算得上闭月羞花,现在呢!完全就成了黑白无常,走出去肯定都能将小孩子吓哭。 越想越难过,眼眶也不由自主泛起了水花。 “阮阮,走了。” 这时候,孙大娘在门外唤了一声。 阮阮听到后,抽了抽鼻子,又抹了抹眼角,最后再把江菱做好的白纱面罩戴在头上,“蹬蹬蹬”地往外走,扑到孙大娘怀里,让她抱住。 “怎么了,还伤心呢。”孙大娘柔声问她。 阮阮将小脑袋钻进孙大娘的胸口,闷闷的:“才没有,本姑娘大气着呢。” 孙大娘没说话,只是轻轻摸了摸小孙女的小脑袋,上马车,出发了。 一路上,马车里反常地静,赵庭赶车也认真,还没到一个时辰就看见了灵山脚下的接引人。 就在那个书院的接引人旁边,一个小身影左顾右盼的样子。 “怎么还没到。”靠得近些,就能听到他的喃喃自语。 在他身边的接引人尚乔的脸都绿了,这小祖宗,一个时辰前就站在这里,面瘫着脸,也不搭理人,在他面前左右摇晃,晃得他眼睛都花了。 “谢家小少爷,你挡住路了。” 尚乔是开阳书院的管事,知道谢一宁的身份,却不会谄媚,因为这里是书院而非谢府,这小子一大早也不知道在等谁,差点没将他的工作给打乱了,所以尚乔的脸色能好才怪了。 谢一宁直接就没搭理他,双眼在看见远处慢慢驶近的马车时,双眼一亮,就跑了过去。 尚乔已然习惯,正有闲地预测着,那小子肯定立马得回来时,却出乎他意料的,谢家小少爷对着赶车的俊挺少年开口了:“停车。” 赵庭刚拉缰绳停车,小孩就动作敏捷的跳上了马车,掀开帘子,直接排除孙大娘跟江菱,谢一宁就伸手去拉阮阮。 心里还疑惑,阮阮脸上怎么还戴上了面纱。 “阮阮。” 透过白纱,阮阮正好看见谢一宁伸在面前的手,小手一抬就挥开了:“姥姥,我不想上学了。”这一路上,她越想越难过,丑成这样,在学院里面肯定会被欺负的,到时候她一个不爽,撒点药粉,毒倒一片,姥姥可怎么收拾残局。 她是在担心这个,可惜孙大娘却却不这么以为,心疼地拍拍孙女儿的小手:“好,好,我们不上学了,姥姥这就带你回去。”话音刚落,就要让赵庭启程回去。 “阮阮。”谢一宁连忙阻止,上前就拉住阮阮的手,急得眼眶都红了,“你不是答应了吗,都走到门口了,怎么反悔了。” 怎么反悔了,阮阮当时上学是因为想培养手下,现在知道手下是别人的卧底,自己还毁容了,读书,读书,有什么好读的。 阮阮气的很,又不能说出口,只能用力将手从谢一宁的掌心拽出来,脑袋转到一边,不想理他。 “姥姥。”谢一宁跟着阮阮叫,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昨天还好好的。 孙大娘没说话。 谢一宁急死,可他自己却是个嘴笨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让阮阮回转心意,双眼一扫,就扫到了同在马车内的江菱,可是江菱有什么办法,她心里也苦的很,怕再次引起凤梧大人的疑心,只能当木头人,不出声。 就在这时候,马车下传来了尚乔清朗的嗓音。 “请问车上可是求学的学子,在下尚乔,是开阳书院的接引人。” 谢一宁听到尚乔的声音,“嗖”的一下蹿下了马车,然后拉了尚乔就往马车上跳。 尚乔虽然年纪轻轻却没有谢一宁的敏捷,上车途中被撞了好几下,还算俊秀的脸都扭曲了。正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就见一直面瘫并且哑巴的谢家小少爷对着一个戴着头纱的小姑娘噼里啪啦说话。 “阮阮,你看,书院都来人接你了,如果书院不好玩,到时候你再回家吧。”急切的说话声。 所有人都看着阮阮。 阮阮咬了咬下唇,在看到谢一宁眼眶的红晕时,心软了那么一下下,妥协了。 反正她还想调查清楚江菱背后是谁要给她下毒,如果在家里,有姥姥在,给他们增加了难度,还不如在学院里,给他们机会露出马脚。 谢一宁心满意足地拉着阮阮的手,从山门往里走。 孙大娘先一步去给孙女张罗住宿去了,留下江菱跟赵庭两人跟着,倒也放心。 从山门到开阳书院正门的路段,全是石板路,得靠步行,孙大娘驾着马车走的是另外一条平坦小道,只能直接通往学子们的住宿地,其余的地段却是马车不能通往的地方了。 就在孙女步行上山的时候,孙大娘已经到了宿舍,还在尚乔的指引下找到了给孙女安排的住宿,里面都整理妥当,应该是谢一宁那小子做的。看了许久,孙大娘还挺满意,挥手让人离开后,她飞身一跃就跳上了屋顶,然后在孙女屋子周围开始布置了起来。 既然王彦能神通广大调换大师兄派来的人,还敢给她孙女下蛊,那么肯定就还有后手,她还得回家一趟才能到学院,这期间,一定得好好安排安排,最好活捉了王彦,给孙女治脸上的黑雾,因为孙女脸上的症状,她的确是棘手,完全没有办法的。 书院门口。 谢一宁领着阮阮参观了一下以后学习的地方。 正走到练习骑射的场地。 三三两两的学子,往他们这儿好奇的看了好几眼。 虽然今天才开学,但是路途遥远的学子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安顿好,所以算起来,阮阮应该可以算是最后到达书院的。 而且开阳书院与别的书院不同,男女共同学习的项目多达七个,而这骑射课正好在这些项目之中,所以突然出现一个新面孔,还挺让人好奇的,特别是这个新面孔还戴着面纱,一定是个小美女。 有三两个男学生蠢蠢欲动就要上前攀谈,却被身边的人拉住,让他们看她身边的人。 谢一宁。 谢院长的孙子,面瘫、冷酷、阴阳怪气,不太好惹。 脑中闪过这些,男学生们倒是止了步。 男学生们止了步,不代表女学生能看得过眼,只见一个身穿粉嫩襦裙的小姑娘气冲冲过去就将阮阮从谢一宁身边推开,然后一脸娇羞地看着谢一宁:“谢家哥哥,絮絮等你好几天了,你怎么才到学院。” 这小姑娘叫白絮,是相邻太守最宠爱的女儿,上一学年来的开阳学院,对谢一宁缠得紧,哪怕天天被白眼,也不放弃,十分有毅力。 阮阮被推得倒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小身子,站好。 “阮阮。”谢一宁完全就没看白絮,连忙拉住阮阮,见她没事,才转头去看白絮,小脸冷得跟阎罗有得一比:“滚开。” 白絮被谢一宁眼中的戾气骇得心口一跳,又见他对身边的小姑娘嘘寒问暖,完全是另外一幅面孔,两人的手还牵在一起,心里也来气,对着戴着面纱的小姑娘就开呛。 “你又是哪里来的丑八怪,还戴面纱,肯定丑的没法见人。” 阮阮没有反应,谢一宁可听不得这些话,右手一抬,指着我见犹怜的小姑娘又道:“滚开。” 这次,白絮已经有心里准备了,哪怕心里都哭死了,也不去看谢一宁,就专心对付突然出现的小女表子。 江菱跟赵庭上前将自家小姐护在身后,身后的阮阮还是没说话,因为人家真没说错,她是真丑哇。 要是今天以前,有人敢在她面前指着她,骂她丑,她肯定不会罢休的,但是现在。 阮阮瘪嘴,左手放在白纱里,轻轻摸了摸左脸,触感虽然依旧柔嫩平滑,但只要一照镜子,就连她自己都不想再看一眼,呜呜,简直丑得没法见人了。 右边,谢一宁压低嗓音在对白絮道:“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让你以后永远张不了口。” 挺感动的,阮阮又默默左脸,一想到谢一宁看见了自己这样,肯定也会吓死,因为上辈子德治皇帝就是个爱美的,身边稍微长得平庸点的人,都被发放出宫了。 这么一想,阮阮又有些难过,她心虽然挺大,但是毁容这种事情,还是挺考验她的承受能力。 “啊,都怪你这个狐狸精。”白絮可能是被谢一宁的话激得失去理智,直接就朝阮阮扑了过来。 阮阮面前的赵庭正想阻拦,却被身边的江菱不着痕迹地一拉,两人像是被狼狈的推来了,露出了身后孤零零的阮阮。 就在这一瞬间,谢一宁脸色一变。 “阮阮。”左脚往外一伸,就用全力踢向了白絮。 白絮脚下不稳,整个身体往前一扑,在快落地的前一刻,摸到了白色的面纱,一拽一拉,就将白纱从小姑娘的脸上扯了下来。 没人注意到,一旁江菱眼中的快意。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小姑娘一黑一白的脸上。 特别是白絮,仰头看见时,吓得浑身一软,“啊”的一声尖叫。 阮阮丑上天际的容颜就这么坦然地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第17章:没脸见人了 丑! 阮阮慌乱地想捂住左脸,却在大家惊吓的眼中放缓了动作,撇了撇嘴角,索性将手放下,两手叉腰,大声道:“看什么看,没学过非礼勿视啊。” 众男学生被这声娇喝给叫醒,统一动作收回了视线,随后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阮阮敢肯定,这些人背地里不知道会怎么议论她呢,不用多久,开阳书院上上下下所有人肯定都知道,今天,开阳书院来了一个丑女,就是她,肖阮阮! “你!”自从白纱被扯下来后,阮阮就没有去看一旁的谢一宁,想将手从旁边的掌心中抽出来,却被拽得死紧,怎么都抽不出来。索性也就不挣扎了,俯身看向摔得狼狈的白絮。 白絮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阮阮黑白分明的脸,吓得又是一声大叫。 “小姐。” “小姐。” 江菱跟赵庭担忧的上前。 阮阮朝他们挥挥手,双眼紧紧盯着脸色惨白的白絮,哼!什么护卫,明明有武功还会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推开,真当她是傻子。 “你刚刚推我了。”阮阮称述事实。 白絮右手还紧紧握着白纱,白皙的手臂都还在颤抖,可见被阮阮的脸吓成了什么样子。 “推,推你又怎么了,丑,丑八怪。”这小姑娘还挺倔,说话的声音都还打着颤,还敢呛声。 而且不止敢呛声,她颤颤巍巍的,还站了起来,虽然不敢去看阮阮的脸。 “我,我跟你说,一宁是我看上的,你,你这个丑八怪别想抢。”颤抖着声音说完,小姑娘一刻也不敢多待,连心仪一年多的谢一宁都没工夫去看,迈着软软的步子,跑了。 阮阮还没开始,对方就跑,跑了。 可见她的脸是丑得多吓人。 阮阮觉得自己的小心肝都千疮百孔了,埋着脸将地上的白纱捡起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手里沾上泥土的白纱,考虑着,她是戴呢,还是戴呢,还是戴呢! 可是上面有土,脏死了。 就在这时候,身体右侧一直安静的谢一宁开口了,嗓音沙哑低沉。 “阮阮。” 阮阮:哼! 将脸转向左侧,右手使劲从他的手心里拽出来,对方捏得死紧,还是没有得逞。 谢一宁:“阮阮。”他转了个身,直接跟她面对面,右手还想将她的脸转过来。 “放手。”阮阮软糯却坚决地道。 谢一宁将手放下。 “还有左手也放开。”阮阮继续要求。 谢一宁侧脸看了一眼拽得死紧的左手,只见阮阮白皙的手腕都被他捏红了。他眼底闪过一抹心疼,抿了抿唇,没有放开,反而捏得更紧了。 右手手腕反而被捏得更紧,阮阮怒了,小脸往右一转,一张左右黑白分明的脸蛋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展现在了谢一宁面前。 “你看吧,看吧,想看多久就看多久,反正毁容了。”阮阮破罐子破摔,索性让谢一宁看个够,虽然觉得谢一宁会因此而远离自己,还有点小小的失落,但这都没什么,她可是当过太后的人,心大着呢,怎么可能承受不住这么一点小小的打击呢! 阮阮闭上双眼,衣袖下的左手,拳头捏得紧紧地。 谢一宁伸出右手,抬着她的下颚,脸上认真至极。 阳光一缕一缕散落在这张白皙与黑暗分明的小脸上,没有一丝差别对待。只见阮阮整张左脸由鼻翼中央隔断,十分整齐地将一张脸蛋分成了左右两面,若是在夜间恍然看见,定会以为是一张缺了半边脸的鬼魂,吓得人魂不附体。 许久,谢一宁都没有说话。 小脸上绷成了一张面瘫,眼底汹涌澎湃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他显然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 只是他还挺忍受得住,没有直接发作,朱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看够没!看够了就放开。”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反应,肯定被吓傻了。 阮阮睁开双眼,正好与谢一宁幽深的眼眸对视,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谢一宁左手一拉,右手在她背上一按,就将她抱住了。 耳边是对方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鼻翼间是对方身上清幽淡雅的草木香味。 阮阮还挺习惯的,上辈子不少被这么抱过。 “一点都不难看,真的。”头顶上方,是谢一宁低沉的嗓音。 阮阮可不知道上辈子的德治皇帝也会说谎话来哄她,翻了个白眼,“是,是,不难看。”只是丑得吓人嘛! “真的。”谢一宁再次说道,他是真的觉得不难看,反正都是阮阮。 可惜阮阮不相信,反正丑脸都被人看见了,她也就不遮了,推开谢一宁道:“走吧,继续看看。” “恩。”谢一宁也没反驳。 反倒是一旁的江菱出声了:“小姐,您的脸。” 阮阮转身看了她一眼,翻了一个白眼:“脸怎么了,反正都被看见了,以后还得在书院学习,趁机会让他们先习惯习惯。”可能是谢一宁的那句“不难看”熨帖了阮阮的心口,本来准备一直戴着面纱的阮阮果断,就让大家看呗,反正她心大。 她可是用心灵帅遍全世界的人。 于是,开阳学院的第一天,阮阮就这么“帅”遍了全书院的人,可算是一夕成名。 晚上,阮阮累瘫了,本来还十分在意自己毁容的脸,但是在这一天“惊吓”别人的过程中,她倒是找到了新的乐趣,如果不是今天太累,她晚上可能都想穿一身白衣顺便在书院吓一吓出来上茅房的学生,肯定很有趣。 她抱着被子,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江菱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下,确定她是真的睡着了,看着一脸满足的小脸,而且并没有因为脸部毁容而歇斯底里,反而跟没事人一样的小姑娘,她的目光十分复杂。 这时候,窗外传来“磕磕”两声,江菱神色一凝,利落起身就出去了。 是赵庭。 赵庭:“主上有令,带她去见他。”这个她是指谁,两人心知肚明。 “现在?”江菱皱眉。 “现在。”赵庭左右看了黑漆漆的夜幕四周:“动作要快,趁凤梧大人不在。” 江菱颔首,凤梧大人明天就要回书院,主上的意思一定是今晚天亮前要把肖阮阮送回来,所以…… 她动作迅速地回屋,快速点了阮阮的睡穴,让她陷入更深层次的睡眠状态后,就扛着她,与赵庭一起飞身离开。 静谧的夜空下,宿舍阴暗小巷出来一个人影,正是因为担心阮阮而待了许久的谢一宁。 “跟上去。” 话音刚落,暗一就出现,并且将谢一宁抱起来,就顺着对方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谢一宁的脸色十分难看,这是在今天白天看到阮阮的脸之后就一直充斥的怒火,不过暗二应该快回来了,到底不清楚阮阮的身上发生了什么,谢一宁还是不放心。 而这个时候,孙大娘在哪里呢。 她跟王彦又打了一架。 是的,他们又遇上了。 而且十分凑巧,遇上的地方,正好是丰城里,鬼谷旗下的西沐分舵,王彦正杀了分舵最后一个人。 而且又是全灭。 王彦擦去折扇铁骨上的血珠,如无骨一般懒散地倚靠在黑衣人身上,对于孙凤梧的出现一点都不惊奇,或者,他就是有意趁这个时候袭击西沐分舵,等着她过来。 “师妹来得可真快,师兄刚准备回鬼谷送大师兄一份大礼。” 他这份大礼,孙凤梧觉得大师兄可真承受不起,要是理智稍有偏差,就回下山宰了这个畜生。 丰城周边五处分舵,总共两百一十三人,王彦这疯子眼睛都没眨,全血洗了,更有甚者,有些人身体分离,从地上的碎肉泥中都拼接不出一副完整的躯体。 孙凤梧还是在起疑后,联络不上鬼谷的间接人,自开阳书院出来后,分别跑了五个分舵才知道的。全是这两天被灭口的,她见事态不对,即刻回到丰城,哪知还是迟了一步。 “王彦你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畜生。”孙凤梧语气平稳地说完,往前走两步停在死者身前,半蹲下身体,伸手合上地上青年人死不瞑目的双眼。 这青年,正是上一次帮孙凤梧送信的青年,想不到再次相见,手下的青年人已停止了脉搏。 “我是畜生?”王彦笑了笑,看向身边的黑衣人,嫣红的舌尖轻轻舔去白皙指尖的那一抹血红,随后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哦,对了,只有你的大师兄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孙凤梧蹙眉,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武力解决,如果师妹动作快,可能还赶得及救下你那小心肝。” 王彦话音刚落,孙凤梧脸色大变。 阮阮!转身就要离开。 王彦只是对着身边的黑衣人招了招手指,就见黑衣人疾风一般朝孙凤梧飞了过去,身影鬼魅。 一时之间,两人缠斗起来,不分伯仲。 孙凤梧可没时间在这里瞎耗,眼神一瞟,正好看见王彦那个疯子好整以暇地靠在墙边,嘴角还挂着邪魅的笑。 真是伤眼。 她抓住对方一个空隙,飞身就往王彦过去,手一伸,一捏,一拽,攒紧疯子的衣领就往远处甩去。 王彦显然没有防备,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摔撞到七米开外的墙上,一声闷哼之后,他顺着墙壁滑了下去。 “呵。”孙凤梧冷冷一笑,飞身就走,根本未在意身后是否会遭人暗算。 而黑衣人明显也没有追击意图,直接到王彦面前,扶住他,正要说话,一只白皙的手指抬了起来。 “中计了。”王彦抹去嘴角殷红的血迹,邪魅的脸上满是讥诮。 第18章:被绑架了 两人虽然多年未见,但到底师兄妹一场,王彦十分了解孙凤梧,而同理,孙凤梧也十分了解王彦。所以就在孙凤梧离开还没到一盏茶的时间,她就察觉到自己中计了。 王彦既然想对阮阮下手,特地在她面前说出来,作用不外乎声东击西,现在她回去丰城,王彦那疯子肯定早就跑了,而回开阳书院,阮阮肯定也早就被带走了。 但是,即便全都算到了,孙凤梧还是不得不直接回书院,她早上离开前做的布置应该能起点作用。 只是,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特别憋屈,孙凤梧已许久未尝过这滋味了,先前就应该再踹王彦那疯子几脚才是。 孙凤梧咬牙切齿,一提气,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更加快速地往书院飞掠而去。 先不提孙凤梧终于赶回书院,发现寝居里消失的孙女,立刻查探居室四周,放出了一只银色的跟踪蝶,希望自己的动作不算太迟。只要一想到孙女落入王彦那个疯子手上,就连孙凤梧都有些头皮发麻,只因为王彦真特么是个疯子,不知道乖孙女会不会受委屈。 孙凤梧显然十分了解王彦的尿性,她家孙女会不会受委屈? 根本不用问,那是肯定的呀。 江菱与赵庭按照指示将小姑娘掳到了指定的一处破庙。 别看这庙还挺破败,十年前四邻八乡的人全都到这里拜菩萨娘娘,也就是发生了一件诡异的杀人案,这庙也没人敢再烧香,自此萧条下来。 江菱他们的动作还挺快,不过等到达破庙时,王彦已经先到了。 只见破落的小庙里,原本应该放着神像的地方被人为碾平,地上铺上了虎皮毯子,而王彦一身暗纹红衣,倚靠在一张精致雕琢的檀木椅上,白皙修长的右手慵懒的知着下颚,狭长的凤目轻轻扫了一眼拘谨的二人。 “掳个小姑娘而已。”他嗓音低沉暗哑,话语中有失望之意。 江菱与赵庭赶紧跪倒在地,俯首认错:“属下办事不利,还请主上责罚。” 没有丝毫的辩解,连头都不敢轻抬,这就是王彦的手段,让人惧怕到不敢生出丝毫的反抗。 “责罚?”王彦轻轻笑了一声,摆了摆手:“罢了。” 只见他手指朝着江菱跪地旁边昏睡未醒的小姑娘轻轻一勾,就见小姑娘的身体如同被人平放在手心托举着,飞向了王彦的怀中。 江菱低垂着头,眼尾看见身边的绿色移交瞬间消失时,放在衣袖下的手指一抽,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心中更是鼓跳如雷。 她太害怕。 以往哪怕成功完成任务,主上若是心情不好,那人也会被牵连,送入暗阁,只需要一天,血肉模糊,精神错乱。 身边,赵庭说话了:“主上,凤梧大人应该会很快得知消息,我们的时间不多。” 他所指的是,悄无声息将肖阮阮送回书院的时间。 王彦笑了,红唇白痴,却让人无端生寒。 只见他温柔地抚摸着小姑娘漆黑的左脸,慢条斯理,“你觉得孙凤梧会这么迟钝,要到天亮才察觉不妥?” 赵庭猛然抬头,正好看见主上邪恶到渗人的笑容,心中一紧。 “主上?” 王彦勉强给了赵庭一个目光,挑了挑眉,“你很不错,模仿真正的赵庭微妙微翘,本座还记得那个小子的眼神,胆子挺大,只可惜是郭荇的人。” “能得主子赏识是属下的荣幸,若是凤梧大人提前回到书院定然对属下二人生疑,还望主上下达下一个指令。”赵庭脸色未变,反而更为大胆看向了王彦,按照主上的性格,无惧无畏,反而更容易活命。 果然,王彦让他们到一旁,江菱松了一口气,脚软差点起不来,还是赵庭不着痕迹拉了她一把。 “肖阮阮。”王彦将目光放回小姑娘身上,手指轻轻点在她黑白想接的额头中心,妖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唔,枯骨红颜的蛊虫被杀死了,小脸上却毁容了,有趣,真有趣。” 这世上还有人能解他的蛊毒,不过这种解法。王彦的手指再次轻轻划过阮阮黑漆的左脸,眼中满是趣味。 脸上好痒。 肖阮阮练了易阳诀,虽然被点了睡穴,但跟常人不同,很快就会自行解开。 床怎么一点都不平坦。 她皱了皱眉,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上方就传出一声轻笑,吓得阮阮“噔”的就睁开了双眼。 一双透彻的水眸正好与王彦饶有兴味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吓。” 阮阮惊得一跳,却被一只手压住,没跳起来。 “小丫头,醒得还挺快,不愧是师妹的小孙女,易阳诀练到第二重了。”王彦脸上在笑,眼中却全然没有笑意。 阮阮整个人都惊了。 她使劲眨眼,眼前还是美人脸,左右环顾一下,这地方太破,肯定不是宿舍,再转头看一眼,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江菱跟赵庭。 眨眼。 再眨眼。 让她先静静。 这一瞬间,没人知道她的小脑袋瓜子里闪过了多少念头。 一瞬间之后,阮阮得出了一个结论。 她被绑票了。 虽然心底早就知道了小菱子是别人派到她身边的卧底,但却没想到,这卧底这么快就绑票她见幕后黑手了,还能不能按剧情来,话本里不都是要先博取主角的信任什么的么。 剧情直接跳过过程走到结尾,阮阮的小脑袋还有些接受不能。 而王彦,显然不能容忍任何人无视他,尖细的指甲只是轻轻一用力,划过小姑娘另外一边白皙的小脸蛋,一道小口子就出现了,鲜红的血珠慢慢冒了出来。 “嘶。”痛。 阮阮回过神来,小手摸了摸右脸,湿润润的,放在眼前一看,红的,是血。 继左脸毁容后,她的右脸也被人划出血,毁容了! “啊,你!”阮阮生气了,“啪”的一下就将王彦的手从自己脸上拍开,小胳膊小腿一阵乱扭,想从他身上下去。 王彦看了一眼被拍红的手背,笑了。 “不愧是师妹的小孙女,胆子也跟师妹一样大。”这可更让他兴奋了。 “是你!”这时候,阮阮才想起眼前这美人是谁,不就是姥姥的师兄么,那天在丰城里遇见的。 不过这幕后人是姥姥的师兄,而且不止毁了她左脸,现在还划伤了她的右脸,就算是姥姥的师兄,也不能原谅。 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左脸毁容,可是她自己动手“作”的,不能完全怪别人。 “你想干嘛。”阮阮捂住右脸,一脸警惕看向他。 王彦笑了笑,食指轻轻在她的小脸上一点,“本座想做什么,你这小丫头呆会儿就知道了。只希望你能坚持得久一点,否则师妹来之前,你就死了,那可就不好玩了。”他笑眯眯的说完,就将她抱起来,走到了一旁的小柱子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阮阮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 抬头看着眼前这张绝美的容颜,这时候,阮阮却生不出一点八卦的心思,心跳加速。 “你不是姥姥的师兄吗,那也是阮阮的长辈,不如阮阮请您去城里吃糕点,桂阳坊的糕点可好吃了,阮阮请你吃。” 王彦将她放在地上,摆弄着柱子旁边的粗木绳子,并没有回话。 一看这情况就不太对劲,阮阮一被放下地,就悄悄开始观察这里的环境。 从倒在左上角的佛像看来,这是一处破庙,红色的帷帐稀稀拉拉散乱在左侧的小窗子处,右侧站着一个黑衣人,因为他一只没有说话,所以阮阮现在才发现,右下方站着江菱跟赵庭,而唯一的出口应该在她正后方,破庙的大门。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敢走么,分分钟被轮成渣。 阮阮苦着一张脸,再也不相信话本了,她哪里还敢跑,哪怕现在没有被点穴道,也不敢动歪心思了。 “阮阮拜了姥姥当师父,您既然是姥姥的师兄,那阮阮就叫您师伯好不好。”事关小命,阮阮笑得可天真烂漫了,小手还讨好地拉了拉王彦的袖摆,倒是让王彦多看了这丑丫头一眼。 “你很识时务。”王彦点了点丑丫头的鼻子,摇了摇头:“只可惜太丑了,本座不喜欢。”说完这话,他又转过头去摆弄粗绳子去了。 阮阮小脸一个扭曲,说她丑!!! 她忍!! 可怜巴巴又拉了拉他:“师伯怎么可以这样说,阮阮以前可爱死了,都是有人给下毒,阮阮才毁容的。”因为被说丑,所以她这回直接埋下头,另一只手还捂住了小脸。 光听声音,还挺让人心疼的。 王彦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麻绳,侧过身子看她:“喔?谁给你下毒的,你可知道。” 怎么不知道,不就是你的属下吗? 心里这样腹诽,阮阮嘴里却道:“谁知道,不过姥姥肯定能查出来。”她现在只是个小孩子,哪会这么聪明,肯定只能靠姥姥查呀。 王彦轻飘飘看了缩在墙角的江菱一眼,随后再看向丑姑娘。 “那你想不想知道,是谁让你成了一个丑姑娘的。” 第19章:姥姥,有变态啊 不用想,她本来就知道。 阮阮心底哼了一声,嗓音却哭兮兮的,还有些好奇,抬头看他:“难道师伯知道吗?” “啊,本座知道。”王彦神秘一笑,“但如果你想知道,就得玩一个游戏。” 角落里的江菱冷汗直冒,眼中的惊惧无法掩盖。 “什么游戏。”阮阮故作天真地问道。 眼前的小脸太丑,王彦直接伸手将丑姑娘的脑袋压来低垂下去,这才脸色和悦了些:“不急,既然你想玩,本座就先给你点福利,告诉你,是谁对你下毒,好不好。” “好啊。”阮阮爽快回答,低垂下的眼睛却翻着白眼,她现在就先尽力拖延点时间,姥姥那么万能,察觉不对肯定会来救她的哒,哼!这个师伯,一点都不好,明明就是他对他下毒,现在看来,还想栽赃到小菱子身上。 角落里,江菱已经腿软得差点瘫软在地上,若非有赵庭支撑着,肯定都快晕过去了。 主上,主上口中的“游戏”,肖阮阮不了解,作为跟在主上身边多年的人,却无人不知那是怎样可怕的“杀戮游戏”,现在,这个游戏,很有可能就会落到她的头上。 “镇定。”赵庭宽厚的手掌握住她已然冰冷的手。 江菱却无法镇定。 这时候,王彦正好握住了阮阮的手臂,笔直地朝江菱指了过来。 “喏!就是她给你下的毒,丑姑娘认识她吧。”王彦的嗓音中满是恶意的邪笑,像极了毒蛇吐着狭长的舌信子。 虽然早就知道肯定是小菱子给自己下毒,但是这种情况下,阮阮也只能故作震惊、随即伤心、最后可怜巴巴地跑向江菱,拉住她的手臂:“怎么可能是小菱子,小菱子对阮阮可好了。” 心底:呵呵,求被主子抛弃的小菱子的心理阴影面积。 江菱本来浑身发软,却被眼前的阮阮隐秘的调笑小眼神刺激了一下,一怒之下,就将她给推了出去。 因为推倒的方向靠近破庙的大门,所以,阮阮刚被推出去,就被一道人影给掠了起来,直接往破庙外跑。 只可惜。 王彦双眼一眯,还没下令,那个一直毫无人气的黑衣人就飞到了庙门口,将那人堵在了里面。 局势一触即发。 王彦这时候却轻飘飘的看了江菱一眼,随即拍拍手,移步到檀木椅上坐下,饶有兴味的看着是哪个小虫子敢坏了他的兴致。 哪只小虫子,自然是紧跟着的谢一宁跟暗一了。 暗一抱着阮阮,刚跟黑衣人交上手,就知道要糟,对方武力值太高,根本不是现在的他能够赢得了的对手。 只怕…… 阮阮心里同样在叫“糟”,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人,她的肚子。 为了方便,暗一是扛着阮阮的,所以。 根本毫无悬念。 暗一显然也知道这一点,脸色一沉,突然将阮阮抛起来,刀刃直接比到了她白嫩的脖子上,看样子是要下杀手的样子。 黑衣人动作一顿。 暗一眸光一暗,开口了:“后退。” 阮阮被摔得头晕眼花,完全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人到底是来救她的还是来杀她的? ”啪啪啪。” 王彦拍了三下掌心,“有趣,真有趣。” 黑衣人面无表情看了王彦一眼,未等他发话,再次退下,悄无声息。 暗一抱紧阮阮,手上的刀刃贴紧了她的脖子,不敢有丝毫放松,脸色平静,心中却升起了一股无法抵抗的恐惧,这恐惧,在暗一有生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大意了。 不,应该说是,殿下当时下令时,他不该听从,也不至于让殿下落入这种危险的境地。现在暗一就期盼殿下待在暗地里不要动,不要被发现。 至于肖姑娘,暗一眸光一暗,只能对不住了。 肖姑娘一死,殿下自然不会再出来,因为已经于事无补。脑中闪过这一想法,暗一手下一动,就要对阮阮下杀手。 “不。” 一道小身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扑向暗一。 