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绝天下,醉爱杀手夫君》 第一章:这小姑娘真是傻 “阿吾,记得乖乖在家,不要出去乱跑。” 言吾记得娘亲的告诫,但方才在屋外不远处游荡的人影已经倒了下去,看上去像是往日里爹爹喝醉了倒在卧房门口的情形一般,要不要过去看一看?言吾犹豫了许久,还是打算鼓起勇气上前一探究竟。 言吾从一棵树躲到另一棵树后,悄悄地观察着远处那人,只见他正巧倒在了药圃里,压倒了一片草药,半天没有一点动静,言吾走近了想让这人起来换个地方倒,就看见了脚下泥土里一条蜿蜒地褐色液体,原先这人穿着黑色的衣裳言吾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瞧,这人的手上脸上竟然都是血。 这人似乎快要死了,救不救他?可若是个坏人怎么办?言吾有些害怕,但是爹爹也曾经说过,为人医者,不该对病人另眼相看。现在爹娘都不在身边,只能靠她自己了。 思及此处,言吾不再犹豫,立刻从屋中拿来药箱,她试着将这人拖到屋中,奈何自己身形太小,而对方体量太大,只得勉强将他翻了一个身,这一翻身又压倒另一片草药,言吾心疼不已,可现下来不及想太多,她给这人喂了止血的药,便开始仔细检查伤口,旁的伤口没有,只胸口一处刀伤,正汩汩地涌着鲜血,言吾头一次看见这么多血,惊慌失措又手忙脚乱,她从药箱中拿出绷带,比划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把绷带缠到伤口上去,最后终于决定将这人的衣服脱了去,却忽得被人拉住一只臂膀。 “啊!” 言吾惊叫一声,扭头去看那只手,只见那只手鲜血模糊,顺着那只手看上去,那只手的主人也满脸鲜血。 作为中越大陆最好的杀手,东鹤即便是在昏迷之中也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知道自己伤得不轻,今日多半要交代在这里,但还是敏感地察觉到有人要扒开自己胸口的衣服,他以为是有人要偷袭,本能地出手制止,耳边却随后传来奶猫一样的叫声,东鹤挣扎着睁开眼,竟意外地看见了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姑娘,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正包了一包泪,满脸惊恐地瞧着自己,又瞧了瞧他的手。 东鹤松了一口气,困意再次袭上头顶,他放开了言吾,慢慢闭上眼睑…… “醒一醒!你不可以睡!” 言吾捧住东鹤满是血的脑袋不停摇晃,爹爹曾对她讲过,像这般重伤的病人,一旦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眼看着他睁开眼又要闭上,言吾急中生智,随在药圃中揪了根什么放在东鹤眼前。 东鹤的意识终于又被晃了回来,但是脑袋依旧昏沉,他还是想睡,忽然耳边又传来奶猫的叫声:“不要睡!你快看!花花!” 东鹤强打精神睁开眼睛,看一眼面前的东西,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这小姑娘真是傻,连花和草都分不清,这是他昏迷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任由言吾怎么摇晃,东鹤都没有半点反应,他莫不是……死了? 第二章:原是个好看的哥哥 任由言吾怎么摇晃,东鹤都没有半点反应,他莫不是……死了?这样的念头终于逼出了言吾摇摇欲坠的泪水,幸而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了爹娘的声音:“阿吾?你出来做什么?” 阿吾用脏手抹了一把眼泪,哭着喊道:“爹!娘!他死了!” 玉锦瑶同言蔺立即匆匆赶过去,言蔺上前检查东鹤的伤势,玉锦瑶则教训言吾:“不是告诉过你让你不要出来的吗?如今是个死人也就罢了,要是个恶人……” “锦瑶,快去准备热水和金针,这人还没死!”言蔺打断玉锦瑶的话,小心翼翼地抱起他进了屋子。 玉锦瑶叹了一口气,擦掉言吾脸上的血迹:“看你把自己弄的,快去洗洗。” 言吾却说:“不!他是我就救回来的,我要照顾他!” 东鹤醒的时候感觉非常不好,胸口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啃噬,全身燥热无比又头疼欲裂,这时耳边一个软糯的声音说:“哦……原是个好看的哥哥!” 有一人不满地哼了一声,随后那声音又说:“只是……比爹爹还要差那么一点,嘿嘿……” 东鹤睁开了眼睛,起先眼前一片模糊,缓了许久才看清头顶的素色帐顶。 “啊!爹爹快看,这个哥哥醒了!” 东鹤努力扭过头去,一眼便瞧见了言吾,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粉色的嘴唇弯起,露出一排小米牙,嘴角的梨涡最是可爱,这个小姑娘他记得,正是之前要扒他衣服那个。看着言吾的笑容,东鹤也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笑了笑,然而他已经记不得上次微笑是什么时候了。 随后一个男人走近,摸了摸他的额头:“嗯……还在发烧,不过醒了就好,先把药吃了。” 东鹤这才发现房间中还有一人,果然伤得太重,连警觉性都下降了不少。 “爹爹去煮药,阿吾你在这里看着他。”言蔺说着离开了。 “好。”言吾乖巧地应了一声,又问东鹤,“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东鹤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喉咙:“东鹤。” “哪个东哪个鹤?” “东方的东,白鹤的鹤。” “阿吾,来吃饭了。”玉锦瑶走进卧房,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她笑着道,“小哥叫东鹤么?身子感觉怎么样了?” 言吾抢着说:“爹爹方才说他还在发烧。” “东鹤谢过几位救命之恩……”他说着挣扎着要起身,被玉锦瑶按了回去。 “我们本就是医者,救人治病是应该的,你无需言谢。”玉锦瑶笑着说,嘴角的梨涡与言吾的一模一样。 玉锦瑶话音刚落,言蔺便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两个瓷碗,道:“这碗是药,这碗是粥,吃药之前先把这粥喝了,你昏睡了两天,若是不先吃点东西便喝药,肠胃会受不住。” “多谢,还不知三位怎么称呼。”东鹤被玉锦瑶扶着坐起。 言吾又抢着道:“这是我爹爹,叫言蔺,这是我娘亲叫玉锦瑶,我叫言吾,你可以叫我阿吾。” 第三章:我要对你负责到底 玉锦瑶接过言蔺手中的粥,笑道:“小女顽劣,小哥不要介意。” 东鹤摇头:“夫人严重了,说起来,阿吾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对呀。”言吾垫脚夺过粥碗,“所以哥哥是我的病人,得由我来照顾。”说着当真像模像样地舀了一勺粥,吹了一吹,送到东鹤嘴边。 言蔺和玉锦瑶见此皆是低头笑了起来,东鹤募得红了脸颊,他颇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眼前的勺子,如何能让一个孩子来照顾自己?东鹤刚想伸手接过勺子就被胸口的伤口扯得一痛。 言吾用大人口气说道:“你看,扯到伤口了吧,哥哥要听话,张嘴,啊——” 东鹤看了看玉锦瑶和言蔺,只见前者正用宠溺的眼神看着言吾,而后者却一脸不满地瞪着他,一番纠结后,东鹤还是含住了那枚勺子,许是太饿了,他甚至有种冲动,想把那拿着勺子的白嫩小手一并含住。 而比较尴尬地便是换药,饶是徒手将人劈成两半也未曾有过犹豫的东鹤,在一个小姑娘手里却红了脸。 “换药!”言吾一手拿着药瓶一手拿着绷带,颇为严肃地看着东鹤,“哥哥你不要怕疼,不换药的话伤口是没法好起来的。” 东鹤躺在床上,努力地想告诉她他并非怕疼,犹豫了半晌,才回了她一句:“先生呢?” 先生是东鹤对言蔺的尊称。 “我同爹爹说了,是我把你救回来的,所以我要对你负责到底!”言吾一本正经道,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偏要作大人模样,很是可爱。 东鹤没法,只得慢慢得撑着坐起身,任由言吾埋头在他胸前摆弄。她先是用剪子剪开染血的纱布,小心翼翼地将纱布剥离伤口,从未见过血腥的言吾顿时吓得一抖,柳眉皱起,长长的睫毛抖动着,眼神飘忽了好半天才适应伤口的血肉模糊,伸手去给他换药。 东鹤赞叹她的勇气,却不想忽然听她低头小声道:“哥哥你别哭,很快就好了。” 东鹤一愣:“我没有哭。” 言吾抬起头,一双漆黑的大眼睛里闪着水花:“哥哥不疼吗?上次我顽皮,从树上掉下来摔破了腿,可疼了,眼泪怎么都忍不住……” 一股暖流涌进东鹤冰冷的心房,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言吾的脑袋顶,嘴角带着一抹自己也不知道的浅笑,温柔道:“哥哥不疼。” 自此,东鹤便一直住在这里养伤。许是底子好,东鹤五天后便得了言蔺的准许下床走动,半个月后便能微微跑动,一个月后稍稍练几套拳脚也无妨了,只因着伤药的缘故用不得内力。 之前疲于奔命没有来得及看,此处可谓是一处桃源,因着藏在深山之中地势隐秘,周围风景独秀,山水绮丽,言蔺和玉锦瑶似乎对医术颇为精通,他们二人的年纪也很是年轻,却不知为何要隐居在此处。言吾一家皆对他极好,不问他的身份,不问他受伤的缘由,也不曾问他索要过治伤的报酬,言吾更是以他的小医师自居而整日里粘着他。 第四章:一辈子他也愿意 “哇!抓到你啦!”言吾笑着抱住东鹤的腰,东鹤满眼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拖着她从树后走出。 他们一家人正在玩言吾最喜爱的捉迷藏,东鹤、玉锦瑶、言蔺三人躲藏,言吾当鬼来捉他们,三个大人带着一个孩子玩耍,自然是处处都让着。东鹤藏在树后露出大半个身子,言吾自是一眼就瞧见了,至于剩下的两个…… “咳咳……”某处丛林后忽然传来一阵压抑地咳嗽声,言吾小耳朵一动,立刻窜进丛林,一把将言蔺扑倒在地。 “阿吾真是厉害,爹爹藏得这么隐蔽都被你发现了!”言蔺做出一副惋惜的样子。 “那是当然,阿吾最厉害啦!”言吾笑得露出嘴角的梨涡,两眼弯弯,很是可爱,末了又皱起眉头,“娘亲躲去哪了?” 言蔺将阿吾抱起放在地上,悄悄指了指另一颗树后,言吾眨了眨眼,立刻明白了爹爹的意思,当即猫着腰朝那颗大树前进,在靠近之时却又故意停下脚步,没了声响。 玉锦瑶晓得言吾要来抓她,听见脚步声后,她便做好准备等在树后,可是过了好半天也不见动静,她疑惑地微微侧头,正撞见言吾伸过来的一站小脸,吓了一大跳,笑嗔道:“你这小东西,吓死娘亲了!” 言吾笑着扑进她怀里。 东鹤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自己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这里没有纷争,没有杀戮,东鹤放任自己沉溺在这平静地生活中,即便让他一辈子住在这里他也是愿意的。 十月的天气还带着点夏季的炎热,午后,东鹤躺在药圃旁边的草地里小憩,半晌后,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近,他听出是言吾,却故意装作没有发现。 言吾蹲下身,小声地唤了几句:“哥哥,哥哥?” 东鹤背对着言吾侧躺着,没有半点动静,看上去像是睡熟了,言吾又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东鹤哥哥?” 东鹤仍旧没有反应,言吾起了坏点子,悄悄地蹭到东鹤身边,双手撑在他脑袋两边,低下头凑近他的耳朵,微微地吹气,很快她便惊奇地发现那只耳朵募得红了起来,言吾觉得有趣极了,又凑到他面前去瞧他的脸——英挺的剑眉,狭长的凤目,微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唇——这个哥哥长得可真好看! 东鹤忍得万分辛苦,他十分后悔刚才为什么要装睡,如今言吾这个角度,他若是睁眼定然尴尬万分,可这小东西又着实调皮,现下竟然又用手摸起来了他的嘴唇,天知道他多想张嘴咬一口,然而就在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玉锦瑶的声音。 “阿吾,东鹤,过来吃点心吧。” “唉!”言吾应了一声便起身跑开了,东鹤听见她对玉锦瑶说,“娘亲,哥哥还在睡,先不要吵他。” 玉锦瑶奇道:“你方才那样弄他他都没醒吗?” 第五章:我们一人一半 东鹤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玉锦瑶给他把过脉,知道他武功不错,言吾方才的动静定然会将他弄醒,然而言吾却说他还在睡着,玉锦瑶必定猜出他是在装睡的了,约莫也会在心里怀疑他装睡是不是为了骗得言吾的亲近……胡思乱想未果,东鹤只得僵硬地保持着现下的动作,继续装睡…… 半个时辰后,东鹤才姗姗来迟,这时候盘子里已经只剩下一块点心,小小的言吾跪在凳子上,大半身子都趴在桌子上,盯着碟子里的点心,看起来已经盯了许久,看见东鹤回来后,她立刻乐颠颠地将那碟子推到东鹤面前:“哥哥你醒啦,这是给你留的点心。” 东鹤看了看那块桃花状的点心,再看看言吾那双渴望的大眼睛,摸了摸她的脑袋:“哥哥不吃,你吃了吧。” 言吾却说:“那怎么可以,这是娘亲做给我们两个人吃的,还剩最后一块了,哥哥一定要吃。” 东鹤依旧摇头:“哥哥不喜欢吃甜食。”这个是实话。 “啊?”言吾有些失望地低下头,末了又仰起小脸,“哥哥尝一尝吧,我们一人一半好不好?” 东鹤自然不忍心再拒绝她:“好。” 于是言吾露出笑颜,将点心一分为二,一份塞进自己嘴里,另一份送到东鹤嘴边,东鹤小心地含住,然而嘴唇还是碰到了言吾的手指,他的脸颊顿时红了起来,然而言吾却毫无知觉,还将那碰过东鹤的那只手放进嘴里舔了舔,说了句:“好吃!” 即便知道言吾这是无心之举,即便言吾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东鹤还是很难为情。 “咳咳。” 两人的背后传来一阵咳嗽声,东鹤全身一僵,这声音是玉锦瑶无疑,莫非刚才的事,又被她看见了? “娘亲!”言吾笑着扑过去。 东鹤机械地转身,道了声:“夫人……” 玉锦瑶面色如常,似乎并未察觉什么不妥。 “嗯,我来提醒你们一句,马上就要吃晚饭了,莫要吃那么多点心。”玉锦瑶说完就看见了桌子上的那空盘子,她叹了一口气,对言吾道,“你将点心都吃完了晚饭可怎么办?娘今天还特意做了你爱吃的糖醋鱼。” “唉?”言吾惊呼一声,随即道,“点心并不都是我吃完的,哥哥也吃了的!” 东鹤立刻点头,看着玉锦瑶的眼睛正直地说道:“没错,都是我吃的!” “你们两个可真是……”玉锦瑶噗嗤一声笑起来,“对了,再过几日就是阿吾的生日了,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早些想一想,好让你爹爹下山去买。” “太好了!”言吾高兴地跳起来。 言吾的生日究竟要送什么给她?东鹤纠结了一晚上,他身无分文,也无一技之长,除了习武杀人什么都不会……等等,不如教阿吾习武如何? 于是第二日,趁着言吾在给药圃浇花之时,东鹤默默地靠过去,问她:“阿吾,你想不想……习武?” 