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单恋》 01 路不平不停的按着跑车的喇叭,可是前面堵得是纹丝不动,电话响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焦急的神态更甚。她长出一口气,拔下车钥匙,提着长礼服就朝着酒店奔过去,一边跑一边接电话,“思敏,放心,十五分钟肯定到,绝对不会让你跟卓尔大哥的婚礼不完美的。” 挂断电话,路不平脱掉脚上的高跟鞋,拎在手里赤脚狂奔。堵塞的车龙里到处都是口哨声,这穿着名牌礼服这般狼狈狂奔也确实引人注目。这路赤脚跑起来可不算轻松,路不平脚疼得她呲牙咧嘴,可还是以最快速度跑到酒店,推开新娘房的门,大家都在等她,她扶着门喘不过气,“头冠,头冠来了……” 袁洁这抢了一步就把头冠拿过去,连声谢谢都没说,这大家一阵忙起来就把路不平撂在了一边。一切都准备好之后才恍然记起路不平,可看着她这幅样子,头发也散了,被汗湿得都黏在额头上,妆也花了,礼服下摆脏得不像样子。 “不平,你怎么搞的,这个样子怎么出去见人。”袁洁一脸嫌弃。 路不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这身行头也有些尴尬,“没关系,姐妹团也不差我一个,正好我也得歇歇,一会儿还要去把车开回来呢。”路不平尴尬的笑,倒是顾思敏看着她有些心疼,“平平,真是谢谢你。” “嫂子别这么客气,卓尔大哥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他这么用心的给你办这个婚礼,决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不完美。”路不平调动了自己所有面部神经总算是弄出个像样的笑容来,笑得头都有些疼。 “你脚上的伤不轻,我给你叫个医生……” “表姐,到时间了,别耽误了吉时。”袁洁这说完,大家就都护着新娘子出去了。路不平这假笑了一早上了,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不去观礼最好,最好! 其实路不平跟新娘顾思敏并不是很熟,也是在她成了杨卓尔的女朋友之后两个人才算有点儿交情,可是也少的可怜。那天顾思敏来找路不平做姐妹真是让她吓一跳,可是碍于杨卓尔的面子,她推脱不掉也就这么硬撑着接下来。 外面的音乐响起,路不平的眼泪猝不及防的就落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又给忍了回去。她拿出电话打给辛萍萍,约她出来一起吃拉面。 辛萍萍看她狼吞虎咽的吃着加肉的拉面,有些鄙视的又给她加了一勺辣椒,“哭吧,哭吧,我知道你是辣的。你看看你那点儿出息,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暗恋加单恋了快三十年都憋住了,你还真是天下第一神憋啊,比忍者神龟还厉害,说出来会死吗?这下好了,爱人结婚了,新娘不是你。” “怎么说?”路不平狠狠的擤鼻涕,把餐巾纸丢在一边,“说了,很可能连伪兄妹都做不成了。” “反正都是伪的,做不成就做不成呗。你看看你自己这样子,为了自己心上人的新娘子,光着脚跑两公里,你窝不窝囊啊,你憋屈不憋屈啊,她没头冠戴,关你屁事儿。你看看你自己的脚,真是……快吃,吃完了我们去医院。” “那我去一趟洗手间。”路不平擦了擦眼泪,起身拖着酒店的棉拖鞋,那一瘸一拐的样子让辛萍萍都不忍再埋汰她了。辛萍萍有些怪自己,好多次她都想替路不平出头的,可是终觉得自己离杨卓尔的阶层太远,这么想想也能理解路不平为什么一直憋着了,让一平头老百姓跟富豪榜的top10家的大公子表白,压力确实挺大的。 这边把新娘和新郎送走,杨不凡就腾出空儿了,刚才婚礼上没看见路不平他这心里头就不踏实,这会儿在酒店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人,电话打了十几遍也没人接,他有些恼了,“再不接电话,非办了你不可。”他恶狠狠的说了一句。 这话说完电话马上就通了,杨不凡这一颗心算是落了地,开口就骂,“你个臭丫头,你死哪里去了,我的车呢,马上给我送回来,我那是限量版,把你拆了卖都不值那辆车钱。”杨不凡是绝对不会说自己担心路不平的,必须是找茬的样子。 辛萍萍这才知道为什么路不平给这个电话标记成“大魔王”,这声线这腔调确实够魔性的,她清咳一声,“对不起,平平去洗手间了,她脚上受了点儿伤,恐怕一会儿我们要去一下医院……” “你们在哪?”电话里面的声音立刻就变得肃杀起来。 …… 等到路不平一瘸一拐的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辛萍萍在点单,她有些好奇,“你不是牙疼吗?” “老饿着也不止疼啊。”辛萍萍说完冲着伙计喊了一句,“来一个小份的海鲜面,煮烂一点儿。” “我也要一份。”路不平抽了纸巾擦完眼泪又擦鼻涕。 “你还吃?”辛萍萍白了她一眼,“你这还真是化悲痛为食欲了。” 于是等到穿着高级定制西装的杨不凡出现在墙皮都脱落掉渣的拉面馆的时候,路不平正捧着大碗呼呼的喝着面汤,这碗一放下,就露出哭得跟桃子似的双眼,杨不凡这心火刺啦就着了,“不喝酒了?改喝面汤了?能浇愁还是能疗伤啊?就你这屌丝气质也难怪了,怎么去跟顾思敏比啊。”杨不凡把她手里的碗夺下来,“根本一个是高级骨瓷,一个是路边摊的沙大碗。”这话说的够冷也够伤人,若是以往,路不平也就是白他一眼就算了,可是今天她就不想忍眼前这个混蛋了。她把筷子狠狠的一丢,“滚开!” 杨不凡愣了,被路不平的态度刺激了一下下,“滚开?路不平,你跟谁说话呢,我以为你这几年就长了饭量,你还长了胆量了。” “小辛,我们走!”路不平撑着桌子艰难的站起来,看了一眼对面的辛萍萍,那人似乎还没有找到状态,“这,这,他说是你朋友。” “我不认识这个臭流氓!”路不平狠狠的剜了杨不凡一眼,拉着辛萍萍就走,其实是想让辛萍萍扶着,脚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痛,她的表情看着就让人觉得疼。 杨不凡不太适应这个软柿子突然变小刺猬的节奏,就这么愣愣的看着路不平抽着冷气,一瘸一拐的从自己身边擦过去,这算什么事儿啊,心里这个不舒坦的杨不凡回头看了一眼路不平,看到她脚上的拖鞋和渍着血的破烂丝袜,心头一紧,两步上去就给人扛了起来,“臭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路不平一点儿防备都没有,这就两脚离地了,头有点儿晕,这刚吃了这么多,被人这么扛在肩膀上感觉这胃里的东西都快被顶出来了,路不平拿着手包就打在杨不凡的背上,“臭流氓,放我下来,救命啊……” 于是扛着路不平在路边叫出租车的杨不凡先等到的是警车。这一辆小面包拉开门就下来四个警察,先亮证件,“接到报警说这里有人劫持妇女……” 说话的工夫这“妇女”就先被解救了下来。路不平这脚一着地,强烈的痛就让她整个人一软,全身一晃就跌倒在那里,胃里的东西全都涌了上来,她趴在路边就狂吐起来。 杨不凡也不知道这是哪个多管闲事的报了警,“我不是劫持,我们是朋友,她脚受伤了……” “姑娘,你们认识吗?”警察冲着趴在地上的“妇女”问了一句。 路不平吐得天旋地转的,根本就没听到那些人在说什么,一个劲儿的摆手,想让他们不要跟自己说话。这辛萍萍也跟上来,一边拍路不平的背,一边说,“她说不认识这个人,还说他是个臭流氓。刚才我们就想躲远点儿,他上来什么话都不说,抢了人就跑。” “哎,哎,哎!你说话小心点儿,谁是臭流氓。我跑什么啊,我跑哪儿了?路不平,你是不是疯了,你敢说你不认识我,你信不信我回去收拾你,你真长本事了。你马上让你朋友给我赔礼道歉!” “你,老实点儿,你这是在恐吓受害人!”这警察一看情形,再看看路不平那一对肿得跟桃子似的眼睛,麻溜的就给杨不凡一只手腕上了铐子,接着就把人拥上了车,咔嚓一声另一边拷在警车里的铁窗上。杨不凡傻眼了,虽然他这人吃喝嫖赌抽的样样都沾点儿,可是哪一样也犯不着这阵仗啊,这怎么他就成绑架犯罪嫌疑人了呢。 这车下面,路不平也吐得差不多了,辛萍萍小心的把人扶起来,还一直跟警察道谢。那小警察也一脸笑,“快上车吧,能不能坚持先做完笔录再去医院,实在不行就让后面的车先送你去医院。” 路不平黑着脸瞟了一眼车里的人,“我脚不敢走路了,我恐怕要先去医院处理一下,我可不可以不跟他一起做笔录?”说话时候那神态看起来还真有点儿怕他的样子。 杨不凡一听这话就急了,路不平不跟警察说明情况自己就得去公安局蹲着,他想冲下来可是被拷在铁窗上,这火上的,头发都呲起来了,“路不平,你还给我装,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你给我老实说话。” 除了对面的警察一把给他推到座位上根本就没有人理他,车下的警察看路不平走路艰难,上前就打横给人抱起来,送到了后面的警车上,杨不凡这红了眼了,“靠,你把人给我放下来,你手放哪儿呢!” “你老实点儿,吼什么!”说完这警察一巴掌拍在他的头顶上,疼,真疼! 02 辛萍萍一路陪着路不平也不敢跟她说话,有些心虚,毕竟这臭流氓是自己给引来的。可电话里那人听到路不平受伤似乎有些着急,让她把人留下,她便又点了碗面,哪里知道事情最后成这样了。快到医院的时候她到底还是没忍住,“平平,那人是谁啊,你被流氓纠缠了?”她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是不是我又做错事儿了?” 路不平还是不说话,辛萍萍这小心肝也是一颤一颤的。 这一进急诊室的大门就听着护士王佳上来一惊一乍的,“路大夫,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去参加婚礼当伴娘去了吗,这怎么跟战场上下来似的。”随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小护士,“快去看看马大夫有空儿没,让他来接病人。”说完还给了路不平一个暧昧的小眼神。 这个马大夫叫马增明,是急诊室的住院医生,大高个儿,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特别招小护士的喜欢,可是大家也都心里有数,马大夫心气高,看不上小护士,就喜欢外科路大夫。可是这路大夫呢是个冷美人儿,也不是什么很好相处的主儿。 路不平也是心里事儿多就没想到这一层,这里都是同事,她顶着一对肿眼泡,一个红鼻头,一双残疾脚这该怎么编故事,这警察也是,怎么就来这家医院呢,明明离着中医院更近嘛。 路不平坐着轮椅,抬头看着王佳笑得比哭还难看,“出了点儿意外。” 说话的工夫马增明就小跑步的过来了,看了一眼路不平脚上的伤就拧紧了眉头,赶紧让人就推了进去。辛萍萍看着王佳把帘子拉上,她有些急拉着王佳不放手,“不会很严重吧,看那医生脸色不好。” “放心吧,马大夫绝对不会让路大夫有事儿的。”这话里有话的小腔调,一瞟一瞟的小眼神把辛萍萍这八卦的因子都给引了出来,可是再多问护士就不再理睬她了。辛萍萍在外面等了好一阵,方才见马大夫把帘子拉开,“这几天一定要小心,伤口不要沾水,该忌口的也要注意,我就不跟你多说了。我给你开个假条,先卧床休息一个周吧。” 路不平真是尴尬死了,还没说话就看见辛萍萍凑上来,“医生,我牙疼,你能不能也给我开个假条,我休息三天就行。” 路不平看着辛萍萍那个色迷迷的样子就一只手挡住了半边脸,嫌丢人,“你别听她的,她的牙好着呢,一点儿都不疼,她就是不想上班。” 辛萍萍瘪嘴,知道路不平这是生自己的气了,小惩为戒。辛萍萍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奇怪,电话里那人也没说跟路不平之间的关系,但是不知为什么,她就觉得那人是担心她家平平的。 路不平这要从床上下来,脚稍微一沾地就痛的抽冷气,马增明也不含糊,直接公主抱就把人放到了轮椅上。 “家里有没有人照顾你?”马增明的声音很轻,辛萍萍听着人都快化了,可是路不平就是不冷不热的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辛萍萍觉得杨卓尔真是害人不浅,从小毒害路不平,以其致毒入骨髓,弄得现在一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样子。 这人还没走出医院呢,路不平就看见父亲跟周叔匆匆的迎面而来,“平平,你怎么把小杨总弄到公安局去了,怎么还绑架了呢,他绑架你做什么?你是不是又使小性子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任性,越来越过分了。” 倒是周叔看了一眼路不平,“脚怎么受伤了,不能走路了?” 路不平今天的心情本来就差,烦躁的整个人都快绷不住了,她看着自己的父亲路海涛有些恼了,“连周叔都看到我脚走不了路了,你就只想着杨不凡那个混蛋,都不知道关心一下你女儿?我们到底欠了他们杨家多少,你随叫随到的伺候了杨宏彬一辈子,我还得供那个小王八蛋差使?” 路海涛哪想到路不平这么说,当着周叔的面让他有些下不了台,当即就要打人。幸亏辛萍萍机灵,上去把人拦住,“叔叔,平平脚坏了连累脑神经也不太受控制,有话好好说嘛。” 路不平转头看别处,那眼睛又有红血丝了。路不平轻易不掉眼泪,可是这一哭起来就怎么都止不住,辛萍萍是真领教了她这一手。她挡着路海涛,“今天这事儿真不怪平平,那人一见面就恶言相向,还说平平是个女屌丝,还暴力对待咱平平,是善良群众打电话报警的,你问问警察他把平平弄得苦胆水都吐出来了,咱平平也是委屈呢。” 周叔呵呵的笑了,“都是孩子们闹着玩的事情,不凡就是嘴巴毒,不平,你是好孩子,消消气就去跟警察说清楚吧。” 路不平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要说周叔,他也是杨宏彬的心腹,但是他跟路海涛不一样,人家是事业上的心腹,茂发集团大小决策他多半都参与。而路海涛则是生活小蜜,杨宏彬想吃点儿什么东西,想去哪里泡个小妞,见了哪些人物,存了多少私房钱他多半都知道。要说关系,杨宏彬跟路海涛更近,用路海涛的话说两个人是过过命,蹲过局子的关系,这也是为什么路不平到杨宏彬家,保姆会尊称她路小姐的原因。 可是人家给脸,自己却不能蹬鼻子上脸。路海涛一直这么教育她,路不平也有自知之明,所以这么多年她也没跟杨卓尔说一句喜欢。路不平从来不当自己是什么千金小姐,当然也不会跟父亲一样,总觉得自己受了杨宏彬多少恩惠。 杨不凡就这么被放出来了,路不平在外面看着一个肩膀上扛着好几个豆的警察把他给送出来,满脸堆笑,杨不凡谦恭有礼,跟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同。那警察最后还走到路不平的身边,以一种羡慕嫉妒恨的眼光打量了她一番,“小姑娘,以后跟男朋友闹别扭可别再麻烦警察了。” 路不平点了点头,“今天的事情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不过他不是我男朋友。” 这警察头头愣了一下,看杨不凡骤然变黑的脸色,只能自嘲的笑笑,“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警察就不掺和了。”说完又自顾自的笑去了。 杨不凡没说话,出门就上了路海涛的车,连一眼都没看路不平。辛萍萍在一旁咋舌,低头看着轮椅上的人,“这个就是杨不凡啊,不是去非洲了吗?” 是啊,他应该很快就会走吧。路不平心里想着这件事也难免心虚。三年前路不平和杨不凡一起从英国回来,正赶上茂发集团在非洲开了一个矿,兹事体大,利润也惊人,杨宏彬定然是要派个可靠的人过去。要说真正靠己的人,那就是杨宏彬的两个儿子了。 杨不凡这毕业了正想撒开花玩儿,一听这消息就免不了担心,大哥已经接手集团的业务,这会儿派出去怕是不合适,这最合适的人就是自己了。杨不凡可不想刚从日不落帝国回来就直接奔赴鸟不拉屎的地方。 路不平照例来给老爷子量血压,杨不凡难得对着她摆出一副谄媚样儿,“平平,跟老爷子说话可千万小心,我要是被派到非洲去可没人陪你玩给你解闷儿了。”说着他凑到路不平的耳边,“我大哥晚上去参加同学会,我可以带你去。” 路不平的脸立刻就飞起了红润,她没理杨不凡直接就上楼去,就听见身后杨不凡嘿嘿的笑,“平平,你一定舍不得我去非洲的。” 杨不凡自恋这一手确实无人能比,过分的自信总是让他栽跟头。 路不平测着杨宏彬的血压有些高,“杨叔叔,现在还吃着药呢你的血压还这么高,可是要注意了。我刚才看见小阿姨中午做了酱菜,这些高盐的东西可是要少吃。您的药我也得和您的医生谈谈,恐怕是要再换换。” 杨宏彬看着她,“不平,我看以后你就负责我的健康好了,剑桥大学的医学硕士怎么也比那些蒙古大夫好。” “那杨叔叔可得听我的话,我是很严格的医生哦。” “你觉得非洲那边不凡去能不能行,我怕那小子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卓尔去的话我就比较放心。你跟不凡相处时间长,你说说。” 路不平收拾血压计的手顿了一下,她抿着嘴唇,本来她是不干涉杨家人做生意的事情,这听着杨卓尔要去非洲她就跟着揪心。 “不凡很好啊,他就是贪玩,论能力比卓尔大哥不差的,他年少轻狂,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历练历练,打磨打磨。杨不凡这么年轻,他现在进公司杨叔你说你给他什么职位,低了委屈不凡,高了也不能服众,这也是个机会给他展示才能啊。你知道他是个不肯认输的人,杨叔你一定有办法让他好好干的。不凡是您的儿子,就算你不相信不凡,也该相信虎父无犬子。” 杨宏彬听着这话顺耳,他点了点头,“有一句话你是说对了,不凡确实需要机会历练自己和表现自己。”说完还拍拍路不平的手,“从小我就看你是个能办事儿的姑娘,心肠好,脑子活,杨叔一定得好好盯着给你找个好婆家。” 路不平黯然,勉强的挤出点儿笑容,“谢谢杨叔。” 路不平知道,其实真正跟她讲实话的还是杨不凡那个混世魔王,杨宏彬就算是再看重路海涛,他也只是个司机。 于是,杨不凡从英国回来,家里的沙发还没坐热乎呢,人就被派到非洲去了。为了这事杨不凡没少闹腾,找周叔说情,也找路海涛说情,可是杨宏彬是铁了心要锻炼杨不凡,谁说情也不好使。 03 关于杨不凡去非洲这件事,路不平并不觉得有什么愧疚,听父亲说他干得不错,董事会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可以说是刮目相看。上次她去办公室给杨卓尔送胃药,正碰上他们兄弟两个在视频开会,杨不凡思路清晰,正跟这位集团副总汇报工作进度,他似乎做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事情,话说到最后又带出了他那玩世不恭的调子,“我这里可是看见地头儿了,大哥你可别忘了你答应了我什么?” 杨卓尔笑,抬头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人,路不平也在看着他,眼神有些痴迷。杨卓尔突然收敛了笑,低头看着屏幕,“既然做这么出色,给你点儿奖励。”说话间冲着路不平这里招手,“平平,过来跟不凡打个招呼。” 路不平拧眉,没想到杨卓尔会找她跟杨不凡视频,“卓尔大哥,我把药给你放这里,我得赶紧回去,下午我还有台手术。”她起身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大哥,一定要记得按时吃药,胃病可大可小,千万不要耽误了。” 这话刚说完就听见杨不凡那魔性的怒吼,“路不平,在英国我都胃疼到起不了床了,你连句话都没有,你个臭丫头,你这几个意思?” 路不平情不自禁的就弯起了嘴角,笑得眉眼生辉,她不说话就冲着杨卓尔拜了拜手,悄声就离开了办公室,身后还是杨不凡抓狂的声音,“路不平,你给我过来,臭丫头,别以为我回不去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给我等着!” 就因为这次让杨不凡吃瘪,路不平高兴了好几天。杨不凡给她打了好多电话,她要么拒接,要么就推说信号不好说几句就挂断了,说白了就是玩他,反正天高皇帝远,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路不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好像忘记了,杨不凡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不知道这次算不算报仇。路不平又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她把杨不凡的限量跑车撂在马路中间,不知道现在情况可好。 辛萍萍的牙又疼起来了,问路不平是不是真的不能给开个假条,得了她一个白眼和阴搓搓的一句话,“能开也不给开!” “真是睚眦必报啊!不过杨不凡真是好帅啊,为什么你总是把他说的那么不堪,在我脑子里她一直都是月球脸、青春痘、大腹便便的矮冬瓜样子。”见路不平不说话她也就匆匆拦了辆出租车,把人送回父母家了。 路不平的母亲是个家庭妇女,以前在本市针织厂上班,后来企业不景气就下岗了。那个时候家里真是过了一阵苦日子。路海涛在罐头厂给杨宏彬开车,一个月也挣不了几个钱,很多时候还靠杨宏彬给的一点儿好处改善生活。小时候的路不平经常能够坐着小汽车去上学,在同学眼里那是很值得羡慕的一件事,可是路不平却不觉得,因为杨不凡总是拿这个说事儿,好像施舍了自己多少东西,可是她根本不稀罕。 还记得上三年级时的一个冬天,杨不凡课堂上发烧提前回家了,却要让路不平把书包给拎回家,他就是这样,连生病了都不忘欺负路不平。那个年代,杨不凡就有一个耐克的包,多半都是在路不平身上背着,杨二少爷就只负责开心的跟小伙伴玩耍,哪里会干拎书包这样的粗活儿。可就是因为这个包,路不平被当成杨少爷,让人绑架了。 路不平起身早,那会儿个子就不矮了,因为杨不凡欺负人的时候总是喜欢揪辫子,于是路不平一气之下就剪了个五号头,这穿上面包服也真是雌雄莫辩。其实这事就是个罐头厂的职工闹的,因为偷了厂里的午餐肉被抓住了,正赶在杨宏彬整顿厂风的当口上,厂办当天就发了文,开除。 这人其实也可怜,老婆得了癌症,家里的钱都花在医院了,孩子还小整天跟着大人吃点市场上捡来的烂菜叶子,做爸爸的心疼儿子,一念之差就偷了几盒午餐肉。因为这事儿被开除,这一家子失去了所有的经济来源,听说他去求过杨宏彬,保卫科根本没让他进厂,于是就出此下策。 路不平记得那人把她带到一个草棚里,手被反绑着,她一路上哭闹,到了小草棚早就没了力气,哭累了便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绑匪还把自己叫醒了吃饭,只是一块儿煮地瓜,还给了她一床不怎么干净的棉被盖着。但就是这些让路不平觉得他并不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 可那会儿到底是冬天啊,路不平在小草棚里呆了半夜就开始迷糊,恍惚中听到哭声,是小孩子的嚎啕大哭,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了。 看见母亲的脸,路不平哇的一声就嚎出来,哭了好一阵子,直到哭得喘不上气来才停住。路不平在医院住了七天,她记得一个面黄肌瘦的女人来病房跪着求自己的父母,希望他们网开一面,放过她丈夫。大概是在那一刻,路不平真正知道了什么是同情心。警察来找她了解情况的时候,路不平跟警察说没人绑架她,是她自己迷路了。 路不平也不知道当时自己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就这么一口咬定了,警察叔叔告诉她不要害怕坏人,要勇敢的讲真话,路不平懵懂的点点头,“真的是我自己迷路了。” 后来杨卓尔来医院看过她,那时候他上初二,课程已经很紧张了,可他还是亲自去挑了一只布娃娃送给路不平。就是这个娃娃,路不平到现在都一直留着。那时候的布娃娃的脸还是软橡胶的,眼睛特别大,只是被杨不凡给抠掉了一只,现在看上去有点儿吓人。 那时候的杨卓尔就已经长开了,一米七多的个头,文气十足,说话的时候能用很多的成语,还会用很多典故,路不平觉得他特别的厉害。妈妈不在病房的时候,路不平就眨巴着眼睛看着杨卓尔,问他会不会因为自己跟警察叔叔撒谎就不跟自己玩了。那个时候杨卓尔说了whitelie,善意的谎言,那英文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唱歌一样,路不平当时就决定一定要好好学英文,也要像卓尔大哥说的那么好听。 路不平出院那天并不是周末,可是杨不凡少爷也来医院了,看路不平的眼神里面都放凶光。路不平不自觉的就躲到了父亲的身后,眼神懦懦的看着杨不凡。杨不凡可不放过她,上来就把人拉住,“臭丫头,你把我书包弄丢了。”看着路不平红红的眼睛又一副放过她的样子,“看在你遇到坏人的份儿上,就不用你赔了,不过明天你要把笔记都抄好了,这几天都没人给我抄笔记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周末,路不平都在杨不凡家里抄笔记,抄得手指头都瘪了,抄到晚上的时候就一边抄一边抹眼泪,可是杨不凡就在一边玩小霸王游戏机,轰轰作响。 杨卓尔下了晚自习回来见了这场面就直接给杨不凡断电,“杨不凡你还真是小霸王,为什么总是欺负平平。” 杨不凡有些恼,这游戏正在关键的时候,他怒目看着杨卓尔,“要你管,我没欺负她,她愿意帮我抄的,不信你问她。”他那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特别让人生气。杨卓尔也没跟他较劲,放下书包就到路不平身边来,“平平,我来帮你抄。” 杨不凡恨恨的坐在那里看着杨卓尔抄笔记,他写得明显比路不平快很多,路不平就坐在他身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身边的人,脸上慢慢的浮出笑容,“卓尔大哥,你的字写得真好看,我想跟你学。” 就这一句话算是点着了杨不凡的引信,这个被宠的无法无天的小霸王直接就爆炸了,他上前就夺过杨卓尔手下的作业本,卯足劲儿的撕了个稀巴烂,“我不要你抄的,我就要路不平给我抄,我就要路不平给我抄!”他咬着牙,眼睛里都是愤怒的火,说完就把本子丢在路不平的脸上,那本子的硬角正砸在路不平的眼角上,登时便流血了。 就在那天,路不平第一次看到杨卓尔和杨不凡两兄弟打架,杨不凡虽然比杨卓尔小了五岁,可是这打起架来也不含糊,两个人在地上滚做一团,杨卓尔到底还是让着这个弟弟的。最后这场战役以杨不凡的头磕到桌角上起了个大包而告终。打不过哥哥的杨不凡哭着去跟杨宏彬告状,杨卓尔没有申辩,就只有路不平在帮他说话,她每说一句,杨不凡就会指着她愤怒又委屈的说她在撒谎,“她是谎话精,跟警察叔叔都撒谎。” 所以路不平所有的辩解都被无情的忽视,杨卓尔被罚了一个周的零花钱。大人都围着杨不凡看他头上那个不怎么明显的包,也没人管路不平。她抬手用手背抹了抹出血的眼角,却被杨卓尔拦住,“别动,小心留疤。”说完便小心翼翼的给她贴上了创可贴。 路不平似怀揣小鹿一般,他温热的气息就在眼角,她的脸红了,低着头不敢看身边的人,最后鼓起勇气,就说了个谢谢。就是这个创可贴,路不平也没舍得扔掉,摘下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放到自己的笔记本里,就好像做标本一样的保存了起来。 路不平进家门的时候,没有想到客厅里坐着杨卓尔和顾思敏。看到路不平被裹着的双脚,杨卓尔的眉头就拧紧了,脸色也黑下来,“怎么这么严重?”他蹲下身仔细的看了看,又抬头对上路不平的眼睛,“哭了?” 这声音让路不平差点儿又哭出来,可是顾思敏在啊,她掐着自己的手心硬把眼泪忍回去,挤出点儿笑容,“今天真丢脸,在医院处理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的,都被同事看到了。马大夫下手特别狠,就差直接在伤口上倒酒精了。” “是被不凡欺负的哭了吧,那个混蛋小子真是没办法治他,别伤心,等我跟思敏蜜月回来再想个办法把他派出国去。” 路不平专注的看着杨卓尔的脸,她何曾在意过杨不凡的欺负,早就习惯了,真正能伤了她心的人也就是杨卓尔了。辛萍萍在背后捅了她一下,路不平这才接上杨卓尔的话,“你的意思是杨不凡这次回来不回非洲了?”看着杨卓尔的表情,路不平知道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她长出一口气,“我真是要哭了。” 杨卓尔也忍不住笑,“我还听说他的车在马路上被严重刮花了。” 04 路不平跟杨卓尔这么聊着,顾思敏站在一边连辛萍萍都觉得她多余又尴尬。她上前递了一张名片给顾思敏,“顾小姐,我是《新丽》杂志的编辑,我叫辛萍萍,仰慕顾小姐很久了,您设计的很多作品我都特别喜欢,尤其《云裳》这部电影的海报,每一张的设计都有摄人心魄的魅力,不知道顾小姐是不是愿意接受我们杂志的专访。” 顾思敏还没来得及开口,杨卓尔就走到顾思敏的身边,伸手将她揽在身侧,“不好意思,思敏不接受访问的。” “阿卓,她是平平的朋友。” 其实路不平从来都没有嫉妒过顾思敏,在她的眼里顾思敏跟杨卓尔很般配,郎财女貌,女才男貌,样样都占尽。顾思敏生在知识分子家庭,父母都是知名学者,从小教养好,不恃才傲物,也不妄自菲薄,那娴雅清淡的气质连路不平也觉得好,杨卓尔的妻子确实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路不平不想欠顾思敏人情,忙开口,“没关系,我们是酒肉朋友,不必因为我给她关照,我不领情的。” “对啊,我陪着她半天了,这牙疼让她给开个病假条都不行,酒肉朋友都算不上。”辛萍萍也抱怨。 大家都笑了,这场面总算又活络起来。 “你们打算去哪里度蜜月啊?”路不平问了一句。 “还有很多的朋友没有招待,大概要在国内呆两天,然后阿卓会跟我去美国见我一些老同学,然后我们去非洲,阿卓想去探险,我陪着他。”顾思敏看着杨卓尔的脸,那眼睛里充满了依赖和爱意。 路不平胸口会有些闷,可还是为杨卓尔感到高兴,他找到了一个真正与他相爱的女子。 “看来我当年在老爷子那里进谗,把杨不凡送到非洲去,不知道是不是坏了卓尔大哥的好事,还在杨不凡那里枉做小人了。” “平平,你可别这么说,他要是去了非洲,我们可能就走不到一起去了。”顾思敏笑,“这事儿我得好好感谢你。” “那一定要记得回来给我带礼物。”路不平接着她的话,可是心里却觉得讽刺,当年她想尽办法把杨卓尔留在国内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一点儿私心,却不想竟然最后成全了顾思敏。 这大概就是天意,不属于你的东西,无论如何都抓不住的。 本来路不平想她夜里会失眠,可是却睡得很不错,不用去上班,一觉竟然睡到了早上十点钟。脚一沾地,那种胀痛的感觉袭来,坚持走了两步却觉得好一些了。其实有些事情乍一来痛苦不堪,痛着痛着反倒没什么感觉。眼看着顾思敏和杨卓尔耳鬓厮磨的谈了两年多的恋爱,她也该习惯了,心上的这道伤口结了一层又一层的痂,哪里还会睡不着觉。 母亲买了猪蹄,已经在锅里炖上了,家里到处都飘着卤肉的香味。路不平一出现就把母亲吓一跳,“你怎么下来走路了,快到床上躺着去,要么去沙发上坐着。” “没关系,都是皮外伤,我又不是骨折,炖猪蹄干什么。” “不是给你补脚,是给你补脸。”母亲又开启了碎碎念的模式,“你看人家顾思敏那脸皮,白里透红,还锃亮的,你看看你的气色,煞白煞白的,你看这法令纹都快出来了,我这是给你补点儿胶原蛋白,再这样下去没男人看上你了。” 路不平从来不在这个问题上跟母亲顶嘴,倒是搬了一张椅子坐下拨蒜,陪着在厨房忙活的人。母亲接着念叨,“杨家老大这已经结婚了,我说你也该死心了。妈是一点儿都不觉得可惜,咱平头老百姓就是该找个踏踏实实上班的人。男人钱多不是什么好事,你看看老杨总,外面好几个女人,这上梁不正下梁歪,那俩孩子也不是什么靠谱的人,尤其是那个小的,整天个跟些妖里妖气的女人混在一起。” “你说杨不凡也就是了,卓尔大哥可是个好人,没那么多坏毛病。” “你不会还惦记着杨卓尔吧?我可告诉你,别去做些见不得人的丑事,咱们老路家可丢不起那个人。” “妈,你说什么呢。”路不平也耐不住了,一本正经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我对杨卓尔根本就没有非分之想,不是他结婚了我死心了,是我从来就没有下过要嫁进他们家的决心,以后更不会去打扰他的生活,你女儿也是很骄傲的,怎么会去当小三。” “你这说的是真话?” “当然是真话,我什么时候撒谎了。” “哼!你九岁就敢跟警察撒谎了,糊弄你妈还不是小菜。当个伴娘把自己弄成这样,真不知道你脑子想什么呢。” 路不平哑口无言,那已经成为了她人生的一个污点,杨不凡揪着不放也就罢了,连自己亲妈都这么无情。路不平不再辩解,她认输了。 爱人结婚了,新娘不是我,可是这日子还是要照过的。这一下午,路不平抱着一本《深河》就混过去了,阳光晒在身上是暖的,可是却没有让路不平的心暖起来。就好像这书里讲的,每一个人都要走过心灵的罪门,这一群日本旅人在面对恒河的一刹那得到救赎,寻找到了生命的真谛。路不平想了想,她心灵的罪门大概就是一段走不出的暗恋,忍不住的觊觎,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能见到自己的恒河,来救赎她越发有些可耻的惦念。 晚上八点多了,辛萍萍给路不平打电话,说话的声音有些糊噜不清,都是牙疼闹的。两句话说了好几遍,路不平也没听明白,最后辛萍萍决定给她发微信,大概就两件事,一件是她已经通过正当途径找医生开了假条,另一件事是关于杨不凡,她们杂志社主编参加了杨卓尔的婚礼之后就看中了杨不凡,已经派出了《新丽》杂志社最强的班底去公关杨不凡,就是要他的专访处女秀。 路不平觉得《新丽》这杂志也慢慢的堕落了,沦落到了光看脸的层次。辛萍萍嘘她实在是睁眼瞎,金子都在身边快闪瞎眼了,还视而不见。她听主编说杨不凡在非洲这三年为茂发赚了十几个亿,还是美元。 路不平有些惊讶,杨不凡给她的印象多半还是玩。从在小学的时候他就忙着上树掏鸟蛋,下海摸螃蟹,上课睡大觉,下课乱打闹。但是这并不影响老师喜欢他,因为他每次考试成绩都很好,小学的时候是满分,初中都能在全年级拔得头筹,路不平也因此混了个千年老二的名号。路不平问他是不是作弊了,是不是因为有关系所以能提前看到考卷,杨不凡非常鄙视的蔑了她一眼,“我要是连考试都压不过你,还怎么压迫你这个小跟班。”说这话的时候他们都上初二,杨不凡已经蹿到了172厘米,唇红齿白却眼神伶俐,走到哪里都有很多脑残粉,因为他是学神,是帅哥,而且还是会打篮球的学神帅哥。路不平也出落的亭亭玉立,清纯淡雅,更有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自然也有一群文艺小青年的拥护,收到情书也是常有的事情。可是给路不平的情书却总是会莫名其妙的跑到老师那里去,搞得求爱者灰头土脸,时间一长,大家都觉得这信就是路不平交上去的,这人冷傲清高,难以相处,这爱慕者渐渐的就都散了。 那次又有情书被递到老师那里,这次倒霉的是非常不起眼的内向男孩叫陈凌,老师也很不给面子的在课堂上就给当众一顿狠批,那孩子竟然好几天都没来上课。路不平冲着杨不凡恼了,“都是你做的好事,杨不凡,能不能做事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你真是太过分了,我要跟你绝交。”说完她转身就走,路不平极少忤逆杨不凡,至于原因很简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路不平家现在有这个境遇还是要多谢杨宏彬的,至少父亲手上百分之一的股份是老杨总白给的。片刻杨不凡就追上来,抓着路不平的手腕不放,一脸的怒气,“路不平,你为了那个小四眼儿跟我绝交?” “不是因为谁,你这人太恶劣,我就要跟你绝交。”路不平是倔强的,倔强癌犯病的时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那好。”杨不凡一撇嘴,路不平就往后退了一步,这是他使坏的标志,“我回去告诉我大哥,平平在学校喜欢一个四眼儿,为了他都跟我绝交了。” “我没喜欢他。”路不平就是没什么定力,急着撇清,整个脸都红了。杨不凡痞痞的笑,“你跟我绝交,我就到大哥那里告状。” 路不平到底还是没有跟他绝交的,继续帮他写作业,给他拎水壶,背书包,还是个小跟班。 记得跟兄弟中学打篮球友谊赛的时候,路不平就拿着水杯和毛巾在场边候着,场边观战女生的眼刀都飞到她这边来,很多都在议论她到底跟杨不凡是什么关系。 杨不凡会很坏的对她笑,“别拉着一张臭脸给我看,不知道多少女生羡慕你呢,别太矫情。”说完还向着他的女粉丝们招手,引得尖叫连连。可路不平却只想拿着手里的水壶抡他,谁稀罕啊。 路不平挠着头想了想,如果不是站在路不平的位置上看,杨不凡好像真的是块儿金子,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可是对于她路不平而言,杨不凡真的是个大魔王,不折不扣的大魔王。 05 杨宏彬把杨不凡分到了茂发的地产公司去做副总,毕竟他资历浅,还需要前辈提携。其实明眼人都看得清楚,茂发置业的老总刘柏祥眼见快六十了,退休也就是这三五年的事情。这个时候杨不凡去做副总,摆明了是要接管这个板块的。可是懂行的人也明白,现在的房地产不比十年前,有块地有个坑都能换大把的票子。茂发虽然起步早,经营的一直比较正规,可是也要面对银行巨额的贷款和资金链的问题。 接了这个烫手的山芋,杨不凡便向老爷子讨了一个月的假期,说是得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把脸吾白了,总是黑脸出现在银行里不安全。 其实这不过是杨不凡跟老爷子邀功的托词,是让老子能够感念儿子在那个野蛮炎热的地方苦守三年,不要再给他更多的烂摊子。杨不凡就是再嚣张,在家里那也是一只很乖的大白兔。 记得刚上小学的时候,路不平怕同学说闲话,不给杨不凡拎书包,于是杨不凡便抓了两只壁虎放在路不平的文具盒里,这直接就把姑娘吓病了,发烧好几天。杨不凡回家就被老爷子给揍了,还打了20下小手板。路不平再看见他的时候,杨不凡的手肿得跟小猪蹄似的,在杨宏彬的监督下给自己道歉。 “我已经教训了这个臭小子了,平平能不能原谅他。”杨宏彬学历高,做事圆滑,再加上跟路海涛的关系不一般,才会这般诚恳。其实在他心里更重视的不是路不平受了多大的惊吓,而是希望自己儿子能够更正派一些,能够改正错误。 路不平看着杨不凡那个可怜的样子心里莫名的纠结,她回身就到冰箱里拿出一个冰棍儿给杨不凡握在手里,“拿着,能消肿。”她的声音糯糯的,轻轻的,说完又躲到父亲的身后,探出头来,“以后能不能别把壁虎放到我铅笔盒里,我害怕。” 杨不凡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杨宏彬冲着杨不凡当头就是一巴掌,“说话啊。” 杨不凡点了点头,小眼睛的光晶亮晶亮的。可路不平从此再也没敢用文具盒,母亲给她做了个布袋,可以把文具放在里面。 杨不凡不喜欢跟父母住在一起,不自由。现在他也有钱了,早早的就在路不平的医院附近买了一套顶层的大公寓。这会儿逍遥自在,好不快活。 中午的时候,杨不凡的狐朋狗友请吃饭,正合了他的心意,他也想跟老朋友聚聚。可是没想到这是鸿门宴,几个哥们儿都是来给《新丽》做说客的。 杨不凡倒是不排斥上上杂志什么的,不过他考虑还得要点儿附加值。那天在大嫂那里看到的辛萍萍的名片给了他点儿启发。 “也不是不行,不过得看谁来访问我了。” “任你挑!” “有个叫辛萍萍的是不是?” 于是辛萍萍在《新丽》火了,本来就是个打杂的小编辑,突然就有了办公室了,还给配了两个打杂小弟,晚辈们也恭敬的叫辛姐。 辛萍萍就这么一头雾水的被主编叫到办公室。 平时的女魔头这会儿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小辛,没想到你跟杨不凡认识啊,你不介意我问问你们之间的关系吧。” “主编,这个是从何说起的。” “你知道咱们杂志一直想约杨不凡,可是很多比我们有实力的杂志也在动心思,可是他提到了你。” 辛萍萍这才摸着点儿头绪,她想实话实说,告诉主编自己曾经把杨不凡送到派出所去了,不知道会不会被开除。她思量再三,她决定避重就轻,“谈不上认识,他跟我闺蜜的关系比较近,算是青梅竹马。” 恩,就是青梅竹马,从出生就凑在一起死磕,用这个词应该不为过。 杨不凡听了这一茬觉得辛萍萍这人特别的上道儿,见面的地点选在一个茶馆,单独的一个包间。 辛萍萍知道这事儿就觉得不靠谱,茶馆这种地方跟杨不凡的长相、经历、气质都完全不搭,她有些忐忑,果然她的判断还是准的。 “杨先生,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开始做什么?我可没答应要接受你们的访问。像你这么菜的级别,我怎么可能接受你的访问。”杨不凡痞痞的笑,辛萍萍热脸贴了冷屁股,开始理解为什么路不平对这个人避之唯恐不及了。 “不过我们也可以换个时间做访问,前提是你要先接受我的访问,并且要如实回答。” “啊?” “你跟路不平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去英国旅游在网上找的平平做导游,她回国之后我们偶遇,她想要租房子,我又寻找合租的房客,一拍即合。” “这三年你们都在一起?” “不工作的时候基本都在一起。” “路不平这三年感情生活有什么特别的吗?” “……” 辛萍萍有些懵,这是在做快问快答吗?她直愣愣的看着杨不凡,他抬起一条腿搭上另一条腿,说白了就是翘二郎腿,可是这腿长做起这动作简直就是艺术。 “杨,杨先生,这好像是平平的隐私……” “其实你们主编真的对你寄予了厚望,我不选你们家不要紧,但是我会选别家。何况你们访问我,我觉得也是打听我的隐私。”杨不凡站起身,系上西装扣子,“算了,累了,回去睡一觉。哦,忘了,那天你跟警察说什么来着?” “别!”辛萍萍站起来,神情有些紧张,她很谄媚的笑了笑,“杨先生,我说还不行?其实平平的感情很单纯,她没有交过上过床的男朋友,不过追求者有不少,也尝试过交往几个男人。那天在急诊室有位马医生对平平有意思,我肯定看不错,并且也跟小护士求证过。”辛萍萍越说越有兴致,“之前还有一病人,平平给他切了一段盲肠就被赖住了,玫瑰、百合轮着送,还跟踪到家门口,在楼下唱歌求爱。” “后来呢?” “报警了,小区保安不让他进小区了。” “没有了?” “还有个初中同学,两个人吃了几次饭,看她回来挺愉快的样子,那男的送她回来的时候我见过,长得不错,挺斯文的,不过平平没告诉我他叫什么,貌似姓陈。” 杨不凡的脸色有些黑,初中同学他能记得的不多,这姓陈的一个都记不起来,何况这姓也太常见了,拿出花名册也不知道是谁。 “还有……” “还有?” “恩!还有一个,这个我觉得是最好的,海归,搞投资的,特别的有钱,长得帅,父母都已经过世了,听说还有不少的遗产,这个现在还跟平平有联系。”辛萍萍就这么把路不平的情史和盘托出,但是她不是没原则,她不过是想掩饰路不平一直都深深的恋着杨不凡的大哥。 只是杨不凡不需要知道这个信息,他早已了然于心。辛萍萍絮絮叨叨的她自以为的垃圾,对于杨不凡而言,足以拼凑出他离开路不平的这三年空白。他的心有些酸,他甚至能猜到,路不平每一次对恋爱的尝试都是为了摆脱对杨卓尔的暗恋。 杨不凡跟辛萍萍敲定了访问的事情,让杂志社派有经验人过来,辛萍萍还是被无情的当面嫌弃了。 下午,辛萍萍就给路不平打电话诉苦,可是路不平只是草草敷衍了几句就挂断了。 她抬头看着杨不凡,“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受你的道歉。”他挑眉,还有一个习惯性的手上动作,很帅,路不平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是与生俱来的,比如杨不凡的帅,比如杨卓尔的优雅,比如他们两个的富贵。 路不平忍不住笑了,“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谁要跟你道歉,杨不凡我已经不是那个让你随便欺负的路不平了,你说的很对,我这三年的时间确实长的不止是饭量。” “说说,是什么让你有了这么大的勇气,我很好奇。” “自由!” “嘁!”杨不凡很不屑的撇过头,他看着自己的手,“得了吧路不平,你说什么我都信,唯独自由,嘿,路不平你确信是我让你不自由的?” 这一句话戳到了路不平的痛处,她这么多年画地为牢从来不关杨不凡的事情,她懂事了之后还如此任杨不凡宰割,不是她还怕他,不过是不想失去这一丝联系,她能去见杨卓尔的联系。 “不埋汰我会死?” “话说你真的应该跟我道歉,我可是第一次进派出所,你知道那些警察把我拷在暖气片上,站不起来,也蹲不下去。还有我的车,新车,花了。”他叹了口气,“不过看在你为我哥的婚礼出力的份儿上,就不用你赔了。” 路不平又想起小时候,他也是这种口气,“看在你遇到坏人的份儿上,就不用你赔了。”可是下一秒却让自己给他抄笔记。 “你在想什么?”杨不凡看着路不平。路不平回神,“那我说一句对不起,你可以走了。”她服软,免得他还有什么幺蛾子。 “我接受。”杨不凡觉得这样的路不平,一个敢跟自己顶着干的路不平似乎更有味道了。 他站起身,“那好,我们一起吧。”看着路不平诧异的眼神,杨不凡两手叉腰得意的笑,“我答应阿姨带你去医院复查你的脚。” “我不需要复查,只是皮外伤。” 可是杨不凡并不理会,长腿一迈就到了路不平的跟前,打横把人抱起来,根本不理会她的反对。第一步,杨不凡想先把医院里的那些苍蝇该驱赶的都驱赶一下。 06 杨不凡的跑车要返厂,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到手。最近他便开着家里的一辆奥迪车,倒是不显眼。路不平见了这车,心里也稍微松了一口气,至少不会那么招摇。可是她总是低估杨不凡的吸睛能力,真正能让人围观的不是车,而是这个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散发着骚气的男人。 车子停在医院急诊的门外,路不平忙着开门下车,可是杨不凡还是赶在了前面,就扶着车门看着她。 “我自己能走,没有那么严重。” 杨不凡盯着他不说话,路不平出现了习惯性的退缩,就是这一个迟疑,杨不凡便把她抱了出来。路不平挣扎,杨不凡低头,“老实点儿,再折腾我亲你了。” 路不平的脸唰的一下就红透了,连耳朵都是红的。她知道杨不凡不是吓唬他,这种恶心人的事情他不是没干过。 那时候是高一,杨不凡已经是个玉树临风的大男孩了,快180公分的身高,擅长各种运动的好身材,配上他的好样貌,好家世,说他在这个学校鹤立鸡群一点儿都不过分。可是路不平因为在初中屡次向老师举报并上交爱慕者情书而名声渐臭,被划归为性格古怪的一类。甚至有一段时间,男生们之间流传最狠毒的打赌赌注就是输了的一方要给路不平送一封情书。男生不愿意接近她,生怕被她糗了,而女生们更是不待见她,因为她身材高挑,长得好看。 当然,这就是杨不凡想要的结果。 十四五岁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杨不凡是出了名的篮球健将,一进高中就有一叫李佳明的哥们来跟他挑战,争夺本校第一的地位。杨不凡觉得这种游戏很不入流,懒得跟他比。可是李佳明却不放过,问杨不凡是不是怕了,不敢跟他比。 杨不凡这人就是受不了激将法,“赌什么?”他问。 “给路不平送情书!”旁边有人起哄,还有人看热闹不怕事儿大,“这个太不刺激,谁输了谁就亲路不平。”大家一致附和,觉得这一定是本世纪能想到的最可怕的惩罚。 杨不凡喜欢这个赌注,于是欣然应允,“我会把赌注一起带上的。”他笑,比阳光还灿烂。 那天放学之后,杨不凡又把水壶递给路不平,让她陪着自己去打篮球,说是有人要跟他单挑,路不平就这么习惯性的跟着他去了。 学校篮球场被绿色的铁丝网圈在操场的一角上,早早就有人在那里等着了,男男女女的至少也有五十人来观看这场头把交椅的争夺战,更有一些好事者等着看最后的惩罚。可是这位赌注小姐还懵懵懂懂的,就是觉得她一出现的时候,大家的眼神都奇奇怪怪的。 开始的时候杨不凡明显的占据了上风,可是到了后来却被连连追分,出现了很多的低级错误,可李佳明却好像越战越勇,最后以一分的优势险胜。 路不平经常见杨不凡打篮球,他后仰投篮的姿势特别的帅,虽然她讨厌杨不凡这个人,可是对于他打篮球却是很喜欢看的。路不平看着满脸都是汗水的杨不凡,就赶紧把毛巾递过去,“没关系,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你是后半场的发挥不好。”她还试图去安慰他,她了解杨不凡,这个人特别的输不起,每次考试出点儿失误就会大发脾气,很臭的性格。可是这一次杨不凡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他喝了口水,把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擦了擦,就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人,路不平忙别开脸,那眼光热的像是要给她烧着了一样。 几个设赌局的人都凑上来,围着路不平和杨不凡。李佳明拍了拍杨不凡的肩膀,“杨不凡,愿赌服输,可别耍赖。” 杨不凡没有说话,只是把毛巾丢在一边,突然就推着路不平,把她逼到铁丝拦网上,整个人把她压住,低头就吻上了路不平的唇。那一刻杨不凡内心里的一颗种子一瞬间便破土而出,他没有浅尝辄止,竟然还伸了舌头。他并非刻意,却情不自禁。 路不平在嘴里被伸进一条舌头的一瞬间,整个人轰的一下蒙了,几乎丧失全部意识。她的整个后背都抵在铁围栏上,根本动不了,她回神,抡着胳膊锤他,却被他反擒住了手。纯得像一杯清水一样的路不平完全傻了,竟然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周围一片欢呼和口哨声,路不平的眼泪一瞬间便夺眶而出。 这眼泪的咸凉也终于唤醒了杨不凡的理智,他停下这个吻,退后一步有些怯又有些迷乱的看着默默流泪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周围还是喧闹起哄的声音,杨不凡心生悔意,抬手想给她擦眼泪,可是路不平却给了他很着实的一个巴掌。啪的一声之后,杨不凡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红手印。看着路不平摸着眼泪逃开的狼狈身影,杨不凡杵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杨不凡15岁,路不平16岁的时候,他们迎来了各自人生的初吻,而且是个公开场合的湿吻。所以现在路不平完全不敢造次,谁知道他会不会在医院的急诊大厅里再来一次这种戏码。 护士王佳是听了其他小护士的飞鸽传书来到大厅,看到这情景立刻便把人带到了马大夫的诊室,“路大夫,大家都是同事,补个号就好了,哪里还用排队。”她一边说还一边打量两个人,看得路不平只好把脸埋在杨不凡的心口,真的太丢人了。可这个动作却着实亲昵,让人不免去多想。 马增明看在这情形也有些不悦,他对着杨不凡冷冷的说,“让病人坐下,不然我没办法看病。”杨不凡只是笑,一点儿都没有觉得难为情,只是小心翼翼的把路不平放下来,那谨慎劲儿,就好像是什么珍宝怕磕碰到一样。 马增明拆了包扎,托着路不平的脚小心的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碍了,我再给你上一遍药,明天路大夫自己拆掉就可以了。” “真是麻烦马大夫了,谢谢你。” “光说谢怎么能行,不如晚上我请马大夫吃饭吧,感谢马大夫对平平的照顾。”说完杨不凡语气不是很友善,刚才马增明托着路不平脚的时候他就黑了脸。这会儿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王佳和另外一个帮忙的护士,说了句,“大家一起吧。” “好啊。”王佳说。 “不用。”马大夫说。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路不平有些头疼,不知道这个杨不凡到底是要搞什么。 马增明不看杨不凡,只是笑着看路不平,“不好意思,我今天大夜班,没法出去吃饭。” “你不用听他乱说,你忙你的就行。”路不平想站起来,可是杨不凡却又及时的把她抱起,马增明也站起来,很严肃的冲着杨不凡说,“路大夫现在可以走路,不需要人抱着。” 杨不凡也不恼,只是淡淡的开口,“我喜欢抱着。” 路不平的脸立刻就红了,接着就白了,然后就黑了。她现在的境遇像极了在高一的时候。 自从被杨不凡在篮球场上亲了之后,路不平的噩梦就一个接着一个,先是两个人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做检讨,说本来早恋就不对,竟然还这么伤风败俗。 路不平觉得伤风败俗是个好严重的词,当场就哭得稀里哗啦的,杨不凡都觉得她快要不想活了。也是那个时候,杨不凡心里有了一种疼,那是男人心疼女人的那种疼,让他拧紧了眉头,压抑着呼吸。 之后路不平真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走到哪里都会被当稀有动物一样观看,还有嘴巴长,声音大的,调笑的说上两句,“听说被杨不凡给亲了,真不要脸。” “听说杨不凡是跟人打赌的,才不会真的喜欢她而亲她呢。” “我要是她,早就去跳海了,她还打了杨不凡呢,真是心疼杨不凡。” 这件事虽然闹的大,可是两个人的家里都被蒙在鼓里,为了不让老师叫家长,两个人在级部主任面前保证,期末考试考进全市前十名。杨不凡不敢跟家里说是害怕挨揍,路不平不说是害怕被杨卓尔知道,可是路不平自己内心里觉得自己不纯洁了,配不上完美的卓尔大哥了。 就好像现在这个情形,路不平相信,从明天开始,医院将流传她的n多版本的八卦,她估计怎么都说不清楚了。 回去的路上路不平有些闷闷不乐,这种低气压让杨不凡很难忍受,他打开音乐,问了一句,“听说你这三年的感情生活挺丰富的。” 路不平脑子不笨,“辛萍萍这个杀千刀的。” “她也是怕丢了工作。不过辛萍萍还是很靠谱的朋友,她虽然说了不少,都是没什么价值的零碎,你心里的那个人她可一个字都没提。不过我就是想知道点儿零碎,你把我发配到非洲,自己倒是过得逍遥自在,我就是没安好心,在我没有找到女朋友之前,你必须单着,这是你欠我的,你得给我补偿。” 路不平长舒一口气,这确实是杨不凡的臭脾气,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我就受不了。若不是他说清楚了,路不平脑子一钢珰,差点儿以为杨不凡喜欢自己呢,那真是她人生最大的劫难。 路不平这次没反驳他,“这有多难,你杨二少爷用不了三五天就会有很多女朋友的。” 杨不凡的表情僵了一下,脸色黑了一下,随即又拉出那副玩世不恭的架势,他扯着嘴角笑,转头看路不平,“还是你最了解我。” 07 晚上辛萍萍买了两条黄花鱼来路不平家登门,把东西放到厨房里就进了路不平的房间。路不平白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看书。 辛萍萍此时此刻的心情就是做贼心虚,她自己没来由的嘿嘿笑了两声,“有没有给你惹麻烦啊,我发誓我真没说你跟杨卓尔的事情,这点儿轻重我还是有的。” “嗯!”路不平翻了一页书,继续看。 辛萍萍坐了一阵子没得到回应也恼了,“路不平,你这么大气性怎么不冲着杨不凡啊,在我这儿逞能来劲了。要不是把他弄到公安局里我也有份儿,我至于这么被动么。” “你这么大能耐怎么不当场扇杨不凡一大耳刮子啊?”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目光相交谁也不想让步,焦灼了一阵子却噗嗤一声,都笑了。 “闺蜜嘛,本就是用来撕逼和捅刀子的。”辛萍萍夺了她的书,看了一眼,“《深河》?讲什么的。” “几个日本人去印度恒河朝圣,获得心灵救赎的故事。” 辛萍萍把书合上直接丢在一边的床头柜上,“你脚什么时候能好?” “明天拆了包扎应该就没什么事情了,今天去医院看已经开始结痂了,在有两三天就应该可以正常走路了。”路不平看着辛萍萍,“你想做什么?” “过一阵子我们杂志社有个旅行,可以带朋友,一起去散散心吧。”辛萍萍的那眼神贼亮贼亮的,路不平觉得这里面有阴谋,“我想这个可以带朋友的初衷应该是带男朋友,你带着我好吗?” 辛萍萍觉得像路不平这么聪明的人居然在杨卓尔这么一个烂泥坑里陷了这么多年实在是不应该,所以再高级的大脑也总有一个坏区。 “就是不希望你这么不开心。”辛萍萍拉着她的手,“其实你现在的心情我多多少少都能体会,毕竟我也有类似的经历,只是没你这么长情,出去换个心情,三条腿的鸡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有的是。” 路不平看着辛萍萍的眼睛,她的真诚和期待让自己都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其实路不平也有休假的打算,她想给自己时间调整一下。 