而比他更快的,却是王彦,一道红色的残影飘过,只听“晃荡”一声,刀刃落地,暗一被飞踹出去,吐着血水。 王彦笑眯眯地摸着怀中惊魂未定的丑姑娘,嗓音清幽:“在本座面前耍心眼,可真是好大的自信。”说完这话,他看也没看挣扎想起来的小虫子,反而移步到突然窜出来的小人儿面前,“瞧瞧,又是一个小虫子。” 谢一宁面瘫着脸,直视王彦道:“阮阮。” 阮阮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小嘴微张:“谢,谢一宁。”他怎么在这里!!! 阮阮将头转向倒在破庙外的伤重人士身上,再转回面前的小面瘫,呵呵,看来刚刚准备救下她不成反而准备下杀手的人应该是谢一宁身边的暗卫了。 呵呵哒。 真特么蠢! 如果不是情况不对,阮阮都想胖揍谢一宁一顿,德治皇帝小时候怎么这么蠢! “你放开阮阮。”谢一宁对王彦说道。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阮阮小心脏一跳,就赶忙拉了拉王彦的衣襟:“师伯,您还没说要阮阮玩什么游戏呢。” 王彦将她放下,慢悠悠道:“不急,本座突然想到了一个比先前更好玩的游戏,一定让你们乐不思蜀。” 话音刚落,只见他右手轻轻一抬,黑衣人再次出动,看来这次他不准备自己亲自动手了。 趁这时候,谢一宁十分见机,立刻就牵住了阮阮的手,像是根本不在意眼下的危险处境。 阮阮使劲甩了甩,甩不开,侧脸瞪了他一眼。 谢一宁反而还很开心的,微微抿嘴,笑了一下。 黑衣人直接一手一个,将两人提溜起来,放在先前王彦摆弄麻绳的位置。 不造为什么,阮阮心里有点发麻。 谢一宁这小子,倒是十分安分,只要满足他待在阮阮身边,他啥都不在乎。 就在阮阮小心肝乱蹦的时候,王彦朝他们走了过来,透白的肌肤,那张鲜红的薄唇尤为显眼,只见它轻轻往上扬了一个幅度,像是回忆一般,双眼迷离。 “丑丫头听说过烟花吗?” 放在天上那种,五颜六色的?阮阮眨眼,点了点头。 王彦摇头:“不对。” 不造为什么,看着眼前双眼闪烁着兴奋光芒的王彦,她的心脏跳得更快了,总感觉不好。 “是将人埋在土里,只露出一个头来,然后让另外几人乘着铁骑,从远处飞奔而来,马蹄如同催命符咒,践踏在那人头上,直到脑浆从头颅中蹦出,红白相间,可不比烟花更漂亮。”他像是在回味,明显是想起了以前这么玩过一次,可惜,那人太不听话,脑袋左摇右晃,导致最后,脑浆迸裂出来的烟花,都不好看了。 顺着他的描述一想,阮阮小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变,变态。 “还有一种本座比较喜欢的,同样是将人埋在土里,只露出一个头来。”他说到这里,移到丑姑娘背后,双手将她环住,白皙而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她的小脑袋上划拉着:“然后在这里,用铁锤敲一个洞,将那水银满满灌入,到时候你就会感觉身体奇痒无比,小身子左摇右晃,你说最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他问她。 阮阮小身子都绷紧了,左手拽着谢一宁,动都不敢动一下。 “会,会发生什么。” 王彦笑了一声,修长的手指顺着脑袋划下,附身凑到她的耳边说道:“因为太痒了,所以他抖啊抖,身体里的血肉都被逗到了泥土地下,只剩下一张枯萎的皮囊在外面,可比动手扒的人皮要完整多了。” “哇啦。”一声。 阮阮小脸泛白弯腰就吐了,谢一宁连忙将她抢过来抱在怀里,小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怒意盎然的盯着他。 这,这才真正是变态,在阮阮的有生之年,还从来不知道这世上真有这种变态,这样看来,德治皇帝的阴晴不定都算不上什么了。 她紧紧捏住谢一宁的衣襟,将头埋进他的胸膛,全身都冰凉冰凉的,姥姥,您可快来吧,您小孙女可不想尝试死变态嘴里的酷刑。 “丑丫头,你觉得本座说的,可还喜欢。”王彦直接略过谢一宁的怒视,问丑姑娘。 阮阮吞了吞口水,小脸往下拉,摇头:“好可怕,阮阮,阮阮都不喜欢。” 恐怕也只有变态才喜欢。 王彦可不满意,看了黑衣人一眼,就见黑衣人将软倒在地的江菱给拧了过来,用粗绳绑在了柱子上,做完这些后,又安静的退到了一旁。 赵庭眼睁睁看着江菱,冷硬的脸上却不敢表露丝毫心急,只能看着。 主上做的任何决定,他都不敢质疑,哪怕江菱其实是他相依为命的亲生妹妹。 王彦笑了,再次移到丑姑娘背后,嗓音中还透露着些许可惜:“你会喜欢的,今天既没有骏马也没有水银,唔,那我们就先从绞刑开始好了。” 绞刑。 阮阮听都没听过,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没听过,不代表江菱不知道,自被绑在柱子上后,江菱的脸就一直惨白着,原本红润的嘴唇也变得青乌一片,还无法控制地轻轻颤抖着。 “小,小姐。”到底是年纪还小,即便是从厮杀中活过来的江菱也害怕,她不怕死,却怕被主上折磨死。 主上的手段。 只要一想,江菱就全身发麻。 为了活,江菱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肖阮阮身上,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阮阮小身子一抖,不由自主就往谢一宁怀里凑。 谢一宁双眼一亮,直接就将阮阮再次抱在了怀里,全部的精神都放在了她身上,完全,连看也没看别人一眼。 第20章:救命! 王彦这时候倒是“咦”了一声,看了谢一宁好一会儿,随后眼中闪过一丝趣味,不过并没有多久,他就收回了视线,对丑姑娘说道:“来,本座教你。” 他亲自走到了圆柱子后面,因为江菱已经被跪着绑在了柱子上,他也只是动了动手,将吓得面无血色的脑袋套进了绳套里面,一边操作一遍解说:“丑丫头可看清楚了,这颈子得套紧了,若是套得不紧,被套住的人可难受了,想死也死不了。”他招呼丑姑娘到圆柱的另外一边。 阮阮不想过去。 她现在吓都吓死了。 “师,师伯,能不能放了她。” “放了她?”王彦一脸惊奇的看向她:“若不是她,你可不会变成丑姑娘,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报个屁仇! 阮阮心中骂娘,要报也是你这个变态啊。 “但是这个会死人的。”阮阮指了指江菱脖子上的粗绳,小脸都笑僵了。 王彦无辜的模样:“师妹没教你有仇必报吗?真是个傻姑娘。”他直接过去要拉她,谢一宁伸手一挡,将阮阮紧紧抱住,怒视他:“你,走开。” 有趣。 王彦拍了拍手,像是妥协:“那好,本座放了她。” 江菱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希望。 阮阮心中却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 “不过,我们换一种玩法。”只见王彦的食指一摇,黑衣人上前就将江菱给放了,江菱狼狈的跪坐在地上,此时却有了一点力气。 黑衣人反而朝阮阮走过来,将她从谢一宁怀中提溜出来。 “阮阮。”谢一宁刚要阻止,就被点了穴道,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阮阮被绑在了先前江菱的位置上。 这下,阮阮傻眼了,心里都快哭了。 “师,师伯。”她干巴巴地看向王彦:“您这是干什么。” 王彦笑眯眯道:“你不是要本座放了她吗?但游戏总得继续,所以,丑姑娘,还想不明白吗?” 我去!!!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阮阮苦巴巴挣扎了下脖子,可绳套很牢,紧紧贴服在她白嫩的颈子上。 她不会就这么挂了吧。 才重生回来没到一年呐。 “现在,江菱过来。”王彦指挥道。 跟阮阮不同,江菱没有一点犹豫,直接就站在了圆柱的另外一边,她像是十分了解这个刑法,不用王彦开口,就拿了一根木棍插在了绳套里,然后等着主上的下一个指令。 属下这么听话,王彦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丑姑娘说道:“你瞧,她可比你聪明多了。” 阮阮现在只想“呵呵”甩他一脸,虽然心里还是有一丁点难过。 “阮阮。”谢一宁的俊脸通红,脸上十分愤怒。 阮阮看了他一眼,看来她这是在劫难逃,倒是转头对王彦说道:“师伯,既然阮阮都叫您一声师伯了,您答应阮阮一件事呗。” 王彦挑眉,轻飘飘看了小丫头一眼:“丑丫头也春心萌动,想救小情人?” 才不是小情人。 “对啊!阮阮可喜欢他了,师伯就放了他吧。”喜欢个屁,只是未来的德治皇帝就这么死了,好像有那么一丢丢可惜,她就不同了,长大后,拼死也就当个无所事事的太后。 王彦又笑了:“既然丑丫头这么喜欢,那师伯怎么也得让他下去陪你,黄泉路上才不寂寞。” 娘的! 怎么这么难搞。 阮阮木着小脸,不说话了,王彦反而笑了一声,答应了。 所以说,变态的心思你别猜。 王彦一答应,阮阮就认命闭上了双眼。 耳边是王彦妖孽却冷漠的嗓音。 “这绞刑,可算是最最简单的刑法了,只需要两个人,握住这绳套里的木棍,反方向旋转,你会觉得绳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直到最后呼吸不上来,就被勒死了。你既然是师妹的小孙女,那你死后,本座一定物尽其用,定让你尝遍诸如烟花的刑法,才算对得起与师妹同门一场了。” !!!! 阮阮“噔”的睁开眼,这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连死了都不放过她。 还没等她开口,颈子上的绳套就开始满满收紧,勒紧了她的脖子,一呼一吸之间都变得十分困难。 难受! 好难受! 姥姥,您乖孙女要死了。 “阮阮!!”耳边,隐隐约约能听见谢一宁嘶哑的喊叫声。 恩!变态应该会信守承诺放了谢一宁吧,不过真可惜,她还没等到谢一宁长大,问他上辈子为什么要捅死她呢。 她对他那么好,知道他亲娘死的早,一直被太子他们欺负,所以主动请缨当他的娘,有什么好吃的,吃剩的肯定只留给他,连老皇帝都没份。他一直以来表现的也挺喜欢她的,为什么最后要捅死她! 如果他不捅死她,她现在肯定还当她的肖太后呢。 身边有美人伺候,也就不会被一个变态给绞死了。 这样一想,阮阮就觉得鼻子酸酸的,直抽抽,委屈上了。 眼前已经模糊成了一片。 阮阮又想起了姥姥,上辈子从没出现过的姥姥,对她可好了。 比上辈子她亲爹对她还好,就这么死了,真的太可惜了。 正在阮阮十分可惜小命将逝的时候,孙凤梧从天而降。 “乖阮阮。” 这个声音,如同黑夜中唯一那颗星星,照亮了阮阮的委屈。 “姥姥。”细若蚊吟的嗓音无人可闻,她就昏了过去。 孙凤梧的突然出现,显然没在王彦的意料之中,不过他倒是停下了转动木棍的手,懒洋洋地看向一脸愤怒的孙凤梧。 “姥姥。”谢一宁心急唤了一声。 孙凤梧手微微一扬,就解了谢一宁的穴道,然后一脚踹飞赵庭,想移到昏迷的小姑娘面前。 这时候,江菱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手下一个用力,就要将阮阮真正绞杀在此。 只有肖阮阮一死,她可能才会有活路。 只可惜,她这点小心思未能成行,谢一宁一个飞扑上前,就将她扑倒在地上。 只见谢一宁脸色冰冷,眼中满是血红,一拳又一拳打在江菱身上,然后没等江菱反扑,顺手抽出绳套上的木棍,用那头削尖的那头,双手紧握,用尽全身力气朝少女的左胸插了下去。 “妹妹。”软倒在一旁的赵庭双眼血红,看着这一切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因为孙凤梧那一脚,直接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这声“妹妹”的嘶吼,不过也是死前最后的悲鸣。 为什么。 谢一宁两耳不闻,将木棍抽出后,又再次□□了江菱的心脏,直到江菱死透,睁着死不瞑目的眼睛死死盯着头顶上的破陋屋顶,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死在一个不会武功的孩子身上。 她跟哥哥挣扎着在主上的手下活到了现在,为什么,就死了呢。 此时,谢一宁的眼中满是冷漠,对于刚刚杀的人,小脸上也没有丝毫的动容与后怕。 这样视人命为草芥的谢一宁,是从未在阮阮面前出现过的。 “阮阮。”谢一宁拨开额前散落下来的头发,小心翼翼地将阮阮从绳套中解救下来,轻轻的抱在怀里,小手颤抖地摸了摸她的鼻息。 还有呼吸。 一直紧绷的心神瞬间松懈了下来,谢一宁这才轻轻摸了摸她白嫩颈子上的青瘀,又摸了摸她右脸那处划痕,可能是怕她痛,他的动作迟疑了许久,才轻轻的放在早就结痂的脸上。 “阮阮。”他轻轻将她抱了起来,避开打斗中的三人,慢慢走向了庙外。 “殿下。” 破庙外,暗一狼狈跌坐在地上,因为被点了穴道,所以这期间一直无法动弹。 谢一宁小心翼翼将小姑娘放在墙边靠着,脱下身上的外套给她披上,最后还理了理小姑娘凌乱的发丝,这才起身,走到暗一的面前。 “殿下。” 谢一宁眼神幽深如墨,双手握拳,压着暗一就开始左右开弓,将无法动弹的男子揍得满面开花。 许久过后,可能是打累了,谢一宁停了下来,站起身,嗓音低沉,对他说道:“明天一早,你回去吧,调其他人过来。” “殿下。”暗一一脸震惊,回去?回哪里? 宫中,还是谢老爷身边。 谢一宁说完这话,就回到了阮阮身边,没有去管暗一是死是活。 暗一脸色变了变,最后苦笑了一声,看来是他先前的行为惹恼了殿下,殿下已经容不下他再继续呆在他身边了。 “属下领命。”他困难的说完,看了一眼被七皇子认真对待的小姑娘,再次苦笑。 他当时是真的想杀了她,只因为殿下太在意这个小姑娘了,皇上对七皇子其实一直抱有很大期望,若是七皇子身边有这么一个明显的弱点,那么……暗一苦笑地摇了摇头,不再为自己辩驳,只等穴道一解,跟其他人交接好工作,即刻回宫中领罚。 至于这个罚,是生是死,也就听天由命了。 这厢,谢一宁刚□□完属下,破庙内,大发雷霆的孙凤梧跟王彦斗得如火如荼。 如果只是王彦一人,孙凤梧能保证压着他打。 但是多了一个黑衣人,而且身手明显比王彦还高上一个等级,孙凤梧就有些吃不消了。 她在脑中摸索了许久,都无法得出王彦这疯子身边哪来的高手,从招式上看,却越来越像是出自鬼谷中,只是谷中什么时候出现了这种高手?孙凤梧百思不得其解。 显然,王彦也不想再做纠缠,再一次被击飞出去后,修长的手指微微一抬,那个黑衣人如同背后有眼睛似的,瞬间停了下来,移到王彦身边,将他扶住,就撤了。 撤之前。 王彦妖孽地舔了舔指尖的鲜血。 “师妹,下次再来。” 吞了一口被黑衣人袭击差点吐出的淤血,孙凤梧脸色一变,来你妹! 第21章:暗涌继续 幽静的夜色下,破庙森森然伫立在那里,孙凤梧他们离开后,早该跟妹妹同死的赵庭,却倚靠着墙,袖中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不知过了多久,几个人影鬼鬼祟祟进了破庙。 “老大,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小的给您松松肩膀。”谄媚的声音响起来。 “呸,邢一鸣那个龟孙子,敢截老子的货,害得老子这么狼狈,等老子回去集结弟兄们,定要平了他的烂寨子。”粗狂的声音。 “老大说的是,要不是那龟孙使计,老大怎么会被追得屁滚尿流。”这道声音同样谄媚,又是换了一个人,只不过,这马屁显然拍到了马嘴上。 “放你娘的屁,什么屁滚尿流,给老子滚开。”粗狂的声音下,就是一个狠踢,那人顺势就往地上倒了下去,嘴里还“哎哟”了一声。 “老大,别听三赖子说,他没啥学问,老大这怎么能是屁滚尿流,分明就是肝胆俱裂、丢盔卸甲,那孙子怎么都比不上老大您。”这又是另外一个人了,他倒是懂几个成语,但都是听村里秀才说的,也不知道对不对,反正说出来觉得自己挺厉害。 “恩。这话还听得。”这老大明显也是个大老粗,没听懂,但也在小弟面前也得装懂。 火还没点上,他摸索着就发现了正中间的檀木椅子,还有虎皮毯子,嘿了一声,刚满意地坐上去,拍了拍椅子结实的椅背,那边,小的们就点上了火,随机“啊”的一声,其中一人就叫了出来。 “瞎嚷什么,闭嘴。”老大被吓得一个踉跄,差点连人带椅摔到地上。 “老,老大,死人。”说屁滚尿流的矮个子指着檀木椅右侧不远的死人,那地上的血都蔓延出来了,这深更半夜的,还挺吓人。 老大不耐烦的起身,走过来,“不就是一个死人,你跟老子这么久了,胆子怎么还这么小。”他看了看,是个被人插胸而死的小姑娘,“啧”了两声,粗厚的大掌在她脸上摸了摸,肉还挺软的。 “长得还挺漂亮。”说“肝胆俱裂”的瘦竹竿流了口水,可惜地看了好几眼,“怎么就死了。”娶回家当媳妇儿暖床多好。 “是挺漂亮。”老大摸向了小姑娘的胸口,除了两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小荷包外,一个子儿都没摸到,又“啧”了一声:“晦气。” 正在这时候,矮个子又说话了。 他明显注意到了墙边上还靠着一个死人,兴奋地就跑了过去。 “老大,这儿还有一个。”不等发话,就开始在青衣少年身上摩挲了起来。 没人注意到,青衣少年袖下的手指又动了动,握住了形影不离的短匕。 矮个子刚将手伸向那人胸口,好像摸到了银子,脸上的笑都还没来得及笑开。 赵庭蓦然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人,犹如死人。 手起刀落之间。 一道银色的光,在火光的反射下异常耀眼,同时,也让矮个子脸上的表情永远凝固在了那里。 血,哗啦自矮个子脖子处流下,赵庭面无表情地将矮个子推开,“咕噜”一声,一颗头像蹴鞠一样,轱辘轱辘就滚到了老大的面前。 吓得他差点没尿裤子,本来还想从死人身上捞点钱,现在嘛!那张粗狂的脸上冷汗直冒。 “大,大侠饶命,小的们不知道这是大侠的贵宝地,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赵庭右手捂住胸口,压住喉咙口的咳意,一双冰冷的眼睛笔直地盯着吓趴的“老大”。 他全身的经脉都被震碎了,本以为会跟妹妹一同死去,却没想到,老天爷还是留了他一条命活着。 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原本他跟妹妹都约好了,以后找机会从主上的掌控中脱离出来,哪怕去过朝不保夕的百姓生活也好,可是现在。赵庭嘴角微微上挑,却露出了一个哭泣的表情出来,现在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大,大侠,既然您不发话,那小的们就走了啊。”那小大伸手到腰后对小的们摆了摆手,蹑手蹑脚靠着墙根,就要逃出破庙去。 至于已经死翘翘的矮个子,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哪里还顾得上他。 赵庭脸色冷漠,左手微扬,匕首如同疾风射向了庙门处,正好擦着“老大”的鼻尖过去。 “你的同伴死了,你就不为他报仇吗?”赵庭脸色惨白,虽然武功全失,但扔匕首的准头还是有的,震慑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土匪头子,也够格了。 那“老大”人称范老三,占了一个山头就称起了老大,平日里除了打劫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外就没啥本事,这回碰上了赵庭,直接就吓趴了,“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慢慢挪到了赵庭面前,磕了好几个响头。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的,小的不认识他,对,对,不认识他。”范老三吓得屁滚尿流,就差没尿裤子了。 他身后的小喽啰显然也是,跟着范老三就开始磕头附和:“对,对,小的们跟他都不认识。” 那头摇得,就跟拨浪鼓一样。 看着眼前这几个为了一条小命就贪生怕死的家伙,赵庭讽刺一笑,不,这些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妹妹死了,他还活着。 既然他还活着,那妹妹的仇,就由他来报了! 只要他赵庭,不,赵庭都不是他的真名,只要他郑七还有一口气在,谢一宁、王彦、孙凤梧、肖阮阮,一个一个,他要他们死无全尸! 将眼中的狠厉之色收回,赵庭朝赵老三招了招手。 就在郑七发下狠誓的同时,作为罪魁祸首之一的王彦回到了修养地,他本就练功走火入魔,在这次的打斗中再次被打伤,一路上,淤血都吐了好几口。 只不过,他的脸上却一直扬着一抹疯癫的笑。 他觉得太有趣了,不止是那个丑丫头脸上的黑斑,竟然有人能解了枯骨红颜的蛊毒,他当时摸过了,解毒手法十分纯熟,那脸上的黑斑显然也是那人故意为之,这种性格,真是太讨合他的心意了。 而且。 王彦摸了摸自己红艳的唇角,凤眼微微上挑,那个突然窜出来的小子也挺有趣。在那个小小的身躯里,王彦闻到了一股味道,那是一种淡淡的草木清香,却也是一种早就失传于世上的剧毒产物,他最近正好对这种毒感兴趣,只因为这种毒,实在是太有趣了。 它既能救人性命,也能杀人无形;能让人得偿所愿,也能让人求而不得,当然,它更大的作用却是扭曲人心,扩大人的私欲却在同时使人疯癫欲狂。 王彦太有兴趣知道,同样,也不用王彦表态,一直跟着他的蒙面黑衣人眼色微暗,暗地里就加派了人对开阳书院的监视力度。 可能也没有人会猜到,谢一宁身上的草木清香,却是自出生之日就有的,而且并不是自母体吸收的。 阮阮倒是知道这种草木清香,那是上辈子她喂给德治皇帝吃过的“浓情蜜意”药丸子散发出来的香味。 只可惜,知道这些的阮阮这时候,却在自家姥姥的看护下回了书院,昏睡到后半夜,还发起了高热,嘴里不停说着胡话,还老哭。 孙凤梧有点内伤,被谢一宁赶去休息了。 而谢一宁板着小脸,认真地将浸了冷水的帕子敷在阮阮的额头上,轻轻将药膏敷在小姑娘划伤的右脸以及脖子的勒痕上。 他的动作很轻,就跟羽毛轻轻拂过一样,不会让人产生丝毫的痛楚,此时高热不断的小姑娘更不会有一丁点的感觉,可他却不敢大意,面瘫的小脸,嘴唇都抿紧了。 孙凤梧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轻轻笑了笑,倒是安心离开了。 时间,就在谢一宁细心的照顾下,慢慢过去了。 这晚的惊魂很快过去,转眼就是第二日申时三刻,太阳都掩藏入云朵里时,阮阮才慢悠悠地醒了过来。 她刚睁开眼睛,左右瞅了瞅,不是阴曹地府,是书院的宿舍,她还活着呢。刚松口气,想用手摸摸小脸蛋,就感觉小手被人用力握着。 看了看,是谢一宁。 小孩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侧歪着头,闭着的眼睑下有点乌黑,感觉像是熬夜了。 她再次抽了抽手,抽不动,反而把小孩给吵醒了。 “阮阮,你醒了。”嗓音微微沙哑,谢一宁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反而更用力握了握阮阮的小手。 阮阮想说话,刚微启嘴唇,就感觉喉咙口一阵火辣辣的疼,她这才反应慢半拍想起自己差点被人给勒死的事情,然后顺便想起了对她十分狠心的小菱子,本来还欣喜的情绪就黯淡了一点。 “阮阮你别说话,疼。”谢一宁拦住她想摸向脖子的手,捏着就不放开。 阮阮看了一眼自己两只都被人握住的手,想开口说什么,喉咙又疼,苦着脸,就闭上了小嘴。 谢一宁也呆,就这么拉着她的手,也不动,好像站多久都行。 但阮阮可不行,手抽不出来,话又不能说,她直接蠕动着小身子,就要弹坐起来。 第22章:获救后续 其实阮阮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坐起来,她肚子饿了。 老饿了。 也是,从昨夜晕倒之后,都过了□□个时辰,对于一个一天除了三餐外还要三次加餐的吃货来说,这八个时辰都够她吃一、二、三,起码五次了。她能不饿吗。 可是现在,她倒是想说饿,就是完全说不出来,只能自己动手去厨房找吃的了。 所以她这一弹,本来是想坐起来的,只可惜,她饿了差不多一整天,浑身没力气,没有借着谢一宁坐起来,反而因为反作用力,一个后仰,将人家谢一宁给拉向了自己。 “啵”的一声响。 从旁边看过来,就是一个小少年压着一个丑姑娘耍流氓,还亲上嘴了。 谢一宁依旧握着阮阮的小手,一个在上,一个在下,正好压着她发育迟缓的胸口,压得她一个呼吸不稳,差点骂出口,小嘴巴却被扑面而来的黑影袭击,堵了个正着。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怔了有半晌,维持着这个动作。 最后还是阮阮摇动着小脑袋,移来了。 嘴上失去了柔软的触感,谢一宁可惜的抿了抿嘴唇,目光紧盯着近在咫尺的小红唇,还想压上去亲一口。 阮阮红着小脸推了推他,这流氓,果然是小时候就不学好,逮机会就亲她。 她张了张口,还是顾忌喉咙痛,没说话,却从鼻腔中“哼”了一声,甩开他就要下床。 谢一宁摸了摸唇角,抿嘴羞涩一笑,也跟着下来。 阮阮瞪他:走开。 谢一宁回味地抿了抿嘴唇,上去又要牵她的手,声音不由自主地放柔许多:“阮阮,你是不是饿了。” 阮阮甩开他的手:不关你事。 谢一宁又抿嘴笑:“我去给你拿糯米糕。”说完,就先她一步直接开门出去了。 阮阮嘟着嘴,气冲冲瞪着眼前“吱呀”摇摆的木门,走上去关上后,就回到床上坐下,小手还揉了揉小肚子,都瘪了,可不是饿了嘛。 她看了一眼窗外,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寝舍里,小案几上放的一个小荷包,上面歪歪扭扭绣的是一个黑色的小狗,正是小黑的造型。跳下床,过去,将小荷包拿在手心里摸了摸,阮阮撇下小嘴。 这小荷包是小菱子教她秀的,她绣工不好,荷包上面,小黑的轮廓都是小菱子先用线勾勒出来,然后她再沿着小小的黑线钩针引线,哪怕有轮廓,这小荷包绣的还是凹凸不平,丑死了。 当时小菱子还宽慰她:“小姐绣的小黑虽然丑了点,但看久了还挺好看的。” 她当时拉着小脸,一把扯过半成品,再瞅了瞅小菱子自己绣的,栩栩如生的小荷包,可眼红了。 小菱子见她喜欢,还将最先绣好的荷包给了她一个,还说:“小菱子准备再绣两个。”说到这里,她就闭口了,至于给谁,阮阮家就这么两口人,除了姥姥外,就是跟小菱子一起来的不怎么爱说话的赵庭了,至于谢一宁,小菱子跟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两看两厌,这荷包,肯定没他的份。 想到这里,阮阮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淡绿色小荷包,上面有一朵兰花,清丽脱俗,十分淡雅,可惜绣花的人此时却已经…… 阮阮不是傻子,既然她没死成,醒来后身边又没有小菱子的身影,那么小菱子肯定凶多吉少,她有点难过,所以也不想多问两句。 失落的阮阮,并没有失落多久。 谢一宁就回来了,手里捧着糕点,推开门就进来了。 “阮阮,给你吃。”他拿着糕点直接就要喂她。 阮阮移开脸,颇有点傲娇:我自己吃。 “喂你。”谢一宁也固执,非要喂,糕点直接就堵在她的嘴边,只要她一张嘴,糕点就能被送进去。 看着眼前双眼发亮,眼底还有淡青痕迹的小少年,阮阮心软了那么一丁点,张开樱桃小嘴,让糕点进了嘴巴。 嚼了嚼,刚想吞下去。 小脸却突然皱成了苦瓜脸。 “怎,怎么了。”谢一宁一见她痛苦的样子,就心慌了。 阮阮说不了话,只能用小手指着自己的喉咙口,眼眶都挤上了点泪水。 喉咙疼,吞,吞不下去。 这么苦逼的时候,她的小肚子还叫了起来。 她饿死了,但吃东西又吞不进去,怎么办。 喝水吧。 刚想吞下,一股细细碎碎的疼痛就密密麻麻从咽喉处扩散开来,完全是一点东西都吃不进去。 阮阮不舍地将嘴里早就嚼碎的糕点吐出来,病怏怏的回到床上坐着,小脸上,慢慢的苦色。 她会不会被饿死。 谢一宁也有些手足无措,将糕点放下就又准备出去,正好与进门的孙凤梧差点碰上。 “怎么了,阮阮吃不下东西?”孙大娘只是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她朝孙女走了过去,将刚醒就开始闹别扭的小妞从被褥里掀了出来,抱在怀里拍了拍背。 阮阮被这么一拍,一直强忍住的委屈就倾泻了,挡都挡不住。 姥姥,好疼。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眼前这张平凡而充满皱纹的脸,这张脸有些微微泛白,跟以往的红润完全不同。 阮阮眨眼压下了委屈,小手放在孙大娘温热的脸上摸了摸,张了张口,无声问:姥姥,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昨晚姥姥刚过来救她,她就晕过去了,姥姥以一敌三,是不是受伤了。 “姥姥没事,乖阮阮饿了吧。”孙大娘笑笑,脸上一片平静。 阮阮这才放心,摸了摸自己干瘪的小肚子,她都快饿死了。 “来,张口。” 阮阮刚张开嘴巴,孙大娘就拿出一个橘红色的丸子,丢进她的嘴里。 那药丸沾唾沫就化开了,阮阮舔了舔,橘子味的,还挺甜。 阮阮水润的眼珠一亮,她能感觉到那药丸顺着喉咙口往下流淌,而原本灼热痛苦的咽喉却像是久逢甘霖,灼痛慢慢的消了下去,比她金手指里的药丸的功效都还要好。 “姥姥,不痛了。”一道微微沙哑的嗓音,阮阮刚说出口,就惊喜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她能说出话了,虽然声音难听了一点。 孙大娘点点头,端了稀粥亲手喂了乖孙女吃完后,再看了一眼安安静静,只顾看着自家乖孙女的谢一宁,十分的满意。 昨晚要不是这小子最后的表现,她乖孙女可能都无法完好出现在她面前了。 想到这里,孙凤梧微微皱起了眉,不过会发生昨夜的事情,还是她太大意了,王彦跟他身边的黑衣人还是得早日解决,否则再来一次昨夜的事情,威胁到自家乖孙女,孙凤梧会疯的。 让乖孙女继续休息,孙大娘先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阮阮跟谢一宁两个小家伙。 