第六章:哥哥会保护阿吾的 “习武?那是什么啊?”言吾歪着脑袋望着他,之前她从未从爹娘口中听说过这个词。 东鹤想了半晌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抬头看见树上的枝杈忽然灵光一现,一跃而起折了两段树枝一手一个,在言吾面前耍了几个把式。 言吾顿时开心地拍起手来:“我懂了我懂了,就是跳舞吧?娘亲也会跳舞,而且跳得可好看啦!唔……可是哥哥跳得和娘亲跳的不太一样……不过都很好看,哥哥要教我吗?” “嗯。”东鹤点了点头。虽然他们两人说的并非同一件事,但是总归阿吾肯学就好。 不得不承认,言吾非常聪明,普通孩子要学上几天的招式,她只用了一个时辰。 东鹤将原先的两段树枝给了言吾,自己又折了两段,对言吾道:“阿吾,过来。” 言吾正自己跳得欢快,听见东鹤叫她,立刻颠颠地跑过去:“哥哥!” 东鹤将自己的树枝交叉放在面前:“阿吾,攻击我,用我方才教你的招数。” 言吾茫然地看了他片刻:“为什么要攻击哥哥?” “我方才教你的是武功,并非夫人所跳的舞蹈。”东鹤耐心解释道,见言吾依旧一脸迷惑,他换了方式说,“我方才教你的是专门用来打人的。” “打人?我为什么要打人?”言吾歪头看他。 东鹤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说:“不是你要打人,而是别人可能会欺负你,这个时候你便可以用哥哥教你的武功保护自己。” “别人欺负我?”言吾歪着脑袋问道,“若是别人欺负我,我便去告诉爹爹和娘亲!” 言吾从小就生活在这世外桃源,东鹤很难同她解释外面人世的艰险,女子若是会点武功就能防身,可是言吾显然不能理解,他便反问她:“可若是你的爹娘不在你身边呢?” “还有哥哥呀,哥哥会保护阿吾的对不对?” 言吾说出这话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信任。东鹤先是一愣,随后释然,是啊,还有他,他会一直保护她,只是这武功还是得学,即便用不上,也能够强身健体。 “哦……”言吾皱起秀气的小眉毛,也不知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东鹤教她:“过来,用你的树枝来打我的树枝。” 言吾应了一声认真起来,她后退几步,“呀”地一声,举起手中的两把“剑”朝东鹤跑过去…… 看着言吾的气势,东鹤非常满意,心想着自己带出来的徒弟果然聪慧果然。可谁想到,言吾颠颠地跑到东鹤面前后忽然顿住,轻轻地将手里的树枝挨到东鹤的树枝上,然后眨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东鹤…… 东鹤被萌地不行,半天没回过神来。 言吾看他愣住以为他是生气了,立刻上前抱住他的大腿撒娇道:“哥哥不要生气,阿吾再来一次好不好?” 几天后东鹤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虽说第一天言吾的聪慧让他刮目相看,但是往后这几日却没有多少进步,与其说是她学不会,不如说是……不想学。 第七章:永别 武功必得是在运用切磋之中才能掌握,可是言吾非常不配合,与他对打之时总是十分敷衍。起先东鹤以为言吾年纪小,又是个女孩子,并不太理解对打的意思,后来东鹤问得次数说了,言吾这才委屈道:“为什么要打哥哥?习武就是要打人的吗?我舍不得打哥哥……” “阿吾,东鹤。”言蔺穿着斗笠背着箩筐从屋中走出,对他们二人道,“今日我去附近的镇上换点东西,明日阿吾的生辰我再回来。” “好嘞,爹爹记得给我带礼物!” “爹爹记得。” 阿吾开心地朝言蔺挥手告别,东鹤就站在她身后,他们一同目送言蔺渐行渐远,此时的言吾并不知晓,这竟是永别。 第二日,向来习惯赖床的言吾早早就起身了,闹醒了玉锦瑶和东鹤,满屋子地到处乱跑。吃完了长寿面后,玉锦瑶便打发他们两人去外面玩耍,于是两人便在屋外门前的草地上坐下。 “哥哥你看,这是娘送我的礼物!”言吾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递到东鹤面前。 东鹤接过,随意翻了一翻,只见书里介绍的全都是药草药方,旁白处被人做了满满的标记,他再看一眼封面,上头什么也没有,没有书名没有作者,只有破损的边角显示出了这书古旧,他想,大约是言家家传的医书吧。 言吾兴奋地凑过去,指着书里一副药草的插画道:“哥哥你看这个,这个是能止血的,先前你吃的药里就有这味药材,是我同爹爹一起去采的……还有这个这个……” 东鹤一边听一边点头,一副受教了的样子,即便他对药理一窍不通。 快要到午时之时,玉锦瑶唤两人来吃饭,言吾进屋一看,只见满桌子的菜,都是她爱吃的,以往家里的午饭都只有两菜一汤,东鹤来了以后也只加了一道菜,而今日竟有五道菜,且有四道都是荤食,言吾高兴了一阵,后却又犹豫道:“爹爹还没回来。” 玉锦瑶看了一眼窗外,笑道:“你爹爹定是今早赖了床起晚了,赶不上这饭点了,我们先吃,不要理会他,下午他自然就回来了。” 言吾信以为真,立刻鼓起腮帮子嗔道:“哼,阿吾的生辰爹爹竟然也能赖床,我要把爹爹最爱吃的松子肉全部吃光!” “好好好,都是你的。”玉锦瑶用袖子遮住嘴角,笑得双眼玩玩,梨涡深现,满眼温柔,末了又对东鹤道,“你也不要客气,尽管吃吧。” 东鹤道了声谢,也拿起了筷子。 笑罢,玉锦瑶再次看了一眼窗外,此处离小镇距离甚远,往日言蔺也是前一日去第二日归,午饭后回来也是有过的,只是不知为何,她总有些心神不定,方才做菜还打碎了一个碟子。 下午不知为何,天色阴沉了起来,看着要下雨的样子,言吾坐在门槛上等到天黑也未看见言蔺的身影。东鹤陪着言吾坐了一下午,偶尔转头的一个瞬间,可以瞧见屋中的玉锦瑶也时不时从半掩的窗边朝外面打探,若是遇上了东鹤的目光,她便朝他笑一笑,转身离开。 第八章:我并不是什么好人 酉时初,玉锦瑶喊他们二人进来吃饭,言吾不肯,待三人等到戌时末,不顾言吾的反抗,玉锦瑶硬是将她从门外抱进屋中,沉着脸让她吃饭。 看着言吾委屈的模样玉锦瑶也于心不忍,但是这不是言吾不吃不喝一直等下去便能有结果的事,她安慰言吾道:“许是你爹爹给你买的礼物太大了,拿着走不快,所以要晚些才能到,你这样把自己饿着,说不定待他回来,就没收了那礼物……” 言吾低头慢吞吞地扒着饭,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东鹤吃了两口便抬起头看着玉锦瑶,她虽然催促着他们吃饭,自己却没有动筷子。 察觉到东鹤的目光,玉锦瑶对他扯着嘴角笑了笑,道:“你快吃吧,方才我饿得不行,已经先吃了一些。” 东鹤一眼瞧出她说的是假话,但是他不敢拆穿,因着从玉锦瑶的眼中,他看出了与言吾相同的焦急与担忧。 三人吃完了饭后,又坐在前厅等着,言吾执意不肯睡,玉锦瑶也不拦着,三人便一直等到了亥时末,言吾最终抵不过困意睡了过去,玉锦瑶将她抱上了床后又催促东鹤上床休息,东鹤没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玉锦瑶看出他的意思,道:“我再等一等,他若是半夜回来,必然饿得不行,我得给他去做饭。” 东鹤点了点头,回了屋子躺倒在床。多年杀手的本能让他嗅出了一丝危险,玉锦瑶显然知道些什么,但是她不说,东鹤便不问,就如同言家从未问过他的事。 约莫五更天的时候,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东鹤一下子翻身而起,打开了门,只见玉锦瑶正穿着披风站在门外,此时天色依旧黑暗,他将玉锦瑶迎进房间,正要去点灯,却被玉锦瑶拉住手腕:“东鹤,用不着点灯,我说两句就走。” “去哪?”东鹤问。 “去找言蔺。”玉锦瑶低声道。 “我同你一起去。”东鹤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他清楚地看见了玉锦瑶脸上的疲惫,她定然是一夜没睡。 玉锦瑶摇了摇头:“你在这里看着阿吾,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好。”东鹤应下。 玉锦瑶低头沉默了片刻,忽然跪倒在东鹤面前:“如果我三天后都没回来……请你带着言吾离开这里。” 东鹤大吃一惊,跟着也跪在地上:“夫人……” “嘘!不要吵醒了阿吾!”玉锦瑶压低声音,“东鹤,求你看在阿吾曾经救你一命的份上……好好照顾她,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也不想勉强你,可是我实在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托付了,阿吾还那么小……” 东鹤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清冷,他说:“夫人,我并不是什么好人……” 玉锦瑶笑着打断他:“东鹤,我并非是为了让你保护言吾而说出这样的话,无论你以前曾经做过什么,被世人怎样诟病,我都不在乎!我知道你喜欢阿吾,我不求你一生一世照顾她,只希望你能让她安全长大……” “好,我答应你。” 玉锦瑶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东鹤什么也没问,他们夫妻二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是会隐居在此处,言蔺为什么失踪,玉锦瑶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一概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要照顾言吾,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仅此而已。 第九章:你要听哥哥的话 翌日清晨,言吾起了床,发现只有东鹤坐在客厅等她,桌上还有一碗烧焦了的粥,她问东鹤:“哥哥,娘亲呢?” 东鹤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说实话:“她去找你爹了。” “哦……” 东鹤以为她要大闹一场去寻玉锦瑶,但是她没有,她只是应了一声,随即乖乖地爬上凳子,将那碗色香味都差到极致的菜粥一勺一勺地吃了下去,边吃还边抬头冲东鹤微笑:“这是哥哥做的吧,好吃!” 东鹤忽然觉得心疼,他想说什么来安慰她,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又发现,言吾并不需要安慰,她什么都懂。 东鹤早已做好了玉锦瑶再也不回来的准备了,然而就在傍晚时分,玉锦瑶便匆匆赶回来,一头发髻微微凌乱,神情肃萧,见到言吾与东鹤便道:“快,收拾东西,赶紧离开这里!” “娘!”言吾和东鹤皆是一脸茫然地看着玉锦瑶,但是玉锦瑶此刻却没有功夫与他们过多解释。 “没有时间了!”玉锦瑶匆忙跑到卧房,抓了几件衣裳塞进包裹里,又从床边的暗格里掏出一叠银票,将包裹同银票塞进东鹤手里,“东鹤,你带着阿吾从后山走,你的伤已经没有大碍,只是内力还有三日才能恢复,你们快走吧!” 言吾扑上来抱住玉锦瑶的腰:“娘!你让我们去哪?” 东鹤同样疑惑地望着她。 玉锦瑶的脸上浮现出悲哀:“去哪?去哪都可以,只是不能够留在这里了……” “为什么?这是我们的家呀,娘,爹爹呢?”言吾又问。 “不要再问了,快走吧,就要来不及了,他们马上就要找到这里了了!”玉锦瑶用力将他们二人推出屋子。 “娘!”言吾带出了哭腔。 东鹤不再犹豫,他一把抱起言吾:“夫人,我们走了你又如何?” “我会想办法的,你们且离开这里,事情结束后,我会来找你们。”玉锦瑶说完,微笑浮上脸庞,嘴角的梨涡动人依旧,她对不断啜泣地言吾说道,“阿吾别哭,你听娘亲说,我们来玩捉迷藏,这一次,我和爹爹当鬼,你和哥哥躲藏,千万不要让我们抓住,听见了吗?” “娘……”言吾泪眼朦胧地看着玉锦瑶。 玉锦瑶也是心如刀割,面上却依旧挂着笑,她摸了摸言吾的脑袋:“乖,娘亲和爹爹不在,你要听哥哥话!快走!” 东鹤耳尖地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他再看了玉锦瑶一眼,决然地转身离开。 “娘!”言吾无力伸手去抓。 玉锦瑶的身影定格在这一刻。 后山的小路蜿蜒而下,因着不能用内力,加上怀中还抱着言吾,东鹤根本走不快,还没走多久,原本趴在他肩头小声哭泣地言吾忽然惊叫了一声:“娘!” 东鹤一惊,转身看去,只见远处茅屋的方向燃起来了熊熊大火,烈焰似夕阳霞光。 言吾还想在叫,被东鹤用一只手捂住嘴巴。 “嘘,阿吾听话,不要出声。” 第十章:别怕,有我在 无论这火是玉锦瑶放的,还是“他们”放的,情况都已经非常糟糕,再没有可以回头的余地了。 言吾乖乖地点头,但是眼泪却依旧止不住地下。 夜色逐渐深沉,身后并没有人追上来,但东鹤依旧不敢大意,他抱着言吾寻到一处山洞,洞穴中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东鹤随手扔了一块石头进去,石块磕磕碰碰跌进洞里后便再没有声响,东鹤于是放心地走进洞中。 周围一片黑漆,言吾趴在东鹤怀里,紧紧地揽着他的脖子,见他也如此小心便也不敢说话,直到东鹤将她放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坐着:“我们今夜便在这里休息一晚。” 言吾见他起身要走,立刻抱住他的腿:“哥哥你别走!” 东鹤原本是想从洞口收拾些柔软的草叶当做被子给言吾盖,现在只好坐下来安慰她:“阿吾别怕,哥哥不走。” 言吾稍稍安心下来,却是依旧有些心悸,她忍不住问东鹤:“哥哥你不怕吗?” 东鹤稍稍想了一想,他从六岁开始执刀,八岁开始杀人,十岁开始执行各种暗杀任务,待他十六岁之时,已是中越大陆最让人闻名丧胆的杀手,世间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害怕,连死亡也不能。 于是他对言吾摇了摇头,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她敬仰的目光,东鹤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就笑了起来。以前他曾一度以为自己不会笑,但是自从遇见了言吾一家,他竟时常莫名地笑起来。 一阵安慰后,言吾趴在东鹤腿上睡下。因着怕被人发现,也不敢生火,言吾夜里冷得不行,东鹤便将她抱进怀中暖着,可如今他内力被封,自己都冷得打颤。 山里的夜真凉,连月光都是冷的。 东鹤吐出一口白气,他不敢睡,没了内力,五感也退步许多。怀里的言吾皱着眉头,睡得极不安稳,似乎做了什么可怕的恶梦,东鹤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忽然听见洞口外的脚步声,东鹤立刻将言吾摇醒,并捂住她的嘴巴让她不要说话。 言吾本就在恶梦中,突然被唤醒也依旧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害怕与茫然让她心跳得飞快,在看见黑暗中的东鹤后,她稍稍安下心,但是下一刻,她再次惊恐地瞪大双眼,一只硕大的老虎,竟然迎着月光,走进了山洞之中。 言吾曾远远见过一次老虎,那时她与言蔺一同上山采药,山崖底下的溪涧处正巧有一只老虎在饮水,言蔺便指与她看,告诫她那是十分凶猛的野兽,以后遇见必得绕道走。