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爱情里的瞎子》 chapter 1 谢思颖甫一跨进房间就感到不对劲,她没想到这个时候他竟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而且,满室淫*靡的气息也无不昭示着卧室里正上演着什么。 更重要是,不知道是不是当时情*欲来势太过汹汹,他们竟然忘记关上卧室的门,她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女人放*荡的呻*和男人的低*吼。 思颖叹了一口气,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和自己的新欢在屋里做着活*塞运动。这个房子,是他们新婚时特意买的。只不过,他一般选择在外面过夜,把女伴带到家里来,这还是第一次。倒不是说,他有多在意自己的感受。而是,万一两边的老太太过来突击检查时看到晚上他不在,她倒可以用公司加班的理由来搪塞。这也是他娶她惟一的裨益了。试想,若是老太太过来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妖精打架的场景,老人家估计就得双眼一翻被送进医院了。这些,他都是知道的。一直以来,他也很有分寸。两边的老人虽然听到不少风言风语。但俗话说得好,捉奸在床。毕竟没有亲眼看到,再加上夫妻俩戮力同心,抵死不认,这两年倒也有惊无险。所以说,不对劲,这人今天真不对劲。 她倒没兴趣在这个时候去打断这对鸳鸯。她放下手里的包,到厨房里泡了一杯柠檬水,跑到沙发上静静地喝着。思颖想,作为原配,遇到这样的情况,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而是像自己这般气定神闲的,恐怕世上鲜有。 卧室里传来女子的软语绵绵:“周少,你爱我吗?”接着是慵懒的男声:“爱,当然爱。宝贝,我最爱的就是你了。” 不知道这时男子对女子做了些什么,女子发出一阵喘息后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别闹了。跟我说说,周太太是个怎样的女人呢?” 男子发出一声嗤笑:“她呀,比芙蓉姐姐还要芙蓉姐姐。”一抬头,不意外地发现她就斜倚在卧室门口,俏生生地看着他。他在心里笑了笑,从小到大,这小妮子最讨厌别人说自己坏话了。果然,这下坐不住了吧。 思颖倒没有半分羞赧的样子,也没有身为人妻身上应有的怒气,只是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宽大的床上,一个年轻的女人浓妆艳抹,倒令人辨不清原来的模样,全身赤*裸着倚靠在她丈夫的身上。这时,沉浸在情*欲中的那个女人也清醒过来,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恼意:“她是谁?” 她的丈夫周一凡,倒没有理会身侧的女人,只是裸着身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门畔的她,好似要把她的脸盯出一个洞来。 倒是思颖好心肠地给那个女人解惑:“我就是那个比芙蓉姐姐还要芙蓉姐姐的女人。”她歪了歪头,露出脖颈上一段好看的弧度。周一凡一眼就看出这个女人竟然破天荒地给自己画了个淡妆。她一向懒惰成性,能不去应酬就不去应酬,去公司时是一身职业装,最多也只是涂个唇彩。而她在家时,更是蓬头垢面的,扎一个马尾,套一件长长的t恤完事。总之,怎么方便怎么来,颇有些特立独行的味道。他眯了眯眼,觉得眼前的她果然一经打磨,就如明珠般耀眼,可却无端地让自己觉得刺目。 见床上的女人一脸错愕,思颖有些好笑:“有胆量觊觎周太太这个角色,至少也应该对我有基本的了解吧。不是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吗?现在的小三真是越来越没有道德素养了。”说完,她再没有看那个女人泫然欲泣的笑脸,转身便离开了。 思颖的这番话倒让周一凡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他侧过脸对身侧的女人说了一声:“收拾好了就赶紧回去。”女人愣了愣,好像有些不明白为何在几分钟之前还在自己身上奋力耕耘,说着让人面红耳赤的情话,对自己百般温存的男人,在一瞬间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见身侧的女人还没有动静,周一凡蹙了蹙眉:“还不快点。”女人纵有百般委屈,也不敢去挑战周少的权威。于是,忍着全身的酸痛,抖抖擞擞地穿上床下的衣服。