因为一碗稀粥下肚,阮阮才有了几丝精气神,不想跟谢一宁大眼对小眼,只能找话说,而且她心里对于昨晚自己晕过去后发生的事情,还挺好奇。至于小菱子,经过了深思熟虑,她觉得,还是有必要知道。 “你知道小菱子在哪里吗?”阮阮轻轻问他,虽然能说话,但还是不敢太大声。 谢一宁眸光一暗,抿唇:“死了。” “死了?”阮阮惊奇,她当时差点昏迷,并不知道孙凤梧到来后,江菱对她狠下杀手的事。 “恩。死了。”谢一宁再次回她,并不多做解释,他眼前还能浮现出当时的情景,也记得自己是怎么将一根木棍插入江菱心脏的所有细节,鲜血如同潮水喷涌四溅,血腥而暴力,但是谢一宁却恨不得再将她千刀万剐。 阮阮见他脸色阴沉,动了动嘴,又问:“那赵庭呢?” 谢一宁想了想,赵庭是谁。 “赵庭也死了么?”阮阮见他不答,双眼黯淡,眼前闪过那个沉默寡言却十分高大的俊朗少年,心底有点小小的失落,前一天,他们还在院子里切磋过武功,赵庭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却很细心,像个大哥哥。 谢一宁总算想起来,赵庭就是跟他住在一起,也不爱说话的大个子,原谅他,因为太不喜欢对方,所以连名字也不怎么想去记住。 “也死了。”他想了想,被孙姥姥踢到墙角,完全没有动弹的那个大个子,他们后来离开,那人也没动静,所以应该是死了。 阮阮“哦”了一声,垂下眼帘。 就在谢一宁以为她哭了,想上去摸摸她的脸,安慰的时候。 阮阮小脸一扬,双眼闪亮地问他道:“那昨晚上,叫你殿下的那个人是什么人,是不是你的暗卫。”肯定是,上辈子她就见过德治皇帝身边的暗卫,但昨晚上那个,是个生面孔,上辈子没有见过。 谢一宁悚然睁大眼睛,她怎么知道暗卫。 傻样。 阮阮挑眉,她知道的可多了,不过难得有机会能看到德治皇帝小时候这傻模样,挺让阮阮自豪的。 “你把昨晚的暗卫叫出来,我要看看。”她嗓音中满是兴味,明明应该救她,救不了,就直接下杀手想杀了她,这种暗卫,阮阮还挺感兴趣的。 谢一宁小脸一沉:“他走了。”而且暗一有什么好看的,还敢违背他的指令。 “不可能。”阮阮打断他,别以为她不知道,暗卫哪有离开主子的,除非死了。 死了? 突然,阮阮两眼瞪圆了,想到了昨夜的情况,小脑袋难得灵活转动:“他不会被姥姥给咔嚓了吧。”她小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动作。 虽然小脸上丑的吓人,但动作却娇羞可爱极了。 谢一宁不情愿地回她:“没死。” “那你让他出来,我要看。”阮阮直接提要求,反正没被姥姥“咔嚓”就好。 谢一宁还挺不情愿,他没有直接处理暗一都是看在他出宫途中救过他的命。 只不过,这会儿,暗一的确还没走。 第23章:小一,你怎么不爱说话 昨夜,谢一宁遣暗一离开,是起了杀心的。 “回去”这两个字,不同理解也会造成不同后果,一生,一死。 回祖父处,生。 回宫中,死。 祖父谢延,胸中自有丘壑,面慈心善,对敌人虽然秋风扫落叶般狠厉,但是,对待像暗一这种为了主子安危的暗卫,他却存了一颗柔软的心。暗一回谢府,最严重不过是被调离谢一宁身边。 反之,若是回宫的话,却是绝无活路。 当今圣上闫宗皇帝,也就是谢一宁的亲爹,现在压下他不多谈,只说他对于像暗一这种显然被遣回来的暗卫,只有一个处理方法。 死。 其实,谢一宁是不想杀暗一,他只是在迁怒,自己这双稚嫩而无力的手,能保护谁,又保护得了谁。昨夜他跟上又能怎样,若非孙姥姥及时赶到,阮阮她…… 谢一宁低垂下眼中阴霾,暗一最后会向阮阮下手,主要原因也只是他太弱了。 在强大的力量面前,自己太弱了。 谢一宁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觉到,以前在宫中受欺辱时,父皇轻视时,逃离皇宫时,他都没有这么深刻的意识,只有昨晚,就在自己的小命还要阮阮来救助时,谢一宁第一次悔恨,自己太弱。 这时候,阮阮伸出一根指头戳戳低着头不说话的沉闷小少年。 “你听到没。” 竟然敢无视她,小脸上满满都是不开森。 谢一宁猛然回神,刚一抬眼,就看见一双清澈无垢的眼睛,抿了抿唇,妥协叫出来暗一。 “暗一。” 阮阮顿时紧张了,两只眼睛睁得老大,左右看着暗卫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 她可好奇了,不知道谢一宁小时候身边的暗卫本事有多高,不过昨天都打不赢那个变态身边的人,看样子,也没她想象中那么厉害,突然也就失了两分兴趣。 就在这时候,一道黑影如同一阵风,突然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跪了下去。 “殿下。” 阮阮还是吓了一跳,围着暗一转了一圈,仔细打量。 暗一身材修长而瘦削,脸上表情刚毅,容貌虽不是俊美无涛,但给人印象特别深刻,比普通面容还要强上三分。 阮阮点了点头,又看了暗一一眼,是没见过。 难不成这暗卫在后来德治皇帝时期前就死了? 恩,有可能,暗卫都挺容易就会死。 “你就叫暗一么?”阮阮歪着小脑袋,看他。 暗一半跪下,头未抬,眼神刚毅,并未回答她。 阮阮也不怎么在意,但是谢一宁却冷哼了一声。 “不会说话吗?”他迁怒,阮阮都没跟他说话。 暗一面色一凌,如实回话道:“属下确叫暗一。”嗓音平静,心中却在暗暗叫苦。主子太过在意肖姑娘,也不知道他这次是不是凶多吉少。 “恩。”阮阮又围着他转了一圈,眼神专注极了。 一旁的谢一宁小脸沉得就跟墨汁儿一样。 暗一的背,也开始冒起了冷汗。 阮阮说话了:“昨晚上你要杀我。” 暗一心中一紧,嗓音却十分平静,说道:“是。” 阮阮歪着头,像是十分疑惑,拉开脸色不好的谢一宁,问他:“为什么呢?你开始不是来救我的吗?”别看她这样问,其实自己清楚着呢,他这做法是想保住谢一宁的命,她一死,谢一宁一权衡利弊,肯定不会出来,那么小命就保住啦。 她可比暗一了解德治皇帝,这家伙,一直都是那种做事权衡三思,只要保全自己的人。 所以,谢一宁突然窜出来,阮阮当时还挺吃惊。 想来暗一也没有料到谢一宁会突然窜出来,他嗓音十分苦涩:“属下当时实在不敌,只想到保住殿下。”他说得笼统,但在场的人都听得挺明白,只是阮阮这时候却要装作不明白。 她郑重其事地想了想,拍了一下小手:“好吧,虽然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你想杀我是事实,我要惩罚你。”她看了谢一宁一眼,小脸倨傲,小手指着跪在地上的暗一道:“现在小菱子他们没有了,我要他当我家下人。” 谢一宁皱眉,不太愿意:“他不行。” “为什么不行。”阮阮叉腰,瞪他:“他算是你的属下,想杀我,我要来惩罚惩罚都不行吗?”好无理取闹的语气。 哼!要不是看在昨夜他屁颠颠来救她的份上,她才不会这么多事,帮他□□下属呢! 谢一宁抿唇,看了暗一一眼,还是答应了。 阮阮心里挺开心,敢对她不敬,看她怎么收拾他。 不知为何,暗一突然觉得浑身一冷。 这次受惊,阮阮接连两天都没能正常开课,至于谢一宁,则被孙凤梧嘱托了,好好照顾她,也停了两天的课程。 孙大娘见乖孙女情况大好后,抱了抱她,就回村子去了,至于为什么这么急,阮阮隐约能猜到,但那已经跟自己无关,所以她也没在意就是了。 说到在意,她还是挺在意小菱子的,喉咙稍微好点,就使唤暗一抱着她去破庙了,虽然姥姥没多说,小菱子最后也要杀她,但是阮阮还是买了纸钱去烧些给她。 地府长什么样,阮阮还真不清楚,但是别人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肯定跟现世一样,没钱花会很凄惨,多烧点纸钱给小菱子,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要再遇到像师叔那样的变态,也不要遇到她这样的“煞神”就好了,你看吧,就差一点就能成功了,都被她给煞死了。 阮阮蹲在小菱子死的地盘上喃喃念叨,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声,所以就算是耳力惊人的暗一也没听清楚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纸钱中火花飞溅,衬得小姑娘的脸隐隐红光,特别这张脸又黑白相间,格外的吓人。 “小菱子,你安心的去吧,每逢过节,我都给你多烧点钱,贿赂贿赂判官,早点投胎,恩。我如果忘记了会让暗一记得烧钱给你的,如果你没有收到,晚上记得给暗一托个梦,我就算了,要是你入我的梦,反而被我这个鬼样子给吓到了,那多罪过。” 一旁,暗一严谨站着,不太感兴趣。 “还有啊,我问过姥姥了,姥姥说,她当时气急,踢赵庭那一脚挺重的,不过后来回来你跟他的尸体都没能发现,肯定还活着。”她点点头:“看在我给你烧纸的份上,你没事儿也给赵庭托梦,让他别报仇了,话本上都有写,像他那种角色,就算报仇也分分钟会很凄惨的。他打不过姥姥,更打不过师叔那个变态,至于谢一宁,他跟你感情好像还挺好的,还真有可能帮你报仇。”说到这里,阮阮蹙眉想了想:“我觉得等赵庭练好了绝世神功,想对付谢一宁,还是挺难的,因为以后谢一宁可能会变得比师叔那个变态还要变态。”分分钟捅人心脏。 风,轻轻吹进了破庙,阮阮觉得有些冷,就着火堆烤了烤手,温暖一些了。 “至于我。”她苦着脸:“我还挺怕死的,你托梦跟赵庭记得说清楚,到时候下手记得果断一点,最好别跟你一样,临门一脚,都没来得及,就死翘翘了。”而且她都还没追究他们先对她下手呢。 纸钱烧完了,阮阮拍拍手,站起来,丁点都没觉得自己的话挺作死的。 “好了,小一,过来,我们回书院吧。” 小一指的是暗一,自从谢一宁答应将暗一留给阮阮使唤后,阮阮就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好记的名字,至少比“小二”好听多了。 暗一面瘫着脸,算是默认了这个名字,难道他还能对掌握着他的生死大权的小姑娘说,他不喜欢被人这么叫吗? 等暗一将小姑娘抱起来,正准备飞跃而起,回书院时,怀中的人发话了。 “小一,你怎么总不说话,一点都不好玩。”阮阮戳了戳青年面无表情的脸,这两天,她不时就爱做些小动作,但他一直都没反应,太不好玩了。她还算他救命恩人呢,别以为她傻,就凭借她对谢一宁的历史印象,要不是她把他给要过来了,明年他的坟头都长草了。 还对她一点都不感恩戴德。 上辈子德治皇帝身边没有他这个暗卫,肯定也是因为什么什么原因,得罪了还小的谢一宁。 “昨天我问你的话,你都还没回答我,是不是还没想好。”阮阮歪着小脑袋,但因为左脸,显得一点都不可爱,反而丑死了,只不过她还不知道。 暗一依旧面无表情,抱紧小姑娘,一提气,就飞跃了起来。 然后,刚把小嘴张开还要说话的阮阮,被一口冷风呛入咽喉,脸都红了。 只听耳边呼啸而过的冷风,她却弯着小身子,双手紧抓着青年的领口,使劲地咳嗽起来。 这一咳,直接就咳回了书院,小姑娘整张脸都紫红了,声音也沙哑了。 “咳咳,你,马上去城里给我买桂花糕,半个时辰回来。”涨红着脸,阮阮掐了掐青年的脖子,但这点力气,跟猫爪一样,没啥作用,暗一连眉头都没有皱。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将小姑娘放下,一阵风略过,高大而瘦削的人影就消失在了眼前。 也因为他动作幅度太大,风如旋风一样扬起了尘土,吹进了阮阮的嘴里,只听得见又是好一阵惊天地的咳嗽声。 肺都快咳出来了。 正在这时候,一道轻声而悦耳的笑声,传进了阮阮的耳朵里。 第24章:脸好疼 暗一挺听话,阮阮让他将自己送回书院,他就将她送回书院,只不过,送回的书院内的地址,还真的挺让人深思。 开阳书院书社回寝舍的唯一一条崎岖小道,刚好距离寝舍还有一炷香的路程。 就不能多飞两步,直接将她送回寝舍? 阮阮连续“呸”了两口,这才慢悠悠抬眼,去看刚才出声而笑的方向。 袅袅婷婷的身影正站在去往书社的方向,粉红的襦裙衬得那张明艳的脸蛋更加耀眼,她手里一方嫩绿色的锦帕,娇羞地放在嘴边,遮掩住自己朱红的唇彩。 比她毁容前低上那么点档次,但显然比她现在这幅模样好!太!多! 阮阮抿了抿唇,控制住自己从袖口掏出丝帕遮脸的冲动,面无表情看着对方。 “你是谁。” “我是谁?”那少女笑容骤然一停,一脸不敢置信:“你问我是谁?” 阮阮再看她一眼,就将眸光垂下,再看下去她真想上去划花她的脸,她太美就更加衬托得自己太丑!不能忍。还不如早点回去休息,这样想着,阮阮就转身要走。 “你给本姑娘站住。丑八怪。”那少女气死了,急冲冲就拦住阮阮。 丑八怪? 呵呵。阮阮眯了眯眼睛,停下来:“丑八怪叫谁。” “丑八怪叫你。”少女挑衅道:“怎么,听不见啊。” 阮阮点头:“哦。丑八怪叫我呀,什么事儿,说吧。” 少女还没反应过来,一脸得意,甩了甩锦帕,一阵香风飘过,“别以为谢哥哥喜欢你,你就耀武扬威的,在我白絮面前也得夹着尾巴做人,听到了吗?” 阮阮抽了抽鼻子,被那阵香风抽得鼻子直痒,一个喷嚏就对着白絮打了过去。 唾沫横飞,白絮躲闪不及,有那么一点漏网之鱼还粘在了她的脸上。 “啊”的一声尖叫冲入云霄,震得阮阮耳朵都要聋了。 阮阮捂了捂耳朵,又揉了揉鼻子,觉得总算好了一点,这才认真去看白絮,恍然,这姑娘她还真见过,就是那天刚到书院将自己白纱拉下来,然后摔了个狗屎趴的。 她不是被自己吓跑了吗,怎么又过来了。 “你,你,你。”白絮一脸惊慌失色,指着阮阮的手都打着颤:“你怎么这么邋遢。咦,脏死了。”满脸的嫌弃,还后退了两步,赶紧用锦帕擦脸,就没反应过来,锦帕上也沾了阮阮不少口水。 阮阮根本就不想搭理她,懒懒地看她一眼就移开步子,往寝舍走。 白絮的脸都涨红了,给气的。 她堂堂的太守之女,还从没人敢这么无视她。 正在这时候,又是一阵笑声如银铃般响了起来,将阮阮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一个身穿淡蓝的高挑身影也从刚刚白絮过来的方向出现了,容貌秀美,只是这尖酸的口气,很能体现这至少也是个宅斗小能手。 “哟,还有人敢跟白大小姐过不去,真是让曼荷好生惊讶,看看这是谁。”邵曼荷挑了眉毛,问身边的小丫鬟。 “小姐,您第一天还未来得及回校,全学院都传遍了,这丑八怪只是一个小村姑,也不知道是怎么巴结上了谢小少爷,这才有机会到学院学习的。”小丫鬟大声解说,生怕人听不见,那嗓门都能赶上菜市场大妈了:“奴婢还听说了,这丑八怪第一天就出了一个大丑,吓得白大小姐做了一晚上的噩梦,第二天上课,那眼圈都是黑乌乌的。” “呵呵。”邵曼荷捂嘴笑,那眼神轻飘飘地看了白絮一眼,又轻飘飘地看了阮阮一眼,最后像是认同什么一样点了点头:“的确丑的很,难怪白大小姐都吓得晚上乱叫,本小姐半夜听到,还以为是哪只野猫发春,可吓得不轻。” 白絮脸色涨红,敢将她比作野猫。 “邵曼荷,你嘴巴放干净点,再乱说话,小心我撕烂了你的嘴。”白絮真的气死了。 “啧啧,白大小姐,瞧你这幅泼妇样,本小姐跟你可不一样,你爹是太守又如何,还不知道是从哪个青楼歌妓的肚子里出来的,跟我比什么,就连一个小村姑的身世可能都比你干净得多了。”邵曼荷可瞧不上白絮,不过是太守之女,就敢巴望在七皇子身边,她跟她可不同。 她邵曼荷可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侄女,虽然七皇子被外放出宫,但皇后娘娘可是私底下跟她说了,等七皇子回宫,会将她许配给七皇子,这个白絮,连七皇子的身份都不知道就死皮赖脸跟了七皇子一学期,她现在过来了,哪里还轮得到白絮在她眼前乱晃。 “闭嘴,闭嘴,闭嘴。”白絮上前就要撕了邵曼荷的嘴,她母不详的事情瞒得太好,外人只知道她是白太守最宠爱的女儿,邵曼荷是从哪里听到的流言。 “被本小姐说到痛处就要动手?”邵曼荷嘲讽一笑:“真是没教养。” 白絮双眼一红,尖锐的指甲就要划上邵曼荷的脸,邵曼荷却一动不动,一点都没将她放在眼里,而她身边的小丫鬟上前一步,就那么一拦,就将白絮拦住了。 阮阮都惊呆了。 很明显,邵曼荷对付完白絮下一个目标就是她了。 “丑……”邵曼荷轻咳一声,虚伪地道:“不好意思,这位就是肖姑娘吧。” 阮阮看她一眼,别以为她不知道,她刚刚差点脱口而出的是“丑八怪”吧。 呵呵哒!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她都听到好几声“丑八怪”了,还真当她肖太后好欺负,人人都敢说她丑。 虽然她现在的确挺丑。 阮阮没回答,邵曼荷也不在意,接着说道:“听说七……谢小少爷在你们村子里住了一段时间,跟你挺处得来的。” 七没说完,是想说七皇子? 才多久就打听到她是“肖姑娘”,还知道谢一宁在她家住了一段时间。 阮阮稍微有点正色,看向了邵曼荷,这姑娘看样子颇有些来历,她还知道什么。 “不过瞧肖姑娘这模样,跟谢小少爷站在一起,挺辛苦的吧。”邵曼荷一脸同情。 来了,来了,这就是宅斗所谓的挑拨离间? 阮阮眼中闪过一抹兴奋,嗓音却平稳,似不解问道:“为什么会辛苦,谢一宁对我挺好哒,有一次我脸上沾了灰尘,他还帮我擦脸了。” 邵曼荷捏紧了帕子,脸上却在笑:“肖姑娘这脸是怎么毁容的,晚上出门的时候,有没有人被吓到了。” 哼!又人身攻击! “我就长这样,晚上还真有人被吓到了。”阮阮像是回想,然后认真看着邵曼荷道:“恩,你要不要多看两眼,免得哪天晚上,你也被吓到了,就跟你说的一样,吓成她那样晚上做噩梦像野猫叫就不好了。” 哼!真当她傻白甜,不就是一个两个都喜欢谢一宁,现在拿她当出气筒嘛! 邵曼荷表情一僵,被哽得差点没说出话来。 白絮这时候倒是笑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离开丫鬟,站在了阮阮旁边,似笑非笑地看了邵曼荷一眼。 正在这时候,上完早课的谢一宁刚下课就赶着回寝舍去看阮阮,快跑了两步,让跟在他身后的文柯远差点没跟上来。 “阮阮。” 远远的,谢一宁就看见了阮阮,至于阮阮身边的其他人,他完全忽视了。 “谢哥哥。” “谢大哥。” 两道娇羞地嗓音同时响起来,邵曼荷含情脉脉站在小径中央,将谢一宁拦住,白絮则慢了两步,只能站在邵曼荷身旁,只不过跟邵曼荷眼神一样,同样惊喜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俊雅少年。 只不过,谢一宁完全都没去注意。 他停下来,反倒是冷着脸,看了拦路的邵曼荷一眼,不认识。 “你挡道了。” 邵曼荷表情一僵,羞愤一闪而逝,她并没有让开,而是伸手过去想拉住谢一宁的胳膊:“谢大哥,曼荷昨日才赶到书院,怎么没有看见你。” 谢一宁直接闪开,没让她近身一步,想从旁边走过去,邵曼荷又移过来,将他挡住。 就是不让他过去。 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 阮阮在一旁看得直摇头,想起了上辈子德治皇帝的后宫,哪里有妃嫔敢这么大胆,分分钟被拉下去先打二十大板,没死就关入冷宫,反正他一个不高兴,就折腾后宫嫔妃,花样百出,让当时的肖太后简直惊呆了。 “让开。” “谢大哥。”邵曼荷就像没听到,身形婀娜,就如同无骨一般,往谢一宁身上靠了过去。 看到这里,阮阮都不忍心再看下去。 果然。 邵曼荷的还没靠过去,谢一宁不耐烦地朝她一挥,就往阮阮走了过去。 而邵曼荷,身形倾斜,本来就没站稳,再被谢一宁这么一推,直接就推了一个踉跄,脸着地,跟前几天白絮一样,“啪”的一声,五体投地。 “小姐。”丫鬟连忙上去搀扶。 白絮走过去,漫不轻心踩了蓝色裙摆,让猛然爬起来的邵曼荷,又再一次“啪”的半趴了下去。 谢一宁已经走到阮阮面前,认真看着阮阮,完全没注意身后发生了何事,反倒是阮阮看得津津有味,“啧”了两声,她只是这么看着,都觉得,脸好痛。 “阮阮。”谢一宁扳过她的脸,让她看自己。 阮阮瘪嘴,的确没什么好看的,伸出左手,让他握着,就这么回寝舍了。 至于身后,邵曼荷嫉恨的目光,她就当没看见了,谁让她敢没事叫“丑八怪”的。 就是她这个丑八怪,能让谢一宁听话。 艾玛,这样想想,还挺带感。 第25章:解毒圣手来了也没辙 两人都已经走远了,邵曼荷还没站起来,只是双眼紧紧盯着两人远去的方向。 看她这样,白絮反倒是先做出了反应,脚下使劲踩揉了两下蓝色的衣摆,说道:“看样子,在一个丑八怪面前,邵郡主也没什么存在感呢。”说完,转身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是刚刚走出去两步,就跟文柯远错身而过。 拐弯时,白絮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文柯远对邵曼荷说着什么,她眼中闪过一抹狐疑,脚步向前,已经拐了弯,再也看不到了,自然也就将狐疑压下心底。 而文柯远对邵曼荷其实也没说什么。 “邵郡主可是需要在下搭一把手才能起来?”文柯远吊儿郎当地勾唇一笑。 邵曼荷嫉恨地瞪了他一眼,就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整理着自己的衣摆,她感觉额头处有点疼,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摔下地时,蹭破了皮。 “唉,还真是同人不同命,像邵郡主这样美貌多姿的女子,谢一宁怎么就偏偏看上了一个丑无盐。”文柯远摇摇头,对着邵曼荷唏嘘不止。 邵曼荷再瞪了文柯远一眼,都懒得搭理他,唤了身边的丫鬟一身,就准备离开。 文柯远这才冷喝了一声,脸上嘲讽之色一闪而逝:“怎么,只因在下是庶子,邵郡主就连说话都看不上眼了。” 邵曼荷听了这话,停了下来,嗓音尖锐刻薄:“正是如此,特别是那些狐媚子女人的子女,真真让本小姐觉得恶心。”她说完这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狐媚子生的子女?”文柯远冷笑。 这话说的,就差明明白白指着他的脸说,他是勾栏院女人生的杂种了。 文柯远眼神黯淡,他还记得那时候,那个双眼闪亮的小姑娘,拉着他的手,安慰他道:“小哥哥,不怕,要是以后谁再欺负你,你就打回去,到时候小曼帮你。” 所有的感情,就因为他是青楼女子所生,一切都变了样。 “你娘竟然是窑姐儿,真恶心。” 真恶心。 文柯远也觉得恶心,他爹文轶凡恶心,明明家有贤妻,还在外风流,纳妓入室,生下他这么个同样恶心的庶子,以至于使得邵曼荷小姨抑郁而亡。但是他娘不恶心,她娘只是一个可怜而无依的风尘女子,更是一个好母亲。 恶心的是他,对邵曼荷心生奢望的文柯远。 一个出生低贱的庶子。 文柯远黯淡过后,也就恢复了正常,然后往寝舍方向去了,这次突然出现的丑无盐能让七皇子这么在意,作为七皇子的伴读,他得搞清楚底细才行。 而那个底细不轻的丑姑娘,拉着谢一宁的手,刚走出了所有人的视线,就嫌弃地将他甩开了。 “阮阮?”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谢一宁完全摸不着头脑,眼神有点呆地看着突然变了态度的阮阮。 阮阮没说话。 难道对谢一宁说,你魅力太大,招的烂桃花全都给她脸色看,还左一句右一句讽刺她“丑八怪”。 呵呵,阮阮真想糊她们一脸泥。 两三步跑进寝舍,阮阮对着门口的谢一宁笑得十分灿烂,然后一言不发,“碰”的就将门给合上了。 “阮阮。” 门外,谢一宁在敲门。 阮阮没理,反正没她同意,他也不敢进来。 “阮阮。” 又是敲门声。 阮阮掏出小镜子,在脸上照了照,脸上一黑一白,可均匀了,就连她自己都不忍直视,也怪不得别人左一句“丑八怪”右一句“丑八怪”了。不过还是得想法子,恢复美貌才行。 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 就在阮阮纠结着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恢复以前粉嫩形象的时候,暗二已经带着解毒圣手郭荇到了书院。 刚走到开阳书院门口,郭荇就停了下来,他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眉头紧皱,布满皱纹的手指慢悠悠地抚了抚胡须。 “郭圣手?”暗二疑惑。 “走吧。好久没闻到过这种味道了。”郭荇嗓音中满是怀恋的味道。 味道?暗二闻了闻,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味道,他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提步跟上了年迈却身手矫捷的郭荇。 根本就不用暗二带路,郭荇左转右拐,直接就走到了寝舍。 谢一宁正锲而不舍地敲门。 频率是,敲一下,停一会儿;敲两下,停一会儿;敲三下,停一会儿,然后再轮回又开始从第一下开始敲击。 “走开,走开。”郭荇一个箭步就掀开少年,推开了房门。 “殿下。”暗二扶住谢一宁。 谢一宁的脸色刚冷下去,见是暗二,再看到郭荇,就恢复了平常,反而双眼微微发亮,跟着郭荇进门了。 阮阮正在照镜子,听到推门声还挺讶异,转头过去一看,是个老头,不认识,小嘴巴都张开了,还没开口,那发须都雪白的老头就一脸振奋地围着她一直嗅,还转圈。 “对,对,对,就是这个味道。” 阮阮囧然,啥意思。 她瞅了瞅老头身后的谢一宁。 谢一宁也蹙眉,抿着唇,上前就将阮阮拉到自己身后,将她跟老头隔离开。 鹤发童颜的郭荇,十分不悦,挥了挥手:“让开。” 谢一宁皱眉,怎么可能让开,眼神示意暗二。 怎么回事。 郭荇“嘿”了一声,上来就要拉开小子,暗二一个疾步,就上去一拦。 这回可算捅了马蜂窝了,郭荇急了,手腕一收一放,就要将暗二移开。 见到这手法,谢一宁瞳孔一缩,右手紧拉住阮阮的手,将她的小身子全部掩在身后。 只可惜,他动作再快,也没有郭荇快,暗二虽然再次一挡,但郭荇脚下一移,再一缩,还没等谢一宁反应过来,郭荇已经移步到了他的身后,厚实的手掌如泰山一般放在了阮阮肩膀上,然后仔细在她身上又嗅了嗅。 像是在辨别什么,挺认真的。 就这一小会儿变故,阮阮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这个突然出现的怪人为什么要围着自己闻,她歪着小脑袋在在自己领口也嗅了嗅,只有姥姥给她抹的香膏的味道,桂花味的,丰城销售挺红火,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味道了。 “你闻不到的。”老头说话了,嗓音浑厚,听在耳朵里还挺振奋人心。 闻不到? “为什么闻不到?”阮阮又闻了闻。 而且到底是什么味道。 “啧。”郭荇认真打量了眼前小姑娘一眼,他还以为是自己闻错了,但是看着小姑娘的脸,郭荇就惋惜地摇了摇头。 可惜了。 有人用这个小身体养蛊,又有人用圣药灭蛊毒,残留下了罂爻的痕迹,全都是半途而废,若是情况严重,这小姑娘长大后,身体还会有很大的后遗症。 郭荇摸了摸胡须。 阮阮听不出来老人那声“啧”下的叹息,谢一宁却听出来了。 他脸色一冷,就将阮阮再次拉到自己身后:“你就是传闻能解百毒的圣手郭荇。” 暗二请回来的,自然只有阆中郭荇。 郭荇这才将目光放在了谢一宁身上,修长高挑的身形,模样依稀有闫承希五分神似,那张笑脸紧绷着,真是让郭荇怀念不已,性情倒是跟现在的闫宗皇帝截然不同。 “你是闫承希第几个皇子?”郭荇明知故问。 谢一宁可没料到暗二请来的解毒圣手好像还认识当今圣上,脸上的表情更冷了一些。 “你大胆。”当今圣上的名讳哪是一个江湖走卒能直呼的,谢一宁虽然也不尊敬闫宗皇帝,但表面功夫却做得挺好。 郭荇见他这样,抚着胡须就笑了起来:“这性格果然跟闫承希截然不同,难怪在皇宫待不下去。”他嘴上虽然这么说,表情却很满意。他这次会前来,也是看在来人是暗二的份上。 暗二是闫承希比较信任的那一批暗卫,时隔多年,郭荇想看看闫承希将砝码押注在自己哪个皇子身上,想不到这一趟,只是看了谢一宁这少年一眼,郭荇就笑了,果然是不虚此行。 “你让人请老夫前来,是想治这女娃娃的脸?”郭荇又问,语气却很肯定。 谢一宁暂且压下心底多余思绪,颔首看他:“你有没有办法。” 说到治脸,阮阮目光一亮,也看向这老头。 郭荇慢条斯理地抚了抚雪白的胡须,却摇了摇头,说道:“这女娃娃的脸,老夫是治不了的。” 治不了? 阮阮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去。 谢一宁的目光也冷凝下来,蹙眉。 “不过这脸老夫虽然治不了,女娃娃身上暗藏的罂爻的药毒,老夫倒是很感兴趣。”郭荇话音一转,就将两人的关注点拉了回去。 “罂爻药毒?” 阮阮最惊奇,她身上还有什么罂爻的药毒? “罂爻是什么。”这时候,谢一宁却抓到了重点,问道。 “罂爻,传说是远古时期龙族的圣花,能解百毒,但服用者身上却会体现副作用,比如说女娃娃的脸就是一个例子。”他又抚了下胡须,接着道:“这副作用其实不痛不痒,最重要的是,副作用之下,是潜伏期很长的暗毒,能致使人精神混乱,及其嗜血。” 说话声一停。 阮阮一愣,远古时期龙族的圣花?这种传说是真的? 第26章:被找茬 远古龙族,阮阮听说过。 在她上辈子入宫当上太后之后,德治皇帝跟她提过几句。 传说是他们现在所生活的国土,在远古时候是龙族的领土,只不过最后龙族因为种种原因灭绝了,才有了现在的人族。而作为皇族的闫氏一族,知道上古龙族的事情的只能是历代皇帝。 当时阮阮听德治皇帝说完,嘴巴张大得都能放进一个鸡蛋。 头脑一片空白。 突然发现自己的生活原来还能跟神话挂钩,虽然这个神话在阮阮印象中也就只能是神话,只是现在,一个远古龙族的圣花怎么会跟她牵扯上关系? 她掰着手想了想,脑子太乱,真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 至于后来,郭荇留下来给自己治那什么罂爻的后遗症,她也就答应了,虽然脸上治不了,但阮阮可不想以后因为什么罂爻的暗毒变成一个嗜血的疯子,她可接受不了。 想到这里,阮阮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片段,谢一宁当上皇帝后,好像也挺嗜血的,动不动就砍人脑袋什么的。 这个片段也就在她脑子里闪了一闪,就再也找不到了。 虽然治不了脸,让阮阮挺不开心,但既然身体好了,又入了学院学习,阮阮也就不旷课了,第二天一早就上课去了。 