第二天下午,杨不凡又来了,穿了一件黑西装,里面的白衬衣敞着领口,剪了个毛寸小平头,看上起特别的阳光年轻。 李美英看见杨不凡也有些惊讶,昨天刚来过,今天又来,她现在也是怕了他们老杨家人了,把自己的女儿弄得魂不守舍,别大的尘埃落地了,小的又沉渣泛起。 杨不凡对其他人都是谦恭有礼的,恐怕他嚣张跋扈的样子只有路不平能看到。他到了路不平房间就关了房门,嬉皮笑脸的看着床上的人,“哈尼,我来了。” 路不平白了他一眼,“多事!”说完又低头看书。 杨不凡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不过他也不介意,反正这些年也没少有这种事情。 “《格氏解剖学》?”杨不凡咋舌,“整天看这些血腥东西,你怎么想的。”他掀开路不平腿上的薄毯,抬起她的脚就看,“这看着还红红的,真的不用包起来了?那匹马到底行不行啊?” 路不平想往回抽,可是被杨不凡抓得紧紧的,她放下手里的书,“杨不凡,你抽风啊,没事儿跑我房里做什么?” “看看你啊,干什么这么大反应。”杨不凡换了一只脚看,“怎么,就准那匹马又捏又看的,我看看就这儿大反应,我还问你呢,你跟那匹马什么关系?”说着,杨不凡还在路不平的小腿上摸了一把。 “你做什么呢,男女授受不亲的,你去把门打开。”路不平是铁了心不想给他好脸色的,昨天在医院丢人丢到家了,这笔账还没算呢。 “我就看不上你这副假正经的样子,读博的时候你不就伙同你的导师割过病人的小鸡鸡,忘了你跟我讲海绵体充血的事情了。” “我那是治病救人,我讲的那是医学科学。” “那我现在就是外行人在试图探索医学科学。” “你探索个屁啊!”路不平用力一蹬腿,还是从杨不凡的魔抓中解脱出来,“你找别人探索去,爱怎么探索怎么探索。” “粗俗!”杨不凡撇了一眼路不平,恐怕她今天连脸都没洗,这事儿他绝对不是污蔑,在英国的时候杨不凡就领教过。 其实杨不凡早就申请了美国的名校,还拿了全额的奖学金。可是路不平把高考报志愿的花招又耍了一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私下竟然申请到剑桥去学医。杨不凡以没有人照顾自己为由,放弃了全额奖学金,去伦敦打了一年工,第二年也进了剑桥。两个人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公寓,杨不凡就等着路不平每天伺候他。而这个路不平实在不拘小节,不出门的时候素着脸也就是了,居然连脸都不洗。 杨不凡咋舌,把脸凑到路不平的面前端详了一下,“老了,这皮都松了。”他捏了捏她的脸,“这男人都喜欢年轻的,你赶紧的吧,用我帮忙的时候就说一声,千万别不好意思。” “你就别操心了。” 说话的时候,李美英就端着水果进来,“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小杨总那都是一片好心,你确实不小了,再过年都30了,女人过了三十还没对象,这都像什么话。”说完就转向杨不凡,“小杨总……” “阿姨,叫我不凡就行,什么小杨总,都是外人瞎叫的,咱们不用这么生分。”杨不凡笑起来特别暖,所以从小在大人们眼里都是个阳光的大男孩,所以路不平受了欺负也从来不告状,因为没人会相信,那么让人开心有礼貌的孩子怎么会做出那么顽劣的事情。 李美英笑,“不凡,你得帮平平看着点儿,公司要是有那种合适的小伙儿就给介绍介绍,我们不求富贵,家庭条件无所谓,关键人要踏实,别有什么恶习,以后能对平平好。” “阿姨,平平条件这么好,可不能随便挑一个,这人要好,家世也不能差了,放心,平平不会嫁不出去的。” 这两个人聊得甚是投机,路不平可不想插嘴再引火到身上,便没吱声。聊到最后李美英让杨不凡晚上留下吃饭,杨不凡笑,“阿姨,我真的特别喜欢吃你做的红烧鱼,比我家阿姨做的好吃。不过我这次过来就是接平平去我家吃饭的,我哥和我嫂子明天出国,晚上要请朋友吃饭。其实我来的主要任务就是接平平的,我大嫂派给我的任务,接不到的话要回去挨打。” 李美英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儿,路不平的神色微微紧了一下,低头暗自叹气,“那你等等我,我收拾一下。” “我帮你!” 路不平挡开杨不凡,“你能帮上什么忙。” 杨不凡就倚着门框,看着路不平化妆,她在镜子跟前呆坐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认命一般的拿起刷子。杨不凡心中一沉,脸上也没有了笑容,只是这么专注的看着。他们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三年,杨不凡从来没有见过路不平这么认真的上过妆,似乎腮红、口红选什么颜色都特别的考究谨慎。 “我说路不平,你怎么跟我出门的时候就从来没打扮的这么漂亮呢?”他走到路不平的身后,两手捧着路不平的脸,看着镜子里的人,“跟大哥比起来,我还是比较占便宜,你不洗脸的样子我都见多了。” 路不平拍开他的手,“杨不凡,怎么说我也比你大两岁,你要是不能叫我姐,你也该对我尊重点儿。” “就大了18个月,你还学会倚老卖老了,有一个大哥就够了,我可不想要什么姐姐。”杨不凡很自在的在路不平的床上斜躺着,一手支着头,“平平,别跟那个辛萍萍合租了,60平两个人住太挤了,跟我住吧,我那里宽敞,三个客房随便你挑,还可以给你改造个书房。我那儿离你们医院也不远,并且下楼就有地铁站,交通也比辛萍萍那里好。考虑考虑吧。” “哼,我住过去,你还怎么带姑娘回来,多不方便。” “嗨,泡妞哪有领回家的,还是酒店方便,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个。我还是喜欢吃你做的饭,其他人做的都不对我口味,我也不想家里有外人。” “杨不凡,我以后不打算再当你跟班了,你现在也回来了,以后我们没事儿少见面吧。” “哟,路不平,我哥这才刚结婚呢,我这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你这卸磨杀驴的速度也够快的,说翻脸就翻脸,女人啊,就是不靠谱。”杨不凡仰面躺下来,一手捂着胸口,“我的心好痛。” 路不平看着他夸张的表演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心中的闷气竟然纾解了不少。杨不凡说的对,他确实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以后她都不想再跟杨家人有什么瓜葛了。 “哎,我家老爷子就只信任你怎么办,恐怕你想离他远远的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房间里一时变得很安静,连墙上挂钟的秒针走动都听得一清二楚,杨不凡起身,声音低低的,听起来竟有几分哀痛在其中,“平平,他不是你的,算了吧。” 其实路不平早就清楚,从小她就清楚,不然她不会这么多年都缄口不言,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还是喜欢了他那么多年,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年。 08 其实严格来说这应该是算家宴,看杨不凡的车向着杨家大宅,路不平便明白了几分。说起来杨宏彬对她真的不错,除了路海涛跟他杨宏彬之间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另外恐怕就是因为路不平自己,她除了替杨不凡挡了一次绑架,还救了杨不凡一命。 吃饭的时候杨宏彬还提起这件事。 路不平六岁那年暑假,她已准备好上小学,杨不凡也吵着要去,可是因为年纪差的太多,学校怎么都不肯收,不凡闹腾了一阵子也就消停了。就在开学的前两天,杨不凡上树摸鸟蛋,他踩着的枝桠断了,整个人从树上摔了下来,路不平一急伸手就去接他,结果折了两条胳膊,而那个皮猴子却只受了点儿皮外伤,把脸擦花了。路不平的小学也没上成,第二年她和杨不凡一起入学了。 顾思敏听得饶有兴趣,笑着看向路不平,“平平真是勇敢,要是我的话,六岁啊,恐怕只会吓得哭出来。平平,你对不凡还真是好。” 路不平觉得有些尴尬,转头看杨不凡,他吃得起劲,脸上颇有些得意之色,就在这时杨卓尔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来,“平平是姐姐,当然要照顾弟弟了。我当年支持平平学医也是看中她非常善良而有责任心。” 路不平这边松了一口气,可是杨不凡却想起了什么,他赶紧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哥,原来平平当年改志愿是你怂恿的啊,你怎么这样儿啊。” “我怎么样了?” “我好不容易劝说平平下定决心跟我一起学商科,要不是你平平哪用念书那么辛苦,天天熬夜,现在还要上夜班,你看她上班时候黑眼圈多厉害。不然她到公司来就好了,随便找个职位,总不会这么辛苦。”杨不凡越说越激动。路不平在桌子底下碰了碰旁边的人,可是杨不凡根本不理会,“哥,你还说平平是姐姐所以照顾弟弟,可是你做哥哥的,完全不知道照顾妹妹。” 这件事杨不凡是真的生气了,如果不是路不平摁着,他就起身走人了。 当年因为接吻事件,两个人为了不叫家长,那是拼了命的学习,全市第一总是杨不凡,路不平紧随其后。本来在初中就跳了两级的两个人,成了当年参加高考最年轻的考生。路不平在高考的时候终于超过了杨不凡,成为当年的全省高考理科状元,杨不凡虽然发挥略微有些失常,可是两个人上一所学校总是没问题。 “学金融吧,我们一起。”杨不凡看路不平总是没有出声回应他便有些担心,他抽走了路不平填志愿的卡片,“你的这个我帮你填,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们在一起叔叔阿姨也更放心。” 只是杨不凡的如意算盘还是打错了,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他发现路不平被医学院临床医学专业录取了,虽然两个人还是一个学校,可是却在两个校区。那个暑假杨不凡和路不平冷战了整整两个月。 开学前的一个周还是路不平去找了杨不凡,跟他保证一定会每个周去帮他洗衣服和打扫宿舍,两个人这才冰释前嫌。路不平现在想起这些事情都觉得特别的丢人,这些协议简直堪比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了。 顾思敏对杨不凡发这么大的火有些莫名其妙,其实这个桌上除了杨卓尔和杨不凡两兄弟之外,大家都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猫腻。杨宏彬清了一下嗓子,“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杨不凡还是很怕他爹的,这才算消停了。 饭后,一家人还聊了一阵子,徐丽就跟杨不凡提相亲的事情,女方是从美国回来的,学艺术的,画油画,长得花容月貌,父母都是学者,舅舅还是外省高官。杨家老两口选媳妇对女方家有多少钱倒不怎么在意,却特别看中文化水平。徐丽总说抓猪看圈,这父母都是文化人,孩子自然是知书达理的。 这个论调徐丽从小就跟哥俩耳提面命,让他们好好学习,以后找书香门第家的小姐。路不平记在心里,也知道自己有先天不足,杨家长媳的位置跟她没有缘分。也正是因为这个,路不平从小学习就特别努力,她心里还是憋着一口气的,虽然她的父母都是初中毕业,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她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姑娘。 小时候思想单纯,很多想法也幼稚的可笑。等路不平慢慢长大了,看着杨家交往的人家,看着杨卓尔相亲介绍的姑娘才知道,其实是不是知书达理也不过是借口,门当户对才是题中之义。 杨不凡的眼睛里明显有些不耐烦,可是看着旁边削苹果的路不平佯装没事儿似的问了一句,“你觉得怎么样?” “恩!”路不平点点头,把削好的苹果切了一半递给杨宏彬,“杨叔叔,你晚饭吃的不少,水果只能吃一半了,不然血糖该控制不住了。”说完这件事儿,路不平才回头看着杨不凡,“我觉得不错,如果这姑娘再厉害一点儿就更好了,可以把你管住了。”大家都笑了,似乎都很认同路不平的这个观点,杨不凡有些不乐意,刚要说什么,路不平就把剩下的一半苹果硬塞到了他的嘴里。 晚上,顾思敏非要让杨卓尔送路不平回家,她从内心对路不平充满了感激,这却让路不平的心里更加的内疚。回去的一路上她都没有说话,心里乱的像一团麻,连看身边的人一眼都觉得纠结。 “平平,这几天感觉你都有些不开心啊,婚礼上没跟我道喜,这几天都没有给我打电话。” 路不平的脸一热,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道喜?如果不是这二十几年的良好教育,她说不好都抢亲了。她磕磕绊绊的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可是杨卓尔似乎非要一个答案似的。路不平叹气,“还不都是杨不凡闹的,如果你每天只能坐着或者躺着,两只脚不能着地,一定也不会开心的。”这个时候,只能把屎盆子扣在杨不凡的头上了。 车厢里安静了一阵子,杨卓尔才若有所思的开口,似乎并不很想说这句话,“平平,不凡这么针对你,会不会是喜欢你啊?” “别!大哥,你现在幸福了,怎么还能把人往火坑里推。你喜欢思敏就是不停的欺负她和捉弄她吗?杨不凡就是顽劣,就是看我不顺眼。”路不平永远记得杨不凡初中毕业那会儿说的话,他告诉自己要搞清楚身份,他大哥是不会去喜欢一个司机的女儿。他骨子里的优越感让她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所以他看到你的时候就是让你拎包、拎水壶,想起你的时候就是找你洗衣服、做饭。 “幼儿园的小男孩就会喜欢去揪心仪女孩的辫子。” “可是杨不凡已经27岁了,大哥,你就不要乱点鸳鸯谱了,我跟杨不凡这辈子只能是仇家。” “最亲密的仇家?” “不跟你说了,你怎么也开始欺负人啊。”路不平使小性子,以前她也会这样,杨卓尔不会反驳她,只会抿嘴笑,路不平很喜欢看他那种笑,仿佛带着某种宠溺和容忍。想到这里,路不平的脸便僵住了,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还有这个想法特别的龌龊。 李美英见是杨卓尔把路不平送回来有些不自在,人走了就跟在路不平的身后打听,生怕女儿在走了歪道儿。这话说多了,还是把路不平给说烦了,她有些薄怒,“妈,你是不是觉得你女儿连基本的道德感都没有?” “知女莫若母,你对杨家老大什么心思你妈会不知道?人家都定下来了,你也赶紧定下来吧。” 路不平站定,很认真的看着母亲,“我去相亲。” 李美英的脸上立现喜色,“你张阿姨很久之前就给你物色了,真有条件不错的,等你脚好了就给你安排。”说完便兴高采烈的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杨不凡开车载杨卓尔和顾思敏去机场,送大哥进安检的时候,杨不凡拍了拍杨卓尔的肩膀,“大哥,玩得开心点儿,不用给家里寄明信片了。” 杨卓尔愣了一下,轻轻的点了点头。他没有给家里寄明信片的习惯,只是每到一个地方会给路不平寄一张,这是她十四岁生日的时候许的一个愿望,她希望自己以后能够走更多的地方,给每一个地方都留下纪念,杨卓尔一直记在心上。路不平并没有很多的机会去很多的地方,所以他代她去感受,留下纪念。慢慢的这倒是成了他的一个习惯,不管是出差还是旅行,每到一个落脚的地方,他都会去寄一张。刚刚被杨不凡这样提醒,他的心却莫名的被刺了一下。就在刚才,在杨不凡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那么清楚的从这个弟弟眼睛里读出了敌意。 顾思敏感觉到了杨卓尔突然的情绪低落,问了两句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就另外找了个话题,她昨晚上思量了一阵子,自己有个朋友在政协工作,三十出头已经是正处级了,觉得介绍给路不平正合适。政协的工作不辛苦,正好可以多照顾平平。 “你说怎么样?”顾思敏搂着杨卓尔的胳膊,很认真的问他,“这人人品不错的。” 杨卓尔心情有些复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笑着亲了一下顾思敏的额头,“你跟平平说,看看她喜不喜欢。” “平平这么优秀,智商高,工作好,收入高,长得漂亮,性格温婉,还能做家务,不该这个岁数还单着的。” “女人太优秀了就容易单着,因为没有那么多优秀的男人与他们相配。你可以帮她物色一些更好的,你的那些贵族同学们就没有单着的?” “这种人你也认识不少啊,你怎么不给她介绍。”顾思敏不是没想过,“你也知道,那些人多半很看重门第,平平那么好,我不想她因为这个受伤害。” 杨卓尔知道,在这个问题上,路不平已经受到伤害了。这伤害来自于他和杨不凡。 09 眼见着一个周的假期就休满了,晚上路不平拎着包回到跟辛萍萍一起住的小公寓,一进门就看见家里换了新的地垫,那个破烂的鞋架也换成了新的。 “你发财了?”路不平其实早就想把这两个物件换掉,实在是太破烂了,可是小辛一直拦着。辛萍萍这会儿看起来很开心,她给路不平推过来一个沙发凳,“这次真的是托你的福,我升职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谁都搞不定的杨不凡被我拿下了,主编今天还在晨会上表扬我,希望我能够尽快的独当一面。”她有些兴奋的围着路不平乱蹦,“你知道吗,以后我可以独立做版面了。” 虽然路不平知道这里面有很多杨不凡故意的成分,不过她又没有什么损失,朋友又能从中获益,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也替辛萍萍高兴。 路不平第二天一大早下楼就看见那辆奥迪停在楼下,杨不凡好像是怕她注意不到这辆车,于是以一种极端骚情的姿势倚靠在车门上。他的这种高调让路不平恨不得马上隐身,生怕有人知道他们是认识的。 “路不平,装什么没看见啊。” 路不平有些无奈,她极不情愿的走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送你上班啊。” “你脑子抽风啦。”路不平斜眼睨着他,“你不会真的喜欢你姐吧?” 杨不凡愣了一下,眼神中似有某种情绪一闪而过,路不平没有抓住,但是却被他现在脸上的不屑笑容狠狠的打脸。 “路不平,你是不是真被刺激坏了,我喜欢你?嘿嘿,真是脑洞大的不得了。”他拉开车门,“是我大嫂拜托我的,让我送你一个周,别那么看我,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路不平虽然自作多情的有些明显,也没觉得多尴尬,她跟杨不凡之间什么尴尬事儿没经历过。在英国的时候,路不平还经常拿杨不凡做小白鼠,按按那里、揉揉这里的事儿都没少干。记得在英国的那年夏天,杨不凡突然肚子疼,路不平发誓她真的什么都没做,就是在他腹部按了几下,生生的把杨不凡弄出反应了。她还记得当时杨不凡的脸红的跟熟螃蟹壳似的,让她在旁边好一顿笑话。那之后很久,路不平都会拿这个说事儿,杨不凡就会红着脸跟她翻脸,“路不平,你是不是女孩子!” 这处公寓虽然交通方便,可是早高峰挤地铁那决不是一件容易完成的任务,有人愿意做车夫,她也求之不得。 “脚没事了?”杨不凡问了一句,“可别逞能今天就去站手术台。” 路不平绞着自己的头发,“想换个发型了。”路不平看着杨不凡刚修理出来的毛寸真是觉得精神,她想到了那句特俗的话,从头开始,于是就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不准剪短发!” 路不平再次习惯性的嗯了一声,说完又觉得不对味儿,“为什么不能剪短发,这事儿你也管。” “难看,跟假小子似得。” “嘁!”路不平瞥了他一眼,“是不是小时候那事儿你有阴影啊,内心里会觉得很内疚,觉得欠我点儿什么。” “你要这么想,那你就真的太不了解我了。我要是真的因为绑架那事儿觉得欠你什么,我还能使唤你这么多年,我掐你七寸那么准,哪里像是那么有良心的人。” 路不平觉得杨不凡自我剖析的挺深入的,这是她今天早上的第二次自作多情了。他们运气不错,虽然车速快不起来,但是至少没有堵车,大概也就一刻钟,就远远的看到了医院。 “在路口停就行。” 可是杨不凡好像没听到一样,就把车停在了门诊楼的门前的停车场。他很绅士的过来给路不平开车门,低头趴在车门上,“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在我没找到女朋友之前,你得陪我单着,这是你欠我的。” 路不平狠狠的白了他一眼,“那我祝你晚上相亲成功。” 杨不凡也不恼,就这么跟着路不平往医里院走,一路上很多的同事都跟路不平打招呼,那些女医生、小护士们都忍不住的回头看杨不凡两眼,还边看边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路不平回头看,那人就把拇指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粉色的polo衫衣襟随意的蹙在腰上,神情闲适,完全自得其乐,很享受这种瞩目。 路不平停下脚步,面目有些狰狞,“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看病人,路医生,这是公共场所,我来这里,没有这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路不平又讨了个没趣,第三次自作多情。她扶着额头,大概是三年没有在一起交锋了,突然有些跟不上杨不凡的节奏。她转身自顾自的走,不打算再跟那个人说一句话。到门诊楼门口的时候,路不平正遇上外科病房护士长陈大姐,问候了几句之后,这大姐就凑上来,“后面的小伙儿是不是就那个奥迪a6?” “什么奥迪a6?”路不平有些不明白,再看陈护士长那眼神儿她就明了了。他们外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行以车取人,八卦别人男朋友的时候好以车代名,于是在护士站就听着护士跟打暗语似的,你那奇瑞怎么样,你那本田怎么怎么样…… “你这听谁说的?”路不平压低声音。 “还不承认啊,那天是不是他抱你来医院复查的,这又不是坏事儿,还藏着掖着。不是我说你小路,你这有男朋友还在医院里招惹那些男医生可不好,听说马大夫最近工作积极性都没了。” 路不平觉得她现在肯定说什么错什么,这都上纲上线了,她现在已经成为脚踏n只船的反面典型了。“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可是他比我小,是我一个小弟弟。完全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不信走着瞧吧。” 路不平一到科里就被主任叫了去,说是有个vip病人,本来是朱主任接的,可是朱主任心脏病犯了,点名让她接这个病号。 “皮脂腺囊肿?”路不平看着超声报告,“朱主任怎么还接这种病人?” “vip嘛,有钱又找了院长的关系,这个囊肿的位置不好,神经比较集中,看起来也确实有点儿小麻烦。” “那vip会信任我这种医生?” “小路,你虽然年纪不大,可是也站了不少年的手术台了,主任特别看重你的技术,特意推荐了你,你先去看看,跟家属沟通一下,有问题我们再解决。还有,见了病人多笑笑,别那么严肃。” 路不平不怎么喜欢接vip,十个有八个是事儿妈,毛病多还缺少配合度。她站在vip病房外面,深吸了两口气放松了一下面部神经才推门进去,还没看到人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你这是把妹的时候被哪个厉害的丫头给嘬的吧,肿得这么大。” “哎哎,别碰,疼死我了,你他妈有没有点儿同情心。听说我爸给我找那个教授犯心脏病了,推荐了个黄毛丫头给我做手术,你还在这儿给我说风凉话,哥们儿这回可能就挂了。” “那赶紧换啊,还能这点儿事儿办不成?” “别啊,先看看长得怎么样再说。” 说完两个人就都笑了,笑得特别的贱,还边笑边交流了点儿不怎么入耳的撩菜心得。 路不平这稍微放松点儿的面部肌肉又绷紧了一些,她走过去,翻开病历,“李振明,是吧,我姓路,是你的主治医师。”她一边说一边用笔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东西,根本连头都没抬。 杨不凡一听这声音就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人有些呆。 路不平穿了一件米色衬衣,藏青色的铅笔裤,低跟的小尖头鞋,外面是一件雪白雪白的褂子,左边胸口的口袋里插了好几支笔,右手口袋里装着听诊器。头发松松的在背后束起来,温婉可人,若要说缺点那就是气色不是很好,可偏偏又有些憔悴的让人生怜的意思。杨不凡还真没正经看过路不平工作的样子,谁没事儿总是往医院跑啊,这突然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眼前,杨不凡被闪到了。 “这就是你要见的朋友?”路不平瞥了一眼愣神的杨不凡,心里想真是一路货色。 杨不凡回过神来,便上前握着路不平的肩膀上下打量,“路不平,……有点儿意思哈。”他歪着脑袋,笑得颇有意味。 路不平显然对杨不凡这种不分场合的胡闹有些受不了,她颇为无奈的耸了一下肩膀,“出门右拐是电梯,下到4层出来再右拐就是精神科。”她压低声音,凑到杨不凡的耳边,“你脑子有毛病吧。” “你们认识?”床上的人看出点儿门道,问了一句,那脸上的笑明明白白的写着淫邪二字。 路不平依旧绷着脸,“李先生,你的情况我进来之前已经都看过了,你现在炎症比较厉害,而且已经出现化脓的情况,所以才会发烧,在炎症未消之前不能做手术。这两天我会给你用药消炎,如果效果不好,会考虑给你做引流,关于手术的方案,今明两天我会跟你约时间谈一下。” “我也来听听,另外你叫他老李就行了,他比你大不少。” “你不用上班吗?”路不平奇怪的看着杨不凡。 “我有一个月的假期。” “那就赶紧去泡个妞吧,省得没事儿找事儿。”路不平说完便合上病例,转身走了。她从进门就没给他一个笑脸,杨不凡看着眼前的人,心想,原来他的平平是个冷美人。 10 这少爷结交的朋友也多半是少爷。 李振明家是搞百货的,本埠每一条商业街都有他们家的产业。他不过是脖子上长了一个囊肿,其实什么都不耽误。这挂完水也到了中午饭点儿了,他换了衣服便在走廊里溜达,看见路不平在护士站跟护士交代事情,便要上前去约饭。只是被马增明给截和了。 “路大夫,一起吃午饭吧。”他看表。 路不平倒是有些诧异,急诊室跟外科病房不在一个楼层,甚至不在一个楼上,“你怎么在这里?”这话一问出口,护士站的小护士就哧哧的笑,路不平还有些不明所以。 马增明这才微微露出些尴尬之色,但是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我刚刚送个病人上来。” 路不平也没多想,抿着嘴笑了笑,“那我来请客,真得好好谢谢你。” “你真客气。” 李振明看着两个人一起走远,两只眼睛就追着路不平的背影,“真漂亮啊!”话说这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他掏出手机就给杨不凡打电话,“你跟那女医生什么关系?” “哪个女医生?”杨不凡眉头微蹙,正在自己的公寓里看公司上个年度的报表,上班之前他总是要了解一下自己未来的工作单位。 李振明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就是我那个主治医师。” 杨不凡骤然把手里的材料放下,背也僵直了,“你想干什么?” “紧张什么?你的人?”李振明一边打电话一边跟在路不平和马增明的身后,“你要说她是你的人,那哥们儿不能撬兄弟的墙角。” “这个人你不准动!”杨不凡眉头拧得更紧了。 李振明停住脚步,转身往回走,一脸坏笑,“我不动,不过这医院不少医生都盯着你这块肉呢。”听着电话里面没声了,他拖长了调子,“哥们儿,我饿了,想吃春荷馆的佛跳墙。” 杨不凡把手机丢在桌子上,拿起报表继续看,可是看了没一分钟便起身,抄起车钥匙便出了门。 杨不凡从接到电话到出现在医院也就半个小时的光景,也没去看李振明直接就奔着餐厅去了,进门就见到路不平和马增明并排着从里面出来,就这么遭遇,杨不凡略微的有些慌张。 “你怎么来了?” “我?哦!”我怎么来了呢?杨不凡的脑子高速的转了一圈,“我来看振明,他让我给带佛跳墙,我去病房他不在,我就来看看是不是在这儿。” 路不平点了点头,“那你慢慢找。”转头便跟马增明继续聊着他们的医学话题,从杨不凡的身边略过。她身上有淡淡的草木香味,是她用的一种手霜,最初是杨卓尔从国外带来送她的,从此她便没有再换过。这种毫无存在感的境遇让杨不凡有些气恼,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回头看着那两个人的背影,嘴里嘀咕了一句。 到急诊楼的时候,马增明停下来,想要跟路不平说点儿什么,可是那人直接就跟他说拜拜了,马增明被闪在那里,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看着路不平走出五米远才又追上去。 “路大夫,晚上有时间吗?” 路不平一脸疑问的看着他。 “也没什么,你帮我买房子的事情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府前花园实在卖的太火了,要不是你,恐怕真的买不到。” “不用这么客气,我也只是恰好能帮上忙。” 马增明和路不平有交集也就是因为府前花园的这套房子。马增明想给自己买套房子,看中了府前花园的一套小户型,因为这个楼盘的地段好,周围有本埠最好的小学和中学,所以即使寸土寸金的价格,还是抢不到手。 路不平曾经帮助外科护士长陈大姐买过一套,马增明知道了便厚着脸皮来找路不平。路不平虽然在医院里不算是活络的人,但是能帮到人的地方她也不会坐视不理。 “我试试看吧,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现在还盯着府前花园的都是关系户。”她说话淡淡的,语调也没有什么起伏,可是在马增明看来却仿佛一朵芳香浓郁的墨兰开在自己眼前。 其实马增明都没有想到路不平会帮这个忙,更没想到最后竟然还帮成了。那之后,马增明就总是有意无意的跟路不平走在一块儿,这司马昭之心是路人皆知,只是路不平总是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不远不近,不卑不亢。 就好像这个时候,路不平知道他想约自己,可是她没有做好准备,或者更准确的说,她并不喜欢马增明,虽然也不讨厌他。 “我想请你吃个饭,不然我心里总是觉得过意不去。” 路不平心里觉得这完全没有必要,可是又觉得不能总在自己画的牢房里面呆着,她抬头再看见正向着自己这边过来的杨不凡,便赌气似的答应了。 “那好,下班你叫我。” 马增明的脸上立刻就灿烂起来了,“那我下班给你电话。” 杨不凡从餐厅出来急赶慢赶的,还是让这两位给约上了。他有些耍赖的跟着路不平往外科病房去,“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守信用啊,昨天你可是答应我要陪我一起单着的。” “我也没双啊。” “那你答应跟那匹马吃饭是几个意思啊?” “他是为了感谢我帮他买到一套府前花园的房子。” “哎呦,你还帮他买房子。你找的我大哥?没看出来啊,你竟然到我大哥那里给小白脸走后门买房子。我大哥知道你是帮小白脸买的吗?” 路不平的脸上蒙了一层霜,“杨不凡,以后少在我跟前提那个人,还有,你回国就是打算以后天天赖在医院给我找茬吗?你如果实在觉得无聊的话就赶紧出去泡妞吧,不要在我跟前乱晃了。” 杨不凡不知道为什么路不平总是觉得自己很喜欢泡妞,听到她说这话,他的脸上便显出几分薄怒,他拉着路不平的胳膊就把人带到安全出口,他沉着脸,看路不平的眼光有些肃杀。 他这个样子还真的是把路不平给唬住了,她习惯性的往后退了一步,却听见杨不凡幽幽的开口,“平平,你变了?” 路不平没忍住,笑出声来。刚才那一会儿,她还以为杨不凡的画风变了呢,这下一秒又打回原形,还是那个顽劣滑头的小子。 路不平拍拍他的肩膀,“我就是个过河拆桥的人,你姐现在也老大不小了,不想这辈子都被你这小子欺负。以前你拿着你姐的七寸,现在好了,我打算听你的劝,放下执念,好好的开始新的生活。” “路不平,你怎么是这种人啊。这三年我没在你身边,你这是跟谁学了这么多坏毛病。” 杨不凡自顾自的说,可是路不平一句也没搭理他,转身就走。留下杨不凡一个人在暗搓搓的楼道里跟自己较劲。 下午的时候,辛萍萍又给杨不凡打电话,跟他最后敲定了专访的时间和地点,另外把访问提纲发到了杨不凡的邮箱里。辛萍萍听着杨不凡的口气似乎不是很开心,她转头看看主编,鼓起了勇气便问了一句。 “杨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给我们杂志拍一组照片。”她的声音很没有底气,杨不凡坐在车里不禁扯了下嘴角,“你觉得呢?” “想杨先生日理万机确实可能在时间上不方便,我们可以尽量配合您的时间。”辛萍萍翻了个白眼儿,就是看不上这种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架势的人。 “我时间很方便,主要是看我心情方不方便。小辛,我的风格你了解,你想要我的照片看,那就要看看你有什么我感兴趣的东西给我看。” “靠——”辛萍萍这就在要发飙的临界点上,还好有主编在旁边狠狠的掐了她一下,她这才忍住,她咬着牙,“那杨先生你想看什么?” “那我们明天面谈吧。”杨不凡在辛萍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便心生一毒计,总是要先想办法把路不平给看起来。 辛萍萍放下电话,抬头就对上主编和几个大佬的诧异眼光,她尴尬的笑了笑,样子比哭还难看,“你们别误会,我们真的没什么关系。主编,明天可不可以让小赵陪我一起去?” “当然不行。”女魔头推了推眼镜,“这件事你要是办好了,我会向集团推荐你到法国培训,同时也会为你加薪。”说完踩着高跟鞋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辛萍萍这心啊,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去法国培训这种机会说千载难逢都嫌不够,可是这公司也太差劲了,摆明了让员工□□客户,这种公司怎么能呆,必须分分钟辞职啊,再回头一想海外培训和加薪,辛萍萍把键盘往前一推,辞职这事儿还是算了吧。不过她也有自己的如意算盘,路不平总不会看着她被杨不凡那个纨绔给叼了去吧。 马增明抢救了一个交通事故的伤者,还是耽误了一点儿时间。路不平在急诊室的大教室等的时候,王佳进来喝水,瞥了一眼看书的人,“路大夫在等马医生?” “哦!”她凑过来,“大家都说那天那个小a6是你男朋友,真的好帅啊。” 路不平合上书,“帅是真的帅,但是他真的不是我男朋友。”说这话的时候,她看见马增明已经换了衣服站在大教室门口向她招手。路不平起身,“他是我的一个小弟弟,我先走了。” 路不平乐得王佳来八卦这件事,谁都知道她是医院的小喇叭广播站。走了两步,路不平又回过头,“我受伤了他抱抱我,或者跟谁吃吃饭,这些都不代表什么。”她微笑,恬淡柔美,可是在女人眼里就有些刺目,谁让女人是这个世界最善妒的动物呢。 马增明选了一家很有名的西餐厅,在本埠以有情调著称。路不平推门进去,第一眼便与杨不凡的目光相交,她愣了一下,响起来他晚上要跟一位千金小姐相亲,约莫就是背对着自己的这位了。 11 马增明跟在路不平的身后,看她停在原地也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正好跟杨不凡的眼光对上。那一双眼睛黑得深不见底,此刻充满了敌意。 马增明有些不解的看了路不平一眼,她倒是一切如常的样子,“我过去打个招呼。”说完便冲着杨不凡的一桌过去。路不平并不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其实这个场合也似乎不适合上去打招呼,可是路不平还是过去了。 “杨总,你朋友?”路不平看了一眼杨不凡对面坐着的女人,顿时有些失望,美则美矣,人太瘦、胸太小,眼神太空,清汤挂面可不是杨二少爷的菜。 杨不凡愣了一下,路不平还从来没有这么称呼过自己,他抬头看路不平的眼光都落在自己对面的女人身上,豁然开朗,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对面的女人有些意外,“你的朋友?” “我下属。”杨不凡得意洋洋的看着路不平,“跟同事来吃饭?” 路不平见了这位相亲对象也了了自己的念想,跟马增明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路不平这个人本来就不是很会找话题聊天,跟杨不凡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不会让两个人之间冷场,面对马增明这会儿她除了吃之外不知道该做什么。 “不好吃?” “很好吃。”路不平看着马增明,“这家的牛排很好,其实这里最好吃的是香煎鳕鱼,非常有特色,下次可以来尝尝。” 马增明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之后便笑起来,“其实好东西一定要有人陪着才会更有滋味。” 路不平手上的刀停了一下,轻轻的点了点头,第一次来这家西餐厅吃饭是跟杨卓尔一起,那时候她刚收到录取通知书,杨卓尔为她庆祝。他跟自己说这里最好吃的是香煎鳕鱼,她吃了可是却不记得是什么味道,但是她确定那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来这里吃过香煎鳕鱼,可是每次提到这里她却会不遗余力的向人推荐。 见路不平也不怎么说话,马增明还是问出了自己心里最想知道的问题,“那位是你的朋友?” “哪位?” 马增明回头看了一眼远处,正巧跟杨不凡的目光相撞,他回过头,“就是那个送你来医院的奥迪a6。” 路不平继续吃东西,只是随便说了一句,“从小就认识,我爸爸曾经是他父亲的司机,所以接触的机会比较多,仅此而已。” 马增明没有再多问,只是笑了笑,一句仅此而已已经是他想要的答案。这一顿饭吃得时间不短,最后马增明问了一句,“会不会觉得索然无味。” 路不平摇头,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像一朵开在山谷里淡淡的菊花,“不会啊,吃饭又不是逛游乐场。”路不平这巧笑嫣然的样子正落在了结账的杨不凡的眼里,他心中有些薄恼,转身扶着相亲女的背就出了餐厅。 马增明对于路不平这种淡泊是又爱又恨,爱是因为他没有见过这么清雅的女子,安静、不聒噪,总是深深的吸引着他的目光。恨却是她的这种态度让自己无所适从,根本判断不出她的想法。他招呼了服务生结账,可是却被告知已经结过了,是6号台的杨先生结的。 “你朋友真客气。”马增明有些不自在。 “他在跟你炫耀。”路不平一副不屑又无奈的样子,“他就是这么幼稚,不用理他,正好省了我们的钱了。” 路不平的嘴角始终噙着笑,可是马增明的心里却总是打鼓,马增明在学校的时候也是著名的一棵草,他这还是第一次追女孩子,一点儿经验都没有。他把路不平送到楼下,“路大夫,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请你吃饭。” “中午有空儿可以一起去餐厅吃饭。”路不平淡淡的笑,“我回去了。”她说完转身进了楼,拐进电梯间就看见杨不凡倚在墙边撇着嘴看她,“约会愉快吗?” 路不平没理他,摁了电梯也靠着墙看着他,“你不是也在约会?” “我没跟她好,你别冤枉我。”杨不凡紧跟着路不平的步子,就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我也就是吃了一顿饭啊。” 杨不凡其实很讨厌路不平这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让他猜不出她的心情。就好像此时此刻,他心烦意乱,她却平静无波。杨不凡那点儿恶趣味又控制不住了,他一扯嘴角,“我大哥这几天就回来了。” 路不平猛然回头,电梯到了都没顾上,“怎么这么快?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了?”她有了情绪,可是杨不凡看到她为杨卓尔担心的样子更加的不痛快。他的脸沉下来,愤怒的看着路不平。只是路不平的心思都放在杨卓尔的身上,她期待又充满焦虑的目光让杨不凡想要马上抠出她的眼睛。他肃立了片刻,拔腿就走,根本不管还在等着答案的人。 路不平上楼也总是心不在焉,握着手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不定主意,她想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很好,可是她很清楚自己已经没有立场。即使只是朋友,这种关心也有些越界了。 路不平洗完澡出来就忙着看手机,可是也没有什么消息,杨不凡是铁了心只出问题不给答案。她动了点儿脑筋,于是便给顾思敏发了微信,“旅行还好吗,怎么都不更新朋友圈。”她发了这条消息才想起来有时差的问题,还在算那边是几点的时候,就收到了顾思敏的回复。她连发了好几个哭脸,“已经在机场了,马上就会回国,平平,千万不要找事业型的男人,不然连蜜月都没得享受。” 路不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应该是公司的事情。她收起手机回头便看到辛萍萍端着一杯牛奶站在她的身后,“你什么时候跟顾思敏关系这么好了?” 路不平竟然觉得有些心虚,在顾思敏说两个人没有享受蜜月的时候,她竟然无比开心。平静了一阵子她才又坐下来,情绪有些颓丧,她拉着辛萍萍的手,“小辛,你会不会看不起我,我觉得我好像做小三了?” “你能给顾思敏发微信说明你还不是无可救药,可是……”辛萍萍叹气,“平平,你不能再沉沦在杨卓尔的漩涡里了,你快醒醒吧,求你了。” “那情感专家,给我一剂良药吧。” “专心、用心、真挚的去找一个男人吧,去和他相爱吧。用你的灵魂和你的肉体……” 辛萍萍的诗朗诵还没发挥完全,路不平就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她关掉手机,起身就回自己卧室,关门前看着辛萍萍,“你们的那个拓展活动会有单身男人参加吗?” “这个可以有!我会把时间、地点和装备需要都email给你。” 路不平依靠在门上,她心里百转千折,二十年的感情,从青葱朦胧到刻骨铭心,又怎么会是相亲或者联谊找个男人就能忘掉的。她不想去做一个第三者,她也鄙视这种人,可在这个时候她竟然觉得他们有些可怜,那种情不自禁,那种明知万劫不复却没有办法停下脚步的无奈。 路不平猛的吸了一口气,她有些害怕,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想,确实是堕落了。她翻箱倒柜的找到了一本思想政治,她需要端正自己的三观了。 李振明打了两天的消炎药,炎症还是不见好转,路不平打算给他做引流。每天早上都有个美女来问安当然是好,可真要手术了,李振明心里有些怕了,护士来跟他确认了手术信息之后就给杨不凡打电话。 “你的那个妞到底行不行,我这可是脖子,不会真的就这么挂了吧。” “挂了?那好,我挂了。”说完杨不凡就真的把电话给挂断了。不是他不仗义,因为他看见自己的大哥大嫂已经从vip通道里面出来了。 “哥,嫂子!”杨不凡上前就接过了两个人的行李,因为旅行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两个人没有多少行李。一路上,顾思敏都在抱怨,杨卓尔也不恼,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他拍了拍妻子的手臂,“这件事也要怪不凡,他要是早点儿熟悉公司业务,我也不用这么急着回来。” “捣蒜剥葱,各管一工。集团公司的事情本就是你职权范围之内,我未来头疼的事情也不少,两笔银行贷款马上就到期了,我还不知道去哪里找钱去呢,要不然你给我拨点儿吧。” “不管!”杨卓尔抱着顾思敏,有些赌气的意思。 顾思敏是个心思敏捷的女人,快到家的时候,她还想起来问路不平的脚伤好了没有,言语间还提到了那天路不平给她发微信的事情。杨卓尔有些好奇的问是不是真的,表面无波,可是心里却有些失落。从他跟顾思敏订婚了之后,就鲜有收到路不平的短信了。那个一直在自己身边嘘寒问暖,插科打诨的小姑娘突然就不见了,杨卓尔觉得他丢失了很重要的东西,让他的心里仿佛被挖走了什么。 杨不凡没有想到自己随便丢了个饵,路不平居然都骚扰到了顾思敏那里。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紧了起来,恨不得马上到路不平的面前把人给掐死。这么长的时间,连他都看出了路不平喜欢杨卓尔,那个当事人又怎么会不清楚。 杨卓尔保护她,迁就她,可是却也疏远她,躲避她。杨不凡不知道杨卓尔是不是故意这么用若即若离,忽远忽近的手法把一个情窦初开的路不平引向了沉溺却无法自拔的深渊。可事实上,路不平就是中了这种暧昧的毒,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杨不凡有些气杨卓尔,既然不能在一起,为什么却要这么折磨人。有时候他也气自己,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去把她拥入自己的怀里,可是他害怕,怕说清楚了,就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他们都不是感情世界里的强者,也或许是爱的太深,无法承受当面直白的拒绝,因为已经没有余地。 12 早上李振明趁着路大夫查房的时候塞了一张达明百货的购物卡给她,一脸笑的看着她,“我的手术应该没什么危险吧?我听不凡说你水平还行,我不会有事儿吧。”李振明心里打鼓,杨不凡这个水平还行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摸不着头绪。 “多少?”路不平抬眼,眼神里都是坦然。李振明有些意外,心想这医生也太明目张胆了,他特意小心谨慎找个没人的时候,却没想到人家这表情恐怕还会觉得少。 “这个。”李振明伸出一个巴掌。 “五百万?” 李振明的脸唰的就红了,这么一来这五万块钱还真的是拿不出手了。他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台阶下,就见路不平冷笑,她把购物卡放在桌上,“五百万太少了,我的职业操守不止这个价,省省吧,你们这种人是不是都有毛病啊。”说完这话的时候,路不平的脸已经冷了下来,连冷笑都没有,一本正经的,“引流只是小手术,不用担心。”说完就出了病房。 李振明这才明白这是被路不平摆了一道,他立刻跟杨不凡说这事儿,言谈之间流露出了对路不平足够的兴趣。杨不凡开始还听得颇有意兴,确实是路不平的行事风格,可是听到后来,他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李振明,你打电话给我到底要说什么?” “不凡,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不管她技术怎么样我都不换医生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想追她,你有意见吗?” “有!”杨不凡火冒三丈,吼完这一嗓子就挂断电话就丢在一旁,手里的书也被他狠狠的丢在地上。杨不凡就是生气路不平,在自己面前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却把大把的男人迷得五迷三道的。这个李振明向来喜欢艳丽型的,所以杨不凡也放心让路不平这种清汤挂面给他治病。他真的不知道路不平到底做了什么,让重口味的李公子这么几天就换了口味。 杨不凡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直接就奔到医院去,可是李振明的病房是空的,护士说他进手术室做引流手术了。杨不凡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快走两步追上护士,“那个引流手术大概要多长时间?” “小手术。”小护士红着脸,不敢看杨不凡,含羞带怯的样子倒是惹人怜爱,只是杨不凡没这些心思。本就是心烦意乱的时候,那天的相亲女白薇打来电话,约杨不凡出去吃午饭。 “白小姐,我有事情,中午恐怕不行。”不知道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杨不凡的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可是依旧保持着绅士该有的风度,“我现在就在人民医院,我好朋友今天做手术,他父母现在都在国外,我得在医院帮忙。” 杨不凡告诉白薇这么详细是想她知道自己真的有事,不要再纠缠,却没有想到这么快白薇就到了医院。杨不凡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头皮一炸,转身想躲,可是这敞亮的手术室走廊又能躲在哪里。他的神色有些不耐烦,可是却要耐着性子应付她。 白薇对杨不凡可以说是一见钟情,那天分开之后白薇给他打了很多次电话,他也婉拒了多次,没想到这姑娘倒是很有恒心。 白薇快步走到杨不凡的跟前,“不凡,你这几天都说有事情就是这件事吧,把你累坏了吧。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我可以给你帮忙啊,你看你都出来黑眼圈了。” 杨不凡打了个机灵,他好像跟这姑娘不是很熟啊,他颇为悲悯的拍了拍白薇的肩膀,“谢谢你,我没事儿。医院病菌多,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杨不凡说完便回身,却看见路不平站在手术室的门口,她的脸上本没有表情,可是与杨不凡目光交汇的时候却露出笑容,那笑在脸上,却不达眼底。可杨不凡的心却紧了一下。他疾步上前,没话找话说,“没事儿吧?” “切开、清创、放个引流条,你说会有什么事儿。”路不平白了他一眼,“你们这些公子哥是不是都一个德行啊,早上给我一张五万块的购物卡,是不是觉得金钱万能。” “金钱虽然不是万能,但没有也是万万不能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做手术这么大的事儿不给医生送个红包心里不踏实。” “这就是病,得治。”路不平摘下帽子,“告诉他别再给我搞事了,这医院到处都是监控,真是不够添乱的。” 路不平越过杨不凡的肩膀看着后面的女人,她的妆画的很精致,一条小a字裙把纤丰有度的身材勾画的淋漓尽致,路不平有些羡慕她,如果她也能有这样的身材,也有这样的心态,不知道杨卓尔会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路不平还记得去参加杨卓尔的毕业酒会,那是杨宏彬为了给朋友引荐自己儿子办的,整个大厅里衣香鬓影,商界名流悉数到场。路不平拿的是杨不凡的邀请函,那小子说自己有朋友聚会不能去,那时候路不平还讥讽他是因为没有哥哥优秀,所以没脸参加这样的场合。 路不平选了好久才挑了一条白裙子,穿上美得像仙子,这几乎花掉了她一个学期的零花钱。可是当她进去那个宴会厅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愚蠢,她根本就不属于那个世界。自己就像一个丑小鸭一样,在一群高贵的天鹅中经过,她将羡慕和陌生的目光献给这里的人,可是收到的却是轻视和不屑。 那一个晚上路不平都没敢上前跟杨卓尔打个招呼,就躲在一个角落里默默的盯着远处的人。穿上西装的杨卓尔看起来更英挺,他脸上一直挂着得体的笑容,一杯香槟一直在手上捏着,举手投足都是儒雅之气。路不平觉得自己的脸一晚上都像是在发烧一样,绯红一片,写着的全都是少女心思,她没有奢望什么,就只是想偷偷摸摸的看着都是一件莫大的幸福。 可是就这么简单的一个愿望似乎对路不平而言都是奢侈的。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躲过今晚,可是偏偏连酒店的服务员都跟她过不去。 夏瑜从洗手间过来,低着头看手机也没有注意到端酒的服务生,就这么生生的蹭了上来。服务员没有防备,手里的盘子没有端稳,就这么打翻了,酒溅了夏瑜满身,也溅了路不平满身。 整个会场的注意就这么被大厅角落玻璃破碎声吸引。彼时,路不平不知道夏瑜为什么会自扇一个耳光,现在想起来,她虽然只比自己大了三岁,可是心机却深沉的要命。这一出苦肉计不但让她逃过了犯这种低级错误的尴尬,还成功在上流社会树立了宽容优雅的形象,更是把自己踩的一文不值。 好一招一石三鸟之计。 夏瑜那一副泪眼婆娑的样子现在还在路不平的眼前,历历在目。她委屈的看着自己,“路不平,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路不平整个人都蒙了,她可以说自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她回身看远处正在朝自己走来的杨卓尔,可杨太太就这么拉住了自己的大儿子,让他置身事外。 路不平看着杨卓尔止步,他眉头微蹙,眼神莫名的复杂,路不平读不懂其中的意思,只是委屈陡然膨胀到无法控制的程度。面对着那么多锦衣华服的贵宾,她想逃跑,却不知道怎么逃。 “我什么都没做,真的,什么都没做。”路不平低低的解释,那声音低的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可是回应她的甚至连同情都没有,都是鄙夷和讥讽。她甚至清楚的听到那些刺耳的议论: “这人有毛病吧?” “这是谁家的孩子,这是穿了件什么衣服?” “这是我们老杨司机家的女儿,也不知道是谁把她带来了,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懂这里面的规矩。是小门小户的孩子,大家都别计较了。” 路不平了解了,平时人极好的杨太太对自己的真实评价也不过如此。路不平倒是钦佩她平日里的修养,即使这般看不起她,却也对她礼遇有加。 那一年路不平十九岁,就是这个晚上,她深切的体会了阶层差别,也真正看清了她与杨卓尔之间的距离。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人愿意相信一个小老百姓的陈述。 路不平是提前离场的,没有人送她,也没有人注意她是不是离开。 快十一点的时候,杨不凡在她家楼下给她打电话,“路不平,快下来陪小爷消遣去,小爷今天不开心。”他骑着一辆特别拉风的哈雷摩托车载着她出去兜风,两点钟的时候他在海滩上给路不平放焰火,看着刹那灿烂却转瞬即逝的烟火,路不平突然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任凭杨不凡怎么哄都哄不住。后来杨不凡索性不哄了,就这么抱着路不平,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在自己的肩头变着花样的哭。 第二天一早,杨不凡送她回家的时候,路海涛冲着杨不凡要杀人的模样,好像是他欺负了自己的女儿一样。还是路不平解释两个人只是去海边看烟火了,并且发誓绝对没有跟杨不凡谈恋爱。路海涛,这才放过了那小子。 分开的时候,路不平才注意到杨不凡的手指骨节上有些伤,她握着他的拳头看了看,“这是怎么受伤了?” 杨不凡愣了一下,很腼腆的收回拳头,“没事儿,男人嘛,伤疤都是勋章。” 路不平抬头白了他一眼,“小屁孩,还没成年呢,这种勋章有一个就好了,可不是多多益善。”路不平把杨不凡送到楼下,他猛回头,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人,“路不平,我就是看不惯你倚老卖老,不就是比我大了18个月嘛,小爷我今天也满18岁了。”说完他跨上那辆大摩托,把引擎踩得轰轰作响,路不平看到杨不凡在跟她说话,可是说的是什么她一句也没有听清楚,可惜她也没有问,因为没有心情,她的心思从来都放在防备杨不凡的恶作剧上,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13 白薇看着杨不凡跟这位医生似乎并非刚认识,心中也纳闷,感觉到非常强的危机感。她随后跟上来,可看着两个人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大胆的挽上杨不凡的手臂,“医生辛苦了。” “嗯!”