当时,圈子里有人提醒过自己周少的凉薄,她还不以为意,于是一头栽了下去。也许,有些男人,明知道是一杯鸩酒,也可以让女人毫不犹豫地饮下去,并且甘之如饴。她,终究还是转过身,看了那个俊朗的男人最后一眼。 思颖翻着茶几上的杂志,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问道:“解决了?” 周一凡答非所问:“拾掇了一下,还蛮迷人的嘛。”平时的她戴着一副黑边眼镜,倒不是不美,只觉得端庄里多了几分书卷气,让人觉得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此时的她穿了件极具法式风情的及膝洋装,肩带设计从胸部一路绕过颈脖之间,在后颈处打上雅致的蝴蝶结,彻底展露婉约脱俗的淑女风貌。发丝歪歪盘起,被一记古色发簪轻轻固定,露出洁白玉润的颈项,再加上唇边那朵清丽淡雅的笑潋,的确当得上“光彩照人”四个字。即便是阅女无数的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她,的确是魅力十足,极具诱惑力。 他已经不记得眼前的女人有多久没有好好打扮自己了。这两年,她可谓是对自己自暴自弃。虽然常常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天生丽质难自弃,可她今年才25岁。这个年纪的女人,哪个不看重自己的容颜,搭上这青春的末班车。而她,也有过强硬地拉着他逛遍大大小小的商场。那是,他们都年少。喜欢精美的华服是每一个年轻女孩的专利。他还记得,那时的她,笑靥如花,拿着一件件衣服跑到他面前:“周一凡,这件怎么样?那这件呢?这件他会不会喜欢?” 对,是“他”,而不是“你”。 有时,自己也会有点不耐烦:“谢思颖,你快点,我待会还有个约会呢!” 于是,她就会撅起小嘴对自己说:“周一凡,你拽什么?要不是看在你是他最好的朋友的份上,我也不会找你来当我的参谋啊。” 有时,两人有了口角,自己也会恶狠狠地对她说:“谢思颖,我不管你了。你一个人慢慢挑吧!”接着就会传来身后女孩糯糯地嗓音:“喂,周一凡,你不要走。这么多衣服,我一个人扛不回去啊啊啊啊!” 那些记忆似乎就在昨天,又似乎过去了很久。久到在时间的洪荒里,它已经被冲刷成碎片,甚至,连渣都没有剩下。 有人说过,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虽然不想承认,但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她心中的“悦己者”,从来不是自己,而是另有其人。 而那个当年不声不响地在他们的生活里消失了两年的人,终于还是从大洋彼岸回来了。 今天一早,他就收到发小苏耀的电话:“你知道吗?莫东辰回国了。” 他一阵沉默,直到电话那一头的苏耀歇斯底里的喊过四五声“喂”,自己才回过神来。 “一凡,这事思颖她知道了吗?她有什么反映?” 他魂不守舍地捏紧了电话,半响才闷闷吐出四个字:“我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这几天他在公司加班到好晚。而她,也仿佛一心扑在了事业上。况且,他们一直按着当初的约定,各过各的。只不过,在必要的时刻,在亲朋面前尽心尽力地扮演好一对相敬如宾的小夫妻角色,仅此而已。 可看现在的情形,她不但已经早早知道了莫东辰回国的消息,而且说不定两人已经碰过面了。 周一凡坐在沙发的另一侧,只用一块浴巾将自己的下半身裹了起来,唇角带笑,带着几分揶揄:“怎么,去会老情人了?” 思颖虽然知道这种讥讽的语气是周一凡一贯的口吻,但今天却莫名感受到他的眼光有点冷。这一切,让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喂,周一凡,我还没问你,今天怎么把女人带到家里了?”周一凡还没开口,她已经自顾自地讲起来:“那个女人,我朝她盯半天,也没看出她原先长啥样?你最近的品味真是越来越差了。” 周一凡点上了一根烟。平时他是不会在她的面前抽烟的,这是在怪自己打搅了他办好事的兴致?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略略皱了眉。他吸上几口,还是把烟按掉了:“没办法,老婆不承欢,生理需求总还得解决一下吧。”他将思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盯着她某一部位,坏坏地笑道:“至少,她比你大。” 思颖一开始愣住了,后来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是在嘲笑自己没有傲然的双峰。从小到大,她都会被周一凡近乎流氓的说话方式搞到崩溃,所以,他俩拌嘴,周一凡也总是毫无悬念地立于不败之地。