但此时此地,哪里有更多的道能走呢?想必这山洞原先就是这老虎的栖息处,不想被她二人误入。 似是嗅到了陌生的味道,自己的领地被入侵,老虎发出了阵阵低吼,一双幽绿色的眸子终于发现了躲在洞穴深处的言吾和东鹤二人。 “嗷——”老虎仰头大吼一声,言吾当即吓得闭上了双眼,而就在她惊慌失措之时,耳边忽然响起东鹤低沉的声音:“别怕,有我在。” 第十一章:阿吾就是我的药 这畜生声音太大,怕是会引来“那些人”,东鹤拿起原先便找好的用与防身的一截树枝,指向老虎的方向,即便没有内力,他也有信心弄死这只畜生,只不过手段麻烦了些。 一丈外就是随时要扑过来的老虎,东鹤却淡然地蹲下身来,拉着言吾的两只手捂上她的双眼,轻声道:“闭上眼睛,我数十下,十下之后再把眼睛睁开,好么?” 言吾虽然害怕,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用双手紧紧地捂住眼睛。 “好。”东鹤摸了摸她的脑袋,起身,“那么现在开始,一,二……” 言吾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听见老虎可怕的嘶吼,还有东鹤清冷又坚定的声音…… “九,十,好了,可以把眼睛睁开了。” 听见这话,言吾把手拿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老虎已经奄奄一息地倒在了地上,东鹤笔直地站在一边,满身的鲜血,他侧头对言吾笑了笑,染了血的面容更加惊艳,直入鬓角的剑眉里满是杀气,幽深漆黑的瞳孔里却藏着宠溺。 言吾愣了好半晌才冲到他身边:“哥哥你受伤了?” 东鹤扫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臂:“无妨,小伤而已。” “不行!你流了这么多血,一定得上药!”言吾说着就要冲出去找草药,被东鹤一把抓住:“那都是老虎的血,并不是我的。” 见言吾还要说着,东鹤用干净的左手食指抵住她的嘴唇:“阿吾就是我的药,只要你在我身边,哥哥很快就能好起来。” 言吾半信半疑:“当真?”她只知道医术能救人,原来医者自己也是一味能救人的药? 东鹤一本正经地点头:“当真。”此时的老虎尸体又满是血腥味,必然会引来野兽,还有那些不明身份的敌人,现在离开这里才是要紧,哪里有空让言吾采药?再说不过是被咬伤了手臂,与之前胸口那道致命伤相比,这着实算不上什么。 天色微明,东鹤换下染血的外套,让言吾随意包扎了伤口后,两人便又上路了,饿了便摘野果吃,渴了便喝溪水,就这么走了两日到了山脚,终于看见了不远处的官道。 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人追上来,东鹤松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怀中的言吾,往日里她就像一只小鸟似的,话一刻也不停,而这两日里她说的话不超过三句,因着吃不好睡不好,原先她圆圆的小脸就瘦了许多。东鹤从小无父无母,并不能体会此刻言吾的感受,也不会安慰人,他只能一直抱着她,希望能让她好受些。 四周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东鹤猛地顿住脚步,心中暗叫不好,莫非那些人追上来了?东鹤正这样想着,前后左右便冲出十几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手里还都握着兵器:“站住!” “哥哥……”言吾害怕地扯住东鹤的衣襟。 “乖。”东鹤安抚地拍了拍言吾的后背。 其中一人拿着大刀冲他们挥了挥:“此处是我家大哥的地盘,想要从此路过,就得交上过路费!” 第十二章:罪不可恕 原来只是山贼,东鹤冷笑一声:“你们的?这里写着你大哥的名字吗?” “你这小子!” 一个大汉将那小喽啰推开,站在东鹤面前,比他还高出了一个头来,该是这群山贼的头领,他凶神恶煞道:“臭小子,本大爷再给你一次机会,是要钱还是要命?” 东鹤冷眼瞧着他:“我自然是要命,不过,是要你的命,不,是你们的命。” “臭小子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大汉伸手推在东鹤肩头,东鹤有意试探,故意不闪躲,被他推得一个趔趄。 “哥哥!”言吾惊呼一声抱住东鹤的脖子,偷偷地测过头看向那大汉。 东鹤皱眉,今日乃是三日之期的最后一日,现在的他并无内力,这大汉力气颇有些大,他身后还有不少帮手,加上还要保护言吾,赤手空拳恐怕很难取胜,且他手臂上还有前日里被老虎咬的伤……事到如今,也只有先给他们钱,待明日他恢复了内力再来报仇也不迟。 “这是你妹妹?”那大汉扫了一眼言吾,忽然问道。 东鹤没有理他,单手打开包裹,将里面的银票扔给那大汉:“钱给你,路让开。” “等等!”大汉再次拦在东鹤面前,“你方才惹得本大爷不高兴了,岂是光给钱便能了事的!” 东鹤冷眼扫过去:“那你还想要什么?” 大汉忽得嬴荡一笑:“你可以走,但是你妹妹得留下来!” 言吾一惊,更加死死地抱住东鹤,再不敢看那大汉一眼。 “不行!”东鹤的眼中升起一股杀气。 “小子!本大爷看上你妹妹那是你的福气!留下你妹妹,赶紧滚吧!”大汉说着就要来夺言吾,东鹤一个侧身躲过。 大汉见此立刻对身后的手下们喊道:“给我抓住他!抓住这小姑娘!谁先抓到我就让谁也尝尝这小姑娘的味道!” 东鹤忍无可忍,这山贼竟然对他的阿吾有这般污秽不堪的想法!罪不可恕! 一脚踢开冲过来的山贼,东鹤将言吾放下,小心地护在身后,虽然没了内力,但是普通功夫还是在的,只是他们人多示众,一刻也不能分心。又踢倒两个山贼,东鹤捡起他们落在地上的大刀,一手一个,反手扣住,他中越大陆第一杀手的名号并非浪得虚名。 因着有言吾在场,东鹤不想在她面前杀人,因此并未选择要害部位下手,然而这样的结果却是那些山贼们受伤后依旧不知死活地扑上来。 打斗之中,东鹤顾不得言吾周全,而就在这时,身后的言吾传来一声惊呼:“哥哥!” 东鹤立刻回头:“阿吾!” 只见那大汉趁着混乱绕到了东鹤身后,又在东鹤忙于对付那些喽啰的时候一把将言吾抱走,而正是他这一分神,十几个大汉纷纷扑上来,将他压倒在地。 “哈哈哈,臭小子不自量力还想跟本大爷斗?”大汉说着扳过言吾的脸色眯眯地打量起来,“嗯……确实是个美人胚子,如果能从小调教,定然会是个尤物……” “哥哥!哥哥救我!”言吾吓得不清,这大汉满身的臭味,又不停地靠近她。 可此时东鹤自身难保,他被山贼们压着胳膊跪倒在大汉面前,还要时不时承受他们的拳打脚踢。 “阿吾!”东鹤第一次觉得无力,他是天下最好的杀手,却无法保护一个小姑娘?他正在慌乱之时,忽然有人一脚踢在了他的后脑上,刹那间一阵晕眩袭来,东鹤昏死过去。 不远处的的官道上,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路边,目睹了这一切,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掀开金边窗帘。 “有意思。” 第十三章:他现在有了软肋 不远处的的官道上,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路边,目睹了这一切,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掀开金边窗帘。 “有意思。” “瑞王爷,已经休息了半晌,现在可要上路?” “不急,这戏还没结束。” 这被叫做瑞王爷的人正是这只手的主人——一身银色华服,头戴银冠,剑眉下是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加上此时微微挑起的嘴角,颇有几分邪魅,他扬起略微沙哑的嗓音对方才那下人道:“毕升,你可知那男人是谁?” 毕升瞧了一眼方才与山贼打斗,现在已经全然不省人事的黑衣男子,摇了摇头:“属下不知。” “启之呢?”瑞王爷又问向站在马车边默默不语的另一人。 启之冷声道:“东鹤。” “东鹤?号称天下第一杀手的东鹤?”毕升双眼一瞪,游移不定地扫了一眼自己的主子,见他正勾着嘴角邪笑,便知道启之说的没有错了,可他依旧不能相信,“传闻一个月多前,向来战无不胜的东鹤执行任务失败,自此不知所踪,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还带着个女娃娃?再者说,东鹤武功高强,怎么会连这几个山贼也打不过?” “看样子是没了内力,不过即便没有内力,对付这几个渣滓也还是绰绰有余,只可惜……”瑞王爷抿唇一笑,眼角满是嘲讽,“他现在有了软肋。” 就在几人说话间,那些山贼竟然毫无症状地一个个倒下了,东鹤已经昏迷不醒,是谁暗中杀了这些山贼? 毕升正看得摸不着头脑,忽得又一个山贼倒下,他看清了那女娃娃的模样——银色的长发的无风自动,金色的瞳孔细如针尖,只见她嘴唇动了动,又一个山贼痛苦倒地……最终,所有的山贼全部倒下,她微微朝东鹤走了几步,自己也昏倒在他身边。 “王爷!那是……”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瑞王爷握紧十指,难以控制地仰天大笑起来,好半晌才擦掉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没错,我想我们大概遇见了一个言灵者。” 毕升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传说言灵者一族是上古神祗之子,银发金眸,容颜绝世,生来便有神力,仅凭一句话便能决定人的生死,但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 五年前,中越大陆还是一个统一的国家之时,当时的皇帝向言灵者求长生不老之法,被其拒绝,自此便被朝廷追杀,并告知百姓他们青面獠牙,靠吃人为生,自此,整个中越大陆都对言灵者一族惧怕万分,视他们为猛鬼。后王侯起义,各自占封底为国,皇帝分身乏术,便放弃了对言灵者一族的追杀,自此,便再无人见过他们。 “这大概是老天祝我,启之,把他们两人带过来,我们可以上路了。”瑞王爷说完放下了窗帘。 片刻后,启之将东鹤和言吾抬进马车:“王爷,那些山贼尽数气绝身亡。” 瑞王爷挑了挑眉,挥手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马车里空间充足,即便现在多了两人也一点也不显得拥挤。瑞王爷扫了一眼东鹤后,就将目光牢牢黏在言吾身上,精致的一张小脸,称得上神之子的名号,此时她银色的头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回了黑色,瑞王爷记得方才东鹤昏倒之前,她还都是黑色的头发,约莫她的力量被什么压制着,东鹤的昏迷算是个引子,触发了她的力量。 第十四章:都给我去死 马车缓缓开动。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瑞王爷募得勾起一抹微笑,他饶有兴趣地左右打量着昏迷不醒的两人,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哥哥!” 言吾眼睁睁地看着东鹤在自己面前倒下,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今日我去附近的镇上换点东西,明日阿吾的生辰我再回来。” “乖,娘亲和爹爹不在,你要听哥哥话!快走!” 言蔺和玉锦瑶的身影在言吾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爹爹和娘亲不在了,难道她连哥哥也要失去吗?一阵巨大的恐惧笼罩在言吾头顶,她不要跟哥哥分开!那些阻碍他们的人,伤害他们的人,通通都去死! 这样的念头一旦出现,便再也不能停止,它们如同藤蔓一般缠绕住言吾的全身,让她窒息,却也让她产生了莫名的快感,杀戮的快感。 “死!” “死!” “都给我去死!” 那些丑陋的山贼一个个倒下,他们捂着胸口,痛苦不堪,青筋爆裂,眼珠外凸,皆是不可置信地瞪着言吾,即便死去,他们也依旧恶狠狠地盯着言吾,似乎要将她也一起拖入地狱。 死? 是谁杀了他们? 是我? 不,不是我,不是我! “阿吾?阿吾!你醒醒!” 言吾猛地睁开眼睛,在看清东鹤的面容后,顿时放声大哭起来:“哥哥!哥哥!” 东鹤心疼得不行,他不顾满身的伤口,把言吾紧紧抱在怀里:“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坏人已经走了,有哥哥在,没事的。” 言吾想起了方才的梦,吓得差点跳起来:“哥哥,那些坏人呢?他们……他们……” 东鹤笑着将理了理言吾蓬乱的头发,道:“阿吾别怕,坏人已经这位瑞王爷赶走了,是他救了我们。” 言吾这才发现,这间屋子里竟然还有旁人,她疑惑地顺着东鹤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正朝她笑,他身上的衣裳似乎闪闪发光,他的笑容似乎也散发着光芒。 “你叫我容瑞便可。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我想,谁遇上了这种事都会施以援手的。”瑞王爷说着,也学着方才东鹤的样子,摸了摸言吾的脑袋,温和道,“阿吾放心,哥哥将山贼赶走了,你和你哥哥都很安全。” 言吾望进瑞王爷眼睛里去,那双桃花眼里似乎能将人的魂魄吸进去。他说那些坏人是他赶走的?那么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恶梦?言吾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记忆却模糊地很,怎么也拼凑不出当时的画面,果然是梦吧? “王爷,东鹤带小妹再次谢过王爷。”东鹤抱着言吾跪倒在瑞王爷面前。 瑞王爷立刻上前将他扶起:“快快请起,你身上还有伤。” 言吾看着面前这位和善的哥哥,心里中觉得有些怯意。 发现言吾探究的目光,瑞王爷不躲不避地迎了上去,又给了她一个绚丽的笑容,吓得她扭头埋进东鹤的肩膀,在瞧见东鹤肩膀的绷带后,立刻挣扎着从东鹤怀中下来:“哥哥你受伤了?伤在哪里?伤得重不重?快给我瞧瞧!” 第十五章:皎星皎月 瑞王爷看得好笑:“怎么,你还会治伤?” 言吾白了他一眼:“我自然会!” 东鹤任由言吾在自己身旁转来转去检查伤口,对瑞王爷解释道:“阿吾也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恩人。” 瑞王爷又仔细交代了几句后,便带着下人们离开了。 东鹤把言吾抱回床上:“方才大夫说你无什么大碍可是真的?有没有哪处伤着了?” 言吾摇头:“没有,我好得很,倒是哥哥你伤得不轻。” 东鹤听闻她没事,便放下心:“都是些皮外伤,如今我恢复了内力,休息几日便无妨了。”说完,东鹤正色道,“如今我们在瑞王府,这里人多眼杂,比不得家里,你绝不能到处乱跑。” 言吾乖乖点头,却还是忍不住问:“瑞王府是什么地方?方才那个自称容瑞的哥哥又是什么人?为何进进出出身后总是跟着一大群人?” 东鹤思索一番,用最浅显易懂的方式对她说:“就好比一座山上总有一只兽王老虎,我们离国也有一个王,名叫上官褚,他膝下育有两个儿子,哥哥叫上官子令,弟弟叫上官容瑞,正是方才你见着的那位哥哥,你再见着他,还是得叫他王爷……” “东鹤兄此话差矣,我如今被兄长赶出都城,这王爷也是有名无分,阿吾尽管唤我哥哥便是。”