开阳学院是第一所男女混合学院,三十多年来一直有口皆碑,就拿当今皇后来说,当年也是在这个学院与当今闫宗皇帝相识的,两人相知相守共经风雨,一直让现在许多闺阁千金趋之若鹜。 不过在阮阮个人看来,还挺嫌弃的,殊不知上辈子众人眼中相知相守的帝后二人最后反目成仇,皇帝将皇后打入冷宫,皇后给皇帝下毒,给自己亲儿子腾位置,最后便宜了没爹疼没娘爱的德治皇帝。 阮阮练了下易阳诀才慢悠悠地在小一带领下去上文化课,自从被绑架后,她再一次清楚认识到只有自己强大了,别人才欺负不了,靠别人救,要是运气不好,真有可能嗝屁。 刚走到校舍门口,阮阮挥手让暗一离开,反正她也知道,他挺不乐意的。 阮阮看了一眼古朴的门,又左右看了看四周,远处有三两个学子指着她窃窃私语,嘴里肯定也没说什么好话。 学堂内,挺安静的,但并不像阮阮想象的没人,反之,一一数过来,有八个小姑娘,在这八个小姑娘里面就有白絮与邵曼荷。 只见她们不管表情如何,全都紧闭嘴唇,全神贯注看着关紧的门。 而同时,阮阮站在门外,小手往里面轻轻一推,放在门上的木桶就晃荡掉了下来,不知道混合了什么的泥水倾斜而下。 “哗啦”的瀑布倾流声。 阮阮脚尖一提,小身子如同飞燕一般,急速往后一退,就躲开了,然后低头理了理衣摆,翡翠色的襦裙干干净净的,没让一滴脏水撒溅上去,这可是姥姥一针一线改制的衣裳,可不能被弄脏了。 “中了没?” “肯定成落汤鸡了。” 正在阮阮小心翼翼查看自己身上有没有被泥水弄脏的时候,学堂里三三两两响起了悦耳的嗓音。 “走,一起去看看。”有人怂恿。 “有什么可看的,不就是黑白无常合体吗。”不过一介山野村姑,也值当邵曼荷跟白絮两个自持身份的人争风吃醋,她邵池云倒是要好好看看这个名声响亮的肖阮阮有何特别。 说话的是个高挑的少女,吹弹可破的肌肤,精致的五官虽然还未长开,现在也难掩娇艳如花的模样。 邵曼荷脊背挺直,坐在学堂中间的位置上,朱唇皓齿微露,轻轻笑了一声,目光却似笑没笑地看着指示这起事件的白絮。 “你,走前面。”白絮指挥着一个脸透红的清秀小姑娘。 “我,我,我不敢。”小姑娘胆小,眼眶一红,就要哭了。 白絮娇喝她:“虞锦梓,你怎么什么都怕,难怪连尚笑笑都敢欺负你。” 尚笑笑是开阳学院总管事尚桥的儿子,也特别胆小,晚上打雷,都要抱着同窗好友才敢入睡。 虞锦梓不敢反驳,邵池云上前两步将她挡在身后,笑眯眯地对白絮说道:“既然大家都挺好奇的,那池云就走前面先看看了。”说完,抬脚就往外走了。 白絮脸色这才好看点,与此同时,坐在位置上岿然不动的邵曼荷也满意的微微勾唇,看来都对邵池云印象不错。 就这样,邵池云走在最前面,其余女学生们以白絮为首走在后面,轻牵裙摆,躲过地上的污渍,走到门口,看向落汤鸡肖阮阮。 只不过,肖阮阮明显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唇角上扬,笑眯眯看着走在最前面的邵池云,说道:“这是欢迎新生的仪式吗?”嗓音软糯,很讨人喜欢。 邵池云眼神一闪,就笑了:“对,这位小妹妹就是传闻的肖阮阮吧。”果然是个不简单的村姑。 “哎呀,看来大家都认识我了。”阮阮笑得腼腆,看也未看一眼地上的泥水,上去就拉住了邵池云的手:“那小姐姐你是谁。” “我叫邵池云,你叫我云姐姐就好,我可比你大。”邵池云不着痕迹地也拉了一下阮阮的手,将她拉过来正好与身后的白絮面对面,随后像是好奇也像是解释:“这个仪式挺意义非凡的,让大家亲近土壤,感受世界万物的生息,你动作这么快,躲了过去,多可惜。” 可惜?脸皮真厚。 真当她肖阮阮好欺负,第一天上学就给这么大一个下马威。 “亲近土壤?”阮阮歪着脑袋与白絮对视一眼,又像是疑惑,问白絮道:“大家都喜欢亲近土壤吗?” “对!”白絮咬牙承认,她也没料到这小丑八怪竟然能躲过去,要不是邵池云灵机一动有了这个说辞,她也不好收场,要是让谢哥哥知道了,白絮眼前闪过谢一宁冷漠的眼神,浑身一哆嗦。 “哦,原来大家都喜欢啊。”阮阮恍然大悟地敲了下掌心,目光一一在众位姑娘脸上飘过,突然对着众人咧嘴一笑,一边说话一边往泥水处走。 “我以前听姥姥讲过一个小国,也有这么个习俗,每年都有一个泼水节,被泼水了就代表神明宠爱,一年无病无痛,谁最受喜爱,就被泼得越多。”她顿了一下:“看来虽然我们还只是初次见面,大家都挺喜欢我的。” 她已经走到了门口,滚落到地面上的木桶前了,这木桶是实木做的,挺结实,里面还残余了不少泥水。 白絮这时候心中已有不祥预感。 同样有不祥预感的还有在座的所有小姑娘,虞锦梓本来就胆小,现在两腿都开始打哆嗦了,她自从看了一眼肖阮阮的脸,身体就已经开始抖动了,怕得要死。 特别是肖阮阮咧嘴一笑,嘴唇左右分开,一黑一白,再加上皓齿洁白,生生将在场的姑娘们都吓了挺大一跳,只不过很多姑娘不像虞锦梓坦诚,都心里面憋着,没露声色。 “既然大家都这么喜欢我,我肯定也得表示表示才行。”阮阮一脚踏在结实的木桶上,只听“咔嚓”一声,木桶应声而碎。 所有人都随着这声“咔擦”浑身一颤。 阮阮轻飘飘看了她们一眼,还挺不满意,如果她的易阳诀练到第三层,肯定威慑力更大。 “过来吧。”她努了努嘴,让她们过来。 邵池云心中一颤,这回是真被眼前的小姑娘给吓到了,美眸在地上碎裂的木桶与肖阮阮黑白相间的脸上来回扫视,这,这小村姑哪这么大力气,她脚不痛? 阮阮的脚当然不痛,虽然才易阳诀二层,对战王彦之类会被分分钟秒杀,但是对付这些弱鸡。 哼!她分分钟秒杀她们。 “还要我挨个儿请是吧。”见她们都不动,软糯的嗓音有点不耐烦了。 这时候,一个小身影如同喝醉酒一样,七歪八拐就撞出了人群,嘴里颤着嗓音重复道:“我来,我来,我来。”刚说完,珠圆玉润就卧倒在泥堆里,像蹴鞠一样滚来滚去,将全身上下都滚成了一个泥人。 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连阮阮的嘴巴都张大了,瞪大了双眼看着还在滚动的清秀小姑娘。 看她利落的姿势,越来越熟练的动作,阮阮吞了口唾沫。 这时候,邵池云也反应过来,正要上前去阻止,阮阮先动了。 只见她蹲在地上,手指往前一伸,小姑娘刚滚回来,她一根手指就将她制止了。 “你。” 阮阮话还没说完,对方就又出生打断了她。 “行,行了吗?”虞锦梓眼冒金星,嗓音还有些抖动,看来还是挺害怕的。 阮阮乐了,这小姑娘比她都还逗,“喂,你叫什么名字。”她戳了戳她的胳膊。 虞锦梓缓了一会儿,眼前的金星刚刚褪去,阮阮的脸一凑过来,就又吓得她一声大叫,缩着头就要开始继续滚动。 阮阮一头黑线,脚尖轻点,又在对面阻止了她,这回更是紧拉了她的胳膊:“不许再滚了,你再滚,小心我揍你。”太气人了。 虞锦梓果断停下,但将头埋得低低的,不看她。 “你,你还想怎么样。”她还觉得委屈:“我,我都滚成这样了。”听声音像是要哭了。 阮阮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谁让你滚的,是我吗?” 虞锦梓小心翼翼抬眼:“不,不是吗?” 阮阮看着眼前这张花猫脸,觉得挺无语:“算了,算了,你先去换衣服吧,搞得像是我在欺负你似的。”明明就是她们一伙儿欺负她。 第27章:谁敢欺负本宫 阮阮挺哭笑不得的,特别是眼前这个滚得浑身是泥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先告诉我再走。” “虞,虞锦梓。”虞锦梓跟个小松鼠似的,见她没阻止,试探地起身,随后看了看邵池云,又小声问她:“我可以让一个人陪我回去换衣服吗,没人陪我,我害怕。”听这颤得跟个筛子的嗓音,就知道这姑娘多胆小。 阮阮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你先说想让谁陪你回去换衣服。” 这时候,加上白絮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虞锦梓身上。 选我,选我,选我。 虞锦梓一直低着头,没去看别人,声音小声得很:“邵姐姐,你能让邵姐姐陪我吗。” 邵姐姐? 阮阮看了一眼站在最前面的邵池云,是她? 虞锦梓低垂着头也正过去,拉了拉邵池云的衣袖,看来是了。 “好吧。就让你的邵姐姐陪你回去换衣服。”阮阮笑眯眯的,“剩下的人嘛!我们继续亲近泥土?” 虞锦梓拉着邵池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以白絮为首的众人面面相觑,就连白絮都有点点后悔了,她真的不知道这个丑八怪年纪小小,却好像挺厉害。 能一脚踢碎木桶。 那木桶当时还四个人才抬动的,特别结实厚重。 阮阮眉头向上一挑,直接就走到了白絮面前,特别和气道:“我们见过两次,是吧,白絮小姐姐。”对于谢一宁身后的狂蜂乱蝶,阮阮也是有做过功课的。 白絮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脸给吓得后退,左脚都踩到了人,差点跌倒。 那个被踩的,见是白絮,也只能咬咬牙,忍了。 阮阮看见了,心中冷哼一声,现在是只怕白絮是吧,待会儿本宫让你们一个两个看见本姑奶奶都颤抖。 “你,你想干什么,待会儿夫子就来了。”白絮色厉内荏,虚张声势。 阮阮点了点头,白絮还当她怕了,轻咳两声刚准备说话,就见对面的丑八怪又咧嘴一笑,吓得死人。 “待会儿就上课了,夫子肯定会来呀。”阮阮伸出食指一一指过在场所有姑娘,继续说道:“到时候我还想问问夫子,我们学院是不是有这种欢迎仪式呢。”她又指着地上碎成了渣渣的木桶,问她们:“你们说好不好。” 所有人整齐地摇头。 想来这些小姑娘在见识过了阮阮的脚力后,没一个敢再吱声的了。 阮阮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哼!还敢美名其曰欢迎仪式,你们真当我是傻子,不就是看我年纪小,想欺负我吗?”阮阮歪着头,又“哼”了一声,“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欺负人,自己主动到地上抹泥到脸上,谁不抹,谁就给我留下来。” 阮阮嗓音软糯,但随着她捡起地上木桶的残肢,轻轻一捏,那木头就成了碎末,自她小手上掉下去后,所有人都脸色大变,动作迅速地蹲在地上抹泥巴。 没一点迟疑的。 一刻钟后,在场的姑娘脸上全都黑一块灰一块的,脸上还都带着惊慌之色。 “好,好了吗?”其中一个人问道:“我,我们可不可以走了。” 其余人全都点头,都快给吓死了。 “好吧,反正衣服没脏,就先回去上完一节课再回去洗脸。”阮阮勉强地颔首,算是允许了。 所有姑娘都松了一口气,顶着脏脸也不嫌弃地回学堂了。 白絮心口“突突”直跳,她可没抹泥巴,想跟肖阮阮叫板吧,又有点害怕,窜进队伍里就准备一起溜回去,等以后再找机会收拾丑八怪。 却不想。 “等等。”阮阮话音刚落。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特别老实。 “白絮姐姐,你还没抹泥巴呢。” 除了白絮以外,所有人都抹了抹脸上不存在的冷汗,全都动作迅速地超越了白絮,先回学堂了。 不止如此,她们还特别礼貌地将门给关上了。 留下白絮孤零零站在那里,觉得特别丢脸,涨红了脸就冲阮阮吼道:“丑八怪,你敢对我做什么,谢哥哥肯定会为我报仇的。” “谢哥哥?”阮阮打了一个冷噤,好肉麻,就算是后宫妃嫔也没哪位敢这么叫的。 而且。 阮阮叉腰,很生气:“不许再叫我丑八怪。” 她摸摸左脸,虽然没戴面纱,但她还是挺在意的,特别是就连郭荇也没办法给她恢复,一想到以后一直都顶着这么一张脸,她连加餐都没胃口了。 “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 她不让叫,白絮就偏叫,而且还叫得特别大声,声音都叫嘶哑了。 阮阮生气了,后果很可怕。 只见阮阮一个箭步过去,双手轻而易举就将白絮举到头顶,一跺脚,深吸一口气,就开始转圈。 越转越快,越转越快。 头顶上,只能听到白絮哑着嗓子,“啊,啊,啊”的大叫声音由尖锐到无力,最后就完全没有声音了。 阮阮这才满意,刚准备减缓速度将她放下来,却不想手上一松。 “糟糕。” 白絮就顺着旋转的风,跟扫把星似的,就被甩了出去。 白絮此时双眼睁大,嘴巴大张,想喊都喊不出声音来了,极度惊恐地看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的墙壁。 闭上了双眼。 这时候,阮阮正准备跑两步过去将白絮给拉回来的。 一道白衣人影先过去了,姿势特别优雅地将差点撞墙的白絮小姑娘救了下来,刚让她站稳,就松开了手。 哪知白絮浑身都发软,刚一落地,就“啪嗒”一下瘫软地靠在墙上,一脸的惊魂未定。 “呀,手上都沾上灰尘了,赶紧擦擦。”白衣人喃喃自语,特别熟练地掏出一张洁白如新的帕子,在双手上仔细地揩拭,将刚刚接触过白絮的肌肤全都揩拭了个遍,这才吐出一口气,白色的手帕也不要了,直接丢在了地上。 阮阮微微张嘴,看得挺稀奇。 那白衣人就朝她挥手了:“快进来,开课了。”刚说完,还特别小心地躲开地上的泥水,又掏出一张白帕子,盖在手上,推开门,进去了。 好有个性。 阮阮感叹万千,提着裙摆,经过白絮时还特无辜问了问:“要不要我扶你进去?” 白絮瞪她,又想到刚刚自己差点一命呜呼,将头扭到了一旁。 也挺有个性,阮阮拍拍小手,越过她,也进学堂了。 刚进去,白衣人就叫住她,“先做个自我介绍。” 底下的全是女学生,坐得特别整齐,脸上的泥,都不敢揩去,一双双小眼睛全都看向了单夫子。 单夫子肯定会问她们,那她们就能将肖阮阮的恶行公之于众了。 只可惜,单夫子就跟个睁眼瞎一样,一句话都没问,而且在看见她们的脸时,还特别嫌弃地皱了皱眉。 阮阮觉得这夫子挺有趣,就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我呢,叫肖阮阮,今年七岁,各位姐姐们以后可要照顾我呀,特别是像今天这样,我就特别喜欢。”阮阮咧嘴,露出皓齿,笑得特别无邪。 底下的人却全都打了一个寒噤。 单夫子也只是关心自己的手,将白帕子丢在案桌上,让阮阮到座位上。 这个学堂还挺大的,窗户六扇,阳光沐浴,特别透亮,课桌之间能容二人比肩同行,都能坐三十人。 单夫子所指的空位正好处在中央第三排,要与另一人比邻而坐的位置,而那另一人,阮阮觉得还挺眼熟的,想了半天,还没想到,也就暂时不去想了。直接就走过去坐上了,还特别和气地打招呼:“你好呀。” 反正这姑娘脸上没泥,不是先前出去看热闹的人。 邵曼荷轻咳一声,特别矫情地拿丝帕半遮住嘴唇,低着头看棋谱。 阮阮这时才想起来,这姑娘是谁。 同样是谢一宁屁股后面的小蝴蝶。 想不到就是小时候,谢一宁那小子都这么有市场,左一个白絮,右一个邵曼荷。 阮阮觉得挺心塞的,她身边连一个护花使者都没有,看来以后也不会有了。 摸摸自己左脸,谁能喜欢上这张脸,阮阮都觉得他特有勇气。 正在她情绪低落的时候,白絮进来了,脸上虽然还有些苍白,却目不斜视地回座位上做好。 她的位置刚好在阮阮前面,挺直的背脊,特别端正地坐了一个课堂。 直到这节棋艺课下课,白絮那绷紧的背,都没有放松过。 单夫子也特别高冷地下课了,没问门口那一滩泥,也没问每个姑娘脸上怎么有点脏,更没好奇今天的课堂怎么这么安静,一个字都没问,就这么走了。 单夫子走后,每个姑娘还都不敢动。 “都坐着干嘛,地上那么脏,清扫了呀。”阮阮发话了,那些姑娘才像提线木偶一样,特别整齐地去擦地了。 这些姑娘的芊芊玉手,怕还是第一次争着抢着,只为了擦一块地板了。 阮阮上课第一天,特霸道地秒杀了一众凡人,心里特别畅快,感觉晚上都能再多加一餐。 而也是同一天,跟阮阮同级的这些姑娘们,却像是刚出狼口,捡回一条小命,后来在阮阮小姑娘面前,就跟个鹌鹑似的,特别老实。 唯一不老实,却还是挺怵阮阮的,也就只有一个白絮了。 不,不止白絮,还有一个因为没有人云亦云,破天荒得到阮阮一丝好感的邵曼荷郡主。 就因为这个,白絮一有时间就要跟邵曼荷扯上几句,邵曼荷再反刺回几句。 第28章:阮阮的日常 经过这一次,阮阮可算是成了学院一霸了,跟她同级的女学们,没一个敢惹她的。 因为她虽然脸丑,却十分暴力,一言不合就能将人丢出去,那个白太守的女儿白絮,要不是单夫子救得及时,差点就一命呜呼了。 关于阮阮的流言,是越传越邪乎,到最后,男学子们只要一看见阮阮,都跟大难临头做鸟兽群散。 只有食堂的大娘,却特别喜欢阮阮这姑娘,因为这姑娘虽然长得磕碜,但特别对她的胃口,每次开饭都不挑食,将食盘吃得干干净净,跟那些所谓的名门闺秀完全不一样,那些小姑娘胃口就跟小猫似的,还特别挑食。 食堂大娘就喜欢不挑食的姑娘,而且这姑娘嘴还特别甜,上次说她做的鸡丝翅子特别对胃口,还多吃了一碗饭。 那鸡丝翅子,她做得可不好,就连院长都说没有她师兄做的好吃。 但是,就是阮阮那小丫头,特别捧场,食堂大娘一想起阮阮那小丫头说话的甜甜表情,心都快化了,接连三天的菜谱都做了鸡丝翅子。 作为绯闻主角,阮阮的小日子过得还挺惬意,这些天,郭荇将药材收集齐了,阮阮每隔一天就泡一回药浴,也不知道这些药材都有什么东西,每泡一次,反而让阮阮的食欲越来越大,这才没几天,她都长胖了。 她问谢一宁,谢一宁那小子直接就上手戳了戳她肥嘟嘟的脸,“没长胖,好看。” 可会说话了,肖太后都有点招架不住。 只是胃口好了,阮阮却有点想姥姥了,这都快半个月了,姥姥回村子后就没有来看她,虽然每天还是有谢一宁锲而不舍地叫她起床,不高兴了,有小一可以逗弄,但是,阮阮还是有点忧郁了,只是这情绪很浅淡,只有谢一宁注意到了。 到底是跟阮阮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谢一宁直接就去找他祖父谢延去了。 刚好,谢延正在跟暗二商讨事情,脸色很是严肃:“不行,这种情况下,要让靖之尽早回去,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祖父。” 谢一宁推门进来。 谢延顿时哑声,挥手让暗二离开。 暗二朝谢一宁颔首后,才离开。 “靖之,可有事情。”谢延缓和了一下语气。 谢一宁原本松弛的表情绷紧,声音有点冷漠:“是皇帝吗?” 谢延呵斥他:“你要叫他父皇。” 谢一宁抿嘴,没说话,只是用那双幽深的眼睛看着他。 “唉。”谢延长叹一口气,上前将少年抱住,轻轻拍着背脊:“祖父知道你在宫里受够了委屈,但是圣上与你血脉相连,他还是在乎你的。” 他在乎我? 谢一宁反问自己,在他的记忆中,母妃明哲保身的行为,父皇冷眼旁观的作为,以及香贵妃派人将他按在水池里的恶声恶语。 “就是你这个小杂种克死了本宫的皇儿,本宫要你的命。” “你认为你那个被皇上嫌弃的母妃心疼你,你现在会在这里被本宫鞭打,就是你那个母妃亲自将你送到本宫这里赔罪的。” “你父皇也恨你这个扫把星,他说过,只要本宫留你一条小命,其余的就随本宫处置,你的父皇只在乎本宫生下的皇儿,哪怕本宫的皇儿去了。” 在皇宫的日子里,有那么一年的时间,他像个罪人一样待在香贵妃的宫中,任香贵妃打骂出气,他的父皇,闫宗皇帝为了缓解自己宠爱女人的失子之痛,将他像个棋子一样丢到香贵妃宫中出气。 这样的一个父皇,他谢一宁可不稀罕。 谢延又叹了一口气,还是将宫中传来的消息告诉了他。 “你母妃病重,皇上欲下旨召你回宫。” “我不回去。”谢一宁打断他的话,嗓音冷漠,看向谢延:“而且我若回去了,还能有命活吗?”香贵妃第一个就会要了他的命,到时候他父皇只是少了一个并不怎么喜欢的皇子。 谢延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只不过手心手背都是肉,女儿一直对靖之十分愧疚,若是没能熬过这次,那就会是一辈子的遗憾,这对于靖之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是现在靖之还小,并不能体会到这些罢了。 谢延又拍了拍孙儿的背,缓和了一下他紧绷的神经,并没有再告诉他,暗二来消息,香贵妃秘密对杀手组织悬赏,就为了要靖之的一条命,皇帝明明知道,却也只是派了暗二传来消息,这也难怪靖之心冷了。 “不说这些了,你没事可不会到祖父这里来,是不是又是肖家那小丫头出了什么事了。”谢延作为开阳学院的院长,对于学院里发生的事却是知之甚详,而且他孙子就在意肖家那丫头,那在意的程度,让谢延这一大把年纪的老头子都有些吃味。 “阮阮想她姥姥了。” 一说到阮阮,谢一宁脸上的冷漠就褪去了大半,还特别苦恼:“她今天中午都少吃了一个玉米。” 谢延一脸黑线,他可听说,肖家那丫头中午吃了两碗饭,厨娘还给她开了小灶的。 靖之就从一个玉米就看出来肖家那丫头想自家姥姥了?谢延又想起来孙大娘那张嘴,直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开学当天,就为了不跟孙大娘碰面,他堂堂一院之长,都躲在府里,没到书院来。 “那你什么意思。”谢延看着他。 谢一宁也回视他:“您请孙大娘到书院来。” “孙大娘又不会琴棋书画,而且书院不养闲人。”谢延木着脸,这模样看来,祖孙俩还挺相像的。 “孙大娘武功很好,可以请她到书院当武术先生。”谢一宁抿唇,特别执着。 谢延也抿唇:“学院有武术先生了。” “刘先生的武功没孙大娘的武功好。”谢一宁据理力争,嗓音却很平稳地阐述事实。 谢延虽然没见过孙大娘的武功怎么怎么好,却知道自家孙子的性格有多么执拗,两人静静对视了许久,还是谢延妥协了。 “孙大娘可以来,但得胜过刘先生才能留在书院。” 谢一宁点点头,事情办完了,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回去告诉阮阮这个好消息。 留下谢延特别心塞地看着孙子修长的背影,心里真的特别、特别的不舒服。 谢一宁刚走出去不远,就被文柯远给拦了下来。 而这边,阮阮刚刚泡完今天的药浴,她的寝舍就迎来了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敲了敲门。 阮阮正在穿衣服,就问:“是谁呀。” 门外没人吱声。 阮阮就继续穿衣服,刚刚把衣服都穿好了,门外又传来“磕磕”的两声敲门。 到底是谁,恶作剧么? 阮阮过去开门,门外没人。 她一将门关上,还没走回床边,门外又响起两声“磕磕”。 阮阮就又转身过去开门,她这次动作挺快,刚打开门,眼角余光就看见一道粉嫩的裙摆消失在了墙角。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她肖阮阮大名鼎鼎的名声都宣扬出去了,有谁还该对她恶作剧,不想活啦。 阮阮关上门,直接站在门口,没等多久,墙角处就窜出来一个姑娘,正是虞锦梓。 虞锦梓刚钻出脑袋,就与阮阮看个正着,吓得浑身一哆嗦就要缩回去。 “过来。” 阮阮冷着脸招呼她。 虞锦梓跟猫见了老鼠似的,一步一步挪到了阮阮面前。 “我,我,我。” 阮阮打断她,有点匪夷所思:“我有这么可怕吗?让你连说话都结巴了。” “不,不是。”虞锦梓连忙摇头,就跟拨浪鼓一样。 对于虞锦梓而言,她只是被第一次见面吓到了,后来同级学习,相处几天后,她发现阮阮其实人挺好的,都没像白絮她们那样欺负她。 阮阮看她鹌鹑样,特别不顺眼:“既然不是,那你抖什么抖。”完全都说服不了人的,好吗。 “我,我胆子很小,没办法控制。”虞锦梓也委屈,说完话就又将头埋了下去,不敢看她。 还有这种说法。 阮阮算是开了眼界,她歪头想了想,倒是回忆起这些天,虞锦梓好像真的大半的时间都在发抖,别人问她话,她在抖;跟她玩耍,她也在抖;夫子提她的问,她还在抖。只有一次她没抖,就是书法课,大家独自练字,阮阮有瞄到她难得没抖,只是写完后,夫子过去检查,夸奖她的字已经初见风骨时,她又开始抖了起来。 这样一想,阮阮算是知道了,虞锦梓这姑娘,怕跟人相处,所以习惯就好了。 阮阮想通了,不是自己的问题后,就缓下了脸色,只是她们关系又不好,她过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她这么一想,也就问了出声。 虞锦梓就跟做贼一样,特别小心翼翼看了四周一眼,见没人,就跟她说道:“我,我偷听到白絮跟人说要教,教训你,就,就赶过来跟你说一声。”难得说这么长一段话,虞锦梓用手拍了拍胸口,白皙的脸上特别后怕。 “教训我?”阮阮眨了眨眼睛:“她想怎么教训我。”跟上次一样,来个欢迎仪式吗。 阮阮还真不怕这个。 “不,不是。”虞锦梓抬头,又见到面前黑白无常的脸,吓得赶紧埋下头,很小声:“她打算用银子收买人,趁两天后,城里的灯会,让他们,他们毁你清白,然后大肆宣扬。”她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脸都羞红了,又看了四周一眼,还没趁阮阮反应过来,就特别迅速地跑了。 “毁我清白?”阮阮脸色显得特别怪异,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用手摸了摸头发。 这个毁人清白,是她想的那个“毁人清白”的意思吗? 第29章:前奏 其实还是阮阮想太多,白絮现在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哪里会想得到真毁人清誉,让人嫁不出去的地步。 也不过是收买几个男子对阮阮动手动脚,然后回书院后宣扬出去,让她的谢哥哥看清这个丑八怪是个水心杨花的贱人罢了。 但是阮阮壳子里可是个特别不纯洁的成年女人,她直接就认为成了,白絮那小丫头收买人要对她“这样那样”,不知道为什么,阮阮还有点小兴奋,都开始期待两天后的灯会了。 而虞锦梓给阮阮传完信后,径直回了寝舍,跟做贼一样,蹑手蹑脚的关上门,都还觉得心口“噗通噗通”跳得厉害。 寝舍里,一直坐在案桌上研究琴谱的邵池云翻了一个白眼,放下手中的琴谱。 “你怎么跟做了贼似的,先喝口水。” 虞锦梓拿起旁边的茶杯就往肚子里灌了一口茶,好像这时候才平静了许多,朝邵池云走了过去,坐下。 “跟,跟肖阮阮说了,邵,邵姐姐,白,白絮真的要在两天后的灯会做,做坏事吗。”虞锦梓还是有点不相信,因为白絮在肖阮阮面前,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一点。 “恩,当然,你不相信邵姐姐吗?”邵池云轻轻拂过虞锦梓颊边的乱发:“白絮平日里虽然惧怕于肖阮阮的武力不敢做什么,但邵姐姐是亲耳听到她拿银子收买人要对肖阮阮不利,只是你也知道我的处境,我爹让我进书院是为了讨好白絮她们的,若是我去说,白絮后来知道了,迁怒与我倒也罢了,只是我爹的产业还需要依仗白太守。”她满脸愁容,又十分愧疚的对虞锦梓说道:“只是这次麻烦你了,要是后来白絮查到你的头上。” 邵池云话还未说完,就被虞锦梓打断了:“我,我不怕,白絮只是太守的女儿,我,我可是镇国公府的姑娘,她,她不敢把我怎么样的。”她拍拍胸口,显得特别仗义。 只是若是不发抖就更有说服力了。 邵池云掩盖下眼中的心思,未让任何人发觉。 这也是各人有各人的思量,白絮想着找机会给肖阮阮下绊子,棋高一筹的邵曼荷想的是让白絮跟肖阮阮狗咬狗。 这个“白絮要在灯会上对付肖阮阮”的消息背后,可不止经手过邵池云跟虞锦梓,这最先偷听到的应该算到邵曼荷的贴身丫鬟头上,是邵曼荷使唤了邵池云,让她想办法通知肖阮阮的。 邵池云与邵曼荷虽然是同样的姓氏,但身份背景确实云泥之差,一个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另一个却只是富商不受宠的妻子生的女儿,同样是女子之声,却命运各不相同。 邵池云将消息告诉邵曼荷后。 邵曼荷高傲一笑:“就让她们先狗咬狗好了,也好让七皇子认清楚白絮那小贱人的本性,以及那个村姑的身份。”到最后他才会认识到,只有她才是配得上他的人。 “郡主,文少爷又来了。”丫鬟禀报道。 邵池云十分识趣地找理由先走了。 “他怎么这么没脸没臊,不见。”邵曼荷蹙眉。 “可是文少爷好像有急事要跟郡主说。”丫鬟挺为难,又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 邵曼荷十足的嫌弃:“他能有什么急事,你出去告诉他,本郡主跟他可不一样,让他麻利的滚开,别脏了本郡主的眼。” “可,可是,文少爷已经进来了。”丫鬟越说越小声,目光在屏风处出现的人影身上定格,试探地看了一眼自家郡主,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邵曼荷显然也看到了。 她猛然撑起身来,对着文柯远就呵斥道:“谁准你进来的,给本郡主滚出去。” 文柯远是跟着丫鬟进来的,只是站在屏风后面,没让她发现,邵曼荷说的那句“狗咬狗”的言论,他刚好听个正着,邵池云出去的时候,还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有恍然大悟,更多的却是怜悯。 怜悯。 文柯远自嘲,他的确值得别人怜悯。 只是。 “我过来只是为了跟你说,圣上可能要下诏召七皇子回京。”文柯远苦笑,看着对面的少女双眼突然发亮,就更觉得嘴里苦涩之极。 “真的?”邵曼荷的确惊喜,她会来开阳书院,就是因为七皇子在这里,如果七皇子回京,她肯定也是要回去的,顺便还能恳请皇后姑妈将自己许配给七皇子。 只是下一刻,她就反应过来,狐疑道:“圣上旨意都还没到,你是从何处知道的。” 文柯远眼神一闪,没回答她,却说道:“我知道你不想听,但看在你对我有过恩惠,我必须得跟你说一句,你最好离七皇子远一点。” “文柯远,你什么意思。”邵曼荷娇目一瞪:“就算没有七皇子,本郡主也不会喜欢上你。” 文柯远自嘲一笑:“这我当然知道,你都说过千百遍,特别痛恨像我这种狐媚子生的杂种。”他的语气嘲弄,特别沮丧。 邵曼荷看他的表情,心口都颤了颤,嘴唇微颤,没有说话。 “我只是想提醒你,就算你跟七皇子回了京城,皇后娘娘也不可能将你指给七皇子,还有香贵妃娘娘一直针对七皇子,你……”文柯远欲言又止:“你好自为之。”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走。 在他身后,邵曼荷却静静地站了好久,皇后姑妈为什么不可能将她指给七皇子?至于香贵妃娘娘针对七皇子,七皇子身后还有圣上在呢。文柯远今天莫名其妙跟她说这些话,到底是为什么。 邵曼荷想不明白,只是就算是想明白了,也不会去在意,她打小就喜欢七皇子,缠着爹爹一整年,才好不容易获得批准来这开阳书院的。 这厢,邵曼荷正回忆起跟七皇子第一次见面就惊为天人,那厢,被惊为天人的谢一宁本人却带着好消息去找阮阮了。 “阮阮,姥姥能到学院了。”刚推开门,谢一宁就对里面说着。 阮阮正在寻思着两天后的灯会,白絮会怎么对她“这样那样”,一听谢一宁的话,顿时就被拉了过去。 “真哒?” “祖父同意让姥姥到学院当武术先生。”谢一宁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白嫩小手,耳朵尖有些泛红。完全忽视了,当时谢延说的是“如果孙大娘能胜过武术先生才会聘请她来学院”。 “院长答应的吗?”阮阮清澈的眸子亮晶晶的,小脸上满是笑容:“院长真是太好了,我这些天就老想姥姥了。” 谢一宁抿唇,露出一个特别矜持的笑:“那我陪你去村子里请姥姥过来,好不好。” 阮阮果断回答:“好啊,可是今天下午还有骑射课。”她对琴棋书画不精通,但像这种能够活动的课程还是挺喜欢的。 谢一宁挺了解她的,她还没皱下眉,都知道她在纠结什么,连忙说道:“明天也有骑射课,到时候可以再……” 他话还没说完,阮阮就打断他:“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她得做自我检讨,骑射课怎么能跟姥姥相比呢,姥姥可重要多了。 而且,两根手指数了数,她都有好几天没见过姥姥了。 阮阮牵起谢一宁的手,叫出暗一,就出发回村了。 趁这次回去,她还能去看看刘蛟,前天他来信说村子里突然盖了一间医舍,有一位大夫无偿为村民看病,是个大好人。 一路上,阮阮的精神都挺足,刚回村子,就运起了易阳诀往家里狂奔。 留下谢一宁慢吞吞下了马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 “殿下。”暗一在一旁作势要抱他过去,却因为种种顾虑没有付诸于行动,只是眼神示意。 谢一宁看他一眼,语气特别淡:“你现在是阮阮的护卫,不用这样尊称我。”他边说话,边往阮阮家里去,这段路他走过一段时间,特别熟悉。 暗一苦笑,看了一眼自己摊开的手,就跟了上去。 还没走到阮阮家门口,就看见阮阮惊慌失措地出来了。 “姥姥不在家。” 她先一步回来,将家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姥姥不止不在家,屋子里的桌上都有薄薄的一层灰尘,应该这样说,姥姥那天说要回村,其实根本就没有回来过,厨房的灶台也是薄薄的一层灰。 阮阮有点担心了:“怎么办,姥姥不会是被那个变态给抓走了吧。” 她嘴里的变态指的是王彦。 谢一宁看了一眼巡视屋内的暗一,暗一也特别严肃地摇了摇头。 “姥姥武功很高,不会被抓,应该是有事情,才没有回来。”谢一宁过去摇了摇她的手,想了许久说道:“要不我们去问问。” 问什么。 阮阮都不抱希望,就连刘蛟前两天的来信上都没有写,村子里肯定也都不知道。 正在这个时候,暗一神色一凝,迅速将阮阮跟谢一宁按倒在地。 “小心。” 也在同一时刻,只听耳边“呼呼”两道风声,两道长箭破风一般插入了顶梁柱上。 若是没有暗一及时将两人扑倒,那两根箭将会穿透过两人的下腹,然后再□□柱子。 阮阮看了那箭头,差点将圆柱给穿透了,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吓得够呛。 “什么人。”谢一宁比阮阮镇定得多,他站稳身子,就将阮阮拉到了身后,眼中冷芒一闪而逝。 “呀,手误手误,你们没有受伤吧。” 只见一个憨厚的中年汉子一脸歉意地走过来,就要检查两个小孩有没有受伤。 他背着长箭,手上拿着长弓,并不是村子里的村民。 只是还没等他走到两人面前,暗一就上前一步,与他动起手来。 第30章:姥姥失踪了 暗一没有手下留情,掌掌都是杀机,那粗狂大汉却反应灵敏,并且只守不攻都还游刃有余。 “哎!哎!哎!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都道歉了,你还动手。” 暗一冷笑:“我杀了你,再跟你道歉,你觉得如何。” 那人还真的想了一想,觉得在理,索性停下手来,让暗一拍了一掌。 这一掌,暗一暗藏杀机,用了柔劲。 那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又撞上墙壁。 “这样总可以了吧。”那大汉揉了揉胸口,看来暗一这一掌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这样的功力,足以让人认识到此人的不同寻常,暗一自问拼尽全力可能才有一搏之力。 这边,暗一已经开始暗自戒备,那边那大汉却没有要再动手的倾向,还十分憨厚地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问道:“你们跟这家人是什么关系。” 阮阮这时候情绪正不好,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对那大汉就没好脸色:“你又是谁,无缘无故对着我家里射箭,你是眼瞎还是手残,手误也能对着人放箭。”这种时候,阮阮一向挺大胆,在情绪发泄出来以后才会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谢一宁将气冲冲就要上前的阮阮拉住,眼神冷冽地看着被说得面红耳赤的中年男人。 “这,这真是误会,我是看见有一只飞雀。”大汉被说得手足无措。 “呵。”阮阮嘲讽他:“一只飞雀需要放两只箭,大伯,您的箭术真好。” 连说谎都不打草稿,她好歹也是混淆过皇宫的人,特别了解人面狼心,这大伯看起来憨厚不已,谁知道说的谎话连小孩子都骗不了。 经过小姑娘这么一说,那大汉的脸都臊得如血般艳红了,过了半晌,“唉。”了一声,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包银子递给暗一,十分诚恳地说道:“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是真的无心之失,这银子就当赔偿你们此次受了惊吓,实在是对不住了。”他说完,转身就走,走之前,还十分沮丧地又叹了一口气。 阮阮正要张嘴让他站住,却别暗一伸手捂住了嘴。 直到那大汉已经走远,暗一才放开。 “你干什么不让我说话。”阮阮怒瞪他。 暗一解释道:“刚刚那人武功在属下之上,若是惹祸了对方,属下不能力敌。”他说到这里,不着痕迹的看了谢一宁一眼。 谢一宁面瘫着脸,没有注意到暗一的眼神,紧了紧握住阮阮的手,说道:“我们还是先找姥姥要紧,那人是谁,后来调查都来得及。” 阮阮本来还想说两句,一听这话,顿时赞同,只是还是“呸”“呸”吐了两口,十分嫌弃暗一用手捂过自己的嘴,多脏啊。 “对,还是找姥姥要紧。”阮阮看向谢一宁,问他:“你说姥姥会去哪里呢。” 谢一宁跟她一样在学院,怎么会知道,只不过依照他的了解,孙大娘根本不可能出事。 最后,阮阮还是没放过最后一点可能,拉着谢一宁去找刘蛟问情况了。 谢一宁脸色顿时就不太好了,也幸亏刘蛟也不清楚情况。 阮阮问他,他还特别奇怪,说十多天前,孙大娘将小黑跟豹崽子送过来,让他先养着,她有事情要走。 难道孙大娘没告诉阮阮吗? 刘蛟还反问阮阮。 一听这话,阮阮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刘蛟将小黑给提溜出来让阮阮抱走,小豹崽子也快断奶了,不过这两个小家伙一山不容二虎,阮阮只抱了小黑,小豹崽子留在村子里,若是长大了,也好放回山里去。 就在阮阮绞尽脑汁担心自家姥姥去向的时候,同样有人在谈论着她。 村子里刚搭起没多长时间的医舍里,现在没有看诊的病人,先前那名“手误”的憨厚大汉正站在医舍里,对珠帘内的人禀报。 “大师兄,事情办好了。” “可有伤到他们。”珠帘内传出清雅的问话声,人影晃晃悠悠,嗓音中充满了担忧。 “没有,那闫宗皇帝派给自己儿子的侍卫反应挺及时,看来回去后就会调查,只是……”卢莫有点想不明白:“有必要引起闫宗皇帝对我鬼谷的忌惮吗?” “王彦行事越发疯狂,又最针对小师妹,若是再次掳了凤梧家的小丫头,出了事,我就更不好向她交代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可是就算是闫宗皇帝宝贝自己儿子召他回去,小师妹那孙女也不一定会跟着一起离开。”卢莫想不明白,他知道大师兄是考虑到二师兄忌惮京城,但是有必要这么委婉行事,一个搞不好可能还会引起皇权注意。 “你不懂。”狄飒只说了这话,就止住了,卢莫性情冲动莽撞,有些事情倒是不好跟他一一细说。 若是能由鬼谷出手,狄飒又何必这般筹划,现在的鬼谷表面上看来是一片平静,可实际上却是三分五裂,自从师父去世后,他们这几个师兄弟心里都各有盘算,就连狄飒都不敢保证现在忠心的属下是否有那别有用心之人。 卢莫所担心的引起皇权忌惮之事,狄飒反而不担心,现在鬼谷这种情况反而是越乱才越好。 “给香贵妃传信,暗杀七皇子的杀令,我鬼谷接下了,从现在开始,派出人字派杀手对七皇子展开截杀,生死不论。”狄飒嗓音低沉,自话语中透露出无穷的魄力与决断。 卢莫想了想:“那小丫头呢。” 狄飒顿了顿,最后还是说道:“不必留手,不能让王彦察觉到我们的意图。” 卢莫听完,还是想不明白,索性也就听命离开,反正大师兄料事如神,最后总能化险为夷。 卢莫一离开,医舍里一时之间十分安静,珠帘背后,狄飒站起来,往旁边的小房间进去。 这个侧间只摆放了一张床,上面躺着一个人。 狄飒过去坐在床沿上,白皙的手指将被褥拉上来一点,盖在那人的身上,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小师妹,你现在昏迷不醒,师兄也不能把握这次行事是否顺畅。”他轻轻拂过她脸颊上垂落的发丝。 这是一张绝世美貌的容颜,白皙剔透的肌肤,精致得不似凡人的五官,只可惜血色差了一点,原本殷红的朱唇,此时一片惨白。 这就是阮阮心心念念的姥姥,却也是她见面也不会认识的姥姥。 阮阮垂头丧气的回了书院,连明天的骑射课都没有兴趣了。 谢一宁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踢开博取存在感的小黑,就木呆呆的站在她身旁。 “你不要担心,姥姥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谢一宁从村子里再到回到书院,说了都不止二十遍了,但是阮阮还是情绪不高。 谢一宁嘴笨,特别是在喜欢的姑娘面前,就跟个闷葫芦一样,对待别人却没有这种短路的时候。 阮阮很在意她家姥姥,但是谢一宁却不太能体会,他对祖父就没有阮阮对她姥姥那样在意。不止他的祖父,就连从祖父口中得知母妃病重,希望他回去,谢一宁都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当时他脑子里最快闪过的竟然是,如果他回京了,就跟阮阮分开了。 他不想回去。 宫中也没有人真正希望他回去,他在宫中如同行尸走肉活了那么多年,直到见到阮阮后,仿佛才感受到了活着的快乐。他喜欢看她笑,不喜欢她哭丧着脸。 谢一宁伸手过去拉她的嘴角,让阮阮的小脸扬起了一个笑容。 “你干什么。”阮阮将他的手拍开,蹙眉揉着自己的脸颊。 本来以为以后就能跟姥姥天天见面的,哪里会预料到,姥姥失踪了。 谢一宁看了一眼自己被拍红的手背,然后看向她:“你这样真丑,一点都不好看。” “你说什么!”阮阮双眼一瞪,揉脸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看着她突然有生气的脸,谢一宁抿了抿唇:“我没说什么。” 阮阮气势滔天:“放屁,你刚刚明明有说我丑。” 这下,谢一宁算是捅了马蜂窝了,阮阮气得脸都红了,扑上去就掐他的脖子,来回摇晃:“连你也嫌我丑,你以为我想变成这样吗,别人叫我丑八怪也就算了,就连你都这么认为,我真是……哟!!心好痛。”说到最后,软软放开他的脖子,就开始弯腰捂住胸口,感觉受到了一千点打击。 谢一宁完全没想到会这样,他不是嫌弃她丑,只是觉得她哭丧着脸,他就会心口闷闷的,真的不是嫌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一宁呐呐的。 “你就是这个意思。”阮阮朝他吼。 谢一宁这时候像是才消化完阮阮全部的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谁敢叫你丑八怪。” “不是你罗。”阮阮瞪他,特别哀怨地指着门口:“你现在给我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谢一宁被她吼哑了,默默就转身出去了,顺便还帮她关上了门。 门口,暗一站在那里,跟个木桩似的,目不斜视。 谢一宁扫他一眼:“你跟我来。”话刚说完,就先一步往前走了,身后,暗一摸摸鼻子,感觉这次自己搞不好能重新回到殿下身边。 阮阮关上门后,特别在意地掏出小镜子又照了一下自己的脸,脸上的黑雾一点都没有消退的迹象,顿时就抓狂地扑到床上打滚去了。 而谢一宁使唤了暗一过去,就问了一个问题。 “是谁敢叫阮阮丑八怪的。” 第32章:郡主是好人 文柯远,兵部尚书文庭旭的庶子,现在的七皇子名义上的同窗,背地里的伴读。 当时闫宗皇帝看在血脉关系保护七皇子出宫,并将他交托给早已归隐多年的大学士谢延,兵部尚书讨巧将自己的庶子送到了开阳书院,与七皇子打好关系,这件事情,在闫宗皇帝那里也是备了案的。 文庭旭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作为闫宗皇帝的心腹臣子,他算是摸清了闫宗皇帝的心思。 当年,七皇子与九皇子感情颇好,参与围猎的时候抛开侍卫远离了营帐,谁料到山间的野兽突然暴走,一只熊瞎子看中了靠在一起的两个小孩,所有人都不知道在此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后侍卫赶到的时候,只发现了昏迷的七皇子,而九皇子则全然没了踪迹,地上留下的血迹与九皇子当时穿戴的衣物也被野兽利爪撕碎。 当时,闫宗大怒,彻查了野兽暴走之事,最后查到了七皇子的母妃谢贵妃头上,虽然谢贵妃矢口否认,闫宗皇帝却对她失去了信任,同时为了安抚香贵妃的情绪,将当时只有六岁的七皇子闫玄畏放到了香贵妃的旗下。 闫宗皇帝本来只是为了缓解香贵妃的失子之痛,却万万没有料到,香贵妃反而将七皇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七皇子过来的当天,香贵妃就被气倒在了床上。闫宗始料不及,更加深了对香贵妃的愧疚,后来香贵妃动则打骂七皇子,他也就听之任之,持续了整整一年多的时间。 若非七皇子差点被打死,太医禀报,闫宗恐怕还不会想到将七皇子送出宫廷。 文柯远虽然出生不好,但却比他大哥要了解他们亲爹的秉性,故而当时文庭旭提出到开阳书院时,他主动请缨过来了,而他大哥,文家当家主母的嫡子却暗松了一口气。 接近一个被圣上厌弃的皇子,并不是一个好出路。 只是对于文柯远来说,却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所以在七皇子面前,他一直表现得都十分亲近,哪怕七皇子冷眼相待。 “靖之,要不要我去帮你敲下门。”除了谢延外,还有文柯远称呼谢一宁“靖之”,自从离开皇宫,就没有七皇子闫玄畏,只有谢延给他孙儿取得名字,谢一宁,字靖之。 谢一宁淡淡扫了他一眼,总算开口:“不准。” “啧。”文柯远一跃而起,蹲坐在横栏上,满脸的匪夷所思:“不过还真是没有看出来,你的口味挺重的。”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面容有损的小姑娘这么千依百顺,太不像是谢一宁会干的事情了。 去年白太守的女儿大胆跟他示爱,这人理都没理人家姑娘一次。 “你说说,我们也就两个月没见,你就对人家一个小姑娘情有独钟了,这速度也太快了点吧。”换任何一个人都觉得不可能。 你想想,一个是粗鲁蛮横的村姑,另一个则是高高在上的皇子。 反正就算开学这么久,文柯远都没有想通。 谢一宁都懒得看他,换了一只脚承受身体的重量,他要锻炼自己,不能以后连自己的媳妇儿都打不赢。 “喂!你好歹回我一句话成吗?一直都是我在说话,看起来很傻,好吗。”文柯远一脸无奈。 谢一宁总算看了他一眼:“你可以闭嘴。” “我闭嘴?”文柯远夸张地指着自己的鼻尖,耸了耸肩,换了语气:“也行,那你去敲门,现在都酉时三刻了,赶到丰城郊区还得花上半个时辰,再不出发,可赶不上放河灯了。” 听了这话,谢一宁抿了抿唇,的确如此,丰城放河灯的仪式是丰城灯会的一大特色,若是错过了,就得等下一年才能看见了。 谢一宁抬脚上前,将手放在门上“磕磕”了两声。 里面没有回应。 谢一宁抿唇,又抬手“磕磕”两声。 还是没有回应。 照理这是不应该的,他有跟阮阮说过会接她一起去看灯会的。 “难道没人?”文柯远跳下横栏,也上去“扣扣”两声。 里面依旧没有动静。 两人四目对视,正在这个时候,一道怯弱的嗓音自他们身后响起:“那,那个,肖姑娘被郡主先拉,拉着去灯会了。”说话的是虞锦梓,她刚收拾完准备跟邵姐姐会和,就看见谢一宁他们了。 “走了?”谢一宁回头,冷冷看着虞锦梓。 虞锦梓被他眼中的寒光刺得一哆嗦,连忙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走,走了,差,差不多半个多时辰前就,就走了。”她吓得嗓音都在哆嗦:“我,我先走了。”话音刚落,就见她背后有野兽一样,飞快就跑了。 一时之间,十分安静。 “噗嗤。”文柯远情不自禁笑了出来,看着七皇子的脸都黑成了墨汁,才连忙摆着手:“抱歉,实在忍不住。”所以他们等了半个时辰不敲门,结果屋里面根本就没人? 文柯远快笑死了。 谢一宁倏地转头看着他,嗓音低沉冷淡:“很好笑?” 文柯远连忙摇头,是挺好笑的。 “哼!”谢一宁鼻息一哼,浑身冷冽地转头就走。 这个模样的七皇子,文柯远还真的从来都没见过,不由得有些佩服那个丑无盐的村姑了。 肖阮阮的确是被邵曼荷先一步拉着去灯会了,不止如此,郡主还一改往日的高贵矜持,对待阮阮特别殷勤,殷勤得阮阮都有点适应不了。阮阮没能回寝舍,自然而然就放了谢一宁的鸽子。 邵曼荷先将阮阮带到了丰城一家特别著名的酒楼,上了一桌阮阮只在上辈子进宫后才吃得上的山珍海味,只是唯一的不同是,阮阮现在打着哈切,只能眼巴巴看着,又不能动筷。 香气扑鼻的美味佳肴,只可惜只能看,不能吃,阮阮就有些不想再呆下去了。 只是身旁的邵曼荷还在慢条斯理地解说:“想来肖妹妹也是没有见过这道菜的,这可是三天前,本郡主就让他们准备好的,你看这晶莹透黄,白黄相煎的煎糕,叫做‘金银夹花平截’,是用精选的蟹黄蟹膏蟹肉烹饪而成;这道‘遍地锦装鳖’则是用新鲜的羊脂与甲鱼通过漫长时间的煮炖而成;这道‘暖寒花酿驴蒸’更是用上好糟驴肉和其他新鲜稀奇的肉食一起调制而成。”她的解说告一段落,最后还补充一句:“想来肖妹妹都是见都没有见过的,今天本郡主就让你大开眼界,尝试尝试。” 阮阮眨巴了两下眼睛,听了这么久,她都打瞌睡了,现在总算可以吃了? 邵曼荷眼角抽了抽,怎么没反应。 阮阮也看她,问:“你怎么不动筷。”她可是有利的姑娘,主人还没动筷,她可不会失礼的。 “你……”邵曼荷没见过这么心宽的人,上次她这么对白絮,白絮可是自卑了好一阵子,这次怎么不管用了。 阮阮特别认真地盯着邵曼荷的手,动筷,动筷呀。 虽然上辈子作为太后,这一桌子的菜,她吃都吃腻了,但是这辈子她可一点都不嫌弃的。 邵曼荷只能拿起筷子,夹了自己面前的一块蟹黄放进嘴里,明明味道鲜美无比,她却食之无味,心里憋着一口气,哽得她不上不下的,特别难受。 阮阮见她总算动筷了,双眼一亮,利索地就开动了,先夹了一块甲鱼后腿,哧溜吸进嘴里,砸吧了两下嘴,虽然及不上宫中的御厨,但味道还不错。她又夹起一块酥脆可口的煎糕,饺子般大小,啊呜一口,全吃进了嘴里,边吃还边点头,十分满意这味道。 岂有此理! 邵曼荷憋在心口的那口气,差点让她背过气去。 这边,她气了个半死,那边,肖阮阮专心奋战美味佳肴,完全没有发现郡主的表情变化,或者就算是看见了,她也反应不过来对方是针对她、打击她的自尊心的。 因为只要能带她吃美食的人,都是大好人。 阮阮心满意足地吃着,心里还想着,看不出来郡主这姑娘嘴巴虽然毒辣了那么一点,心肠还是蛮好的,她们关系不咋想,她还请自己吃美食,这美食还提前准备了三天。 阮阮都快被感动死了。 只可惜,邵曼荷却要内伤死了,等对面的姑娘风卷残云吃完桌上的菜,她的脸都一直涨红着,使劲瞪着肖阮阮,企图用眼神杀死她。 她跟白絮那蠢货可不同,想对付一个人都那么粗鲁,她可是堂堂的郡主,姑母更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她想打击情敌,只需要打碎对方的自尊心就可以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长得又丑,举止又粗俗。只是,邵曼荷却没有考虑到,这个村姑神经挺大条,不止没有自尊心受挫,还将她引为了天大的好人,知己。 “恩,这些菜的味道都不错,下次换我请你吃饭。” 阮阮吃饱了肚子,笑眯眯地对邵曼荷道谢。 “你请本郡主吃饭?”邵曼荷嗤笑一声,笑得有点讽刺:“你能请本郡主吃什么?”因为憋闷得紧,郡主脸上的表情显然不怎么控制得住,不过阮阮并没有看见。 “你想吃什么,我都请你吃。”阮阮夸下海口,突然想到自己目前的状况,迟疑了一下:“额,不过要等上个几年。”如果没有差错,这辈子她还是要入宫的,混个几年,皇帝死翘翘了,再当上太后,那小日子可比现在要好多了。 邵曼荷“呵”的笑了一声,鄙视地将她从头到尾扫视了好几遍,阮阮还在回味唇齿间的味道,并没有注意。 “你是不是也觉得挺好的?”阮阮开始砸吧了两下嘴巴:“今天的菜色虽然不错,但我吃过更好的,到时候一定要请你尝尝味道。” 对面,邵曼荷没有吱声,阮阮抬头看她。 正在这时候,一声轻笑自四面八方传来,就像是凑近了耳朵在调笑。 “丑丫头,别人可不稀罕你嘴里最好的菜肴。” 这低沉又邪气的声音一响起来,阮阮的小脸一白,刷地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第33章:侥幸逃脱 谁能让肖阮阮有这种犹如惊弓之鸟的反应。 坐在她对面的邵曼荷完全被肖阮阮的反应惊了一下,娇眉一蹙,也站了起来。刚刚冒出的嗓音,同样也在她的耳边回荡着,刺得她的耳朵都有些发麻。 “嗒嗒嗒”的踩踏声,自木质楼梯口自下而上传来,那人像是故意一般,踩踏的脚步声显得隆重而平缓。 阮阮的心口“碰碰”开始狂跳,左环右顾开始找出口,现在姥姥都失踪了,要是这变态发起疯来,她还有小命在?想到这里,她动作迅速地移到窗口处,并且看了一下这个高度,她现在已经易阳诀二层,跳下去轻轻松松的。 这边,阮阮正准备跳,那边,王彦就走上了楼梯,靠着横栏,饶有趣味地看着她跳。 “丑丫头,你跳下去要是再被本座给捉住了,呵呵……”他五官邪魅,嗓音低沉而怪异,让人怦然心动,却又会有种在刀尖上走路的错觉。 听到这话,阮阮显然就不敢跳了,她这两下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逃得过。 “师叔,这可真巧,你也来看丰城的灯会。”本来哭丧着脸的阮阮,一转过来,就扬起了一个十分谄媚的笑,只可惜她的那张脸太黑白分明,谄媚的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一旁,邵曼荷先是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美艳绝伦的男子,那男子轻飘飘扫了过来,她就打了一个寒噤,好可怕的感觉,就像是被毒蛇给盯住了一样,然后才看向了跟个鹌鹑似的肖阮阮,觉得太惊奇了。 在邵曼荷的印象中,肖阮阮这个村姑可是横扫了开阳书院的暴力狂,连白絮那个蠢货都不敢明着作对。 只见王彦视若无物般掠过邵曼荷,笔直走到了肖阮阮面前。 肖阮阮已退到了窗户边,背部紧挨着冰冷的墙壁,不怎么想抬头看他。 “怎么了,胆子被吓裂了?”王彦语调轻讽,用寒冷的骨扇勾起小姑娘的下颚,让她抬起了头。 还真别说,就是现在,只要一想到那晚发生的事情,阮阮还有些毛骨悚然。 “呵,呵呵。”阮阮的小脸抽了抽,移开冰冷的骨扇,眼神左右乱晃,就是不敢看他。 “啧。”王彦有点失望,收回骨扇,懒洋洋坐在一旁的靠椅上,语气萧条:“本座本以为你的性格会跟她一样,不想却更像那个男人一些,窝囊。” 她指的自然是孙凤梧,而那个男人,肯定就是阮阮从未谋面过的姥爷了,难不成变态师叔也认识姥爷? 阮阮头都大了,姥姥她们上一辈的事,真乱。 王彦坐了许久,妖娆的凤眼缥缈地看着窗外,他没动,阮阮自然也不敢动,而原本在场的邵曼荷早就偷偷下了楼,还好,王彦并没有阻止,想来他今天并不想杀人。 可是就算是不想杀人,阮阮这心,还是七上八下的,双手的手心都冒起了湿润润的冷汗。 这时候,王彦将目光转了回来,看向肖阮阮:“你就这么怕本座?” 怕,谁都会怕变态的好不好。 “不,哪能啊,我还叫你一声师叔呢。”阮阮颤着声线,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看向了完全不出老相的妖孽男人,其实小心肝都快被吓裂了。 “师叔?”王彦笑了笑,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若是你姥姥,可不会老实叫我一声师兄。”可是他呀,最喜欢的偏偏就是她那样的倔脾气,那次将她推入蛇窟时她寒彻冷漠的表情,直到现在,他都记忆犹新。 怎么就不一样呢?明明身上流着她的血脉。 “呵,师,师叔说笑了,姥姥心里也是念着您的。”阮阮又抽了抽嘴角,脸上的笑却像是在哭一样。 王彦眯了眯眼睛,毒蛇般的目光逡巡扫过肖阮阮全身上下,意味深长道:“对,她心里的确会念着,那次本座给她下药,将她推入男人堆里解药性,她指不定在心里对本座挫骨扬灰,都没忍住几天就以眼还眼,让本座也尝试了那番滋味。”说到这里,他十分厌烦地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本座还记得,当时一共有六名丑陋不堪的女子,最后被本座一刀一刀削成了人棍,放在水缸里,挣扎了整整三天才气绝身亡。现在想来,本座当时还是太过仁慈了。”他摇头叹息,十分可惜。 阮阮却听得双眼大睁,浑身都抖成了筛子,变,变态。 “那天,你的反应让本座太不满意了。”王彦微微皱眉,竟然会对敌人那么仁慈,既然被叫一声师叔,他自然要代小师妹好好教教她,对敌人仁慈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呐。 “你,你想干什么。”都这个时候了,阮阮也不假惺惺叫什么“师叔”了,声音都快变调了:“我,我姥姥马上就过来了,你别惹我啊。” 靠着墙边慢慢移动,阮阮双手埋在袖子里掏着什么东西,双眼警惕地盯着王彦,突然觉得自己好衰,距离上次的绑架才没多久,好心情想看看灯会,还会碰上变态,最重要的是,姥姥不在,没有护身符,她还能有小命在? “小师妹么。”王彦细细咀嚼了一遍孙凤梧的名字,眼中汹涌的暗流就像野兽:“本座也找了她好久了,既然她最宝贝你这个徒孙,那本座就勉为其难,抓了你回去,看看这次,你家姥姥还能不能像上次那么及时,过来救你吧。”话音未落,王彦身形矫健如猎豹一般,就向肖阮阮抓了过去。 阮阮双眼一缩,原本放在身后的右手一扬,漫天的白色粉末齐刷刷地涌向了王彦。 等王彦扬起骨扇,刷刷两下,将白色粉末扫开,眼前已经空荡荡的,哪里还有肖阮阮的人影。 “对嘛!既然是小师妹的小孙女,没点逃生本领怎么能行呐。”王彦伸出鲜红的舌尖,轻轻添了一下手背上沾染上的白色粉末,微微泛甜的味道,无毒,却不知道是什么。 王彦不知道那甜粉是什么,阮阮却心疼坏了,那甜粉是书院厨娘私自给她做的,她本来准备拿来洒在山楂果子上吃的,现在全给撒到变态身上,真是糟蹋了。 阮阮跳下二楼,就近找了一个地方躲起来,连呼吸都放缓了,就怕被发现了。 也幸好,她的运气还没倒霉到家,没到一刻钟,她就看见王彦出了酒楼,离开了。 真是吓死她了。 阮阮一想到这次自己差点又落到了王彦手上,心口就砰砰乱跳得厉害,这灯会她也不敢再看了,要是再碰到了,她可没有多余一包甜粉了,只是王彦那变态不是被姥姥打伤了吗?怎么又出现在了丰城,难道跟姥姥的失踪有关系? 她眼中满是沉思,又想起上次回村子遇到的那个粗狂的男人,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文章,只可惜她现在这个样子,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姥姥。 阮阮正沉思着,眼角突然闪过一道黑影,只是还没等得及转头去看,“谁。” 身后那人一个手刀,就将小姑娘敲晕了过去。 那人憨厚一笑,然后抱着小姑娘就消失在了巷角。 师兄虽然说生死不论,但这小丫头到底是小师妹家的,作为四师兄,他就多此一举,先带这小姑娘躲一段时间好了。 卢莫一边想着一边点头,嗯,他真是一个助人为乐的好师兄。 此时日暮将至,谢一宁正跟文柯远一同进了城,谢一宁是一路问过来的,还没走到酒楼,就被一声娇柔的声音唤住了。 “谢哥哥。” 邵曼荷袅袅婷婷地出现在谢一宁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谢一宁面无表情地看了她身旁一眼,蹙眉:“阮阮呢。” 邵曼荷面色一僵,想到先前茶楼里那个绝美男子的阴寒眼神,眼神一闪,嗓音中却无比正常:“肖姑娘很喜欢酒楼的菜肴,应该还在酒楼二楼,我觉得有些憋闷,就先下楼透透气了。” 话音刚落,谢一宁越过她就往酒楼去了。 文柯远跟着,走过邵曼荷时,脚下却顿了一顿,欲言又止。 “谢哥哥。”邵曼荷看了一眼头也不回地谢一宁,脑子里闪过那个绝美男子如同毒蛇一样的眼神,连忙上去拉谢一宁的手,不能让他现在过去。 谢一宁直接闪开了,邵曼荷却差点跌倒在地。 “小心。”还是文柯远拉了她一把,才让她免于出丑。 “不要你多管闲事。”邵曼荷不领情,冷厉地甩开了他的手,转眼却一脸心急地对谢一宁说道:“肖姑娘应该还在吃东西,我们还是先不要上去打扰她了。” 