于是,愤怒的谢思颖抓着身边的抱枕就朝周一凡扔过去:“流氓,你去死!” 周一凡本能地去躲让,突然觉得自己身上似乎有什么滑落下来。再一看,刚刚对自己耀武扬威的小女人羞愤地捂着脸,耳根红得仿佛能滴血,嘴里还一直嘟囔道:“周一凡,你这个暴露狂。”然后,一溜烟地跑进了她自己的房间。 没错,她自己的房间。 他们是夫妻,但他们却拥有各自的房间。能够这样瞒过亲朋好友的眼睛,安然无恙地度过了两年,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周一凡盯着谢思颖紧闭的房门,想起刚刚那个落荒而逃的小女人,再看看如今浑身赤裸的自己,紧抿着唇,忽然感到有些烦燥。 倒腾了半天,又写文章又弄封面的,终于可以发文章啦!存稿差不多有6万,我会在暑假里努力码字的,虽然人很累,还面临毕业考,但为了我的小说梦,拼啦! 爆发吧,小宇宙!!! 520,节日快乐,么么哒 chapter 2 第二天,周一凡很早就醒了。其实,昨晚他翻来覆去,迟迟没有入睡。今早,又听到外面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他懊恼地看了看床头的手机,才五点。谢思颖这个该死的女人又在搞什么名堂? 他走到客厅,发现谢思颖正要出去。她穿着一套天水蓝色的运动服,头发还是扎成利落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显得年轻而富有朝气。看来是要去晨跑。他不禁愣了愣,这样充满活力的她,不知有多久没有看见了。 那些年,莫东辰总是雷打不动地五点钟起床跑步。而谢思颖一向很懒,她是从什么时候起,每天坚持跟在莫东辰背后,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周一凡自嘲地笑了笑,他已经忘记了。总觉得她很奇怪,明明每天早起很痛苦,甚至有时跑步时眼睛都是眯着的,却能一直咬牙坚持着这个习惯,直到莫东辰不告而别。 似乎,她做的许多事情都和莫东辰有关。莫东辰离开了,她就放下那些曾经做过的傻事。所以,现在莫东辰回来了,她又开始“重操旧业”了。 莫东辰离开了两年,她就将自己埋藏了两年。仿佛就等他回来,好让那个被掩埋的自己从时间的长河里苏醒,重新还原出那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傻丫头。 就好像,这两年中,她似乎从未老去,老去的那个人,仿佛就只有自己。 谢思颖转过头,就看见周一凡盯着自己。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衣,衬衣的扣子并没有扣上,袒露着结实的胸膛。头发乱蓬蓬的,很显然他还没有梳洗。但这却丝毫影响不了他俊逸的外观,反而增添了几分颓废的美。有时候,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有些男人,即使再不修边幅,就算眼角藏着眼屎,也是帅气逼人的。至少,她自己就见过两个。一个是眼前这位,另一个就是——莫东辰。 思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笑了笑:“对不住,吵到你了。”可周一凡了解她,这丫头嘴里虽然说着道歉,心里根本就没有半点道歉的诚意。 见他不做声,思颖瘪了瘪嘴:“好了,别那么小气。大不了我回来时,给你带早点。” 周一凡愣了愣,记忆里,也有一个丫头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 其实,当初和莫东辰一起跑步的人是自己。后来多了一个人,变成了三人行。 再后来…… “周一凡,君子有成人之美。我没有剥夺你跑步的权利啊。你可以换一条道嘛。” “我从来不是君子。”他嗤之以鼻。 “一凡哥哥……”软软糯糯的嗓音,少女柔软的手臂摇晃着他的手臂,让他觉得有些心猿意马。 “好了,别那么小气。大不了我每天跑步回来,给你带你最爱吃的苏记油条。” 于是,他不甘不愿地妥协了。 跑步的队伍于是再次从三个人变成两个人…… 也许,是莫东辰回来的缘故吧。这些日子,他总是不自觉地想起过去的事。看来,莫东辰的回归,不仅影响了她,也不可避免地影响了自己。 周一凡回过神的时候,发现思颖早就离开了。他走到窗户边上,看到晨曦中的她,发丝随风飘扬,跳脱活跃得仿佛一只振翅欲飞的蝶。莫东辰回来了,自己不是应该高兴吗?毕竟,这丫头这两年将自己包在厚厚的蛹里,她的重心就是工作,不知疲倦地工作。仿佛只要自己不让自己停歇下来,就可以忘却那个人在自己生命中突然消逝所带来的惊慌失措。而如今,她破茧成蝶,是好事。 周一凡斜倚在窗边,这样想着,但心里却有些怅然若失。 