东鹤话音未落,方才已经离去的瑞王爷又折了回来。 东鹤正要对他行礼,被他虚扶了一把。“不用这般客气,”上官容瑞笑道,“并非我故意来偷听你们兄妹二人说话,只是……” 上官容瑞说着朝身后看去,只见两名容貌清丽的女子走了进来,身段十分婀娜,她们先是给瑞王爷行了一礼,又朝东鹤款款行了一礼,道:“皎星,皎月,见过王爷,公子。”她们的声音也同她们的眼神一般,能滴出水来。 东鹤皱眉:“王爷这是?” 上官容瑞已经懒得再去纠正他的叫法,只说:“这两个丫鬟是我派来服侍二位的,不知你意下如何?” 东鹤依旧漠然的神情:“我一个人惯了,并不需要什么人照顾。”末了他垂下眼帘看向言吾,一副询问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上官容瑞也颇为玩味地将目光从东鹤身上转到言吾身上:“阿吾觉得呢?” 言吾看着那两个女子,心中没有来得抗拒,纵使她们长得貌美如花,她也不想让她们靠近自己,更不想让她们靠近东鹤,既然东鹤拒绝了,她自然也跟着摇了摇头,还占有性地抱住了东鹤的腰,颇带点敌意得瞧着她们。 上官容瑞一直在暗暗观察着东鹤,如皎星皎月这样的尤物,平常男子即便心志坚定,也难免会多看两眼,但是东鹤只用余光扫了一眼便再没瞧过她们,显然这不仅是因为他心智坚定,更是因为他没有兴趣,再看他望向言吾的眼神,上官容瑞已然明了,这两个女子诱惑不了东鹤,不过即便如此,她们也非留在此处不可。 第十六章:她还真把自己当小姐了 “你们不需要人服侍也罢,只不过你们初来我府上,诸事皆不清楚,连如厕之地也不知道,你们只管把她二人留下,就算是夜里起身让她们点个灯笼也好。”说罢,上官容瑞也不问东鹤和言吾的意思,嘱咐皎星皎月二人道,“往后你们就服侍公子和小姐,若是他们不传唤,便在门口站着就是。” 东鹤冷着脸,没有说话,言吾虽不大高兴,却也知道这是上官容瑞的地盘,不得随意造次,于是皎星皎月便算是留下了。 待上官容瑞走后,东鹤对她们二人道:“你们无需管我,只照顾好小姐便是。” 皎星皎月亦是聪明人,知道东鹤不为她们的美貌所动,也不敢妄动,只听话地照顾起了言吾。 初来瑞王府,言吾对什么都好奇十分,无论是门口的石狮,屋顶的飞檐,还是院内的假山,花圃和池塘,她都一一研究了个遍。现下她晓得最大的主院是上官容瑞的住所,西厢是下人们的住所,而东厢客房便是他们的所在,东鹤的卧房就在她的卧房隔壁,除了晚上睡觉,她便一直待在东鹤房中。 一日饭后,来了大夫给东鹤换药,言吾觉得无聊,便在房外的小花园中独自玩耍,这花园中有个池塘,池水清澈见底,赤色的鲤鱼游离期间,言吾几乎日日都要在池边玩耍大半个时辰,只是这不出十方大小的庭院着实没有她曾经住过的山林好看,玩耍了几日便也没了兴趣,只是今日让她发现一只乌龟爬上了岸,她立刻兴致勃勃地拍在地上逗弄它。 “王爷是让我们来服侍东鹤公子的,谁想到我们整日只能伺候一个小孩子吃喝拉撒,半点意思也没有。”皎月哂笑一声,扶了扶头上的首饰。 皎星也颇为不耐道:“是啊,这都几日了,别说服侍他了,他就连瞧也没正眼瞧过我。” 现下言吾在院中玩耍,皎星皎月正是得了空,在门房外的长廊上闲聊。 皎月哂笑道:“那定然是因为公子嫌弃你长得不够美,胸不够丰满,腿不够长!” 皎星颇为不屑地白了她一眼:“你倒是长得够美,胸够丰满,腿够长,公子不是一样看不上你?” 皎星说到了皎月的痛楚,她恨恨地咬了一咬牙,等着远处的言吾道:“都怪这个小贱人!” “可不是,若不是她总是霸着公子,我们早就得手了。”皎月也看向愤愤地将目光看向言吾,“啧,果然是乡下来的野孩子,那样好的衣裳,竟然就这么跪在泥里。” “是啊,吃饭的时候直接用手抓,半点教养也没有。” “哼,昨儿个她还使唤我帮她捉蝴蝶,她还真把自己当做小姐了……” “你们说够了没有?”东鹤冷凝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皎星皎月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她们方才说得太投入,连换药的大夫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更不晓得东鹤是什么时候站在她们身后的了。 第十七章:不想伺候主子便滚 “公子恕罪啊,我们……我们只是太累了所以才……”皎月辩解道,她皱起好看的柳叶眉,可怜兮兮地看向东鹤,那眼神若是旁人看了,定会将她抱在怀里仔细疼爱一番,可东鹤根本不为所动。 “累?言吾并非婴儿,不需要你们随时照看,她到底让你们做了什么活,让你们累到私下议论自己的主子?”东鹤放出一身杀气,冷峻的五官都染上肃杀之气,直逼得皎星皎月抬不了头,跪倒在地。 “哥哥!”言吾听见动静,颠颠地小跑过来,脸上挂着天真的笑,脸颊上的梨涡十分惹人喜爱。 看见言吾,萦绕在东鹤周身的杀气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皎星皎月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地。 言吾冲过来抱住东鹤,小心不碰到他的伤口,随后便看见了跪在地上的皎星皎月:“哥哥,她们怎么了?惹你生气了吗?” 东鹤没有回答,只将言吾抱起,冷冷扫了两人一眼,道:“不想伺候主子便滚。” 言吾头一次见东鹤这么生气,有些吓住了,直直地望着他。 东鹤抱着言吾回屋后,立刻换上温和的脸色问她:“这几日在王府觉得可还好?有没有受欺负?” 言吾摇了摇头:“只是整日里都待在这院中很是无趣,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走?还是要一直住在这里?” 东鹤垂眸思索片刻,回道:“等哥哥伤好全我们就走,再等哥哥几日可好?” “嗯!”言吾欢快地点头应下,“哥哥我们离开王府后去哪儿呢?我曾听爹爹说过,中越大陆的最北端有个叫北国的国度,终年被冰雪所覆盖,景色奇美,我们不如去那里吧?那里同我们离国最远,爹娘定然找不到我们!唔……还是不要去那么远了,我还是希望能早日见到爹娘……那就去临兰国,听说哪里的人会法术,能帽子里变出鸽子……” 言吾果真相信了玉锦瑶的话,真当爹娘在同自己玩捉迷藏。东鹤看着她满脸的向往,听着她银铃般的声音,实在不忍心告诉她真相,若能一直这般瞒下去也好。 是夜,今晚的风声格外地大,吹得门窗吱吱作响,好似在提醒人们冬的降临。 言吾被一个恶梦吓醒,听见屋外大作地狂风,立即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她害怕极了。其实自从离开了家,经历了老虎和山贼后,言吾每晚都会做恶梦,但是偏偏这孩子性格要强,绝不肯在旁人面前露出一丝软弱。若是玉锦瑶和言蔺还在,遇上了那样可怕的事情,她定然会扑进他们怀里狠狠撒娇再大哭一场,可如今这天地间好似只剩她一人,心里的难过无人可说…… “嘎吱……” 东鹤警觉得醒了过来,他的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耳边清晰地听见一个有人窜进了他的房间,他立刻起身喊道:“谁?” 第十八章:我会一直陪着你 “哥哥……”软糯的声音响起,这人影不是别人,正是言吾。 东鹤迅速起身点了灯,发现言吾只穿着睡衣,面色苍白不说,还满脸泪痕。自己的小姑娘如此狼狈模样,他心疼得不行,怕她冻着,立刻将她抱上床,与自己一个被窝,用自己的身体暖着。感觉到言吾手脚冰凉,他赶紧哈着热气把她的手搓暖,末了又用手去捂着她的脚,她的脚着实小,他一只手便能捧住两个。 烛光下,言吾看着东鹤心疼的样子,顿时想到了自己的爹娘,这么一想,眼泪再次涌出眼眶,她猛地将脑袋贴在东鹤身上,小声啜泣了起来。 “阿吾怎么了?可是做了恶梦?”东鹤想起她与自己一同在山上赶路那两日,也是夜夜无法安眠,今晚风声如此之大,她定然是吓着了,于是安慰道,“阿吾别怕,有哥哥在。” 言吾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待哭够了,才觉得心里好受些,告诉自己她并非一人,至少还有哥哥在身边,这么想着还不放心,她哑着声音问东鹤:“哥哥不会不要我吧?” 东鹤失笑:“怎么会?阿吾是哥哥的恩人,我会一直陪着你,你想去哪,哥哥就跟到哪,直到某天你不需要我了,想让我离开,那我就离开。” 言吾听罢紧紧抱住东鹤:“不会的!我才不会让哥哥离开!” 东鹤抱着言吾小小的一团,心中也觉得无比满足,忽然他想起来一件事:“阿吾,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皎星皎月呢?”按理说,她们中应该有一人在言吾房中守夜。 言吾却说:“我不知道,她们大概去睡觉了吧,都这么晚了,肯定在睡觉吧?” 言吾从未被人侍候过,她自是不知道作为一个贴身丫鬟,必得时时刻刻守在主子身旁,没有主子的命令,晚上她们必须在侧室内守夜,即使主子让她们下去休息,也必得主子醒来一招呼,便能立即前来侍候。 言吾这几天晚上做恶梦醒来都没瞧见过她们,自然觉得她们也同她一般在房中睡觉。东鹤也听出了这层意思,他想起白日里皎星皎月曾说过的话——“她还真把自己当小姐了?”东鹤心中一沉,他决定早日离开瑞王府,那瑞王爷表面看起来颇为亲和,实则城府很深…… “哥哥,我困了……”言吾在东鹤怀里小声嘟囔着。 东鹤从胡思乱想中回神,他隔空灭了烛光,屋中再次陷入黑暗,但是这一次,言吾一夜好眠。 第二日,皎星皎月像以往一样,掐着往日里言吾醒来的时间到她房中服侍她起床,谁知却只看见空空的被窝,穿戴的衣物也都在屏风上,人却不见了,她们昨日被东鹤训斥了一阵,心中虽有些不安,却也依旧没觉得如何,毕竟东鹤也是个外人,听说东鹤与言吾都是王爷从路边救回来的,并无什么地位,只是现下把人活生生地弄丢了,她们还是颇为担忧的,然而此时,东鹤的房门开了:“你们两个,把阿吾的衣服拿进来,侍候她起床。” 第十九章:游湖 皎星皎月都愣住了,原来言吾是去了东鹤房中睡了? “愣着做什么?快去!”东鹤面色不善地重复了一遍,“服侍阿吾更衣!” “是!”皎星皎月不情不愿地退下,去言吾房中取她的衣裳。 这两个女子心思具是不正,趁着东鹤听不见,小声嘀咕道:“怪不得他对我们两个没意思,原来是好那口……” “是啊,没想到他竟然喜欢幼齿,你说昨晚他们有没有……” “哎呀你可真讨厌……” 皎星皎月收敛了笑容,拿了衣裳准备去东鹤房里伺候言吾起床,却在门口遇见了瑞王爷。 “王爷。” 上官容瑞挥手让他们免礼:“言吾呢?还没起身吧?你们拿着她的衣服出来作甚?” 皎星皎月互相对视一眼,一同将目光看向东鹤的房门。 见此情景,上官容瑞顿时明了,他挑了挑眉,将皎星皎月二人道:“没起身正好,我这里带了一件新衣裳给她。” 瑞王爷待东鹤言吾如座上宾,每日都要来看望他们,只是今日来得格外的早。 “瑞王爷,这是?”东鹤看着眼前换上新衣服的言吾,难以移开目光。 一身红色的掐腰衣裙,上有金丝暗纹,看上去华贵无比,衬得言吾白皙的皮肤更加粉嫩,皎星皎月又给她配了两个总角,用红绳绑住,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菩萨坐下的童子一般可爱,上官容瑞又命人拿来特意为言吾定做的狐裘披风,她穿上后,整个人就如同一只小白兔似的,绒绒团团的,连皎星皎月都要忍不住嫉妒起来。 上官容瑞满意地点了点头,眯起一双桃花眼,勾起嘴角笑道:“我估摸着这几日来你们在这院子里待着也无趣,不如带你们出去耍一耍,这便想着让阿吾打扮打扮。而且我听说阿吾在山里长大,花草树木许是看得不少,但是江河湖海大约是没怎么见过的,不如我们今日去游湖如何?” 言吾得了新衣服,又听说要出去玩耍,自然是一百个乐意,开心地跳了起来:“谢谢瑞王爷!” 上官容瑞弯着腰捏了捏她的鼻子:“喜不喜欢新衣裳?” “喜欢,谢谢瑞王爷。”言吾有些羞赧地点了点头,她从未穿过这么好看的衣裳,虽说之前上官容瑞也送来几套衣裳,却远远不及这件。 “喜欢就好,我再让那裁缝多做几件,留着你过年穿。”说罢,上官容瑞一把将言吾抱起,朝屋外走去,“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用早饭吧,王府离镜湖还有些距离,坐马车得一个时辰,到了地方也得吃了午膳下午才能坐船……” 东鹤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冷着脸跟了上去。 瑞王府的伙食非常不错,即便是早餐也十分丰富,清甜爽口的糯米粥,小巧玲珑的水晶包,还有各式的小菜和糕点,光是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第二十章:你们大可以过了年再走 上官容瑞对言吾格外照顾,时不时地便给言吾夹些小菜,发现她十分钟意水晶包后,便把又命人上了一笼。见此情景,东鹤始终一言不发,但是周身的气压却低了下去,言吾发现后,赶紧给东鹤夹了一个水晶包,还冲他甜甜笑了一笑,嘴角的梨涡让人瞬时平复了东鹤的坏心情。 然而上官容瑞此时也皱起眉头,故意哀声说道:“阿吾给他夹包子,却都不给我……” 言吾听罢,立刻又给他夹了一块包子。 东鹤此时已经吃完了饭,他放下筷子,对上官容瑞道:“王爷,我和阿吾在府上已经叨扰了许久,实在不好意思再住下去,我们必须得告辞了。” 上官容瑞却说:“你的伤尚未痊愈,这么早离去做什么?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王爷,府上多养两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你们大可以过了年再走,你说是不是呀阿吾?”他说完,笑眯眯地看向言吾,一双桃花眼甚是惑人。 言吾嘴里还裹着包子,她看了一眼东鹤说:“我听哥哥的。” 上官容瑞惋惜地叹一口气:“那至少要等你哥哥的伤好透了再走吧?” “还是不劳王爷费心了,我们……” 东鹤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上官容瑞打断:“不许再推拒了,你们不在,我一人在府中也十分寂寞,就当是再陪我几日,我带你们转一转这舍州也好。” 这一段辞行的小插曲似乎并未影响到上官容瑞的心情,用了早膳后,他再次抱起言吾,兴致勃勃地要带她去坐马车前往镜湖游玩。 言吾挣扎了两下,对上官容瑞说:“我自己能走。” “好。”上官容瑞依言放下了言吾,却转眼就拉住了她的手,也不管言吾愿意与否,拉着她就朝府外走去。 言吾有些受不了上官容瑞的热情,她转身去看东鹤,只见他表情冷凝,不知在想些什么,发现言吾的目光后,立刻换上笑容,大步跟了上去。 瑞王府外是早就等候多时的马车,三人上车后,马车缓缓前进,启之和毕升骑着马护在马车左右 上官容瑞是个很健谈的人,他见多识广,饱读诗书,常常妙语连珠逗得言吾哈哈大笑,而东鹤却面无表情,一直心不在焉地样子。 “我小时候顽皮得很,曾有一次爬到树上去够麻雀的鸟窝,结果被我父皇发现,我吓得从树上掉了下来,崴了脚不说,还被他痛骂了一顿。”上官容瑞扶额无奈地笑起来。 言吾也捂着嘴笑:“我爹爹就不曾骂过我,他瞧见我想爬树又爬不上去,还把我托上树枝来着。” “你爹爹可真是英明,你我猜你娘亲定然也是个温柔的女子。” “是,我爹爹和娘亲都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想起言蔺和玉锦瑶,言吾的心情有失落。 上官容瑞观察着她的神情,问道:“怎么了?为何忽然闷闷不乐?” “因为我爹娘她们……” 第二十一章:你离他远些 “因为我爹娘她们……” “王爷,还有多久才能到镜湖?”