文柯远低头看了一眼被甩开的手臂,神色黯然了一瞬,再抬头却毫不在意地调笑道:“郡主好像不像让我们上去,难不成你对人家肖姑娘做了什么坏事不成。” “你……”邵曼荷狠瞪他一眼,跺脚。她是担心二楼的那个男人对七皇子不利,先前她只看了那人一眼,就快被吓瘫过去。 谢一宁停下脚步,回过头双眼冷冽地盯向了邵曼荷:“你跟着一起上去。”他倒不是觉得阮阮会吃亏,只是以防万一,若是邵曼荷真对阮阮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将她带回去,可以让阮阮出气。 第 34 章 谢一宁的眼神很冷,却敌不上酒楼二楼的那个男子满含阴冷的眼神,邵曼荷一点都不想一起上去。她先前偷偷摸摸溜下楼,就没准备回去,若是那个丑村姑被那个男人杀了最好。 邵曼荷低头寻思,她下楼后因为害怕就躲进了一间脂粉铺,直到看见七皇子才出来的,这也过了许久,酒楼里都没有什么动静,难不能那男人离开了? 谢一宁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走。” 邵曼荷还是有点不甘愿,但还是走在了前面。 一想到七皇子对那个丑无盐村姑另眼相待,她就觉得气闷不已,她堂堂一个郡主,难不成还比不过一个村姑? 在谢一宁的眼中,邵曼荷这个堂堂的郡主还真及不上他家阮阮的一根头发丝,也幸好邵曼荷听不到谢一宁的心声,否则非得气得厥过去不可。 邵曼荷走前面,直接上了酒楼二楼,“咦。”了一声,看着空无一人的二楼包厢,蒙了。 人呢?真被那男人杀人弃尸了不成。邵曼荷侥幸中透着几分惊惧。 “阮阮呢。”谢一宁的嗓音中充斥着满满的寒气。 “我,我也不知道。”邵曼荷被看得一哆嗦。 谢一宁冷哼了一声,双眼扫视了一圈包厢,重点看了一眼狼藉的菜肴,随后又蹲下身子摸了摸地上残留的白色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 是昨天厨娘给阮阮的甜粉,阮阮很喜欢的,还特地贴身放在身上,根本不可能这么不爱惜地撒乱在地上。 出事了! 谢一宁面色一凝,站起来就走到邵曼荷面前,面色冷漠:“你还知道什么,说!” 被七皇子认真看着一直是邵曼荷梦寐以求的,但却不是像这样,被审问,就为了一个村姑。 “我,我真不知道。”邵曼荷委屈地红了眼眶,可是七皇子显然不想听到这个答案,那双眼睛像凶兽一样瞪着她,瞪得邵曼荷心脏乱跳,语无伦次地说道:“当时有一个长得很美眼神却很可怕的男人上楼了,他们好像认识,我见情况不太对,就,就先下了楼。” 长得很美眼神却很可怕的男人,阮阮还认识。 谢一宁收回目光,一时之间并未想到是谁。 而邵曼荷在七皇子刚移开目光的下一瞬间就浑身瘫软,差点摔倒在地上,文柯远上前一步,将她扶住。 这次,邵曼荷却没有再挥开他的手,反而顺势将身体的重量依靠在了文柯远身上,先后被两个人的眼神煞住,邵郡主想必还得再缓缓神。 谢一宁在凳子上坐下,眼前的圆桌上美味佳肴还散发着残留的香味,足够让人想象得到,先前阮阮肯定就这样坐在这里大快朵颐,闪烁着灵动无比的眸子,双颊微微鼓起,嘴里咀嚼着美食,一定十分满足。 谢一宁猜不到有谁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阮阮动手脚,难道是从宫里派出的人。 他想到祖父欲言又止说母妃重病之事,话中有让他回宫的意思,难道香贵妃得知了消息,派人拦截他不成,就将目光放在了阮阮身上?他心中一惊,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应该不会。 香贵妃若是要对他动手,直接就会对他动手,而不会这般在别人身上浪费时间。 那又会是谁会对阮阮不利。 谢一宁有些担心,但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暗自保护阮阮的暗一身上了。 这一次,暗一倒是没有让谢一宁失望,从肖阮阮逃跑到暗巷里被人打晕掳走的一路上,都十分小心地跟着。 暗一是闫宗皇帝身边武艺数一数二的顶级人才,但是在王彦等这一类的宗师面前,却完全不够看,索性他还有些自知之明,并未打草惊蛇,才勉强躲过了被发现的危机,紧跟在背后,直接追踪到了木山村。 那名憨厚男子扛着肖阮阮就进了医舍,暗一却没有跟上去,而是躲在一旁皱眉,又是这个男人,看来这人应该不是冲着七皇子来的,目的应该是肖家的姑娘。 上次他故意朝七皇子射箭,又装模作样说是误会,才没两天,就将肖家姑娘掳走。暗一怎么想,都觉得应该跟失踪的孙大娘有关。只可惜,孙大娘太神秘了,他早就查过了,却没有蛛丝马迹,只能查到孙大娘两年前突然出现在木山村,身边就带着肖家姑娘,至于肖家姑娘的爹,当朝户部尚书肖建安,却是跟他这个娘不亲,更多的消息,却怎么都查不出来了。 得将情况如实禀报给七皇子。 经过上次的事情,暗一若是再看不清楚肖阮阮在七皇子心中的地位,也就真如蠢人无疑了。 暗一想了许多,时间却没过去多久,他又远远看了紧闭的医舍一眼,旋身就离开了原地。 就在他离开的下一秒钟,紧闭的医舍门扉被人从里面打开。 面庞粗狂憨厚的卢莫扫了一眼左前方的一颗桃树,清冷的风吹得桃树光秃秃的树枝上枯叶乱颤,树下空无一人,却恰好是先前暗一站立的位置。 就凭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敢跟踪人,不过……卢莫摸了摸下颚,就这样放他离开了,会不会给大师兄造成麻烦? 鬼谷刚刚接了暗杀七皇子的单子,眼下杀手们应该已经全部出动了,七皇子的暗卫要是猜到什么又告诉了七皇子的话。卢莫“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摇了摇头,不管了,反正一切有大师兄在,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卢莫关上房门,刚刚看了一眼昏迷的小丫头,还没来得及过去,就听见大师兄的脚步声,以及“吱呀”里屋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大师兄,你看我把谁带回来了。”如同卢莫粗狂的脸庞一样的嗓音,此时充满了惊喜。 “你一早就出去了,还能带谁回来。”狄飒可不觉得丰城有他熟识并且急于相见的人。 “你看她是谁。”卢莫移开身体,让身后昏迷不醒的肖阮阮映入了狄飒的眼帘。 狄飒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一凝,紧紧盯着双眼紧闭的小姑娘,一个快步就移动到了肖阮阮面前,右手放在小姑娘黑白分明的面庞上摸了一下,应该只是昏迷了过去,这才放缓表情,朝卢莫看了过去。 “你怎么将她带了过来。”语气责备。 卢莫并没放在心上,还有点理直气壮道:“大师兄不也担心杀手误伤了小师妹家的丫头吗?我将她带回来,不就好了。” “你呀。”狄飒一脸的无奈,将小丫头带回来固然简单,但是…… 他才想到这里,卢莫就打断了他的思路,洋洋自得的道:“大师兄放心,没人知道是我动的手。” 狄飒朝卢莫看了过去。 卢莫这就洋洋洒洒将小丫头如何欺瞒了王彦逃出二楼,自己又是如何捡漏将小丫头敲晕带回来的事情完完整整说了出来,当然,他唯独漏了身后还跟了一个七皇子的暗卫的事情,反正一个三脚猫功夫的暗卫也没什么存在感的。 “你是说,王彦还在丰城。”狄飒注意的重点是这个。 “对呀,我也纳闷了,他杀了鬼谷这么多人,下一步不是应该准备杀上鬼谷吗。”几个师兄弟中,卢莫虽然跟大师兄感情最好,对二师兄虽然了解不多,但依照二师兄偏执的性格也应该直接杀上鬼谷才是呀。 卢莫费解,狄飒却神色莫测,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你先将小丫头安置好,等她醒了带她去看看小师妹。”过了半响,狄飒嘱咐卢莫,却没有回答关于王彦为何还会呆在丰城之事。 “那我先带这丫头下去了。”卢莫也没怀疑,扛上肖阮阮就进里屋了,留下狄飒满目的幽深。 看来,王彦是没找到小师妹,所以待在丰城想通过小丫头得知师妹的下落。 这时候的谢一宁却十分担心阮阮的下落,待文柯远询问了店小二后,店小二说见过一个长相有些吓人的小姑娘从二楼上跳下来,后来就不知道蹿到哪里去了。 “长相有些吓人。”文柯远嘴角抽抽地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七皇子。 只见谢一宁面无表情地走到店小二面前,嗓音差点结冰:“你再说一遍。” 店小二被逼得撞到了身后的桌子才停下来,结巴道:“什,什么。” 文柯远见这情况,连忙上去打发了小二,转眼就对七皇子说道:“看来肖姑娘应该离开了,要不我们回书院看看肖姑娘回去没有?” 谢一宁有点心动,却没有动。 邵曼荷这时候腿不软了,声音也不打颤了,故作矜持地对七皇子说道:“肖姑娘好像对灯会很期盼,如果离开的话,很大的可能不会回书院。” 谢一宁将目光放到了邵曼荷身上。 邵曼荷掩唇,对于文柯远复杂的目光视若无睹,接着说道:“曼荷陪谢哥哥再找找肖姑娘好了。”她一脸诚恳,心底却对消失的肖阮阮恨得牙痒痒,只不过是一个村姑罢了,也不知道是哪里对了七皇子的眼,让他这么在意。 谢一宁沉默半晌,正要抬脚离开,就见一道青色身影自酒楼外飞掠进来,一双细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凛冽地朝谢一宁伸了过来。 那人的面容妖魅无比,是谢一宁打死都忘不掉的。 王彦! “小心。” “啊!” 身旁,是文柯远的惊呼声以及邵曼荷的惊叫声。 谢一宁想躲,却已然来不及。 王彦速度极其迅速地伸手提拉了谢一宁的领口,足尖一点,飞身就离开了酒楼。 就如同他突然出现一样,对于他的离开,恐怕除了文柯远以及邵曼荷以外,酒楼的客人们都没有时间反应过来。 第35章:灾难的灯会 七皇子被掳走了。 怎么办。 文柯远与邵曼荷面面相觑,随后只听邵曼荷“啊”的尖叫响彻云霄。 “别叫了。”文柯远打断她的尖叫,脸色第一次冷了下来。 邵曼荷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马上回书院,将情况告知院长。”文柯远果断下了决定,就在七皇子被掳走的同一时间,七皇子的暗卫同样追了出去,但是文柯远心底却很清楚,刚刚出现将七皇子掳走的人根本不是几个暗卫就能够对抗的。 看来皇上要七皇子回京的事情逼急了香贵妃娘娘,不惜出动了这样的高手对付七皇子。 才片刻工夫,文柯远就想了许多,直接将王彦当成了香贵妃派出来劫杀七皇子的杀手,却没有想到若真是香贵妃派出来的杀手,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七皇子,偏偏多此一举还要将七皇子掳走呢。 他没有想到这一点,拉着邵曼荷心急火燎地回了书院,将这个消息带给谢延后,谢延却想到了这一个疑点,勉强放下心来,却万万想不到,他家靖之虽然没有被杀,却并不是什么值得人高兴的事情,落入了王彦的手中,可能直接死了反而比生不如死要好上太多太多。 只可惜,谢延却全然不知,他先是出动了皇帝留下来的暗卫全力追查靖之的下楼,然后进了书房修书一封往皇宫去了,皇帝才动了心思想让靖之回京,靖之就被人掳走。要说这里面没有牵连,谢延可不信。 也是香贵妃对七皇子下手的频率太高了,以至于七皇子一失踪、受伤、被暗杀等情况,就会让人条件反射将黑锅扣到香贵妃的头上。 这次,香贵妃是有下暗手,只是鬼谷的人还没有出动,七皇子就被人半路截了胡。 截胡的人正是一时不备让肖阮阮逃跑的王彦。 先前他追出酒楼不久就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就凭借丑丫头的功夫,哪能跑那么快,很可能还藏在楼中也说不定。 抱着这种想法,王彦返回了酒楼,谁想丑丫头没捉到一只,谢一宁却撞在了枪口上。 王彦拎着谢一宁就跟拎一个小鸡仔似的,十分轻松地穿梭在人来人往的灯会上。 在他身后,是原本隐去身形的暗卫们,与王彦的潇洒轻松不同,暗卫们的动作却十分笨拙,追赶的途中不时能听到百姓被推拉的尖叫声。 王彦故意停在了一艘花船的船顶,顺手将一言不发的谢一宁丢在船顶坐着,目光饶有兴趣地看着不远处追逐过来的几个黑衣人。 “瞧瞧你这些暗卫,动作可真滑稽。”他边看边摇头。 谢一宁抿了抿嘴唇,双手下意识稳住屁股下面的船杆,他没有反驳王彦的话,在王彦出现的一瞬间,谢一宁才算是明白过来邵曼荷嘴里的男人原来并非自己猜测的,而且阮阮没有落在他的手上。这也让谢一宁松了一口气,他又了解眼前男人的武力值,自然一点反抗都没有。 “他们没你功夫高,躲避不及,动作自然不会好看。”谢一宁回他一句,看这模样,岂止是没反抗,这已经开始附和了。 王彦将目光转了回来,看向一直都没有认真看过的小子脸上。 稍显稚嫩的脸庞,一双剑眉斜飞入鬓,漆黑的眸光幽深似潭,挺直鼻梁下的嘴唇紧紧抿着,看起来十分薄情。这是一张足以看出将来的俊美脸庞,只可惜落在了他王彦的手中,就没有以后了。 “你好像不怕本座。”王彦轻柔地拂过小子的脸庞。 谢一宁嫌弃地揩拭了一下,给了他一个冷眼:“我为何要怕你。”就连他被香贵妃推入池塘差点淹死,都没有怕过。 “呵呵,有意思。”王彦收回手,正待再说什么,就见暗卫已追到并且飞身要上船来。 王彦轻轻勾唇,再次拎起谢一宁就飞掠而去,虽然跑了一个丑丫头,这个七皇子倒还有点意思。 只见他拎着谢一宁就在江面飞掠,足尖轻点水面,只泛起了轻微的涟漪。 却也在这个时候,四面八方突然出现了数十人,有的隐在客船之上,有的则隐在岸上,更有甚者隐在水中,只待王彦拎着谢一宁空降水面。 一声“放箭。” 那些人动作整齐而统一地将□□对准了王彦手中的谢一宁。 刷刷刷。 破空而去。 这些人是鬼谷派来暗杀七皇子的杀手,早已埋伏在此地。 今晚是丰城灯会,江面放河灯可是必不可少的节目之一,不管七皇子什么时候过来,这里都将成为他的埋骨之地,自从接到暗杀七皇子的暗杀令后,他们就计划好了一切,万箭齐发之下,一个还未成年的小皇子,哪怕有暗卫护身,也别想活着离开。 这是一个很齐全的计划,鬼谷这一批杀手是统一经过军事训练,并不像其余杀手一样注重独来独往,他们反而是统一合作,同时他们的暗杀率也是最高的。 只是这一次,他们却踢到了铁板。 因为,他们遇见了王彦。 而且还是大开杀戒以致武功更上一层楼的杀神。 “看来,本座反而要成为你的救命恩人了。” 王彦双耳微动,对于破空而来的数支□□视若无睹,他静静地平踏于江面之上,妖邪的丹凤眼微微上挑,拎着谢一宁的那只手只轻轻向上一挥来,就见谢一宁的小身体笔直往天空飞了上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朝着飞上空中的小人儿望去,却见王彦身体柔韧一动,右手腕一转,十多支□□就全被他握在了手中,他再轻轻一笑,“咔嚓”声响起,那数十支□□就轻飘飘断裂掉到了水中,激起了圈圈涟漪。 王彦的动作并未停下,他从袖中掏出了十多枚钢珠,动作及其迅速地朝四面八方击打了出去。 只听“噗”“噗”“噗”“噗”数声钢珠入体的声音。 与此同时,那数名杀手双目大睁,不约而同地按压住自己的左胸口,全都倒了下去。 这一变故十分突然,花船上的游客以及岸上观灯的百姓一时之间脸上全是惊惧之色。 “啊,杀人了,杀人了。” “快逃命。” “血,血都溅我脸上了,好,好可怕。” 对于制造了这起祸端的罪魁祸首,王彦眸中却血光一闪,嗜血地舔了舔嘴唇,并没有抬头,右手一伸,就接住了自由落体的谢一宁,并且将他拎来与自己对视。 “呐,你瞧,本座救了你。” 他想从谢一宁眼中看见哪怕一丝惊惧,但是并没有如愿。 眼前的少年面无表情,那双幽深如墨的眸子也紧紧盯着王彦,对于他的所作所为也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反而……有点不耐烦? “你想我报恩?” 有趣!太有趣了。 视人命如草芥,真适合当他的徒弟。 王彦勾唇,阴柔的嗓音中满是兴奋:“不,本座不需要你报恩,本座要收你当本座的徒弟。”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冷眼看待生命,这样的人可不正该是他王彦的徒弟吗。 谢一宁却皱起了眉头,只可惜还没等他开口,王彦就不容置疑地拎着他飞掠回了大本营。 而这时候,因为距离稍远捡回一条命的暗二却拖着受伤的身体将七皇子的最新消息告知了谢老爷子。 虽然靖之被掳走,但看样子反而捡回了一条小命,谢延也松了一口气,只是在几天后,查明了掳走他孙子的人是人称杀人魔头的王彦后,那头发又白了好几根。 也就在谢一宁被王彦掳回大本营的时候,远在木山村医舍的肖阮阮醒了过来。 她醒来的时候距离被敲晕也不过半个时辰,丰城的灯会都还没有结束,只是她却不知道,本来在今晚灯会上准备给她一个惊喜的谢一宁,代替她被王彦给带走了。 “这是哪里。”阮阮摸了摸还有点疼的脖子,下床就去开门。 门没锁。 阮阮挑了挑眉头,谁这么放心,将她敲晕了带回来,又不锁门看守她。 阮阮打开门,刚准备走出去,就听到一道粗狂的嗓音。 “你醒啦。” 还有点耳熟,应该最近才听过。 肖阮阮抬头一看,一张粗糙的脸就映入眼帘,“你是……那天差点射死我的野人!” 卢莫一脸赔笑地摆手:“那次真是我手误,丫头别生气啊。” 手误才怪,肖阮阮一点都不相信,一双小眼睛警惕地盯着他道:“你把我敲晕带回来想干什么。” 卢莫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发打消她的戒心,肖阮阮却一下子躲开了:“不许动手动脚,怪大叔。”她警惕地盯着他看。 从脏兮兮的头发看到黑得看不清颜色的衣摆,一脸的嫌弃。 “哎呀!我真不是坏人,算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师叔呢。”卢莫跳脚,连忙解释。 “师叔?”肖阮阮脑海里瞬间闪过王彦的脸,顿时一个机灵,语气都干巴巴的:“什么师叔,我没有师叔。” 只认识一个杀人变态。 “你姥姥是我们小师妹,我是你姥姥的四师兄,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阮阮就想“呵呵哒”,哪个正常的师叔会逼她杀人(指王彦),又有哪个师叔第一次见面就差点手误射死她(指卢莫),依软软看,姥姥的师兄就没一个正常人。 不过…… 阮阮看了一下夜色,和颜悦色地对卢莫道:“既然你说你是我姥姥的师兄,那现在立刻送我回丰城。”她跟谢一宁约好一起看灯会的,她先前提前走了,也不知道他赶到灯会没有。 “不行。”卢莫直接拒绝。 第36章:主人公不在的表白 被卢莫拒绝,是阮阮早就料到的,她就知道,就算眼前这人是姥姥的师兄又如何,姥姥的师兄都有潜在变态的可能。 阮阮冷哼一身,就跑了出去,她只是试一试,没想到对方还真没有阻拦她,直接就让她跑出门了。 而直到跑出来,阮阮才眨了眨眼睛,看着熟悉的木山村,这,这不是…… “现在真不能去丰城,有危险。”卢莫赶了出来,苦口婆心相劝。 阮阮这才稍微相信了一点眼前这人,应该是姥姥师兄里面比较正常的一个,只是有话不能好好说吗?第一次见面手误,第二次见面敲晕她! “有危险我也要去。”谢一宁还等她呢。 此时的阮阮还不知道,谢一宁已经代替了她被掳走了。 “真不能去。”卢莫拦着她。 就在两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争执的时候,丰城方向的天边响起了轰隆轰隆的炮响声。 随后就见丰城方向的上空出现了一朵又一朵五颜六色的烟花,缤纷多彩,络绎不绝。 好美。 阮阮痴呆呆地仰头望去,她有大半年没有见过这样绚烂的烟火了。 卢莫也仰头看了过去:“丰城今年的灯会办得倒是十分浩大,都快赶上去年皇帝大寿的烟火了。” 阮阮没看他,心里却在哼哼,皇帝的大寿算什么,她生日的时候,晚上放的烟火才真正漂亮呢,只不过……阮阮又想到了那掏心窝的一刀,顿时心口直抽抽,刚准备低头,就见那天空之上,伴随着烟火璀璨,一个个祈福灯缓缓飞上天际。 那祈福灯全是红彤彤的,是阮阮最喜欢的颜色。 好漂亮啊。 以前丰城的灯会有放祈福灯这一环节吗? 阮阮不了解,而了解的人,正指挥着下人风风火火地放祈福灯。 “快点快点,还有两个要放的。”林长青点燃手里的松脂,让又一个祈福灯缓缓飘上空中。 若仔细去看那祈福灯上的字迹,就会发现那上面全都写满了对肖阮阮的祝福。 “希望阮阮天天开心。”落款谢一宁。 “愿阮阮心想事成,无忧无愁。”落款谢一宁。 “愿阮阮成为我的媳妇,我会只宠她,爱她,谁也比不上她重要。”落款谢一宁。 “希望以后跟阮阮生好多好多孩子,只要是阮阮生的,我都欢喜。”落款谢一宁。 等等还有好多早已飞上天际的。 这本来是谢一宁原本准备带阮阮来看的,他都安排好了,先放烟火,然后跟阮阮一个一个亲自放这些祈福灯,让阮阮知道他的心意。 只可惜,计划的再好,也比不过突发情况的发生,本来应该两人一起放的祈福灯现在只有林长青跟虞锦梓以及几两银子雇佣的下人来放了。 “好,好羞人的话。”虞锦梓手上正拿着一个祈福灯,准备点燃松脂,只见上面写着“阮阮,我喜欢死你了,一定要娶你当媳妇儿。” 林长青走过来,也看了一眼,耳朵尖也有些泛红:“约定的时间都快过了,我们快点放完,我再送你回书院吧。” 林长青也是开阳书院的学子,只不过他家庭穷困,一天前谢一宁找上他让他帮忙糊祈福灯时,他就答应了。虞锦梓会陪着一起放,也是凑巧,她本来是要来跟邵姐姐汇合的,谁知道邵姐姐派丫鬟告知她,她家中有事,暂时来不了了。林长青看着孤零零的虞锦梓,也就带她过来了。 这个放烟花的地方距离江中放河灯的地方很远,所以林长青也不知道跟他约好的谢一宁被人劫持来不了了。 一天前,谢一宁跟林长青说好的,让林长青早早等在这里,若是约定的时辰到了,谢一宁没有过来,就先把烟花点了,也把祈福灯给放了。谢一宁当时考虑的是怕自己鼓不起勇气跟阮阮一起放,就退而求其次陪阮阮远远看着祈福灯也就满足了,哪知道,他现在就连退而求其次都做不到了。 不过还好,他没有看到自己辛苦做好的祈福灯,阮阮在距离灯会不远处的木山村,却看到了。 虽然看不清楚灯上的字就是了。 “一,二,三,四……十五。” 木山村里,阮阮饶有兴致地又数了一遍,还是十五盏祈福灯,顿时觉得好羡慕,是谁这么诚心放了十五盏祈福灯。 只有一个男子心悦另一名女子时,才会在夜空中放上十五盏祈福灯,意味着我愿等你及笄,执卿之手,与卿白头偕老。 这祈福灯还得有讲究,得女子未满十岁时放于天际,同时也意味着那名男子愿意等她数年岁月,只喜欢她一人,只愿意等她一人。 这是一种含蓄的表白,很少有人会看明白这种表白,而阮阮却正是这个很少之中的一名,她看懂了,这厢还在羡慕是哪个小姑娘有这样的艳福,却不知道这艳福恰恰是谢一宁瞒着她为她准备的。 这厢,阮阮还在腹诽是谁,那厢,被王彦绑到大本营的谢一宁就打了一个好大的喷嚏。 王彦拎着他围着丰城绕了一圈,见摆脱了身后的尾巴,这才嘴角一勾,直奔丰城城内飞掠而去,显然这个大本营深谙大隐隐于市的道理,一处名声挺好的家宅,屋主对外是一名经营皮草生意的商人,谁又能想到性情诡诈的王彦会选择呆在这样一个地方呢。 王彦一进门,就将手中的小子抛了出去,让谢一宁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地面激起了飞飞扬扬的尘土,夹杂着一声痛苦的闷哼声。 还挺有骨气,王彦轻描淡写地看着少年咬紧了牙关爬起来,并且毫不示弱地朝他看了过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间隔了两仗,两双眼睛却聚精会神注视着对方。 就好像,谁先移开,谁就会弱上那么一点。 一道黑衣人出现在院落,先是看了面无表情的少年一眼,这才淡淡问王彦道:“你不是准备去掳孙凤梧家的丫头,怎么换了一个人。” 王彦依旧注视着谢一宁,嘴里却道:“你带人给那丑丫头送信,说想救人就一命换一命,若是丑丫头不来,这小子就留给本座当入室弟子了。”他懒悠悠的还没说完,对面的少年就握紧了双拳,眼中充斥着冷光。 “你不要去招惹阮阮。” 声音中同样带着冷彻心扉的杀意。 王彦调笑一声,声音阴柔:“你这是在命令本座。” 谢一宁抬头看他,眼神无惧。 王彦朝他走过去,手指轻轻一勾就将他勾到了半空,绝美阴柔的脸朝他靠近,嗓音低沉得就像蛇信子吞吐一样:“小子,没有人教过你,作为阶下囚可没有说大话的资格。” 谢一宁脖子被领口勒得发紧,一张俊脸憋得通红,双手双脚对着他就开始拳打脚踢。 他的动作很快,花拳绣腿里瞄准时机就飞出一个脚踢,正中对方的手臂。 王彦被踢中了手臂,五指一松,就让谢一宁自由落体掉了下去。 谢一宁这才警惕地站稳身形,摸了一下已然泛起青紫的脖子。 “你可惹毛本座了,你可知道上一个弄脏本座衣袖的人现在在何处。”王彦蹙眉削去被踢脏的衣袖,脸色平静地问道。 谢一宁只是看着他,并未张口。 王彦却主动解答:“那人被本座一刀一刀,片了整整三百六十刀,血流干了,人也下地府了。” 谢一宁面色未动,心中却升起了淡淡的凉意,第一个想到的却是,还好,这次阮阮没在这里。 “不过你的个性本座十分喜欢,就先倒掉个三天三夜,要是丑丫头提前过来一命换一命,再将你放下来,到时候本座再亲授你武功,你看如何。”王彦语笑嫣嫣,根本不等谢一宁回答,就从树枝上抽了一根藤条,将谢一宁倒掉在了一棵光秃秃的桃树上。 谢一宁刚被倒掉上去,就觉得血脉倒流,只有两只脚被绑住,身体却完全悬空在空中,无论怎么使劲,也无法挣脱这种困境,难受得脸色涨红。 “你放我下去。”谢一宁沉哑的嗓音中透露着一丝恼怒。 “啧啧,不放哦。”王彦笑眯眯走到他面前,俯首看他。 谢一宁双手挥舞,想抓住近在咫尺的发丝拉扯,王彦却后退了一步,任他咬牙切齿地道:“你今天若是不杀了我,今日之辱,我谢一宁定会加倍奉还。” 听了这话,王彦反而大笑了两声,使唤了黑衣人去给丑丫头送信,自己则悠闲地离开了院子,徒留谢一宁一人被倒掉在院中观赏黑夜中的月圆。 等所有人一离开,谢一宁脸上恢复了面瘫神色,也不做徒劳的挣扎,心里更是泛起了淡淡的失落与担忧,今天他本来准备给阮阮的惊喜也不知道阮阮看见没有,阮阮若是得知他失踪了,会不会担心,若是阮阮真的答应来换他,那可怎么办。 他想得有点多,都快愁死了。 只不过,在直挺挺地倒挂了一炷香后,只见他双耳微微动了动,没有听到声响,薄唇一抿,利用腰腹力量,就将双手放到被绑紧的腿上,一道银色的光芒划过藤蔓,就将藤蔓给切断了。 “噗通”一声,谢一宁又是一阵疼痛的闷哼。 “还好随身带着匕首。”他手中握着娇小的利刃,喃喃自语。 此时已是亥时三刻,丰城的灯会应该早就结束了,谢一宁小脸一黯,收好匕首,从地上爬起来,就准备偷溜。 也不知道王彦是太过自大还是怎么,院落里并没有护卫等的看守,谢一宁很轻易地就逃了出去。 只是就在他跳出围墙的瞬间,王彦就似笑非笑地紧跟了上去。 第37章:无题 王彦可一点都不自大,院子里没有侍卫自然有他的用意。 这小子倒是十分在意那丑丫头。 王彦跟在后面,思绪却慢慢飘向了记忆深处。那时候,他跟小师妹十分要好,师兄弟几人,小师妹对他也相比其他几个师兄弟更为亲密无间,见小师妹如此,他心中自然十分欢喜,也隐隐存了几分隐秘的心思,可能是老天也成全他的心意,小师妹竟然在那一天先跟他说,她心悦他。 当时,王彦心跳如鼓,脸红耳赤地只知道傻痴痴地盯着她,激动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在一起,仿佛也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先是禀明了师父,随后昭告了师兄弟们。 当时的王彦就跟个傻子似的在意孙凤梧,可是孙凤梧呢,她做了什么。 一想到这里,王彦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十足恶意地看着前面头也不回匆忙逃离的小子,只是这么看着这小子,就让王彦无比厌恶,仿佛又看到了记忆中傻子一样的自己。 他五指扣紧,眼中红芒一过,好不容易才忍下来,没有大开杀戒。 只是这来之不易的忍耐却也没有持续多久,特别是在他发现小家伙带着他绕圈子,一直在一片森林里转悠不出去之后,王彦摆着一张寒冰似的脸,再次出现在了谢一宁面前。 对此,谢一宁一脸的平静。 “小子,你带本座兜圈子呢。”王彦一脸的不悦,步步紧逼,浑身上下散发出慑人的气势。 谢一宁却未曾退缩,与他直视:“你跟踪我。” 王彦一停这话,顿时笑了起来,这笑容与平常满含杀意的笑容截然不同,纯粹而新奇。 他有多久没遇到敢这样坦然无惧面对自己的人了。王彦收起笑容,走过去就将谢一宁给提了起来,看着他:“什么时候发现本座跟踪你的。” 谢一宁身体悬空,感觉十分不舒服,轻轻抿唇,看他:“你先放我下去。” “啧。”王彦摇晃了一下手,轻轻一抛,就将小家伙甩了出去。 只听一声沉闷的响声,谢一宁被狠掷到了地上,顿时尘土飞扬,小身子趴倒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想来也知道王彦用了多大的力气。 对于自己被人发泄般教训的事,谢一宁并未动怒,只是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左胸的肋骨正隐隐作痛,应该是摔倒在地上时挫伤了。 “你想跟踪我去找阮阮。”谢一宁袖中的手指握成了拳头,英俊的小脸上却面无表情。 很聪明的一个小家伙。 王彦颔首:“既然小家伙心里早就清楚情况,却还按照本座的剧本逃跑,看来是真的逗本座玩,绕圈子呢。”他声音和煦,却伸出尖锐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戳向了谢一宁挫伤的左胸口。 谢一宁被戳得小脸一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伸手捂住疼痛不已的胸口。 “呵。”对于王彦来说,这小家伙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他的双眼。 “小家伙,你可得想好了,是给本座带路呢,还是……”他意有所指,注视着谢一宁的双眼中满是冰冷。 谢一宁并不惧,跟那些惧怕王彦入骨的人不同,哪怕他也见识过这人的残忍与多变,谢一宁更多的相信自己的直觉。王彦不会杀他。 关于这一点,谢一宁很肯定。 在后宫的倾轧下,谢一宁能好好活到现在,跟他的求生直觉脱不了关系,就好比,在宫中时,他能敏感地意识到他的父皇其实有在暗地里派人保护他不受香妃暗害。