下午三四点。 周一凡坐在办公室里,翻看着公司报表。手里端起一杯咖啡,刚喝了一口,觉得有些苦,便搁下了。这时秘书董倩进来了,恭敬地说:“周总,刚才有位自称为周太太的女人打电话过来。您要不要打回去?” 这些年,打电话到公司找周总的女人不计其数,也有些胆大的女人,自称为周太太。董倩对付这些死缠烂打的女人早就有了经验,可是今天的这个女人,多年职场混迹的直觉告诉她,不一般。因为她一上来就直呼其名:“让周一凡接电话。”毕竟,还没有一个女人敢像她那样对周总直呼其名呢。 周一凡听后只是揉了揉眉心,看上去一脸疲倦,说了声:“知道了。”却并不急着回电话。 董倩不禁腹诽:传言说,周总和他妻子是家族联姻,婚姻关系并不十分和睦。至少,自己就不曾见过这个周太太。因此,有不少女人想取代这个位置,可是,周总身边的女伴换了一个又一个,却不曾听说家里出现过什么纠纷。董倩想,要不就是这个周太太个性太软弱,要不就是她太沉得住气。 董倩正要走出去,周一凡叫住了她:“给我再泡一杯咖啡来。记住,多加点糖。” 董倩愣了愣,这已经是今天周总第三次嫌弃咖啡苦了。更重要的是,这杯咖啡里放了5块糖。董倩苦着脸认命地端走桌上的咖啡,忍不住腹诽:周总的味觉不会出了问题了吧? 周一凡从西装里翻出手机。这部手机是他结婚时特地定做的一对情侣机。不过,她的那只,从未见她用过。手机里只存了她一个人的号码,他看了看,哑然失笑。他说那丫头怎么破天荒往公司前台打电话,原来是自己的手机没电关机了。他拨通了她的电话:“有什么事?” “今天晚上,我……我想让你陪我去见他。”电话里的她有些嗫嚅。 周一凡有些不耐烦:“今晚我没空。” 她不依不饶:“得了,周一凡,我刚刚让秘书小姐查了你的行程安排。她说你今晚没什么要事。” 周一凡恨恨地想:这个该死的女人,就算自己有什么大事,她恐怕也会理所当然地送你四个字——通通推掉。 思颖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周一凡,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害怕什么?怎么说,他和你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你就一点也不想见到他?” 周一凡咬着牙,吐出四个字:“时间,地点。” “那就这样说定了,晚上七点到我公司门口接我。”思颖生怕他反悔,抢先在周一凡前面挂断了电话。 周一凡开着车到达谢思颖公司楼下的时候,正好七点。 这个公司是谢家的家族企业。谢思颖虽然年轻,但的确富有才干。短短两年时间,就为公司创造了近乎完美的业绩。那些曾经瞧不起这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担任公司ceo的公司老人,都忍不住对她刮目相看。毕竟,当年的她可是q大的天才少女,以近乎满分的成绩通过了所有的专业课,然后成功地提前一年毕业。只不过,当年促使她每天挑灯夜读,争取早日冲破学校牢笼的动力,可不是为家族企业作贡献。 周一凡看了看腕上的表,七点零五。他拨通了谢思颖的电话:“你再不出来,我就走了。” 她轻蔑地笑笑:“周一凡,你往日里对待你那些莺莺燕燕们,也如此没有耐心吗?” 周一凡没有做声。他其实想说,他的那些莺莺燕燕们,从来没有一个敢让他等的。 周一凡的车是兰博基尼,他边倚在车前吸着烟,边不时抬头看向公司大门的方向。他的相貌本就俊朗,再配上名车,引得公司里出来的白领和大街上的女人对他连连侧目。有的女人甚至举起包里的手机,对着他连按快门。他这种事见多了,自然不予理会。 周一凡吸完一根烟,再次向公司大门口望去。虽然隔得远,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能在人群中找到她。今天的她穿了件乳白色的及膝的裙装,精致的腰带束起不盈一握的细腰。从远处走来的她,青春洋溢,灵气逼人。这样的她,竟然美丽得让自己觉得陌生。 “周一凡,你发什么呆。喊了你四五声也听不见。”思颖将手在周一凡眼前晃了晃才让他晃过神来。周一凡掩饰地咳嗽一声,有些发窘。 思颖已经自顾自地打开车门,系好了安全带。 周一凡跟着上了车:“去哪儿?” “清心阁。” 周一凡笑了笑:“倒是个雅致的地方。” “听说昨晚你和他见面了,你们聊了些什么?”周一凡想了想,还是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话说出口,他就有些懊悔,怪自己沉不住气。 思颖没有回答,周一凡侧过头一看,只见她闭着眼歪在座位上,看样子倒像睡着了。但是她颤动的睫毛昭示了她此刻内心的波澜。 chapter 3 昨天接到莫东辰电话的时候,自己是什么心情呢?思颖回想着。有惊喜,有诧异,甚至还夹杂着几分慌张,可谓是百感交集,却惟独没有怨恨。 