东鹤忽然插了一句,打断了言吾的话。 “大约……”上官容瑞掀开窗帘朝外瞧了瞧,“还要三炷香的时间,怎么?等不及了?” 东鹤摇了摇头:“我不习惯做马车,总觉得闷得很,想出去骑马透透气。”说完他问言吾,“阿吾想不想骑马?” “好哇!”言吾从未骑过马,方才瞧了好一会拉车的马匹才肯上车,这时听说能骑马,自然十分乐意,她眼巴巴地瞧着上官容瑞,希望他能准许。 “好吧,”上官容瑞无奈道,“我让毕升进来,你们去骑他的马。” 很快,言吾如愿以偿地骑上马,侧坐在东鹤身前,觉得新奇却又怕掉下去,便紧紧地环抱住东鹤的腰。 言吾要看风景,东鹤便将马放慢了速度,落后与马车些许距离。 “哥哥你快看,那树的形状真奇怪……” 东鹤应了一句,随后低头小声在言吾耳边道:“阿吾,以后若是瑞王爷再问你爹娘的事,你一概说病逝。” 言吾不明白:“病逝?可是……” 东鹤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杀气:“他很危险,你离他远些。” 言吾从东鹤的语气听出了某些东西,虽然懵懂,她却依然点头记下。 毕升颇为尴尬地坐在马车里,他此前从未有此殊荣,能同瑞王爷坐在同一辆马车里,此时上官容瑞正在闭目养神,安静地与方才同言吾言笑的样子仿若是两个人,过了片刻,他忽然睁开双眼,瞳孔幽深不见底:“毕升,那边都准备好了?” 毕升立即点头:“是,一切都准备好了。” 上官容瑞微微挑起窗帘,看着马车外骑在马上的两人,缓缓勾了嘴角,配上他那双好似无时不刻都在勾人的桃花眼,顿时整张脸都邪魅起来,饶是跟了他几年的毕升也看得一愣,随即立刻低下头来,不敢再看。 待三人到达镜湖,已是午时。 “哇!好大的湖!好大的船!”言吾站在湖边,还没游湖便已经兴奋不已。 碧绿的湖水上,一艘金碧辉煌的龙船静静地躺在湖面,若是无云的夜晚,在月光照射下,夜景与水中的景色相映成趣,更是好看。 东鹤却打量起周围,这镜湖位置极其偏僻,并非是往常富贵人家喜欢的热闹地方,游船也只有眼前这一艘,看上去像是专门为上官容瑞准备的。 上官容瑞看出东鹤的意思,在一旁解释道:“这是前年我父皇巡游的时,舍州的太守看中了这里,特意打造了一艘龙船,为父皇在炎热夏日有处游玩歇脚之地。” 东鹤道:“皇上乘坐的御船,我等平民上去玩耍……” “东鹤兄多虑了。”上官容瑞摆了摆手,笑道,“自从父皇离开舍州后,此处早已被众人忘记,我以一个王爷的身份,带着些许家眷前来游玩,并没有什么不妥。” 第二十二章:刺客 如此,东鹤便再没有多说,看着他上前拉住言吾,朝岸边一座气势恢宏的高塔走去。 据上官容瑞所说,这高塔也是当时与龙船一同建造,总共有五层,乃是离国数一数二的高塔了,为得就是能让皇帝一览镜湖的美景。塔中原先只有寥寥几人打理,闻得瑞王爷要来,舍州太守便加派人手,连午膳也提前做好了,三人随便用了些午膳后,便登上了龙船。 “哇,这船可真大!比我原来的家都要大上好几倍!”言吾激动地在船上跑来跑去。 “那是自然,这船上除了皇上和妃子外,还一并载有舞女二十人,乐师二十人,侍女太监二十人,侍卫二十人,官员又二十人,总共有百人之多,自然要这么大的。”上官容瑞解释道,他找了个视野极佳的位置坐下,下人们立刻将茶水点心送了上来。 “哎呀这边的山形状可真奇怪!”言吾嬉笑着拉着东鹤跑去船头,片刻后欢呼雀跃地拉着他跑去船尾,“哎呀船后面跟着好多小鱼!” 不知不觉中,龙船已经开到湖中央。 待言吾再次跑过自己面前时,上官容瑞一把截住她,将她抱紧自己怀中,毫不介意地用袖子擦拭她额头的汗水:“瞧你的跑的,一身的汗,喝些茶水吃些点心再去玩。” 言吾接过上官容瑞端来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便跳下了他的膝头,颠颠地送到了东鹤面前:“哥哥你喝!” 东鹤摸了摸言吾的脑袋,也不介意这是言吾曾经喝过的杯子,一口气将茶水喝个精光。 上官容瑞失笑:“你哥哥若是渴了,这桌上还有一杯,你大可以再……” 上官容瑞的话尚未说完,一柄飞镖贴着他的脖子钉在了他身后的柱子上,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若不是他方才躲得快,现在怕是已经身亡。 众人愣了半晌,不知谁喊了一句:“有刺客!快保护王爷!”侍女随从们顿时慌乱起来。 话语刚落,十几名刺客踏着水面,踩着冰冷的湖水,杀进了龙船,侍卫们立刻同他们厮杀起来。东鹤见此,当即把言吾推到上官容瑞身边,自己也冲进了混战中。 “哥哥!”言吾担心地想要跟上去,被她身后的上官容瑞一手拉住。 因着并未想到会有刺杀,毕升和大部分侍卫都在岸边没有上船,只有上官容瑞的贴身护卫启之和几名侍卫在船上。 刺客的身手颇为不错,侍卫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只有启之勉强杀死几人,但自己也遍体鳞伤,唯有见惯了杀手伎俩的东鹤,从容的将他们一一放倒,最后一个刺客也死在他的刀下,他自己依旧未伤到分毫。 上官容瑞忍不住鼓起了掌:“东鹤兄果然好身手,今日若不是有你在,我恐怕已然身首异处。” 东鹤全然不在乎他的夸奖,他只在意言吾。 言吾从未见过死人,也从未见过人死,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杀人,看见东鹤杀人,但是她不觉得害怕,因为在东鹤杀人之时,他眼里的孤独和死寂,让言吾心疼得想哭。她避开那些尸体,上前一把抱住东鹤,不顾他满身的鲜血,不顾他依旧未散的一身杀气。 今日游湖,便这么不欢而散。 第二十三章:不情之请 亥时十分,东鹤哄了言吾睡下,便被瑞王爷的人叫去了书房。 除了今日游湖,东鹤住进这瑞王府大半个月来从未踏出过东厢房一步,今日乃是第一次前往主院,奢华贵气倒未觉得,只觉得格外单调冷清。 东鹤走进书房的时候,上官容瑞正站在窗子旁边欣赏冷月,见他进来,便招呼着他坐下。 “东鹤兄,今日之事实在感激不尽。”上官容瑞说着朝东鹤拱手。 东鹤自然不敢收他一个王爷的礼,立刻起身扶住他:“东鹤不敢当,王爷本就救过我和阿吾二人,这是东鹤应该做的。” “坐。”上官容瑞让东鹤坐下,自己也坐在他旁边,道,“今夜这么晚还让劳烦东鹤兄前来,说起来也是有个不情之请……” 东鹤心头一跳:“王爷请说,但凡东鹤能够做到,一定万死不辞。” 上官容瑞沉吟半晌,看向东鹤:“我想请东鹤兄替我杀一个人——舍州太守,江勇,那些刺客已经招了。”他见东鹤没有说话,便又解释起原因来,“想必东鹤兄也看出来了,镜湖如此偏僻的地方,除了江勇,又有谁会知道我的行踪?” 上官容瑞似是颇为焦躁地起身,在书房中踱步徘徊:“因着我的母妃是个地位卑微的宫女,我从未被父皇重视,只因我从小聪颖,被父皇夸奖过几句,我皇兄,也便是如今的太子,便一直对我耿耿于怀,嫉妒在心,他怕我碍了他登基的路,将暗中使绊,让父皇恼怒于我,将我早早打发到封地来,可是我皇兄那人心胸颇为狭隘,将我赶出都城还不够,竟还暗中派人追杀我,这已不是第一次了,我早知道江勇是他的人,却没想到他会真的下手!我知道暗杀这事有些强人所难,但我手里功夫最好的便是启之,可是今日你也瞧见了,他身受重伤,恐是无法担此重任……” 东鹤暗暗冷笑,皇宫里的那些秘辛他不知道,也并不想知道,也许上官容瑞当真不为太子所容,但今日的暗杀,绝对不是为了杀掉上官容瑞。那些杀手的身手虽然不错,看似也刀刀剑剑冲着上官容瑞而来,但是不要忘记了,彼时上官容瑞正在湖中心,若是刺客们将船毁掉,让众人落入水中,再趁乱杀掉上官容瑞,比大张旗鼓踏水而来要方便得多,也更容易得手。除此之外,上官容瑞的贴身护卫启之的表现,也让东鹤心存怀疑,启之的身手东鹤尚未领教过,但是启之的内功之深厚甚至超过了他的,东鹤能感受得出来,那么既然他能轻松对付那些杀手,启之即便功夫再不济,自保也应当没有问题,又为何会落得重伤?乘船游湖,又带着少量的侍卫,上官容瑞看似处在十分危险的境地,实则清楚东鹤为了保护言吾,不得不出手相救,另一方面也要让启之受伤,这样才有理由让他接下暗杀的任务。 第二十四章:乖乖等我回来 “这皇族之争,我本不该将你牵扯进来,可是我身边已经无人可用,连自保都不能够,看在我曾救过你和阿吾的份上……”上官容瑞说道此处忽然顿住,沉默了片刻后,他长叹出一口气:“我怎么能让东鹤兄去做这种事,罢了,你走吧。” 上官容瑞一脸落寞,那双桃花眼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若非之前那些破绽,东鹤恐怕真的要相信了他。只是有一点他说的没错,上官容瑞曾经救过他和阿吾,他不能就这么心安理得的走了,杀掉江勇也算是报恩。 “好,我帮你杀掉江勇。”东鹤如是说。 “当真?”上官容瑞喜出望外。 东鹤点头:“不过事成之后,还望王爷让我和言吾离开。” 上官容瑞苦笑:“我留你二人本是好意,你却以为我是强留?” “王爷我并非此意……” “罢了,无妨,我再次谢过东鹤兄。”上官容瑞再次拱手,“不知道东鹤兄准备何时动手,我再派些人手给你。” 东鹤摇头:“不需要,只我一人即可,我明日便动身。” 上官容瑞一惊:“要知道江勇毕竟是舍州太守,身边有千人保护,你只一人,即便可以取得他项上首级,又是否有十分的把握全身而退?” “王爷既然请我办事,便要信得过我,告辞。”东鹤说完,头也不回得便离开了。 东鹤走后,启之从屏风后悄然走出:“王爷,他事成之后,是否要除掉他?” “现在除掉他还太早。”此时的上官容瑞哪里还有悲容,他挑起挑花眼扫了一眼天边的冷月,邪笑道,“他还有用处。” 东鹤回到东厢房,发现皎星皎月竟然还守在门口,两人皆是一副瑟瑟发抖,强撑着困意守夜的模样,估计也是因为知道东鹤不久还要回来,便都等在这里做做样子。 “你们都下去吧。”东鹤面无表情地说道。 “公子是要睡了吗?可要我们服侍公子宽衣?”皎月借着夜的黑暗,大着胆子靠近东鹤,用自己的胸脯在东鹤手臂上磨蹭着…… “滚!”东鹤毫不怜香惜玉,一把将她推到在地。 “哥哥?”屋内传来言吾的声音,大约是方才他的声音太大,吵醒了本就浅眠的言吾。 东鹤一个眼神,让皎星皎月立刻离开,见她们走远,他这才整理了表情,推开言吾的房门,轻声问道:“吵醒你了?” 言吾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这么晚了哥哥你怎么还不睡?” 东鹤走到她床边坐下,如实回答:“瑞王爷同我商议些事情,我明日要离开几日,有些事情要做,等我回来,我们便可以离开了。” 言吾颇为不高兴地搂住他的腰:“能不能带上我一起去?我一个在府中好没意思……” “不行。”东鹤头一次这么干脆地拒绝她,“这件事只能哥哥一个人去做,你只要乖乖在府中等我回来即可。” 第二十五章:一个女孩子学什么剑术 “哦……”即便再怎么不愿意,言吾也还是应下了,虽说在瑞王府中的吃穿用度比之前好了许多,但是这小小的十方庭院却像是一个鸟笼将人困住,加之皎星皎月两人对她态度冷淡,根本不会同她玩耍,若是东鹤离开,那么她便更寂寞了,要是医书还在,她尚可以看书打发时间,可是遇上山贼那次,行李什么的都丢了。 东鹤安抚地拍着言吾的脑袋,哄着她再次睡过去。 悄声无息地离开言吾的卧房,东鹤抬头望了望天,估摸着现在应该是四更天,还有些时间,便一个翻身跳上房檐,出了瑞王府。 待言吾睁眼之时,东鹤依旧坐在他床边,好似从未离开过一般。言吾又喜又忧:“哥哥你昨晚没睡觉吗?” 东鹤昨晚忙了一夜,并未睡觉,但是这话他是自然不会说的:“当然睡了,只是哥哥起得早罢了。”说着,他从身后拿出一样东西放在言吾面前,“你瞧这是什么?” “木剑!”言吾喜出望外地接过。这木剑雕刻得惟妙惟肖,如同真的一般。 这便是东鹤一夜未眠的成果了,他怕言吾一人在府中寂寞,便想让她习武来打发时间:“还记得哥哥在山中教你的那套剑法吗?你就用这把木剑练习,我回来之后可是要检查的。” “好!我定然不会让哥哥失望。”言吾如获珍宝一般将木剑抱在怀里。 两人用过早膳后,东鹤便走了,言吾正想着练剑,上官容瑞却来了。 “哦?阿吾还会剑术?”上官容瑞饶有兴趣地看言吾一板一眼地练剑,见言吾不理他,便又道,“你一个女孩子学什么剑术,若是伤到了自己可怎么办?” 言吾果然赌气地回头来瞪他:“我就是要学!” 上官容瑞见她上钩,立刻笑道:“好好好,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不过你方才这几个招式有问题啊。” 言吾歪着脑袋:“哪里有问题?” 上官容瑞眯起桃花眼,接过言吾手上的木剑,戏谑道:“好剑。”随后便将言吾方才的招数演练了一遍,他银冠银袍,容貌倾城,一把木剑,一套普通的剑法,竟也让他武得风华绝代,站在一旁侍候的皎月皎星都看痴了。 言吾也是大吃一惊:“王爷你也会武功啊?”经过上次的暗杀,言吾依旧彻底明白了“舞”与“武”的区别。 “略懂罢了。”上官容瑞冲她眨了眨眼,“你方才腿上用力不稳,手臂伸得太远,舞剑快了些便容易摔倒……” 有了上官容瑞的指点,言吾练起剑来更加得心应手,她天生聪慧,学得很快,连上官容瑞都忍不住称赞。 休息的空当,上官容瑞让下人端来点心和茶水,两人就坐在草地言笑。 上官容瑞抱怨道:“你为何总客气地叫我王爷,我比你东鹤哥哥只大了两岁,你也该叫我哥哥。” 第二十六章:你这小坏蛋 言吾想了想,回:“可你是皇帝陛下的儿子,我是平民百姓……” “那又如何,江湖人不问出生,都以兄弟相称。” “唔……可是哥哥让我叫你王爷……” 果然是应东鹤的交待,上官容瑞坚持不懈地说:“那就不让你哥哥晓得,只我们两人的时候,你便叫我哥哥,好不好?” 言吾不想违背东鹤的意思,但是心里又觉得叫他一声哥哥也算不了什么。 上官容瑞又说:“我从小便想有个妹妹,因着哥哥从不同我玩耍,父皇也难得见上一次面,我一人十分孤独,那时我便想,若是能有个妹妹,我定待她很好……”他的声音十分低沉,脸上却仍旧挂着笑,整个人看起来颇为落寞。 言吾忽然想到了自己,如今也是孤身一人,她终于轻声叫了一句:“容瑞哥哥。” 上官容瑞似是不相信他所听见的,又问了一遍:“你方才叫我什么?” 言吾睁着一双惹人喜爱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容瑞哥哥。” 上官容瑞顿时高兴地笑起来,一把将言吾抗在肩头,言吾没有防备,紧紧地抱住他的银冠,谁知这银冠扣得太松,竟被言吾一把扯了下来,两人看着言吾手中的发冠皆是一愣,言吾以为他要发火,谁知他却哈哈大笑起来,言吾被他的笑容感染,也开心得大笑起来。 “你这小坏蛋!”上官容瑞接过自己的发冠随手丢在地上,顺势咯吱起言吾来。 言吾大笑着挣扎,为了躲避上官容瑞便向后倒去,上官容瑞为了护着她,也跟着她朝后退,随后他脚下一滑,两人就这么倒在草地上疯闹起来。 皎星皎月目瞪口呆地看着平时高冷地王爷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同一个孩子打成一片,但是她们毕竟是下人,无权阻止,只能小声地议论起来,句句都在指责言吾,直到一直面无表情地启之丢过去一个充满杀气的眼谁,这才安静下来。 两人玩累后便并排躺在草地上休息。 上官容瑞忽然提议:“不如我们今日出去吃午膳吧,我府上的厨子手艺虽不错,但总是吃他做得菜难免会腻……我带你去舍州最好的酒楼吃一顿大餐如何?” 言吾又犹豫了:“可是哥哥让我乖乖在府中待着……” “你哥哥是怕你独自出去会有危险,但是你与我同去,有我保护你,不会有危险的。”上官容瑞劝解道。 言吾毕竟是个孩子,玩性很大,加之一直待在府中甚是无趣,能出去玩耍自然是再好不过,于是她略一思索便答应了。 东鹤离开瑞王爷后,并没有去太守府,然而朝着他与言吾来时的山林奔去。