可这又有什么用,他的好父皇并未阻止那位娘娘,只是会在事后派人保护。阮阮是他出宫遇见后最为在意的人,一定一定不能让她落入这个人的手中。 “我不知道阮阮在哪里。” 谢一宁的嗓音很平静,俊俏的小脸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儿在月色的照拂下显得透亮,胸口的疼痛显然让他不堪忍受,嘴唇都惨白得吓人。只可惜此时在他面前的人,可没有一点怜悯之心。 “小家伙,你现在这么维护那个丑丫头,确定是出自自己的真心?”王彦意味深长地深吸一口气,仿佛从谢一宁的身上嗅到了一股无与伦比的香味一般,睁开眼,嗓音清幽:“要知道吸收过罂爻药性的人,可是会被迷失心性的。” 什么意思。 谢一宁皱眉,完全听不懂他话中的含义。 王彦却被小家伙的表情取悦了,大笑一声,抓上谢一宁就飞跃而去。显然是并不准备让谢一宁带路了,而且他也的确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要激发这个小家伙身体里罂爻的残余药力。 这一晚注定不会平静,七皇子在灯会上失踪,谢延心急火燎地发动了暗卫,却什么都没有调查到,只大概知道是鬼谷的人所为。 鬼谷乃是众多奇人异事聚集之地,那些人具是身怀绝技,却又不入尘世,如果靖之真是被鬼谷的人所掠,那这背后之人来历可不小,只是这人既然从刺客中将靖之救下,那靖之的小命应该是保得住的,只是不知道靖之此时的处境是否真的安全。 谢延得到的情报虽然有点偏差,但大体上还是正确的,此时的王彦也的确没有要拿下谢一宁小命的意思。 王彦一直以来都醉心药剂,现在手上有一个现成的实验小白鼠,自然不会放过。至于师妹的下落,他自然会重新派人跟进。 眼下丰城陆陆续续出现了鬼谷中人,看来狄飒那个伪君子还是坐不住了,只是师妹的失踪是否跟他有关系,王彦目前还不能确定,本想借由师妹的宝贝孙女下手顺藤摸瓜找到师妹的踪迹,目前却只能搁浅。 不过,如果师妹如果真的在狄飒的手上,那么…… 王彦陷入了沉思,如同他多虑的那般,不止孙凤梧,就连肖阮阮都在狄飒的“手上”。 阮阮在卢莫的看顾下,并不能离开医馆,夜色太晚,她撑不下去,也就睡下了。 卢莫这才将小丫头抱上床,盖好被子,就去回禀大师兄。 狄飒也还没睡,听完卢莫的念念碎语,也挥手让他去休息了。 此时夜深人静,昏黄的烛光下,狄飒一袭白衣,眼神温柔似水地看着床上沉睡的绝美女子,低沉的嗓音引人沉醉:“师妹,你确定还要继续睡下去。” 距离当日将她从王彦手中带回来后,已经过了三日。整整三天,她都这般沉睡不醒,还真是仰仗自己修行易阳诀,可以龟息数年。 孙凤梧没有反应,狄飒心中也明了,所以他表情都未动,嗓音依旧柔情似水:“你自幼就心软,所以哪怕你跟王彦之间仇恨交织,也不打算与我联手。你现在进去龟息状态,就是明白地拒绝我吗?你这性子啊。”他摇头低叹,又接着说道:“你为何不想想,你对王彦手下留情,他王彦可会承你的人情。你早年离开鬼谷,现在最为在意的后辈若无你的照拂,你真当他王彦也会如你一般?”他又顿了顿:“你可知道,若非卢莫,你这娇滴滴的小孙女现在会在哪里?” 他语气低缓的说了这么多,床榻上的女子依旧双眼紧闭,未曾有丝毫表情变化。 狄飒看在眼中,双眸凝视着孙凤梧,嘴唇微启,又道:“若真落入了王彦之手,你也是知道王彦诡诈残忍的习性,他为了逼你现身,又会做出怎样的疯狂之举。” 孙凤梧依旧没有反应。 狄飒双眼幽深,闭上嘴唇,他这位师妹自幼就古灵精怪,她若是想假装龟息躲避自己联手对付王彦的话,在他说了这么多话后也会憋不住醒过来了,现在依然未醒,看来是真的进去了龟息状态。 得到这个结论后,狄飒收回了脉脉含情的双眼,嗓音足见凉薄:“既然你真的这么难以抉择,那在我收拾了王彦那个叛徒后再英国来吧。”话毕,就见他动作利落地在孙凤梧身上敲击了几个穴位。 他可不想在对付王彦的时候,身后还有人拖后腿。 狄飒冷漠地起身,离开了屋子。 足够有一炷香的时间,床榻上的绝美女子闷哼一声,眉毛微皱,睁开了双眼。 孙凤梧坐起身来,还好她修习的易阳诀中隐藏有易穴这一功法,否则在假龟息状态下被点了睡穴,没个十天半个月那是想醒也醒不过来。 先前大师兄说的话,她一字不漏全都听在了耳中,她这个师兄哪怕都当上了谷主,对于以前颇得师父心意的王彦都仍有芥蒂,哪怕王彦早已叛出师门。 孙凤梧脑中繁杂思绪颇多,此时却也不是多想的好时机。她虽然不赞同师兄的某些言论,但对于阮阮这一点上,倒是想到了一处去了。阮阮不能落入王彦之手,不止如此,同样也不能落到大师兄手中。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师兄也变了啊。 不再多想,孙凤梧动作迅速地找到了刚刚睡熟的阮阮。 她这位师兄对自己的武力十分自信,故而身边除了带了四师兄卢莫外,并无其他属下,所以孙凤梧才能轻而易举找到阮阮。 孙凤梧并没有叫醒小姑娘,反而点了她的睡穴,将她打横抱起,就离开了。 至于第二天狄飒察觉后,脸色冷酷,虽然在笑,却莫名让人觉得寒意莫名:“师妹,师兄还真是小瞧你了。” 第38章:巨变 孙凤梧带着阮阮直接回了开阳书院,她前段时间与王彦两败俱伤,狄飒出现得太及时了,若非长久以来的信任,孙凤梧都要怀疑她这位一直以来都温柔示面的大师兄跟王彦一般对易阳诀感兴趣。只不过跟王彦的直率粗暴不同,他表现得更为隐晦与不为人注意罢了。 因着这些顾虑,孙凤梧太不放心,现在的情况,可能将阮阮带离丰城还会更为安全。 所以她到了开阳书院,只为了找一个人,将阮阮托付给对方。 此时的开阳书院灯火通明,行人匆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孙凤梧也并不关心,她低头看了看怀中睡得死沉的小姑娘,眸中闪过一抹温和,并没有让任何人发现的,直接到了开阳学院安排给教书夫子的住宿区,锐利的双眼逡巡扫过众多屋舍,在看到一间尤为干净的屋子时,十分肯定地走了过去,敲响了房门。 屋子里面并无声响,但孙凤梧双耳微动,唇角微微一笑,就推门进去了。 在月光的照耀下,只见那房门口挂着的姓名牌,明明白白写着单润宁三个大字,其字迹豪放大气,与教书时对外的清冷模样截然不同。 “早料到你会来,想喝什么。” 单润宁只着单衣,十分潇洒地煮着酒,慢慢酝酿着,并且十分陶醉,对于孙凤梧的突然闯入并无意外,或者说,在孙凤梧将小姑娘送到书院后的第一天,单润宁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你帮我将阮阮带去京城。”孙凤梧直接说出来意。 单润宁摇了摇头:“不急,先喝杯茶,如何。”他递给她一杯清茶。 孙凤梧接了过去,一口灌入,简直是牛嚼牡丹。 单润宁笑她:“你喝出什么味道没。” 孙凤梧盯他,没说话,然后直奔他干净得床铺,将小孙女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上面,轻轻盖上被子。 “喂,你!”单润宁刚想阻止她的动作,就被孙凤梧用匕首抵在细嫩的脖子处:“闭嘴,我知道你有洁癖,但是现在别惹我。” 单润宁只得放下手,嗓音气闷:“你这简直就是土匪行为。” “嗤,你确定真的体会过土匪对人质的待遇?”孙凤梧冷笑,若换做她易容的老橘子皮脸,定然是十分难看,但是眼下这张风采绝伦的美颜,就是冷笑起来也是绝代风华。 单润宁感慨万千:“我早就说过,你这张脸就是祸端,不如像你小孙女一样毁点容,也让日子平静一点。我记得你家老头子就是被你这张脸给祸害了,到现在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吧。”他跟她相识都快二十年了,自然哪里痛他就戳哪里。 孙凤梧嗓音微冷:“你闭嘴,至于阮阮脸上的黑斑,是罂爻的残留,不用理它,过个几年也就散完了。” 单润宁摇了摇头,问她:“你不跟我一起回京,去看看你儿子?” “不去,二十多年了,他们不就是冲着我身上的易阳诀吗。”孙凤梧心中还有话,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或者说,并不想将单润宁牵扯进来:“你只需要帮我将阮阮带回她爹身边,其他的事情,你别多管闲事。” “我多管闲事?”单润宁连连冷笑,过了老半天都没回缓过来。 孙凤梧再次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阮阮,这才十分不舍的准备离开,离开前,单润宁叫住她道:“对了,七皇子被王彦给带走了,你若是方便,就让他将七皇子放回来,闫承希表面上看不在意这个儿子,实际上却对他的期望最高,别让他跟王彦接触久了给祸害了。” 闫承希是当今皇帝的名字,单润宁却敢直呼其名,而孙凤梧听到后也不惊奇,表现同样十分平常:“你知道我不杀闫家的人他们就该阿弥陀佛了,还想让我去救。” “你不替你家小孙女想想,我看她跟闫家的这个小子关系可不一般。”单润宁实事求是,至少七皇子看起来是对肖阮阮那个小丫头十分心仪。 孙凤梧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冷哼了一声,才离开了。 是时,单润宁为图省事,直接点了小姑娘的睡穴就往京城出发了,而就在肖阮阮一路昏睡到京城的途中,谢一宁被王彦当做了实验的小白鼠,被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折磨。 谢一宁在做梦。 在他的梦中,他看见了一个比他年长的青年慢慢登上了皇位。 不,他还看见了阮阮,是的,那个容貌娟丽的华服女子就是阮阮,但是最后他,杀了她。 眼前一片血红,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谢一宁惊醒了过来。 “醒得挺,梦见什么了。” 王彦笑眯眯地靠近惊魂未定的少年,两人的脸部距离只有一掌。 谢一宁的小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细汗。 “你对我做了什么。”低哑的嗓音。 王彦笑了笑:“世人传言罂爻花能让人梦到前世今生,本座研究了这么久,作为第一个实验人,小子,告诉本座,你是梦到了什么,这么害怕。” 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对于现在的谢一宁而言很可怕的事情。 “只是个噩梦而已,没什么好说的。”谢一宁抿唇,并不打算将梦境中发生的事情坦白说出来。 王彦也不是真的想知道,只是他身边太久没有出现这般有趣的小东西了,他逗弄起来,觉得也挺有趣。 而对于被逗弄的对象而言,这几天的生活却是水深火热,十分难熬的。 用肖阮阮的话说,王彦就是个变态,他精通所有折磨人的招数,在这样一个人身边呆了几天,谢一宁没被折磨疯魔,就已经很让人吃惊了。 王彦更加来了兴致,心里想了百二十种方法,能逼迫小家伙说出他想听到的话。 却十分不凑巧,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对王彦说道:“孙凤梧来了。” “师妹来了?”王彦双眼一亮,心思瞬间就被引了过去。 这种情况下,谢一宁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不得不说,这几天他也只是强撑着,脸上表现得再平静,到底也只是十多岁的孩子,要知道五六十岁的老人只要是落在了王彦的手里,也会被整得要死不活,闻王彦色变的。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小家伙,你运气很好。”王彦笑眯眯地摸了摸谢一宁光滑洁白的小脸,随后就对男人说道:“走吧,我们去会会师妹,顺便看看她身上的伤养好没有。” 两人一离开屋子,谢一宁才摸了摸脸上的汗水,若是观察得仔细,就能看到他直到现在都还微微颤抖的双手。 呵,还真是无能呐。 谢一宁心中自言自语,面上却看不出来,依然面瘫着一张脸,只有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眼中慢慢充斥起来一股爆裂的气息。 太弱了,他现在太弱了。 被绑到这里几日,谢一宁心里就一直充斥着这样一句话。 王彦不愧是能将人折磨得半死不活,这小几日,更是谢一宁性情改变的转折点,以前一直深深埋藏在心里的愤懑与恨意像是溢出了瓶子,而且再也无法控制。 他脑子里那个小小的、软软的、可爱的小姑娘慢慢的淡出了他的脑海,更多的却是自小到大受到的不公平待遇,父皇的漠视、还有更多宫人对他的压榨等等。 太多太多的负面情绪向他汹涌淹没。 他是这样一个不会特别关心别人的人,为什么会对一个小姑娘那么那么喜欢,喜欢到了好像能为了她死去也不会后悔。 奇怪,太奇怪了。 他那么恨那些奇犽过他的人,未什么却会像个小可怜一般,只知道退缩,为什么不去报复。 对,报复。 谢一宁脑子里想到了几日前祖父对他说的话,母妃病重,让他回皇宫。 对! 他得回去。 得回宫里去,将那些欺压他的人全部都踩到脚底。 没人发现,谢一宁漆黑的双眸中一闪而过的疯狂的暗红,那抹暗红像极了王彦眼中时不时闪过的疯魔的血红色。 谢一宁默不吭声地跳下床,稚嫩却显得冰凉的嗓音响了起来。 “暗一,出来,我知道你在。” 话音刚落,暗一就出现在了谢一宁面前,跪下。 “属下该死,殿下赎罪。” 谢一宁冷着脸:“你引来的。” 他指的应该是突然出现的孙凤梧,暗一秒懂,点头说道:“属下等人沿着丰城搜寻多日,总算找到这里,但那人武功太高,若只是属下数人根本不是对手,所以……”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谢一宁打断。 “好了,我知道了,现在先带我回祖父那儿去。” 暗一顿了顿,却没有第一时间听从,而是说了一句换做以前的谢一宁听到一定会开心的话:“肖姑娘被带回了京城,没有危险。” 谢一宁只是轻轻皱起了眉头,冰冷的眼神笔直地看向了暗一:“你话太多了。” 暗一被他眼中的冰寒刺得一震,虽然心里十分担心,但此时却只是垂下了双眼,将主子抱了起来,离开了此地。 这次,王彦忙于对付孙凤梧,对于谢一宁的离开并没有派人追击,或者说是,他反倒是十分乐意于谢一宁被人救走。 先抛开孙凤梧与王彦最后谁输谁赢不谈,一个月后,七皇子回宫,性情大变,再不像以往那般面无表情,反倒像是突然开了窍,不止变得温文尔雅,还十分的孝顺,这让许多人都惊讶之极,只是时间过得久了,大家也就习惯了现在七皇子的剧变。 与此同时,这时候的肖阮阮被山润宁带到了亲爹身边,还不知道谢一宁性情大变,而且回了皇宫的事情,因为她被禁止在闺房里,学习女戒等,一时之间只觉得十分头大。 第39章:长大 十年后。 宫廷夜宴。 这还是闫宗皇帝登基之后,第一次休朝夜宴,只因为七皇子抵御外敌而且大胜而归。 闫宗皇帝十分高兴,松了口气之后,想借着这次宴会让皇后替七皇子物色一位妙龄女子为妃。 说起这位七皇子,朝臣们大多数的人都伸手称赞的,其风头差点都盖过了太子殿下。 可就是这位被称颂不已的七皇子,现在的晟王殿下,早已过了弱冠之年身边却连一个女人都没有,就连贴身服侍的宫女都被这位晟王打发了个彻底,也正因为如此,外界就传出了风言风语,说晟王殿下不能人道的也有。 自然,这些留言背后也少不了来自宫中的幕后之人的推动。 这种情况下,晟王却也毫不在意,干脆就将这种怪癖光明正大的展现在了众人面前,他就是厌恶女人。 闫宗皇帝为了他这位七儿子,也算是愁眉布展了很长一段时日,这次借由这次机会,他打算一定要物色一位佳丽塞进晟王府。至于有没有人想将女儿嫁给晟王,闫宗皇帝并不担心,只要是他金口玉言,谁敢抗旨。 其实也没人不愿意将女儿嫁给晟王,就冲着晟王的身份,也有那么多姑娘前仆后继,只可惜晟王本人却并不接受。 晚宴已经开始了,可惜这场宴会的主人公此时却还在王府,再次做了那个已经缠绕了他整整十年的噩梦。 梦中依旧是十年前被救回之前的场景。 谢一宁闭上双眼都能清楚描绘出梦境中的全部场景,太深刻了,但即使是这样熟悉,当他梦到自己将匕首□□了那名容貌娟丽的女子胸口时,自己的胸口也会无法控制的一阵悸动,就好像那把匕首实际上是插入了他自己的胸膛。 不,那心悸不已的感觉远远比插入自己的胸膛更加的让人难以接受。 谢一宁喘着粗气,手掌撑着额头,整张脸全都沉浸于一片昏暗的黑夜中。 此时,门外响起了“扣扣”的敲门声。 “王爷,宫里来人催了。”略显苍老的嗓音响起。 过了好半响,里面才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本王知道了。” 门外,年过半百的管家背脊依然□□,听到了回应后,和蔼的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消下去,他朝里面拱了拱身,才慢慢说道:“那老奴准备好马车在外面等您。”话毕,才迈着沉稳的步伐先行离开了。 而屋内,谢一宁总算是放下了撑在额头上的厚实大掌,打开窗户,慢慢踱步到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那个修长高大的人影,特别关注于镜面显示的那张俊美无涛却没有一丝表情的脸庞,哪怕是透过镜子这么一看,都感觉一股冰寒之气袭人心扉。 可能是他自己也不太满意这种情况,他皱起了眉头,镜中那人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啧。”的一声。 镜中人双眉微微平缓下来,唇角微微上扬了细微的一个幅度,双眼的漆黑中的暗色也收敛了起来。 现在再去看,镜中的男子的整个面庞都柔和了下来,真个一温文尔雅的俊美男子。 对,就是这样。 谢一宁满意地点头,这才慢条斯理地推开门,目标明确的往宫中的夜宴赶去。 而这时候的肖阮阮呢,自从十年前得知了姥姥去世的消息,她完全沉浸于伤痛之中,接连恢复了好几年。 她捡起了姥姥教她的易阳诀,瞒着所有人,暗地里修习,到了现在,她敢拍胸口保证,若是再碰到诸如王彦那个等级的宗师也有了一较之力,只可惜她现在武功学的再好,姥姥也回不来了。 “姑娘,你怎么还没有准备好,老爷跟夫人都准备入宫了。”只见一道青衣人影从远处快速跑过来,一把拉起蹲在地上逗狼的姑娘就往回走。 背后,狼王不悦地站了起来,一双野兽般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将主人拉走的人,抖了抖蓬松的毛发,慢悠悠跟了上去。 “小黑,快跟上。”阮阮被拉着往前走,还不忘转头招呼身后的狼王。 这条狼,正是小黑,她回京城后,缠着爹爹回了木山村一次,刘蛟将它抱给了她,阮阮就将小黑抱着回了京城。 她在得知了七皇子被接回京城后,眨了眨眼也就没放在心上了,只是姥姥回不来了,她还真心难过了很久很久。因为从木山村,她只带回了小黑,所以这只狼在阮阮的心目中的比重还是挺重要的。 “姑娘你先顾一顾你自己成吗?瞧你现在身上穿的衣服怎么能见人。”山药都要抓狂了,手忙脚乱就开始为她家姑娘挑选入宫要穿的衣服,反倒是阮阮翻了一个白眼,坐在楠木椅子上,用脚丫子给识趣的狼王按摩肚子。 “入宫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在家里逗小黑呢,你说是吧,小黑。”阮阮又动了动脚丫子。 山药忙得很,嘴里还不休息:“这次皇上摆明了是替晟王爷选王妃,您算算您都多大年纪了,再不嫁出去,以后可怎么办呀。” 阮阮笑了两声:“你可真是把我娘的心都给操碎了。” 山药作势要脱她衣服,阮阮张开手,任她动作,跟山药相处久了,她特别知道山药执拗得很,还不如随她摆弄,免得耳根子遭罪。 “奴婢这是为小姐您操心,夫人给您看过了那么多个世家公子,您都给否了,总有理由拒绝,现在外面都传您性情古怪了,难道您就真的毫不在意?”山药连连抱怨。 阮阮却反问她:“干嘛要在意啊,别人嘴巴上说说,又碍不上我什么事儿,没什么影响。”她摆了摆手,又被山药给拉了下去。 “怎么会没有影响,您还得家人呢,背着这些个名声,哪家公子会上门求娶。”山药情绪比阮阮激动多了,唾沫星子都飞到了阮阮的脸上。 阮阮抹了把脸,斜眼看了她一眼,说道:“照你这么一说,你家小姐还真就嫁不出去了?”而且阮阮也没想过嫁人,上辈子连太后都当过了,这辈子她还就甘愿当个老姑娘也自由自在的。 山药将自家小姐的衣服搭配好,站在远处看了看,连连点头,上前又将她拉到梳妆台前,为她家小姐选好妆容,嘴里也没歇着:“所以这此入宫可是个好机会,这个宴会虽然名义上是为晟王选王妃,但在场也有不少青年才俊,到时候小姐看中了哪家公子,回来后再跟老爷夫人这么一说,一定就好事将近了。” 阮阮耸了耸肩,又像是有些好奇,问她:“既然是晟王选王妃,那你怎么不跟你家小姐推荐晟王呢。” 山药摇头,语气十分郑重:“晟王不行,外面都传言晟王不能人道,小姐您嫁过去,婚后生活一定不幸福。”她越说越小声,像是想到什么害臊的事情了,整张脸都泛起了红晕。 阮阮没有注意到,心里在想着十年前的谢一宁的模样,那个小面瘫,完全让她无法将之与现在外界传闻的温文尔雅的形象联系到一起。 “姑娘,您看自己美不美。” 山药的话,瞬间就将阮阮飘远的思绪给拉扯了回来,看向了镜子中的美人。 嫩白的手指轻轻在粉嫩的脸上掐了一下,白里透红,十分漂亮。原本在脸上的黑雾也在五年前完全消散了,爱美的阮阮点了点头,夸奖了山药一声:“不错,简直就是天生丽质,漂亮极了。” “那我们得快一点,老爷他们肯定都等急了。”山药又要拉住阮阮就往外跑,被阮阮躲了过去。 “你先过去,我待会儿就来。” 山药看了她家姑娘一眼,倒是很相信她家姑娘说的话,直接就先行一步,留下她家姑娘慢条斯理地跟小黑告别。 “小黑,你乖乖在家,我去宫里溜一圈就回来,而且都这么多年没见过那个小面瘫了,趁今天这个机会,顺便找小面瘫叙叙旧,这些年阴差阳错都从来没有碰过面呢。”说到这里,阮阮可爱地歪了歪头,声音有点轻:“小一,出来。” 可能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样叫了,暗一非常干脆就出现在了俏丽的姑娘面前。 “你家主子一直不跟我见面,又总要派你监视我,这次进宫,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躲。”阮阮双手叉腰,围着暗一转了一圈。 暗一没有说话,心中却在苦笑,他已经藏得够隐蔽了,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而且关于她提出的问题,暗一也的确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能告诉她,就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主子是什么意思吗? 十年前,主子回到皇宫后就性情大变,但是又不吭声地将他派到肖大人家,让他监视肖姑娘,并且将她的一举一动巨细无遗地汇报给他听,汇报后就什么表示也没有,将他给打发了。 五年前,肖姑娘功力大涨,发现了他的监视,他将这情况告知了主子,主子同样没有表示,只问了一句:“她赶你走了?” 暗一摇头。 谢一宁就沉默了一会,下令让他继续监视。 所以,这种情况,你让暗一怎么才能摸清楚他家主子的花花肠子哟。 暗一一言不发,阮阮也习惯了,直接对他说道:“以前你不跟我说谢一宁怎么了我不管,这次我会入宫的事情你也别跟谢一宁汇报,涮了我这么多年,我倒是得当面好好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先前山药抱怨肖阮阮名声不好,都快十八岁的大姑娘了,却怎么都嫁不出去。在这里面,可少不了谢一宁的手笔。 暗一迟疑了一秒。 阮阮冷哼了一声,警告他:“要是这次我入宫没有见到谢一宁,就辛苦一点直接闯入他的晟王府,看看他这些年到底搞了些什么名堂好了。”回京后不跟她联系也就算了,还安排人监视她,破坏她的因缘。也是阮阮这些年忙着其他的事情,现在嘛。 暗一吞了口唾沫,冒着冷汗点了点头。 阮阮这才满意了,掸了掸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脚尖轻轻一点,就身形轻盈地飞出了屋子。 此时虽然夜色降临,但是宫中却是灯壁辉煌,犹如白天。 表面上,阮阮微垂着头,表情怯弱地跟在亲娘身后,不时向宫中贵人行礼。 实际上,阮阮却不着痕迹看完了在场所有女眷的情况,朝中只要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家眷都将自家女儿戴在了身边,更不用提皇亲国戚相关的一些妙龄少女了。 这些女子都是冲着谢一宁那个面瘫来的。 一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阮阮就觉得心口不太畅快。 正在这时候,一道婉转如黄莺的嗓音由远而近,在阮阮的耳边响了起来。 “想必这位就是肖大人家中的千金,肖姑娘了吧。” 阮阮抬头一看,心里一乐,呵,这还是个熟人。 第40章:重逢前 只见一位妙龄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下慢慢向阮阮这边走了过来,那女子身着华服,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倨傲,走过来后,好似还十分看不上眼的,轻轻地瞄了阮阮一眼。 这一眼,阮阮正好看在了眼里,不由得低下头翻了一个白眼。 十年未见,阮阮还是能一眼认出邵曼荷郡主,只因为邵曼荷经过了十年,那傲慢的态度还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曼荷郡主。” 阮阮不太想搭理邵曼荷,但她娘可不一样,清淡地看了一眼自家女儿后,就十分温婉地向曼荷郡主做了一个微礼。 这也只是象征性的礼节,作为朝中大臣的家眷来说,其实并不需要如此慎重的。 邵曼荷只是点了点头,就对着一直垂着头的肖阮阮十分蔑视的笑了笑,她的笑隐藏得很好,并没有被人看出来。 “这位肖家千金,本郡主看着眼熟,请问肖小姐可是有在开阳书院学习过。”邵曼荷笑吟吟的时候,同样没有人能看出来她实际上是对肖阮阮有意见,并且还十分针对的。 邵曼荷这番作为,反倒是让在场的夫人高看了肖阮阮一眼,也不知道是怎样的运气,竟然有幸认识曼荷郡主,好像还十分得曼荷郡主的赏识。能得到曼荷郡主的赏识,要是曼荷郡主再在皇后娘娘面前提点几句,可不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这次暗里为了晟王选王妃的事,肯定也十分的有利了。 只是,别人不清楚,肖阮阮还能不清楚吗?虽然十年过去了,但是她还能记起来这位曼荷郡主跟那个叫白絮的姑娘争风吃醋,那刀光剑影的语言交锋,就是肖阮阮这个以前叱咤后宫的女人也有点吃不消,因为太吵了嘛。 对于邵曼荷的问话,肖阮阮根本还没回神听到,肖夫人,也就是肖阮阮的亲娘就不紧不慢地回禀了郡主,说道:“小女生性内敛,不喜欢与人结交,更何谈考入开阳学院学习了,郡主的话实在是折煞小女了。” 邵曼荷听到这话,心中却冷笑了一声,真当她没有打听过情况?这位肖夫人也真会说话,考不进开阳学院?她考不进去,自然有人千方设法帮她进去。她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这样说道:“既然如此,那可能是本郡主看错了罢,只是本郡主观肖小姐的模样,倒是十分投缘,不知能否一起游玩一番,才不可惜了这宫中的夜色美景。” 周围的夫人们都用嫉妒的眼神看向了肖夫人,也不知道肖家这闷不吭声的小丫头是哪里入了曼荷郡主的眼,实在是让人眼红不已。 反倒是被众人眼红的正主,一点受宠若惊的表现都没有,还是那么的平静,若是观察得仔细了,还能看出那么一丝不快。 “小女性情太过小家子气,臣妇倒怕扰了郡主的兴致,郡主觉得呢。”肖夫人的原话。 邵曼荷心中继续冷笑,嗓音中就带了两丝强硬:“肖家千金是不是小家子气,还是要接触过才知道,本郡主也不会刻意为难她,肖夫人多虑了。” 肖夫人淡淡扫了一眼郡主,这才轻声对身侧一直垂着头的肖阮阮说道:“阮阮,你可愿去?” 肖阮阮抬头,只是看着自家娘亲,反而对于开腔的邵曼荷一点都不在意,她得看清楚她家亲娘到底是真心实意想让她去呢,还是说反话,让她不去。 肖夫人面容姣好,哪怕现在已经年过中旬,也自有女人独特的韵味与魅力,这样的女子说起话来,自然十分引人注意。 肖阮阮却不是别人,而是特别了解她亲娘脾气的人,跟以前一样,她这位娘亲只在意她爹,对于自己的亲骨肉并不那么在意,否则也不会在女儿小时候离开那么久也不担忧想念,若非她多次拒婚造成了一定的影响,让她爹说了两句,她娘恐怕都想不到要带她入宫找找好女婿的事情。 所以邵曼荷这样咄咄逼人,她娘却反问她,看来也是不太想搭理曼荷郡主又顾虑郡主的身份,不好回绝,将皮球提到了她这里,至于她去还是不去,她娘应该并不怎么担心。 肖阮阮嘴角微微抽搐,随即就扬起了一个甜美的笑容:“那臣女就跟随郡主去游玩了,母亲跟各位夫人请自便。” 她行礼行的规规矩矩,外人都挑不出一点错处,却不知道就是这个小小的动作,她都练习了百余遍,监督者就是一直面带微笑的肖夫人。她这个娘就为了让她不要丢脸,半个月前就开始了对她的集训,还非常直白的说,平日里没怎么管她,这点表面功夫确实要学好的,别让外人嗤笑肖家的家风。 对于集训的结果,肖夫人显然很满意,眼中的不悦都消散了许多,点头任由自家女儿跟在郡主身后离开了。 至于女儿会不会被欺负,呵呵,肖夫人一点都不担心。 而刚刚走出了夫人们的视野,肖阮阮脸上的温婉神情就褪去了一些,心里琢磨着她该去哪里才能碰到谢一宁那个面瘫,这么多年不见了,也不知道那个面瘫有没有什么变化。 却正在她回想的当头,邵曼荷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了,只留下了一点都没有察觉情况的肖阮阮。 “哼。”她冷哼了一声,刚好让肖阮阮回神过来,看向出声的邵曼荷郡主,再看看周围,她们不知不觉走到了假山旁边,柳树环绕湖水,十分的幽静,同时,原本应该很多的人,现在一个都没有了。 “肖阮阮,别以为你现在脸恢复了,就有资格嫁给晟王,当年要不是你,晟王怎么可能会被绑架。”