路不平看到杨不凡瞬间拉长变黑的脸,声音明显轻快了,“女朋友真漂亮。行,我去换衣服,你去病房看他吧。” “那中午一起吃饭。” “哦,我约人了。” 杨不凡愣了一下,跟上路不平的步子,一时没有觉察自己还挽着白薇,“你约谁了,不会又是急诊的那匹马吧。” “我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你也忙你的吧。”说完路不平冲着身边的白薇笑了笑,“很高兴认识你,改天叫上杨不凡,一起吃饭吧。” 白薇微笑点头,可是杨不凡好像被什么噎到了一样,正咬着牙要发飙的时候,小护士急奔来,“路大夫,icu病人不行了,张主任不在。” 路不平啥也没说,跟着小护士就奔去重症监护室。杨不凡这一句话生生的就给憋了回去,瞪着路不平的背影,两只眼睛都冒火了。 白薇这女人虽然有勇气,可是这智商欠账太多,这会儿还问了一句,“我们一起去看你朋友吧。” “你是谁啊?” 杨不凡这才猛的转头看身边的人,恨不得削自己一巴掌,不知道他现在跳进黄浦江还能不能洗白了。因为下午安排了《新丽》的访谈,也没时间去跟路不平耗着,他跟路不平那是千年修来的死对头,来日方长。 访谈约在《新丽》的会客室,主编亲自出马,还特意拿出了珍藏的红酒,边喝边聊。杨不凡是一个很好的对手,他幽默又健谈,人很随和,遇到尴尬的问题也不会给脸色。辛萍萍在一旁也受到了迷惑,不自觉的就心生向往。 “真的不能问杨先生私人问题?”主编试探的问了一句,虽然之前有过协议,可她还是不死心,《新丽》不是财经杂志,八卦才是王道。 杨不凡自然知道她想要什么,他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手指在翘起的二郎腿上打了几下节奏,“就一个!”他猜测主编会问他择偶标准或者现在的感情状况,可是这主编也是剑走偏锋,却着实击中要害。 “杨先生能把钱包给我看一下吗?” 杨不凡愣了一下,手摸了屁股口袋,抬头看见辛萍萍却没有把钱包摸出来。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换一个,这个看了就完全没有神秘感了。” 主编似乎也看到了他的这个小动作,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属下,心中有了猜测,不过也没有说出来。 “那说说心中那个人的类型吧。” “凡是有所预设的都不是纯粹的爱情,遇到了可是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就会确信。我的爱情就只是那个人,没有类型,不可替代。” 杨不凡一走,主编便把辛萍萍叫到办公室,“小辛,你跟杨先生什么时候认识的?” “啊?”辛萍萍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知道是不是把他弄进公安局那天就算认识了,“大概两个星期吧。” “确实电光火石。”主编自言自语,辛萍萍没听清楚,问了一句也没得到回答。偏偏这会儿工夫杨不凡又给辛萍萍打电话,辛萍萍弱弱的看了一眼主编,“是杨先生的。” 主编笑,“我没事了,出去吧。” 辛萍萍像是得了大赦一样,可是这位大爷却更不好对付,杨不凡也没跟她寒暄,“我在你们杂志社楼下咖啡店,你马上下来。” “杨先生,我还没下班呢。” “不想拍照了是不是?我跟你谈公事,你以为我跟你约会吗。” 辛萍萍打了个冷战,终于明白路不平的心情。有些人天生气场强大,再抓住你一点儿小把柄,你就只能任他宰割。辛萍萍急急的跑下去就,看见杨不凡依窗而坐,面前摆着一杯咖啡,似乎并没有打算喝。他颀长的身形在傍晚金色阳光的映衬下很有感觉,辛萍萍佩服主编的眼光,这就是封面男郎啊。 “看什么?” 辛萍萍回神,“感觉给你一个插页太亏了,封面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这话杨不凡听着倒是很受用,可是他这么大杀四方的颜值,怎么在路不平的眼里就什么都不是呢?杨不凡觉得路不平大概眼睛有些问题,他严重怀疑,她眼中的世界是不是跟正常人不一样。 “我问你,路不平是不是在跟他们医院急诊室的那匹马谈恋爱?” 辛萍萍愣了一下,品出了点儿味道,“杨先生,我跟平平很少谈论私生活。” “你们这种无聊的女人凑在一起会不谈论男人、八卦和买东西?”杨不凡扯着嘴角,笑得很不屑,“我要是信就怪了。” 辛萍萍不得不感慨,杨不凡真是情场高手,对女人太了解了,“其实平平真的平时不怎么谈这些,我问她会说一点儿,可是我们作息又不同,真的没有太多时间聊天。” “不拍了。” “什么?” “我说内页不拍了,因为跟你谈的不愉快,还有我们之前……” “好了!”辛萍萍在杨不凡的淫威下,再次屈服了,“马大夫追求平平是真的,但是我认为平平对他没意思,他俩凑一起就是谈什么心肝脾肺肾的,都是血淋淋的,哪有人恋爱谈得这么恶心的。” 杨不凡想想也是,这颗心算是放下来了。他看着辛萍萍,“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 “我可以给你介绍,绝对青年才俊,作为交换,你要把路不平感情生活的动向都汇报给我。” “杨先生,对不起,平平是我朋友,我是不会在背后对朋友做这种事情的。你要是打算把我送到公安局,或者让主编把我炒了,你随便吧。”辛萍萍拔腿就要走,被杨不凡拉住,“你若真是她的朋友,难道就要看着她继续深陷在对已婚男人的暗恋中?” 辛萍萍头皮紧了一下,回头诧异的看着杨不凡,不敢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知道路不平暗恋的就是他的大哥。她的脑子飞速的闪了很多的可能性,当然也不排除,兄弟两个争夺财产继承权,弟弟利用哥哥的暗恋者,破坏他的公众形象,打压他在家里的地位。杨卓尔怎么样辛萍萍并不在意,可是她不能看着路不平被利用。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辛萍萍抿着嘴笑,“这三年中,平平谈了好几次恋爱,我不觉得她在暗恋谁。” “杨卓尔结婚那天她到底为什么那么失常?” “……”辛萍萍哑然,不知道该怎么接,她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吓人,似乎把路不平整个人都看得死死的。她摸不准他的想法。如果他是杂志社的普通职员,那么她会以为这个人喜欢路不平。可是他是杨不凡,是杨卓尔的弟弟,他对路不平恶行累累,而且他知道路不平暗恋他的大哥…… 太乱了,辛萍萍理不出头绪,脑子里就有三个字,不可能! “我不会让你伤害到平平的。”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 辛萍萍这一下午都心神不宁,眉头就一直没有舒展开,要编审的稿子也是弄得一塌糊涂。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辛萍萍抓起自己的包就奔去了医院。 路不平被她吓了一跳,“你怎么跑到医院来了?我今晚值夜班,不能回家给你做饭。” “路上我已经叫了外卖了,一会儿到你们大教室去吃好不好,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辛萍萍这个火烧房子的状态也真把路不平吓到了,她把辛萍萍拉到安全通道,“阿姨又来了?” “什么啊,杨不凡今天找我,他竟然知道你暗恋他大哥,平平,我觉得你得小心这个人,他是不是想利用你陷害他哥啊,茂发是不是正在内讧?” 路不平泄气,本来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又放下来,“放心吧,茂发内部很稳定,你的股票也可以安心持有。你的脑洞还真是大,杨不凡要是能有点儿跟大哥争产的决心也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不思进取了。” “可是他威胁我,让我向他汇报你的情感动向。” 路不平也恼了,片刻她回身就冲出了安全通道,几乎怒不可遏的向着电话吼出来,“杨不凡,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有什么你就冲着我来好了,你冲着我朋友算什么男人!不就是在你没结婚之前不谈恋爱嘛,好啊,我答应你就是了,你不要这么幼稚了,你已经27岁了,不要再玩这些小孩子的游戏了,你打算欺负我到什么时候,杨不凡,我受够你了。” 辛萍萍追出来,小跑步的跟在路不平的身后,她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啊,“重点搞错了,不是他威胁我,是他想利用你。” 杨不凡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窗外残阳如血,他拿着手机靠着玻璃,静静的听着她在电话里咆哮。杨不凡有时候就是想要惹恼她,让她对自己吼,倘若不是如此,她大概都不会跟自己多说一句话。 杨不凡头抵着玻璃,笑容都停留在嘴角,在听路不平说受够他的时候,他仰头,“那以后我们好好相处好不好?平平,我们好好相处……” 路不平脚下急停,一时间说不出话,呆呆的站在那里,她恍然有某种错觉,身边的一切都变得不可思议的柔软,这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她深吸一口气,“又来了,杨不凡,你正常点儿好不好,不然我们真的没有办法愉快的玩耍了。”路不平叹气,“好了,挂了。” 路不平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她看了看手机,又叹了一口气。辛萍萍凑上来,“你那么吼他没问题?他到底想要怎么样?” 是啊,杨不凡到底想要怎么样? 14 这一夜平安无事,路不平在值班室眯了好几觉,天快亮的时候,急诊室找外科下去会诊,来了一个交通事故的病患,有外伤还有内出血。 马增明已经将外伤进行了处理,但是伤者的血压降的很快,他看见外科来人是路不平愣了一下,然后又给她介绍了一下伤者的情况,“现在还没有判断出到底是哪里出血。” “开腹探查,马上送手术室。” “不行!”马增明拦住她,“患者家属还没到,没有签字这个手术怎么做。” “再等下去,神仙也救不了他,马上送手术室。” “现在出血的位置和原因都没查出来,这样动手术的风险很大,他现在情况这么危险,一旦下不了手术台,这后果……” “管不了那么多了?”路不平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回头就吩咐护士马上把人送到手术室,临走的时候,路不平回头,“马大夫,我们是医生。”说完她便紧步跟上患者的平车。 马增明在路不平的眼睛里看到了失望,他有些懊恼,可是又想不明白他到底错在哪里,现在医患关系这么紧张,他不过是想保护她而已。 早上上班了,路不平还没出来。手术室门口七八个患者家属一边哭一边扬言要找医生的麻烦。护士跟科主任说了路不平没有家属签字就去给患者做手术的事情,科主任的心也提起来,跟着就进了手术室。 李振明等了一早上也没见路大夫查房,护士进来挂水的时候他就问了一句,这小护士也没什么道行,再加上李振明也是皮囊不错的富二代,早就花痴的不行。李振明这一问,小护士这八卦劲就上来了。 “今天凌晨来了一个车祸严重外伤和内出血的病人,急诊没找到具体的出血位置,路大夫说等不了,要直接开腹探查,可是患者家属当时没找到,没人签字。路大夫一意孤行,所以就直接手术了。刚才患者家属来了,在医院闹呢。”这护士便说便给他挂好水,“总之这次啊路大夫有麻烦了,要是人救回来也好,要是真死了,她可完蛋了,弄不好医生都做不了了。” 李振明跟着紧张起来,他前一阵子还在微博上看到病人家属把医生给捅了的新闻。他一想就觉得一身白毛汗,这年头连医生都是高危职业了。 “那我这手术?”李振明有些担心自己了,本来说今天要给他撤引流条,现在这个情况他怎么办,再换就是第三个主治大夫了。 李振明心里郁闷的紧,就把这个苦逼的境遇在电话里跟杨不凡说了,可是那人根本就没安慰他一句,突然就把电话给挂断了,他想八成是说话不方便,也没在意。 路不平这个手术做了六个小时,输血量几乎是把整个人的血都换几遍,命虽然保住了,可是情况依旧很危险,因为失血太多,也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这病人家属一听,一巴掌就打在路不平的脸上。一个大夜班又站了六个多小时的手术台,本就疲劳的人被冷不防的打了这巴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护士被吓坏了,都躲在一边,只会尖叫这四散,不理智的病人家属在路不平的身上拳打脚踢,马增明冲过来就挡在了路不平的身上,平白无故的也挨了好几脚。直到科主任把保安叫来才把这些家属给控制住。 杨不凡放下电话就立刻赶过来,可还是晚了一步,他定定的站在那里看着马增明扶起受伤虚弱的人,他的眼神暗下来,脸上都是怒气。 路不平起身,抬头却意外的看到了杨不凡,他冷得彻骨的眼光竟然让路不平打了个冷战。杨不凡的目光从马增明的身上移开,回头看了一眼手术室走廊的监控,便打电话报警。 警察来得很快,科主任想要息事宁人,向着路不平使眼色,路不平抬头看身边的杨不凡,他的脸依旧没有放晴,这是她第二次看到杨不凡这个样子。 第一次是在大学的时候,文学院一诗人宋明看上了路不平,每天又送花又写诗的,发动了猛烈的追求攻势。这哥们儿的阵势挺大,闹得全校都知道了。这件事儿轰动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一向水米不进,只为青梅竹马杨不凡一个人任劳任怨的校花路不平竟然跟宋明一起吃饭了。 而金融系如假包换的高富帅杨不凡成了一个大笑话,整天吹捧校花给他洗衣服、打扫房间是童养媳,感情人家是友情赞助,都是一起长大的情谊,跟爱情没一毛钱的关系。 杨不凡第一次知道路不平有男朋友的消息是那天下了晚自习,十点多了。他纵然心里难受,可是面子上也不想示弱,在室友跟前硬挺着,“我说过她是我女朋友了吗,她就是我一跟班儿,打杂的。你们到底多大的脑洞,我杨不凡会找个司机家的土妞?” 可是就这么硬撑着的杨不凡,知道这件事的当天夜里跑步十二公里到了路不平的校区,十二点多在她的宿舍楼下给路不平打电话,“臭丫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路不平最近被这件事烦死了,那个宋明搞的乱七八糟的仪式都被发到网了上,每天有无数的人来打趣她。这三更半夜的,杨不凡又来骚扰,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生怕扰了舍友的好梦,“你发什么疯?这都几点了?”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谁允许你谈恋爱了?” “杨不凡,我最讨厌你这样了,我谈恋爱不关你的事情,我就是谈恋爱了,那又怎么样?” 路不平不过是气不过他这么恶劣的干涉她的私事,另外也是迁怒于上个周,杨不凡撕了杨卓尔给她寄的某一张明信片,至于谈恋爱,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她跟宋明都已经说清楚了,只能是普通朋友。 可是杨不凡就这样在路不平的宿舍楼下坐了一整夜,直到天蒙蒙亮才红着眼睛离开。因为是深秋,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杨不凡都在校医院里挂水,他没有告诉路不平,当然路不平也一直没有联系他。 杨不凡有个室友叫王磊,男生里面很少有像这人如此八卦的。那天杨不凡从校医院一会去就听他在跟其他人绘声绘色的讲,刚去校团委的时候在本部看到诗人宋明和法语系的才女一起吃饭,还给打开水,一直送到宿舍楼下,不知道是不是路校花被劈腿了。 杨不凡听到这话转身就冲了出去,直接打车就到校本部。因为正是吃饭的时候,那天偏偏就是巧了,让杨不凡看到宋明和法语系才女kissgoodbye,杨不凡的无明业火三千丈,瞬间烧毁了他的全部理智,他上前揪住宋明的衣领,一拳就打在他的脸上。 “你这个混蛋!” “你是谁啊,你干嘛打人?” “打的就是你这个朝秦暮楚的王八蛋!”杨不凡说着这话便又招呼了两拳。 路不平吃完饭出来,正看到这么暴力的场面,她一蹙眉冲进人群就把宋明扶起来,挡在自己身后,“杨不凡,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能打人呢。” “路不平,你是不是瞎,他脚踩两只船,你还护着他。你到底能不能睁开眼睛,看看你喜欢的那些男人,他们到底都是怎么对你的。” “不用你管!”路不平也恼了,她不是袒护宋明,只是不允许任何人对杨卓尔有一丝一毫的亵渎,哪怕是他的亲弟弟。 杨不凡那个时候就是现在这个表情,面若冰霜,周身都是瘆人的煞气。路不平知道他这是真的生气了,发狠了,和宋明较劲那次,最后他一拳打在墙上,结果三个指骨骨折,这次…… “路大夫,你跟你朋友说说,现在这个情况,我们还是息事宁人的好。”科主任见路不平不说话以为她没明白,便把话说明白了。 “息事宁人?”杨不凡冷笑,“一个医生不顾自己的声誉抢救垂死的病人就应该是这个下场?你是领导,这就是你应该有的立场?那我看这个医生也没有什么必要做了。路不平,跟我走,你们可以息事宁人了。” 杨不凡走了两步,回头看见路不平一副委屈又无奈的样子,不舍的站在那里。 “你走不走?” “不凡,我是医生……”看着杨不凡陡然加深的眸色,路不平习惯性的退缩了,“不凡……” “我再问你一句,你走不走?” 路不平浑身疼,膝盖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迈步子有些困难,杨不凡蹙了蹙眉,回身就把人打横抱起,临走了撂了话,“你们看着处理吧,路不平就是不能受委屈,家属不道歉,我们就辞职,正好合了你们息事宁人的心意了。” 杨不凡带着她去了另外一家医院治疗,这一检查伤得还真挺重的,多处软组织挫伤,尤其是膝盖伤得比较严重,不过也没到不能走路的地步,可杨不凡就是坚持要抱着她,这让路不平也真是没辙了。这个小霸王一向都是这么我行我素,千万别跟他拧着来,他会变本加厉。路不平已经摸准了他的这个脾气。 回去的路上,路不平就后悔跟着杨不凡走了,“你知不知道我们今天有些无理取闹?” “不觉得。” “没有家属签字就手术也确实与规章有违。” “早就跟你说了,别把自己的道德感提得那么高,医生没义务救活每个病人。那匹马提醒你的很对。” “别老是那匹马那匹马的。” 杨不凡没有接话茬,但是也一直没放笑脸,这在路不平看来是个陌生的杨不凡,他应该总是嬉皮笑脸,没正形的。路不平不让杨不凡送她回父母那里,怕给老人家添堵。杨不凡却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公寓,“你自己选,你父母照顾你,或者是住到我这里。” “小辛也可以照顾我的。” 杨不凡扭头看她,脸上没有表情,“只有a和b选项。” 路不平深吸一口气,抬手抚着自己的额头,“你决定好了。” 杨不凡的嘴角藏着一丝笑意,他熄了火,“参观一下你的新住处吧。” 15 对于跟杨不凡一起住,路不平并没有多么排斥。两个人在英国同住了三年,回忆起来还是愉快的时候多,或者说路不平早就被杨不凡磨得没脾气了,他喜欢霸道,喜欢耍赖,喜欢无理取闹,那她便随他去了。她只是说一句“你决定就好了”,那人便会开心的放过她。 所以路不平已经摸准了杨不凡的脾气,这是头顺毛驴,吃软不吃硬。 王子的住处总是跟灰姑娘的不一样,宽敞,有辛萍萍的那个窝四五个大,高档木地板,时尚家私,落地的大玻璃窗即使在这日落时分,这整个房间也是亮的,暖的。 “有钱真好。”路不平撇撇嘴,这也只不过是他置办的一处公寓而已,不知道杨卓尔跟顾思敏的家是什么样子,心思到了这里,路不平被自己吓了一跳。她赶紧转醒,抬头看着杨不凡。 从杨不凡这次从非洲回来,她明显感觉到他跟之前不一样了,成熟沉稳了不少,整个人也随着气质的提升变得更耐看了,杨不凡不是那个毛头小子了。 路不平莞尔,被杨不凡捕捉到那一抹淡笑,心里便如湖面投石一般漾开了,他微微有些无措,竟然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应该说点儿什么好。 就在这个时候,路不平的电话响了,是医院打来的,让她明天回去说明情况,路不平感受到了旁边凌厉的眼神,只是支吾着,“其实情况都已经说明过了,我没有其他可说的了,虽然没有病人家属的签字,但是我不认为在那种情况下我有什么错误。”电话里不知道又说了什么,路不平沉默了一阵子,“明天我如果膝盖没什么大问题的话,我就回去。” 杨不凡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见路不平挂断电话就在她身前蹲下,两手扶着她的膝盖,“你可能觉得我又在蛮横的干预你的工作,可是平平,你的底线太低了,不管那是你的理想,还是一种谋生的手段,都不值得因为这个而受委屈。” 这不是杨不凡第一次跟自己说这句话,她十八岁生日那年,给杨卓尔发了短信约他吃晚饭。至今想起来,那可能是路不平最有勇气说出爱的一次约会,可是她等来的不是杨卓尔,而是徐丽。 路不平对一个对儿子择偶有硬标准的母亲并没有过多的指摘,她应该感谢徐姨没有给她一张支票。跟徐姨面对面的时候,路不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只能点头答应。 “你们现在首要的任务都是学习,你上大学了,课业繁重,卓尔还在读研究生,也不会这么快考虑个人问题,男人都是要先立业,再成家的。等你学业有成,卓尔事业有成,你们若依旧两情相悦,再告诉他,阿姨一定给你们办最浪漫的婚礼。如果你们长大了发现其实并不合适,阿姨会给你找一个更好的男人,如果你自己有了爱的人,阿姨也会祝福你们。” 那是路不平过得最黑暗的一个生日,她的成人礼是一份不被接受的婉转谢绝。直到今天她甚至不知道,那天杨卓尔到底有没有收到她的邀请。 徐丽走了,路不平一个人坐在餐厅低低的哭泣,不知道多久,她朦胧的看到一只很好看的手,推了一叠餐巾纸到她的眼前。路不平慌乱的抬头,看见穿着校服,背着双肩包的杨不凡。他眉头拧得紧紧的,看到路不平那一双哭红的眼睛,他把双肩包往桌子上一摔,“我找我大哥去!” “回来!”路不平叫了一声,可是杨不凡从来没有听话的时候。路不平抓起他的包就追出去。 杨不凡16岁却已经长成一个长腿小帅哥,他本爱好运动,路不平又怎么能追得上。她眼睁睁的看着杨不凡上了一辆出租车,那时候路不平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冲到路中间张开双手硬是把车拦听。 刺耳的刹车声,杨不凡被惯性狠狠的怂了一下,他瞠目看着挡在车前的人,脸上的泪痕就像猛然间在自己的心口刺了一刀。出租车司机愤怒的谩骂在耳边响起来,可是杨不凡都听不进去,他缓过神来,推门就下车来,扯过她手里的包,抓着路不平的手就把人拖到了路边,“路不平,你疯了是不是,为了杨卓尔你是不是死都不怕!”他愤怒的咆哮,声音都撕裂了。路不平瑟缩了一下,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鹿,她哽咽着,“不凡,我求求你了,你让我留点儿尊严好不好,我不说了,以后我不会再喜欢他了,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我求求你了。”她把自己抱起来,蹲在地上低低的抽泣。 杨不凡把包狠狠的摔在地上,盛怒的爆了粗口,“为什么要为他受这样的委屈,路不平,你问问自己值不值得,你在他面前还有尊严吗?” 路不平说不出话来,就是那样哭得停不下来。杨不凡脱下自己的校服披在路不平的身后,她穿了一件长袖的白裙子,雪纺的,像一个仙子。她一双大眼睛里面那么干净,没有一丝的杂质,这就是他杨不凡眼中的小仙女,他的小仙女。他轻轻的把路不平拉起来,“我答应你,从此不会向我哥提起这件事,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他把路不平拉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把自己的校服t恤都哭湿了,贴在皮肤上冰凉的。 路不平回神,觉得鼻头微微有些酸,她笑着拍他的额头,“别这样,我这要是意志不坚定会把你当男朋友的。” “我不介意啊!”他挑眉,又恢复了他痞痞的样子。 “千万别。”路不平别开脸,看着窗外的晚霞,“我不喜欢竞争太激烈的岗位,也不喜欢姐弟恋,何况你爸妈会很介意的。” 徐丽并不是一个刻薄的女人,越是这样她诚恳真挚的劝慰让她没有办法违逆,杨家媳妇的大门其实从来就没有向她敞开过。 路不平并不是迎难而上的性格,喜欢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可是她不再奢望其他。 杨不凡起身坐在她的身边,“你还在记恨我妈妈?” “不是记恨,只是记住了。”路不平抬手撸下扎头的皮筋,一头长发披散下来,整个人变得柔然下来,她片头看见杨不凡傻傻的样子,又笑了,“其实我挺理解你妈妈的,如果是我,我也希望自己那么优秀的儿子能找一个各个方面都无可挑剔的妻子。” “他就真的无可挑剔吗?他是我妈照着艺术品的标准培养的,自然是宝贝,不过是自我感觉良好而已。” “我怎么觉得你在家里最得宠,不但父母大哥宠你,我爸,周叔又有哪个敢忤逆你的意思,我都被搭上来了。”说这话的时候抬手拍了他的脑袋,“我现在马上就三十了,接下来我也要找男朋友,你不准再那么对我颐指气使的,怎么说我也比你大,你不叫姐姐便罢了,也不准再叫臭丫头了,也不准出去说童养媳,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杨不凡笑,脸上表情莫名的沮丧,“别倚老卖老了臭丫头。你找男朋友不要紧,但是考虑到你的眼光实在太差了,你的男朋友我给你介绍,别人介绍的都要到我这里报备,我给你考察一下。” “凭什么?” “因为我看男人比你看得准。”杨不凡起身去冰箱倒了一杯冰水。 “那千万别给我介绍你那些少爷朋友,我对那些人全部拒绝,公司里的青年才俊就行。” “那每个周都来给我打扫书房,算作报酬。” “你这里应该有钟点工。” “我不想闲杂人等进我的书房。”杨不凡的脸色又黑了,放下手里的杯子就进了书房把门关上了。路不平觉得这样挺好,她也清静了。她给辛萍萍发了短信,撒谎说她父亲出差了,妈妈希望她回家住一阵子。 路不平看了一下微信,竟然有很多的信息,护士长和几个平时不错的护士都纷纷发来贺电,表扬奥迪a6男友力爆棚,还有护士群里开了盘口,赌奥迪a6身高是否超过190(含190)。路不平咬着手指头咯咯的笑出声来,难得这么糟糕的时候,还能有让她笑出来的事情。 还有科主任给她的留言,让她不要这么冲动,自己考虑清楚了,现在病人他在盯着,让路不平安心养伤。她一看这个心里就又内疚了,这么逃出来,所有的烂摊子都丢给科主任,她还没有做过这么不负责的事情。她看了一眼书房的门,跟着那个不负责的杨不凡,自然是做不出什么靠谱的事情的,这个她早就应该知道,吃亏也不是这一回两回了。 杨不凡根本没有心思看报表,心绪烦乱,静不下心来,于是坐在电脑跟前打了一个小时的游戏,最后实在无聊,出来却看见路不平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杨不凡本来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他轻轻的走到沙发跟前,蹲下身看着眼前的人,她不施粉黛,脸色有些苍白,嘴唇紧紧的抿着,睫毛很长很翘。老天没有成全她的爱情,可是却给了她一张没有岁月感的脸,繁重的学业、不停的夜班让她面容依旧娇艳紧致。只是她微微蹙着的眉头,让杨不凡的心也跟着揪紧,竟情不禁的在她眉心轻轻的一吻。 “平平,什么时候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16 路不平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陌生的床上,她立刻警觉的坐起来,微微反应了一下才松了一口气。房间里很暗,只亮着一盏地灯,厚重的窗帘让她不知道这会儿到底是几点。她有点儿口渴,转头却看见床头上放着一杯水,上面盖着一张面巾纸。 路不平笑,在英国的时候,每当杨不凡出去跟朋友喝了酒回来,她也都是这样伺候着,只是没有想到他也有心。路不平一杯凉开水下肚,整个人又精神了一些,她下地拉开窗帘,看到这个城市的万家灯火和炫目车河,路不平有些喜欢这个房子了。 她轻轻的开门出来,客厅也是暗的,可洗手间旁边的房间半掩着门,里面灯光明亮。她走近,看到杨不凡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正专注的看着文件,时不时的敲几下键盘。她想起一句话,认真工作的男人最迷人。就在这一闪神的工夫,杨不凡抬头看见了站在暗处的人,他抿着嘴笑,摘下眼镜丢在桌子上,“被我迷住了?” 路不平别开脸,一副你想多了的表情,她嘴角噙着笑,倒是好看的紧。 “过来,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路不平进了书房,打量着这个跟辛萍萍出租屋差不多大的房间,那一整面墙的书柜还是惊到她了。她随手抽了几本挺大部头的书,本来想揶揄他装门面,沽名钓誉,可是却见里面从头到尾做了批注。她掂起脚从上面又抽了几本看起来很新的,可是结果依旧失望。 “最上面的一排我没看,储藏室有梯子,你可以上去拿。” 杨不凡猜到了路不平的心思,看着路不平瘪嘴的样子,笑得心花怒放。 “我在想,上学的时候,你是不是因为晚上拼命学习,所以才会在白天课堂上睡大觉。”看着杨不凡耸肩,路不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就说嘛,不听课,不记笔记,却每次都考第一名。还以为你有什么高级的学习方法,敢情就是熬夜啊。” “酸,真酸。”杨不凡起身来到她的跟前。路不平已经算是很高挑的身材了,可是杨不凡还是比她高出一个头。若不是小护士们打赌,她好像都没有对他的身高有关注。说路不平是看着杨不凡长大的,这个一点儿都不过分。 “怎么不说话了,我肯定你上学的时候一定也没少熬夜,一心想着超过我吧,每次都在我下面是不是特别不服气?” “高考我就在你上面了。”这话说得暧昧,说出口路不平的脸就红了,可是却不想让杨不凡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儿歪,于是便又找话题,“你身高多少?” “187,有问题吗?”他尾音挑起,居高临下的姿态让路不平有些不习惯,心总是跳得厉害。她觉得三年没见,杨不凡变得更坏了,以前是直白的恶作剧和使役,现在竟然还时不时的调戏她。路不平觉得这个坏头开不得,还是应该在萌芽状态时就进行扼杀。 于是,路不平后退一步,扬起下巴,“没什么,基于统计学数字,身高与寿命成反比,越是高大威猛,越是短命。考虑到心脏负荷以及细胞早衰的因素,这个结论在医学上也说得过去。” “你的意思是我适合找个比自己年纪大的?” 路不平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对付这个无赖,于是怒目瞪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你最好珍惜生命,早点休息,免得英年早逝,钱都给杨太太花了。” “你这是关心我?没关系,要是留给你花我就不心疼。” 路不平再次给自己掘了一个坑,她狠狠的白了那人一眼,转身就出去了。路不平虽然不喜欢杨不凡的某些习气,可是也不会给她造成困扰,因为早都已经习惯了。22年同窗,3年同住,除了没有上过床,两个人相互的了解程度绝对胜过很多的夫妻。 路不平觉得有点儿饿,到厨房看看,冰箱几乎是空的。杨不凡循声出来,倚着厨房的门,缚手胸前就这么看着翻箱倒柜的人,“叫外卖吧,或者我们出去吃。” “我想我得回去拿几件换洗的衣服,现在不到九点,我们还可以去超市买点儿东西回来,吃外食不健康也不卫生。”等路不平啰啰嗦嗦的把话说完,回头发现杨不凡已经换了衣服,拿着车钥匙等在那里了。 超市里面人已经不多,杨不凡拖了一个购物车向着路不平指了指,“我推着你。” 路不平很排斥的摇摇头,自觉自动的离他远了一些,可是杨不凡却并不打算放过她,他进前一步,“你不自己进来,我就过去抱你了。” “像什么话?” “你现在是伤员!” “我能跑能跳,就是个软组织损伤,你别那么小题大做好不好?” “那你选,a把你的东西都搬到我那里去,b我推着你。” “我两个都不选。” “那我可亲你了。”杨不凡这个没正经的样子让路不平特别的没办法,杨不凡给她出了无数蛮不讲理的选择题,做了十几年竟然也习惯了。路不平想了想,乖乖坐到购物车里,幸亏她的腿长,不然还真的找不到合适的姿势。 这高大帅气的年轻男人,笑得一脸灿烂,推着淡雅清新的女孩在货架间来回穿梭,倒是这超市的一景了,引得周围顾客频频侧目。路不平开始还会难为情,可是能把杨不凡使唤的跑来跑去也是一件很有乐趣的事情。 车子停在辛萍萍租房楼下,路不平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我自己上去就行了,你在这里等我。”杨不凡没有说话,歪着脑袋看着她,眼睛里都是疑问,路不平叹了口气,“你上去也行,但是别跟她说我住你那里,就说我回家住。” “我们又不同居,你这么藏着掖着的干什么。”杨不凡故作一副惊恐的表情,“你该不会是对我有企图吧,我可不是随便的人。”说着他双手抱胸,那样子真是滑稽的紧。 路不平觉得这样的杨不凡二的让人不忍直视,那么优雅稳重的杨卓尔怎么会有这么逗逼不要脸的弟弟呢,杨不凡会不会是抱错了,这个想法她很早就有了。听她这么说杨不凡一点儿也不恼,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说要是有必要的话会跟杨宏彬去验验dna。 这种滚刀肉,路不平表示她真的吃不下。 辛萍萍看到两个人一起回来,眼睛瞪得如牛眼一般,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 “小辛,我这几天回家住,来收拾几件衣服。”路不平说着就往自己的房间去。辛萍萍看了一眼杨不凡,就跟着路不平进了房间,“你确定你是回家住两天?” 路不平的脸有些发烫,但是还故作镇定的嗯了一声,可是辛萍萍睨着她的眼神说明,她真的一点儿都不相信。无奈,路不平只好将早上发生的事情跟她又说了一遍,还把裤子撸起来,“你看这些淤青,都是被打的。幸好上午杨不凡在我们科看一个病人,要不然还没人帮我出气。” “你就是太软弱。”辛萍萍白了她一眼,“你怎么就空有一副御姐的外表,却是一个窝囊废的心呢,我真是服了你了。这次的事情我支持杨不凡,柿子都捡软的捏,你不能总是被人这么欺负。还有,别什么事儿都往上冲,没有签字就手术会出什么麻烦你不知道?我记得你吃过一次亏了,不是每个病人你都要把他救活,再出这种事情,起码也打个电话请示一下你们领导。” 辛萍萍连珠炮似的一顿教训,倒是让她忘了她进来的初衷。看着路不平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衬衣和内衣,就拎着一个小旅行袋出来,也没有多猜疑。倒是杨不凡眯着眼睛问了一句,“就这么点儿?” “回家也住不了几天,家里也有一些换洗的。”路不平看着杨不凡的表情,似有发作的迹象,便急忙推着他出来。杨不凡确实有些不开心,可是这事儿欲速则不达,他也怕把路不平给吓跑了,毕竟母亲已经给过她一次打击了。 杨不凡怕麻烦,两个人吃了宵夜才回去。路不平把买来的食材分门别类的放进冰箱和柜子,杨不凡则一直都在书房打电话,听起来是跟以后会辅助他工作的人讲业务上的事情。路不平从来不关心茂发生意上的事情,收拾完厨房便回到客房,给小护士门的赌局揭晓谜底。 “不会吧,看起来那么高,怎么会只有187?” “我就说没有190,看起来高是因为他的腿长,显得高。” “我也注意了,那两条大长腿,那是从肚脐眼就开始分叉了吧。” 路不平看着那些评论没忍住就笑了出来,她抬头看了看门的方向,不知道杨不凡知道这些评价会怎么样,大概又会自恋到不行了吧。 可这个时候杨卓尔突然给她发了一条微信,路不平脸上的笑容一瞬便收敛,她几乎需要先调整一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才能去打开那一条消息。 “爸爸身体感觉不是很舒服,明天有没有时间来家里给爸爸看看,催了他好多次,他不想去医院。” 路不平松了一口气,可是又有些失望,她回了一个“好。” “那明天什么时间有空儿,我去医院接你。” “我找不凡就行,他休假,时间比较空闲。” 杨卓尔没有再回复她的消息,路不平等了很久,终是没有等到。 17 杨不凡早上从房间里出来就见路不平正在换鞋,打算出门。他整个人打了个激灵,冲上前拉住她的包,“你干嘛去?我跟你说,那个医闹没处理好之前,你不准去上班。” 路不平无奈的回过头看着他,“不凡,你该长大了,你姐姐我是打工的,不跟你一样是老板,想休假就休假,想上班就上班。昨天已经很过分了,再这样,姐姐我的饭碗就端不住了。” “再换一家医院就是了。” “别说气话了,赶紧让开,你朋友的引流条还没摘呢,手术还得做。” “我让他换个医生。” 路不平看着杨不凡那个紧张又无赖的样子有些无奈,可是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又不能跟他发火,她拍拍他的肩膀,“别闹了,我保证晚上安安全全的下班。哦,下班你来接我吧,杨叔叔身体不舒服,你哥昨晚微信我让我过去看看。” “你还跟我哥联系?”杨不凡瞠目,脸上开始有些怒气,松开手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摔的门彭得一声响,倒是把路不平吓了一跳。 快到医院的时候,路不平跟护士长打了个电话了解了一下安全状况,听说只有受害人的母亲在医院才放下心来。她先是去科主任那里报到,昨天的事情她还是觉得有些抱歉,主任倒是开明之人,他笑笑,“现在医院里的女医生还有护士可是羡慕路大夫,那个词叫什么,男友力爆棚。”说完又自己大笑起来,路不平有些尴尬,“那个真不是我男朋友,只是发小。” “这个我倒是管不着。昨天的手术录像我跟科里的专家都看了,手术做的很完美。路大夫,你是一个很有担当的医生,我个人是非常欣赏你的。不过现在医患关系的现状就是这样,医院的立场还是那样,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好的。在这件事上你受委屈了,这个我们都看在眼里。” “我配合医院的工作,你放心主任,我不会去招惹家属,也不会去起诉他们。” “医院考虑给你五天假,你可以根据自己的手术情况安排休假。” 从主任那里出来,路不平松了一口气,盘算着这挨揍换来的五天假该怎么安排,想到辛萍萍说的一起跟她们杂志社去旅行事情,觉得这是个很好的选择。 她去看了看李振明,炎症已经基本消了,很快就安排好了手术的时间。下午去重症监护室看了看那个手术的患者,情况也基本稳定了。 在办公室写报告的时候,护士长进来赶紧把门关上,“平平,老实交代,那个a6什么情况?” 路不平这一天不知道跟多少人解释这个问题了,她无奈的抚着额头,“大姐,我对天发誓,他真的只是我的一个发小,跟我没有其他关系,我们之间非常的纯洁。” “别啊!现在没有关系也可以发展关系啊,你这岁数也不小了,你不喜欢咱们医院的医生我能理解,两口子都这么忙,以后没人照顾家。可是这个小伙儿我看挺好的,对你也细心。” “我可不要,第一他比我小两岁,还有就是他妈特别难搞。” 护士长的脸上沉下来,“第一个倒不是什么问题,只是这婆婆难缠还是得好好考虑考虑,不过这男人要是能顶起来,护着你,那婆婆厉害也奈何不了你什么,这男人要是妈宝就干脆算了。” “谢谢护士长教诲,您就该怎么给我介绍就怎么介绍,我们俩是真不合适,不然我们认识快三十年了,我还用单着到现在嘛。” 护士长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正想跟她再八卦点儿男方的情况,路不平的电话就响了。杨不凡跟她约时间,说是五点钟准时在医院门口等她,徐丽说了,晚上一定要留她在家里吃饭。 路不平面露难色,在杨宏彬家里吃饭肯定要对着杨卓尔和顾思敏,正绞尽脑汁的想要找个合适的理由拒绝的时候就听见电话里杨不凡幽幽的开口,“我大哥大嫂晚上参加商会的晚宴,不会在家里的。” “好吧,那我下班就在门口等你。” 放下电话,路不平仍然是心意难平,她有些恨自己,总不能老是缩在自己的壳子里,就目前两家的关系,总还是会经常见面的。 或许她真的需要一段新的感情来解救自己。 下班之前,路不平又把自己的病人挨个巡了一遍,这才放心的换了衣服走人。可是她在楼下站了一会儿也没看见杨不凡的车,拿出手机发现他给自己留言,说是堵车厉害,让她等电话。 她回头便对上马增明的目光,他冲着自己走过来,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下班了?身体没事儿吧。” 路不平点了点头,每次跟他面对面总是觉得有些尴尬。全医院都知道马增明对自己有意,她就算是感觉不到,也会听到,可是她对马增明这个人真的接受不来,他那种凡事都一板一眼的做派让她每次都浑身发毛。可是这一次,她偏偏又欠了他很大的一个人情,要不是马增明出现给自己挡了那些暴行,她现在还指不定什么样子。 “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你没受伤吧?” “我还好,一点儿软组织挫伤,没什么大碍。我是男人嘛,总是能扛得住。” 路不平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不住的点头,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些什么。身边经过的护士都不住的往这边看,脸上似乎都是困惑,好像再问,你到底跟谁是一对儿,你到底踩了几条船?路不平觉得自己的尴尬癌要犯了。 偏偏这个时候另一位男主角也粉墨登场,杨不凡没有开那辆a6,倒是开了他父亲的辉腾,在门诊楼门口的小停车场一停,比别的车长出一截来,特别扎眼。其实他开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门口的两个人,杨不凡知道路不平对这个马增明应该没什么意思,分明就是这个马增明一厢情愿总是缠着她。只是这次马增明替路不平挨了好几脚,他这心里又感激又恼怒。感激是因为他保护了路不平不受伤害,恼怒的是保护她的人竟然不是自己,让那个马增明白白在路不平那里赚了个人情。 杨不凡了解路不平,她不是一个能扛人情的人,她总是要想办法还的。 杨不凡在后视镜里看着两个人就那么面对面站着,本来想给路不平打电话,可想想又放弃了。他对着后视镜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和发型,施施然下车来。 他今天穿了一件修身的白衬衣,扎在黑色的西装裤里,一副商务人士的派头,跟昨天的阳光少年完全判若两人。几个小护士凑在一起低声议论,时不时的还回头看马增明和路不平,都等着好戏开锣。 “平平!”杨不凡喊了她一声。 路不平转头看见杨不凡的人,仿佛看到了救星,不然不知道还要听马增明跟自己讲多久的医患关系和医院规章。马增明看见杨不凡则沉下了脸,“你在等他?” “我们约好了,晚上去给他父亲做个简单的身体检查。” “体检还是应该到医院来。”马增明又要说教的时候,被杨不凡给打断了,“马大夫,昨天真是非常感谢你,我听平平说了,要不是你出手相救,她伤的一定会更重,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不用这么客气,不知道怎么称呼?”马增明话虽然客气,可是口气却不怎么友好。路不平有些担心,怕暴脾气的杨不凡跟马增明闹出什么不愉快,这里人来人往的,她不想让自己再成了这医院的八卦头条。可是让她意外的是,杨不凡不但没有发脾气,反倒主动跟马增明握手示好,“杨不凡,跟平平是青梅竹马的发小。”杨不凡的这个自我介绍尺度拿捏的刚刚好,没有说假话,也没有任何的夸张,却也给足了听者脑洞的空间。 马增明听到这话也愣了一下,他板着脸没有跟杨不凡握手,就这么给杨少爷撂在那里,路不平看着他这么没有风度,不禁在心里又减分不少,甚至有些为杨不凡不值。马增明对着路不平也面色深沉,说了一句,“你自己注意身体。” 杨不凡没有丝毫的不悦,还跟马增明友善的告别。路不平看着他,“今天吃错药了?” “我有什么症状吗?” 这倒是把路不平给问住了,要说有什么反常,那么今天的杨不凡特别的帅,特别的稳重有风度,这跟那个她印象里脾气暴躁,一点就着的二少爷完全重合不起来。 “还以为你会揍他呢,至少也会恶语相向。” “他还犯不着我生气。”杨不凡这幅傲慢的样子才是路不平熟悉的。 “别这样说,昨天真的多亏他了,不然我说不定已经毁容,或者没命了。” “知道了,我们走吧。”说完杨不凡拉着路不平往停车场去,这种肢体的接触对于路不平来说没有什么不自在,好像习以为常,可在那些小护士眼里可是亲昵的要命。 路不平只知道杨卓尔和顾思敏不在家吃饭,可是她并不清楚,这也是徐丽给她准备的一场鸿门宴。 18 杨宏彬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适,还在客厅里坐着抽烟。看见路不平进来倒是笑脸相迎,徐丽也从楼上下来,“平平来了。” “阿姨,杨叔又抽烟了。”说着,路不平上前就把烟从杨宏彬的嘴里抢走。 “只有你才能管住我爸爸。”杨不凡跟杨卓尔不一样,杨卓尔即使在家里也是一板一眼,可是杨不凡永远像个孩子一样。他坐在杨宏彬的身边,伸手揽住自己老爸的脖子,“爸,我觉得你喜欢平平超过我。” “平平比你乖多了。”杨宏彬看着身边为自己量血压的姑娘,“平平,终身大事怎么样了,有没有看中的男人?” 路不平微微有些羞赧的神态,她收起血压计,“血压控制的还算不错,看来换的药还是有效的。杨叔,我明天去医院给您预约个时间,你还是去做个全面的检查,我需要知道你的血液指标。” “那你就安排吧。”杨宏彬对路不平的安排一向都是尊重的,她不像别的医生,总是会在他面前表现的尽心尽力,总是会给他用很昂贵的药,虽然他并不怎么在乎花多少钱,但是他不是傻子。 吃饭的时候,徐丽突然又问路不平有没有男朋友了,说是有个不错的人选,可以给她介绍一下。徐丽的好意路不平不好拒绝,当时就表示可以去看看。杨不凡正在喝鱼汤,一根刺就这么活生生的呛了进去,卡的眼泪都出来了,呜哇的乱叫。 “能不能不出声,别乱动。”路不平捏着他的下巴,正对着光源找鱼刺,“你再不听话我就只好用刀把气管割开看看了。” 她说着就用镊子从他的喉咙里面夹出一根刺,“晚上吃两片消炎药,喉咙已经划伤了。你本来就有慢性咽炎,嗓子发炎又容易感染,感染你就会感冒、发烧、咳嗽。你这么大的块头,怎么身体就这么弱。” “我哪里弱?”杨不凡瞠目,不服气的样子。路不平就在一旁抿嘴笑。徐丽见了这场面可有些不高兴,瞪了一旁的杨宏彬一眼。老杨面色无奈,家里这些事情他一向不管,都是交给老婆打理。对于两个儿子找什么样的媳妇,他倒是跟徐丽想法一样,只是如果儿子真心喜欢的姑娘,他想他也不会硬要去棒打鸳鸯。 对于路不平,这老两口也讨论过,谁也不否认她是个好孩子,不过她的家庭还是配不上自己的儿子。杨宏彬心中对路海涛尚有感恩,可是徐丽说这些年给了路家不少,对路不平的栽培也是尽心尽力,就算是要报恩,也够了。何况徐丽也打了包票,一定会帮着路不平物色一个好人家,她也确实尽心尽力的在做。 在路不平一直向杨卓尔偷偷的暗送秋波的时候,她就给她介绍了不少,不是世家子弟也是城市精英。有些看不上路不平,更多的是路不平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不过这一招还是达到了徐丽的目的,委婉的告诉路不平,我儿子不是你的。 现在她又开始故伎重演。 路不平不是很明白,现在杨卓尔已经结婚了,她自认为自己也保持了很好距离,难不成她还以为自己会去做第三者? 想到这里路不平就有些不高兴了,只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杨家于自己的家庭和父母还是有情义的,人要懂得感恩。 晚上杨不凡要跟路不平一起回去,徐丽有些抱怨,说他放假也不在家里住。杨不凡有些为难,路不平回身,“要不你把车钥匙给我,我自己开车回去。” “让司机送送你。”徐丽开口就说。 路不平愣了一下,“不用麻烦我爸爸了,我自己开车回去就是了。” 杨不凡的脸上有些烦躁的样子,回身冲着徐丽就不开心了,“我不在家住,我还有很多事情呢,没几天就上班了,我得把报表看完。” “你在家不能看吗?” “我的资料都在公寓里呢,最近陪你还不够多,这几天都在陪你逛街喝茶,母上大人,给我点儿空间好不好。”说完拉着路不平就跑了。 徐丽冲着两个人的背影翻白眼儿,“我看不凡的魂儿是被路不平给勾走了,好不容易老大找到良人了,小的又来了。路不平到底哪里有这么大的魅力。” “平平就是很好,低调不张扬,脑子聪明,懂事儿。”杨宏彬叹了一口气,“你觉得平平会喜欢不凡吗,那个没正经的小子能娶到不平这样的媳妇也算有福气了。” “不凡这么优秀,路不平才配不上我儿子呢。”说完徐丽就自己上楼去了。 一路上杨不凡都觉得有些尴尬,路不平看起来有些累,看着车窗外一言不发。 “我妈说话就那样,你别多心。” “不会,那是我爸的工作,不是吗?”路不平淡淡的笑,似乎真的没有介怀这件事。杨不凡见她没生气便说起相亲的事情,“你不会真的打算去跟那个刘磊见面吧,你可是答应我要陪着我单着的。” “听起来条件还不错,去看看也无妨,我打算在三十岁之前至少找到一个结婚的对象,不能陪着你这个年轻的高富帅整天瞎胡闹。” “那你的时间不多了啊。”杨不凡笑,转头看见路不平恼火的看着自己,“不是吗,你马上就29了。”杨不凡本来玩笑的态度在看到路不平骤然沉下的脸时也收敛了自己的笑容。路不平又重新看向窗外,两边鳞次栉比的大厦,光怪陆离的霓虹让她的心里更加的荒凉和寂寥。29岁了,一个女孩最美好的年华一点一滴的从身边流过。 路不平抽了一下鼻子,微微觉得有些凉,是她自己让自己最好的年华最后成为一片虚无。暗恋甚至算不上一场恋爱,可是她却跟自己的心谈了二十年。 路不平掏出手机就给辛萍萍发了微信,“我报名,跟你一起去参加旅行。” 路不平觉得自己再次陷入了杨不凡的陷阱,自从她搬到杨不凡的公寓,又重新开始了老妈子一样的生活,每天早上起来做早饭,晚上只要不值班还要回来做晚饭。 “你难道都不用出去应酬,跟朋友们聚餐,或者去夜店泡妞什么的吗?”这两天路不平下班回来做好晚饭都会看到杨不凡回来,然后就像在英国上学的时候一样,一副老爷作派的坐在一边等着路不平伺候吃饭。 杨不凡不做声,只是闷头吃饭。路不平见讨了个没趣也不再说话,就是闷头吃东西。见他快吃完的时候,路不平开口,“我伤根本就没事儿,明天我就搬回去跟小辛一起住了。” “不行!”杨不凡着急的抹了抹嘴,“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回去,辛萍萍那里比我这里好?” “可是我为什么要住在你这里啊,之前你说是你要照顾我,可是我也没见你怎么照顾。” “可是我早上有接送你上下班啊。”杨不凡想了一阵子,总算是想出了这么一条,路不平在这里住了五天,他确实送了她上班两次,接她下班一次,还是因为要去给他父亲看病。说道这里,路不平倒是想起来了,“吃过饭别忘了提醒杨叔叔明天去医院检查。” 这个话题暂时就这么放下了。 早上四点多的时候,路不平就被医院的电话叫醒了,来了好几个紧急外伤的病人,值班的医生都在手术,人手不够了。路不平在冰箱上留了个字条就开了杨不凡的车赶到了医院。 这一台手术结束就已经早上九点了,她换了衣服就奔去体检中心,看到徐丽正在陪着杨宏彬在等号,却不见杨不凡的影子。她正要上前就见白薇踩着高跟鞋跑过来,手里还拿着各种检查的单据。 路不平长出一口气,大概明白徐丽又开始热衷给自己介绍男朋友的原因。她走过去,“叔叔阿姨,对不起,早上有紧急手术,耽误了。” “没关系,还好有薇薇帮忙。”徐丽拉着白薇的手,一副很亲切的样子,“你要是忙的话就去忙你的吧。都是预约的vip,也不用排队。” 路不平两手差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看了一眼旁边傲慢的冲着自己翻白眼的白薇笑了一下,“那就有劳白小姐了,体检中心路标都很健全,不过彩超稍微有点儿远,得到门诊大楼,拜托白小姐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路不平是有些恼的,她并不习惯徐丽这种自认为很隐晦的歧视,对她出身的歧视,“好像谁稀罕进你家门似的。”她自言自语,正好回办公室休息一下。 她回到外科病房就见到几个小护士冲着自己笑得意味不明,到了休息室才发现原因。杨不凡不知道又讲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把小护士们都逗笑了,几个年轻的实习医生也跟着混在一起。 “大家都没事情做了,病人都集体出院了?”路不平赶走了围观的群众,上前抱胸看着坐在那里的人,“你不陪着你父母跑到这里做什么?让你妈看到了,还以为我为了荣华富贵又开始勾引你了。” “是哦,路不平,为什么你都不考虑勾搭一下我呢,其实我觉得我条件也不错啊。” 路不平嗤笑一声,“我可不想下半辈子都过老妈子的生活。” 杨不凡看着她,脸色不悦,似乎路不平从来都没有注意他,注意他一直都在注意她。 19 路不平在医生办公室休息一下,杨不凡也不走,拿着手机在玩游戏。冷不丁的就问了一句,“那匹马中午约你吃饭了吗?” “你有没有礼貌,别老是那匹马那匹马的,人家有名字,我不准你这么叫他。” “我又不记得他名字,就因为他替你挨了几脚你就这么感恩戴德的,你还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看见路不平冲他瞪眼睛,他收敛了一下,“你帮那个马大夫买的是哪里的房子来着?” “府前花园,怎么了?”路不平在电脑跟前给病人填病历,随口就答了。杨不凡没说什么,自己心里有自己的盘算,总不能总是让路不平欠着那匹马的人情。 办公室里就两个人,路不平工作,杨不凡百无聊赖的在椅子上转来转去,眼睛一直盯着面前的人,直到白薇的电话打过来,才打破了这种安静。 杨不凡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你连彩超室都找不到你还大包大揽?我现在离医院不堵车四十分钟车程,你打算让我爸妈等着我回去吗?”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路不平皱眉,“你怎么这个态度啊?你不领情就够渣了,还这么暴躁。” “烦她!”他脸有些黑,“你说我应该什么态度?” “总应该陪在身边吧,我这里离体检中心三分钟,你居然撒谎说四十分钟,那可是你妈看中的媳妇……”路不平还没说完就见杨不凡气冲冲的从椅子上起来,拔脚就走,还把门摔得震天响,这也是杨不凡的毛病,生气了喜欢摔门。可是路不平就不明白了,他怎么就又生气了呢。 没等几分钟,路不平就接到了徐丽的电话,说是找不到彩超室了。路不平这就起身跟护士站打了个招呼过去了,远远的看见白薇急得原地打转。又不是什么急病,这在路不平的眼里就是两个字,“做作”。 “医院大了就是这一点不好,不好找地方。”路不平说着就给杨宏彬领路到了彩超室。那里人山人海,白薇捏着鼻子,“这里什么味道啊,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排上队。” 路不平就是看不惯那些娇气的人,“人多自然味道差了一些。”她昨天下午就已经开好了彩超单子,早早就排队,估计会排在十点钟左右的光景。上前问了一下,只要等两个人,用不了多久。 “公立医院设备好,可是条件就是会差一些,昨天晚上我就来排队了,时间刚好。”路不平说完就就从白薇的手里拿过一些检查单,“叔叔,你的脂肪肝又严重了,酒还是少喝为妙。您的心脏和颈动脉斑块的情况都不允许你再抽烟喝酒了,一会儿彩超的结果出来,你可别怪我吓唬你。” 说话的工夫正好急诊推过来一个病人,躺在床上,插着管子,“你看,一旦中风就只能这个样子了。只要你现在戒烟限酒,我就可以慢慢的让您的身体好转,至少不会向着不好的方向恶化。”路不平说话总是会让杨宏彬信服,他点了点头,“我这烟都抽了好几十年了,你得帮我想办法戒,硬来我可受不了那个罪。” “我帮你!” 白薇在一旁看着,心里直冒火,可是看病这种事情,她根本帮不上忙,只能看着路不平在这里表现。路不平就在这里陪了一会儿就被外科病房叫了回去,白薇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人一走,白薇就到徐丽跟前告状,“上次我跟不凡来看他的一个朋友,也是这个医生硬是把不凡给拉走了。” 徐丽这心里是又不踏实了。 要说杨不凡的朋友李振明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一直到做完手术都没见他的父母,都是些狐朋狗友,各种摇曳多姿来医院看他。刚才之所以叫的那么急,是因为李振明的父母来医院了,说是从国外刚回来。