因着恢复了内力,之前要三天的路程,如今三个时辰都要不了。 暗杀并没有听上去那样容易,看似手起刀落夺人性命,其实动手前要做许多事情。东鹤之前一直都在一个叫做魔刹的杀手团里,专门接杀人的生意,人命按照高低贵贱价格也相差悬殊,因着倘若要杀一个有地位的人,不仅因其身边的护卫增加了暗杀的难度,还因为杀人之后会带来复仇之类的种种后果,因此买家往往需要花费巨额的金银方能买到一条人命。 第二十七章:他和手中的刀 舍州太守虽不是什么大官,却也是朝廷要员,他身边的守卫定然森严,东鹤须得找到一个最合适的时机下手,这个时机必然要包括天时地利人和:天时——暗杀自然要选在夜晚,因为夜晚是人们睡觉休息最松懈的时候,夜里的黑暗也便于杀手隐藏;地利——杀人的位置要选好,方便结束后逃脱,是以东鹤要熟悉江勇每晚下榻的地方,府邸的地形自是不用说,若是他要去花楼一类的地方寻欢,那么花楼的地势也要清楚;最后,人和——若是以往在魔刹,东鹤身边还会有其他的杀手,不仅方便清楚掉目击者,也在必要的时候当做挡箭牌让东鹤等更厉害的杀手逃脱,但是对于东鹤来说,那群替死鬼只是累赘罢了,真正的人和是他和手中的刀,人与刀合为一体,人即是刀,刀即是人,更不要说,他还有两把刀。 所以在完成暗杀之前,他还需要得心应手的武器。凭借着模糊的记忆,东鹤在一堆草丛中找到了自己的刀,当日他为了摆脱追杀者,故意将自己的两把双弯刀,扔在了与自己逃跑相反的方向,引开了他们的注意,幸好它们还在这里。 东鹤拾起刀,仔仔细细地擦掉刀的污痕,刀察觉主人的回归,兴奋地发出嗡鸣声,东鹤眼底一片冰冷,一如弯刀的锋芒,他将刀插在后腰,一个翻身瞬间消失了踪影。 “本店有诗礼银杏、一卵孵双凤、八仙过海闹罗汉、神仙鸭子、带子上朝、怀抱鲤、花揽桂鱼、落叶琵琶虾、清风送爽、池塘莲花……” 小二在一旁报着菜名,上官容瑞笑着问言吾:“想吃什么尽管说,不要跟我客气。” 言吾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她虽无意同上官容瑞客气,但是这些菜名她没一个听懂的。 上官容瑞显然也看了出来,便对小二说:“把你们的招牌菜各上一盘。” “是!王爷您稍等。”小二谄笑着退了下去,离开之前又转过身来问,“王爷,还要不要叫媛芷姑娘来唱个小曲?” 上官容瑞是这家酒楼的常客,二楼一直都留有他固定的雅座。这家酒楼乃是舍州最好的酒楼,不仅因其菜品丰富味美,更因为这里还为食客们提供歌女,一边吃饭一边听小曲儿,很是自在。 上官容瑞点头:“让她来吧。” “好嘞。”小二得令下去。 言吾好奇地问:“媛芷姑娘是谁啊?” 上官容瑞勾起嘴角:“马上你就能看见她了,她的歌唱得极好,阿吾可会才唱歌?” 言吾摇了摇头:“往日里娘亲晒草药时常常会唱一曲小调,可好听了,但是我一直学不会,不过……琴到是会弹一点,啊!就是那个姐姐怀里的琴!” 上官容瑞顺着言吾的手指看过去,正瞧见一个风姿绰约的美人抱着琴站在门口,微微俯身行礼:“媛芷见过王爷。” 第二十八章:因为他愿意 上官容瑞只扫了她一眼,便扭头继续与言吾说话:“哦?我家阿吾还会弹琴?之前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我以为那是只有娘亲才有的东西……” 媛芷见上官容瑞根本不理睬她,秋水似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落寞,却也不敢有所抱怨,乖乖地在两人对面的屏风前坐下,这是每个雅间里都有的,歌女专用的位置。她用余光打量起言吾来,她从未见过上官容瑞这般温和的神色,这女娃娃到底是何方神圣?竟会让高贵凉薄的瑞王爷变成了一个似是赘入情网的痴人? “那你弹一曲给哥哥听听?”上官容瑞几乎是用撒娇的语气在对言吾说话。 言吾冲他俏皮一笑,露出嘴角的梨涡:“好吧,既然你这么想听,那我就给你弹一曲。”言吾说着从凳子上跳下来,走到媛芷面前说道,“姐姐,能不能借你的琴一用?” 媛芷被方才上官容瑞的态度惊到了,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媛芷?”上官容瑞以为媛芷不肯,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媛芷这才回神,她的视线撞进上官容瑞的双眼,心中顿时一凉,瑞王爷从未变过,他之所以这么做,仅仅是因为他想,他愿意。 “是。”媛芷站起身,将座位让给言吾,连同她最宝贵的琴,这琴是她母亲留给她的,旁人从未碰过,可现在,一个不知名的孩子要碰她的琴,她同意了,因为她愿意。媛芷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上官容瑞,却发现他只关注着这女娃娃的一举一动,她心中不禁一阵失落。 言吾随意挑了几个音找了找手感,随后便熟练地弹了起来。 这是一首不知名的曲子,上官容瑞之前从未听过,旋律虽简单却十分悦耳。一曲毕后,连十分擅长音律的媛芷也忍不住问:“敢问小姐,这是什么曲子?” 言吾答道:“归家。” 媛芷摇了摇头,这曲子她闻所未闻,便道:“小姐可否再弹一遍?” “好哇。”言吾高兴地应下,这时小二却开始上菜了,上官容瑞便说:“先吃饭,吃了饭再说曲子的事情。” 东鹤暗中观察了江勇七天,发现他极少出门,后来他借着想要进太守府打长工的由头,向看后门的小厮搭讪,在给了他二两银子才换来一个有价值的消息,江勇的妻子是个妒妇,只要江勇多看一眼旁的女子,她便要大闹一番,是以江勇常常不敢出门,更别说去花楼这种地方,可是江勇毕竟嘴馋,便趁着每个月妻子回娘家的时候,偷偷从后门前往花楼,而明日便是江夫人回娘家的日子。 这几日里,东鹤已经摸熟了太守府的地形,本打算江勇再不出门,他便硬闯太守府,不过现在看来,不需要花这么大力气了。 第二日晚,天刚擦黑,江勇便带着一个家丁偷偷摸摸出了府,在暗处等候多时的东鹤立即跟了上去。 第二十九章:伤我阿吾者死 江勇怕自己的行踪被旁人发现,特意走了偏僻的小路。 东鹤一身黑衣蒙面,站在房檐上静静地看着他们,他手持双弯刀,等待着最好的时机。 就在两人匆匆走过东鹤脚下之时,东鹤迅速跳下房檐,手起刀落,从身后利索地割断了江勇和家丁的喉咙,之后东鹤没有立刻离开,他不紧不慢地擦干净刀上的血,随后摸上两人的脉搏,确定这二人死透之后,这才消失在黑夜中。 东鹤原以为回到府中会看见言吾的笑脸,谁想到他只看见了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言吾,她的脸颊眼角处竟然还有一道不浅的血痕。 东鹤冷着脸怒吼道:“怎么回事?” 启之用同样的语气吼回去:“你这是什么语气?你难道没看见王爷也受了重伤?为了保护这小丫头,他险些废了一只手!” “够了启之。”上官容瑞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漆黑的眼眸晦暗不清,“的确是我太得意忘形了,这几日我常常带阿吾出府玩耍,大约是被我皇兄盯上……今日在马车上,又遇着一批刺客,可他们的目标不再是我,而是阿吾……她刚喝了安神的药才睡下,至于她脸上的伤口,我已经让大夫用最好的药,尽量不留下疤痕。” 东鹤走近阿吾,心疼地抚上她苍白的小脸,心中满是愤怒,又是暗杀?目标还变成了阿吾?上官容瑞也真是失败,同意的计策用上两次,真当他是傻瓜吗?更可恶的是,他竟然对他的阿吾动手!思及此,东鹤猛地回头看向上官容瑞:“王爷,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杀掉了江勇,我是否可以带着阿吾离开了?” 上官容瑞如何听不出他的意思,他冷笑一声,开门见山地说道:“怎么?你以为这次暗杀是我做的?你以为我是故意用阿吾来拖住你为我办事吗?真是笑话,你虽然武功高强,但这江湖上并非没有强过你的人,我上官容瑞若是想要人,又怎会得不到?” 上官容瑞直接把话说开,东鹤道是有些疑惑,他难得掀开伪善的面皮,用这样凶狠的姿态同他说话。 “你想带阿吾走就走吧,这瓶是给阿吾脸上的伤药,你带着,现在立刻就带她走,我不会有任何阻拦。”上官容瑞一侧头,启之立刻将一个瓷瓶递到东鹤面前。 东鹤没有接,只是冷冷地问:“到底是谁干的?” “怎么?你想复仇?”上官容瑞哂笑道,“实在是抱歉,我不知道。我皇兄势力遍布整个离国,处处都埋着他的暗卫,哪里都有他的人马。” “那我就一个一个杀过去,有多少,我杀多少。”东鹤周身萦绕着层层杀气,他的眉眼在杀气中凌厉得让人惊艳,此时的他不是那个与言吾欢闹嬉戏的东鹤,而是魔刹杀手团里,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东鹤。 上官容瑞愣了一愣,冷笑一声:“你疯了?你这是要与皇族作对?” “那又如何?”东鹤转身看向躺在床榻上的言吾,口中吐出与温柔眼神不相符的话语,“伤我阿吾者,死。” 第三十章:瑞王爷人可好了 “好。”上官容瑞起身朝门外走去,“你先休息几日,我拟出个名单,至于接下来怎么做,随你。” 东鹤没有应答,他坐在言吾床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上官容瑞出了东厢,跌跌撞撞朝主院走去,启之走在他身后,看着他脚步蹒跚,一摇一晃地朝前走着,一副快要摔倒的样子,启之想要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终于到了书房,上官容瑞猛地撞开房门,启之大惊:“王爷?” 谁知上官容瑞抽搐着身体,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真是老天助我,我那狗屁皇兄竟还有点用处,他一次小小的暗杀,给我行了这么个大方便,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他呢?哈哈哈……” 启之原形以为上官容瑞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没想到他方才只是忍着笑忍得辛苦:“王爷,那你也没必要故意弄伤自己,伤口若是再深一毫……” “我自有分寸。”上官容瑞笑罢,慵懒地靠在软榻上,“我原也只是想卖他个人情,谁知那小子竟然这么死心眼,也好,他自己愿意,倒是也省去我诸多麻烦。我上官容瑞若是想要人,又怎会得不到?你明日把太子的人脉写个单子给他,让他替我闹个天翻地覆吧。” “是。” 第二日,言吾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看见东鹤正坐在她床边,也不晓得坐了多久,她高兴地搂住他的腰:“哥哥你回来啦?” “嗯。”东鹤捧住她的小脸,小心地护住她脸上的伤口,心疼地问道,“伤口还痛吗?” 言吾回忆起昨日的刺杀,想起那直直朝自己逼来的剑锋,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更加朝东鹤怀里钻去:“痛……” 东鹤不知该怎样安慰她,她最危险的时候,自己却不在她身边,便转开话题:“我去山中寻了一寻,并未找到行李和医书。” “啊?原来哥哥是去找我的医书去啦?”言吾先是一喜,后想起东鹤说得没找到,心里又是一酸,那是她娘亲留给她的东西,她竟然这么快就将它弄丢了。 “没关系,过几天哥哥再去找找。”东鹤安慰她说,“所以我们还得在瑞王府里再住上一段时日。” 言吾这才想起上官容瑞也受了伤,她猛地从床上跳下来,衣服都没穿好就要朝门外跑去,被东鹤一只手就拎了回来扔进了被窝里。 “外头这么冷,闹什么?” 言吾回道:“瑞王爷也受伤了,我也要去看看他!” 东鹤想起昨日上官容瑞说前几日他常常带着言吾出去玩耍,心中立刻一阵不满:“你何时与他走的这么近了?” 言吾根本听不出东鹤的意思,以为他就是单纯地问一下,于是笑着说:“瑞王爷人可好了,这府里只有他愿意陪我玩儿。” 东鹤皱眉:“我不是告诉过你,要离他远些?” 言吾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东鹤,一双大眼睛里满是疑惑,她不知道东鹤为什么要生气,瑞王爷明明是个很好的人,给她好看的衣裳,带她吃好吃的,还同她玩捉迷藏。 第三十一章:哥哥才不会丢下我不管 有些事情,东鹤终归是不愿意告诉言吾的,无论上官容瑞接近阿吾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不伤害他的阿吾,让他嚣张一段时日又有何妨。 东鹤长叹一口气:“你要去看他,总得自己先穿好衣裳吧?”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整个离国都知道,魔刹团的杀手东鹤回来了,死在他手里的有高官,有江湖高手,也有平民百姓,上官容瑞更是派出启之等一批暗卫跟在东鹤身后协助他。东鹤手持双弯刀,杀遍了整个离国,天下大哗,更是惊动了上官褚,于是不仅江湖中人开始追杀东鹤,连朝廷也开始出手彻查此事,东鹤的人头悬赏高达万两黄金。 反观瑞王府,却是一片祥和,年关将至,府里上上下下都忙着打扫府院,置办年货。 上官容瑞手臂受了伤,大夫只偶尔来一次查看伤势,大部分时候都是应言吾的要求,让她来给他换药治伤。言吾脸颊上的虽然痊愈,但是却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将她原本软糯的小脸上显出了几分顽皮。 上官容瑞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十分可爱,忍不住用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捏了捏她软软的下巴:“我们待会出去买烟花如何?” 言吾摇了摇头:“哥哥交代过了,我哪儿也不去。” 上官容瑞挑了挑眉,眼里闪过一丝邪笑:“他也并非你的亲哥哥,你为何要这么听他的话?” 言吾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她歪着脑袋想了想:“是娘亲让我听哥哥的话的。” “你娘亲说的话便一定是对的吗?你们也不过才认识了几个月,为何就这般信任他?” 言吾自然是答不出,她包扎好了上官容瑞的伤口后,便愣愣地坐在原地。上一次见到东鹤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他似乎很忙,而且并不是为了找她的医书,他到底去了哪里,在做什么,此时的言吾一概不知,但是东鹤说过他会回来同她过年,所以言吾特别期待新年的到来。 仔细观察着言吾的表情,上官容瑞带着点玩笑的语气道:“你哥哥这么久都不回来想是不要你了,不如你一直留在我府上如何?” 这话顿时戳中了言吾的痛处,她立刻反驳:“哥哥才不会丢下我不管!” 这一次上官容瑞并没有像以往开玩笑那样适可而止,反而挂着邪恶的笑容继续追问:“他若是不要你了你又能如何?你虽救过他的命,他在你爹娘去世后带你离开山林直到这里,也算是报了恩,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理由继续带着你呢?” 言吾无言以对,她茫然地看着上官容瑞,只一个劲地说“不会的”,也不知是在说服上官容瑞还是在说服自己。 “怎么不会呢?他没有住处,也没有钱,若要带上你那便是个累赘,哦对了,你知道在遇见你之前,他是做什么的吗?”上官容瑞神秘地冲她眨了眨眼。 言吾摇头。 “我虽然知道,却不能告诉你,这得你自己去问他。” 