当年的事情,邵曼荷也是知情人之一,就因为这样,她也记恨了肖阮阮整整十年。其实如果肖阮阮跟十年间一直安分,她倒也没想针对谁,但是!想不到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安分了十年就又将主意打到了晟王身上,于是邵曼荷完全不能忍耐。 “什么?”肖阮阮却一脸懵逼,一脸的“什么情况”看着兀自发狠话的曼荷郡主。 这倒是将邵曼荷气得够呛,正要出声,对面的肖阮阮才反应过来,十分疑惑的问她:“你是说十年前,谢一宁那个面瘫被绑架了?” “大胆。”曼荷郡主大声呵斥道:“谁准许你直呼晟王殿下的名讳。”简直不要脸。 肖阮阮抿了一下嘴唇,有点不太开心,她明明是在问绑架的事情,对方却纠结于称呼,还能不能好了。 “我是问你绑架的事情。”都过了这么久,她完全都不知道谢一宁当年被绑架过,小一也从没有跟她说过,这样想来,这么多年谢一宁都不搭理她,还真的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得问清楚才好。 曼荷郡主被她这么一打断,脸都憋红了:“你……” “快说!”肖阮阮却一点都不体谅,见她还不说,都准备动用武力了。 曼荷郡主这才缓缓道出当年因为肖阮阮的原因,晟王被抓走的事情,一说完,曼荷郡主就闭上了嘴巴,嘴唇抖动了起来,显然十分郁闷自己竟然老老实实听了对方的话,她可是备受皇后宠爱的郡主,而肖阮阮只不过是一个臣子的女儿。 肖阮阮来回踱步,想了许久,有点想不通,直接抛下了曼荷郡主就跑,不行,她得去问问谢一宁,她跟他什么关系,他怎么能瞒着她这么久,都不告诉她,所以这十年,小面瘫不会就因为这个一直在跟她闹别扭吧。 肖阮阮边跑边想,越想觉得越有可能。 她这厢不分方向的跑,那厢,皇帝宴请大臣的大殿内却歌舞升平,从上往下看,皇帝左右两侧分别坐着皇后、香贵妃,之后就是最近两年因为晟王而得以晋升贵妃的谢贵妃了。 再往下,就是太子,香贵妃后来生下的十一皇子,晟王、舜王等。 而就在这时候,没有人发现太子与舜王对视后意味深长的眼神。 谢一宁还是觉得今天心里不太踏实,所以跟以往不同,哪怕表面依旧温和着表情,实际上心里却不太舒畅,对于太子等的搭话也十分敷衍,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表演歌舞的舞姬突然发作,将腰间的软剑指向至尊宝座上的闫宗皇帝时,他的反应迟了那么一点。 尖叫声突起。 “父皇,小心。” 太子最先反应过来,奋不顾身就往皇帝身前扑了过去,只是还是慢了那么一点,只见那软剑毫不留情的刺入了闫宗皇帝的左胸口。 “护驾,护驾。” 大臣们嘴里叫嚷着护驾,自己却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而太子则是面色焦急地扶着被鲜血侵染的皇帝,刺客抽出了软剑,低沉的嗓音响了起来:“赶在侍卫来之前,大开杀戒。” 随着刺客头领的话音刚落,不知从何时何地突然冒出来了二十多名刺客,直接冲入了人群,真的开始了大开杀戒。 太无法无天了。 宫妃们吓得瑟缩发抖,却还是抵挡不住刺客无差别的杀戮,这些人连皇帝都敢下手,还有什么人是不敢杀的。 这时候,其中一名刺客将目光放在了谢贵妃身上,刀锋刚要刺到女人的胸口时,一道凛冽的脚风就冲了过来,将刺客踢飞了出去。 “皇儿。”谢贵妃本以为自己在劫难逃,却没有料到一直对她没有好脸色的皇儿会救下自己,顿时百感交集。 谢一宁却在危机过后没有再看过去一眼,只是十分严肃地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 第41章:刺杀 按常理来说,宫中戒备森严,根本不可能混入刺客,还敢对皇帝进行刺杀,并且还刺杀成功了。 要说里面没有猫腻,怎么可能。 皇帝被刺杀,谢一宁倒是没有焦急地情绪,哪怕他们之间连着血脉,却也不能引发他的心底触动,他现在担心的倒是,这些刺客是跟宫中的什么人勾结,才能如此轻易的出入宫廷。 “王爷。” 暗二突然出现在了谢一宁身旁,并且一脸严肃地凑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谢一宁脸色一沉,只说了三个字:“控制住。” 暗二听令,离开得也十分的隐秘,只因为此时的情况本就混乱,更加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异常情况。 皇后已捂住了皇帝胸前汩汩往外流的鲜血,一脸焦急:“太医,快宣太医。” 虽然有贪生怕死的人,却也有想在皇帝面前博忠心的人,所以哪怕现在刺客猖狂,皇帝身边却聚集了很多人作为肉盾。 谢一宁身上并没有携带武器,徒手杀死一个刺客后,顺手从刺客手中接过了软剑,同样开始了大开杀戒。 宫中的宴会,一直以来都不准许参与者携带武器,哪怕一个小小的匕首,都进步了宫廷的大门,除了随性的宫中侍卫之外,只是现在,宫中的侍卫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过了很久都没有出现。 这点异常,谢一宁同样看在眼里,眼中的冷色一闪而过,在与刺客的对峙中,同时闪过的还有一道暗红的血光,那是被鲜血刺激而出现的光芒。 就在大殿里突发情况的同时,肖阮阮也跑到了大殿周围,暂时停下了脚步。 她迷路了。 先前她问了一个小宫女,知道了现在晟王应该在的大殿,那宫女形容得十分具体,肖阮阮的记忆也十分好,只是,她有一个缺点,就是路痴,根本分不清楚左右,宫女跟她说的路线,她转着转着,直接就迷失了方向。 在下一个分叉口德时候,她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往左还是往右才是正确的。 只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肖阮阮纠结路线的时候,从左侧的小路上神色慌张的跑过来一个小宫女,顿时让肖阮阮眼前一亮,直接伸手就将她给拦了下来。 宫女十分张皇失措,被拦下来之后,大叫了一声就蹲在了地上,怕得要死。 肖阮阮有点不太高兴,她有这么吓人吗? “你,告诉我大殿怎么走。”阮阮直接提溜着宫女站了起来。 宫女这时候好像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松了一口气,但脸上还有点惊魂未定的样子:“奴婢鲁莽,冲撞了贵人,还请赎罪。” “别文绉绉的,告诉我大殿怎么走。”阮阮又问了一句。 宫女一听到“大殿”两个字,才松了口气的脸上就又紧张了起来,十分惧怕:“大殿,大殿中有刺客,皇上胸口被刺伤了,奴婢正准备去太医院请太医过去。”她也是好不容易才跑了出来的,一闭眼,好像都能够回想起先前的血腥场景。 太,太可怕了。 不止皇上被刺得重伤了,就连好多大臣、还有宫中的妃子们都被刺伤得血肉模糊,那些刺客根本就是杀人狂魔,见谁都杀,简直没有人性。 宫女心口跳的“砰砰”的,双手交握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因为害怕而苍白的嘴唇也一直抖个不停。 “刺客?”肖阮阮却歪着头,洁白的牙齿咬着下唇,大殿上有刺客? 这宫里是这么好进的?还有刺客混进来了? 这是肖阮阮的第一反应,要知道就连她们进宫都过了好几个关卡,核对好了身份后才放行的,这么紧密的情况下,都还能让刺客混进宫中,要是没个内应什么的,就是打死肖阮阮也不相信。 第二反应就是,谢一宁那个面瘫没事吧,她脑海中还有着谢一宁十年前弱鸡的印象,连忙就甩下宫女飞奔去了大殿。 “贵人,贵人,别过去。”身后,还有宫女惊慌的呼叫声,可是肖阮阮的身影已经很快消失在了宫女的视线中,宫女只得抖着脚步,还是先去太医院要紧。 而等肖阮阮用轻功十分快速到达大殿时,印入眼帘的就是与刺客浴血奋战的谢一宁冷凝的脸,还有现场混乱的情景。 空气中充斥着鲜血的腥味以及被刺杀到痛苦地哀嚎声。 肖阮阮有点晕血,但是在看到谢一宁应接不暇,背后有一个刺客准备暗算的时候,还是果断克服了晕血状况,瞬间移动了过去,将刺客挑飞了出去。 谢一宁解决了自己面前的刺客后,就转头过来,看向了突然出现,助他一臂之力的姑娘。 白皙的肌肤,粲然而笑的面庞,是暗一随时汇报的阮阮的脸,谢一宁双眼瞳孔微微收缩,完全站立不动了。 肖阮阮却也同样看到了经久不见的谢一宁的俊美脸庞,虽然现在这张俊美的脸上沾染上了殷红的鲜血,却将这张本就俊美的脸衬托得更加邪魅了一些,这一瞬间,阮阮觉得自己的小心脏不能自控的快速跳动了好几下,耳朵尖好像也有些微微发烫。 正在这时候,一名刺客眼带寒芒的飞扑向兀自发神的高大男子。 “小心。” 阮阮连忙回过神来,伸手将谢一宁一拉,就让刺客的动作扑了空,心中刚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耳边传来男人清缓的呼吸声,那一呼一吸十分平缓而温热,顿时就让阮阮像是被刺激过度的刺猬一样,马上放下抓着谢一宁的手,往后跳了一步。 谢一宁见她这样,原本有些雀跃的心情微微一沉,双眼同样闪过一抹郁色,又定定的看了阮阮许久,一句话都没说,直接转身继续将刺客杀得片甲不留。 不知道为什么,见他这样,阮阮反而有莫名的心虚,总觉得跟自己有关系。 这场莫名而起的刺杀,在谢一宁单方面的镇压下进入了尾声,期间大臣受伤无数,闫宗皇帝更是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状态,在最后刺客全部伏诛之后,宫中侍卫才姗姗来迟。 对此,谢一宁面色平静,只是在太子痛斥侍卫时,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若有深意的模样。 皇后大怒,责令必须查出幕后指使者,铜墙铁壁的宫廷竟然能混进这么多的刺客,正常人都能觉察到不对劲了,现在皇帝昏迷,太子出面独揽大权已是显而易见。 谢一宁面色如常,并未主动提及许多异常的情况,而是默默退下。 谢贵妃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亲骨肉的退下,在贴身宫女的搀扶下,先行回了寝宫。 外人都道她皇儿变了,变得更为孝顺温和,可只有她这个做母亲的才知道,她的皇儿是变了,只不过不是变得温和,反而是心肠冷硬,就连对她这个母妃都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实则十分的不近人情。 换做以前,她的皇儿虽然不太会表达情绪,小脸一直都毫无表情,但是总会真心实意关心她这个母妃,但是现在,谢贵妃心中难掩隐痛。 “走。”谢一宁拉着还在发神的肖阮阮就往外走。 至于身后太子看过来的阴寒目光,却是毫不在意的。 他与太子表面上十分和气,但实则暗地里却是针锋相对,这次刺杀风波中肯定有太子的手脚,而且很有可能要牵连到他的身上。这些种种,谢一宁并不在意,更为在意的是,肖阮阮这个蠢货突然出现在大殿,很有可能会被太子作为筏子,同样将她牵扯进来。 很烦。 这个女人,明明只是小时候莫名其妙好像被控制一样喜欢的女人,现在只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就让他的心脏不受控制一般乱跳得厉害。 明明不应该再在意的女人,但一想到可能会因为自己的牵扯而被卷入残酷的宫廷内斗中,心中就浮现出一股无法容忍的戾气,想将那些所有敌对她的人全都杀个精光。 种种复杂情绪交织在心口,让谢一宁的脸色沉得似墨一般黑幽,握着肖阮阮手腕的手也不由得用力了许多。 “喂!你握疼我了。”肖阮阮不满地挣扎,好看的眉毛都皱在了一起。 谢一宁蓦然回神,停下脚步,手掌也同时一松。 阮阮甩了甩手腕,十分不高兴地睨了面色沉静的谢一宁一眼,心中直嘀咕,哪里温文尔雅了,跟小时候的面瘫相比,现在更加变幻无常了好不好。她将袖子捞上来,露出了白絮的手臂,只见那洁白如玉的手臂上,只有手腕处有一圈淤青,显得十分吓人。 谢一宁显然也看见了,嘴唇微微一抿,但并没有说话。 “谢一宁,你太过分了啊。”阮阮见此,不太高兴了,她呼呼两声淤青的手腕,就朝谢一宁怒瞪了过去:“我好心出现算是救了你,你还敢拿脸色给我看。”简直嚣张。 谢一宁看了她许久,沉稳而有磁性的嗓音响了起来,确实这样一句话:“本王并不需要你多事。” 多事? 肖阮阮听到这话,顿时就爆炸了。 第42章:牵连 什么叫多事。 敢情她一听到有刺客赶过去帮他,结果是多管闲事了? 肖阮阮顿时觉得谢一宁简直就是狼心狗肺,太让人生气了。 “你竟然说我是多事?”她指着自己粉嫩的鼻尖,一双眼睛圆鼓鼓的大睁着,瞪向了谢一宁:“好,我多事,那就再见了。”气呼呼的,肖阮阮转身就走,本来还有点内疚当年他被自己牵连然后被绑架的事情,现在就是根本一点都没有内疚感了。 谢一宁一眼不眨地看着肖阮阮离开,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才说道:“派人随身保护她。” 这个她,指的是谁,也不用人猜测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道黑影往肖阮阮离开得方向跟了上去。 而谢一宁这才放心了一点,迟疑了两秒,就调转方向,赶去了皇帝的寝宫,当时的情况,软剑分文不差刺入了闫宗皇帝的左胸,并且大量流血,情况不容乐观,若是挺不过去。 谢一宁脸色一沉,并不期望这个结果。 这倒不是因为骨肉情深,而是当朝皇帝若是驾崩,又无圣旨,太后一直看好太子,而太子正统血脉,理应顺应继承皇位。可是照常理发展,太子继位对谢一宁而言,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太子闫玄席性情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仁慈和善,实际上却是昏庸、偏听偏信身边的太监,若是他继承了皇位,与现在的闫宗皇帝相比,可能更为昏庸。这还只表面原因,在谢一宁看来,最为重要的是,太子继位后的第一件事怕是会对他暗下杀手。 身边留着一个呼声比他还高的王爷活着,闫玄席的皇位,坐着怕也是胆战心惊的吧。 谢一宁连连冷笑,他预计了许多情况,却在前往太和殿的途中,被御林军拦下,称他勾结刺客,要将他关押天牢,等候皇上发落。 谢一宁并未慌张,似笑非笑看了御林军统领一眼:“太子说的?” “王爷请不要为难属下。”御林军统领并没有直接动手,在谢一宁的面前,他还有自知之明,不想太过得罪,只是…… 谢一宁微微一笑:“本王不为难你们,走吧。” 他十分识趣,并且率先往天牢方向走去,御林军统领倒是松了一口气,这次刺杀,他们御林军最后才赶到,已经是难辞其咎,哪怕有再多的理由,这项上的脑袋怕也是保不住了。 听闻若非晟王,被杀害的人可能就不止这么一点,御林军统领心中也游弋过许多想法,但是却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 到达天牢之后,御林军统领正准备离开,牢中神色自若的谢一宁却开口了:“本王记得统领有一个女儿,听闻在两天前被绑走了?” 御林军统领顿时停下脚步,猛然回过头来,看向嗓音清幽的俊美男子:“晟王爷。” 谢一宁似笑非笑:“本王可不做掳人勒索这样的卑劣事,只是这次皇上被刺杀,跟你们的玩忽职守也不无关系吧。” “这……”御林军统领欲言又止,随后在晟王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单独留下来后,开口的第一声就是叹息。 “这次实在是属下的全责……” 天牢中,低沉的嗓音缓缓道来,谢一宁也将脑海中那么一点疑问完全补齐,对于眼下的情况,也有了更为直观地布局。 而此时的肖阮阮,这次倒是没有迷路,直接赶回了肖夫人身边,只是刚刚赶到,就因为皇上被刺杀的事情,宫中戒严,朝中家眷若要出宫也挨个检查完,才能放行。 等检查到肖阮阮的时候,一直顺畅的放行动作就停了下来,将肖阮阮给拦了下来。 肖夫人见此情况,蹙眉:“公公这是何意。” 拦下肖阮阮的公公,是皇后身边贴身伺候的邢公公,在宫中一直都是说一不二,而且十分记仇,听到这声问话后,顿时眯了小眼睛扫了肖夫人一眼,嗓音尖锐而女气:“这位夫人又是哪位。” 周围听到刑公公的这种语气,心口都微微一跳,为肖夫人捏了把冷汗。 “臣妇乃户部尚书肖建安的家眷,不止可有资格询问公公拦下小女是何意思。”肖夫人不紧不慢地回答,脸上并无得罪了当红太监的担忧。 肖阮阮见此,心里有点小激动,她亲娘难得这么维护她,实在让她有点难以控制情绪,就算是现在被宫女抓着手,也能忽视过去那一点不适。 刑公公十分不悦:“贵千金与今晚的刺客有诸多牵连,并不适宜现在出宫,还请肖夫人体谅这个。” 肖夫人淡淡扫了脸带喜悦的女儿,又收回视线:“小女既然与皇上的刺杀有关系,自然应该留在宫中调查清楚。”她刚说到这里,就见肖阮阮的脸顿时垮了下来,肖夫人又接着说到:“只是小女性情内向,公公无缘无故将刺客的事情牵扯到小女的身上,臣妇怕她过度惊吓,也自请留在宫中,等皇后娘娘查验个清楚再跟小女一同出宫就是了。” 肖夫人说话也大喘气,可算是将肖阮阮的心情给提了上来,只不过听清楚了自家亲娘话中的意思,就开口否定了。 “娘,你不用留下来,我自己有分寸的。”肖阮阮一笑,脸上就露出了两个小酒窝,显得十分娇俏可人。 只可惜,她这一笑却一点都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 肖夫人十分清冷的朝她看过来,说了一句:“缄口。” 肖阮阮立马就闭上了嘴,她娘一直都是性情高雅,能让这个女人说出“闭嘴”同义词,除了肖阮阮,也没谁了。 刑公公看了这母女二人的表现,心中冷笑:“皇后娘娘吩咐的只需要留下肖姑娘调查情况,肖夫人此言倒是为难奴才了,还请肖夫人回府中等候消息吧。” 这是不同意了? 肖夫人静静看了小人得志的刑公公一眼,倒是没再说话,迈着十分优雅的步伐,就往宫廷外移步了。 而刑公公正要笑一声,却不知怎的,感觉背脊发寒,抖了抖身子。 “将肖姑娘带走。”他只以为是天气太冷,并没有放在心上,让人带着肖家姑娘就去向皇后娘娘复命了。 此时的皇后,并没有守在昏迷皇帝的身边,而是与太子有了争执。 虽然一样在太和殿,但是皇后挥退了伺候的宫人,跟太子对峙着,她的目光冰冷,态度十分坚决:“你不想登上皇位了?” “孩儿想。”做梦都想。太子回答得十分干脆果断:“但是孩儿下不了手,他到底是孩儿的父皇。” “哼!妇人之仁。”皇后冷哼了一声:“难不成你觉得这次策划的刺杀就这么算了,要是等你父皇醒了过来,彻查此事,你难道还天真的觉得只要将事情栽赃给晟王就没有事了吗?他是怎样的人,本宫比皇儿你可清楚太多了。” 太子还有些游移不定:“可是父皇这种情况,就算是不下毒,怕也是活不下来了,我们何必多此一举。” “什么多此一举,闫承希的命可比想象中硬多了,而且宫中有圣手郭荇,要是他出手了,就算是在阎王殿里转了一圈,也能被救回来。”皇后语气十分冷漠:“皇儿,你不要忘了,这些年若非母后在你身后多加周旋,你父皇指不定就会立了香妃那个贱人的儿子当太子,当年香妃的皇儿夭折的事情,她虽然认定了是晟王在作怪,但是若是她查了出来其实是母后的手笔,到时候你我母子二人的处境,那个贱女人难道还会给我们活路不成。” 太子听在耳中,心里却沉重得很,被母后说的心里慌乱不已:“那,难道真对父皇下毒,若是被查了出来。” “不会被查出来。”皇后立刻打断了太子的话,嗓音沉稳:“那毒是下在软剑的伤口上的,就算要查,也只会查到刺客身上,那刺客与晟王有恩怨,自然所有的罪过都堆积在了晟王身上,跟皇儿自然无关。”她见太子还在犹豫,双手用力按压在了太子的肩膀上:“皇儿,你可得仔细想清楚,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她的话故意没有说完,却更好地给了太子无穷的想象。 是的,若是错过这次机会,等父皇醒过来,不管能不能查到他身上,他这个太子之位都有可能不保。这些年,父皇明里暗里实际上都对他这个太子有了不满,特别在六年前,香妃诞下龙子之后,父皇更是有意培养才六岁的十一皇子帝王之学,香妃再在父皇耳边吹些枕头风。 一想到这里,太子总算是下定了决定,抓住这次机会。 皇后见此,总算满意地点头,拍了拍太子的肩膀:“那你先去吧。” 两人总算是达成一致,这时刑公公正带着肖阮阮过来拜见。 原本正准备告退的太子,却停了下来,准备再待一会儿。 皇后并无意见,让刑公公将肖家的姑娘带了上来。 肖阮阮进来时,心中并无丝毫担心,说她跟刺客有关系?笑话,当时大殿上那么多人,有好些人都是她救下的,如果这样她都跟刺客有关系的话,那在场的人眼睛可就全瞎了。 第43章:困局 肖阮阮还是先行了一个礼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觉得有点不太爽。 先前混乱的情况,虽然皇后心中有数,但还是有些心惊胆战,并没有仔细观察突然窜出来的这位户部尚书的千金。作为一个女子,身手却很好,本来能够直接嫁祸给晟王的刺杀事件因为她的突然出现,陷入了短暂的僵局,只不过皇后转念一想,倒是又有了点想法。 “起来吧,你是户部尚书肖建安的千金吧。” 明知故问。 肖阮阮笑了笑:“正是,小女向皇后娘娘问安。”她这么一个小人物竟然这么快就在皇后跟前挂上了号,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刺客能全部伏诛,你功不可没,你可有什么想法,不妨在本宫面前说出来。”皇后和颜悦色,但阮阮却不敢大意,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只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小女并没起多大的用处,还是谢……咳,晟王功不可没。”差点就说漏嘴了,肖阮阮轻咳了两声,正在心里嘀咕自己的实物,皇后隐怒的嗓音就响了起来。 “这次刺杀,刺客已经坦白幕后主使者就是晟王,简直是让本宫伤透了心,想不到晟王竟然会做下这般犯上作乱的事情来。” 皇后话音刚落,肖阮阮就张大了嘴巴,全程都懵着看皇后娘娘的唱作俱佳,谢一宁那个面瘫是幕后主使者?骗鬼呢?而且骗鬼都不会相信的好吗? 当时的情况,要是没有谢一宁那个面瘫,不知道还会死多少人,而且谢一宁的身份摆在那里,皇帝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动机呢?完全没有动机,就因为刺客坦白晟王是幕后主使者就是幕后主使者了? 肖阮阮简直都快被气笑了,皇后娘娘到底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皇后娘娘,那晟王现在在何处?可有认罪?”虽然心里都把皇后看成了傻子,阮阮的嘴巴里还是十分恭敬的,问话的语气都放轻缓了许多。 皇后摇头,看她那表情真的是十分痛心:“晟王现在暂且被押入了天牢,等皇上醒来后再行发落。” 还真是有问有答,越是这样,肖阮阮心里就越是有种自己被算计的错觉,她真的不太擅长这方面,如果皇后真的有这方面的想法,肖阮阮只有躺枪的份。 “先不说这些了,本宫召你过来,就是想嘉奖你救驾的行为,你有什么请求,在本宫面前都但说无妨。” 肖阮阮没有出声,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但她想又想不出来,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只能干巴巴的说道:“小女并没有什么要求。” 皇后脸色立刻一沉:“没有要求?本宫曾听闻肖小姐在丰城时跟晟王走得很近,这次晟王突变,肖小姐真的不知道一点消息吗?”她嗓音一沉,直接唤人进来:“将肖小姐也打入天牢,一日不查清楚干系,与晟王同论。” “是。”侍卫立刻上前就要羁押住肖阮阮。 肖阮阮完全懵逼了,这是什么情况,刚刚不还语笑嫣然说嘉奖吗?转眼就翻脸了,把她押入天牢? “在下知道肖小姐武艺高强,但还请肖小姐想想朝中为官的肖尚书,你这一反抗,你肖家百十来口人的脑袋可难保了,不妨先进天牢再想想办法。”一名侍卫悄悄凑到挣扎的肖阮阮耳根前快速说着。 果然,肖阮阮停下了挣扎。 也对,若是她就这么反抗,连累了家里人就不好了,这个皇后,还真会翻脸不认人。 肖阮阮听话的被押解,皇后还有些诧异,只是这点诧异被她很好隐藏了起来,解决了这个小姑娘后,她跟太子就开始了后面的安排。 肖阮阮被押入天牢直接就跟晟王坐起了邻居。 谢一宁一见肖阮阮被侍卫押解进来,原本温润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肖阮阮才懒洋洋搭理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谢一宁。 “我说,你跟我好好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明明是救驾反倒成了幕后主使者,而她这个无关之人成了幕后主使者的同谋。 谢一宁冷睨了一头雾水的肖阮阮,张嘴就是鄙夷:“蠢。”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肖阮阮掏了掏耳朵,还真的有点不相信“蠢”这个字是从谢一宁嘴巴里冒出来的,而且对象还是她。 谢一宁并没有因为她的问话而有丝毫退缩,隔着铁栏,十分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本王说你蠢。”莫名其妙冒出来救驾,不是蠢是什么。 “呵。” 气笑了,肖阮阮插着腰,隔着铁栏十分气愤地指着男人:“你有种就再说一遍,我蠢?”不想活了是不是。 谢一宁嗤笑一声,并没有搭理她,直接坐到了草垛上,明明应该十分狼狈,他做起来却只能让人想到潇洒与优雅,阴暗的天牢仿佛都因此而变得高大上了许多。 谢一宁不理她,阮阮就开始了单方面的跟他杠上了。 一直说话到了深夜,总算消停了,又累又饿,靠着天牢冰冷的墙壁就睡了过去。 这时候,一直没有动静的谢一宁才慢慢起身,自袖中掏出了牢房钥匙,走进了关押着阮阮的牢房,站在她的面前,眼神深幽而坚定地看着她。 肖阮阮太累,睡得很沉,一缕青丝沾上了她殷红的嘴唇,就是眼前这张脸,在他十年间的梦中每每出现,最后都每每留下那双错愕的双眼一直盯着他,好像十分不解他的动作,他将匕首狠狠插入她心脏的行为。 谢一宁自己也不懂,每次从噩梦中惊醒后,他也同样反问自己,为什么会杀她,明明心中一直对她十分欢喜,为什么做出来的行为却截然不同。 也因为这个原因,谢一宁一直都远远避开她,如果不接触,是不是就不会出现噩梦中的情景。 可是,世事无常,到底还是重逢了。 谢一宁伸手,轻轻将那一缕青丝刨开,手指触摸到了女子细嫩的脸颊,然后慢慢往下移动到了那片殷红而丰满的嘴唇,呼吸,不由得一窒,眼底闪过一抹暗芒。 “主子。”突然出现在天牢的暗一,将谢一宁从疯狂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谢一宁收回手指,不知是不是故意,指尖轻轻从那片丰满的嘴唇上擦过,比他想象中的更为柔软。 “情况如何。”嗓音跟平日里相比,略微低沉了许多。 暗一一顿,视线从主子身后的肖阮阮轻飘划过,一五一十地禀报道:“皇上陷入昏迷后,皇后寸步不离守着,对于主子被关入天牢一事,朝中大臣纷纷上言作保,太子都给压了下来。” “舜王呢。” 暗一想了想:“舜王也寸步不离守着皇上。” “那香贵妃又有什么动作?”谢一宁觉得十分有趣,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幅度。 “香贵妃派人找上了郭荇,只是眼下郭荇并不在太医院,不知道能否顺利赶回宫中。” 谢一宁手指摩挲着手指,感觉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抹柔软的触感,让他还想再次触摸到那片丰满的嘴唇,若是换做嘴唇吮吸又会有什么感觉。 “你派人协助香贵妃,务必将郭荇安全送入宫中,至于舜王。”谢一宁冷冷一笑,跟太子那个瞻前顾后的窝囊废可不同,舜王借太子的手铲除了他之后,转眼就会抛出太子暗害皇上的消息,趁乱登基为王可能才是他的打算。至于尚且年幼的十一皇子以及其他并不受宠的皇子们,他倒是暂且不会有动作。 “可是,皇后跟太子恐怕会有所动作,属下需不需要……”暗一想到的,谢一宁自然想得到,不过他并不担心。 皇后即便是相对皇上下手,有香贵妃在,恐怕都不是什么问题。 虽然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但是闫宗皇帝十分宠爱香贵妃,而且怕她在宫中被欺负,还特地赐下了一枚金牌,能随时调动闫宗皇帝的二十名暗卫,这二十名暗卫虽然人数完全不能跟宫中的侍卫人数相比,但却是最能代表闫宗身份的宗坚力量,这种情况下,皇后娘娘就算想对皇帝下手,怕是也没有这个机会。 “本王这次倒是要看他们狗咬狗,最后两败俱伤,不得不亲自请本王出去主持大局。”谢一宁狂放的话一出口,可能是声音稍微大声了一点,本来沉睡的肖阮阮眉头微微一皱,嘴巴砸吧砸吧的,顿时就让谢一宁的嗓音低沉了下来。 “你退下。” 暗一听到指令,却没有动作,而是看了一眼肖阮阮,轻声问道:“可需属下找机会将肖小姐送回去?” 谢一宁眉头一皱,直接就否决了:“不用,在天牢里反而安全。”皇后想用她牵制自己,那他就顺着她的意思,他倒要看看,这次皇后能弄出多大的动静。 暗一已悄悄退下了。 谢一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向软糯的女子脸上看了过去。 她的脸很滑,他已经摸过了。 清醒的时候,那张嘴得理不饶人,他也体验过了。 倒是现在睡着了,显得十分的乖巧,让他只是这么看着她,就觉得一直以来恐慌无依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那是十年前才有过的感觉,而这十年间,他每每沉浸于噩梦中,就不敢真的这样面对面,跟她接触了。 谢一宁嘴唇微抿,再次伸出罪恶的手指,慢慢戳向了美姑娘粉嫩嫩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