看见路不平的时候二位大人物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路医生竟然是这么年轻的女医生啊。” 李大明上前拉住路不平的手一个劲儿的表示惊讶和感谢,他老婆在旁边脸色都变了。路不平赶紧把手抽出来,“你们不用这么客气,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令公子的手术很成功,虽然中间出现了一些凶险的情况,最后也都化解了。再过两天就能抽线,你们就可以回家休养,到时候我会写一份详细的医嘱给两位,相信以你们的条件可以给他照顾的很好。” 对李振明这个病号,路不平早就想给他赶走了,每天无缘无故的叫她好几次,摆明了就是纨绔子弟耍人玩。家里有保姆用人伺候着,肯定比医院的护工护士给力,何必在这里占用医疗资源呢。 “不用,就在医院休养就行,我让家里的用人来送饭。” 路不平这心里一下子就泄气了,这住高级病房还住上瘾了,只是人家是vip,又是高利润且有富余的高级病房,医院都是高兴的,她又管不了那么多。 送vip家属下楼的时候,看见父亲一个人在医院的花坛边坐着抽烟,心中一阵憋闷,她走过去,父亲也看到了她,“这是翘班呢?老杨总身体怎么样?” “别总惦记着老杨总,下周你腾出一个上午的时间,我安排你过来做个全面的检查。”路不平在父亲的身边坐下来,“爸,到了退休年龄就别干了,回家享清福。” “等我有了外孙,我就不干了,和你妈一起在家给你看孩子。” 路不平的眼睛一热,从心里想要正经找个人结婚,不再去做些不切实际的梦。因为这个念想,本来打算敷衍过去的相亲,她还是重视了起来。 杨不凡真的生气了,晚上他故意没有回家吃饭,跟狐朋狗友一起胡吃海喝,席间不停的看手机,可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贾涛看着杨不凡心不在焉的样子便把他面前的酒杯加满了,“你跟我有仇啊,我这刚回国你就给我脸色看。” 杨不凡端起杯子就干了,“这包间他妈的是不是没有信号啊?”他又拿出手机看了看。 “就你他妈不关手机,一晚上都滴滴答答的吵死人,你还说没信号。”其他朋友不满了。可是贾涛看着杨不凡,凑上来在他耳边呵了一口气,“你在等谁电话呢,让我想想?” “想什么,谁说我要等电话。”杨不凡把电话给关机了。 贾涛哧哧的笑,“我说你那个童养媳拿下了没有,还在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阶段?” “滚!”杨不凡心里乱急了,这聒噪的场合让他根本就静不下来,他又给自己添了一杯,向着贾涛,“我自罚一杯,今天就不陪你折腾了,改天我来组局,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说完他一仰头就把一大杯酒都干了,丢下一屋子的人自己走了。房间里静了一下,大家都面面相觑,贾涛笑得贼兮兮的,“不管他,咱们继续,没有他杨屠夫,我们还得吃带毛猪不成。” 杨不凡晚上着实喝了不少,不能开车就打了一辆出租,在公寓门口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路不平在一辆宝马车旁跟人道别,她巧笑嫣然,抬手别自己的长发到耳后,样子温婉清丽,自是美得不可方物。 杨不凡就觉得脑门充血,她可从来没冲着自己笑得这么……这么风情万种。那一刻他有冲动扑上去给两个人搅黄来,可是他的好教养没有让他真的这么冲上去。 杨不凡装作跟她不认识一样的从他们身边经过,进了公寓大楼。在擦身的瞬间他听到那个大脑门的男人说,“保利剧院最近就会再上演《大河之舞》,我们一起去看,我负责订票。” “好啊,那我们再联系。” 杨不凡的脚下顿了一下,嘴角扯了扯,脸色更加的不悦。其实路不平也看到杨不凡从她身边过去,感谢这位二少爷没有过来搅局。两个人在楼下又聊了一会儿才上楼来。家里的灯都是黑着的,路不平有些诧异,“不凡,杨不凡?”家里没有人回应。 她打开灯就见杨不凡在沙发上坐着,真真的吓了她一跳。 “你干嘛,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路不平拍着自己的胸脯,“你这什么表情?” 杨不凡一步跨到路不平的面前,“你还知道回来?” 路不平看着他,片刻便扑哧笑出声,她回身把包挂起来,“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特别像个妒夫,好像捉奸了一样。” 杨不凡这一拳重重的打出去,却是打在了棉花团上。他看着路不平好想没事人一样,完全不关注他的情绪,心火烧的就更旺了。可路不平在沙发上坐下来,“我下午去看过叔叔的报告了,中度脂肪肝,胆固醇高,高甘油三酯,还好血糖正常,颈动脉斑块的变化倒没有什么变化。我换了一个处方,关键的问题是你得让老爷子管住嘴,迈开腿,好好减重。另外……” “够了!”杨不凡起身又摔门而去。走在大街上,杨不凡有些迷茫,想来想去又给贾涛打电话,“出来跟我喝酒吧,我在海边。” “我忙着呢。”杨不凡听着里面娇气的女人撒娇声就有点儿犯恶心,晚上的几杯酒让他整个人都不怎么好。他毫无目的的游荡在海边的酒吧街,手机响了,杨不凡见是贾涛的就直接挂断,又打了几次都是挂断,过了一会儿他收到微信留言,“原地等着,我去送解药。” 20 杨不凡完全不信贾涛有什么解药,只是想要个熟悉真相的人聊聊而已,可是他没有想到来的竟然是路不平。她看起来走到匆忙,只在家居服外面套了一件薄外套。 江边的风有些大,头发都吹在脸上,她拨开别到耳后,在杨不凡的身边坐下。 “对不起,可能今天有些忽略你了,你知道,相亲总是能把人的一天都弄得有些不一样。” “那你怎么良心发现了?”杨不凡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回头冷着一张脸看她。 “你朋友跟我说让我陪陪你,说你失恋了。”路不平用一副讶异又充满同情的眼光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啊,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杨不凡在心里咒骂贾涛这个杀千刀的使拙劲儿,可是看到路不平的人总是让他心情敞亮了一些。他自嘲的笑,“应该不算是女朋友吧,她可能都不知道我喜欢她。” “苏珊?”路不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原来你暗恋苏珊。” 杨不凡的脸立刻就垮了,“路不平……你是猴子派来的救兵吧。” “苏珊给我发了邮件说结婚了,我以为……”路不平耸肩,“我还是很难想象杨不凡会暗恋一个女孩不敢说。” 杨不凡看着路不平,她眉头微蹙,似乎真的被困惑缠绕不解。杨不凡自嘲的笑,他轻轻摇头,“害怕被拒绝,所以不敢说出来,怕说了就结束了。” 路不平低头,她懂这种感觉,竟然心里也酸了起来。 “不凡,这条路太苦,告诉她你的心意,她接受就好好珍惜,即使不接受也可以早早放弃,摆脱这种煎熬。” “我不会放弃,我杨不凡从来就没有放弃过自己的目标。” 路不平还想劝他,可是电话就响了,是晚上的相亲对象打来的,路不平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觉得在杨不凡失恋的时候跟相亲对象打电话似乎有些秀恩爱的嫌疑。她草草的讲了两句,便找了个借口挂断了。 “刚才楼底下那个大脑门?” 路不平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名字给他倒真是贴切,“怎么什么人你都能给起个绰号,你还真是人才。人家有名字,周放,搞金融的。” “哼!”杨不凡有些不屑,“骗子最多的行业。” “你也是搞金融的,我看你就像是个骗子。”路不平歪着头看他,“你不要总是打击我,我得在三十岁之前有着落,你不是也一直跟我说让我清醒认识现实嘛。我爸爸妈妈年纪也不小了,他们担心我,希望能够看着我找到幸福,想给我带孩子。以前是我太自私,完全没有考虑他们的感受。”路不平转头看到杨不凡灼热的目光,带着一点儿不安和期待。 “我能抱抱你吗?”杨不凡的语气有些可怜,一下子好像碰到了路不平心里的什么东西,她片刻失神,可是杨不凡已经紧紧的把她抱在了怀里。他身上的酒气让路不平慢慢的缓过神来,她思考着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突然打了一个机灵,顿时觉得不好,她小心的试探着,“你,你,你不会是喜欢susan的老公mike吧。” 路不平抬头在杨不凡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看到了愤怒,她试图解释一下,才开口还没有发出声音,她到嘴边的话都被杨不凡的气息尽数吞没。这个吻里有浓浓的欲望,霸道、不容置辩的占有,路不平觉得有些晕,甚至没有反抗,等到她脑袋清楚了,却已经没有力气反抗,甚至不受控制的回应,那感觉真的不错,他喝的酒应该是酱香型的,她都要醉了。路不平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就是,人的本能真可耻,自己骨子里也是个放荡好色之徒。 这个吻由开始的霸道强迫变得有些缠绵悱恻,细软绵长。杨不凡有些忘情,两手扶着她的腰,慢慢开始变得不老实。 路不平猛然推开他,脸红得不成样子,气息还不稳,嘴唇晶亮。她躲开杨不凡的视线,“我错了,看来你真的不是gay。”路不平找了这么一个理由,勉强掩饰自己的尴尬和失德。 杨不凡的表情有些奇怪,路不平瞥了一眼便连忙躲开。杨不凡咂了咂自己的嘴,这声音让路不平觉得有些难为情,听到杨不凡说,“你要再敢说我是同性恋我就再罚你一次,下次可没这么便宜了。”说完他转身走。 “这可不是我自己怀疑你的,你是有前科的。”路不平也跟上他的步子。 路不平不是平白无故的“栽赃”杨不凡。当年在英国读书的时候,杨不凡就跟男孩女孩都很玩得开,那时他朋友里面有个叫lucus的,他是公开的同性恋,有一段时间两个人走的很近,在路不平印象里杨不凡唯一的一次三天夜不归宿就是跟lucus泡在一起。她的心里特别的焦虑,大家都已经在传说杨不凡和lucus是一对儿,这一来那就是八九不离十。 路不平纠结着这事儿是不是该跟杨不凡的家里说一声,怎么说来英国的时候杨宏彬也叮嘱过自己要相互照应。路不平为这件事儿辗转反侧两晚上没睡着觉,最后还是给杨卓尔发了一封表达隐晦,颇多暗示的电子邮件。这邮件最后就像是石沉大海一样,没有激起任何的波澜。 圣诞派对总是很热闹,路不平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可是因为成绩输给杨不凡所以必须要来。正狂欢的时候,luer冲进来就揪住了杨不凡的衣领,lucus无奈,希望杨不凡解释一下,两个人只是一起去参加一个基金项目。 那位醋疯了的小娘炮显然并不相信这个说辞,因为杨不凡从来就没有过女朋友,虽然跟很多女同学关系好。可是却很少跟女同学亲近。据此断定杨不凡就是个gay。 虽然杨不凡并不歧视同性恋,跟lucus还是好朋友,可是他还是很介意这么公开的被人指责是gay。路不平记得那个时候,他的脸都绿了,咬着牙跟那个小娘炮说,“我再说一遍,我喜欢女人。” “证明给我看?” 杨不凡回身就看到了人群里的路不平,她紧咬着嘴唇,一副很紧张的样子,在杨不凡的眼里也真够诱惑的。他伸手把人拉出来,不由分说的吻了上来。 回家的路上,路不平真恼了,大喝一声,“你是不是疯了,你的红粉知己那么多你祸害我干什么!” “是不是你跟杨卓尔说我是同性恋!”杨不凡更大声,于是路不平习惯性的哑火了。 “你找我核实过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同性恋,我不让你看到真相你怎么死心,你不是总在探索人体科学吗,要不要我今晚就让你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男人!” 这一番话杨不凡是把车停在路边,义正言辞的跟路不平说的。路不平当即就承认了错误,觉得自己直接跟杨卓尔说这件事儿不妥当,以后再有类似事情发生一定会先跟杨不凡沟通。 “你不过是想找个借口跟杨卓尔联系,路不平,你low爆了。” 路不平不敢否认,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次告状是不是真的潜藏着这样的私心,她自己都会觉得可耻。可是自己远在英国,真的很怕再回去的时候,杨卓尔已经有了自己的爱人。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想法荒唐至极,其实杨卓尔似乎也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 海边的这个吻让路不平又想起了当年的这件事。杨不凡还真是个恶劣的混小子,不知道占了自己多少便宜。回到家,两个人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路不平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第二天一大早就提前上班了,连着又值了两个大夜班。倒是成功的避开了杨不凡。 可是杨不凡也没闲着,去给《新丽》拍内页那天正好看到辛萍萍在给各位同事发行程,互相打听有没有带单身的朋友们。 “你们杂志社还真是业务很宽泛啊?”杨不凡跟主编一起吃午饭的时候随便的说了一句。主编说是为了解决杂志社单身太多的问题,“希望大家都能把朋友带过来,这样也拓展一下交往的圈子,对工作也有帮助,我可不要我的职员带着小保姆来,我们要的都是精英。” 杨不凡想到某天路不平说要跟辛萍萍一起旅行的事情,“辛萍萍带同伴了吗?” “据说会带一名海归女医生。” …… 路不平早就安排了这个假期,最近因为频繁的在自己身上出事,也没有收太多的病号。听说美女医生要出去旅行,李振明也主动提出来要出院,这位爷也算是伺候走了。 晚上辛萍萍和路不平一起吃饭,路不平也想趁着这次的机会搬回去跟辛萍萍一起住,打电话跟杨不凡说的时候,他也没反对,只说让她出去玩的时候小心点儿。 辛萍萍整个人都胖了一圈,“你快回来吧,本来以为你不在,我就不会吃那么多了,可是没想到天天叫外卖,都快被地沟油养成猪了。” “你就不能自己做点儿?” “我也得有时间啊。现在虽然升职了,可是忙得都快疯了,又赶上这次活动都交给我组织,我连给你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辛萍萍说完这话就神秘兮兮的把手机掏出来,“给你看看杨不凡昨天给我们杂志拍的内页,真帅啊,摄影师都说了,明星都没有这么好拍的,简直360度无死角的帅。” “骚!”路不平很不屑的瞥了一眼,觉得不如真人帅,照片拍的又作又假。不过她没有想到,这个人第二天以一种更骚情的状态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惊喜。 21 路不平没有想到会在下飞机的时候看到杨不凡,他穿了一身的白,一副黑色的□□镜,潮范儿十足,整个人阳光的一塌糊涂。 “你怎么在这儿?”路不平往辛萍萍的身后藏了一下,这属于习惯性动作,尽管她现在开始自强自立了,可还是改不了这些习惯性的小动作。 “主编邀请我来的,正好我也需要一个假期,你知道下个周我也要上班了。” 杂志社的女职员一个个都像花痴一样的星星眼。路不平看了一眼旁边的辛萍萍,她一脸无辜的冲着自己摇了摇头,表示这事儿跟她真的没关系,她完全不知情。 本来非常愉快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奇怪,路不平有些郁闷,看见杨不凡脸就发烫。辛萍萍看出了点儿端倪,“你是不是跟杨不凡有什么啊?” “有什么?”路不平的反应有些激烈。 “你看,你看,做贼心虚了吧,你是不是跟他谈恋爱啊?” “你看我像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人吗?” 辛萍萍摇了摇头,“看着不像,可是你那么怕他,会不会是迫于淫威?”说完她自己都笑了。路不平不跟她理论这些,一起入住到酒店。收拾好行李路不平就急着到阳台来吹海风,碧绿的海水美到不能再美了,她伸了伸懒腰,转头就看见杨不凡在隔壁的阳台上看自己。 路不平忙收敛了自己的动作,冲着旁边的人瞪眼。 “下午大家要去海边钓鱼,你的比基尼准备好了吗?” 路不平的脸红了,转身就不再理他。要说比基尼事件也算是路不平为数不多的对杨不凡心存感激的事情了。那时候,她才刚到英国,很积极的想要融入新的圈子,所以经常参加朋友们的聚会。 当时有个挺帅的资产阶级男孩追求她,周末请她和几个漂亮姑娘参加游艇聚会。杨不凡拦不住就给她挑了一件中规中矩的连衣裙,对新朋友和新生活充满向往的路不平不知道听了哪个嫉妒她的小□□的话,最后竟然穿了一身的比基尼去参加了订婚派对。 派对的视频在学校的网站上流传了很久,路不平那阵子着实成了圈子里的一个笑话,呆在公寓里好几天没去上课。资产阶级公子也不追求她了,倒是吸引了一群的登徒子。 有一天路不平跟导师做实验回来的时候天有些晚了,回公寓的必经之路上有一段小巷子,她就被几个小痞子给围住了。 路不平怕极了,她跑可是却跑不出他们围追堵截的圈子,他们把她逼在墙角。路不平那是第一次感到从心里往外发冷的感觉。 路不平哭喊求助,这让她有些绝望,杨不凡却像一个骑士一样出现在那里。杨不凡从小就不是特别健壮,再加上那次绑架事件,杨宏彬在他八岁的时候送他去学习跆拳道,虽然他对这个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显然对付着三五个小混混显得他的招数特别有技术含量。 路不平抱着杨不凡哭得惊天动地的。杨不凡却无法掩饰自己的开心,那张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脸上停不下来的笑。他收紧自己的怀抱,“我在,我在,我会保护你,一辈子都保护你。” 后来杨不凡想起这件事都会怀疑,那时候的路不平是不是已经吓傻了,所以才会对自己的说的话完全没有正确的理解。 杨不凡虽然被打了几拳,可脑子挺灵光的,借着这个机会可是占了路不平不少的便宜,比如让路不平给他擦身,让路不平给他的伤处热敷,让路不平给他按摩。 杨不凡还记得每天路不平早晚两次给他用鸡蛋帮他的脸消肿,都会凑在他的脸上仔细的检查,她的气息温暖干净,带着点儿甜味,让他忍不住就想去吻她。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杨不凡甚至能感觉到她眨眼睛时眼睫毛的风。杨不凡却有些害怕,害怕那一阵子就是他人生感情世界的巅峰。事实上,他的伤好了之后,他们再也没有那么亲近过。 路不平现在有些后悔来海岛度假,没别的,就是因为杨不凡来了。大学时候的比基尼事件虽然已经是时过境迁,可是想起来总是觉得别扭,并非是因为穿错了一身衣服,说不清那是什么,似乎觉得对杨不凡有所亏欠。 下午两点,游艇准时出发,姑娘们都穿得格外凉爽,倒是路不平穿了一件深v的沙滩裙,杨不凡觉得未必露的多才是性感,看看现在船上男士的目光也能说明这一点。 杨不凡很会钓鱼,在英国的时候还参加过业余大赛,虽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可是在这里炫技已经绰绰有余,没一会儿的工夫,姑娘们都聚集到杨不凡的身边,而且还有了一个看似很有道理的道理,他这里的鱼多。 辛萍萍远远的端详着杨不凡,碰了碰身边的路不平,“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你跟杨不凡更配。不过他一看就是个特别招人的主,以后也是有的操心了。” “我跟他可没有以后。”路不平收敛了自己的表情,看着远方的大海,“你不是一直说我没出息,不敢跟杨卓尔表白吗,其实你不知道我一直想说,第一次我想告诉他,杨不凡跟我说让我认清自己身份,不要去自取其辱,第二次我想跟他说,她母亲跟我说让我认真读书,这才是我们这个时期都应该做的。现在他母亲又给我介绍男朋友,其实就是让我离她儿子远一些。你现在应该明白我说的都是实话,他们家人根本就没看得起我,我为什么要嫁进去。” 辛萍萍一听不免欷歔,在她眼里像神一样存在着的路不平竟然也会因为觉得配不上谁而怯懦,她的心底骤然一亮,觉得自己这个水平的,嫁不出去当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了。 杨不凡被一群女人围着心下很是不耐烦,可是良好的修养还是让他拿出了很漂亮的笑容挂在脸上那个,可是眼神早就飘到了路不平这一边。此刻,也不知道是谁带来的男性朋友,端着一杯香槟站在路不平的身边,正在跟她搭讪。杨不凡眉头一蹙就有些急了,他拉过旁边的一个人,“美女,帮我钓好不好,我去拿杯饮料。”说完还冲人家飞眼,一脸桃花灿烂的样子,看得周围的女人都五迷三道的。 杨不凡可不是想拿什么饮料,从女人堆里杀出来就直奔着路不平这边来了,“路不平,我后背晒得疼,你帮我看看?”说着他便挤到另个人的中间,生生的把那香槟男给推开了,“你看看有没有晒伤?”他一边说一边把后背往路不平的身前蹭,还一脸的小可爱的表情。 路不平这一听还真认真的给他看起来,“有点儿发红,看上去没什么,要是不舒服你就去穿件衣服,把你的衬衣穿上。” “这么好的阳光沙滩你让我穿着衬衣?”杨不凡低头看自己的八块腹肌,“没身材的才把自己包严实了呢。” 这话一出口,身后的香槟男微微有些尴尬,跟路不平颔首便离开了。辛萍萍在一旁忍不住笑,见了杨不凡冲她瞪眼忙找了个借口也离开了,路不平有些无奈,“你怎么这么幼稚。” “你不会真的是想来找个男朋友的吧?” “你就那么见不得我好?”路不平转身不理他,可杨不凡厚着脸皮贴上来,“你帮我后背上涂点儿防晒油,不然一会儿真晒伤了。”说完就从沙滩裤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瓶子。 路不平剜了他一眼,接过来就给他涂上,这种事情两个人之间也不是第一次了,上学的时候,只要去海边玩,都要路不平给他涂防晒油,他们觉得习以为常,可在别人眼里,这可是大事儿。于是路不平在上层甲板上眯了一小会儿再下来的时候,大家看她的眼神儿就亮了。路不平有些莫名其妙,一边倒着矿泉水一边问辛萍萍,“这是怎么了,看我都怪怪的?” “他们刚讨论完你跟杨不凡有没有睡过。” 路不平一口水全呛在嗓子眼儿里,这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这谁这么缺德,我跟他可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现在革命友谊都讲究升华一下了。”辛萍萍探过头,小声的附在路不平的耳边,“你们真的没有?” 路不平觉得眼前一黑,她抓起辛萍萍的手就从船舱里出来,直奔着杨不凡而去。那人精力好,正跟一大票人玩真心话和大冒险。路不平两手叉腰叫了他一声。杨不凡回头,看着身后的人眼睛就亮了,她的头发微微有些乱,倒是看上去有些慵懒的性感,他爱死这个样子的路不平了,只觉得浑身的细胞都活跃了起来。 “怎么了?” “小辛想知道我们两个有没有睡过,杨不凡,你告诉她。”路不平有些无奈,她还是了解女人的,如果不澄清这个问题,这一整个形成都会有这么个话题。 杨不凡显然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不过这就是路不平的风格,直来直往,从来不回去绕弯子。他一眯眼,伸胳膊打了个哈欠,“这还用说吗,忘了我还弄了你一身。” 路不平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再刷的一下又红了,最后刷出来的是黑色,她有些抓狂,咬牙跺脚的喊,“杨不凡,你在胡说什么呢!” 22 杨不凡没有想到路不平的反应这么激烈,恍然觉得自己这万里长征才走了没两步。为了不把这个别扭人儿惹急了,杨不凡画风一转,“路不平,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啊,我们从小就睡一张床,四岁那年我在你家住了好几天,不是每天都是我们两个一起睡吗?” 本来都等着听绯闻的一圈人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旁边的一位姑娘还插上问了一句,“你们从小就认识?”说完话看着路不平,口气酸溜溜的。 “她看着我长大的。不过我们都是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这要是在封建社会,说不定就招她做童养媳了。”杨不凡看着路不平一脸坏笑,“你说说这万恶的新社会,就这么从小看着眼馋。” 杨不凡说话一向没有什么正经,路不平倒是不理会这些,见他澄清了事实便没有与他计较,狠狠的吐出一个滚字,便转身走人了。杨不凡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的笑也慢慢淡了下去,眼神仿佛有些失意的惆怅在里面。他抿着嘴,完全不理会身边人的议论,就一直看着她的身影进了船舱。 杨不凡出生在1988年,正是改革开放的大好开局,那时候杨宏彬还不是罐头厂的厂长,只是一个销售科的副科长,可是他有大专文凭,在那个年代已经算是高学历了。1991年的时候,罐头厂要搞产品出口,自然要跟外商接触,厂长看着厂里就这么一个大学生,可是当宝贝一样捧着,让他负责处理厂子里出口的事情,还把厂办的司机路海涛调配给他使用,接待外商方便也有面子。路海涛虽然只有初中毕业,但是会开车,在那个年代,司机也是技术工种,算是很吃香的工作。路不平的母亲当初因为嫁给了司机,被很多小姐妹羡慕嫉妒恨了很久。杨宏彬被委以重任,自然就忙了起来,老婆带大儿子就已经很吃力,两个根本照顾不过来。路海涛就说可以让自己老婆帮忙带带杨不凡,平平还可以跟不凡一起玩。从此,两家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但凡年节都要互相走动,杨宏彬和路海涛更是像亲兄弟似的。 杨宏彬的前半生并不算好命,父母都在他上大学的时候去世了,所以带孩子就没帮上忙。徐丽也不是什么泼辣的女人,那些年多亏了路不平的母亲。 杨不凡从小就鬼点子多,也不是听话的孩子,路海涛和妻子李美英在背地里管他叫皮猴子。路海涛的家不大,就两个房间,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客厅,就两个卧室,在那个时候也算是非常好的居住条件了。路海涛两口子不是多么讲究的人,晚上就让路不平和杨不凡一起睡。杨不凡很害怕,一关灯就又哭又闹,路不平会搂着他,告诉他黑不可怕,只是太阳公公也睡觉了而已。这些事情当事人都已经不记得了,可是路海涛和妻子还记着,那时候李美英还说要是不凡大一点儿,可以定个娃娃亲了,看他们处的多好。那时候他们都没有想到,横在两个孩子中间的不是年龄,是门第,是杨卓尔。 但是有一件事路不平记得很清楚,那次母亲带着他们两个人去动物园玩了一天,回来的时候两个人都累惨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整个被窝都潮乎乎的,杨不凡机灵,一个翻身从床上蹿下来,跑到隔壁房间告状,“路叔叔,小姐姐尿床了。” 路不平哇的就哭了,一边哭一边辩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现场已经被破坏,那么大的一个床,谁也不知道到底谁躺在那里尿了床,两个人身上都是一股子的尿骚味,这事儿是罗生门,说不清楚。可是路不平记得啊,明明是杨不凡身子下面全是湿的,她不过是沾光了而已。 正在切水果的路不平突然明白过来,其实杨不凡也记得这件事情,他刚才当着众人说的“弄了一身”的话就应该是指的那一身的尿吧。路不平忍不住笑,这事儿有机会她得跟他说明白了,不能从小就给她扣屎盆子。 夕阳像一个咸蛋黄一样挂在天上,疯玩了一天的人们都有些疲惫,游艇上的派对也偃旗息鼓,倒是一天都呆在船里给大家做吃的的路不平倒是躺在甲板上晒夕阳,身边就只放着一杯鲜橙汁。杨不凡找辛萍萍打听才知道她在甲板上,他这就赶紧的跑上来。 “等着晒月亮呢?”杨不凡跟路不平说话总是带着点儿挑衅的味道,他在旁边躺下来,“你在想什么呢?” 路不平霍得起身,眼神凌厉的看着他。杨不凡有些疑惑,也要起身的时候被路不平一只手压住肩膀,这姿势…… 杨不凡笑了,也不反抗,就这么躺着,眼睛眯着,眼里泛着桃花。从上高中的时候,路不平就说杨不凡生得一双桃花眼,他的眼神很干净,里面好像总是盛着一汪水,晶莹透彻,若只是看眼睛,谁也不会相信杨不凡其实是个混世大魔王的转世,折磨起人来真的想让人死啊。 杨不凡难得这么老实,路不平松开手,只是恶狠狠的瞪着他,“小时候你尿床嫁祸给我,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怎么从三四岁开始就欺负我。” “我听说很多强大的雄性哺乳动物,比如老虎啊,狮子啊都喜欢撒尿来圈出自己的势力范围,这个范围里的雌性都是他的所有物,别的雄性要是想染指,那么就先得决斗。”杨不凡砸吧了一下嘴,转头专注的看着路不平,“按照这个说法,你应该是我的所有物,在没有别的雄性来找我决斗之前,你都是我的,我在三四岁的时候就已经用气味把你圈禁了。”杨不凡开始还说得嬉皮笑脸,可是到了最后却异常的严肃。路不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招架,心突然间突突跳得厉害,脸上也觉得火辣辣的,她有些结巴,“杨,杨不凡,你胡说什么?” 杨不凡觉得自己有些着急了,大哥这才结婚不到一个月,让路不平马上接受自己似乎有些不太现实,他扯开嘴角笑,越笑越大,最后哈哈的笑出声来。这个时候路不平恍然发现,自己又被这个大魔王给耍了,她脸色黑下来,一巴掌打在杨不凡的胸口,“你还能更坏一点儿吗?” 杨不凡想憋住笑,可还是憋不住,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握住路不平的手腕,“我的味道怎么样?” 路不平的脖子都红了,抓起身边的橙汁就泼在他的裆部,“畜生才撒尿画范围呢!”说完就羞愤而去。 杨不凡觉得这一趟真的没有白来,心情好的不得了,只是这短裤上的橙汁让他有些无奈,他抬头看路不平离开的方向,发现她并没有真的离开,挑着眉毛等着看自己的洋相。杨不凡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又四下看了看,起身就走到游艇的船舷边上。路不平的脑子一闪,似乎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可这一嗓子还没喊出来,就听见扑通一声,杨不凡一跃跳入海中。海面很平静,路不平吓坏了,奔到船舷边探身往下看,“杨不凡,杨不凡!你别吓唬我,你在哪?” 船上的人听到动静也都跑出来,扶着栏杆往下看,还不停的议论着,不知道他会不会水,这海里会不会有鲨鱼。一听到鲨鱼,路不平这眼泪就想往外涌,就在这当口,杨不凡从海里冒出来,那动作潇洒的可以拍广告了。甲板上一片女人的尖叫,可是路不平的脸色却在短暂的惊艳之后变得有些难看。 杨不凡在水里摸了一把脸,“平平,我都为你跳过海了,你还想怎么样?”他还在玩,又拿着路不平开涮。可是这一次路不平没理他,转身就进了船舱。辛萍萍这是看着路不平眼睛红的马上就要哭出来了,这杨不凡也不知道玩的是哪一出,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越发的扑朔迷离了。 杨不凡这会儿也看出路不平是真的生气了,根据他的经验,肯定一个星期都不会跟自己说话了。路不平第一次跟自己生这么大的气是在杨卓尔过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她送了一张自制的卡片,里面写了一首很长的诗,杨不凡不怕长,怕里面慢慢的少女情怀,于是他在杨卓尔还没看到的时候就给悄悄的撕了。这事儿路不平知道之后一个周没跟他说一句话,一个月都没有主动跟他说一句话,杨不凡跟她说话,她也就是一两个字敷衍。最后还是杨卓尔出面给两个人调停,越是这样,路不平越觉得自己受到了伤,那么珍贵的东西,杨卓尔似乎并没有觉得收不到可惜。第二次就是高中时杨不凡强吻路不平事件了,那时候不光是不理他,还整天哭,哭得杨不凡的心都碎了,捧出来得跟饺子馅似的。至于第三次是上大学的时候,杨不凡参加野外生存训练走失了,两天两夜没有消息,等他灰头土脸出现在路不平面前的时候,她的两只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整个人都虚脱了一样。路不平见了他,抬手就是一个巴掌,什么也没有说,又把他晾在一边,两个礼拜没搭理他。 此时的杨不凡不太敢贸然的惹路不平,他凑到辛萍萍旁边,“又怎么了?” 辛萍萍皱眉,“我还想问你呢,你是不是欺负她了,刚才眼睛红红的,都快哭了。” 杨不凡愣了一下,抿着嘴唇笑,那样子腼腆又单纯,就像一个很美好的大男孩,“我进去看看她。”说完便轻快的跑进了船舱里。辛萍萍眯着眼,心里盘算着,这可不是一般朋友的交往方式,她突然醍醐灌顶,心想路不平这小妮子,看着平时循规蹈矩的,竟然不声不响的把杨家老二给摆平了。 23 杨不凡进了船舱,里面除了路不平没有别人,船马上就要靠岸了,大家都收拾了东西准备下船。杨不凡凑上去,“生气了,被我吓到了?”他靠着桌子,两手抱在胸前,“别不承认了,你看你的眼睛,都快哭了。” “我没哭!” “那你是得了红眼病了?”杨不凡心里高兴的紧,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是怕这偶尔也很生猛的丫头再跟上次一样,扇他一个大嘴巴子。 路不平这次没动声色,看根本在口舌上占不了什么便宜,便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就出了船舱。她承认,刚才杨不凡跳下去不见的时候,她真的吓死了,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尤其是不知道谁说了鲨鱼,她的心突然就提到了嗓子眼儿。现在想起来真的是关心则乱,这一片海域是给游客钓鱼和潜水的,又怎么可能有鲨鱼,况且杨不凡有潜水执照,又怎么会溺水。 晚上,团员们在酒店沙滩bbq,路不平没来,杨不凡找到辛萍萍问了一句,听说是身体不舒服。杨不凡心里有些担心,玩了一会儿就失踪了。他敲路不平房间的门,可是里面没有人应,他在门口打电话,听着电话就在房间里响。杨不凡这下子真着急了,把门拍得砰砰响,“平平,平平,你在不在里面,我听到你电话了。” 路不平其实在他第一次敲门的时候就听到了,只是觉得自己这个样子真的不能见杨不凡,便想装作屋里没人。可偏偏看门镜的时候手里拿着手机,它就这么响了,门外的人就如此不依不饶。路不平无奈,还是给他开了门。 杨不凡见了路不平的人立刻便紧张起来,他握住路不平的肩膀,“平平,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的眉头拧得紧紧的,捧着路不平的脸,都是心疼的表情,“你哭了?” 路不平有些难为情,忙退后一步,摆脱他的禁锢,“我没事儿,你来做什么?” “你一定有事情,平平,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杨不凡觉得她现在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不会还沉浸在下午的惊吓中,回不过神了?”他脸上挂着痞痞的笑容。可是手机的一条短信就把杨不凡从天堂打入了地狱,似徐丽给她小儿子报喜的,他马上就要做叔叔了。 顾思敏怀孕了,杨卓尔要做父亲了。 杨不凡把手机拿到举到路不平的面前,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是不是因为这件事?”见路不平没有反驳,也没有反驳,他有些气,“路不平,我很想揍你,想把你的脑子打清醒了,他已经结婚了,现在马上就要做爸爸了,你还沉浸在你自己的世界里为什么,就是要折磨你自己吗?” 路不平低着头,听着杨不凡数落,她没有反驳,突然就靠在杨不凡的胸前,两手抓住他的胳膊,“不凡,怎么办,我不想,我真的不想……” 这突然的亲近让杨不凡有些吃惊,他有些迟疑,可还是抱住了路不平,脸上竟然有些喜色。 “不凡,我想离开一段时间,我想我需要一段时间去调整,慢慢的忘掉她,我想去英国继续读书。” “不要!”杨不凡有些急了,他舔了舔嘴唇,脑子里飞快的转着,“你看,你在英国读了三年书,你还不是一样忘不了他,你如果不从心里认识到你的问题,跳出杨卓尔的影响看看你身边,还是有很多好男人的。你去英国读书,你很有钱吗?” 路不平推开他,红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就是你啦,上次那个金融男很不错的,结果你又闹什么失恋,电话就敷衍了两句,结果人家觉得我对他没意思。” 杨不凡这一听倒觉得这是个好消息,他拍拍路不平的肩膀,“没关系,我给你介绍,哥们手里有的是青年才俊。”杨不凡心里不这么想,但是总是要先想个办法把路不平留在身边。她若真的去了英国,可能会忘掉杨卓尔,但是肯定不会喜欢上他杨不凡,就算他现在还吃不上路不平这块肉,那么他也得小心看着,不让别人给叼走了。 因为顾思敏怀孕的事情,路不平毫无兴致,杨不凡也不愿意再陪着那些杂志社的花痴玩,他定了两张机票,收拾东西就跟路不平先回来了。其实那天晚上,杨卓尔就是问路不平他们医院的产科情况,希望能给思敏找个好的医生。对于杨卓尔关照的事情,路不平从来就没有怠慢,一会儿就去产科找了曲静主任,她可是国外回来的第一产科大夫,国内很多的大医院,还有一些知名的贵族医院都来挖角她,为了约上曲静大夫,路不平可是费了些心思。她跟曲静大夫不熟,还是护士长提醒她,说是马增明跟曲静关系不错,马增明的父亲是曲静的医学启蒙老师。 路不平的脸皮薄,上次在停车场跟他闹得挺尴尬的,若不是杨卓尔的事情,她肯定不会再去找他。马增明听说路不平要找他吃饭还是挺吃惊的,“我晚上要值大夜班!”他还有些拿乔。路不平的脸上有些发热,“那中午食堂一起吃吧,我有点儿急事想找你帮忙。” “那就中午吧,我给你打电话。” 外科护士长在一旁暧昧的笑,“你看,你们还是有缘分,总是有事儿给你们往一块儿凑。”说完又很神秘的问她,“那个奥迪a6听说上次开了一辆豪车过来,他是做什么的?” 路不平想了想,大概是那天样杨不凡开着杨宏彬的那辆辉腾来医院接她又传了什么新闻。她有些头疼,一手扶额叹气,“哪有什么豪车,帕萨特而已,他爸爸的车。” “他是做什么的,看起来挺斯文的,你要是不要,能不能给搭个线,介绍给我朋友的妹妹,那姑娘也是海归,美国斯坦福毕业的,学哲学的,家里经济条件很好,父亲是银行高管,母亲是中学老师。” 路不平这一听,似乎挺符合徐丽给儿子择偶的标准的,便点了点头,“回头我给你问问,看看他愿不愿意。” “先说说他的个人条件啊。” 路不平迟疑了一下,“他今年27岁,剑桥金融和数学的双硕士,人你也看到了,性格挺好的,家庭条件也不错,他父亲做生意,母亲是全职太太,他现在从事房地产行业。” 护士长一听有些大喜过望,“那就别等回头了,你现在马上就给问问,看看愿不愿意见一面。” 说到要给杨不凡介绍对象,路不平这心里感觉挺微妙的,她握着手机不太愿意打这个电话,可是看着护士长那殷切的眼神便打了。杨不凡还在赖床,昨天做了一天飞机本来就挺累,晚上又被贾涛给约出去闹腾到下半夜,这才没睡了几个小时。他起床气大,本来不耐烦着呢,可是看见平平两个字的来电显,整个人立刻就精神了,“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们护士长想给你介绍个姑娘,我觉得条件真挺不错的,本人是海归,家里是书香门第,应该挺符合你妈要求的,你要不要看看?” 杨不凡的脸登时就黑了,“路不平,你脑子有毛病吧!”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路不平这无缘无故的就被骂了,她回头看着护士长,一脸的无奈。刚才电话里声音大,护士长也听见了,她看着路不平,“你这个发小脾气不太好啊。” 路不平是懒得跟杨不凡计较这些,他喜欢损自己,没事儿发脾气,她都习以为常,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中午饭点儿还没到就想着跟马增明吃饭谈事情,更是早早的就到急诊室去等着,这连马增明都有些吃惊。听了路不平相求之事,马增明这就给曲静主任打了电话,说下午让路不平过去跟她做个预约登记。路不平对马增明的印象又好了一点儿,这人虽然做人一板一眼的比较僵化,可是却是个很帮忙很办事的人,总还是比一些嘴上油腔滑调,办事不牢靠的人要好很多。 “马大夫,明天晚上吧,我请你吃饭,这是我的谢意,你千万别拒绝。” 马增明应允了,“不过你真的太客气了,你上次帮我从内部弄了一套府前花园的房子,那可是大事儿,我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呢,过两天我就要去收房了。”路不平笑,觉得这事儿也真是挺巧的,当初那套房子是她托杨卓尔弄到的,现在马增明帮顾思敏约个好医生,人还是应该多做好事,会有福报的。 晚上她回到杨不凡的公寓,杨不凡还是黑着一张脸,路不平不喜欢冷战的气氛,就把这件事说给杨不凡听,杨不凡的脸色更黑了,就从牙缝里恶狠狠的挤出三个字,“瞎殷勤!” 路不平知道他一定又是气自己帮忙杨卓尔的事情,可是在杨不凡看来,更加罪大恶极的是,路不平居然给他介绍女人。 24 一个月的假期已满,杨不凡开始上班了。整天吃外食已经吃成一个球的辛萍萍也问路不平到底什么时候打算从家里搬出来。这倒是给路不平难住了,她知道总是住在杨不凡那里不好,可是她还真有点儿舍不得这个公寓,宽敞明亮,离医院也方便。 其实杨不凡开始耍花样让路不平住进来也是心怀叵测。他很清楚路不平的脾气喜好,图方便、怕麻烦,还特别讨厌东西多塞得到处都是。他就知道路不平住惯了会舍不得走,所以每天看着她在家里忙着打扫,在厨房里洗洗涮涮的,他就特别的得意自己计谋得逞。 可是杨不凡的如意算盘虽然打的好,可是却没有办法对意外情况未卜先知,当然这也是后话。 晚上,路不平约了马增明,非要请他吃饭表达感谢。在她的心里,给杨卓尔办的事情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何况这关系到卓尔大哥的孩子,于是挑了一个挺不错的餐厅。饭迟到一半,马增明突然问起路不平的家庭,路不平愣了一下,脸上都是困惑的表情。马增明的表情很认真,“这里吃一顿饭可不便宜,可是看起来,你对这里挺熟悉的,应该是经常来的。” 路不平佩服马增明真是心细如尘,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跟着杨卓尔和杨不凡她确实吃了不少好东西,尤其是杨不凡,他对吃可是讲究,哪里有什么好的餐厅和美食,都是要去尝尝的,当然她就是陪吃的那个。可是路不平并不打算把这些都告诉马增明,蹭吃蹭喝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这有什么熟不熟的,在英国吃了四年西餐,还能不会点菜。” “可是府前花园那么热的盘,我找了那么多人都说买不到了,你居然那么容易就搞定了,从我找你到你给我房号,也不到两天的时间。” “凑巧了,我在英国认识的同学是茂发集团高管的儿子,这么好的楼盘,未来行情一定更好,内部人留几套也是正常的。”其实路不平给马增明弄的那套就是杨卓尔给杨不凡留的,那里离茂发大厦不远,上班方便。可是杨不凡偏偏自己找了个公寓,去茂发大厦必经全城最堵的一条路,只是杨卓尔没看出来,这里真心去路不平的医院方便极了。 路不平回答的滴水不漏,马增明也不好追问,必经她在英国剑桥大学喝过洋墨水,能接触到层次比较高的人也说得过去。可是什么都想求个明白的马增明心里还是有个疙瘩,可是怕问多了,路不平反感,也就这么做罢了。反倒是路不平并没有多往心里去,总觉得没有必要跟他交代自己的家庭情况,可是路不平能感觉到,他还是有意无意的想来套她的话。 八点钟的时候,马增明的母亲就打来了电话,路不平大约也听出来,似乎是问见的姑娘怎么样之类的,马增明也敷衍了几句就挂了,有些尴尬的看着对面的人,“年纪大了,父母就是着急,我出来吃饭都要问我是男是女。你的父母不催吗,女孩子过了三十也挺尴尬的年龄了。” 路不平不想把话题走到这上面,她不是不清楚马增明对她的心思,其实她也明示暗示的给他很多的信息,若不是因为杨卓尔,她段段不会跟马增明做这些事情,沉默了片刻,她开口,“不想再找医生了,太辛苦了,这要是两个人都赶上大夜班,孩子都没有人照顾。” “医院里那么多夫妻,人家的孩子还不是好好的长大了。” 路不平淡淡的笑,“个人选择的问题吧,不过我们的交际圈子确实太小,很难有机会认识异性,所以我们要是身边有什么合适的,要互相给介绍啊。”路不平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起来。杨不凡特别不待见她这样的,说她这是狐狸眼,专门到处勾引男人的。第一次说的时候,那是在高中,路不平会害羞,若不是熟人都不敢笑了,长大了,她不再去信杨不凡鬼扯的那些东西,可是真的能让她真的笑出来的东西却越来越少了。 马增明脸上的失落很明显,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路不平抓起外套,“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去赶论文。” 结账的时候,马增明硬是把路不平给挤开了,“哪有男人让女人付账的道理,我请你。” 路不平是个不喜欢欠人情的性格,这次请吃饭就是感谢他帮忙找了曲大夫,若是再让他付了账,岂不是又欠了一笔。就在她想说辞的时候,服务员看着他们,“两位的账,6号桌杨先生已经结过了?” 路不平一听到杨先生就本能的回头看,可是6号已经翻台,人已经走了。马增明的诧异的看着路不平,“是你的朋友?” 路不平抿嘴点了点头,出了餐厅的门便跟着马增明到路对面的露天停车场,走到路边一辆黑色的奥迪猛的冲过来停在两个人的跟前,车窗降下来,路不平如愿见到了杨不凡挑不出毛病的英俊侧脸,他穿着西装,领带扯开了,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开心。 路不平倒是欣喜,如果坐马增明的车不知道他是不是又会跟自己套话或者表达一些让人尴尬的事情,杨不凡这回儿倒是及时雨。她转身看马增明,“马大夫,就不麻烦你送我了,让我弟弟送送我就行了,正好顺路。” 见路不平这么爽快,杨不凡的脸上稍微有些松动的表情,而马增明的脸上却有些无奈,他看着路不平良久,这种注视让路不平的脸都快着火了,这种僵持也让杨不凡的火气慢慢的涨起来,他推门下车来,“原来又是马大夫……” 马增明似乎也不愿意跟杨不凡多说一句话,只是看着路不平说了一句道别的话便施施然过马路了。杨不凡愣愣的看着那人的背影,又回头看看路不平,“这人怎么这样啊?” “不走难道还等着你这个毒舌数落吗?”路不平笑,看来马增明帮她找到了对付杨不凡的办法。 一路上杨不凡就紧盯着问为什么路不平又请那匹马吃饭,路不平受不了他这个无赖劲儿,就把今天的事情说了。当然,杨不凡一定嗤之以鼻,“我哥就是让你看看哪个大夫是这个领域最好的,你只要把名字告诉他就可以了,难道我堂堂茂发的大公子还搞不定这么件儿小事儿吗?你不过是因为那是杨卓尔的事情而想要找点儿存在感罢了。” 这一脚可是踩到了路不平的痛处,她突然就大喝了一声,“停车!” 杨不凡知道她又开始发脾气,便没有理她,路不平好像发疯了,伸手就要开车门,杨不凡忙锁车门,转头愤怒的朝着路不平吼,“你是不是疯了,”他把车停在路边,侧过身看着路不平,“我就不信这个邪,有本事你把他们俩拆散了,我也佩服你,如果你做不了这种事情,你到底要怎么样,就整天折磨你自己解闷吗?” “我愿意怎么折磨我自己不用你管!” “我心疼!”杨不凡脱口而出,看到路不平带愣住的表情也有些不自在,他转过头不看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盒烟,刚叼上一根,路不平就给他丢出去。杨不凡不信,又叼起一根,还没点着路不平就又给夺下来丢了出去。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的事情,路不平你也少管!” “我是你姐,我就要管,你们家有家族遗传病,你爷爷脑血栓,你爸爸血压高,颈动脉斑块也很严重,血管狭窄,你现在就开始抽烟,是不是也想着早死!” 路不平看着窗外,眼睛微微有些红,杨卓尔已经结婚了,老婆都已经怀孕了,可是他杨不凡依旧是个陪跑的,陪了二十多年了。他把手里的烟盒和里面的演搓成一团,“路不平,我大哥就那么好吗?他从来就没有为你做过什么,连我妈都看出你对他的情意,难道他就会毫无察觉吗?他只是装作不知道,既不用负责任也仍旧享受你的关注和爱慕,你看不出来吗?等到需要的时候,他可以毫不犹豫的转身娶走他应该娶的女人,何曾关注过你的感受。” “他是你哥哥,你不要这么诋毁他,他不是那种人。他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 “你们都没有感受吗?别人为你们做的事情,都非要说出来你们才能感受到吗?”杨不凡有些恼了,爆了粗口,“你跟杨卓尔还真是一样自私的人。”说完他便发动了车,直到回家,他都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回到家就一个人躲在书房里。第二天一大早,路不平就做好的早餐,杨不凡出来的时候,脸色青灰,眼睛里不满了红血丝,一看就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路不平看到他这个样子有些心疼,“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病了?”见杨不凡没说话,坐下来就喝牛奶,她也坐下来,“昨天晚上我就是请马增明吃个饭,感谢一下他帮忙,你知道我不喜欢欠人情,上次他替我挨打的情还没还上,不想这次再欠着。” 杨不凡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对面这个成绩数一数二的女人到现在也没明白自己为什么在生气。 “这个人情我替你还了,你不要再为这件事烦心了。”说完他丢下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我今天去公司召集会议,先走了。”说完起身就走。 25 杨不凡虽然平时吊儿郎当,可是这高级定制的西装上身也是城市精英,肤白貌美,盘正条顺,上班第一天,一手拎包,一手拿着一杯咖啡,见人就笑着打招呼,在公司引起花痴一片。在杨卓尔结婚后萎靡了的茂发花痴团再次苏醒过来,公司oa系统很快就传开了杨不凡的基本情况,红字加粗加大“未婚,无女友”字样。 这天,杨不凡照样是一手拎着名牌包,一手握着街角咖啡店的现磨咖啡进了公司大门,跟昨天不一样的是,脸上的笑没了,脸色阴错错的。等电梯的时候,他目不斜视,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公司oa上疯传,杨副总相亲遇挫,情绪低落。因为从杨不凡秘书菲菲那里传出来,昨天茂发老板娘徐丽亲自到小杨总办公室安排相亲事宜。 于是,公司里的姑娘们一片欢欣鼓舞。 杨不凡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被路不平那个蠢货给气坏了。上午的会结束,杨不凡就把府前花园项目的销售负责人留了下来,“你回去查一下一个叫马增明的客户,他要的那套,除了市面上能给的优惠都给他之外,给他一个九折的折扣,差价我个人来补。” “府前花园最便宜的房子一折也要十九万。” 杨不凡沉思了片刻,仿佛是自言自语,“值了。”马增明保护着路不平不被那些医闹拳打脚踢,这个价是值得的,想到那天的凶险,杨不凡仍然心有余悸。他扯着嘴角苦笑,有些自嘲的意味,“这件事你亲自去办,不要假他人之手,我不希望因为我个人的人情问题,影响了整个府前花园的销售,如果他问起原因,就说是路不平拿到的折扣。” 送走了这边,徐丽就给杨不凡打电话,问他昨晚跟白薇吃饭的情况。杨不凡的脑门拧成一个川字,一脸的不耐烦,“妈,你给我介绍这些个庸脂俗粉就够烦我了,你还逼着我去跟她约会,一个脸上到处都是假的,说话四六不着的人,你到底看上她什么了……你喜欢你自己留着吧!”杨不凡不想再听母亲唠叨,直接挂断了电话。那个白薇自从上次父亲体检之后再没有跟自己联系,这个人他都快忘记了,没想到她悄没声的把徐丽给搞定了,妄图走上层路线,也不知道是谁教她的烂招数。 这正烦心的时候,杨宏彬给他打电话,说是让他代替杨卓尔跟自己去参加北京的一个慈善活动,理由是顾思敏怀孕了,杨卓尔要在家照顾。杨不凡觉得这有点儿小题大做,“这是爸妈安排的,还是我哥主动要求的?”杨不凡问了一句。 “你大哥提出来的,这是他和思敏的头胎,他紧张也是正常的,我和你妈都支持。” 杨不凡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哼了一声,那语气里都是不屑,大概是为路不平觉得不值,那个蠢货还在那里执迷不悟。杨不凡就这么应下来了,参加个慈善活动而已,就是凑个热闹。 虽然杨家的产业规模不小,可是杨宏彬的这两个儿子倒是都没什么太大的野心,对于争家产都没有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杨卓尔精明却厚道,杨不凡脑子里还想的都是怎么玩,还没把心思放在自己的事业上。这个状况让杨宏彬又开心又迷惘,两兄弟关系好他老怀安慰,可是也不知道这样性子的两个人能不能守住自己的江山。 晚上,路不平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十点钟了,进门就瘫坐在沙发上,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人,可怜兮兮的说了一句,“能不能先给我倒杯热水喝,不凡,帮个忙。” 路不平从下午一点进了手术室,一直到晚上快九点才出来,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刚才站在地铁里两条腿都在不停的发抖,浑身都是酸的。杨不凡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搞的,脸色惨白惨白的。”看见路不平抬脚把整个人蜷在沙发里便进厨房给她跑了一杯红糖水,“还医生呢,连自己都治不明白。我要是以后有什么伤病,敢找你吗?” 路不平看见红糖水便抿嘴笑起来,不知道杨不凡怎么知道给这个,真是她急需要的。“当然要找我,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好医生嘛!”治痛经这种事情还是中医比较擅长,可是路不平受不了那个麻烦,每过五六天便要去复诊然后调换方子,中药也实在难喝,她就这么顶着了。 “你这是要去哪里?” “跟我爸到北京去参加一个慈善活动,你呢在家好好打扫卫生,不要妄图趁着我不在的时候逃跑。” 逃跑这件事路不平还真的是没想过,“你这么快就取代卓尔大哥的位置了?以前好像这种活动都是他跟着杨叔一起去的。” 路不平说这句话的时候什么意思都没有,可是杨不凡可有些不爱听了,“真是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杨卓尔,你放心好了,我对茂发一把手的位置没什么兴趣,不会去跟他抢。” 路不平觉得杨不凡哪里都好,就是总是嫉妒自己大哥这个毛病总是改不了,一提到杨卓尔的好他就总是不服气的跟自己耍横,那样子每每想起来,路不平都忍不住想笑。 “杨不凡,你是不是特别嫉妒你大哥?”路不平不是第一次说这句话,杨不凡也总是用沉默来应对,就好像是默认了一样,其实他并不是嫉妒杨卓尔优秀,他只是嫉妒路不平的心里就只喜欢他。 杨不凡把行李箱扣上,“是啊,我是嫉妒他,他一开口说媳妇怀孕要减少工作,我爸立刻就把活儿压我这儿来了。”他坐到路不平的身边,舒展着双臂,搭在沙发上,有意无意的手就靠上路不平的肩膀,可是那人却浑然不觉。杨不凡刚才的那句话还是非常有杀伤力的,路不平的心好像忽然就坠入了深渊,耳朵里嗡嗡响,可是却好像什么都听不到。杨不凡抿着嘴,脸上的线条硬的要命,他当然知道自己刚才的那句话对路不平的杀伤力,他就是故意的。 杨不凡不信,不过是暗恋而已,怎么就浇不灭那团火。可是他干了这么多年的消防员了,有些无奈,大概在路不平的心里,对杨卓尔的爱真是太上老君炉子里的三位真火,不是那么好灭的。 杨不凡当天晚上就走了,路不平辗转了半夜,后半夜倒也睡得不错。早上一起来就接到杨卓尔的电话,说是今天去医院检查,医生已经预约了,可是路不熟悉,因为不想让顾思敏太累了,就让路不平接一下。路不平自然是满口应承下来,与杨卓尔有关的事情,在路不平这里都是天大的事情。 路不平上初二那年暑假,开学在即,杨卓尔正在准备高三的课程,迎接高考的最后冲刺。路不平明知道杨不凡让她到自己家写作业是要压榨她,可是她还是来了。