而明明,明明自己应该恨他的。 他就这样抛弃了一直对他视如己出的父母,抛弃了一个温暖如港湾的家,更是,抛弃了以一颗赤子之心爱着他的姑娘。 两年以来,音讯全无。 她曾经疯了般地漂洋过海,到他求学的地方找过他,可是他却不在了…… 她曾经放下一身骄傲,求那个女人告诉他的去向。她只是睥睨着她,如女王般冷冷一笑:“谢思颖,他在躲你啊。他根本就不想被你找到,你又何必自讨没趣!老天有眼,我没有得到他,可是,你也一样!” 她曾经无数次地想,如果她在那一刻退却了,死心了,那么,是不是后来一切的悲剧,就通通不会发生了。 可那时的她,太年轻,太恣意,被保护得太好,只知道苦苦求索着一个答案。却独独没有想到,自己究竟会付出怎样的代价,来充当这份爱情的殉葬品。 所以,当周一凡在大洋彼岸找到她的那一刻,她把他当成一根浮木,紧紧抓住。她哭得那么用力,那么撕心裂肺。眼泪哗哗地流,仿佛要把心里的难过、困惑、失望和委屈,通过这样歇斯底里的方式宣泄出来! 那一刻,她天真的以为,如果她在那一瞬哭尽了一生的眼泪,是不是就可以去肆无忌惮地去伪装坚强?即使心里淌着泪,脸上也可以挂着一抹无懈可击的笑容。 她曾以为,自己是应该恨他的。如果他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要用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去诅咒他。 可是,她悲哀地发现,真的有那么一天到来,她却如同在一瞬间成为了一个哑巴,丧失了所有的言语。 他对她的影响力,远比她以为的,还要强很多。 终究,是她低估了他,更高估了自己。 她紧紧握着手中的手机,几乎能听到自己因为激动而发出的深重的喘息声。相比于自己,莫东辰倒是很平静,他的声音波澜不惊:“小颖,我回来了。我想见你一面。” 思颖平复了呼吸,好久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她想说:莫东辰,凭什么啊?凭什么你想要消失就消失,想要出现就出现,想要见面就就见面?你就这么笃定我会原谅你? 可是她却听到自己用一种颤抖得不像自己的声音说:“好。” 然后挂断了电话。甚至忘记询问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思颖想,多么没用啊,就这么妥协啦…… 可是那个人,是东辰哥哥啊,那个在自己六岁那年闯入自己的生命,那个陪伴自己度过了童年,少年和青年的东辰哥哥啊。 她一度天真的以为,生命里有他就足够了。只要他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生活就圆满了。 直到现实把天真残忍的击碎,她才不得不逼自己去相信——那个自己曾经以为会一直陪伴着自己的白衣少年,真的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了。不管自己怎样拼命去找,也找不到了。 曾经自己笃信的理所应当,终究抵不过世事的变换,命运的捉弄。 就像上帝突发慈悲,送给了她一件世间最美好的礼物,又在某一天,偷偷将它收走。她就仿佛一个茫然失措的小孩,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遭到了这样最残酷的惩罚。 她垂下头,眼泪一滴滴地掉落在办公桌上的文件上。她伸手去抹,反而越抹越多。 原来,自己并不是忘却了究竟该如何哭泣。 而是,那些悲伤,都源于那个人;于是,那些眼泪,也便都属于那个人。 不公平,真不公平。为什么他可以如此坦然地面对自己,好像什么也未曾发生过?而自己,却被如此轻易地迷了情,乱了心。 她愣愣地看着手机里的短信——明天下午,我到你公司门口,等你下班。 “周一凡,你说,爱情到底是什么?” 周一凡心中一动,立刻调转了眼睛,换上了往常那样玩世不恭的语气:“所谓的爱情,其实是男女双方在荷尔蒙的作用下产生的一种化学反应。虽然美好,但却不会持久。就像……你们女孩子冬天最喜欢用的暖暖包一样。爱情产生的一瞬很温暖,很美好。但是总是抵不过时间的无情。就像暖暖包再温暖,时间长了,也会失去温度。所以,想要维持爱情的热度,唯一的方法,就是不断更换暖暖包。” 思颖的声音闷闷的:“所以,你才会换这么多的女伴?” 周一凡没有做声。 “周一凡,你知道心死的感觉吗?当爱上一个人,就像是从心底长出了一棵树,你细心呵护它,希望有朝一日它能开花结果,却被人用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而那把火,还是心爱之人亲手点燃的。原来,所谓的开花结果,终究只是奢望罢了。”思颖瘪了瘪嘴,有勾了勾嘴角,“算了,我怎么会和你讲这些。