第三十二章:瑞王爷对你说了什么 言吾不肯,扯着他的袖子撒娇撒泼,可上官容瑞就是不说,言吾忽然觉得有一丝陌生,往日里上官容瑞对她是有求必应,可今日的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回答这个问题,言吾同他赌气,三天没有同他说话,但上官容瑞却毫不在意,在言吾这里讨不到好脸色后,便也就不来了。 几日后,东鹤带着一身伤回到王府,他拒绝了王府中的大夫给他治伤的请求,只让言吾给他治伤,因为他不相信上官容瑞。当初魔刹为了防止杀手逃走或反叛,会给喂他们一种毒药,每个月发一次解药,却不能完全解毒,以此来控制杀手,所以东鹤如今对任何药物非常小心。 言吾亲手剪开东鹤的外衣,目睹他一身的血肉模糊,对于那日上官容瑞不肯告诉她的问题,似乎有了些预感。她一边小心翼翼地给东鹤清理伤口,一边问他:“哥哥,你到底去哪儿了?” 原先闭目养神的东鹤睁开了双眼,看向言吾:“瑞王爷对你说了什么?” 言吾一惊,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他能说什么,你让我离他远些,我自然就离他远些,只是你每次外出回来都带着伤,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你到底做什么去了?在遇见我之前,你又是什么人?”言吾下意识地不想让东鹤知道上官容瑞曾对她说过的那番话。 东鹤盯着帐顶的绣花半天没有作答。 上官容瑞的那番话毕竟在言吾心中留下了太多的不安,她见东鹤不说话,心中顿时一阵绞痛,问出了她之前便问过许多次的问题:“哥哥,你会不要我吗?” 是了,拐弯抹角说了一堆不着边际的话,只有这句才是她最想问的,她原本也就不在意东鹤是什么人,曾做过什么事,她只想让东鹤一直陪在她身边。言吾不明白,明明他们两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明明他们才相识几个月,为什么她就离不开他。上官容瑞也对她很好,但即便如此,她也只希望留在东鹤身边。 “怎么会不要你?”东鹤虚弱地冲言吾笑了笑,眼睛里的温柔满满地似是要溢出来,他问,“阿吾想知道吗?我的过去?” 言吾狠狠点头:“想!” 东鹤的视线透过言吾,看向挂在窗外的大红灯笼:“我从没见过我的爹娘,从我记事起,便只记得一件事情——活下去,因为我在魔刹长大。魔刹是一个杀手团,做的是杀人的买卖,他们会到处收集被人舍弃的孩子,从小便当做杀手养着。在我六岁的时候,他们给了我和同龄的孩子每人一把刀,练习武功,八岁的时候,便让我们互相残杀,一百个孩子,最后只能留下十个……后来我渐渐觉得,夺人性命是只有天才能做的事,我又有什么权利夺走他人的性命?便不愿再接任务,想逃出魔刹,但是魔刹不能容忍有异心的杀手,我被他们一路追杀,直到被你救下……” 言吾从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事,这样的人,她想象着如她一般年纪的东鹤,已经开始拿着到去学如何杀人,便心痛地难以忍受。 第三十三章:再给我一点时间 言吾已然泣不成声,东鹤安抚地拍着她的背:“所以阿吾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是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很快就会带你离开。” 东鹤何尝不知道上官容瑞的心思,他对言吾爱护有加,就是想让他替他杀人,若是他想带走言吾,上官容瑞便又弄出一场暗杀,暗示东鹤若是不听他的话,他便会对言吾下手,与其让言吾跟着他饱受追杀之苦颠沛流离,不如顺着他的意思,帮他杀掉所有他想杀的人,带着言吾安安心心地离开。上官容瑞给他的那一长串名单里只剩下最后一个——狼头堡的堡主任霄,也是最难暗杀的人,不仅仅是因为狼头堡是最强大的江湖势力,更是因为任霄的武功之高,堪称天下第一,东鹤没有把握从正面杀掉他,倘若混入狼头堡兴许还有几分把握,但是这必定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少说一个月,多则半年甚至一年。 除夕在众人的期盼中如约而至,上官容瑞在府中设宴,邀请了不少官员,东鹤与言吾自然是没有资格与他们一同赴宴的,于是他们两人便将桌子搬到了东厢的院子里,一边吃年夜饭,一边欣赏烟火。上官容瑞买下了城中所有的烟火,听说能放一个晚上。 这是言吾头一次看见烟火,那样的美丽,也那样的转瞬即逝,她曾格外地期待新年的到来,但是此时她又希望新年迟一些到来,再迟一些,因为这样,东鹤就能晚一些离开。 东鹤见言吾一直仰着头看烟火失了神,便端起她的碗想要喂她吃饭。 一朵烟火在天空中炸开,言吾看清了东鹤的动作,也看清了他的脸,她的小哥哥长得那样好看,刀一样笔直的剑眉,如鹰一般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薄唇,他那双拿刀杀人的手,此刻却端着碗捏着勺子,温柔地喂她吃饭。去年除夕,玉锦瑶为了哄言吾吃饭,也是这般耐心地举着勺子喂她的,言吾心底某处一阵酸痛,泪水忽得溢出了眼角,她在下一个烟花炸开之前捂住了眼睛,对东鹤笑道:“哎呀,烟火看得我眼睛都酸了……” 东鹤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他无奈地叹一口气:“这烟火会放一晚上,吃了饭有的是时间看。” “嗯!”言吾擦干了泪水,重新扬起笑脸,撒娇地坐到东鹤腿上,让他一勺一勺地喂自己吃完了满满一大碗饭。 即便言吾再怎么不舍,年后没过几天东鹤便匆匆离开了,而从这以后,上官容瑞也忙碌起来,几乎没有时间来看望言吾,言吾便一人在自己的东厢练习剑术,东鹤在养伤之时,给她画了一本剑谱,让她先自己照着练习,待他回来再教她内力。 然而这样平静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一天,忽然有一群黑衣人将她带走,关进了府中一个漆黑的地下室,言吾惊恐万分,她被黑衣人带走的时候没有收到任何阻拦,皎星皎月甚至一脸幸灾乐祸。 第三十四章:噩梦的开始 “快把门打开!放我出去!容瑞哥哥!让他们开门!瑞王爷!” 言吾无措地敲打着地下室的铁门,却无人应答,就在她终于精疲力尽之时,门外传来了上官容瑞低沉戏谑的声音:“成为我的刀吧,阿吾。” “快放我出去!我不要成为什么刀!放我出去!我哥哥若是回来了……” 铁门上方打开了一个小窗,上官容瑞那双眉梢带笑的桃花眼出现在外面,他慵懒地笑道:“你哥哥回不来了。” “唉?”此时的言吾仍然不明白上官容瑞想做什么,之前他们曾经在一起那样开心的玩耍,现在为什么要把她关起来?又为什么说东鹤回不来了?东鹤去了哪里?即便上次他告诉了她他的过去,却对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只字未提,但显然上官容瑞什么都知道,莫非……一个不好的预感出现在言吾的脑海里,她捶着门大喊道,“你把哥哥怎么了?!” 上官容瑞并没有应答,那双桃花眼冲她眨了眨,便消失在门外,地下室重新恢复了黑暗,只有墙壁上的火把幽幽地散发着冷光。 言吾不知道,这只是她噩梦的开始。 “注意不要留下伤口,其他的,随你们便。”上官容瑞对身后的两个黑衣人说道。 几百年来从未有人亲眼见过言灵者以及他们的力量,如果他们真的如同传说中那般强大,那么得到了他们,也就如同等到了整个天下。言吾是言灵者这已是上官容瑞亲眼所见的事实,她的力量被什么东西封印着,似乎只有极大的精神刺激才能触发,只要掌握好这个契机,让言吾为他所用,那么不要说得到离国,重新统一整个中越大陆都不是什么难事。东鹤?一个小小的杀手虽有几分用处,却也只是个人罢了,但是言灵者却是神之子,这才是上官容瑞真正的目的。 言吾昏昏沉沉地不知过了几日,她只知道只有自己清醒着,就会有着无尽的痛苦。他们将她吊起,或用针扎入她的身体,或喂给她各种奇怪的汤药,无论是哪一种,必定然她痛不欲生。 墙壁上的火把闪烁着幽幽的光芒,像是许久不见的太阳,也像奈何桥边的曼珠沙华。身体里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噬,骨头似乎一寸一寸地断裂开来…… 好疼啊,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哥哥快回来救救我! 言吾想大喊,她也以为自己在大喊,其实她只是长大嘴巴无声地嘶吼,眼泪和汗水混合在一起顺着脸颊流下,每当言吾觉得要死去的时候,脑海里的某处一阵跳动,让她再次清醒过来,告诉她即便死亡也是一种奢侈。 她到底为什么要受这样的苦?如果爹娘还在,如果东鹤还在,如果…… 忽然,她的眼前闪过一阵白光,她竟看见玉锦瑶和言蔺站在她的面前,冲她微笑。 “爹?娘?”言吾愣愣地看着他们,身上的疼痛仿佛也一瞬间消失了,她正想冲上去抱住他们大哭一场,忽然一道黑影掠过,将他们二人拦腰斩断,鲜血汹涌而出…… 第三十五章:成为我的刀吧 “爹!娘!” 玉锦瑶和言蔺的尸体倒在言吾脚旁,而站在他们身后的是,正是两个手持长刀的黑衣人,言吾惊恐地看着这两人,她记得他们,他们就是每天折磨她的人! 言吾转身就跑。 不能被他们抓住,绝对不能被他们抓住! “王爷,好像有效果。”黑衣人对站在门外的上官容瑞说道。 上官容瑞远远地打量着言吾的神情,她双目空洞地看着前方,害怕与惊恐一览无余。竹楠蛇的毒果然有效,只要控制用量,便会让人产生幻觉看见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东西,从而陷入极大的痛苦,从中毒到毒性发作需要一炷香的时间,上官容瑞静静地等待着。 “阿吾!” 这个声音是……东鹤? 言吾转身回头,只见东鹤正微笑着站在她身后,言吾立刻拉住他的手:“哥哥快走,有坏人!” 东鹤却完全不为所动,笑着对她道:“阿吾不要怕,有哥哥在。” “快走啊!”言吾根本拉不动他,但是黑衣人马上就要追上来,他们挥起了手中的刀,猛地斩下,终于…… “不——” 地下室里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喊声,接下来的一切都如同在森林中一般,言吾的发色眸色瞬间变成银色和金色,她如同一只绝望的小兽不停地嘶吼。 “死!死!你们都给我去死!” 那两个黑衣人尚未清楚发生了什么,便觉得胸口心脏的位置一阵巨疼,呼吸骤停,最终暴毙。 上官容瑞将一切尽收眼底,忽然,言吾的目光看向了他,上官容瑞心头一跳,立刻关上了铁门的小窗,门内的言吾依旧在嘶吼着让他去死,可是却奈何不了他分毫。 “呵……”上官容瑞扶着铁门,嘴角抽搐着,最终忍不住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没错,就是这样,尽情的杀戮吧……” 竹楠蛇的毒性渐渐消失,言吾的身体再也受不了,她正喘低头喘着气,下一秒就要昏迷过去,而这时沉重的铁门却忽然被打开。 “王爷!”毕升挡在上官容瑞身前。 “无妨。” 上官容瑞推开他,一步一步走到言吾身前,拨开她黏在脸颊上的凌乱发丝,那圣洁的银色尚未褪去,他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小脸,拇指婆娑着她毫无血色的嘴唇,上官容瑞近乎迷恋地欣赏着她金色瞳孔里的绝望,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阿吾,成为我的刀吧。” 如同魔鬼一般的呢喃,言吾浑身一颤抖,再也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王爷,这已经是最大的剂量了,若是再增大毒性,便会伤及性命了……” 上官容瑞站在地下室外,从小窗里目光灼灼地看向昏迷不醒地言吾。竹楠蛇的毒性确有奇效,每每都能让言吾发狂,并杀死旁人,但是这种这种蛇的毒性也有缺点,那便是时间一久,人的身体适应之后,竹楠蛇的毒性便没了效果,如今上官容瑞只能让人不断加大剂量,但是任何一种毒达到一定的剂量都会伤人性命。 第三十六章:尽情地憎恨吧 黑衣人静静地等待着上官容瑞的命令,他们都是他的死士暗卫,每当言吾失去理智疯狂杀人后,就会又有新的黑衣人进来,继续执行上官容瑞的命令。 上官容瑞沉默了片刻,忽然自言自语道:“莫非只能舍弃了?” “舍弃?”站在上官容瑞身后的毕升有些不可置信,“王爷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言灵者……” “你也听见了,竹楠蛇的毒性已经对她没有用处,我要拿什么再触发她的能力?最关键的是,她虽能杀人于眨眼间,自身也是十分脆弱的,只消在暗处放一枚冷箭,她便会一命呜呼,而且我们如何能让她不伤到自己人?”上官容瑞勾唇冷笑一声,桃花眼里满是嗜血的杀气,“一个不能为我所控制的言灵者,要她有何用?” 地下室里的空气一天天变得燥热了起来,现在大约是……夏季了吧?若是能出去,约莫能听见布谷鸟的叫声,不过那种鸟大约是不会飞进城中的,森林才是它们最喜欢的地方……大概知了也出来了,夏日的午后是它们的最爱……这种天气若是能喝上一杯莲子泡得清茶,必定很解暑…… 铁门外的动静打断了言吾的想象,她坐在角落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上官容瑞带着毕升和两个黑衣人走了进来,一人的手上捏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竹楠蛇,如今的她已经很熟悉这种蛇了,除去被它咬时的那一瞬,并没有过多的痛感,但是接下来全身的麻痹和惊悚的幻象才是最让人害怕的,而且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中毒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 “眼神很不错。”上官容瑞勾着嘴角,悠闲地一步一步朝言吾走过来,“只可惜……你的刀刃太脆了,稍稍一用力便会被捏的粉碎,真是可惜……” 言吾的目光始终盯着自己的脚尖,对上官容瑞的话不置一词。她的皮肤因为在地下室里待了半年而更加白皙,不知是长开了还是瘦了,她起先圆圆的小脸变成了削尖的瓜子脸,倒让脸颊上的那道疤痕更加明显,让她原本柔美的五官带了野性的美感。 上官容瑞贪婪地欣赏着,一边却接过竹楠蛇,放任它一口咬在言吾的脖颈上,她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哭泣了,只是眼里的憎恨和恐惧却依旧未减。 待一只竹楠蛇放完了毒,他又接过另一只蛇让它咬在方才的伤口的上,他目睹着言吾痛苦地倒在地上,急促地呼吸着,想要逃离又无法逃离,想要挣脱却无法挣脱……迷乱中,言吾无助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忽得,她抓住了,她抓住了什么,她抓住了的,是恶魔的手。 上官容瑞牵住言吾的手,将她一步一步引出了地下室,指着外面明媚的阳光说道:“去吧,尽情地憎恨吧!” “啊——”一瞬间,言吾的发色变成了耀眼的银色,金色的双眸带着丝丝血痕,她冲出了地下室,朝着着自己曾经向往无比的天地歇斯底里地呐喊。 第三十七章:下辈子再投个好人家 上官容瑞看着她狂乱的背影,眯起了桃花眼:“外面都准备好了吗?” 毕升毕恭毕敬地回道:“是,所有的出口全部封锁,府内的下人一个不少。” 上官容瑞一挥手,将铁门关起。