果然,杨不凡把暑假作业和老师发的试卷都堆在路不平的跟前,“帮我把选择题都做了,问答题我自己来。”杨不凡不傻,路不平那么秀气的字,老师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他写的。 路不平有些不情愿,杨不凡立刻便抓住她的软肋,“不愿写?那你回家吧,以后再不让你来我家了。” “我又没说不给你写。”路不平嘟着嘴,委屈的样子很可爱。杨卓尔往这边瞟了一眼,眼睛里也充满了笑意。杨不凡见了这场面就有些不乐意了,本来打算出去打球的,也放弃了,搬了个板凳坐在路不平的身边看小说。 “你不出去玩为什么不自己写?”路不平看他在那里真的非常的碍眼。 杨不凡瞟了她一眼,“你不是一直想超过我吗,那还不多写点儿作业,我要是不偷懒,你什么时候才能比得过我。” 路不平再次吃瘪,没有话说便乖乖的写作业。杨不凡那时候也就十四岁,哪里受得了小伙伴邀约的诱惑,扛了一阵子还是出去玩去了。路不平写着写着作业便咬着鼻头盯着另一张桌子上的人发呆。杨卓尔学习的很认真,不停的在书上写写画画,还做笔记。路不平看得出神,连哈喇子都顺着圆珠笔流下来了。杨卓尔歪头正巧装上,路不平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样。杨卓尔也憋着笑,可是怕路不平脸皮薄就装作没看见,“我累了,想出去玩一会儿,平平,我们一起骑自行车吧。” 路不平蹭的就从座位上站起来,“好啊,好啊。” 那个年代兴大金鹿的自行车,有大梁杆,路不平就坐在前面的梁杆上,就这么被杨卓尔圈在怀里,夏天的风迎面吹来,路不平觉得清爽极了,脸颊一直绯红,嘴唇抿着,含羞带怯。那个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多的汽车,也没有这么多好玩的去处,杨卓尔也骑车带着路不平到了大操场,正在打篮球的杨不凡看到这场面当时就丢了魂儿,被篮球重重的砸在鼻子上,顿时血流不止,他捡起球冲着场边就丢过去,杨卓尔的车技算是一般,这突然来的一个球让他有些慌乱,眼见要摔到前面的路不平,杨卓尔心里一急,慌忙中出脚撑地,就听见叭一声响,踝骨骨折了。 26 第二十六章 踝骨骨折本来就不是一件小事儿,偏偏还发生在杨卓尔马上要上高三的时候。杨卓尔痛苦的坐在地上当场,路不平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一颗的从脸上滚落。 “别哭,没事儿。”杨卓尔伸手给路不平擦眼泪,脸上依旧带着笑,好声安慰着。那时候他的笑真的可以说是惨笑,明明头上都疼得冒出冷汗了。 路不平回头看着愣在那里的杨不凡,眼睛里都是凶光,她紧抿着嘴唇一句话也没有说,起身就往办公楼狂奔。兄弟两个远远的就看见路不平在往台阶上跑的时候摔了一个狗□□,杨不凡也正要去帮忙,就见路不平蹭的就爬起来继续往楼上跑,她去打电话招人帮忙。 九十年代,大哥大还是奢侈品,杨宏彬手里的那个还是公家的东西,何况这些毛孩子了。 路不平回来的时候,眼睛已经肿得跟桃子似的了,整个小腿流的全是血,她指着杨不凡质问,“你为什么拿球扔我们,都是你害的。” “我可没扔你们,我扔用球打我的人。”杨不凡有些心虚,这要是让爸爸妈妈知道了,这顿打肯定是少不了的。杨宏彬虽然慢慢成长成领导,可是也是从苦日子过过来的,对两个孩子可是没有溺爱的习惯,教育方式反倒是有些粗暴。杨不凡到那时候还对因为壁虎事件挨的那一顿胖揍记忆犹新。 “这边一个人都没有,你就是用球来打我们。”路不平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和勇气,上前就猛推了杨不凡一把,“这次我一定要告诉叔叔阿姨。” “都是你害的!”杨不凡也急了,路不平要是真的告状,别说杨宏彬了,就是他妈也饶不了他,杨卓尔那可以徐丽心尖尖上的肉,这还不得打死他。杨不凡一想就觉得浑身的皮紧,他提了提气,“若不是我哥怕摔着你,他松手就是了,怎么可能崴断脚,都是你这个拖油瓶害的,整天就知道黏人。” 路不平说不出话来,低着头,眼泪掉的更厉害了。在医院的时候,徐丽发飙,路不平也一声不吭,就这么一边流泪一边听着,路海涛在一边有些听不下去了,“平平,是不是真是你闹的。” “要不是前面带着她,卓尔还能连个自行车都骑不明白,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竟学些歪的。” 徐丽这边发难,杨宏彬在一旁也是一言不发,也不阻止,眉头蹙起来的样子也有些吓人。路海涛觉得自己女儿这次是真惹事了,一巴掌就打在她背上,“叫你惹事,叫你惹事,以后不准再到杨厂长家,你听没听见,听没听见?”说着又打了好几下,那声音听着就让杨不凡心惊的哭出来。他上前就保住路海涛的胳膊,“叔叔,你别打平平了,是我用球砸我哥,他才从车上摔下来的。” “不凡,你说什么,有替她撒谎!”徐丽这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刚才怎么不说。” “我怕挨揍,就想让路不平顶雷。”他越说越害怕,杨宏彬的脸色更难看了,再看看哭得快喘不上气的路不平,他哇的哭出声,“爸爸、妈妈我错了,是我撒谎了。” 于是杨不凡被打的屁股开花,两天没有上课。杨卓尔遵循医嘱,第一个周要留院观察,这开学第一周的课是铁定耽搁了。路不平每天下课都会跑到高中部借同学的笔记,晚上写完作业就熬夜给杨卓尔整理笔记,第二天再让父亲带给卓尔大哥。 杨不凡去学校上课那天,走路还有点儿一瘸一拐的,路不平见了他那个样子就主动把他的书包接过来,“你没事了吧,还疼?” “打你屁股二十板子你试试!”杨不凡有些恼,每天路不平都给杨卓尔整理笔记,可是他们两个是同班同学啊,她都从来没有给自己整理过笔记,“你为什么不给我送笔记?”他还是沉不住气,直接就问出来。 路不平低头,“我爸爸说以后不让我去你家玩了。” “为什么?” “我爸爸说你爸爸是领导,你们家跟我们家不一样。”说着这话的时候,路不平就低头。杨不凡看到她的脸,却能够感受到她的悲伤和沮丧。他有些急了,“路叔叔怎么能这样,有什么不一样的,该来还是要来的。” 路不平轻轻的摇了摇头,拎着书包就往前走。杨不凡快走了两步跟上去,“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卓尔大哥的伤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你怎么不问我疼不疼,这事儿你可别想撇清了,我这二十板子起码有五板子是为你挨的,这个人情你得给我记住了,哪天我可得讨回来。”杨不凡不回答路不平的问题,他就是别扭,就是受不了路不平的眼里只有他大哥。 其实杨卓尔为这件事儿也挺懊恼的,知道弟弟挨了二十板子,也知道路不平受了委屈。出院回家那天,他很郑重的跟父母说,之所以受伤是因为他自己不小心,他想停下来车子,脚被脚蹬子绊了一下,所以落地的时候才会不合适给崴了。 徐丽看了这架势非常不忿的说了一句,“你们倒都会护着路不平那个丫头。” “谁护着她了,不是你们从小就教我要诚实吗,我不过是说实话而已。”杨不凡有些不服气。 杨卓尔依旧笑,“我们都是男人,保护姑娘也是男子汉的责任。”他看向父亲,“我听说路叔叔不让不平来家里玩了,爸爸,你去跟他说说,这事儿与平平没关系。” “平平腿上好大一个疤,两个膝盖都是青的,都是那天帮哥哥去打电话摔的!”这是杨不凡无意中碰到路不平躲在墙角给自己擦药,看到那一双膝盖,他的心紧了一下。 杨宏彬事后也觉得那天对路不平的态度有些过了,还在杨卓尔拆石膏那天请路不平来家里吃饭,这件事算是这么过去了。可是对于路不平来说,她记住了很多的事情,比如杨卓尔家跟自己家是不一样的,再比如她想当医生,这样才能照顾好自己在乎的人。 现在路不平终于当上医生了,而且年纪轻轻就是外科的主刀医生,可是没有想到对于杨卓尔而言,第一次被她照顾竟然是为他的妻子顾思敏怀孕的事情找关系。 这是顾思敏第一次到医院做检查,曲主任给她照了b超,还验了血,告诉他们胚胎发育的挺好的,但是因为只有四个周,还是要小心注意,另外就是不能同房。杨卓尔看上去很兴奋,可是顾思敏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路不平看在眼里,从检查室出来的时候就安慰她,“曲大夫是国内最好的产科专家之一,把孩子交给她你就放心好了。” 顾思敏点头,依旧是愁眉不展的样子。杨卓尔轻轻的揽着她的肩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顾思敏这才展开了笑颜,可是那笑里面怎么都觉得有些勉强和掩饰,“谢谢你陪我来做检查,还耽误你的工作,以后让袁洁陪我来就是了。” “不行,以后每次产检我都陪你来。” 路不平看着两个人浓情蜜意,顿时觉得自己多余。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甩掉了自己脑子里那些可笑的想法,“你们别这么肉麻了,这是在我面前秀恩爱,虐单身狗吗?”她笑,却不达眼底。杨卓尔看了一眼路不平,眼神也暗了下来,那脸上转瞬即逝的抱歉神情让路不平恍然想起了杨不凡的那句话,“连我母亲都看出来的事情,他本人怎么会不知道。” 路不平把两个人送到医院的露天停车场,看着他们的背影扯着嘴角苦笑,如果他真的不知道那便是因为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若是知道了,那便是真的不喜欢自己。 这两个结果对于路不平而言都是很残忍的。可是她始终想不通,少年时的杨卓尔对她那么好,她每次看到自己膝盖上的那道疤都会想起杨卓尔让她把腿放在他的腿上给自己抹药膏的样子,他神情专注,手上总是小心翼翼的,总是问她是不是弄疼了,还说,“以后不要再这么毛躁了,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照顾好自己,不然……”他抬头看那姑娘,没有说出后面的话,然后看着青紫的双膝又问了一句疼不疼。路不平那个时候就只是摇头,仿佛说一句话就会扰了这美好的气氛。她现在有些后悔,如果她当时真的大着胆子在他完美的侧脸上亲一下,或者就不会像现在这么不明不白的不甘心。喜欢或者不喜欢,他总是要给自己一个交代的。 那个时候的美好,一直都在路不平的印象里。杨卓尔总是对着自己笑,会时不时的摸自己的头,有时候还会问,“平平长大了想做什么?”“平平长大了想嫁什么样的男人?”问这句话的时候,是杨卓尔过十八岁的生日的前几天。想到这个时候,路不平又恨自己,如果那时候她说“想嫁一个像卓尔大哥一样的男人”,会不会现在结果就不一样了呢?可是当时她只是羞的低着头不敢看他,手心里全是汗。其实与其说她是害羞,倒不如说她没有勇气,因为父亲告诉她,杨卓尔一家跟自己家事不一样的,人家是老板。 27 第二十七章 路不平手术结束正打算去洗澡,小护士来了就冲着她又蹦又跳,“路大夫,你不够意思哈,原来奥迪a6是高富帅,超级富二代啊。”周围的人也都笑得暧昧不明。 路不平一头雾水,“说什么呢?”她关上柜子突然想起了那个人,“你说杨不凡?” 小护士从身后抽出一本《新丽》杂志,翻开里面一个整版的内页照片,“真的是好帅啊。他在这里面说自己有个喜欢很久的女人,这个人是不是你?” 路不平接过杂志看了看又丢回给小护士,“我跟你们说过了,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是发小,仅此而已。”她虽然这么说,可是显然大家并不怎么相信,一个个都是一副怀疑的眼神看着她。路不平无奈,也懒得解释。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她也在地铁站的报亭买了一本《新丽》杂志。她仔细端详着那个人的照片,虽然讨厌他总是捉弄自己,但是帅还是没办法否认的。路不平把杂志一卷,深吸一口气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疲惫一扫而空。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她有些累,洗了个澡便上床躺下,迷迷糊糊的听着门响,她神经一紧翻身便下床来,开了卧室的门就看见徐丽站在客厅里。路不平顿时觉得尴尬无比,脸上火辣辣的。徐丽看见穿着睡衣的路不平也惊了一下,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你怎么在这里?你跟不凡同居?” “不,不,不!”路不平忙着撇清,“阿姨,你千万别误会,我跟杨不凡什么都没有。是我舍友她父母过来了看病,我们那边比较挤,正好不凡这些日子出差,我才跟他说过来借住三天。”路不平只好撒了个谎,如果实话实说,恐怕她和杨不凡都很难过关。 徐丽一副半信半疑的神色,进了路不平那间卧室就打开柜子检查,里面就直挂了路不平的两件衬衫和一条裤子。路不平虽然在这里住了有些时日,可是终究还是做到了一个客人的本分,这个时候倒是没有让徐丽看出什么破绽。路不平一向生活的朴素,睡衣也是纯棉的上下两件套,很保守。她批了一件袍子就去厨房给徐丽倒水,“阿姨,这里没有什么可以选的,您喝点儿水吧。” “你怎么有这里的钥匙?” “哦,不凡给我一把,让我每个周来帮他打扫一下书房,说是不想让钟点工进去。”杨不凡当初给她钥匙的时候确实是这么说的,路不平也确实把他的书房整理的井井有条。这个徐丽信了,杨不凡可不像杨卓尔那么利索,自己每天出门倒是干干净净的,可是屋子里一团乱。在英国念书的时候,徐丽也不喜欢两个人住在一起,可是看到杨不凡屋子里乱的已经无法下脚的样子还是同意让路不平也搬进去,其实路不平也不是很愿意,谁也不爱给人当老妈子,可是没办法,谁让那个人是杨不凡。 徐丽的脸上有挂上了笑容,“平平,工作还顺利吗,坐过来跟阿姨说说话。” 路不平知道这一顿隐晦的批评教育是逃不过去的,她乖巧的坐下来,“阿姨,医院就是忙一点儿,其他都挺好的。” “前一阵子我听说你给一个叫李振明的做手术,有这么回事儿吧?” 路不平点头,“本来是朱教授的病人,他身体不舒服就交给我了,虽然凶险一些,手术还是很成功的。” “上次我跟他妈妈喝茶,还提起过你,说他儿子对你也很中意,你要是也有心思,阿姨给你牵线。” 路不平就知道会这样,李振明住院的时候,就有五六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自称是女朋友来探病,她可不想加入到竞争的行列中,何况狗改不了□□,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女朋友要加入到这个行列里。她明白徐丽的意思,轻轻的摇了摇头便开口,“阿姨,我不想嫁那么高门第的人,可能你会笑话我,我还是觉得门当户对比较好,条件相当可能生活在一起更容易一些。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除了钱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何况我现在的收入状况也很好,我这人比较容易满足,如果我再努力点儿,出去做做手术什么的,还可以赚更多,我在钱上没有什么压力。” 路不平淡淡的口吻徐丽并不觉得舒服,可是路不平有自知之明这一点还是让徐丽放下心来。 “平平,你恨不恨阿姨,当初为了不影响卓尔的前途没有让你向他表白。” 其实路不平倒是希望徐丽是那种蛮不讲理、口不择言的人,至少她可以在心里蔑视她,仇恨她,可是她从来没有。她已经说明了,她是为了儿子的前途,当年她们也有约定,如果等他们都有了自己的事业,互相又依旧相爱,那么就不会再阻拦。可是,杨卓尔爱上了顾思敏,她又怎么去恨徐丽。或许,杨卓尔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他可以去爱的女人,而只是当邻家妹妹一样的看待。 “可怜天下父母心。”路不平淡淡的笑,“你为卓尔大哥和不凡做的所有事情我都能理解,当年我遵守了承诺,我也明白你的意思,我跟不凡之间真的没有男女之情,你也知道我们从小就不和,只是现在长大了能够克制做好朋友而已。卓尔大哥现在结婚了,马上就做爸爸了,他这么幸福我看着也很高兴。” 徐丽这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隔了一日,杨不凡出差回来了。他有些累,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晚上九点钟,可是路不平依然没有回来,他打电话没有人听,想来应该是在做手术,他真是挺佩服医生的,一站几个小时,若换成他早就两腿打颤了。 杨不凡去洗手间洗把脸,打算去医院接路不平下班,只是往镜子旁边扫了一眼,心里顿时紧了一下,路不平的牙具没有了,毛巾也不见了。他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打了几遍路不平的电话关机便直接打给了辛萍萍。 辛萍萍拿着手机看着来电显示诧异的瞪大眼睛看着身边正在吃葡萄的人,“杨不凡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路不平一听便忙掏出自己的手机,原来没电了,她这就去充电。辛萍萍冲着她喊,“你接吧!” “他打给你的,干嘛要我接。” 辛萍萍也不跟她废话,摁了接听就把电话放在茶几上,开了免提,“喂!” “路不平的电话打不通,知不知道她在哪里?” 辛萍萍抬头看着路不平笑,路不平的脸有些红,过来便把手机拿走到阳台上去说话了,“我手机没电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来?”杨不凡的声音暗搓搓的,听出来有些薄怒。 路不平扶着栏杆,吹着夜风,脑袋异常的清醒,“我搬回来住了,在你那里也打扰了好长的时间,现在我伤也已经好了,没什么理由住在你那里了。” 路不平的话刚说完,就听见电话里嘟嘟的声音,杨不凡把电话给挂断了。路不平愣愣的站在阳台上,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这还是杨不凡第一次这么挂了自己的电话。 “呦,原来这一阵子住在杨二少爷那里啊,还糊弄我说什么住家里。”辛萍萍笑得一脸暧昧的样子。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路不平转身看着辛萍萍,“不过我们是清白的,你可不要误会什么。” “为什么要清白啊,平平,你真是一根筋啊,杨不凡多好,条件比杨卓尔一点儿都不差,可是却对你很有心。”辛萍萍看着路不平一脸茫然的样子,忍不住笑,“路不平,你不会不知道杨不凡对你有意思吧?” 路不平脸上惊讶、茫然交替出现,最后低低的叹气。杨不凡曾经说过一句话,别人都看出来的事情,当事人怎么会完全没有感觉。于她而言,她或许只是不想去正视这个现实,她不是没有试探过,杨不凡否认,那么她宁愿相信他与自己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我不敢了。”路不平趴在窗台的栏杆上,“不管是你爱的,还是爱你的,最终都是你得不到的。” “你又觉得你们是门不当户不对是不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平平,你没有为爱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对杨卓尔是这样,现在面对杨不凡你又打算不战而退。” 辛萍萍的这句话还是狠狠的砸在了路不平的心上,她何尝不知道自己没有尽全力,可是她没有勇气,也没有信心。在情感的世界里,路不平懦弱的程度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事已至此,她打算继续做一只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继续缩在自己的那个壳子里做一只缩头乌龟。 路不平惨淡的笑了笑,“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可以对杨卓尔坚持这么久,会不会就是因为自己没有尽全力,所以总是有那么一点儿不甘心。” “那会不会你现在爱的只是当年爱上他的美好感觉。” 路不平自己也不知道,杨卓尔结婚了,她很难受,可是似乎又没有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有时候想起来甚至仿佛如释重负,有时候又会心有不甘。就在她跟自己纠结的时候,杨卓尔的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平平,我在你家楼下,你能不能下来一趟?” 路不平的心立刻如小鹿撞怀一般,跳得混乱不堪。 28 第二十八章 路不平本来就只穿了一件上下分体的睡衣,这接到杨卓尔的电话就窜回房间换衣服,她看着衣柜里的裙子陡然目光又暗淡了下来,最后只是穿了一套白色的家居服,因为上衣是个背心,有些露,她还在外面套了一件开衫。 辛萍萍挺不待见杨卓尔的,总是这么撩拨着路不平的这颗少女心,她就不相信杨卓尔不知道路不平的心思。路不平开门要出去的时候,她在身后冷冷的插了一刀,“路不平,可千万别把三观崩了,你可是我的偶像。” 路不平剜了她一眼,没搭理她就下楼了。 这小区比较旧,公共照明很少。路不平出了楼门就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隐在夜色中,只有手中的一点猩红忽明忽暗。她脚下一顿,眉头微微拧起来,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杨卓尔抽烟。她看不到他的脸,可是却能隐约感到他身上的焦虑和烦躁之气。她轻轻的走过去,“卓尔大哥,你怎么抽烟了?” 杨卓尔回头,看着见路不平便急忙把烟灭了。靠近了看,路不平发现他的脸色发灰,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憔悴。他长身玉立,低着头自嘲的笑了笑,“卓尔大哥不但抽烟,还喝酒,偶尔也去泡泡夜店什么的,大哥本来就没有平平想的那么好。” 路不平倒是没有想到杨卓尔会跟他说这些,她眉头蹙的更紧了,“卓尔大哥你怎么了,你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 “你嫂子最近能闹腾,这几天都没有睡好觉。”他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开口,犹豫了很久,“平平……” “卓尔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杨卓尔这个样子倒是让路不平有些不安了,“如果我能帮上什么忙,我一定会尽力的。” “听说我妈妈又教训你了,你别放在心上,她那个人从来就心气高,可是又眼高手低,你尽管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事就是了,有困难大哥帮你。”如果不是顾思敏跟自己闹,杨卓尔恐怕也不会知道路不平住在杨不凡那里被母亲撞个正着。徐丽这人看似精明,有时候也傻的冒泡,竟然在顾思敏的跟前抱怨路不平是个小狐狸精,勾引完大的勾引小的。顾思敏对路不平的感激全都成了怀疑,那么柔弱的姑娘光着脚跑一公里,恐怕为的不是她这个新娘子,而是在新郎官那里博好感和同情。于是路不平在顾思敏那里也算是留了黑底。 可是杨卓尔就有些冤枉,顾思敏又逼着他发誓又逼着他写保证书,本来就在极度郁闷和彷徨中的杨卓尔说了几句重话,于是又被母亲给狠狠的教训了。顾思敏毕竟是个孕妇,在家里是有免死金牌的。 路不平听他这么说心里有些酸,可是却急于澄清她跟杨不凡的关系,“我虽然住在那里,可是我们真的没怎么样。” “你们俩在英国就一直住在一个屋檐下,想要怎么样的话也不用等到现在,我明白。”杨卓尔顿了顿,“不过身边人也要珍惜,千万别错过了才知道后悔。平平,好好谈恋爱,要遵从自己的本心,不要去考虑太多复杂的问题。不要试都没试过就退而求其次,一定要找一个自己真心想要跟他在一起的人。听大哥的话好不好,别草草的把自己嫁了。” 路不平不知道为什么杨卓尔突然跟自己说这样的话,她懵懂的点了点头。 早秋的夜风微凉,吹散了路不平的头发,杨卓尔情不自禁的把吹在她脸上的头发别到她的耳后。路不平在他的脸上看到了苦涩,那一刹那她觉得杨卓尔是喜欢自己的,她觉得他并不幸福。可是一转念又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荒唐。路不平的鼻子酸的厉害,可还是忍住的眼泪,她挡开杨卓尔的手,“卓尔大哥,你就是找我来说这个的?我心大,不介意的,倒是你肯定有事情。”路不平看出来了,杨卓尔的心里一定还有别的事情,可是他似乎说不出口。 杨卓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这个问题,难道他真的去问她,他用了安全套,这样还让顾思敏怀孕的概率到底有多大? “你嫂子最近的情绪变得很差,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觉得自己应付不来,于是就想来问问你,她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了,产前忧郁什么的。”杨卓尔便这么胡诌了一个事情。路不平听着心里又凉了,他们夫妻真是恩爱,女人怀孕的时候都比平时矫情一些,何况是顾思敏那样的大小姐。 “孕妇最大嘛,迁就她就是了,倒未必是什么产前忧郁,不过是激素分泌可能不是很平衡,情绪波动比较大而已。”路不平的声音淡淡的,倒真的像是跟病人家属谈论病人。这样的气氛让两人都觉得有些窒息,杨卓尔从车里拿出两张明信片递给路不平,“这次的时间太仓促了,没有来得及寄出来,没有了当地的邮戳,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 路不平低头看着,这样的明信片她有一盒子,他寄过来的每一张她都小心的保存,还会经常拿出来看。她喜欢他写的字,喜欢他写的每一句话,觉得他特别的有文采,特别的有才情,可是此时此刻,路不平觉得他特别的残忍。既然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还要做这些无用的事情,为什么秀恩爱非要秀到她的跟前。她咬了咬牙,接过那两张明信片,“卓尔大哥,以后我自己去看,你不要再给我寄明信片了。” 路不平第一次先转身走人,不再像以前一样总是傻傻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或者看着他的车远到看不见。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感觉也没有那么差,可是眼泪就是不争气的往下掉。杨不凡没有想到自己大半夜的跑过来,竟看了这么精彩的一场戏,他这位大哥这么多年在路不平面前不动声色,现在自己老婆怀孕了,他却跑到路不平这里精神起来了。 杨不凡越想越气,两手攥着拳头,骨节都发白了,看着杨卓尔给路不平捋头发的时候他就在想,如果他敢抱她,自己就立刻冲下去揍这个没节操的。杨不凡知道这个时候去找路不平两个人一定会打起来,他不想跟她起冲突,便找了个酒吧喝酒解闷去了。 这几杯酒下肚,杨不凡的脑子就开始发热,看到隔壁老婆出来抓小三的闹剧,他掏出手机就把电话打到了杨卓尔那里,“你刚才去哪里了?” 杨卓尔似乎听出杨不凡喝醉了,他掀开被子起身,就听见电话里一声咆哮,“你是不是去找路不平了!”杨卓尔眉头一簇,回头看床上的顾思敏,她侧过身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杨卓尔拿着电话到了阳台上,“杨不凡你三更半夜发什么酒疯,马上给我回去。” “你凭什么管我,枉我一直把你当成是榜样,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狗屁事情,你这个时候去撩拨路不平算什么。你现在娶了千金小姐当老婆,还想拉着路不平这小家碧玉给你当情人是吧!”杨不凡扯着嗓子吼,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衣襟,心痛,像被钝刀剜割一样。 杨卓尔的脸也黑下来,“你给我闭嘴!杨不凡,我警告你,你可以对我出言不逊,但是我绝对不允许你侮辱平平。当年是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我跟前说只有你能给平平幸福,是谁在我跟前信誓旦旦绝对不让平平受半点委屈,是谁跟我横眉竖眼,说只要我不在她身边她就一定不会受伤害!杨不凡,如果平平过得不开心,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杨卓尔的声音有些狠厉,仿佛一个字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恶狠狠挤出来的一样。 杨不凡的脑子清醒了一些,他突然笑起来,笑里面都是沮丧和无奈,“哥,路不平要是不幸福,我们都完了。你说我们兄弟两个是不是上辈子杀了她全家,所以这辈子我们要来还账。” “好了,赶紧回家睡觉去。”杨卓尔觉得有些头疼,他轻轻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回身看见顾思敏欠身起来,冲着自己皱眉头,他挂断电话拉开门进了卧室,在床边坐下来,“又不舒服?” “不跟谁打电话?” “不凡!” 顾思敏没说什么,脸上微微有些胀红。 杨不凡哪里还能回家睡觉,酒壮怂人胆,他决定去找路不平,他要向路不平表白。他有些醉,可是还是自己把车开回来,一股脑的就这么横在楼门口。他踉踉跄跄的上楼来,也不按门铃,一个劲的用手拍门,还一边喊着路不平的名字。时间已经走到午夜,这声音格外的刺耳。 路不平正在房间里整理着那些属于杨卓尔的纪念,她都把他们整齐的打包在一个整理箱里,有布娃娃,有笔记本,有电影票根,还有那一大叠的明信片。听着外面的声音竟然有些恍惚,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起身发现腿已经蹲麻了,她蹙眉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腿脚,就晚了这么会儿工夫,辛萍萍已经把那个醉得不成样子的人给放了进来。 杨不凡进门便扑着路不平的房间过来,推门便看见那人正握着几张明信片捶打着自己的腿。杨不凡瞟向乱成一团的床,那个少了一只眼睛的布娃娃就好像一根钎子一样刺进了他的眼睛里,再看见那些散落的明信片,都是杨卓尔送的,显然这里的一切都跟杨卓尔有关系。就在杨卓尔来找了她的这个夜晚,她搜罗出了与那个男人有关的所有东西。 嫉妒蒙蔽了杨不凡的双眼和他所有的理智,他抓住路不平握着明信片的手腕一个用力便把她整个人甩在墙上,杨不凡压上来,浑身带着怒气,一双眸子里仿佛着了火一样,“路不平,你是不是想跟他在一起,是不是?”他几乎是咆哮出来的,他目光锐利,直直的盯着路不平,“他结婚了,他老婆现在怀孕了,路不平,你怎么能这么堕落!” 房间外的辛萍萍听了有些心惊,忙跑了进去,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杨不凡的一声怒吼,“给我出去!” “杨不凡,你放开她!”辛萍萍才不管他说什么,这就要上手帮忙,可是路不平却低着声音跟她说,“小辛,你先出去,你别管了。” 辛萍萍有些恼,“路不平,他耍酒疯,你就任由他这么对你?” “我就要看看他到底能怎么对我!”路不平也提高了嗓门,愤怒又委屈的看着与他尽在咫尺的男人。 29 第二十九章 自从杨不凡给他打了电话,杨卓尔的心里就总是有些惴惴不安,辗转反侧了很久,他还是披了件衣服,到阳台上给杨不凡打电话,可是电话迟迟没有人接,杨卓尔有些担心,换了衣服打算去他的公寓找他。杨不凡脑子聪明,人也机灵,可是有些时候脾气上来了,也是个混不吝,他就是怕这个弟弟喝多了酒又闹事。 杨不凡从小不算是个听话的孩子,从小有些顽劣,而杨卓尔从小就懂事听话,从来也不闯祸。所以在父母的眼里,杨卓尔是模板,是标准,是值得他们骄傲和自豪的儿子,而杨不凡则不同,父母都想着这孩子千万别走歪了就好。杨不凡也确实没有另父母失望,从小就状况不断,连累跟他一起的路不平先是断了胳膊,然后又替他被人绑架。路不平从小乖巧,生得又特别可爱,小时候那脸袋儿,就好像两个白面粉团儿似的,又细又白,看着就想上去咬一口。路不平很喜欢抿嘴笑,安静却像阳光一样让人感到温暖,杨卓尔很小就喜欢看她笑,让人觉得很安稳。可是就这么可爱的姑娘,杨不凡总是欺负她,让她为自己拎书包,拿水壶,让她给自己抄笔记,还不能有别人帮忙,霸道的不像话。 杨卓尔上大学那年时十八岁,路不平十五岁,正好上高中,临走的时候他特意跑到路不平的家里,送了路不平一个笔记本,“这是我在高中时候整理的错题集,你拿着一定能用得上。平平,你成绩好,只要保持住,一定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我高中三年,你大学四年,我们一定还能成为校友。”路不平把整个本子都抱在怀里,像是珍宝一样,她依旧抿着嘴笑,脸上飞起红晕,“卓尔大哥,你也要好好学习,以后一定能成为大企业家。” 晚上,杨卓尔在自己房间里收拾去上学的东西,杨不凡进来就把门关上了,“哥,你是不是喜欢路不平?”见杨卓尔没有说话,他便亮起嗓门,“哦,好啊,我告诉妈妈,你跟路不平早恋,路不平才多大啊,真是羞羞,我去告诉我们老师,她最喜欢的学生路不平是个小没羞,都跟大哥哥谈恋爱了。” 杨卓尔忙着否认,“你胡说什么,我没跟路不平谈恋爱。” “反正我要是告诉妈妈,路不平就得倒霉,我告诉老师,路不平也得倒霉,学校里同学都会笑路不平没羞。”杨不凡爬到杨卓尔的床上,“哥,你把你的那个变形金刚给我呗,给我我就不去告状了。” 杨卓尔想来,那时候的杨不凡不过是想从他这里要走一个玩具,可是却成功的改变了自己的人生。他走的时候避开了路不平的送行,在大学读了两年他就作为交换生去了美国,在美国一呆就是五年,中间他不是没回来过,每当想到那个会抿着嘴笑的女孩,他就想回来,可是回来以后却不敢去靠近,因为母亲不会允许,而他保护不了她。 杨卓尔本来想去给路不平庆祝十八岁生日的,他很想给她一个难忘的成人礼,可是还没来得及约她,母亲就给他派了工作,让他去给外地的姥姥送东西。杨卓尔急赶慢赶,可是飞机延误厉害,还是没有在路不平生日那天赶回来。当他进了家门就忙着带礼物去找那个姑娘的时候,杨不凡拦住了他的路,“妈妈昨晚把路不平弄哭了!”他一副气呼呼的样子,“都是因为你,妈妈不喜欢你们在一起,所以她就总是找路不平的麻烦。你别找路不平了,她昨晚都说了,她不会喜欢你了,你越找她,妈越是会为难她。”杨卓尔的脚仿佛被钉在地上,良久他看着自己这个稚气未脱的弟弟,“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你知不知道路不平哭起来很难哄,没完没了,很烦人很烦人,我总不能丢她在一边哭吧,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他振振有词,说得还一套一套的。杨卓尔的心里像是被堵了一块棉花,他把准备好的礼物藏到了身后。 那天晚上杨卓尔一夜未眠,辗转半夜想明白一件事,他保护不了路不平,想要跟路不平在一起他就要把自己变得更强大,把自己的翅膀变得更硬,强大到有一天他对自己的事情可以做主。想明白了这件事,杨卓尔没有耽搁,几天后便启程返回美国,他想尽快结束自己的学业,也希望自己能够创业,在事业上积累一定的经验。 杨卓尔从来没有如此的富余进取心,从来没有这么大的动力去争取未来,可是却没有想到,杨不凡十八岁生日后的几天,也就是路不平在酒会上“出丑”的后几天,他又被杨不凡堵在了门口,“哥,我喜欢路不平了,你能不能别跟我抢。” 看着杨不凡一脸虔诚的样子,杨卓尔竟然无言以对。他的沉默让杨不凡显得很不满,“哥,你还不明白,你根本就不可能娶路不平,妈不会同意的,你跟她在一起只会让她受伤害,你保护不了她。” “我可以!” “你可以就让她那么灰头土脸的从宴会上离开吗,平平什么时候跟人红过脸,她那么胆小的一个人,怎么会因为撒了点儿酒就去打人,她是被冤枉的。她那么委屈的时候,你就在那里,你做什么了?大哥,你什么都没做,我知道一定是妈妈不让你去帮忙。” “难道你不是妈妈的儿子,你就能娶她?” “我跟你不一样,你是大儿子,是妈妈一手打造出来的艺术品,妈妈都会在外人跟前说她的大儿子完美无缺。可是我不一样,从小他们就觉得只要我不闯祸,他们就很开心。就好像那天的宴会,爸妈都在为你开心,为你进公司做铺垫,他们不记得那天是我生日,我十八岁了,我长大了。”杨不凡蹙着眉头,“哥,上个学期,路不平在学校传绯闻,我晚上十点多因为没有带钱,跑步十几公里去找她,当她烦我就承认谈恋爱的时候,我觉得我心都不会跳了。看到她被别的男孩子欺负,我就想上去杀人。我想这个就是嫉妒,就是喜欢。以前我自己不知道,我总是欺负她,是因为她总是看着你。哥,我什么都不要,茂发以后都是你的,我绝对不跟你抢一分钱,你把平平让给我,好不好?从今往后,我都会为自己的将来好好学习,而不是跟路不平赌气,以后我也会认真的做一份事业,我也可以照顾好平平,我能给她幸福。” 杨卓尔觉得自己确实性格上有缺陷,他不是一个有魄力的人,做不出像杨不凡那样破釜沉舟的事情,所以当年他被兄弟亲情束缚了手脚,他试图摆脱,因为没有办法停住自己想要去见那个姑娘的心,可是他也看到了母亲每次都用绵里藏针的方法一次又一次的去伤害那个纯洁的像水一样的女子。慢慢的,杨卓尔发现路不平开始怕他,用那种带着倾慕的眼神看着他,身体却在不自觉的躲开他。杨卓尔不忍看她脸上的纠结,他到底没有再向前走一步。 就好像此刻,顾思敏的矫情和纠缠不清让他放弃了要出去找杨不凡的打算,其实他本不用考虑那么多的事情,没有谁能做到面面俱到,不是吗?只是杨卓尔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有些晚了。 杨不凡的酒劲被路不平这么一吼,顿时消解了不少,他看了一眼路不平的手腕,被自己这么大力的抓着,都握出了一道红痕,她紧蹙的眉头和僵硬的身体都告诉他,她不舒服,自己侵犯了她。杨不凡忙松开手,整个人向后退了一步,可是心中的火还是淤积在那里,让他几乎不能呼吸,他看着旁边柜子上的花瓶,抓起来就狠狠的砸在了地上,溅起来的玻璃正刺中他自己的手臂,血一瞬间就流了出来。 路不平忙抓起他的手臂看,眼中含泪睨着他,“杨不凡,你想死也不用死在我这里。”她咬着嘴唇的样子让杨不凡混乱的思绪一下子清晰起来,他喜欢她咬着嘴唇生气又委屈的样子,所以他总是喜欢惹她生气,因为只有自己惹她的时候,她才会这样,若是外人,她根本连个表情都不会给。 路不平垂头叹了一口气,“我去拿医疗箱给你处理一下。”她才刚迈开步子,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圈禁到他的怀里,很紧,动都动不了。路不平挣扎了两下便停下来,她感觉到杨不凡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绷得紧紧的。她似乎能预感到下一秒他会说什么,于是先发制人,“别说出来好吗,不凡,求你了,你别说,我不想伤害你。” 路不平哭了,就在杨不凡的怀里,只是这次杨不凡不知道这个眼泪是为谁掉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可怜他。杨不凡没有松手,就这么一直抱着他,路不平也一直在哭,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成这个样子,心痛的怎么都停不下来,快要窒息了一样。 良久,杨不凡在她耳边说话,声音哑的不像样子,好像下一句话便说不出来一样,他咬着她的耳朵,“平平,你别怕,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困难,你都不会失去我。哪怕是下地狱,我也陪着你,你不用有负担,你也不是必须回应我,这都是我应该还给你的。平平,你别怕,我爱你很多年了。” 路不平觉得自己肩头上有丝丝的凉意,慢慢的晕染开来,等她明白那是什么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那个宽厚温暖的怀抱。杨不凡走了,关门的时候声音很轻,这让路不平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还是怎么样。她心里难受极了,顺着墙滑坐在地上,哭得停不下来。 辛萍萍抱着双臂看着她,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候,路不平被电话铃声惊扰,她一直没睡着,想着若是让她去手术她怕是应付不来,可是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却又茫然不知所以,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的竟然是马增明。 30 第三十章 路不平在路边打不到车的时候,再次萌生了买车的念头,这会儿心急的想要看见车就扑上去拦下来。她脑子里全都是护士在电话外面呼喊的声音,“马大夫,快,2床的病人快不行了。” 那之后,路不平就再也没有打通马增明的电话,而杨不凡的电话已经关机了。路不平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流的满脸都是。她蹲在路边看着空空的马路,撒腿就往医院跑。跑了有两公里,她才搭上一辆出租车。路不平冲进急诊室的时候像一个疯子一样,头发跑散了,穿的本来就随便,现在已经被汗水沓湿,胡乱扭缠在身上,整个人只能用狼狈来形容。 医院她熟悉,冲进来就奔着急诊二床而来,就在这时床帘被拉开,马增明正在看表,抬头向着旁边的护士,“宣布死亡,时间,凌晨四点零三分。”说着话的时候,旁边的护士已经给那人蒙上了白床单。路不平冲过去就抱住那人,“不凡,杨不凡……”忍不住眼泪,也有忍不住嚎啕,无法再保持她一贯的淡定。 马增明微微蹙了一下眉头,这里是大病房,周围的病人都被他给嚎起来了,马增明拉开路不平,掀开那个白不单,路不平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的颜色变了几变,一副痴痴的眼神,“杨不凡呢?他有没有事儿。” “车是好车,所以车毁人没事儿,因为受了不小的冲击,在留观病房观察呢,刚才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听到这些,路不平的心才放下来,她抹了抹脸,这才想到自己的形象问题,她环顾四周,小护士都在窃窃私语,被马增明呵斥了一声才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路不平心下有些懊恼,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像发疯一样,想来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没什么不正常。 留观病房很大,里面什么人都有,味道也难闻的厉害。路不平看了一眼熟睡的人,回头看马增明,他板着脸,“他没事,酒精的作用而已。” “给他办住院转到vip病房观察吧。”路不平也累了,低头额前的乱发垂下来的样子特别的憔悴。 “你好像很累,到休息室去睡一觉吧。”马增明伸手去扶她,可是路不平却本能的闪开了。马增明有些尴尬,“我马上让护士把人转过去,你去交费吧。” 路不平这才想起来,她就这么跑出来根本就没带多少钱。她掀开杨不凡的被子,就从他的后裤子口袋里抽出钱包,“我去交费。” 其实杨不凡的钱包里也没有多少现金,她从里面抽出一张信用卡,试了杨不凡的生日错误,又输入了他电话的后几位还是错误,最后一次机会,路不平犹豫着试了自己的生日,正确!路不平的手抖了一下,心里还是疼了一阵,杨不凡,她到底还是伤了那个人性的孩子。 对啊,在路不平而言,杨不凡就是一个大男孩,一直都是,一个顽皮任性的大男孩。 路不平回到病房的时候,杨不凡依旧睡着,她的眼睛有些热,她在床边坐下,悠悠的开口,“还说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会离开我,可是差点儿就成了最快离开我的人。”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这是拿命要挟我吗,杨不凡,你赢了。” 天亮了之后,路不平才通知了杨不凡的家人,徐丽进病房的时候脸色就难看的要命,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对路不平一顿指责,路不平低着头也不辩解,还是杨卓尔先开口,“妈,是不凡酒驾出事的,你怎么能怪平平。” 顾思敏听了这话转头看着杨卓尔,脸色明显不好看了,杨卓尔双眉紧蹙盯着路不平看的表情真是碍眼。顾思敏没来由的觉得路不平这个女人特别的讨厌,那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根本就是她勾引男人的法宝。所以对一个印象的改变将导致对这个人所有一切行为举止的解读,在顾思敏的身上,这句话得到了很好的印证。 徐丽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心里那个疼啊,她冷眼看着路不平,“不凡真的没事儿?” “暂时没什么问题,不过他头部受到撞击,还是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看着徐丽焦虑的神情,路不平就不能对她刚才的态度再有怨恨,她很抱歉的看着徐丽,“阿姨,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也不会让不凡出事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跟不凡什么关系?” 路不平尴尬,杨卓尔想上去解围,就听见病床上发出声音,“死人都被你们吵醒了,妈,你能不能不管什么事情都针对路不平啊,就算我们有什么关系也没什么奇怪啊。”看路不平面色难看,他又转了强调,“何况我们之间还是纯友谊。” 徐丽这凑到病床前,抱着自己的儿子差点儿哭出来。杨卓尔靠不上,便在一旁轻轻的拍了拍路不平的肩膀,“别介意,我们都知道,与你没有关系。” “平平,听说不凡出事的地方离你住的小区不远,他是从你那里出来的?” “嫂子,都说一孕傻三年,还真是在你身上应验了,那是我回公寓的必经之路好不好。”杨不凡揉了揉自己的头,抓住徐丽的胳膊,“妈,我真的没什么事儿,你们都走吧,我休息休息。” 路不平换了医生袍回来的时候,一家人还都没有走,路不平走到床头抽出他的病历,很认真的填起来。路不平走到床边,认真的给他做检查。杨不凡有些心猿意马,她的气息轻轻的呼在他的额头上,温热的感觉让他的心即熨帖又紧张。她面色镇静,并没有什么情绪写在上面,这让杨不凡更加拿不准注意。他很害怕,怕连朋友都做不成,从此成为路不平生命里最熟悉的陌生人。 “现在情况还算是乐观,不过不凡,你还是要先在这里住两天,后天早上我会安排给你做mir,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你就可以出院了。” 别说住两天了,如果主治医师是路不平,住一辈子都没问题。徐丽还有些不放心的样子,可最后还是被杨卓尔把人给弄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了两个人,路不平的脸微微有些红,杨不凡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时间好像凝固,两个人心跳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得到。 “平平。” “不凡。” 两个人同时开口,路不平叹气,“你先说。” “我昨晚可能喝多了,所以我说什么你都当我胡说就行了,平平……”杨不凡有些急了,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词不达意的人,现在竟然紧张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他深吸一口,“路不平,我不想跟你成为陌生人。” 路不平拉下脸来,“你是不是故意的?” 杨不凡陡然抬头,脸上都是紧张的神色,“平平,我当然不是故意的,那时候我喝了酒,心也很乱,想到我那么对你,我就恨不得撞死……”他话还没有说完,路不平就把病历夹狠狠的丢在他的身上,“杨不凡!你学会酒驾了,你还学会以死相挟了,你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她像是疯了一样的咆哮,把杨不凡都给吓到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路不平双手捂着脸,不知道该怎么来见这个人。 “平平,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那个刚刚在我耳边说无论出现什么困难都永远在我身边的人,转身就差点儿成为第一个离开我的人。” 片刻,杨不凡从床上跳下来,握住路不平的肩膀,“你的意思是你接受我了是不是,是不是,平平,你接受我了是不是?” “不是!”路不平看着他脸上的喜悦,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充满了内疚,她拿开杨不凡的手,“不凡,我比你大……” “你不要再提年龄,就是差十八岁又能怎么样,何况我们差十八个月而已。路不平别再找借口了,是不是因为我大哥?他已经结婚了,平平,你们已经不可能了,难道你要让我大哥做个始乱终弃的人?还是打算让他在妻子怀孕的时候出轨。我知道你根本就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你别逼我!” “我没逼你,一直都是你自己在逼你自己。”杨不凡并不打算这么让步,碰到钉子就软了这不是他的风格,谈判桌上的杨不凡从来都是得寸进尺、步步为营,“平平,你在大学跟那个狗屁诗人传绯闻的时候我终于确定我是真的喜欢你,那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就在你们宿舍楼下,我从我们校区跑到你那里。你说你是谈恋爱了,就因为这个,我在你们宿舍楼下坐了一整晚。我也不想这个样子,以前我不懂事,说了很多混账话,我说我大哥不会看上一个司机的女儿,我觉得你配不上我们这种人,我也不想,可是平平,我认输了,我想我不是喜欢你,我是真的爱你的。” “如果不是太能够体谅你的辛苦,我早就不管你了。”路不平本来已经捋清楚的思路又混乱了,“不凡,你是我很重要的一个人,虽然你总是欺负我,可是依然是我生命里不能缺少的,那么多相濡以沫的日子,早就把你变成我的亲人。” “爱人也是亲人。” 路不平恼了,“如果你不想跟我变成仇人,就做普通朋友!” 路不平一发火,杨不凡立刻就哑了,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咦,路不平也有些诧异,原来这厮是贱货,顺毛摸他就张牙舞爪,呛着来反倒乖顺了。好,以后就这么收拾杨不凡就是正确的打开方式了。 31 第三十一章 晚上,路不平从手术室出来就去看杨不凡,病房里围了一大堆的人,看起来都挺陌生的。看杨不凡脸上的笑也知道应该是他那些朋友,果然说话的工夫,李振明也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大饭盒,“来了,来了,麻辣小龙虾。”他看见眼前的人,忙赔笑,“哎呦,路大夫,你这是怎么了,眼圈黑的跟熊猫似的。” 这屋里的众人一听便都回过头来,贾涛看了看路不平又看了看床上的人,“这位是主治大夫吧?” 路不平眉头一蹙,“你就是上次打电话给杨不凡叫医生的那位吧?” 贾涛和杨不凡都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路不平竟然有这样的特异功能,居然到现在还记得上次的声音。大家都看着路不平把李振明手里的饭盒夺了下来,“他受了外伤,暂时不适合吃这么重口味的食品。李先生这么有心,那就再去给他买点儿清淡的东西吧。” 路不平的脸拉的老长,走到床头抽出病历册看了一眼,“看了没什么事情了,回家的时候注意休养,不要急着操劳,晚上不要再熬夜了。我去跟马大夫谈谈,明天你应该可以出院了。” “怎么还得去找那匹马啊?” “他是你的主治大夫,你只是在这里留观而已。”路不平放下病历,冲着床上的人莞尔,“小龙虾我带走了,如果一会儿我看到或者护士告诉我你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你试试看。” 路不平走了之后,一屋子的人都欷歔不已,原来杨不凡喜欢母老虎这个类型的。杨不凡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这么没面子的事情他是不能忍,可是那个人是路不平啊,本来他的地位就岌岌可危,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现在别说是丢面子的事情了,丢命的事情他不是也一样干了吗。 杨不凡细想也觉得自己特别的丢人,特别的没骨气,可是男人的骨气拿出来跟女人怄气又是什么本事呢。所以对这这帮狐朋狗友的嘲讽他也就认了,他就是怂,就是看上一黑眼圈大姐了,谁再敢多说一句废话就立马绝交。这边才刚把这伙儿损友打发走,没想到白薇来了。 杨不凡有些佩服这个女人,除了直接爆粗口之外,他能说的都跟她说了,这人脸皮厚的能跟城墙拐角媲美了,杨不凡就想,要是路不平能这么没脸没皮的该多好。他对着白薇面露不悦,“你怎么来了?” 白薇有些尴尬,“阿姨给我打电话,说你出车祸了,我有点儿担心,所以就来看看你。” 杨不凡对着这姑娘都已经词穷了,他真相把路不平叫上来,告诉她这才是我媳妇儿,一怕路不平抽他,最重要的是这话跟白薇一说,他妈肯定立马就得给路不平去上药。现在他在路不平那里,乐观点儿说也就是个留职察看,弄不好连这个都算不上,要是他妈徐丽再掺和进来,那分分钟要了他的本命。 “白小姐,我想有些话我已经不知道再怎么说能更明白一些,你真的不是我想要的人,你这么年轻漂亮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对象,就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既然你也说我年轻漂亮,为什么就不行,你们男人不是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吗?上次的那个女医生,我问了这里的护士,她比你还要大呢,脸上的肉松了,哪里像我这样的元气少女,满满的都是胶原蛋白。”白薇有些委屈,说话嗲嗲的,还要掉眼泪的样子,拉着杨不凡的胳膊不放。 杨不凡攥着拳头,心里奔腾着一万头草泥马,这真的是书香门第的千金吗,他妈到底知道不知道这到货到底智商欠了多少。说来也巧,正好路不平带着马增明进来,一看这场面都愣了,最先反应的还是路不平,她扯了扯嘴角,“马大夫,我们一会儿再过来吧,我们先一起去食堂吃点儿东西。” 杨不凡真心觉得这白薇就是个灾星,他甩开白薇的手,“白小姐,年轻漂亮的也有很多人,我是不是都要去喜欢啊?我说你年轻漂亮你就信了?我不过是随便说说,你这个智商大学真的是正经考上去的吗?”他下床来,穿上拖鞋就急着奔出病房,可是走廊里已经没有两个人的影子。 马增明看着对面的人心不在焉的挑着盘子里的菜,便看似随便的问了一句,“那女的挺漂亮的,看着像明星一样,是杨不凡的女朋友?” “要真是也好。”路不平也随口答,可抬头看着马增明诧异的眼神时又收了神,“我说过我们真的不是男女朋友。” “你有顾虑?”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总是做出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路不平有些薄恼,马增明说中了她的一部分心事,她不仅仅是有顾虑,她还很迷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她拉着脸,“我不喜欢他,我有什么顾虑。” 马增明笑,非亲非故的,还有什么能让一个人在面对别人的死亡时能现出那种惨白如死人一般的脸色,在她昨晚抱着一个大爷哀嚎得形象全无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做无用功了。大家都是有理智的人,其实输给杨不凡,马增明也服气,除了比医术他什么都比不过,可是比医术他还比不过路不平,这真是一场必败的战局。不过他对路不平的喜欢倒是又多了一点儿,因为她从来没有给自己机会和希望,这让他更欣赏路不平正直真诚的人品。 