毕竟你周大少,一直以来,所扮演的角色都是那个执着火把的人。” “所以,你现在的状态,可以姑且定义为枯木逢春?”周一凡讥诮道。如果你还爱着他,那么放你离开,也未尝不可。 “我曾经以为爱情是一种很纯粹的东西,因为纯粹,所以美好。”思颖的眸子蒙着一层水雾,带着几许迷茫,“可是,后来我才发现,这世间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纯粹无暇的东西,那只是人们在童话世界里的臆想。爱情,存在背叛,存在猜忌,存在别离。如果你想拥有一份爱情,你在接受它美好的一面的同时,也得接受它的瑕疵。这就是规则。” “我曾经以为自己很恨他,我想让自己少爱他一点,就千方百计地让自己多恨他一点。直到再次见到他,我才醒悟,其实他并没有错,错了的那个人其实一直都是我。至少他在我身边的日子里,一直都是一个爱护妹妹的好哥哥,尊敬父母的好儿子。” 错就错在,我太爱他了。 爱到忘记了,有多深的爱,就会带来多严重的反噬,直至最后那沉重的后果让自己后悔不迭,却再也无力回天。 “所以,我不敢再爱了。因为,我有必须要守护的东西和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失去的东西。” 周一凡无奈地腾出一只手,揉了揉思颖软软的头发:“傻丫头。” 谢思颖,你真是一个傻丫头。 你的心一直都在那个人的身上啊。 那个人去了海角天涯,你的心就跟着他去了海角天涯。 你不是不敢爱,更不是死心。这两年来,你只是把自己封闭在没有爱情的世界里。或许,你只是自己没有发现,你对他的爱,从来没有少掉一丝一毫。 甚至,原来那份感情,就如同一串令人垂涎的水晶葡萄,如今却因为时间的发酵,成为了醇醇的美酒。你以为它早已腐烂,其实它只不过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着。 或许,你自己也早已意识到了,只是你潜意识里不愿意去承认罢了。 思颖一把挥开:“周一凡,你干嘛?好好开车,我的发型都被你弄乱了。” 周一凡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抽,自己是吃错药了才会想去安慰一下这个死丫头。 “他昨天在我公司门口等我,问我过得好不好。” 周一凡挑了挑眉:“你的答案?” “我告诉他,我很幸福。”思颖看了一眼周一凡,见他露出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有可能是他信不过你。所以想亲自考察一下你这个妹夫。” “就这样简单?”周一凡的目光飘过来,有些深不可测。 “嗯。”思颖懒懒地歪着,似乎有些不想说话。 昨日。 明明公司里的事情早就忙完了,可是她却不愿意走出公司大楼,如同世间一个最可笑的懦夫般,抖抖索索地不敢把脚伸进战场。 尽管她从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便能瞥见他——她的东辰哥哥,依旧身形修长,灯光底下的面容俊逸儒雅。 她终究还是走了过去,以最美好的姿态走过去。 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的任何一丝狼狈。或许,她希望他眼中的那个她,永远是那个不识愁滋味的少女,永远是那个笑容如三月暖阳般和煦的甜美女孩;又或许,她只是私心想让他相信,在没有他的日子里,她一样过得很灿烂,很风光。 他微微一笑,说:“小颖,好久不见。” 稳住!她暗暗将自己鄙视了一番,却还是控制不住心头的震颤,仿佛心跳得极快,一下一下,没有规律地撞击着胸腔,隐隐生疼。这两年在商战中培养出的引以为傲的定力在见到他的那一刻通通瓦解,分崩离析。 她的东辰哥哥,那个两年前选择不告而别的东辰哥哥,终于回到她的面前,带着熟悉的微笑和气息。 就好像一切都没改变过,两人只是在昨天才刚刚分开。 她的声音有些晦涩:“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莫东辰微微一笑:“我也是刚到。” 思颖鼻子一酸,从她发现他站在这里开始,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她的东辰哥哥,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站得像一颗树。 从小到大,无论他等了她多久,他都不会向周一凡一样喋喋不休地抱怨。他会向你温和一笑,无比真诚地告诉你:“小颖,我也是刚到。”真诚得让人忽视这是一个谎言。这个男人,在这空缺的两年里,至少这个习惯,一点也没有改变。 思颖的心在那一瞬变得柔软,她定定地看着他,眼眸在夜色下浓黑异常,“你找我,是要说什么呢?” 