经过反复的实验,上官容瑞已经完全掌握了言灵者的能力,他们只能杀死眼前的人,也即是只能对在视线内的东西施法,所以只要言吾看不见他们,便伤害不到他们。 铁门外传来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哀嚎,而上官容瑞却靠在铁门上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 毕升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整个瑞王府上上下下两百二十一人,全部被上官容瑞舍弃了。上官容瑞从半年前起就开始在朝廷和江湖中组建自己的人脉,东鹤替他杀掉了大部分的绊脚石,如今是时候杀回京城,夺取皇位了。这瑞王府中有太子的人,上官容瑞一直都知道,他故意留下那些暗桩,为的就是让太子安心,但是现在时机已到,已经不需要再容忍了,于是上官容瑞选择让言吾杀死这府中的所有人。而狼头堡那边,东鹤昨日决定动手,不知为何却临阵逃走,从旁协助和监视他的启之杀掉任霄的独子后,便带领其他的暗卫一起追杀东鹤,若是顺利,恐怕会在今日黄昏前赶回来。 毕升非常清楚,从当日上官容瑞救下他们二人开始他就很清楚,上官容瑞带着伪善的笑容接近他们就是为了利用他们,可他却没想到他会利用的如此彻底,一个是天下第一的杀手,另一个是得之即得天下的言灵者,最后的下场却都是死,而后者还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渐渐没了声响,上官容瑞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交给毕升:“你去看看,顺便把这个喂给她。” 毕升犹豫了片刻:“王爷,那蛇毒足够致命了……” “她的身体适应了许久的蛇毒,以防万一。”上官容瑞邪笑道,末了又对另外两个黑衣人说,“你们两个也出去,瞧见没死的,通通送他们上路。” “是。” 毕升走出地下室,瞧着满院的尸体,胸口一片冰冷,言吾正躺在院落的中央,睁着大大的眼睛,不知死活。他咬了咬牙,走上前去掰开她的嘴唇,将墨绿色的液体灌入她的口中,她没有反抗,只是眼角忽得落下一滴泪。 “抱歉,下辈子再投个好人家吧。”毕升侧过头去不忍再看她。 是夜,当一身狼狈的东鹤匆匆赶回瑞王府时,刹那间犹如雷击,满地的尸体,犹如一座修罗场,而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如同一个被人丢弃的破碎人偶——她仰面倒在地上,身上的衣服破败不堪,精致的小脸一片惨白,她秀眉皱起,双目紧闭,好似没有了气息,更让东鹤惊讶的时候,她的头发竟然变成了银色! “阿吾……阿吾你醒醒……”东鹤愣愣地跪倒在言吾身旁。 怎么会这样?!他不在的这半年里,上官容瑞这个禽兽到底对他的阿吾做了什么? “阿吾?”东鹤小心翼翼地将言吾抱紧怀里,渐渐收紧。 都是他的错,他明知道上官容瑞心怀不轨,却还把言吾留在瑞王府,都是他的错! “阿吾你别吓我,你醒醒啊!” “咳咳……哥哥……你弄疼我了……” 第三十八章:他回来了就好 “阿吾,你……没事?”东鹤又惊又喜地看着怀里的小姑娘。 “没事,就是嗓子有点疼……”言吾虚弱地从东鹤怀里爬起来,轻轻咳嗽了两声,“哥哥,他们把我的剑弄断了……” “剑?”东鹤疑惑问道。 “就是你给我做的那把木剑啊。”言吾颇为委屈地说。 东鹤既心疼又觉得有些好笑,她自己都弄得如此模样,却还有空担心一把木剑,于是安慰道:“哥哥下次再给你做一把。” 忽然,一阵微风吹过,带来某种不一般的气息,东鹤警觉地看了看四周:“我们先离开在合理。”说完他一把将言吾抱起,运起内力带飞离了瑞王府。 夜渐渐深沉,蓝黑色的夜幕上缀着点点星光。 “小二,住店。” 正在打瞌睡的店小二立刻惊醒,他晃了晃脑袋,看向站在柜台前面的客人,只见此人身材高大,全身都裹在黑色的披风之中,怀中似乎还抱着个什么,这马上就要到六月天了,穿着披风绝对不是为了保暖,那么只有一个原因——隐藏自己的身份。 这小二见过不少古怪的客人,也晓得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因此他始终低着头,谄笑着对那人道:“客人楼上请。” “再给我准备一盆热水。” “是。”小二将他引进房中,正准备离开,听见细小的咳嗽声从那人怀中穿出,他微微一愣,这声音个该是个小孩子的,就是这么一愣神,那人从怀中扔出一锭银子,低声说道,“你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 “是是是。”小二得了银子当即离开。 看着小二下了楼,东鹤关上房门,将怀中的言吾放在椅子上坐着:“阿吾,你的身体真的没事?” 言吾微笑着点了点头:“没关系的,只是有些没有力气。” 东鹤握住她骨节分明的小手,去年这双手摸上去还是软软肉肉的,如今却瘦成这样:“都怪我,我应当早些带你离开。” “没关系,哥哥回来了就好。”言吾想起自己在地下室的那段日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但是她不想让东鹤内疚,无论如何,他回来了就好。 东鹤依旧自责无比,他抚上言吾的银发,心疼地问道:“上官容瑞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言吾扫了一眼自己的头发,苦涩一笑,低下头去:“很难看是不是?” 东鹤勾起她的下巴,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一点也不难看,阿吾,我从未见过谁的头发是这般好看的银色。” “客官,小的把热水给您送来了。” 门外传来小二的声音,东鹤展开披风将言吾遮住,朝门外喊了一句:“进来吧。” “是。”店小二推门而入,招呼伙计手脚利索地将木桶抬进来,又灌满了热水,很快下去了。 那木桶比言吾还要稍稍高上一节,她自己一人是绝对爬不上去的,待她脱下外衣后,东鹤便扶着她进了木桶。东鹤虽全程侧着头,尽量让自己不要看见言吾的身体,但是余光却总是能瞄到那一点雪白的胴体…… 第三十九章:我哪里也不去 她还只是个小孩子罢了。 这么一想,东鹤心中稍稍舒坦了些,但是眼神却仍然不自觉地看过去——言吾正背对着他趴在木桶边缘,头发全部拨到胸前,白皙的后背一览无余,腾腾的热气萦绕在整个屋子里,东鹤觉得身体有些发热,他的视线顺着她的脊背向上攀爬,一直到她纤细的脖颈……等等,那红色的两点是什么? 东鹤无暇顾及其他,立刻走上前去抚上言吾脖子上的那两处红点,谁知就是这轻轻一触,却让言吾疼得一缩。 “这是怎么回事?”东鹤周身的气压瞬间变低,这明显就是被什么东西咬过后的痕迹!上官容瑞那个畜生! 言吾捂住脖子上的伤口,渐渐沉入水中,只露出两个水灵灵地大眼睛,在氤氲的水汽中无辜地瞧着东鹤,就是什么都不肯说。 “阿吾你不要怕,他过去曾对你做过的事,我要他十倍百倍的还回来!”东鹤的瞳孔变得幽深,层层杀气散发开来。 言吾摇了摇头,伸出一只光裸地手臂握住东鹤的手:“我已经记不得了,你不要去找他,不要离开我……” 东鹤知道言吾的性格,她若是不想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的,再说既然她想要抛弃那段痛苦的回忆,他又怎么能忍心让她再记起来?于是他叹一口气,蹲下身,将言吾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印下一个吻:“好,我哪里也不去。”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有些凝重,言吾打起精神,故作轻松地说道:“哥哥,我们以后要去哪里呀?” 东鹤思索了片刻,道:“我带你去我一个旧友那里住上几日,待我处理完一些事情,便带你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好不好?” “啊?”言吾哀叹一声,“你要出去?能不能带上我?” 在这半年中东鹤树敌太多,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廷都在追杀他,若是不给他们一个交代,恐怕往后都得过着逃亡般的生活,若是他一人还好,可是还有阿吾在身边,他绝不能让阿吾跟着他颠沛流离。 “阿吾放心,我那旧友绝对不像上官容瑞,即便不帮,也绝不会害我们。”东鹤解释道。 言吾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 第二日天还未亮,东鹤便抱起睡得迷迷糊糊地言吾离开了客栈,路经官府门前的告示时,果然看见墙上贴着他的悬赏,但是由于他每次暗杀都蒙着面,所以告示上并没有他的头像,只说他年纪轻轻,武功高强,随身带着两把弯刀,若是有人发现了他的踪迹并举报,能得百两黄金,若是砍下他的人头,能得万两黄金。 东鹤只扫了一眼,便紧了紧披风,找了个没人发现的角落,越过城墙飘然而去。 两人走了一天的路,傍晚找了个农家住下,这农家只有一对老夫妇,他们颇为热情地接待了两人,即便在看见言吾的银色头发后也并没有惊讶,反而心疼她小小年纪就白了头发,言吾没有说什么,只是冲两人笑笑。 第四十章:藏欢阁 “老伯,婆婆,我和小妹二人在此借宿,无以为报,这两把刀就当做报酬送给二位了,你们可以拿去当掉换钱,至少能换得百两银子。”东鹤将自己的弯刀从背上拿出,放在了桌子上。如今这两把刀是唯一能辨认他身份的东西,即便再不舍也不能随身携带了,既然如此,不如送给这两位老人,也算报答他们的恩情,且这双弯刀看上去仅仅只是普通的双弯刀,并不会给两位老人带来麻烦。 老伯当即拒绝:“这刀如此珍贵,我们怎么能收?不过是收留你们住一晚上罢了,这……这使不得!” 婆婆也说道:“是啊,你带着这刀,路上还能防身保护你妹妹,还是带上吧。” 东鹤还想说什么,却老伯打断:“若是我的儿子还活着,大约也该有你妹妹这般大小的娃儿啦,可惜……早些年征兵抓壮丁,他便去了军中上了战场,再也没回来过,也不知是死是活……” 婆婆听见这话也颇有些伤心,用袖口抹了一把脸,转身走出了屋子。 言吾疑惑地看着这一切,她悄悄地问东鹤:“哥哥,你不要你的刀了?” 东鹤摸了摸她的头:“刀何处都可以买到,只是我身上没有多余的盘缠,只能用刀来报答他们了。” 第二日清晨,东鹤依旧早早带着言吾离开,趁着两位老人都还没醒,将自己的两把刀留在了他们下榻的床上。东鹤最后看了一眼那把他用了十年的刀,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终于在这一日的晚上,月上中天之时,东鹤带着言吾翻过城墙,来到了离国的都城,这里一片热闹繁华,即便是夜晚,各个商铺小贩仍然叫卖不止,行人旅客依旧络绎不绝。 言吾好奇地从东鹤的披风里露出一双眼睛,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切,她原以为舍州是很热闹的地方了,不想这里比舍州更加热闹,就连路人的衣裳都要好看上许多。 东鹤脚步一刻也不停,一个拐弯,他绕进了一个安静的巷子中,很快,他的身后传来士兵巡街的整齐脚步声。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都城虽然是天子脚下,上官容瑞可能也在此地,但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对都城的搜查才不会如此严密。 顺着记忆里的路线,东鹤来到了一处院落的围墙外,缤纷的杏花从墙内探出,殷红的花瓣落了一地,围墙里一片灯火通明,男人女人的笑声和交杯换盏之声不绝于耳。 言吾伸出小脑袋,竭目朝墙内望去,她好奇地问东鹤:“这里是什么地方呀?” 天色黑暗,言吾看不清东鹤的表情,只知道他沉默了许久方道:“藏欢阁……” “藏欢阁又是什么地方?” 藏欢阁是什么地方,在都城中恐怕没有人不知道的,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可以在此处买欢,不错,这里便是俗称的花楼,可这样的话东鹤是绝不会告诉言吾的,他在她话音未落前,已经带她越过墙头,朝院内最高的一处阁楼飞去。 第四十一章:他对她有了欲望 那是一层四层高的阁楼,东鹤如同一只燕子轻盈地落在阁楼顶的飞檐上,四个飞檐的下端分别挂着四只火红的灯笼,夏夜的暖风拂过,烛光同灯笼穗一齐摇曳舞动,甚是好看。 言吾在东鹤怀里惊叹地看着那些灯笼,双眼一眨也不眨,然而等了半天,东鹤却依旧保持着站在飞檐上的动作,他的脸色有些奇怪,言吾有些疑惑“哥哥?” 东鹤耳力过人,从方才一只脚刚落在飞檐上他就听见了那些声音。 “嗯……啊……大人你可真坏……” “似娘,你果然是个尤物,尤其是在床上……” 不错,东鹤所谓的旧友,正是这似娘,如今藏欢阁的老板。只是他们来得很不是时候,似娘正在接客,好在言吾是听不见的。东鹤四处看了看,楼下的客人络绎不绝,其他的阁楼约莫也同这里一般情形,东鹤最终决定坐在原地等着似娘结束。 于是东鹤将言吾放在自己身边一同坐着,言吾歪着脑袋问他:“我们现在在做什么?” 东鹤沉默了半晌,憋出来两个字:“赏月……” 言吾仰起头看向天空:“可是……今晚并没有月亮呀?” 楼下的呻吟仍在继续,东鹤自以为定力强大,事实上他也一直如此,他不止一次在花楼执行任务,活春宫也见识了不少,只是从未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烦躁不堪,莫非是因为天气的缘故?他此时整个人都燥热了起来。 “哎呀,月亮出来啦!”乌云散去,一轮圆月渐渐出现,言吾高兴地一下子站起身,却忘记了自己正坐在房檐上,她脚下一滑,险些摔下去,幸得东鹤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嘿嘿~”言吾从东鹤怀里抬起头来,调皮地吐了吐小舌头。 她靠得那样近,东鹤几乎能从她那双大眼睛里看见自己,那挺翘的小鼻子,那小巧的嘴唇……耳边是楼下的欢爱声,鼻尖是言吾身上特有的香气,东鹤不受控制地靠近,再靠近…… 言吾看着面前东鹤的一张俊脸,忍不住问:“哥哥?” 东鹤蓦地清醒过来,他到底在做什么?!他懊恼地扶额,阿吾只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他竟然想对一个孩子做那种事?!不会的,他一直将阿吾当做妹妹,只是妹妹而已,然而紧绷的小腹却不断地提醒他,他对她有了欲望…… 言吾很是费解地瞧着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东鹤缓了半晌才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哥哥只是……有点累了……” “啊……” 楼下拔高地一声呻吟,东鹤知道该是结束了,他轻声学了几声鸟叫,片刻后,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随后便是一个女子的咳嗽声。 言吾正沉浸在东鹤竟然会鸟叫这项技能的惊叹中,就被他抱着一个翻身跳下房檐,落在走廊上。言吾只觉得天翻地覆,再睁开双眼之时,一位艳丽的美人身着轻纱站在他们面前,那女子伸出一只纤细的食指抵住自己的红唇,示意两人不要说话,随后便带着他们走到另一间屋子里推开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