吃过饭之后,马增明一个人去给杨不凡做检查,杨不凡心里就纠结了,“路大夫呢?” “路大夫不是你的主治医师,她没必要来。” 杨不凡碰了一个软钉子,可是又偏偏说不出话来。他转而问了马增明,“昨晚谁通知的路大夫?” “是我,因为不知道怎么通知你的家人。” “哦,谢谢你。”这件事儿做得还是挺对杨不凡的心思的,他往马增明身前蹭了蹭,小声的问,“她什么反应?” 马增明眼睛亮了一下,炯炯有神的看着他,心想原来这杨不凡也不了解路不平的心意。他低头看病历,随口便答,“没什么反应。” 杨不凡一瞬间整个人都被沮丧的情绪包围起来,做检查的时候也有些不配合。马增明倒是也没有什么异样表现,依旧板着一张脸,可心里倒是有些莫名的高兴起来。没有想到,现在真的可能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啊。 路不平吃完饭就回到休息室,护士长和几个休息的小护士正在里面吃麻辣小龙虾,见了路不平赶忙招呼,“这大店的就是不一样,味道杠杠的,你尝尝。” 路不平也好这一口,可是这会儿看着那红红的诱人小龙虾竟然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你们吃吧,我打算回家补个觉,昨晚没睡好,太累了。”说完这话,她这一步还没迈出去,就咣当倒在了地上。 这下换成杨不凡着急了,跟在马增明的屁股后面,“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晕倒。”杨不凡这个没心没肺的人突然觉得很心慌,在英国的时候也陪路不平看过韩剧,见过晕倒之后就得绝症的。那时候杨不凡觉得这种净是瞎扯的电视剧特别没有营养,“我就不信倒一下就绝症了?” “并不是倒了就一定得绝症,但是确实有些绝症会有晕倒的症状。” “快拉倒吧,这种万年老梗,你这种专业医生居然也看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你导师知道了会不会给你扣分。” 路不平抽着面巾纸擤鼻涕,“你不爱看可以不看,谁让你陪着看了。” 杨不凡嘴里念叨着恶心,可是还是腻在路不平的身边跟她一起看,心里却把这剧情鄙视一万遍了。 可是这个时候,杨不凡脑子里全都是这些东西,他见马增明皱眉没有回答他,这心里就更紧张了,“马大夫,平平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了吧?” 马增明回头睨着他,合上手里的病历册,“路大夫的各项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到底是什么问题还要再等等看。”看到杨不凡那焦虑的表情,马增明又加了一句,“杨先生你不用这么着急,现在医学这么昌明,没有什么事绝对的绝症。” 杨不凡这么一听就更害怕了,他个子高,直接就跪在病床边上,紧紧握着路不平的手,“平平,我说过,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我都在你身边。可是你千万别吓唬我,我知道我昨晚吓唬你不对,可是你一直都是善良正直的人,你不会跟我一样喜欢耍这种下三滥的把戏。” 马增明没有想到杨不凡说话的时候,声音里竟然有丝丝哽咽,他心里一震,看着那两个人很久都挪不开眼睛。他低低的叹气,“她现在是睡着了,我听护士长说她自己说昨晚没怎么睡。” 杨不凡轻轻的拨着路不平额前的头发,眉头蹙得紧紧的,当年他就不让路不平学医科,告诉她这是自讨苦吃的一条路,可是她偏偏那么固执,再加上一个不知想什么的杨卓尔在一旁怂恿,这才让他的平平这个样子。杨不凡想起这件事就觉得闹心,现在女人也怕入错行,以后他要是有女儿,必须得找个能给她捧在手心里的人。 32 第三十二章 杨不凡觉得急诊室太吵,就把路不平搬到了自己的病房,自己就在沙发上守着。急诊护士王佳进来加药,看着杨不凡那紧张的样子笑,“以前路大夫总是不承认跟你是男女朋友,可是我昨晚可是亲眼见过,她跑得浑身是汗,进来就扑在一个大爷的身上哭得死去活来的,路大夫平时多高冷范儿啊,昨晚全把这气质掉没了。等她醒了,我看她还怎么嘴硬。” 杨不凡觉得这里信息太多,有些处理不过来,“她哭一大爷干嘛?” “急了呗,那个心衰的大爷刚盖上床单,路大夫就冲进来了,估计是把他当成你了。那脸哭得跟小花猫似的,把你转到高级病房以后就一直管护士要冰敷袋,要不这眼睛肿起来哪能见人啊。” 杨不凡的嘴这就咧开了,眼里都是笑,“你说的是真的?” “这还有假?我们急诊好多的医生护士都看见了,今天大家还都议论呢,这路大夫平时对医院的追求者都冷若冰霜的样子,原来是就等着嫁入豪门呢。” 王佳说这话还是踩到了杨不凡的痛处,他家算什么豪门,充其量算是个爆发户,只不过运气好,爆发的厉害而已。杨宏彬还算好,自己的母亲那个势利劲儿真是活脱脱一个暴发户的形象,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其实杨不凡和杨卓尔对徐丽的这个毛病早就有微词了,可那是自己的母亲,也不能说重了,说轻了她根本就理解不到你的意思。百事孝为先的杨卓尔选择了妥协,所以他总是妈妈眼里最优秀的儿子,我行我素的杨不凡则在阳奉阴违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徐丽接完白薇的电话就打给杨不凡,可是这个熊孩子根本就没接,直接挂断了。徐丽这着急着就上楼去找杨卓尔,在门口就听见两个人在争吵,顾思敏追问杨卓尔跟路不平什么关系,杨卓尔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她歇斯底里了,杨卓尔才反击,“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你要我说多少遍!” “你敢说你不喜欢她?” 杨卓尔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无理取闹,“顾思敏我告诉你,路不平是杨不凡的人,你觉得我会去喜欢我弟弟的女人吗,这就是我杨卓尔在你眼里的道德层次?”说完他愤怒的起身,开门却看见母亲站在门口。 徐丽的脸色有些难看,“你跟我过来。” 杨卓尔有些懊恼,跟着母亲就到了她的卧室,“你跟我说清楚,路不平怎么就是杨不凡的人了?他们是不是睡一起了?”她一副了然的样子,“上次我看见路不平在杨不凡的公寓里我就觉得不好,她还跟我演戏,我还真是小看她了。” “妈,你不要这么污蔑平平,她从来没有企图要嫁进咱们家。你觉得你门第高,可是我不觉得,我们连给人起码的尊重都做不到,有什么资本清高!”杨卓尔从来没有这么跟自己的母亲说过话,他以为结婚了就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可是他想错了,放在心里的东西并不会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而不存在。善解人意的顾思敏尚且可以让他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可是自从她怀孕以后开始变得喜怒无常,歇斯底里。杨卓尔甚至觉得她就是故意的,因为她心里更清楚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来了。 “难道以我们家的身份就找一个司机的女儿当儿媳妇?你有没有想过你父母的脸往哪里搁。” “我们家什么身份,三十年前我爸还跟路叔整天在一张桌子上喝酒,你们的身份怎么就比别人高尚了?就是因为我们在改制的时候侵占了那么多的国有资产吗?爸爸出事的时候,路叔怎么做的,他如果顾及一点儿自己,我们家还有这样的身份吗?你这是忘恩负义。” “改制那时候国有资产流失严重是普遍存在的,又不是我们一家这么干。” “所以就有理由看不起那些遵纪守法但是却没有大富大贵的人没有身份了?” 杨卓尔一句也不让,直把徐丽驳的说不出话来,“你竟然这么跟你妈妈说话,真是反了,为了一个路不平你们都反了。你给我出去,马上出去。” 杨卓尔没有服软,开门就走了,他不知道去哪里,只好去医院看杨不凡,发现病床上躺着路不平。他有些紧张,“平平怎么了?” “睡着了!”杨不凡站起来,信步走到大哥的跟前,“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杨卓尔拉着杨不凡出了病房,在旁边的天台上点了一根烟,“我跟妈吵起来了。” “真是稀奇,你居然能跟妈吵起来,你不是她最喜爱的儿子吗。”杨不凡的口气里略微带着点儿嘲讽,看着杨卓尔抽烟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困惑,“哥,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就是后悔了。”杨卓尔抬头看着自己的弟弟,“从小我就没怎么给自己做过主,什么都是家里安排的,你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吗?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杨不凡看杨卓尔的眼神有些茫然,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大哥,“大哥,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退出吗?因为我没有信心给平平幸福。”他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烟雾缠绕着他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杨不凡开始还有些恼怒的情绪慢慢的变得内疚,“哥,是不是当年我没说那些话,没耍那些手腕,你跟平平已经在一起了。”杨不凡说完这话就想抽自己一巴掌,他问这个干什么,想要什么答案,有了答案他又该怎么办。他胡乱的揉着自己的头发,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伤口,禁不住嘶的一声抽冷气。 杨卓尔在一旁淡淡的笑,又在他头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臭小子,从小你就会欺负人,欺负平平,欺负你哥,没有你不敢干的事情。昨晚是意外撞栏杆上的,还是你故意撞上去的?” 杨不凡一脸惊诧,之前路不平像头发了疯的狮子一样质问他这个问题,现在又有一个人这么问,他抿了抿嘴唇,“有这么明显吗,我,我醉酒驾车,难道撞个护栏就这么奇怪?” “你是个能作的男人,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辜负自己和平平,按照自己想要的样子去生活吧。” 杨卓尔回头看见路不平站在病房的门口,杨不凡见了她跟见了鬼一样,整个人都打了个冷战,“平平,你,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路不平一脸没睡醒的表情,“刚出来,怎么了?你们两个怎么都在?” 杨不凡松了一口气,“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呢,那匹马说你严重缺乏睡眠,而且身体因为劳累而虚弱。”杨不凡看着那一张苍白的脸就心疼,他拧眉,“你们医院有没有不忙的部门啊,能不能换换?后勤部门好不好,我找人找你们院长谈谈。” 路不平白了他一眼,理都没理他就走到杨卓尔的身前,“卓尔大哥怎么来了,嫂子还好吧。” 杨卓尔笑着看了一眼杨不凡,回头看着路不平,“虽然去后勤部门比较夸张,不过你这么拼确实不行,把身体累垮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再这样,大哥后悔支持你学医了,确实,如果你也学商科的话,现在自然轻松不少。不过跟着不凡工作,肯定还是少不了要欺负你。” “大哥,你不要总是教训我了,你该好好教训这个酒后驾车,还故意毁坏公物的人。”她狠狠的瞪杨不凡,那人心虚,虚张声势的叫了几声,再加上大哥在场也奈何不了路不平什么。路不平抿嘴笑,从小到大,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愉快时光不算多,因为杨不凡就是搅屎棍,总是闯祸搅局。 路不平过十五岁生日的时候,那天正好是周末,而路海涛陪着杨宏彬在外地出差,那天路不平的母亲那个时候找了个护工的工作,正赶上那天要值夜。放学的时候,路不平的心情就不好,杨不凡逗弄她的时候,她连配合着赌气都不愿意配合了。杨不凡看出了点儿门道,拉住路不平,“你怎么了,怎么不搭理我?” “没怎么!”路不平很少使小性子,是特别懂事的姑娘,所以杨不凡才能总是欺负她。可是此刻她沉着脸,看都懒得看旁边的人。杨不凡干脆把人挡住了,“路不平,你今天过生日,怎么这个德行,呦,十五岁就觉得自己长大了?” 路不平低头,“今天没人给我过生日。”他的声音有些沉,偏头看路边的一个蛋糕店。对于路不平而言,吃个奶油蛋糕并不是很经常的事情,每年都会期盼着生日,因为会有蛋糕和礼物。今年不但没有了,甚至还要自己孤独一个人过一夜。路不平不是第一次一个人在家,可是今天是她的生日,想起来眼圈便红了。 杨不凡没说话,骑上车子就一个人跑了。他风风火火的进家门就喊,“哥,哥,你在不在家?” “你做什么,一会儿来就跟催命的一样。”杨卓尔刚高考结束,父亲已经让他跟着到公司里去实习做点儿事情,可是在杨不凡看来,他兼职过着神仙一样的日子,不用上课学习写作业,还有工资可以拿。杨不凡上前去,一脸讨好的笑,“哥,你有没有钱啊?”他冲进杨卓尔房间。 “你要钱做什么?爸妈给你的零花钱还少?”杨卓尔一边问话,一边用桌上的书盖住了什么东西。 杨不凡想了想,“哥,平平今天过生日,可是她爸爸妈妈都不在,平平可不开心了,我想给她买个蛋糕。我的零花钱已经用完了,真没有了。” 杨卓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吱声,看得杨不凡都急了,“下个月我有零用钱就还给你,你怎么这么抠门啊,你都是大人了,就百十块钱还这么计较。” “那我们一起去给平平过生日吧!” 33 卓尔不凡来的时候,路不平正在家里写作业,看到两个人脸上一阵惊喜,“你们怎么来了?”说着她看着杨卓尔,“卓尔大哥是不是快开学了。” “管他是不是要开学呢,反正还没走就是了。”杨不凡大咧咧的闯进去,把蛋糕放在餐桌上,“这是我和大哥给你买的蛋糕,还有我的礼物。”然后杨不凡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的很仔细的礼物递给路不平,“看看,我觉得你一定喜欢。” 杨不凡当然知道路不平喜欢什么,当看到路不平打开礼物时瞬间被点亮的眼睛时,他得意的都快上天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水晶球。”路不平笑得眼睛都弯起来,“谢谢不凡,我真很喜欢。”说着她就打开开关,看着水晶球里飘着雪花还响着音乐。杨不凡笑得漏出一口大白牙,回神就看杨卓尔,“哥,你没有礼物送给平平吗?” 杨卓尔犹豫了一下,面色略有尴尬,“对不起平平,今天上班太忙了,没有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 路不平并没有失望,她拉着杨卓尔到餐桌旁,“怎么没有,你给我买蛋糕了啊。”她笑得明媚,只是一个蛋糕一个水晶球就让她看起来有满满的幸福。杨卓尔很羡慕路不平,因为她就想一棵生命力旺盛的小草,生活艰难却永远没有丧失前行的勇气和希望。她的生活里物质贫乏却充满了色彩,而自己永远都在各种框框里循规蹈矩,总有一个又一个总是没完没了的目标要去达成。 杨卓尔突然有些犹豫,他不想去打破路不平这么丰富而恣意的生活,哪怕她就是一只自由的麻雀,都比笼子里的金丝雀幸福快乐。杨卓尔的那块表最终也没有送出去,都说送表表心意,可是他的心意最终还是烂在了自己的肚子里,那块表就一直躺在他书房的抽屉里。最近几日,杨卓尔又把这块表翻出来了,是一块卡西欧的电子表,现在看着有些幼稚,那可是杨卓尔攒了一个学期的零用钱省出来的。而跟顾思敏认识一百天的时候,他送了顾思敏一块卡地亚钻表。 东西越来越值钱,心意却越来越少。 这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就这么过去了。徐丽找杨不凡回家训话,他躲了好几天终究还是没有躲过去。杨不凡一进门,徐丽就在他后背上重重的锤了两拳,“你这个熊孩子,你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你说放着那么多的大家闺秀,你怎么就去招惹路不平,你想气死你妈妈是不是!” 杨不凡被这毫无道理的暴力行为弄得一脑门子的官司,“妈,到底谁要气死谁啊,路不平怎么得罪你了,我就是喜欢她,还喜欢了好多年了。”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她喜欢你大哥,这事儿你可千万别说出来。”徐丽一副好像说了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 杨不凡笑了,“妈,我觉得你这人特别的不厚道,你知道她喜欢我大哥,我想你也肯定知道我大哥对她也有意思,于是你老早就出手棒打鸳鸯。以前我什么都不说乐见其成,虽然手段不怎么光明,也给我帮忙了,不然哪里轮得到我,我也不能跟大哥抢女人,现在打个结婚了,你又用她喜欢我大哥来阻止我们相爱,徐女士,没看出来,你是玩逻辑游戏的高手啊,你还会循环论证了。” 徐丽又要打杨不凡,杨不凡抬手挡的时候看见顾思敏站在楼梯上,杨不凡愣了一下神,让徐丽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妈,你怎么当着嫂子的面还打我啊,多没面子。”杨不凡这一句话倒是把徐丽到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她有些尴尬的看着自己的儿媳妇,“不是不舒服在房间里躺着么,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也没个声音。” 顾思敏干笑,“我刚出来。” 三个人都有些尴尬,不知道刚才的话顾思敏听到了多少。倒是杨不凡先开口,“总之,我这辈子就是认定路不平了,除了她我谁都不娶。”杨不凡说完就要上楼,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徐女士,你可千万别再背后使坏,那样我就离家出走,我带着平平私奔,再也不会来了。” “你敢!我绝对不会让你娶个司机家的女儿,门不当户不对的,我丢不起这个人,你想娶路不平除非我死了。”徐丽对于自己两个儿子的婚事有着不合情理的执着,不是大家闺秀坚决过不了徐丽这一关。早年就跟那些麻将搭子夸了海口,自己的两个儿子多么的人中龙凤,一般姑娘如何如何配不上,这会儿怎么能掉了这个面子。 杨不凡恼了,也根本顾不上还有顾思敏这个人,开口就给徐丽呛了回去,“你们家到底什么门第啊,小时候我还尿在路不平家床上呢,就一暴发户还这么多毛病。不是有钱就是门第高,连基本的平等和尊重的观念都没有,你们家门第高在哪里。是不是你儿子的幸福还比不过你的面子重要啊,即使不喜欢,不幸福,也要娶一个大家闺秀,一辈子守着一个不爱的人。如果这就是门第高的代价,那我杨不凡不要了。”说着他头也不回就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遇上路海涛送杨宏彬回来,看见这气势汹汹的人就给拦了下来,“这是怎么了,好几天不回家,一回来跟刺猬似的。” 杨不凡沉着脸,“爸,改天有时间我再跟你谈,我想先回去了。”说完顾不上路海涛的阻拦,上车就走了。徐丽在家里气得倒不过气来,坐在沙发上一个人哭。顾思敏的手攥着楼梯的扶手把指甲都折了。杨不凡的话像是给她心口捅了一刀,大概杨卓尔娶她也不过是因为母亲的意愿,他屈从了,即使不喜欢、不幸福。她想起路不平的样子心中就蹿起火来,都是那个女人毁了她的爱情和婚姻。 这边马增明去府前花园签合同,置业顾问直接给引到了部门经理办公室,听说要给自己这么多的优惠马增明有些不敢相信,“能问一下原因吗?” “马先生,这是路不平小姐给您争取到的折扣,这个折扣属于内部老总级别的折扣价格,只有茂发的最高层自己购房才可以拿到。” 经理笑容可掬,可是马增明一点儿都不相信,他马上打电话给路不平求证。路不平刚下手术台还没来得及洗澡,听了这消息也惊了一下,“省了多少?” “二十一万四!”马增明问了一句,“听说是茂发最高层的折扣价。” 路不平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想起杨不凡某一天早上冷着脸对自己说,欠马增明的人情他会还。路不平不傻,茂发最高层买这种房子还需要折扣?两百多万还不及杨卓尔送给顾思敏的那块卡地亚的手表。以茂发的管理水平怕是这笔钱也要杨不凡私人给垫上,路不平斟酌了片刻,“既然人家给折扣,你就笑纳了就是了,给钱还有不要的道理?” “我不希望有人用钱来衡量我对你的感情。”马增明蹙着眉头,“这是不是那个奥迪a6干的。” 路不平一手撑着更衣柜,一手拿着电话,本就累半死的人听着马增明的话更是闹心,“马大夫,这跟你说的不是一回事儿,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同事,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但是因为你多次对我关照,还因为救我受伤,我心里过意不去。这件事不是杨不凡一个人的主意,是我们一起商量的,他是茂发置业的老板,既然有这个权限,给你也没什么不可以,他又不会去府前花园买房子。”说到后来,路不平的语气已经稍稍显出些不耐烦,“马大夫,我有病人,我的意见就是这样了,我先挂了。”说完路不平挂断手机就丢进储物柜里,自己进去洗澡去了。 马增明呆愣了一阵子,转身跟售楼经理说话,“我想见见杨不凡!” 售楼经理不敢得罪这人,不知道他跟小杨总是什么关系,便委婉的说了一句,“杨总不可能再售楼处办公,另外见杨总要提前跟他秘书预约,恐怕这个比较困难。” 马增明扯着嘴角笑了笑,心想这架子还真是够大的,有钱人就是跟他们这些上班族不一样,想到这里他也没那么不舒服,提笔就把合同签了,白给钱怎么还有不要的。 路不平洗完澡出来又在病房看了一圈病人,在护士站给病人写医嘱的时候,就见小护士跑过来,“路大夫,你男朋友真拉风啊,又帅又有钱,以前我们总叫他奥迪a6,可是人家今天开的是玛莎拉蒂。”那护士一边说一边就陶醉了,还没等路不平反应过来,又听人说,“那他到底叫什么啊,奥迪a6?辉腾?玛莎?” 路不平想大概她给弄花的那辆车已经修好送回来了,这个人还真是不低调,再说他怎么又来医院了呢。路不平把病历夹递给小护士,“我去看看他又闹什么妖儿了。” “路大夫,你笑了哎,你这是承认了吧。”大家笑成一团。路不平有些愣神,她真的笑了吗?她怎么没觉得自己笑了。 34 路不平刚走到电梯间就接到了杨不凡的电话,她没接,出了门诊楼就看见他靠着那骚包又拉风的超跑边上打电话。路不平又挂断,跑到他跟前一站把杨不凡倒是吓了一跳。 “真是心有灵犀啊,不接电话都知道我来找你了。”杨不凡挑眉,样子有些痞,但是完全不影响他的帅。路不平四下看了看,很多认识的同事都在往这边看,她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你不把我名声搞臭誓不罢休是不是?” “普通朋友也能约你吃个饭吧。”杨不凡两手捧着路不平的脸,“啧啧,黑眼圈真重,晚上小弟带你去补补。” 路不平很嫌恶的拍开他的手,“晚上没时间,陈大夫女儿病了,我跟他换班,今晚大夜班。”看着杨不凡盯着她的眼睛看,路不平有些薄怒,“你还不相信啊?” 杨不凡的脸上突然变得有些严肃,“其实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成,你上去吧,一会儿我给你送饭过来,你腾点儿时间,我跟你说个重要的事情。” 杨不凡这一副表情倒是把路不平给吓到了,不知道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别卖关子,快说。” 杨不凡有些犹豫,他拧着眉头摸着自己的头发,路不平撇嘴笑,“你这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啊,不会是把哪个姑娘的肚子搞大了吧,堕胎这种缺德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杨不凡砸吧砸吧嘴,“我就是想跟你探讨个自然科学的问题,你别把我想的那么龌龊,我是天下男人专一的典范。所以才需要找你来学习。” “那你就赶紧说。” “戴套会不会让女人怀孕?” 路不平的脸一瞬间就沉了下来,杨不凡见了忙摆手解释,“这事儿真不是我,我也是替别人打听的,我指天发誓,如果是我就天打五雷轰。” 杨不凡这么一解释,倒是让路不平有些不自在,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大概是这种问题还是让自己有些难堪。她清咳一声,“你那些狐朋狗友以后少来往,一准学不到什么好。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所以也没有绝对安全的避孕,但是带着套都能中奖,要么是套太差了,要么就真的可以去买大□□了。” 这个答案在杨不凡的意料之中,可是却不算什么好消息,杨卓尔是他大哥,从小两个人在一起,杨卓尔是什么脾气秉性他再清楚不过,他不会无缘无故在网上搜这个词条。如果不是他大哥把别人的肚子搞大了,那么就是顾思敏的孩子不是他的。杨不凡有些走神,怎么都看不出来是婚后出轨的事情,他冷笑一声,“大家闺秀……” “你说什么呢?”路不平见他自言自语就问了一句。杨不凡回神,又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哎,路不平,我今天跟我妈摊牌了,我说非你不娶。”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你妈肯定又要找我麻烦了。”路不平恼怒的看着面前的人,“这事儿你不跟我商量,你单方面宣布有意思吗,那我告诉你我才不会嫁给你呢。”说完她转身就跑走了。杨不凡愣了一下,片刻便跟个傻子一样又是跺脚又是拍巴掌的。他一路开车哼着小曲去了北边的一家粥铺,路不平特别喜欢那里的生滚鱼片粥,只是离这边太远,很少过去。杨不凡这会儿得空了,心情也好的没边儿。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路不平雷霆之怒的准备,可是没想到她不过就是担心他母亲会找麻烦,这虽然不代表路不平的态度,可是说明她似乎也没有多排斥他的决定。 杨不凡的车子没开出去多远,家里就打电话追他,徐丽被气病了,血压飙到了180,救护车都到家了,马上就送到人民医院。杨不凡低咒一声,这就调头回了医院。他心里不确定自己这个妈是真的病了,还是拿自己的身体在要挟他。杨不凡几乎跟救护车一起到的医院,远远看着老太太躺在平车上挺好的,可是见杨不凡过来立刻就哼哼上了。 杨不凡不能拿着母亲的病开玩笑,心里虽然松下来,可是面子上还是挺着急的。在急诊室是马增明接的诊,看见杨不凡愣了一下,就让护士把人都挡在诊疗室之外,没过一会儿急诊室的主任和内科三线专家都来了,马增明说了说情况就再也插不上手了。 王佳在马增明身边小声的嘀咕,“到底是有钱人,这排场,就看个高血压。” “别乱说话。”马增明从里面退出来,杨不凡见了便上前问病情。马增明的脸色挺难看的,“你们都是贵人,我们这种二线医生怎么能有资格看,你们等专家意见吧。”说完就傲慢的走了。杨不凡这心里有些气,从跟这个马增明认识这人就没给自己什么好脸色,这事儿都得从路不平身上找回来,都是被她连累的。没过多一会儿,专家就从里面出来,说是情况很好,血压已经稳定下来了,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留院观察一天。 杨卓尔和杨宏彬来的时候,徐丽已经转到了高级病房,听了医生的话,杨宏彬有些不耐烦,“这火急火燎的,我们都在开会,忙着筹建英国公司的事情,你看你闹的,什么事儿没有住什么院,真是添乱。”说完话就让杨不凡在医院守着,自己和杨卓尔又回去忙去了。在病房门口,杨卓尔拉住杨不凡,“你是不是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我说我喜欢平平,要娶她,于是就这样了。”杨不凡耸肩,杨卓尔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后又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冒进,好事多磨,要慢慢来。” “哥,你介不介意?” “我介意你就不娶了吗?” 杨不凡沉默,在杨卓尔要走的时候,他拉住自己哥哥的胳膊,“哥,我这辈子欠你的,这辈子还不上下辈子还做你弟弟,还账!” “下辈子把平平还给我行不行?” “不行!” 杨卓尔看着他那一副认真又为难的样子终于笑了出来,淡淡的,可是杨不凡看着那笑总是心里特别的酸,特别的难过,他想说很多话,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哥……” “好好照顾妈,有些事情要动脑子,不能硬来,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他没多说话,转身就离开了。杨不凡觉得自己真是罪大恶极,如果杨卓尔和顾思敏能好好过日子他还能安心一些,自从一不小心知道了一些大哥内心隐秘的痛苦,他内心的歉疚便与日俱增。只是一切都已经不能回头,他不懂事时候犯的错误弄丢了大哥的幸福,但爱情是自私的,他懂事了也不想对路不平放手,她就好像是水和空气已经是自己生命中不可缺少的生存必须。二十多年相濡以沫,少小玩伴,一起长大,一起分享快乐,承担苦难。杨不凡对路不平的秉性摸得一清二楚,而路不平也能把的准杨不凡的脉搏,这么多年吵吵闹闹,他们早就是一家人了。 杨卓尔也曾经想要去挽回,可是看着那两个人在一起相处的节奏,他知道自己怎么都追不上了。 杨卓尔给路不平打电话跟她说了现在的情形,“晚上不能去给你送饭了,你自己凑合吃点儿吧。” 路不平倒是不担心自己吃什么,她现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你说我要不要过去看看啊?” 杨不凡也拿不定主意,来看肯定得不到什么好脸色,弄不好还会弄得很难看,他课舍不得路不平来受这个委屈,可是如果不来,妈妈肯定会挑路不平的理,都在一个医院了,都不能来看看。杨不凡在原地打了两个转儿,“平平……” “行了,一会儿我去看徐姨,你看你就是能给我惹麻烦。” 杨不凡收敛了所有的表情,无力的靠在墙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平平,我爱你。” 路不平写病历的手停下来,所有的思路全部都断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杨,杨不凡,你……” “你过来的时候我要是不在,你千万别进去,我得守着你,不能让你受委屈。你千万别太感动,记得我的好就成。行,我先挂了,你别太辛苦。”他一口气说完,不想给路不平反驳的机会,就这样,好像他的表白就被接受了。杨不凡自嘲的笑,他能力超群,玉树临风,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他迈步要回病房的时候,看到顾思敏拎着保温桶过来,应该是给母亲送饭的。 杨不凡对顾思敏的印象本来是极好的,可是现在却有些膈应,说起来两个人认识与他也多少有些关系。他没理顾思敏,却被叫住,“不凡,你最近好像对我有意见。” 杨不凡微微蹙眉,“嫂子,你多心了,只要你对我哥好,我对你永远不会有意见。但是你要是对不起我哥,我杨不凡也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顾思敏的脸刷白,她愣了好一阵才勉强的扯出一丝笑,“你们兄弟感情这么好,真是让人羡慕,爸爸妈妈也放心。” 35 路不平放下电话变得有些焦虑,来来回回的在医生办公室里打转,护士长进来拿病例,看她咬着嘴唇,蹙着眉头的样子就忍不住逗她,“喂,你这又是打算去勾搭哪个医生,又作出这么一副小可人的模样。” “护士长!”路不平有些急,“我可烦着呢,别来惹我。” 她不说倒好,这下护士长可更好奇了,贴着路不平就拖了一张椅子坐下来,“你准婆婆住院了,你怎么也不去看看。” 路不平瞠目,讶异的看着护士长,“你怎么知道的?” “全院都知道了。”护士长脸上飞扬的讶异表情比路不平还要明显,“就一个血压高各科三线医生都去急诊会诊去了,马大夫生生的给赶了出来,这派头,啧啧……”护士长越说这口气里多了写鄙视,不过看了路不平一眼就没有再说下去。 路不平脸上的神色就更沮丧了,她手支着脑袋看着护士长,“我就是很受不了她这个暴发户的气质,什么都讲排场,什么都看背景,好像不是明晃晃的就不配他们家的身份。每次有什么不满意还总是能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你无话可说,仿佛真的是自己理亏似的。” 护士长默了几秒钟,看着眼神茫然的人有些豁然开朗的意思,“你总是不承认跟那个杨不凡的关系,是不是因为他妈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啊?” 路不平猛然回头,眼神中有些像受伤的小鹿,明亮又惊骇。路不平对徐丽确实是害怕的,她放不下自己的自尊心,可是这位杨太太就是吃准了她的这个弱点。路不平想起辛萍萍问她的问题,可曾为爱情竭尽全力。她没有,甚至不肯放下自己的身段和自尊。她的喜欢永远那么高冷,等待这那个人的欣然接受,甚至主动示好,似乎这样才是完美的。 “你说,如果喜欢一个人却总是顾着自己的自尊,端着架子,这是一种什么心理啊?”路不平一脸认真的看着护士长。 “杨不凡不像这种人啊,大家都看出来他在追你了,有事儿没事儿跟二皮脸似的来医院找你,没见他端架子啊。” “不是说杨不凡,是别人。” “不管是谁,我以大姐的身份跟你说,这种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要。说得好听叫矜持,叫缺乏勇气表白,说白了就是不够爱,如果真爱到非你不可的程度又哪能顾及到面子,还端架子呢,早就送上门了。感情这东西都是平等的,谁也不比谁高一头。” 不够爱三个字给了路不平当头一棒,砸得整个人都眼冒金星。出现在杨不凡面前的时候,整个人还浑浑噩噩的。杨不凡见了心疼,先把人拉到了楼梯间,“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好差,精神也不好,下午见你的时候还没这样呢,是不是加班累着了。” 杨不凡这说话跟机关枪似的,握着路不平的手,两眼神情的望着她。路不平一时间脑子跟断片了似的,上前一步抱住了杨不凡,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别说话……” 路不平的声音很轻,就像一根羽毛小心的搔在杨不凡的心尖上,杨不凡的手甚至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安放,深吸了两口气之后才抱住了怀里的人。 幸福来的太突然,他不知道路不平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人在他的怀里就让他在此刻喜不自胜。 路不平的心没有一刻是这么安静的,这个世界仿佛就只有两个人。上一次她这么安心的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还是在英国,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打跑了那么多的坏孩子,把她抱在怀里,给她一个安稳的世界,抚平她的惊惧与不安。杨不凡,原来他真的一直都在身边。 路不平记得那天夜里,她告诉杨不凡,不让他说出来,谁都明白这是多么不近情理的拒绝,甚至连说都不让说出来。这个念头让路不平突然很心疼杨不凡,她在他颈窝里磨蹭了两下,“我是个很矫情又自私固执的女人,你怎么会喜欢我这种人,你适合更好的。” 杨不凡愣了片刻无奈的笑出来,他轻轻的拍着路不平的后背,“只要你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就好,我不怕屈尊降贵,只要是你,其他什么都无所谓,长得好看就行,我不怕作。” 路不平一拳打在杨不凡的腰间,知道他又开始没正形的犯贫。她推开杨不凡,果然看到他的一脸坏笑。 “我跟你说的是正经的。” “我一直都很正经。”杨不凡没有放开路不平的手,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平平,是你从来没有认真的面对过我们之间的问题,我觉得你也从来没有认真的面对过你和我大哥的关系。”杨不凡看到路不平想要逃跑的表情和状态便又转了话锋,“不过现在还不适合说的这么深入透彻,有空儿的时候我们在探讨,我妈在里面等你,我跟她说了你会过来看她。” 路不平就觉得自己浑身的肌肉都紧了一下,不自觉的就要后退,可是却被杨不凡拉住了,“逃不掉了,她是你婆婆,你应该学着对付她,不然以后她肯定会欺负你。” “她是你妈,你这样真的好吗?” “就冲你这句话,以后我就敢放心的帮着你对付我妈。”杨不凡两手捧着路不平的脸,“如果你觉得我们应该有未来,我们都为了那个未来竭尽所能好不好?” 路不平站在病房里的时候也没想明白,她刚才是不是跟杨不凡点头了,她怎么就点头了呢。这会儿看着红光满面的徐女士,心里紧张的心跳都乱了,她这个样子哪里像病人。 徐丽见了路不平就气不打一处来,见到杨不凡拉着路不平的手,她的脸色难看的紧。路不平会看眼色,忙挣开那个人,杨不凡看了看路不平又瞥了一眼自己老妈也没纠缠,倒是走到床边坐下来,“妈,我给你削个苹果。” “你长这么大,妈都没吃过你削的苹果,今天这么殷勤是要给你妈下毒吗?” “嘿,你这老太太,从小我就要给你削苹果,你不让我拿刀,怕我伤着,我是听话才没动手,你怎么倒打一耙呢。”这说话的工夫,手上没准头儿,还真划了一道口子,片刻就见了血了。 徐丽那个心疼,“你看看,你看看,我说不让你用刀,你什么时候干过活儿啊。这血怎么止不住了?”她转头看路不平,还冲着她翻白眼儿,见她正在看手机就更气了,“你还有心思看手机,没见不凡这儿受伤了吗,你到底会不会关心人,你这样的怎么照顾人,我就知道不能把不凡放给你照顾。” “妈,你别这么小题大做,让别人笑话。” “这伤口多深了,你看这血都止不住了,你从小就最怕疼了,长大了都不去打针,妈还不知道你?快去急诊包扎一下。” “我不去,丢人。”正在说话的当口,小护士推门进来,“路医生,你要的东西,破伤风你得给我补个处方,我可是在药房那边赊账呢。”说完还瞟了一眼那边的杨不凡,看得出来这才是需要破伤风的人。 “你先回去,我过会儿给你补上。”她看着小护士老盯着杨不凡看便拉下嘴角下了逐客令。 杨不凡看着路不平熟练的用镊子摆弄着碘酒和面纱还是很不知趣的问了一句,“你行不行啊?” “那我让马大夫帮你弄?” 杨不凡缴枪投降,拖拖拉拉的走到路不平跟前,“会不会疼”他确实从小怕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痛觉神经特别灵敏,从小体弱多病的杨不凡宁可遭罪也绝不到医院打针。 路不平抬头看他的表情,那样子可不像是装的,她有些疑惑的盯着他,似乎不敢相信,“是会有一点儿疼,但是小孩子都不会哭鼻子的那种疼。” 杨不凡立刻红了脸,“我开玩笑的,你以为我真怕疼?不过这么点儿小伤,破伤风针就不需要了吧,留给其他更需要的患者吧。” “这个不属于紧缺药品,还是打一针比较保险。” 杨不凡断然不能在路不平面前失了这个面子,他装了这么多年的英雄好汉,可不能这么功亏一篑。路不平手下也丝毫没有留情,碘酒碰到伤口的时候他抽了好几口凉气,路不平抬眼看了看,“伤口有点儿深啊,要不去手术室缝两针吧。”说完她抿着嘴笑,手上的纱布裹着药敷在伤口上,杨不凡惨叫了一声,“你故意的是不是?” 路不平没说话,手上的动作轻了又轻,“真不知道你原来死穴在这里。”她的心里有些难过,还记得在英国杨不凡为她赶走了那些流氓,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不知道又会多疼。她包扎了伤口便收拾了器皿,“破伤风就不打了,留给更需要的人吧,如果身体有什么异常记得告诉我。” “干脆你搬到我那里,随时观察我的病情。” 还没等路不平开口,就听见徐丽的咳嗽声,路不平白了杨不凡一眼,明显在怪他不长眼色。她转过身,“徐姨,我来之前看过您的病历,您得好好休息,不要动什么肝火,没有什么大碍的。” 徐丽看着她这气就不顺,怎么能不动肝火,“你们这样怎么能让我不上火,路不平,你到底什么意思,在我两个儿子之间摆来摆去,你到底是因为卓尔你指望不上了才来招惹不凡,还是因为有什么更不堪的想法?”徐丽有些歇斯底里,看着自己儿子就这么被一个女人迷得跟丢了魂儿似的,就连在自己的面前都不能收敛一些,她怎么能让另一个女人这么带走他的儿子。一向优雅的徐丽也终于装不下去了。 这话出口,杨不凡与路不平都怔在那里。 “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杨不凡上前拉住路不平的手,“你也是看着平平长大的,你现在说这种话是在侮辱你自己的教导和识人能力还是在侮辱你的两个儿子。” “杨不凡,你就这么跟你妈说话吗,就为了帮这个女人?” “我帮理不帮人!”杨不凡把路不平护在身后,“我这辈子就认平平是我的女人,保护她就是我的责任。妈,我觉得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路不平拉了杨不凡好几次,可是那人不管不顾的往上冲。路不平有些泄气,这人完全看不懂事儿,她心下一急便掐在他的伤口上。 “啊!”杨不凡吃痛回头,“你谋杀亲夫吗?” “阿姨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解她的意思。”路不平皱着眉头,说话的语气并不愉快,她这般说也是不想这一对母子在自己的面前做的很难看,她看着杨不凡,“去外科找那个小护士帮我把破伤风针退了,谢谢。” “平平……”杨不凡见路不平向他瞪眼这才偃旗息鼓,极不情愿的出了病房。 路不平的脸也拉得有些长,其实在进来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跟徐丽发生任何冲突,她甚至没有想好是不是应该接受杨不凡这个人,而此刻她却没有一刻比这个时候更坚定,那不是她想要的家庭。她微微仰着下巴,看起来有些倨傲,她的性格又什么时候不那么骄傲过。 “阿姨,我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并不想成为你们家的一员,你真的多心了。我并不觉得是我路不配配不上你儿子,而是因为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一直都很尊敬你,不过我还是想给你一个忠告,你该关心一下你的儿子们真正需要什么,而不是只想着你的面子。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你站住!”徐丽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你就这么跟长辈说话吗?” “我不认为我说了什么不妥帖的话,我非常抱歉打扰了你们生活这么久,以后……”路不平的话还没有讲完,小护士冲进来,“路大夫,特大交通事故,来了六个严重外伤,打你电话也不接,……” “我马上去急诊收病人!”路不平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眉头拧得更紧了,“如果可以我不想在见你们家的任何一个人!” 36 路不平窝了一肚子的火,脚底下走路都生了风,“什么东西,还以为自己是什么豪门大户吗,一个暴发户而已。整天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到急诊室的时候就见里面的人都忙得一团乱,她快步上去,“什么情况?” 王佳的手上全都是血,“交通事故,一辆大货车连撞四辆小汽车,还殃及路人。现在是三个死亡,五个重伤,四个轻伤,外科手术今天都是满的,梁医生在外地,一时半会儿根本来不了。骨科手术大夫也调不开了,现在一团乱,你能来真是万幸啊,不然那个仁义的司机大伯就真没救了。” “司机什么情况?” “听说见大客车过来打了方向盘,保护了副驾驶位子上的人,关键副驾驶不是爱人,也是个男人。” “我问的是伤怎么个情况?” “床前x光和ct检查都没有查出内出血的位置,估计里面肯定很严重,全靠输血撑着呢。” “准备手术室,马上手术。”路不平看见从诊室退出的人,眼前一黑,整个人都怔在那里,一脸惊惧的表情,整个眼睛都是红的。王佳有些疑惑,回头看她,“路大夫,怎么了。” “爸,爸——”路不平几乎失控的扑到平车上,她用手擦净他脸上的血,“爸,爸爸——”,巨大的悲痛卷向路不平,只是片刻她用沾着血的手抹干了自己的眼泪,她深吸一口气,可是仍然带着很深的哽咽,“配血一定要充足,我马上去手术。” “他是你父亲,你真的要自己做这个手术吗?”马增明蹙着眉头,在医院很少有医生给自己亲人做这么危险的手术,这压力不是轻易可以承受的住。 路不平回头看她,眼神有些凌厉,“还有别人能做吗?”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时间仿佛静止了,杨不凡和徐丽接到消息奔来的时候先看到的是匐在父亲身上痛哭的人,杨不凡就那么远远的看着,却迈不开步子,他心中突然崩断了一根弦。看着片刻便坚强如此的女人,他知道没有什么能强留于她。徐丽的脸上略显尴尬之色,“不凡,你哥和你爸爸……” “我哥只是手臂骨折,已经在手术了,父亲脑震荡暂时昏迷,医生说没什么大碍,英方代表已经送回酒店了。”杨不凡低沉着说了调子,“他们都没事儿,就只有路叔叔……”他说不下去了。对于杨不凡而言,路不平的父母也是他的半个家长,小时候父亲忙着自己的事业,母亲根本就照顾不过来两个孩子,杨不凡有一半的童年时光都是路家人陪伴度过的。 路不平洗手的时候手还在不停的抖,她深呼吸,不断调整自己的情绪,马增明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准备好了。看到马大夫还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手术太多,我知道人手不足,这么大的手术不能全用实习生做助手,我来帮你。” 路不平不知道该说什么,眼泪直在眼里打转,但她还是忍住了,这个时候需要她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母亲给路不平打来电话,她在家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了不让她担心,路不平还没有告诉她真相。马增明看着她犹豫的样子,轻轻的问了一句,“你母亲会不会怪你,如果伯父……” “我让人去家里接妈妈过来。”回身就跟手术室护士交代了两句,便带上口罩进了手术室。她第一次觉得这道门这么难迈过去,一念生死。 手术室外的徐丽有些后悔了,刚才那么对待路不平有些过分,看着沮丧的杨不凡,她小声的安慰,“你路叔叔是好人,一定会没事儿的。” “妈,如果路叔叔有什么意外,你两个儿子这辈子都不会有幸福了。”杨不凡捂着自己的脸,整个人都被不安和伤痛笼罩。顾思敏到的时候,杨卓尔刚从手术室被推出来,距离出事儿已经过去快四个小时了。徐丽早就不满,冲着顾思敏又发了一顿脾气。 “你到底去哪里了,打了那么多次电话你都不接?” 面对婆婆的质问,顾思敏有些紧张,“我,我……”她说不出来,眼睛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才补充了一句,“下午朋友约我出去喝茶,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静音了。” 杨不凡抬头望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可是她对顾思敏说的话也一句都不相信。只是在个时候,他不想再去生出来枝节的事情。顾思敏和徐丽跟着杨卓尔去了病房,而杨不凡却坚持守在手术室的外面,他不停的撮着自己的手,很多等在手术外的家属都有些急躁,就听人说手术不是越短越好,时间短说明没戏了。 杨不凡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抬头就看见7号手术室的灯灭了,手术时间67分钟。那一刻,杨不凡的心好像一块大石沉入深海。他回身看见急匆匆赶来的路不平的母亲,一时没忍住,眼泪吧嗒就掉了下来。 “不凡,你叔叔怎么样了?” “在,在做手术,阿姨,平平亲自主刀,您,您别太着急。” “老杨总和你大哥怎么样了?”路妈妈问的这句话让杨不凡更加的无地自容,他低头,“他们都脱离危险了。” 路不平站在手术台上就这么呆呆的望着父亲的遗体,耳边仪器那刺耳的长音,她嘴唇颤抖了两下,“死亡时间,20点13分。”说完便放声大哭起来,“都出去,放在那里,我自己善后。”她一边哭一边吼着,小护士和助手们都被吓了一跳,大家看了一眼马增明的眼色,便都退了出来。 马增明拿起缝针就要动手,却被路不平压住,“我自己来,你听不到吗?”她抢过马增明手里的工具,不小心就划伤了自己的手背,可是她却好像没有感觉一样,只是真行的开始缝线,一边缝一边说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跟自己的父亲交流,马增明听不明白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就只看见眼泪不停的掉在伤口上,手也在不停的发抖。 “我来吧!”马增明握住路不平的手,“你缝的太难看了。” “我救不了他,我是个医生可是我救不了自己的父亲,我到底还做什么医生!” “你做的非常好,在手术过程中你没有任何的失误,准确找到了全部的出血点,可是路不平,越是出色的大夫越应该明白,医生不是上帝,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救活,他伤的太重,在急诊能够稳定他的生命体征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你无须自责。你做了一个医生能做的一切。” “我应该再早一点儿开始,再早一点儿他就不会死了。” “路大夫……” “你出去吧,让我自己一个人安静的送送我爸爸。”路不平的声音有些哑,却透着一股子气势,这让马增明放开手,默默的退出了手术室。隔着玻璃门站在手术室的通道里,他看到已经哭得站不起来的路妈妈,护士站在她的身边,杨不凡跪在地上扶着那位绝望的妇人。马增明的眼眶有些热,人生最无能为力的就是生死,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道哪个会先来到。他摘下帽子走出来,“阿姨,您节哀,路大夫在手术室善后,她做得很好,是我见过最好的手术大夫。” 杨不凡站起来,拉住要走的马增明,“平平一个人在里面真的没事吗?” “担心你自己吧,她自责没有第一时间进手术室。杨不凡,你是自命不凡的不凡吧?!”说完马增明便甩开他的手离开了手术室。 路不平没有见杨不凡,也拒绝杨不凡家的任何人来凭吊。其实也没有人会来,杨卓尔和杨宏彬都还只能在床上呆着,而杨不凡和徐丽现在就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讨厌徐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杨不凡,因为不想让他失望,却又没有办法不让他失望。 那天路不平出去买了些吃的,给母亲送饭。因为禁不起这样的打击,路妈妈的心脏病犯了,就在医院里住着。从小花园经过的时候,她发现顾思敏正在跟一个年纪相仿的男人在激烈的争吵。那里算是医院的一个僻静之处,因为靠近太平间,大家都是绕着走的。如果不是因为父亲的遗体还放在那里,路不平从来都不从这里走。 路不平现在并没有兴趣去关注别人的隐私,可是顾思敏那一句,“你又怎么能确定孩子是你的。”还是引起了路不平的注意,她瞥了那边一眼正看到顾思敏在那个男人的怀里低泣。 那一刻路不平竟然心里有了一丝暗爽,她想看看徐丽知道这件事之后的表情,她千挑万选的儿媳妇,名门之后,门当户对的佳偶,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只是片刻,她的眼圈便红了,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似乎那一刻对于杨卓尔所有的执迷不悟都烟消云散了。 路不平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可能在她心里是有些怨恨杨卓尔的。她又不是傻子,难道真的会别人都看得懂的东西就唯独自己看不清吗,不过是自我麻醉的装傻而已。 37 路不平回到病房的时候看见杨卓尔在病房里,母亲刚打了镇定剂,现在还没有醒。路不平看见这个人僵了一下,“你不好好卧床休息,到这里来做什么?” “你好不好?”杨卓尔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问话,只是眼睛直直的注视着她的眼睛,“平平,我知道这话我现在问很不合适,但是我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 “不知道说什么就别说了。”说话的时候,路不平的眼睛已经红了,“别来打扰我们了好不好,我妈需要静养,我现在心里一团乱,你们都不要来了。” “我只是想安慰……” “除了我爸活过来现在什么都安慰不了我。”路不平有些激动,这些天她始终没有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连续的失眠让她的情绪有些崩溃,神经也特别的敏感。护士们在一起议论什么,她都会觉得跟自己有关系。这几天安排的手术已经全都停下来了,很多预约在之后的手术,患者也都要求换主治医。路不平觉得自己的天塌下来了,自己的世界混沌一片。 “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对你,这也不是你的错。”路不平背过身,轻轻的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你先走吧,好好养伤,也别让不凡总是过来,你和杨叔都受伤,他应该很忙。” “平平,这个时候你还能这么想,真是让我们很惭愧。路叔叔的事情跟我们全家都有关系,我们有责任。” “我已经长大了,我能照顾自己也能照顾妈妈,不用你们操心。” “那不凡……” “这个时候我们谈这些不合适,杨卓尔,请你不要再管我的事情了,把你自己的日子过好吧。” 杨卓尔觉得自己周身都冷得打颤,看着她决绝又冷漠的背影又心疼难耐。他本来已经没有资格再去干涉她的生活,可是他现在觉得自己可以以另外一种角色再靠近她,没有非分之想,只是想要守护她的安宁和幸福。可这看起来那么残忍,以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生命做代价,谁又能若无其事的欣然接受? 杨卓尔回到病房的时候,顾思敏在里面,四个月的身孕还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变化,可是却让她无理取闹了不少。她需要找存在感,不然会觉得与自己丈夫的距离越来越远。结婚了以后,他们都发现自己想法的幼稚,顾思敏以为只要在一起总是会让他慢慢的爱上自己,杨卓尔以为婚姻和爱情总是两回事,结了婚只要好好过日子就行。 原来同床异梦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你到哪里去了?”顾思敏的敏感不是没有道理的,在她发现杨卓尔抽屉里的那块表,还有那张小纸条,“路不平,我在大学等你。” 每个人都需要对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这个道理杨卓尔懂,可是顾思敏并不愿意这么去接受。 杨卓尔躺到床上,闭着眼睛,“你身子不方便,在家好好养着,不用总是往医院跑。” “是不是我在这里耽误你跟路不平交流感情了?