这样柔顺的语气,竟然让莫东辰陡然一怔,就好像回到五年前,十年前,甚至更早一些的时候,那时小小的她总是喜欢问:“你要带我去哪儿玩?”、“今天你陪我,好不好?”如同阳光下静静盛开的雏菊,那样乖巧温柔。 “小颖,这两年,你过得好吗?” 思颖一愣,她以为他至少要给自己一个解释,一个狠心离开爸妈,狠心离开自己的解释。“我自然过得很幸福。除此之外,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吗?莫东辰!”思颖自嘲地笑道,“也对,我们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爸爸他,一直都很喜欢你。你有时间的话,多去看看他?” 莫东辰知道思颖生气了,也只有生气的时候,她才会这样对他直呼其名。他竟然一时语塞:“我……” 思颖转身便走。 “小颖!”他三两步便追上去,伸手拉住她的手臂。 他分明感觉到她轻轻瑟缩了一下,手指不由得一松,其实并没用多大的力气,根本伤不到她,只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罢了。 “你想知道什么,明晚到清心阁,我告诉你答案。还有,记得带上周一凡。” chapter 4 他们到的时候,莫东辰估计已经来了很久,小小的包厢里音乐袅然,还有隐约的香气,像是檀香,却十分淡。 “可以上菜了。”莫东辰按铃叫来服务员交待,然后又对她笑:“怕你们会饿,所以我就先点了。” 事实上,以前也总是这样吧,三人中,莫东辰和周一凡年纪相近,但他比周一凡成熟稳重得多。所以,凡事都由他来拿主意,而她则乐呵呵地跟在后面,什么都不用操心,唯一要做的就只是坐享其成。 他们太熟悉,以至于他了解她的一切喜好和憎恶,所以从来都安排得好好的,她仿佛就是那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是真正的无忧无虑。 是他将她惯坏了,让她习惯了那种日子,便理所当然地以为永远都会那样过下去,永远都会有一个人撑起自己的天地…… 结果,当她发现自己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他的时候,她几乎哭到无法抑止,像要流尽身体里所有的水份。同时,也将家人和朋友们通通给吓到了。 上的菜色的确都是思颖最爱吃的。但她并没有胃口。因为此时的场面,静谧得让人觉得可怖。连一贯最爱搞活气氛的周一凡也噤了声。 莫东辰夹了一筷子糖醋鱼,细心地挑去了所有的鱼刺,放到思颖的碗里:“小颖,尝一块你最爱吃的鱼。” 一直低着头坐在那儿摆弄手机的周一凡突然抬起头,凉凉地说:“她现在已经不爱吃鱼了。” 谢思颖和莫东辰均是一愣,没想到周一凡会突然出声。莫东辰面上便有些讪讪的。他知道,两年的光阴,饮食习惯发生一些变化也不足为奇。 周一凡继续一声不吭,只是定定地看着思颖。他看着她把碗里的鱼块夹起来,慢慢放到自己的嘴边。他突然感到恼火,伸出筷子几乎是从思颖嘴边夺过鱼放到自己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口齿不清地说:“上次是谁被鱼刺卡住差点上医院?是谁眼泪巴巴地指天发誓说再也不吃鱼了?” 周一凡说的这事倒也不是空穴来风。他们俩需要时不时地在亲朋好友面前大秀恩爱。于是,有一天,在饭桌上,周一凡十分体贴地给谢思颖夹了一块鱼。谢家二老看后也十分欣慰。谁知,思颖一激动,不知怎么的,就被鱼刺卡住了。于是,她当下就发了这么个“再也不吃鱼”的誓约。 事后,思颖想想,这事委实不能怪鱼,当然也不能怪周一凡。只不过,她早已习惯莫东辰将鱼刺挑干净后再把鱼放到自己碗里。所以,放到自己碗里的鱼,她会潜意识地认为是没有鱼刺的。怪也只能怪,自己对莫东辰太过依赖吧。当然,这些话,自己从来没有对周一凡说过。 此时,被周一凡这么一提,思颖觉得有些尴尬,她没想到周一凡把这件事记得这么牢固。 莫东辰刚刚被周一凡忽如其来的举动夺去了注意力,眸色有些深沉。 包厢里的气氛有些尴尬,一时间再也没有人开口说话。两道目光如芒在背,像两束探照灯一样落在思颖的背上。 思颖若无其事地吃着菜,仿佛就是来赴一个普通的饭局,这个过程中,她没有再看向莫东辰一眼。 两年的时间,早就让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迅速成长为一个处变不惊、宠辱不变的高层决策者。莫东辰黯然地想,这两年的时光里,他究竟,错过了多少? 思颖放下筷子后才瞥向莫东辰:“看来东辰哥哥只是请我和一凡吃饭的,真是让哥哥破费了。哥哥长年在外,本该是由我和一凡尽地主之谊的。” 莫东辰心里一恸:“小颖,对不起。” “对不起吗?”思颖痛苦地闭上眼,“我想明白了,其实你从未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如果真要对谁说对不起,那么这个人,应该是爸爸!