杨卓尔,亏你还知道我怀孕了。” “如果没有她爸爸,你和还在现在都是孤儿寡母了。”杨卓尔有些恼了,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顾思敏被吓了一跳,竟然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她的心里也不肃静,frank的事情总是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她有些懊恼,只不过是一次酒后的放纵,让她一直都没有从恐惧和愧疚中解脱出来,因为不想放手,所以杨卓尔的态度越冷淡,她就越发的想要迁怒于路不平,她甚至恨就自己丈夫的人为什么是路不平的父亲,换做任何人她都会感恩戴德,可是却是那个自己最讨厌的人。 晚上,路不平刚给母亲打了镇定剂让她休息了,接着就接到了杨不凡的电话,这些天杨不凡打了不少电话给她,她都一律拒接,因为不知道接了之后能说什么。如果说那天晚上跟徐丽说的是一时的气话,那么现在似乎也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她出门来接起了电话。 杨不凡有些激动,这么多天终于打通了,他放下手里的笔,“平平,是你吗?你现在好不好?我去看看你好不好?” 路不平的眼圈有些热,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忙你的吧,我挺好的,我妈妈现在需要静养。” “平平,我想看看你。”杨不凡的声音有些发抖,这些日子还好有做不完的工作可以让他麻痹自己的神经,不然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挨过这些日子。“我知道现在有些话说了不合适,平平,一定要保重你自己,如果你不好我会非常难过,非常非常难过。你不用说话,就听我说,我妈妈伤害了你,我们全家都欠你很大的人情,在我的心里从来没有当你和你的家人当外人,更没有觉得我们有什么地位上差别,不管你信不信,我从小吃阿姨做的饭长大,叔叔阿姨就是我的家人,此刻我的心情跟你差不了多少。无论如何,请你相信我的真心和诚意,平平,我想照顾你,一辈子。” 路不平到底真的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么挂断了电话。她坐在医院侧门的台阶上,抬头静静的看着天空,以前遇到特别不开心的事情她就喜欢找个安静的地方看星星,只是以前都有杨不凡在旁边陪着,他什么话都不说,其实有和没有没有两样,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才知道那样陪伴的意义,现在她觉得好孤单,好无助。原来有依靠是那样的感觉,让她不害怕。 现在她要学会一个人勇敢的向远方。 路不平要回去的时候,回身看到顾思敏站在自己的身后,她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有一会儿了,一直在思量着到底可不可以这么弄死你算了,这里这么偏僻,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发现。” “你疯了吗?”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阴魂不散的缠着我丈夫?你跟杨不凡在一起到底什么意思,就是为了跟他大哥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可耻?” 路不平的印象里,顾思敏一直都是大家闺秀,举止优雅得体,其实也不过是表面看上去的样子。被如此无端的猜忌和指责,她觉得有些委屈,更多的是觉得气恼,她从来没有想要去抢夺别人的东西,从来没有想要去窃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是这个世界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你清静的内心永远无法自然平复这混乱的世界。 路不平没有打算理她,“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抢你的什么东西,你最好别自己弄丢了。这次看在你是孕妇的面子上就算了,以后别来招惹我。”路不平沉着脸的时候有些吓人,不然也不会在医院落了个冷傲的名声,她丝毫不回避她仇恨的眼神,声音异常冰冷镇定,“让开,我不陪你发疯!” 路不平走了几步就被顾思敏叫住,她脸上的表情有些诡异,“我知道他们家欠你一条命,还给你好不好?” 路不平神色一凛,“你要干什么?”她蹙着眉头,看着顾思敏一步一步的后退,身后就是四阶台阶,路不平猛然醒转,“顾思敏,你别做对不起你自己的事情。”她奔过去,伸手去抓顾思敏,可是还是迟了一步,就见她直挺挺的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就这么蜷缩在水泥地上,惨叫不停。 路不平上前一边查看一边掏出手机,“产科准备手术室,一楼西门口有孕妇摔下台阶,已经出血了。”她挂断电话就立刻给杨不凡打电话,“你嫂子流产了,你们家就你一个头脑和身体都健康的人了,你马上到医院来。” 杨不凡一时有些蒙,“怎么回事儿?” “我怎么知道,说要还我一命,她是不是有抑郁症?” 杨不凡眉头一簇,“路不平,你小心点儿,那个孩子根本不是我哥的,你别让她陷害你,你等我。” 路不平觉得脑子里好像一团浆糊一样,她从来没有想到这里,顾思敏的孩子竟然不是杨卓尔的,她低头看着怀里痛到意识不清的女人,有一种冲动想把她丢了,让她自生自灭去。自己那么想要去珍惜的东西,她得到了,却如此不懂得珍惜。而吾之蜜糖,彼之□□,于顾思敏而言这个男人毁了她对婚姻和爱情所有的憧憬和向往。顾思敏的理想主义和完美主义让她的感情和婚姻彻底破产。 路不平没有跟着顾思敏去手术室,这件事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都是不相干的人,都是不相干的事情。 辛萍萍常常喜欢用这句话威胁人,“别逼兔子咬人,伤不起也治不好。”这句话适用路不平的坚韧决绝,也适用顾思敏的极端偏执。 38 路不平的母亲住的是高级病房,这是杨不凡一手安排的,她也欣然接受,这个时候她们最需要的就是安静。没想到这倒是方便了徐丽过来兴师问罪。 路不平对徐丽这副声嘶力竭的样子很能理解,她判了这么多年孙子了,有是这么一个特别对她胃口的媳妇怀的,就这么没了,自然是没办法保持冷静。 她冲进来的时候脸都是紫的,眼睛也哭肿了,抓住路不平的头发就扯了起来。 “路不平,你怎么是这么蛇蝎心肠的女人,我还后悔自己对你说了重话,现在看起来不让你进我家门真是太对了。你陪我的孙子,我要报警!你别以为杨不凡能总是护着你,我现在就报警!” 路不平有些狼狈,小时候被杨不凡揪辫子,没想到有一天还会跟泼妇闹出如此难堪的场面。走廊里的护士都往这边看,还有一些看热闹的病人也越聚越多。 路不平扯开徐丽的手,“您是有身份的人,能尊重一下你自己吗?” 路不平冷冽的口吻让徐丽愣了一下,一时间眼睛里竟有些无措的眼神。 “如果你觉得这件事我要承担责任,那么你就报警吧,我路不平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出身,但是我做得正行得端,没有做过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情,更不做违法犯罪的事情。” “要你这么说你还无辜了?我就不信思敏痛的都神志不清了,还喊着你的名字说不要,她还冤枉你了?路不平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我今天就报警了,你爸爸的事情是意外,也怨不得我们,别以为你有护身符。” 徐丽拨电话的时候,杨不凡把手机从她手里抽走,一脸冷漠的挂断,“妈,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了,阿姨都要被吵醒了。” 徐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不凡,那个在手术室里的是你嫂子,没了的是你侄子,你就这么帮一个外人?你对得起你大哥从小对你那么好吗?” “是我哥让我来的,也是因为我哥对我好,所以我才这么做。”杨不凡一边说,一边看着对面的路不平,她眼睛看向别处,脸色苍白的像纸一样,没有一点儿血色。杨不凡蹙眉,这个时候他做什么似乎都那么不合适,就只能这么远远的看着。 徐丽疯了一样的扑向路不平,“你这个狐狸精,你到底用了什么狐媚手段,你把我两个儿子的魂儿都勾走了,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我今天就跟你拼了。” 路不平没来得及躲,杨不凡也没来得及拦住,就那么一瞬的工夫,路不平脸上被徐丽的长指甲化了一道很深的口子,血登时就渗了出来。 “平平!”杨不凡过去就护住了路不平,转头无奈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您别胡闹了行不行,平平,都是为我们着想,妈,闹大了谁的脸上都不好看,路不平她没对不起我们,你醒醒吧。” “杨不凡,你不是我儿子。这笔帐我一定要算!”说完便愤然转身走了。 杨不凡的手在她的脸庞上轻抚着,不敢去碰那道血粼粼的伤口,“疼不疼?” 路不平拿开他的手,“不觉得,应该一会儿会疼吧。医院除了更衣室和厕所,每个角落都有监控覆盖,防止医生收红包的。”路不平惨笑,没想到平时被大家诟病的无死角监视,竟然这个时候可以给她清白。 “你们是有身份的人,不想别人知道就去做好工作。”路不平退后一步,离杨不凡的距离有些远,她眼神有些放空,这种没有任何情绪的空让杨不凡的心骤然收缩,隐隐作痛。 “不凡,我有句话一直没有跟你说,今天就一起说了吧。” 路不平还没有开口,杨不凡便一步跨到她的跟前,一直胳膊把人捞进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抱着,“平平,别说,我们就是好朋友,你什么都别说。” 路不平的眉头拧了一下,眼睛里瞬间集聚起了这么多天都没有表露的疼痛和悲伤,也只是那么一瞬间便又全部放空了。 杨不凡把她抱得很紧,似乎要让她说不出话来。路不平的胸口好像也压着一块巨石,她的两只手一直垂在身侧,还是艰难的开口,“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我们的缘分尽了,就做个熟悉的陌生人吧。” “我不同意!” “这是医院走廊,你别这样。”路不平过于平静的表达让杨不凡更加的惶恐,他不想放手,可是他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处,只会让路不平更加的讨厌她。 “别这么早给我判死刑,事情过去了我们好好谈,好不好?”杨不凡拉着她的手,就是不想这么放开这个人,“这里面有误会,我们为什么要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人来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告诉我,我现在该为你做点儿什么?” “别任性了,现在你们家就你还算是明白人,别让你们家人再来闹,这是你现在最该为我做的事情了。”路不平一脸憔悴,“我累了,想休息了。” 路不平回到病房就把房间门锁上了,她先在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母亲坐在病床上。路不平有些尴尬,“妈,你怎么醒了?是不是吵到你了。” 路妈妈脸色一直就没变过来,还是青灰色,难看的利害,她拉住路不平的手,“妈妈知道你受委屈了……”话一出口眼泪也跟着掉下来,“是爸爸妈妈不争气,让你这么为难,人家现在不是一般人家,咱高攀不上,妈妈以前就拦着你跟杨卓尔,不为别的,跟他们家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徐丽是什么人妈妈还不知道吗,妈不想你去他们家受委屈。” “妈,我早说了,不会再去招惹他们了。” “你从小喜欢老大,小的整天又缠着你,杨不凡是个好孩子,知冷知热的,可是他是个少爷,跟咱们不合适。” 路不平玩着被单,脸上没有表情,紧紧抿着的嘴唇压抑着心里的某种情绪。片刻她抬头笑,“妈妈,你有没有想过换个环境生活,您这辈子都没怎么离开这个地方,想不想跟我一起到国外生活?” “国外?”李美英其实从来没有想过到国外生活,总觉得那是离自己非常远的事情,“妈妈出去了就变成哑巴和聋子了,再说移民都需要钱,我们……” 路不平坐在母亲身边,轻轻的搂着她的肩膀,“生活刚开始会有些不方便,可是有了语言环境,很快你就可以跟人做简单的交流。钱也不是问题,如果不是因为你和爸爸,当年毕业的时候我就有机会留在那里。妈妈,你女儿很棒的,这两年我光在《柳叶刀》上就发了三篇论文,你知道吗,那个是非常权威的医学杂志,很多人绞尽脑汁都发不了一篇,其实这些年,导师一直都游说我去到他的实验室,以前舍不得你跟爸爸,还有一些不相干的人。现在时机成熟了,如果你跟我走,我就去英国发展,那里的环境更适合我。” “这是逃跑吗?”李美英的心里更难受,“你是不是舍不得杨不凡?这么多年你们都没分开过,一定是有感情的,他喜欢你,那你呢?” 路不平愣了一下,“妈,不想去英国也不能用这个办法。” 妈妈看着女儿的笑,心里却充满了酸楚,她知道女儿心里苦,现在失去最多的是她,亲情、友情和爱情。甚至还有自己的事业,这么一闹,可能在这家医院她都很难若无其事的上班、做手术。 路不平从来没有考虑过有一天离开自己成长的地方,可是就在那一刻,她下了决定,是的,她第一时间选择逃跑,逃得远远的,跟现在的一切,跟这里的一切彻底交割,从此开始全新的生活。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路不平决定跑路了! 杨不凡回去的时候,顾思敏的手术已经做完了,她脸上的痛苦表情不知道是真是假,至少她真的失去了一个孩子。他看着母亲真心真切的安慰她,心中又觉得不值。他转头看杨卓尔,他脸色淡漠,似乎跟他关系不大一样。 “哥!”杨不凡把杨卓尔叫出来,“你别怪我自作主张,我以你的名义对那个胚胎留检材了,你知道我说什么。平平跟我说了监控录像的事情,我找人去把这段视频截掉了,光盘我会给你,你做决定,我都听你的。” 杨卓尔吊着一边的膀子,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卓尔不凡,下巴满是胡茬的人在疲惫的神态下已经看不出什么精英的模样。他伸出另外一只手,“能不能给我一支烟?” “医院里不让抽烟,我们到外面走走。” 杨卓尔凝思了片刻摇了摇头,“算了,一会儿思敏的父母就过来了,总不能人不在。光盘和dna检测结果你都保存好,为了保险,找张律师介入,确保每个环节严谨。所有的材料就只在我们三个人之间了解和保存,我不想用这个去过多的指摘思敏,出了这种事情,我做丈夫的也有责任。另外就是要保护好平平,她是最无辜的,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保我们家的颜面,不能再让她受委屈了。” 杨不凡点了点头,杨卓尔看到了他眼神里的犹豫,便问了一句。杨不凡想了想还是说了,“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孩子真的是你的?” “以前我总是存有侥幸,觉得凡事没有绝对,即使避孕也有怀孕的可能。可是思敏很喜欢孩子,如果不是有原因她根本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至少她真的出轨了,因为她害怕了。” 杨卓尔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他其实没有特别责怪顾思敏,他也不曾对顾思敏忠诚,他没有身体上出轨,可是从来也没有把真心放在顾思敏的身上,他是咎由自取。 39 路不平想安静,偏偏就是安静不下来。路不平早上回家给母亲做了补汤,回来的时候就见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中年贵妇,看起来四十多岁,只是眉目间有些戾气,不太和善。路不平并不在意,这一个区都是高级病房,出入的都非富即贵,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可是就在她要开门的时候,那妇人却拉住了她的胳膊。 “你就是路不平吗?” 路不平有些茫然,看着眼前的人点了点头,“我们认识吗?” “我是顾思敏的母亲。” 路不平一听脸便垮了下来,“我再说一边,顾思敏的意外流产与我没有关系,你要是实在不相信就去看医院的监控录像,要么报警也行,让警察来调查。”她说完便回身要进病房。 “我想你也不想我进病房里去说这些事情吧?” 路不平恼怒,“你们这些人有完没完?她自己想不开你们都冲我来劲儿是做什么,她像疯了一样的非要还我一命,我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背这个债,好像现在这个混乱都是我造成的一样。我现在就郑重的生命,我对现在的任何事情都不负责任。我不欠你们任何人的!” “可是只要你在,大家的感情都不能安稳。”顾思敏的母亲是高级知识分子,跟徐丽不一样,她依旧保持自己优雅和理智,她上前一步与路不平站得更近了,“我常听思敏说,你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人长得漂亮,又是一位技术非凡的医生,善解人意,又幽默风趣。所以她很不安,你是她的威胁,所以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既然路医生是这么独立而有个性的女性,又何必搅在这样的感情里呢。” 路不平抬眼看着眼前的人,虽然这就是她做的决定,可是却不愿意这样被一个陌生女人摆布,她正身对着顾思敏的母亲,“顾太太,这好像由不得你来为我的人生来做安排,我想走谁也留不了,我想留谁都赶不走。我还要照顾我母亲,您请回吧。” 路不平气恼的厉害,只是面对母亲的时候却要故作轻松,明天就是父亲的头七,她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做。这一整天老妈都在唠叨头七该注意的事情,路不平小心的记着,可是心思却没全用在上面,她烦心的事情太多,整个人都被折磨的形销骨立,就几天的工夫,路不平瘦得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下午,外科送来了很多外伤的病人,是一个工地发生了意外,科主任亲自来病房找路不平,看她的状态能不能去做个手术,路不平答应了,虽然心情悲痛,可是生活总要继续,工作也要继续。路不平在手术室换衣服的时候,就看见很多的护士看着她在窃窃私语,路不平心里有些难过,可是却无能为力。现在大家都在对她指指点点,整个医院都在传言她插足别人的婚姻,导致正室流产。 一向清高冷傲的路大夫,一夕变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小三儿了。 考虑到路不平自身的情况,给她的这个病人算是伤势不怎么复杂的,若是以前,她就是闭着眼睛都能处理的漂亮,可是一场手术下来,路不平出了好几身的冷汗,处理的手忙脚乱,连实习生都好几次忍不住抬头看她,没有办法想象,这竟然是医院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路一刀做的一个小手术。 路不平自己也不敢相信,她拿着手术刀的时候,手竟然是抖的,眼前都是父亲躺在手术台上的影像。打开腹腔,看着血肉模糊的内脏,她竟然无措到有些恶心。路不平最后一个从手术室出来,没走了几步便靠着墙蹲在了地上,她再也忍不住,就这么蹲在墙角痛哭起来。这么多时日积攒的怨愤和悲伤已经快把她压的喘不过气来了,而此刻工作上的失败,让她整个人都被打败了。 回到病房里,母亲问她手术做的怎么样。 路不平迟疑了一下,“挺好的,病人伤得不算重,很快就会恢复健康。” “真好,平平,你知道吗,妈妈最骄傲的就是你,能救活人的命。你千万别把你爸爸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医生不是万能的,并不是所有病人都能健康的从医院走出去。你爸爸的伤,你尽力了,大家都知道。” “可是我没有办法接受,是我自己亲手送走他的。” “你爸爸若真的泉下有知,他会非常欣慰,送他最后一程的,是自己最爱的女儿。” 路不平努力的忍住自己的眼泪,可是却发现已经没有那么容易再控制自己的情绪,手术的慌乱和错漏百出让她充满了恐惧,她害怕自己最骄傲的手艺也这么废了。 晚上的时候,科主任还把她叫到的办公室,不但没有批评,倒是给了她很多安慰,问她是不是需要心理医生介入,帮助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路不平没有拒绝,她是医生,自然懂得讳疾忌医的后果,她确实需要帮助。 杨宏彬本来伤的不重,可是醒来之后出现了脑栓塞的症状,现在整个人都在半昏迷的状态,意识不是特别的清醒,需要些时日的恢复。就因为这个,茂发的股票已经连续跌了5个停板,杨不凡也是分身乏术,被折腾的焦头烂额。晚上他;来探病的时候就在护士站听到护士们议论路不平做手术做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大家有同情的,也有幸灾乐祸的。杨不凡听了就更不放心了,可是路不平根本就不想见他。 从父亲的病房出来,他想躲到安全通道里抽根烟,推门就听见低低的哭泣声,他太熟悉这个声音了,那声音入耳便让他心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情不自禁的就把路不平拥进怀里,他什么都没有说,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语言能够安慰路不平现在的心伤。 男女之情,父女之爱,还有她经营已久在事业上的荣誉和声名,都在离她而去。 “平平,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不管到什么时候,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路不平木然的抬头推开他的人,“我要回去准备明天我父亲头七的事情,你别抽太多的烟,对身体不好,对事情也没有帮助。” “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我是医生,看见有人生活不健康就忍不住上去指点。”路不平不敢看杨不凡的眼神儿,说话也有些闪躲,偶尔有些词不达意。杨不凡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他轻轻的抚着路不平的脸,“你撒谎的时候,我一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路不平,我们都是最了解彼此的人。别执拗了,何苦那么为难你自己。” 路不平仿佛没有听到,推门就离开了楼梯间,越是这种时候,她发现自己是那么的需要杨不凡,可是他却是那个最不合适在自己身边陪伴的人之一。在她人生所有艰难的时刻都有这个顽皮的大孩子在身边,让那些时刻变得不那么艰难。原来习惯了,习惯了杨不凡的恶作剧和小聪明,也习惯了杨不凡在自己身边的陪伴和大智慧。 而身体刚开始恢复的顾思敏没有想到frank竟然也来到医院看她,见到人她的脸色整个就黑了,紧张的往门外看,“你怎么来了,有没有看见你?” frank有些急眼的样子,“到底是谁害了我们的孩子?”他满身戾气的样子让顾思敏有些害怕,随口就又把路不平给栽赃了一次,“不过你不要去找她,我父母和公公婆婆都会为我做主,你去会给我惹麻烦。” “我就这么一个孩子,你知道我多么珍惜你跟这个孩子,这件事一定不能就这么算了。还有那个杨卓尔,他根本对你不好,你看他对你的这个态度,漠不关心,他根本不配做你丈夫!” 若是以前,顾思敏一定会反驳,可是这些日子她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赌错了,不爱就是不爱,与时间和距离都没有关系。 顾思敏沉默了一阵,抬头看着自己的前男友,“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40 路海涛安葬在这座城市的一处公墓,都是杨不凡帮忙办的。来祭扫的时候,路不平没有跟任何人说,就只有自己和母亲两个人,她的父亲,她的家人,不需要无关紧要的人来祭奠。可是当她和母亲来到的时候,发现杨卓尔和杨不凡已经到了,四个人见面有些尴尬。路不平用力搀着自己的母亲,明显感觉她的身子沉了一下,“妈,你没事吧,不是我让他们来的。”她压低声音。 “阿姨!”杨不凡上前来扶住她的另一边,“这么重要的事情,您怎么不跟我们说,小时候你就说想要一个我这么活泼的小子,阿姨,虽然叔叔不在了,可是这个家还有我跟大哥,您不用客气,家里有什么需要男人的地方就吩咐我们吧!” “现在哪里还有什么非得要个男人才能做的事情,我们很好,真的谢谢两位杨先生。” 听着这般疏离的语气,杨不凡僵了一下,杨卓尔走上前,“阿姨,请您给我这个机会,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我是很真诚的。出了这件事,我们真的觉得非常抱歉,以后路叔的责任就是我们兄弟两个的责任。” 路不平母女都不是喜欢在嘴上痛快的人,都没有在多说什么,昨天晚上,两个人已经做了决定,母亲跟着路不平去英国开始新的生活。 从墓地回来的时候,科主任把路不平叫到办公室,大概的意思就是她的事情在医院影响挺大的,希望她能够澄清一下,科里的人还是相信她的。路不平听着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主任,我只是想说我没有做任何违背社会道德和职业道德的事情,对于顾思敏流产的事情暂时我不想说太多,我想她本人应该会出来解释。” “为什么不调监控录像看看呢?路不平,这件事很可能会影响你接下来评职称。” 路不平应该知道,在医院里并不是你医术好就能顺利的晋升,即使她能说清楚,恐怕这都会是她工作经历中一个说不清楚的污点。路不平点了点头,“谢谢主任,我知道有录像,可是这件事可能关系到别人的隐私,我想还是她自己说好一些,如果真的有什么解不开的误会,我也不会背这个黑锅。这个您放心吧,主任,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想继续出国深造。” 这话说出来,很快就会在医院传遍了,这里没有秘密可言。路不平这时候把话说了,其实也是切断了自己的退路。不过主任的话还是给她提了个醒儿,监控录像她也该有一份儿。她坐电梯到13楼的信息中心,刚出电梯就看见一个微微有些熟悉的身影,高高瘦瘦的白种人,一头金发,很帅的样子。路不平觉得曾经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没有想起来。 信息中心的小刘跟路不平有些交情,他母亲急性阑尾炎还是路不平做的手术,那是她在人民医院独立做的第一个手术,她进去的时候里面没有人,片刻的工夫就见他风风火火的进来,“咦,路大夫,你怎么在这里,那你还让我下去做什么?” “我?”路不平一脸诧异,“我没有找你,我就是想上来看一下前天晚上西门的监控录像。” “刚才周副院长还跟我说呢,让我拷贝一份交给院办,另外不准随便让人看。其实当天晚上院长就带着人来拷贝了一份走了,还跟我下了封口令,乱说要丢工作。” 路不平点头,“我是当事人,应该不算是外人。” “我看过,路医生,你是一个好大夫。我马上就给你拷贝一份。”小刘说着打开电脑却发现里面所有的文件都已经删除了,他惊了一下,“怎么没有了?” 路不平猛然想起了那个人影,那天她在医院花园里见过的,就是跟顾思敏在一起纠缠的帅气白人。她冷冷的笑了一声,“想的还挺周到的。”只是路不平低估了顾思敏的用心,她是恨死自己了。路不平本来每当这是什么大事儿,可是第二天路不平去上班的时候,首先等她的不是患者,而是警察。 路不平在病房给人做完脊椎穿刺,出来就看见医生办公室门口围了一大堆的人,有医生护士还有很多的病人。护士长紧忙的奔过来,“路大夫,公安局的来了,说是要那个姓顾的报案了,还是刑事案。怎么办啊?路大夫要不你先躲躲吧,这可怎么办?”她可是比路不平看上去着急多了。路不平摘掉手上的橡胶手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种事情难道我还要亡命天涯吗?”她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有些冷,这份镇静倒是让护士长也平静了下来。 “他们在医生办公室,说是要把你带走。” 路不平没有说话,如常的走向办公室。主任正在接待,还有一位行政副院长,看到路不平出现,屋子里立刻就安静了下来,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事情发生。 “我就是路不平,我配合警方调查,请给我一点儿时间,我去换件衣服。” 这番镇定的路不平倒是让警察有些意外,“顾思敏向我们报案称,你故意将其从台阶推下去,导致去流产。你跟我们走一趟吧,去把你的问题说清楚。” 路不平站在原地,“我是看见顾思敏从台阶上摔下去,那跟我没有关系,她自己故意的。她报案并不代表我有罪,我愿意配合你们调查,现在我充其量也就是个犯罪嫌疑人,恐怕这个程度都不到,所以我也希望你们能客气点儿。” 冷静又冷酷如此的路不平让所有人都感到陌生,听到她说顾思敏是故意的时候,围观的人都发出嘘声,一时间什么议论都有。那一刻,路不平微微蹙眉,心中没有任何犹豫和惧怕,更没有丝毫的慌张和无措。她拿出手机就拨了杨不凡的电话,“我去公安局了,顾思敏报案说是我故意推她的。我希望今天下午她能够到公安局去销案,不然的话我就把她那些事儿都抖落出来。”她没有多说一句话,也没有听杨不凡说话,就这么挂断了电话。 杨不凡正在跟几位公司中层开小会,这会儿哪里还有心思听汇报,抬腿就走人了。 杨不凡带着律师到公安局的时候,审讯还没有结束,他有些急,“就那么点儿事儿,怎么这么久没说明白,不会是被严刑逼供了吧?” “这个路不平不配合,也不交代,说是因为涉及隐私,希望能够给顾思敏一些时间来销案。”警察一副无奈的表情看着杨不凡和律师,“她的这个表现恐怕很难取保候审。” “能不能让我去劝劝她,你们可以在旁边听,我不会跟她说什么不该说的。”杨不凡有些急了,可是偏偏路不平就能沉住气。 而在病房里,顾思敏就没有那么镇定,面对毫无表情的杨卓尔,她的恐慌满满的写在眼睛里。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那是你的孩子,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替路不平说话。” “不要再演戏了。顾思敏你这件事做的恶毒,可是你却不是一个好演员。”杨卓尔把一份检测报告和一份光盘放在她的床上,“顾思敏,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我真的蠢到孩子是不是我的都不知道?我一直都在避孕,可是你却有了,你问开不开心,你说我开不开心?你找人去删除医院的监控录像,找的谁?孩子的父亲吗?需不需要我去找公安局调取谁删除了监控的记录,我想他从信息中心出来时候的录像应该还在硬盘里,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你们删除的内容也已经恢复了。” “你怎么会知道……避孕也不是绝对的,是不是,阿卓,你要相信我。” “我一直都想相信你,甚至我一度很自责,或者是因为我对你不好……但是我没有想过我的太太竟然是这个一个心机深沉,阴险狠毒的女人,肚子里是你自己的孩子,你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说出去真的没有人会相信,一个母亲竟然会对自己的孩子下这样的毒手。我没有你那么狠心,可是既然你已经做出这种事情了,那么我顺便验了dna,做这个决定让我一度很内疚,我发誓如果这个孩子是我的,我这辈子都会尽己所能补偿你,可是你还是让我失望了。不但如此,你竟然用这种方式陷害平平,我跟你说过,她跟不凡在一起,你到底在做什么?她的父亲救了你丈夫的性命,可是你却要把她送进监狱。” “你心里只有她,你跟我结婚可是却根本不爱我,杨卓尔,你不觉得你也是个心机深沉,自私阴险的男人吗。我算什么,你告诉我我算什么,如果我是个狠毒的女人,也是你让我变成一个狠毒的女人。” 杨卓尔无言以对。而在公安局的路不平也在死撑着,她就是要等着顾思敏向她服软,如若不然,那她也没有什么必要再手下留情了。路不平的眼里含着眼泪,心中百转千折,父亲在世的时候一直告诉自己要记得感恩,今天自己一家的好生活都是杨家给的。他的后半生勤勤恳恳的服侍杨宏彬,自己也像个小跟班一样的在杨不凡的身后,尽心尽力,全心全意。如今,在父亲打了方向盘,把生的机会留给副驾驶的时候,他们两家的关系却走到了这一步。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恩将仇报,总之,他们之间的缘分是尽了。 三十年!快半辈子的时间了,最终她要选择跟自己心里最崇拜和最亲近的人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41 最后还是顾思敏输了,这件事闹大了总归两家人的脸上都不好看,对路不平似乎没有什么影响。顾思敏有些羡慕那个女人,原来她可以这么干净的置身事外,没有任何的牵绊和瓜葛。她从头到尾看错了路不平,开始她觉得这是个单纯到有些呆的女人,似乎所有的灵气都表现在了手术刀上。后来她觉得自己错了,这女人扮猪吃老虎,身边两个优秀的男人都被她耍得团团转,就在她觉得这个女人为情所困而投鼠忌器的时候,她竟然能狠心的什么都不管。 路不平真的是无敌了,因为她能放得下。 顾思敏握着那份亲子鉴定的报告,“我们是不是也走到尽头了。” 杨卓尔沉默着,这让顾思敏更加的悲伤,“你会去去找路不平吗?是不是会跟她在一起。” 杨卓尔终于出声,“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平平跟不凡在交往,你根本就没有相信过我。”他起身,“事情到今天我对你寄予了最大的信任,可是你却从来没有相信我。而实际上你背叛了我们的婚姻,我却从来没有做过令我们的婚姻誓言蒙羞的事情。” “我承认是我犯过错,可是你知道那是为什么吗?我们在美国的时候,你一个电话就从我身边离开,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吗,我们就算度蜜月都不能丝毫影响你的工作热情,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根本没有心思跟我享受新婚之旅。或许你觉得我应该感激即使你从来不爱我还那么绅士的为我安排我想要的一切,或许我是应该感激你,可是我爱你,又怎么能够坦然面对你不爱我的事实。” 杨卓尔无言以对,只是这么安静的看着顾思敏低头哭泣,“那天我跟几个要好的朋友喝多了……” 路不平坐在杨不凡的车里一句话都没有说,最后还是杨不凡沉不住气,他把车停在粥铺的门口,“先吃点儿东西吧,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杨不凡伸手想去摸路不平的脸,被她先挡开了,“我累了,现在没什么力气说话和听你说话,我想吃点儿东西先回家去睡一觉。” “那一会儿我送你回我那里,你那里还有辛萍萍,不安静。” “她去法国培训了,就只有我一个人。”说完,她转身就进了粥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我要一窝香菇滑鸡粥。” “再来一窝海鲜粥。”杨不凡在对面坐下来,“光喝粥怎么行,再点些……” “吃不下!”路不平看向窗外,眼睛却红了,她低下头竟然就这么抽泣起来。杨不凡有些无措,却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做点儿什么。他递了一张纸巾给她,“哭吧,别总是憋着。”从父亲去世开始,路不平竟然都没有放声哭过一次,杨不凡真的有些怕,怕她把自己逼到绝路上。 路不平这顿饭吃得小心翼翼的,差不多的时候,杨不凡还是小心翼翼的问出了这句话,“听说你在英国的导师邀请你参加他的实验室,是不是真的?” 路不平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香菇滑鸡粥有些腻,倒是杨不凡点的海鲜粥几乎都被她喝光了。这么多年了,虽然杨不凡一直都是少爷做派,什么都让路不平伺候着,可是在他心里,这位姑娘的喜好都像是刻在那里一样。她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款式的衣服,喜欢什么样的人,讨厌什么样的人,他心里都门清的。可是这个时候他却猜不透路不平的心思了。 “你会去吗?阿姨怎么办,你忍心把她留在国内一个人?”他有些尴尬,“不过你要是想去深造,我会帮你照顾好阿姨,你可以放心。” 路不平长出一口气,“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我也该跟你交代一下,昨天我答应教授了,希望他能给我妈妈提供担保,我想带着妈妈一起过去了。如果她能在那里过得适应,可能就不回来了。这边医院的氛围和体制都不是很适合我,我想找个更有学术氛围的地方深造一下,提高一下自己的技术和能力。” “为什么?” “这个地方呆着不开心,突然觉得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换个环境也挺好的。”看到瞬间变了脸色的杨不凡,路不平的心被刺了一下,她忙喝了一口水来掩饰,“你别这样,我们可以保持联系,你还是我的好弟弟。” “平平,你知道我不想做什么好弟弟。到底为什么,是因为你父亲的事情,还是因为顾思敏的事情?” “你想多了,就是对自己的人生有了新的规划。” “躲起来,离开我和我哥,一个人去支撑着过辛苦的生活?”杨不凡有些激动,情不自禁的声音也提高了。而路不平倒还是那样的一副表情,“你别这样,不凡,如果你都不支持我,我就真的要难过了。”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支持过你,这次我也不会支持,因为你这次的选择是错的,平平,在英国念书的时候你就急着回国,你说你不习惯那边的生活方式,也不习惯那边的饮食。你根本就不喜欢英国,为什么要去那里定居?” 路不平不再言语,气氛凝结成了冰,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种尴尬。路不平没有回医院,杨不凡给送回了她的小公寓,“真的不用我在这里陪着你吗?” “我没事儿,你还是去处理你的事情吧,公司、家里,很多事情都少不了你,走吧,我真的没事儿,就是困了,你还能陪我睡觉不成。” “只要你想,我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为你做的。” 路不平整个人僵在原地,只是瞥了一眼他的眼睛便急忙躲开,“这个时候说这些不合适,你先忙你的,我休息了。”路不平只有下逐客令,实在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跟杨不凡独处。草草打发了,也好安静的睡一觉,这一个多周的时间,路不平大概睡了以前两天的觉,心力憔悴才是她决定离开的最大动力,而杨不凡却是最大的阻力。在那么艰难的抉择中,路不平才发现在自己心里,始终陪伴着的,总是在自己无助的时候给予安慰的,在自己膨胀的时候给予警醒的,竟然是那个习惯了捣乱的杨不凡,那个看似玩世不恭却卓尔不凡的杨不凡! 杨不凡沮丧的回到医院,还没进病房就被母亲拉了出来,“你知不知道你大哥跟大嫂是怎么回事儿,你嫂子的孩子怎么不是你哥的。” “你知道了?”杨不凡没有想到大哥会把这件事儿这么说给母亲听。可是话说出口,看着徐丽的表情他便知道自己中计了,“妈,你诈我?” “你哥吞吞吐吐的我就知道这里面有事儿,刚才我去找院长,院长给我看了监控,当时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顾思敏这人看着挺贤淑的,没想到是这么个表里不一的人。” 杨不凡嘴角扯出一丝不屑的笑,“她不是你怎么看怎么满意的儿媳妇吗?”没等徐丽说话,杨不凡已经从她身边绕过去,径直去找杨卓尔。杨卓尔现在跟杨宏彬住一个病房,这样照顾起来方便。今天早上的时候,杨宏彬的意识也恢复了一些,公司不少高管也过来探病,病房里挺热闹的。杨不凡一进来就蹙起了眉头,转身又出去了。 大概也就五分钟的光景,主治大夫过来下逐客令。杨卓尔也松了一口气,给父亲翻了个身便在沙发上坐着发呆,杨不凡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挺难受的,“要不要出去抽根烟?” 杨卓尔歪头看着他,“杨不凡要抽烟,那一定是遇到了天大的烦恼。平平还好吗?”杨卓尔把杨不凡的脉特别的准,一下子就找到了他的穴位,“这个时候她的心情是最难受的,刚失去了父亲,又受到母亲和思敏的刁难和陷害,而路叔叔还是为了我……”杨卓尔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有些热,可是他不想让自己哭出来。他很想见见路不平,可是又觉得不合适,不管是因为路叔还是因为思敏,大概路不平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自己了。 “等时间过一过,她想明白了,自然知道你对她的好。” “恐怕已经来不及了。”杨不凡大喇喇的靠在沙发靠背上,伸展着四肢,一副完全放开的架势,“她要带着阿姨一起去英国,她在英国的导师已经向她发了邀请函。那可是全球最顶尖的心胸外科团队,她说不回来了,可能真的不会回来了。哥,你说这是不是宿命,不属于我的,到头来怎么都不是我的。” 杨卓尔没有说话,兄弟两个就这么安静的坐着,对于杨卓尔来说他脑子里还有一件事,到底要不要跟顾思敏离婚。 42 路不平是铁了心要走,虽然教授那边的担保还没有办好,可是她这边已经递交了辞职信。科主任有些惋惜,还是极力的挽留了她,路不平有一刻犹豫了,这里毕竟是生她养她的土地,可是想到现在的处境,似乎没有什么比她暂时离开更好的处理办法。她不想在这个风暴的中心去,再去接受一个并不让人愉快的洗礼。 科主任还是不想放弃这个好苗子,在这么多医生中,比她老的,比她年轻的,都没有比她快的,这对于一个外科医生来说有多么的难能可贵,“路大夫,再考虑考虑吧,你现在也正在考核升主任医师的关键时刻,最好还是别放弃,你这么年轻这个机会难得。” 路不平回到母亲病房的时候,妈妈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看到路不平进来,母亲一脸担忧的表情,“这病房挺贵吧,你都结完账了?” “挂在杨卓尔的账上。”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要人家花那么多钱。” 路不平面无表情,上前把收拾好的行李拎起来,“没什么不好,再多的钱也买不回来一条人命。妈,我们回家吧。” 路不平扶着母亲走到病房门口就看见杨不凡和徐丽过来,徐丽这些年跟着杨宏彬混成了场面人,拉着李美英的手说了很多的漂亮话,可是在路不平的耳朵里特别的不真诚。这种巧言令色让路不平有些疲倦的靠在窗口,外面的救护车呼啸,一连开进来好几辆,似乎来了很多的伤员。路不平的心一下子提了上来,严重也露出些焦虑的神色。杨不凡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她的脸,看到她这个模样就上前,“舍不得这个工作和责任,为什么不留下来?” “哪里都有病人,在哪当医生都是一样的责任。” “为社会主义服务一下不好,非要去帝国主义?”路不平看着杨不凡,脸上终于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第一个笑容,她记得当年杨不凡毕业不想回国,想在英国再呆两年,她就是这么训斥他的。路不平一挑眉,眼睛中又重现了久违的华彩,似乎现在只有救人还能让路不平有这样的精神。杨不凡还想说什么,可是路不平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便连忙接了起来。杨不凡微微蹙眉,就听她说,“主任,别说那么客气,我马上就下去。” 路不平挂断电话就回身打断了徐丽的殷勤,“妈,下面来了一个交通事故,校车和大货车相撞,都是孩子,我得去帮忙。”她回头看了一眼杨不凡,“让不凡送你回家,我可能今晚都不能回去了。”路不平的经验告诉她,这种事故恐怕有的忙了,“家里冰箱我已经换了里面的东西,还买了挂面,放在上面的柜子里,你做点儿吃。”路不平脸上微微有些歉疚的表情,她握着母亲的手也越来越紧,“我会尽快回家。” “你小心点儿,都是孩子,你多上点儿心,妈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能照顾好自己。” 母亲越是这样越是让路不平心里难受,她感谢上天给了她这么明理温和的母亲,也感谢上天给她那么正直善良的父亲,她没有大富大贵的家庭,却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可贵的真心真意和纯真善良,毫无矫揉造作。 路不平走到杨不凡的身边,“拜托你了。” “放心!”杨不凡点头,“平平,你是最好的医生,我也相信你。” 路不平没有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这个,虽然她不想承认,可是她确实需要有人给她信心和鼓励,让她更加自信的站在手术台上,去向从前那样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路不平在手术台上送走过很多人,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获得救治而重获新生,尤其是很多的严重外伤患者,可是父亲就这么死在自己的手下,失踪让她没有办法释怀。 路不平换了衣服就奔去急诊室,整个大厅里一片哭声,她看了一眼马增明,“严重的肋骨骨折和内出血,现在床前x光机不够用,看不清到底肋骨折断的情况和到底哪里在出血。” 路不平看着奄奄一息的孩子,眉头拧得更紧了,“还有多少急需手术的孩子?” “四个已经送手术室了,你们主任都亲自上了。现在最着急的就是这个,其余还有四个骨科已经接手了,剩余三个已经死亡,其他轻微的已经转到别的医院了。” “那马上送手术室,来不及排查了,开腹排查,总是先要把内出血止住。”路不平从诊室出来就被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拉住,她扑通跪在地上,“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路不平抬头,正对上了母亲、徐丽和杨不凡的视线。他们正在看着自己,她无暇多顾及,忙把人从地上拉起来,“你孩子伤得很严重,又肋骨骨折,还有严重的内出血,需要马上做手术,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他。” “是不是做手术就一定能救活?” 路不平沉默,看着悲痛欲绝的人,不忍心把实话说出来。那位母亲哭得更凶了,这让路不平的心也跟着揪得更紧,她握着那人的手,“孩子伤得太重,我只能说手术是她的最后一线生机,不马上止血就真的来不及了。护士马上会跟你说明手术的相关事项,越快我们就是在为孩子争取时间。” 就在这说话的工夫,那边也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护士,惊讶的叫着,“路大夫?她还能做吗?前天一个阑尾炎都差点儿让她给弄出事儿来。”说完看见这边的情况,她也立刻噤声了。可是孩子的母亲却突然惊醒一样,“你们医院怎么这么不负责,弄什么医生给我孩子做手术!”她有些歇斯底里,上前抓住路不平的衣领,“你是什么人,拿我女儿练手吗?”说着就推了她一把,路不平差点儿没站住。 “你不要无理取闹了!”路不平说着这话的时候,狠狠的剜了一眼那个口不择言的小护士,“现在能做这个手术的医生就只有我一个人,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马上手术会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救活你女儿,没耽误一分钟生存的几率就会降低,这个手术很凶险,但是不做就是死路一条。”路不平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我希望你理智一些,我是从英国留学归来的医学博士,有三年的手术经验,没有出过任何一起手术事故,能救活的我都救活了,救不活的我也救活过,签不签字你自己决定。”路不平从护士手里接过手术通知单递给她,“做决定吧!” 路不平觉得这样对这个母亲有些残忍,有时候在生命面前我们没有太多的选择,生死很多时候就是一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杨不凡站在了自己的身边,半个身子护在自己的身前,一副警戒的样子。路不平的心突然踏实起来,她舒展了眉头,两手放在口袋里,“你的女儿在内出血,再拖就真的没救了。” 路不平看着那女人几乎是咬着牙把手术单签好的,她的心里有些难受。她接过手术单,“我会尽我所能,放心。”这个承诺很重,路不平想到她说过无数遍这种话,每当再说出“我们尽力了”的时候,都会有一种纠缠于心的愧疚。手术进行了五个小时,跟骨科配合完成,期间三次从死神手中把这个孩子又夺了回来。 手术结束的时候,路不平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没有站住,幸好护士在旁边扶了一下。骨科大夫是位老专家,他赞许的点点头,“我听说路大夫前天的阑尾切除手术很糟糕,没有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速度和手法。” 路不平莞尔,“前天状态不是很好,幸亏及时进行了补救,情况还比较好。”路不平转头看着助手,“我先出去了,这里你善后。小姑娘以后还要穿比基尼,尽量缝合的时候细致一些。” 路不平没有想到等在外面的除了孩子的父母还有杨不凡,他有些无聊的玩着手机。见到她出来便急忙站起来守在她的身边,好像生怕别人会把她怎么样似的。杨不凡是怕了,怕会出现上次那种情形,她的平平又要被患者家属打。路不平脸色苍白,微笑着向家属点头,“手术还是很成功的,不过孩子失血过多,现在还没有醒,依旧还有生命危险,一会儿会把她送到重症监护室,你们……” 路不平觉得眼前一黑,忙扶住身边的人才勉强支持,“你们不用太担心,孩子的求生意志很强,你们要鼓励她,一定能挺过来。” “我扶你去休息。”杨不凡的口气很硬,不容置喙。路不平点了点头,“去医生休息室吧。” 43 杨不凡回到父亲病房的时候一脸的沮丧,父亲的状况这几天好了不少,说话也清楚起来,“听说平平要去英国?”见杨不凡不说话,只是低着头,他笑了笑,“其实有办法让她签不下来签证的。” 杨不凡自嘲的笑了笑,“爸,谢谢你能支持我,可是我不能那么做,我欺负了平平这么多年,不能再这样了。我都长大了,应该去保护自己爱的女人,而不是去强迫她。她说的对,是我们开始的方式错了,是我没有珍惜。” 杨宏彬满意的笑了笑,比起自己的康复他最感欣慰的恐怕就是这个平时嘻嘻哈哈的儿子真的长大了,成熟了,变成了一个有担当又懂得爱的男人。这一阵子他和杨卓尔都不在公司,他主持大局竟然应对危机娴熟自如,颇有一些大将风范。今天白天,公司的董事们来看过他,都对杨不凡赞不绝口,说着两个儿子都是能成大器的栋梁之才。 可是对杨不凡而言,他并不在乎这些,他想要的不过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而已,他真的是个胸无大志的人。可是现在他却走了一条完全相反的路。他低头就想起路不平一脸黯然的对自己说。 “如果你真心为我就让我离开这里,我不掩饰,我就是在逃跑,没有办法面对这样的局面。我也是有尊严的,我父亲不能白白的就这么没了,我没有办法让自己在坦然的面对你。不凡,我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这样,走出对卓尔大哥的迷恋,却遇到这种事情,我真的没有办法接受。” 路不平低头低低的哭泣,杨不凡的心像是被什么撕扯一样,他也不知道怎么非要这样,好不容易走进了她的心里,却又被这悲惨的事故阻却了所有的可能性。他轻轻的把路不平揽进怀里,“我不会在逼你做任何事情,你想出去散散心就去,不用等你们教授,我帮阿姨办手续,很快。”杨不凡用力抱紧她,轻轻的磨蹭着她的头心,“平平,不要委屈自己,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在你身边。” 路不平到底是走了,离开那天只有杨宏彬来机场送她和母亲。杨卓尔只是在头天晚上给她打了一个电话,感谢她这么多年给予自己的爱,也为他自己的自私和懦弱向路不平道歉。路不平握着电话好半天没有说话,竟然觉得这话说得有些滑稽,暗恋这件事真心无须抱歉也不必感激。 路不平心绪不宁,她一直在等一个人,可是她终究是没有等到。杨不凡正在公司开会,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拼命态度,解决这眼下着急或者不着急的每一个问题,让一屋子的中层都战战兢兢的,不知道这位小少爷到底今天是怎么了。杨不凡昨天一夜都没有合眼,最后还是决定不去送机了,因为怕自己会像一只癞皮狗一样拉着那个女人不让她上飞机。那样就真的太丢人了! 早上,徐丽看着杨不凡要去公司开会的样子还问了一句,杨不凡回头看自己的母亲的表情有些冷漠,“你怎么也会关心平平,她走了你不是更称心。” 徐丽不说话,自从出了顾思敏的这件事,她的心里也是沮丧到极点,若是以前她定会给杨不凡呛回去,可是现在却无话可说,她一向推崇的门当户对,一直确定的千金小姐质素高,就这么被自己最满意的儿媳妇全部打碎。那天在医院看到路不平全力抢救那个命悬一线的孩子,竟然心中也升腾起一种崇拜和敬畏。 每一个人都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可是却可以选择自己以后要走的道路。 路不平在英国的学业和事业都发展的很顺利,两年的时间竟然成了业界小有名气的专家,她在心脏外科手术上的表现可圈可点,几次打破自己保持的速度记录,成为全英第一快手。只是这两年的时间里,她好像真的从杨不凡的世界里离开了一样,从来没有联系,也从来没有见过面。 那年冬天,路不平在医院坐诊竟然看到了顾思敏,听说了她和杨卓尔离婚的消息。路不平并不意外,也没有什么波澜。她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倒是让顾思敏有些意外,“你都不想回去找他吗,其实他的心里一直都有你,只是在追求幸福的时候他没有杨不凡那么有勇气。” 提到杨不凡,路不平的心里就紧了一下,她握着手里的咖啡,“他现在怎么样了?” “了不起了。”顾思敏微微笑了一下,“说起来,杨不凡应该比他大哥有出息。现在在茂发大家都一直认可,杨卓尔是守业的不二人选,而杨不凡是冒险的绝对高手。现在老杨总基本是退休的状态了,茂发的大方向都是阿卓在把我,所有的新项目和拓展计划负责任都是杨不凡。弟弟在冲锋陷阵,哥哥提供稳固后方,茂发现在也是今非昔比,发张的速度让人眼红的要命,想停都停不下来。” “哦!”路不平并不想听这些,现在每到闲下来的时候她就会想到杨不凡的傲娇和玩笑,妹妹想起来又会忍不住翘起嘴角,只是再之后又是深深的沮丧和失落。 “他现在……” “你知道他妈是不会停止给他找个千金小姐的步伐的,我们现在几乎没有联系,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但是他还没有结婚。” “她结不结婚跟我也没有关系。”路不平被人看穿了心思,有些难为情。她这么说,顾思敏也没有跟她较真儿。 英伦的夏天总是带给人很多的不确定,路不平洗完澡出来就听见电视里正在播财经消息,她抬眼就看到了杨不凡的身影,似乎是跟英国某大公司达成了超级项目的合作意向。 “不凡真是越来越出色了,也不像小孩子。”母亲在一边说了一句。路不平竟然有些紧张,赶紧跑到浴室去擦头发。李美英早看出了女儿的心思,只是路不平要强,心思也重,她不敢轻举妄动,也不跟她说这件事。只是路不平马上就要三十四岁了,真的是让她这个做母亲的着急。 这天路不平做完手术出来就看见手机上有助理的留言,说是有个很帅的男人来找她,她让人在办公室等着了。路不平想不出来这人是谁,洗了澡换了衣服才回到办公室,进门就见沙发上躺着一个男人,报纸盖着脸,看呼吸的样子应该是已经睡着了。虽然看不到脸,可是路不平的心却突然跳得乱七八糟。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掀开报纸,那张她脑子里的俊脸就映入眼帘。杨不凡确实跟以前不同了,路不平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叫他孩子了,脸上的胡茬让整个人充满了阳刚的味道,可是他的睡颜却依旧那么单纯。路不平的眼睛有些热,她站起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去衣架边想给他拿件外套披上,刚抬手整个人就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杨不凡没有说话,就这么紧紧的抱着她,路不平也没有反抗,房间里安静的可以听见手表秒针走动的声音。 “平平,好想你!”杨不凡把下巴窝在她的颈窝里的,“一千天像是过了一万年,对不起,忘不了你。”说完他把眼睛靠在路不平的肩头上,生怕自己就这么流了眼泪,虽然醉酒之后不知道耍酒疯哭过多少次,可是清醒的时候他还是不能让自己干出这么丢人的事情。 路不平试着掰开他的手,可是她越是想掰开,他便抱得越紧。 “不凡,你快把我腰勒断了。” 杨不凡手上这才松了一些,可还是圈着她不放,路不平有些无奈,就这么让他抱着,心中竟然也放松和安稳了起来。大概是平复好了自己的情绪,杨不凡放开她。可是在路不平的眼里,他红着眼圈又不知所措的样子那么性感而充满诱惑。路不平觉得脸发热的厉害,忙别开脸,生怕被杨不凡看出什么端倪。 杨不凡却不打算再这么放着她逃避,“平平,想我了没有?”见路不平红着脸没有回答,杨不凡没有等她扭捏,托着她的下巴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她,“我再也不想看不到你了。”说完他低头便吻住她的唇。路不平有些惊骇,瞠目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他双目紧闭,那专注的样子让路不平突然放下了心里的戒备,这张自己在梦里总是见到的脸真的就在自己的面前,她放松下来,慢慢闭上眼睛回应他的吻。 路不平尝过的第一个男人的味道是杨不凡,那时候他热情,顽皮,带着些捉弄的恶意。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她还是回到了这个男人这里,他依旧热情,只是没有那时候的顽劣和无厘头,路不平没有理由再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爱她。而更重要的是她早认清了自己的心,她是爱眼前这个男人的。 44 杨不凡设想过一万种困难,却唯独没有想过路不平会这么真人的回应他。他眼睛里闪着狂喜的光,扶着她腰的手竟有些颤抖,“平平,跟我在一起吧。你想回去,我们就一起回去,你如果喜欢英国,那么我留下来。” “你留下来做什么,我可不会养你。” “做茂发和mix合作的中方代表。”杨不凡握着路不平的手,就势坐在她的办公桌上,“反正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就呆在你身边,哪里都不去。”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不停的揉着她的手,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开,“晚上有空儿吗?叫上阿姨,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饭吧。” 路不平点了点头,突然回神,“谁跟你是一家人,我妈怎么就跟你是一家人了。”路不平硬是把手抽出来,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抽了一本病历装模作样的看起来,“我可告诉你,你别想歪了,刚才不过是个亲吻礼。” “哪里的亲吻礼是舌吻啊!”杨不凡也没炸毛,歪着嘴角,分明就是在嘲笑她。 路不平不凡抬头,怕被看到她此刻像煮熟的螃蟹一样红的脸,硬是趁着嗓音呛了一句,“我刚刚改变主意了。” “再亲一下能变回来吗?” 路不平没有想到两年多没见,杨不凡竟然变了风格,这样都没有炸毛,反倒是将了她一军。她瞠目看着他,“杨不凡,你老实点儿,不然我就真的改变主意了。” 杨不凡看着她的脸,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他点点头,“听你的。” 晚上倒是李美英邀请了杨不凡到家里吃饭。这个家在伦敦近郊的一个小别墅,面积不大,倒是布置的清雅温馨,看得出来,路不平在这里混得很不错,甚至都买上了房子。 “这是我临走的时候,你父母给的钱买的。”路不平很坦然,她离开的前几天,杨宏彬和徐丽来找过她和妈妈,给了他们20万英镑,说是父亲事情的补偿。母亲坚决不要,可是路不平却坦然的接受了,她当时从徐丽的眼中看到了一种震惊,路不平笑,“阿姨,我收了这钱您应该高兴的,以后我都不会再去招惹你的两个儿子,你也可以跟他们说,我其实也不过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拿了钱就消失了。但是这些钱买不来我爸爸的命,若是为了这点儿钱我爸爸也不会抛下我们母女去保护你们。我爸爸的善良正直谁都比不上,今天我收这笔钱也是希望你们能放下这件事,从此我们两不相欠。”能够当着徐丽的面说出这些话,她感觉自己出了一口恶气,路不平没有给自己留退路,她说了,从此两不相欠。 “你可真是狠心。”杨不凡握着路不平的手紧了一下,这让路不平有些吃痛,惊呼一声。杨不凡却调皮的嘿嘿笑出声,“小惩大诫,以后再说这种话就没这么容易过关了。” “你以为你过关了?”路不平甩开他的手,“自恃过高,小心栽跟头。现在的情形跟以前可不太一样了,明显是你比较离不开我,我不开心我就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躲起来,让你找不到我。” 杨不凡脸上挂着笑,就看着她自己在那里傲娇,一副纵容的样子,“那从现在开始我就要跟你形影不离了,以免你自己消失,我跟阿姨都会很担心的。” 路不平觉得自己还是赢不了杨不凡,他总是能抓住自己的弱点。吃饭的时候,李美英倒是跟杨不凡聊得很投契,其实母亲一直都没有融入到这边的生活,能看到中国人她就显得格外的兴奋。其实路不平也已经决定等在这边博士后流动站的项目做完,她就会跟母亲回国。 李美英问杨不凡,“你家里人还好吧?” “爸爸从那次事故之后身体一直没有完全恢复,现在已经退休了。我妈现在整天絮絮叨叨的,身体倒是还行。因为顾思敏的事情,我妈挺受打击的。现在跟以前也不太一样了,好多事情也不管了。前一阵子,我哥跟一名声不怎么好的小明星传绯闻,我妈都没跟他较劲,说什么只要他自己不后悔就行。” “那倒是真的很难得。”路不平往杨不凡的碗里夹了一棵青菜。杨不凡看着她阴沉的脸色,也明白她心里的结,“我妈这两年也挺郁闷的,我哥离婚,我又不近女色,我们两个过得都不好,我妈自然也不好受,她也有反省,也没那么刚愎自用了。”杨不凡看着路不平,“你以后能跟她处一块儿就处,处不到一起只要不动手揍她我都不会有什么意见。我妈我孝敬就好,我跟你一起孝敬阿姨,我们好好的,这才是叔叔最安心的。路叔当年奋不顾身保护了我哥,照顾你们本就应该是我们家的责任。” “我们能自己照顾自己。” “那我爱你,可不可以让我照顾你?” “你胡说什么!”路不平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夹了一块牛肉直接塞到他的嘴里,“这么多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 李美英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碗筷,“我吃饱了,出去溜狗去了。” 杨不凡赶紧把碗里的饭扒完,“阿姨,我跟您一起出去遛狗。” 路不平惊了一下,“你要做什么?” “陪阿姨遛狗啊!”杨不凡一脸无辜,“你自己吃完就收拾了吧。” 路不平为了给母亲解闷养了一条大金毛,还给起了个名字叫小凡。杨不凡听着李美英叫了一声,抖了一身冷汗,“这,这名字真不错。” “平平起的。”李美英这两年倒是一点儿都没见老,因为生活的好,整个人的状态也好了不少。她笑着看窘迫的杨不凡,“我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我跟你妈不一样,婚姻大事平平自己做主,她觉得幸福我都没有意见。” “阿姨,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照顾好平平。” “这么有信心?” “没见小凡的时候还有些不确定,现在就更有信心了。” 杨不凡没有在英国逗留太长的时间,合约签了他先要回国履职。本来说好路不平会去机场送他,可是他在酒店退房的时候收到了她的短信,“急诊手术不能送机了。落地给我消息。” 杨不凡有些沮丧,他永远比不上她的手术重要。杨不凡回了一条,“那记得周末来接机。” 路不平没有当回事,周末在家收到了高中母校的邀请,参加100周年校庆。路不平看了看时间倒是可以抽空儿回去一趟,离父亲三周年忌日也很近。想来杨不凡应该也收到邀请,便给他打电话,结果电话是关机的。路不平皱眉,杨不凡可是从来不关机的。 洗完澡出来,路不平的电话就一直在不停的响,杨不凡有些恼了,“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 “我洗澡呢!” “你居然在洗澡,不是说要来机场接我吗?”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委屈,路不平没有想到他真的来了,她的脸突然发烫,“你不是才回去吗?” “想你了呗,我订了酒店,你过来好不好。” 路不平有些难为情,“你别乱说话,我明天早上过去跟你吃早餐。” “我明天中午的航班就要回去了,平平我就是想多跟你呆一会儿,我没想别的,你别想多了。”杨不凡一边说,一边轻笑,“你不来找我,我就去你家了。” 路不平一边听电话,一边换衣服,“杨不凡,你还是那个臭无赖。我马上出门了。” 路不平也没跟母亲撒谎,李美英也没说什么,母亲总是能够为自己设想,从来没有计较过自己的得失。路不平坐在出租车上心中陡然涌起了满满的幸福感,她身边有最疼自己的家人,有最爱自己的男人。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她的前半生耽误在别人的手上,曾经她跟杨不凡说过,不是他不好,是他们的打开方式错了。其实错的又岂止是杨不凡,她也错了,错在没有勇气,错在优柔寡断,该说的不说,该决断的不决断,或者对于三个人的纠结,她才是应该负最大责任的人。 路不平和杨不凡的出租车几乎同时到达酒店,杨不凡没有行李,看起来很匆忙,见到她便扑上来,抱着她不放。路不平看着来往的人有些不自在,“放开啦,这是公共场所……” “不放!”杨不凡抱得更紧了,“我们就只有十三个小时在一起,下一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我不是每个周末都能飞过来。” “我飞回去!” 杨不凡猛然抬头目光灼灼的望着眼前的人,“你说真的?你打算回国发展了?” “难道不是要回国参加校庆吗?” 杨不凡愣了一下,片刻便笑开了,他握住路不平的手,“给我个时间表吧!” 路不平看了看表,抬手就拦了一辆车,“现在的时间表就是跟我走!” 45 杨不凡没想到路不平会带他上伦敦眼,记得当年来上学的时候,好几次杨不凡约路不平来她都不上来,有一次都把人骗到取票处了,可她还是跑走了。杨不凡一度以为路不平恐高,后来她都敢到医院天台去救要跳楼的病人。 “你好像不喜欢这个,那时候你怎么都不肯上去。” “谁说不喜欢,我当初不去美国来英国就是因为喜欢这个,不过总觉得要跟自己最爱的人一起上去才行。” 杨不凡挑眉,“这次不会改变主意了?” 路不平仰着头看着他,“这个不好说。” “那我真的赶紧想办法把你办了,不然我这心里也踏实不了。”杨不凡把人抱进怀里,整个胸腔都被幸福填满了,他附在路不平的耳边,“一会儿下来我也打算跟我最爱的人做点儿爱做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与我有关吗?”路不平装糊涂,脸颊上微微泛红。她故意看向别处,“好多人哦,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跟我们在一个胶囊里。” “你等我一下。”杨不凡跑到售票窗口的方向,路不平完全摸不着头脑,叫他也没反应,一溜烟就没人影了。过了小半个小时,他们这一班已经开始安检了,他才把自己拉了出来。他有些气喘,看了一眼摩天轮,“我们坐下一趟。”说着向她举了手里的一摞门票,“我想这样我们应该可以有一个专属包厢了。” “你这样很没有道德,因为你可能有十几个人买不到票了。” “没办法,我最爱的人想单独跟她最爱的人一起看伦敦夜景,作为最爱的人要有能力完成他最爱的人的愿望。虽然有点儿不道德,但是也没有办法了。” “你是饶舌歌手吗?”路不平翻白眼儿,可是脸上却抑制不住的笑出来。杨不凡抬手揉乱她的头发,又忍不住把人抱在怀里,泰晤士河的风带着点儿潮湿,吹在人身上微微有些凉,路不平往那人的怀里又缩了缩,他怀抱的温度让她很暖很安心。 “突然觉得我们好像浪费了很多宝贵的时间。”路不平声音很轻,也抱住了男人的腰,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像是羽毛搔在杨不凡的心尖上,舒服又难耐。 排队上的时候,路不平发现其实并没有多少人。杨不凡跟大家解释了两句就拿着二十张票跟路不平单独登上了一个胶囊,路不平的脸羞得有些红,还听到很多游客在给杨不凡加油,给他们两个人送祝福,让路不平一定要答应男士的求婚。“你干嘛说那么暧昧,让大家都以为你这是要求婚?” “不然别人会对我们有特殊待遇表示有意见的,平白无故买二十张票也应该有个理由,你看他们都是在祝福我们,没人反对我们单独在这里。”杨不凡双臂撑着玻璃,把路不平圈在里面,“有没有想我,嗯?” “才分开四天半而已,别这么矫情。” “你这个女人真能伤人,我从离开你的那一刻就没停下来想你,走路想,吃饭想,工作想,躺在床上的时候想你想到无法入睡。”杨不凡把脸凑上去,可是路不平却灵巧的从他的胳膊下面钻了出来,“你怎么还这么流氓,说话下流,没正经。” “哟,你现在开始假正经了,路不平,忘了你在我身上研究自然科学的时候了,我身上的骨头和肉你差不多都研究过了吧,我把自己奉献给自然科学也总该有点儿回报不是吗?”看着路不平的脸越来越红他也就不再捉弄她。快到最高点的时候,整个泰晤士河和半个伦敦城的灯火都在眼前,与天幕上的无垠星光辉映,美不胜收。 路不平看过风景便侧脸偷偷的看旁边的人,见他还专注外面的风景有些失望,她咬着自己的嘴唇,手不停的在玻璃上画圈圈,在转头偷看的时候却被那人捉个正着,“偷看我做什么?” “我光明正大的看。”路不平转过脸看外面,声音有些不悦。杨不凡不着急,转身倚着玻璃歪头看着她,“再想什么?” “我没想什么?” “你想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路不平诧异的看着他,“你知道?那你说我在想什么。”她有些挑衅的看着眼前的人。杨不凡只是笑,笑得路不平有些发毛,他上前一步,与路不平近在咫尺,“你在想这个……”说完便捏着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软软的,甜甜的。杨不凡承认自己就是个得寸进尺的人,这么美丽的摩天轮,这么瑰丽的夜景,这么耀眼的人,他怎么会这么浅尝辄止。他把整个身子欺上来,把那人压在玻璃上,忘情的亲吻他从小便喜欢粘着的人,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幸福过。 路不平快被他压得喘不过气了,直到受不了轻声道呜咽才摆脱那人的侵略,她低着头不敢看杨不凡,就这么转身看着外面,可是再也没办法专心的欣赏风景。杨不凡从身后抱住她,就把下方放在她的肩头上,“真是个求婚的好地方,只是可惜没有准备好,真想马上把你娶回家,好好的疼你。” 路不平一下一下的用手指戳着眼前的玻璃,“不凡,我们是不是太快了?” “三十年了,这还快?再慢,我都退休了,还得送孩子上幼儿园。”杨不凡收紧怀抱,“我不管,忍不了了,就要马上跟你做夫妻,然后生孩子,你知道吗,贾涛那个王八蛋都已经当爸爸了,过两天我恐怕就要去喝他二胎的满月酒,我们这进度太慢了,不管,不管,你亲我了,你得对我负责。” 路不平叹气,果然每个男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小男孩,能不能抓住一个男人恐怕是要照顾好那个小男孩。 “一会儿我就回家!” “我明天十点半的飞机,九点我就要从酒店出发,我往返坐十八个小时的飞机,你就打算陪我坐半个小时的摩天轮?你这个冷血的女人,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竟然狠得下心来对我做这种事情。你不在的三年,我过得什么日子啊,茶饭不思,只要用工作和酒精麻醉自己,对所有的女人都没兴趣,一度认为自己是不是失能了。当年你狠心抛弃我,我体谅你,现在你竟然还要这么对我。我上辈子一定欠你很多,所以即使你这么对待我,我还是不能放开手,心甘情愿的被你折磨死,永无怨言。” 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路不平第二天从杨不凡的床上醒来的时候才清醒了一些,明明之前一直都是她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怎么就成了他满肚子委屈了呢,昨天晚上她那么内疚的任这个男人为所欲为,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她就是个傻子,总是被人骗得团团转,她有些生气了。明知道那人醒了,就是不转身看他。 杨不凡贴上来,嗓音带着早晨的沙哑很性感的在她耳边问好,“早啊,我的平平。”说完就把头抵在路不平的后背上哧哧的笑出声。这简直就是对路不平的巨大嘲讽啊,路不平真是有些生气了,可是好像也怪不到杨不凡的头上,谁让自己没有抵抗得住男人的糖衣炮弹呢。 “真是丢脸啊。”路不平把自己蜷起来,“怎么都该烛光晚餐,送点儿昂贵的礼物,再给点儿承诺什么的,……” “这说明我的平平不是那么庸俗的人。” “我是啊!”路不平有些恼,“就这智商和情商,我是怎么读完博士后的,我是作弊的吧。竟然被你的指鹿为马、巧舌如簧给骗上床了。” “后悔了?” “后悔死了,肠子都悔青了!” “那也晚了,你现在是我的人了,看来小时候就把你圈成我的势力范围还是有作用的,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逃出我的手掌心,还是我的人。” 路不平就是受不了他这个时候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你瞎想什么,你不会以为我跟你上个床就一定要嫁给你吧,想跟我交往的男人可不止你一个,比你有钱的,比你帅的都有,你少在这里洋洋得意了。” “比我有钱比我帅又怎么样,你还不是喜欢我。”杨不凡把人捞进自己怀里,“能想到的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平平,这都是你给我的。” 路不平闭着眼睛安静的在他怀里躺着,阳光透过乳白色的窗纱照进来,很暖很安心。风撩起窗纱一角,就在她的眼前轻摆着,这样的日子很好。三十四岁的路不平已经开始会学了去享受生活,享受生活带来的惊喜和磨难,也学会了去接受现实,然后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46 路不平结束了英国这边的课程就回国了,她没有跟杨不凡说,在杨不凡来找她之前就已经在市区买了一套房子,让辛萍萍找装修公司进行了装修。 “为什么要回来啊?”辛萍萍有些不明白,“你在国内那会儿,虽然赚的也不少,可是也到不了全款出手买楼的地步,在国外环境也好,干嘛想不开。” “我妈生活不习惯,英文她总是说不好,也交不到朋友。”路不平咬着吸管,抬眼看对面的人,“听说你要结婚了?” “不是要!”辛萍萍伸出手,亮出中指上硕大的钻戒,“昨天登记了,我现在已经是已婚人士了。” 看着辛萍萍脸上幸福的笑容,路不平也突然好想结婚,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跟杨不凡结婚,到底能不能跟他和他的家庭一起生活。她低头搅着奶茶,“怕不怕结了婚之后,爱情就变了样子,或者不爱了。” “相爱却不在一起那还算什么相爱。” 路不平挑了挑眉,“不非要结婚啊,相爱就在一起,不爱就分开,或者这样会爱得更持久。” 辛萍萍瞠目,没想到路不平这次去资本主义真的被腐蚀了,竟然这么开放了。“你是不是疯了,连个承诺都给不起的爱情算个屁啊。路不平,你这是去资本主义进修渣女课程了吧,是不是没有杨卓尔和杨不凡,你开始报复社会了啊,这么不靠谱的话,你怎么说出来的。别说我是你朋友,真心毁三观。” “我跟杨不凡在一起了。” 辛萍萍一口红豆奶茶全喷在桌子上,她忙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嘴和桌子,“我没听错吧,你这是打算报复他吧。” “想跟他在一起才在一起的。”路不平的脸上有些幸福又无奈的笑,她抿嘴,表情有些怅然,“我是不是有些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在英国的时候我觉得特别孤单,特别的不习惯没有他在我身边。他来找我,我想都没有想……”路不平抚着自己的额头,“我也不知道对不对,这么想的就这么做了。” “这就对了,爱情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想的多了就不纯粹了。”辛萍萍的八卦劲头又上来了,“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儿,快跟我说说,过年的时候你还单身呢,这才半年,你这就把人给搞定了。” “早就搞定了。”路不平有些小傲娇,一脸得意的样子,“杨不凡一直都是我囊中之物。”想到杨不凡,路不平的脸上自然而然的就被笑容包裹,打心眼儿里都是甜的。辛萍萍看到她那副样子都忍不住翻白眼儿,忍不住低声的抱怨了一句,“看把你嘚瑟的。” “我就是嘚瑟怎么了?”路不平说话的工夫,杨不凡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路不平有些炫耀的在辛萍萍的眼前晃了晃,这一阵子路不平时不时的就会做出一些幼稚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小女孩一样。这种单纯的自顾自的享受,被辛萍萍称之为最了无痕迹的秀恩爱,连她这个新婚新娘子都嫉妒的要命。 路不平打完电话以后,辛萍萍就忍不住提点她,“你这个状态可不好,这可不是想在一起就在一起,不想在一起就分开的状态,真怕你被甩了,哭都来不及。” 路不平怔了一下,又没心没肺的笑出来,“不凡不会的,只是我比较怕跟他家人相处。当年的关系闹得那么僵,临走的时候又几乎把话说绝了,再要怎么跟人见面啊,丢人死了。” “那就看杨不凡怎么办了?” 路不平撮着下巴,也不知道神思游荡在哪里,不过路不平觉得辛萍萍这话说得很有道理,这些事情还是要靠杨不凡。第二天一大早路不平就跟母亲一起去酒店买新家的生活用品,从英国回来这几天她们还一直住在酒店里,这样总不是办法。李美英吃不惯酒店的食物,路不平受不了酒店房间的氛围,总是让她觉得怪怪的,总是会想着杨不凡。 母亲看她逛街也心不在焉就问了一句,“跟不凡处的不顺利?” “没有啊。”路不平看着母亲,“怎么突然这么问?” “看你心不在焉的。” “我只是在考虑工作的事情,不知道该去公立医院还是去私立医院,公立医院比较符合我的理想,可是体制不适用,私立医院环境好,可是给有钱人服务不是我学医的初衷。” “其实做医生关键是救人,穷人和富人在疾病面前都是平等的,有钱和没钱都应该被治疗,你是专家,即使在私立医院,只要你愿意,还是可以帮很多没钱的人治病。你的价值在于你掌握什么技术,并不取决于你在哪家医院。” 听了这一番话,路不平豁然开朗,她挽住母亲的手臂,“妈,我还真是没有发现,原来你是个哲学家,真是有智慧。” 买完东西杨不凡在商场的停车场等着他们,路不平回来的时候没有跟他说,他这刚从北京出差回来,紧跟着就来了,“你怎么这么调皮啊,回来也不跟我说,我这还着急的赶回来想去机场接你呢,敢情你都回来好几天了。”杨不凡见李美英在也没敢跟路不平太计较,不过路不平看出来了,这事儿还没完。 吃完饭,李美英说自己想回去休息,其实她是不想给两个人碍事儿。杨不凡可是逮到了机会,“你什么意思啊,回来不跟我说,我就当是你给我惊喜,你买房子也不跟我说,装修也不找我,你宁可去麻烦辛萍萍,你当我什么人啊?” “男朋友啊!”路不平耸肩,完全不当他的指责是一回事儿,“你别摆臭脸了,我买房子的时候你还没找我呢,我还能舔着脸去找你装修,那会儿我们都彻底断了,我可没有那么脸皮厚。” “你的意思是我找你是脸皮厚?” “这是你自己说的。”路不平耍赖,她挽着杨不凡的胳膊,“以前没发现你是这么能计较的人啊。” 杨不凡没说话,突然很深情的凝视着路不平,“如果我没有去找你,你回来之后会来找我吗?” 这个问题突然冒出来让路不平有些无措,她深吸了一口气,便借题发挥,“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家人,可能不用到现在我早就去找你了,其实在我心里扎得最深的一根刺就是你妈。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可能会很不舒服,可我没有办法为了爱情放弃一切,我做不到。” “没人让你放弃你的尊严。”杨不凡明白她的意思,如果连这点儿事情都没办好他又怎么回去把她找回来。“不管你信不信,我妈不会为难你,她现在明白了儿子们自己幸福她才能好过,当然她今天的大彻大悟,都是他的儿子们用不幸的生活换来的。” 路不平只是噘嘴,可是心里却有些酸楚,过得不幸福的有岂止是他杨不凡啊。 校庆那天杨不凡穿得特别正式,黑色西装,风琴褶的白衬衣,还打着领结。这把路不平吓了一跳,脸色微微泛红,“你干嘛这么正式啊,今天还有你什么事儿?” “你脸红什么啊。”杨不凡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你不会以为我要向你求婚吧,你可千万别想多了,我可没想这么快,还没好好恋爱呢。” 路不平翻白眼儿,心中却略微有些沮丧,她扯了扯嘴角,“说的好像你求婚我会答应似的,我现在才不想结婚呢。” 校园里面很热闹,杨不凡是优秀毕业生的代表,今天还要代表毕业生上台讲话,所以他没陪路不平多久就去跟学校领导交流去了。路不平在学校里转了转也没遇上几个熟人,于是就找了以前上课的教室,在窗外看着里面的孩子在准备一会儿汇演的朗诵。正看得认真,身边过来一人,路不平定睛一看不禁笑了。 李佳明也笑了,“路不平啊,真是好久没见了,现在竟然是全球知名专家了,真是没看出来。”他四下看了看,“杨不凡呢,怎么没看见他。” “我为什么要跟他一起出现?” 一听这话,李佳明有些尴尬了,他清咳了一声,“对不起,我以为你们会在一起。” “好像从毕业我们就没联系过,这都十多年了,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还记得当年的篮球场之吻吗?说起来挺遗憾的,不然你路大医生的初吻就该给我了,那天杨不凡应该是故意输给我的。你也知道那时候你名声不好,喜欢向老师报告给你写情书的男生……” “那可不是我干的,都是杨不凡偷了情书给老师的。” “卧槽,这么卑鄙的事情他也做得出来,看来真是给你看死了。那会儿我们俩就打赌,谁输了就亲你,因为肯定会被老师训斥。开始杨不凡领先那么多,后来就开始掉链子,其实他是故意输的,就是不想我去亲你。” “你别太高估他,他水平很一般的。” “他后来单独约我又打了一场,谁先投进十个球就算赢,最后他十比四赢了。” 路不平目瞪口呆,一时间脑子里有些懵,“你是说当年他是为了亲我才故意输给你的?” 47 杨不凡回头找路不平的时候就见她跟男同学聊得热乎,那背影看着挺熟的。他紧赶了几步过来就揽上路不平的腰,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姑娘已经有主儿了。 “呦!”李佳明这就纳闷了,诧异的看着路不平,这刚才还说没在一起,怎么这还动手动脚的。路不平回以笑容,“谈恋爱呢。” “你小子结婚了没?”杨不凡挑衅的扬了扬下巴,手上把路不平搂的更紧了。 李佳明没忍住,笑出声来,“这都多长时间了,杨不凡你还真是怂,还没搞定呢。”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他看,“我老婆和我儿子,我儿子都打酱油了,你看你那个紧张的怂样儿。” “谁怂样儿啊,我们这是保持爱情的新鲜度。”说着扭头就在路不平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路不平脸颊绯红,有些难为情,挣开他的束缚就找其他同学聊天了。杨不凡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那个背影,那痴迷的眼神让李佳明都有些肉麻,“这新鲜度是保持的够好的,打算再保持多久。” 听到这问题,杨不凡一脸的懊恼,他揽着李佳明的脖子,一副无奈的表情,“太难搞了,自从去帝国主义进修了这几年,思想也被腐蚀了,咱中华民族女性的那点儿优良传统全都没了,整天脑子里不知道都想些什么,就是不想着结婚。哥们儿也是缴枪投降了,整天过着非法同居的日子,心里特别没有安全感。” “杨老板,你不是吧?” “怎么不是啊,现在满世界找她的人比找我的人多。”说起这事儿杨不凡也是心塞的厉害,路不平这两年做了不少的大手术,至今还保持着好几项的速度记录,是世界范围内数得着的快手,技术过硬,又是医者仁心,想来找她主刀救命的人排排站都接待不过来。知名专家,手到病除,听着就高尚,自己这名声就不好了,开发商,统统归在奸商里面,都不是好人,都是吸老百姓血汗的吸血鬼。杨不凡那个憋屈啊,上学的时候一直压着路不平,到选择道路的时候了,人家奔着国际主义精神去了,自己又钻钱眼儿里了。 “境界不行,只能忍着了。”杨不凡一脸吃瘪的样子,把李佳明给逗得停不下来的笑。见这边热闹,过来了不少的同学,跟杨不凡说话都显得有些生疏和客气,杨老板这身份现在还是挺唬人的。倒是当年的教导主任不客气,看见杨不凡就给了一拳,“就你最调皮捣蛋了,十四岁你就亲女同学,现在有钱了,不会满世界都是你丈母娘吧?” “哪有,我是十五岁才亲女同学的。”说完杨不凡便把路不平招呼过来,“张主任,今天你在这里正好,你来教育教育她,十五岁的时候是我混蛋,可是我从一而终啊,可是就是这个女同学,她始乱终弃,对我完全不负责任,您跟她说说,这么大岁数了,是不是该结婚了,再不结婚都高龄产妇了。” 张主任倒是很意外,没想到这公子哥还真挺纯情的。路不平和杨不凡当年在学校的时候确实是金童玉女,不但长得好看,而且成绩都是一顶一的好,杨不凡始终霸占着头把交椅,路不平就是千年老二,别人都只有羡慕的份儿。教导主任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笑得合不拢嘴,这都是自己的骄傲。 大家寒暄了一阵子,张主任还是开口了,今年刚入学的一个女孩,成绩也特别的好,可是弟弟突然爆发红斑狼疮,家里为了手术已经求遍了所有的关系借钱,现在眼见这姑娘也上不起学了,他这心里着急的要命。 老师这么一说,以前的老班长就发起了一个捐款,大家都积极的响应。张主任有些激动,拉着杨不凡的手,“不凡,你跟你哥哥都是咱们学校最优秀的学生,老师有个不情之请,你们都是有能力的人,能不能让茂发设立一个助学基金,帮帮那些上不起学的学生?” 大家都安静下来,目光都在杨不凡的身上。路不平握着他的手抬头看他,“不凡……” “茂发的决策不是一言堂,我在这里没有办法答复您,但是这件事我记住了,我会尽力促成董事会通过这项议题,在这里设立一个助学基金。如果这件事通不过,老师您也别担心,我和我哥会以个人名义在学校设立一个助学奖学金,尽量给那些家庭条件不好的好学生一点儿帮助。” 下午的时候,学校提前跟杨不凡沟通过,要给同学们做个演讲。在进礼堂之前,杨不凡有些闷闷不乐,路不平不明所以便问了一句。杨不凡轻轻的吻着她的手,“你说怎么之前我就从来没有想过帮帮那些孩子呢?不然今天就能把这件事确定下来,也算是给自己母校一个生日礼物。” “你平时事情太多,心思没在这里也怪不得你。” “是啊,每天光想着怎么追你了,哪还有心思关注社会主义接班人。”杨不凡目光灼灼的看着身边的人,“平平,其实我们已经恋爱了三十年了,我们是不是该开始另外一段人生了,总不能老是在一起鬼混吧?!” 路不平还没听自己说自己鬼混的,这一段时间杨不凡频繁的提到这件事,可是路不平还是犹豫,不是对这个男人没信心,而是对那个家庭没信心,当年闹得那么僵,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徐丽,现在懊恼,怎么那会儿就没想到给自己留条后路呢。 她吸了一口气,“不凡,等等好吗,等我把工作安排好。” “你现在若是想工作难道还没有医院接收吗?平平,不要再给自己找借口了,我真的等不及了,我想跟你组成一个家庭,有咱们自己的孩子……” 路不平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前,“让我准备一下好不好,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见你的家人。” 杨不凡无奈,都是面子闹的,自己家里的那个妈也是放不下这个面子,于是自己最爱的两个女人较真儿,只好让他独自个的在这里受罪。晚上杨不凡请客,约了写当年处的比较好的同学,大家都想着整整这一对金童玉女,为了保路不平,杨不凡都快被酒给淹了。 李佳明站起来又要给路不平敬酒,又被杨不凡给挡下来,“你们这是故意的。”说完就把路不平杯中的酒干了。 “路不平,杨不凡可是为了你把命都拼上去了,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有人跟着起哄,路不平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你们的意思是让我也敬他一杯?” “别了,那样我得喝两杯。”杨不凡把头靠在路不平的肩膀上,“你们都别再灌我了,不然我没有意识结账了。”他伸手抱住身边的人,“平平,今天是咱们母校百年华诞,这么多好同学都在,路不平,你能不能给我点儿面子啊,我想跟你说点儿事儿。” 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了,路不平脑子一转弯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杨不凡,你不会吧?” 杨不凡深吸一口气,抖擞了一下精神站起来,“今天来了这么多同学,他们都是看着我以前欺负你,压榨你,还亲你,现在想想我那会儿怎么那么混蛋呢。”杨不凡抿着嘴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戒指,上面那颗硕大的钻石让在场的所有女士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杨不凡拉开椅子,牵着路不平的手走到大厅的中间,非常郑重的单腿跪地,“平平,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们相濡以沫这么多年,我想名正言顺的照顾你,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勇气向你说这句话,平平,我你救救我吧,没有你我的日子过得跟死人没差多少,嫁给我好不好,不要再这么折磨我了,我承认我杨不凡就是你路不平的裙下之臣,这辈子都难以翻身,请让我为我的女王做牛做马,请女王成全我吧。” 整个房间里都沸腾了,大家一起起哄,喊着答应他,答应他,…… 路不平被架在那里,似乎不答应都没办法了。路不平其实也想过很多杨不凡求婚的样子,也猜想过他的告白,却没料到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卑微的向她告白。 “杨不凡,你这也太突然了。” “平平,你真的要见死不救吗?”杨不凡仍旧一手捂着心口,一手举着戒指,“平平,我爱你,这么多年感情已经融入血液,浸透骨髓,此生非你不可,路不平,嫁给我。” 路不平的眼圈红的厉害,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她捂住自己的嘴巴,这感动一波比一波有冲击力,让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就在她要收下他的戒指时,杨不凡又开口,“平平,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以前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到伤害,可是伤在你心上,也痛在我身上,那都是我的错,我向你承诺,以后谁也不能欺负你,谁想欺负就你就是欺负我杨不凡,我就是你的黑骑士,永远保护你的周详,平平,我爱你,嫁给我!” 路不平哪里受得了这汹涌的告白攻势,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杨不凡,你弄哭我了,你怎么能这样。” “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平平,嫁给我好不好。” 路不平用力的点了点头,“好,我嫁,我嫁!”她伸手去扶地上的人,杨不凡也顺势牵住了她的手,将硕大的钻戒套在了她的手上,“平平……”他笑得像个孩子一样,路不平觉得好温暖,一冲动便抱住了那人,“不凡……”竟然就这么哭起来,没头没脑的哭个不停。 一直到散席的时候,路不平都没有办法平息自己的情绪,她没喝酒从停车场把车开出来的时候,杨不凡倚着酒店玄关的柱子看着她,眼睛里都是笑,倒是让路不平的心里毛毛的。帮杨不凡系好安全带,她发动车子,“你回家还是回公寓。”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明天早上起来我第一眼就要看到你。”说完他别过头去,自顾自的笑得停不下来。路不平没办法,只好把车开到他的公寓去。 48 杨不凡宿醉,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他摸了摸身边,空的,整个人都精神了。他爬起来,掀开被子看了看,应该有人睡过。他有些懊恼,喝酒真是误事,昨天晚上怎么躺下的都不记得了,真是辜负了良辰美景。他冲了个澡下来,路不平竟然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抱着一盘刚洗好的草莓。 “醒了怎么不叫我?”杨不凡搂着她的肩膀坐下来。 路不平看了看时间,“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你都好长时间没有正经上班了吧?”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啊。”杨不凡一副惬意的模样,转头就往路不平的嘴边凑,想要索吻。可是路不平却躲开了,“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还君王呢,顶多算是个大臣。” “怎么着也是个王子吧。”杨不凡厚着脸皮又把嘴凑上去,“亲一个吧,早安吻,不是说好的吗。” “都快午安了,一早上你的电话一直在响,我叫了你好几次,你跟睡死了一样,赶紧忙你的正经事吧。”说完她嘬了一下他的脸颊,“走吧,晚上记得回来吃饭,我等你。” 杨不凡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是贾涛那小子打来的,还连着打了七八个,他拨回去就听那边着急的问,“你在哪儿呢,路不平是不是跟你在一起啊。” 杨不凡一听他找路不平就有些不开心了,“你找我家平平做什么,你可不要动什么歪脑筋啊。” 贾涛有些着急了,“你想哪儿去了,我可真是服了你了,你家平平是你的没人跟你抢,我是求你家平平帮忙,你给说说情。” “我家平平能帮你什么忙,她就一大夫。” 贾涛心里急的厉害,跟他掰不清楚,于是便约了他中午一起吃饭,本来也叫路不平的,可是辛萍萍刚从法国回来,中午还要一起吃饭,便不去了。贾涛这厮平时混得厉害,也是因为家里世代经商,积累的资本深厚,所以他便仗着这些作威作福。难得他有求人的地方,而且还是来求他杨不凡。 中午没有别人,贾涛还带了一瓶杨不凡馋了很久的好酒。杨不凡看出来了,这哥们儿这回是真遇上事儿了。贾涛挠了挠头,“我们家最近的那个项目等着众霖注资合作,你知道祁建东那个人不好说话,谈了这么久也没谈出个结果来。听说祁正最近等着做心脏的什么手术,好像挺要命的个手术。咱们人民医院老院长向祁建东推荐了你家平平,你家平平现在也真是够牛逼的,听说几个国外的专家也推荐她,说是快,能怎么着的,总之现在的首选就是路不平。可是你家平平不给面子,联系了助理说是在度假,这事儿找你最方便,你帮我这个忙,我就帮了祁建东一个忙,这殷勤我得献上去。” 杨不凡心里惊了一下,没有想到路不平现在本事这么大。他灵光一闪,“既然如此,你帮我一个忙,我就帮你这个忙。” “你说!” “让你妈去找我妈说这件事儿,至于其他事儿你就放心。”说完他就出去给路不平打电话,她还在西餐厅等辛萍萍,听杨不凡这么一说就应了,“昨天助理是跟我说过这件事儿,我不是在参加同学会嘛,我好像也没拒绝啊。” “我还以为你因为是有钱人不待见他呢。” “我是医生,宣誓的时候就说过对病人一视同仁,不管富贵贫穷,不管宗教、国籍,怎么把我想的那么狭隘。”杨不凡听她这么说就放心了,这回到包间就跟贾涛显摆,“你可以跟祁建东说,这事儿你搞定了,我把平平电话发给你,你可以让祁建东直接联系她。我拜托你的事情,你也千万别忘了。” 贾涛开心的嘴都咧到耳朵后了,答应了杨不凡就起身走了,这一桌子的好吃的就杨不凡一个人享用,他也觉得怪没意思的,可是路不平又有约,他随便挑了两口,拿着那瓶酒就走了。 徐丽这边午觉刚睡醒就被一群阔太太相邀去喝下午茶,徐丽一听还有陈氏大少奶奶,还有贯丰集团贾太太就更勤快起来,打扮了一番就拎着包出门了。她到了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坐下来了,正不知道聊什么聊的开心。贾太太见她进门就急忙迎上去,“你怎么来这么慢啊,今天我还真是要好好谢谢你们家的不凡,帮了我们公司大忙了。”见徐丽一脸茫然的样子,她笑得更开了,“以前你还总是说不凡吊儿郎当的,我看你家不凡这眼光还真是不凡,不但选项目的眼光毒辣,看女人的眼光也很毒啊。那个路不平看着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没想到现在出息到这个程度了。” 徐丽心下有些尴尬,但是脸面上还是挺光彩的,“平平确实优秀,上学的时候就跟不凡成绩不相上下。” 其他的太太们都听着好奇,忙着打听什么事情,这贾太太一脸的笑,“众霖董事长不是病了吗,看了很多专家,连外国的专家都推荐路不平来做这个手术。据说前两天祁建东的秘书跟路不平联系,人家说在度假,结果还是我家小涛找了不凡搞定的,听说他们之间已经联系上了。” 徐丽没想到路不平现在本事这么大了,不过她心里还是挺高兴,能跟众霖集团搭上关系,说不定以后对茂发的发展会有帮助呢,想到这里,徐丽心里有些责怪杨不凡,这么大的事情都没跟家里人说。 晚上徐丽跟杨宏彬说了这件事,杨宏彬听了也挺高兴,还埋怨了徐丽两句,大概意思就是以前总是看不起人家,现在自己打脸。徐丽这会儿也计较不了那么多,“老杨,你说不凡和平平是怎么打算的,他们俩现在肯定腻在一块儿,不凡在家也没提要结婚的事情,他们想干什么。” “平平肯定是怕了你了。” “那也不能整天这么鬼混啊,我听说自从路不平回国这一个月,他都没正经上班,这还行。” “不凡这几年干的怎么样你也不是没看见,他是个有数的孩子,他从小跟平平在一起,感情深厚,他爱平平,又错过了那么久的时间,难免现在腻歪一点儿,等两个人的关系稳定下来也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我看你还是跟不凡说说,让他们赶紧把事儿定下来。不凡这孩子打小就难管,没想到真是看低了他。卓尔从小让你管得严,什么事儿都听你的,所以他现在是稳重有余,魄力不足,不过他们兄弟两个倒是很好的互补,一个能开疆拓土,一个能安稳守业。”杨宏彬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我们都跟不上形势了,都不如不凡有远见,而他的远见不像我们这么多的算计,只是遵从自己本心。”杨宏彬叹了一口气,“那天我还跟卓尔说,希望他能体谅我的偏心,我不想给不凡加太多的担子,让他更自由一些,可能那样他才能做出更高的成就。” 徐丽坐不住了,立马就给杨不凡打电话,催他晚上回来。 有钱人家的太太们嘴嘴碎了,这没半天的工夫,路不平现在成了专家的事情就传的满天飞了。杨卓尔回来的时候提了一句,还笑着问她有没有后悔当初不让平平进门,徐丽有些尴尬。杨卓尔倒是反应平淡,好像早知会如此的样子。看着杨不凡跟路不平这么黏腻的耗在一起,倒是让他放心了。 晚上快九点的时候,杨不凡哼着小曲就回来了,徐丽忙着上来问情况,杨不凡一副意外的样子,“妈,你怎么知道?” “圈子里传得七七八八差不多了,那个平平到底行不行啊,别再给做坏了,把祁建东得罪了可不是好事儿。” “反正现在祁建东对平平可客气了,今晚一起吃饭的时候还问平平有没有兴趣自己创业,他可以投资。可惜平平还是喜欢公立医院,她没什么功利心,结果祁建东更欣赏她了。”杨不凡一副忧伤的样子,“平平真是好有魅力啊。”他偷偷的瞟了一眼母亲的脸色,觉得这火烧得差不多了,他刚要开口提结婚的事情,倒是徐丽开口了,“那就赶紧娶进来,省得放在外面不放心。” 杨不凡也不矫情,一拍大腿,“妈,我听你的,我这就回去跟平平商量商量这件事。” “你们还没商量过结婚的事情?”徐丽有些不高兴了。 杨不凡当然知道她的想法,“怎么谈,平平一直都怕你不让她进门,我倒是想结婚,她还是非常想要尊重您的意见的。” 这么一听徐丽的脸色又好看了很多,“找个时间让她回来吃个饭。” “好嘞!”杨不凡心里美滋滋的,果然有福不用忙,自有天帮忙。谁能想到就在杨不凡抓破脑袋也没想到顾全两边面子的方法时,祁建东来帮个忙呢。 第 49 章 路不平一进医院就忙得看不见人,被杨不凡普及了一下祁建东其人,路不平后悔自己接这个活儿了,整天被各方面的人搞的神经兮兮的。 因为路不平在国内的工作单位还没有确定,祁家人考察了一下还是选了人民医院来做这个手术。路不平时隔这么多年又回到自己曾经的工作单位,也算得上是衣锦还乡。国际知名专家,祁正的手术主刀医生,这可都是光闪闪的头衔。这天一进医院大门就见着马增明被病人家属围着满头包的样子。 路不平远远看着笑,不知被谁在后面拍了一下,回头看是急诊护士王佳,她挺着个大肚子看着月份不小了,路不平有些惊奇,“呀,这是快生了吧?老公做什么的?” 王佳撇了撇不远处的人,撅了撅嘴,“老马,你认识。” 路不平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你行啊,还真是让你成了,我早看出来你对马大夫的小心思。” “你可别不爱听,要不是你出国了,我还真不一定能成呢。”王佳有些感慨,“这人吧就是有些贱,不吃点儿苦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是最适合自己的,以前有你高大上的路大夫在,可把咱医院的男人的心气飘的高高的,可是谁吃得消啊。” “别这么说我,说的我好像不是什么良家妇女似的。” “你可是仙女,不是凡间俗品,路不平我这可真不是恭维你,现在你也看见了,大家可都是眼巴巴的看着你飞黄腾达,羡慕得紧呢。不过这事儿全靠真本事,大家背地里都是很服你的。” 路不平表面谦虚,其实内心里还是挺开心的。心外科这几年来了不少新人,路不平看着面生,不过护士长还是那个八卦又贴心的护士长。那天看见杨不凡来接路不平就在背后偷笑,“是谁说那是弟弟,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关系。”她耸着肩膀撞了撞路不平,“现在还什么关系都没有?” “护士长,你越来越坏了。” 做手术之前,杨不凡约了路不平和路母一起跟自己的父母兄长吃了一顿饭,本来路不平认为会很艰难的一件事情,当他真的到来的时候,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倒是徐丽总是忍不住问路不平手术的事情有没有把握,最近都做了哪些准备,那样子看起来比祁建东还紧张。 “阿姨,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手术而已,平时怎么准备就怎么准备。” “那怎么能行?”徐丽一听可就紧张了,这要是手术出了什么好歹,可指不定有什么后患,徐丽拉着路不平的手,“孩子,不凡是不是没跟你说这个祁建东是什么人物啊,我们可得罪不起这人,这跟你以前做的手术不一样,现在咱们是一家人了,咱得考虑点儿大局不是。” 路不平听着这话也开心也不开心,开心的是他她说以后是一家人,不开心的是她怀疑自己的操守。不得不说,路不平并不喜欢徐丽,讨厌她的势利和自以为是,可是还是那句话,她们以后是一家人,所以看在杨不凡的面子上,也就只能将就了。 “阿姨,我对所有的病人都是竭尽所能的,不管他是有权有势,还是孤苦无依,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上了手术台下不来,祁正的手术很危险这是事实,手术风险任何一个医生都不能保证避免。祁先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想这种事情他应该能够理解。”路不平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她倒是很能坐得住,这倒是让路不平刮目相看。 饭后三个老人家倒是谈得挺愉快的,杨不凡接了一个朋友的电话,不知道说什么事情,没完没了的。路不平一个人在小花园坐着晒太阳,杨卓尔在身边坐下来,“你千万别被我妈说的紧张了,该怎么做怎么做,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 “卓尔大哥,谢谢你哈。”路不平竟然没有觉得一点儿不自在,她看着身边的人,“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新的目标。” “先把茂发做成全球五百强吧。” “这事儿可以兄弟俩一起上,可是个人的事儿谁也帮不了你。” 杨卓尔只是淡淡的笑,路不平还想说什么就被杨不凡从背后搂住脖子,“你就别惦记你大伯子了,早有良人盯上他了,两个人还挺对眼儿的。” “是吗?”路不平用很八卦的眼神看着他,“这回又是哪家千金啊?” “平平,你学坏了,竟然还磕碜我。”沉默片刻,他复又开口,“我是真心祝福你跟不凡能幸福,不凡年纪小凡事你要多包容他。” “我又怎么了?”杨不凡这就瞪眼了,“大哥,你怎么还当着我面说我坏话啊。” “怎么,你还想你哥背后说你闲话?” 杨不凡被噎住了,狠狠的剜了一眼他哥便拉着路不平的手走了,“省得你说我坏话,我们躲远点儿。” 路不平看着他那个小气的样子忍不住笑,这不就是个小孩子心性吗。 手术的前一天,路不平和祁家人告知了手术风险,一向淡定的祁建东也不淡定了,“路医生,我希望明天的手术什么问题都没有,是一次完美的可以写进教科书的案例。”他板着脸,一本正经。 路不平也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祁先生,就像律师有打不赢的官司,医生也有治不好的病。祁老先生的手术有多复杂,难度有多大我相信你一定通过很多专家有了了解,我跟您说的没有一句话是危言耸听,这个手术成功与否都将成为一个值得学习的病例。您找到我来做主治大夫我感谢您对我的信任,即使如此,我也不能跟您保证什么,我只能尽力而为。” 祁建东没脾气,他也并不全然相信眼前这个三十四岁的年轻女大夫,她看起来似乎还没有摆脱一些小姑娘的做派,把自己父亲的命交付到这种人手上并非他所愿。可是在国内几乎没有医生愿意做这个手术,一是手术难度很大,另外因为是祁正,也会平添更多的压力,可是偏偏又有很多人推荐了路不平,他也只能破釜沉舟的试试。 路不平的内心也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十一点多的时候,焦虑的路不平把已经睡着的杨不凡叫醒了,“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杨不凡睡意朦胧,“你什么都不让我做,说你要早早休息为明天的手术做准备,现在这么晚了你又要跟你男人盖着被子聊天,真是城会玩儿啊。” 路不平有些恼,“算了!”说完就翻身背对着杨不凡。 没过一会儿,那人靠上来,伸手把人整个捞进怀里,“不要紧张,一点儿都不要焦虑,你是妙手仁心的路大夫,你做的努力病人和家属都知道,即使那人是祁建东也不能违背自然规律,人总是要有那么一天的,救回来是命,救不回来也是命,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杨不凡的声音里还带着很浓的睡意,嗓子有些哑,声音不大却让路不平的心安静了不少。 “你说明天的手术能成功吗?” “我说能。明天我去医院给你打气,就在手术室外面等着你,这样好不好?” “你去有什么用,别人看见了还以为你巴结祁建东呢。”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巴结他。”说完杨不凡把人抱得更紧了,“平平,知道为什么我成绩一直比你好,可是高考的时候却输给你吗?” “你可别说你是故意让着我,我可不信。” “进考场的时候,我看见你跟你妈说话,我听见她说她会一直在外面陪着你。那个时候我真的好羡慕你,可是我爸要开会,我妈要打牌,谁都来不了。我记得那年的数学特别难,想不出思路的时候我就会看窗外,心里特别凄凉。虽然等在外面的人帮不上什么忙,可是他会让你安心,知道有人在全力支持你。” 路不平的心里暖暖的,可是嘴上可没想给他什么好的,“没想到你自己发挥失常,竟然还能把原因归到你爸妈身上。” 杨不凡常叹一口气,“马上就是咱爸妈了,别这么生分。让老公抱着你睡,平平,我会保护你和支持你的。” 路不平真的睡着了,几乎没有用上十分钟的时间,一觉睡到了早上的闹钟叫醒。她微微起身,身边人已经不在,可是却能隐约闻到早饭的香味儿。她冲了个澡出来,正好饭菜上桌,“爱心早餐,吃完了就赶紧去上班,我还要去公司开会呢。” “你不是说去医院陪我做手术吗?” “我又帮不上忙,让人看见还以为我巴结祁建东呢。”杨不凡脸上也没有表情,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路不平微微有些失落,可很快又打起精神来,每一台手术对她确实是一次大考,无关个人名誉,这是生命价值的赋予。 手术定在上午的九点半,检查工作一切顺利,进手术室前给她打气的是科里的同事和患者家属,路不平迟迟没有丢下手机,可是杨不凡一直也没个动静儿,路不平有些恨恨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可是当她走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看见那个人已经等在那里。路不平突然有些想哭,眨了几下眼睛,做了几次深呼吸才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是说不来了吗?” “我对你从来没有食言过,不过我得把今天重要的事情先安排好。”杨不凡拍拍她的肩膀,“你是个很容易创造奇迹的人,给自己点儿信心,我等你一起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