你,我,甚至妈妈,都对不起他!!!” 那年,她六岁。 有一天,爸爸牵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对她说:“小颖,以后东辰就是你哥哥了。” 她吃了一惊,抬头看了看爸爸。爸爸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让人觉得他不是在开玩笑。 她又转过头看了看妈妈,妈妈的面色有些不豫。但是良好的教养还是让她硬生生地扯出一抹笑。她看见妈妈亲切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东辰,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虽然思颖年幼,但敏感的她还是察觉到一向美丽的妈妈刚刚其实笑得一点都不好看。 她这才放下手中的玩具,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这个男孩打量了一番。他长得白白净净,五官很精致,尤其是一双眼睛,明亮得像夜空里的星。但这双星眸里又似乎掩藏着一些别的东西。等到她再大一些,她才知道,那双眼睛里满是不安和戒备。 那时的思颖只是单纯地想,整个大院里的男孩子都没他来得好看。这么想着,话竟然脱口而出:“你长得真好看。” 小男孩被众人盯着不放,本就有些局促,再被小女孩这么一称赞,脸上就染上了两团红霞。 小女孩抓着他的手,奶声奶气地说:“你今年多大了?” 小男孩被小女孩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晕眩:“八……八岁了。”说完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 小女孩对小男孩疏离的举动并不生气,她的笑容很灿烂,就像冬日里的第一抹阳光:“小颖今年六岁。欢迎你,东辰哥哥。” 那是他们的初见。 那一年,她六岁,他八岁。 是宿命的安排,让两个本不可能有交集的人走到了一起。 她,生在一个显赫的家族,爷爷叫谢延年,早年参加过越战,曾被授予英勇勋章,和平年代提拔为中央某高层官员,主管军事,两年前才退下来,日子清闲了,平时遛遛鸟,偶尔也约合三五老战友喝喝茶,闹闹嗑。爸爸叫谢景天,年纪轻轻就当上s市的市长。后来辞官经商,多年在官场上的人脉让他在商场也混得个风生水起。而她的妈妈陆琳,是出生世家的大家闺秀。虽说和爸爸是家族联姻,但是这些年,他们琴瑟和谐,几乎没有发生过任何龃龉。 而那一个晚上,思颖听到了父母在书房的争吵声。 她听到妈妈压低了声音质问:“景天,你老实跟我说,这孩子,到底是不是……” 然后是爸爸无奈地解释:“阿琳,跟你说了多少遍。我只是看着他呆在孤儿院,怪可怜的。也许是和这孩子有缘吧,一时心软……” 原来东辰哥哥是孤儿院里的孩子啊,好可怜…… 后来,妈妈到她的房间给她讲故事,她敏感地发现,妈妈的眼睛有点红。在她迷迷糊糊即将进入梦乡的那一刻,她抓住妈妈的衣襟:“妈妈,我很喜欢这个哥哥。我们不要把他赶走,好不好?” 她忘记了妈妈当初有没有回答她或者回答了什么,但莫东辰还是顺利地留在了这个家。 不管怎么说,从那以后,思颖的生活中多了一个东辰哥哥。 莫东辰的体内似乎藏着一个精准的机器,他从不逾矩,本本分分。就连陆琳后来,也止不住地称赞他的懂事:“东辰那孩子,可比我们家的鬼丫头省心多了。” 直到有一天,在饭桌上,陆琳突然盯着莫东辰的侧脸说:“小辰,老实跟阿姨讲,你是不是在外面打架了。”她这一开口,惹得谢家父女俩的吸引力通通被吸引过来。思颖这才发现,东辰哥哥的侧脸似乎肿起来一块。 莫东辰不答话,只是紧抿着唇,死死地握着手中的筷子,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谢景天向妻子使了个脸色,陆琳会意,没有再问。晚上,思颖被爸爸叫到书房,她听到妈妈疑惑地问爸爸:“他也不肯告诉你。”爸爸叹了一口气:“我试探了他好几次。这小子,聪明着呢,口风又紧得很。”见她进来,这才和颜悦色地说:“小颖,告诉爸爸,知道是谁欺负了东辰哥哥吗?” 思颖摇了摇头,心想,如果她知道是谁,才不会让那个罪魁祸首好过呢。 没想到这个问题在第二天就有了答案。 那天,思颖一个人抱着个洋娃娃在院子里乱晃,然后就看见院子里梧桐树下围着一大圈小孩,她费了好大的劲才一点点地从人缝里挤进去。 圈里的孩子她认识。一个就是院子里的“混天小魔王”周一凡,另一个就是东辰哥哥。 周一凡今年也八岁了,他的爷爷是著名的周大帅,和思颖的爷爷是战友。他在家里像个小祖宗,仗着家人的宠爱,整日价惹是生非。此时,他对东辰哥哥推推搡搡,可东辰哥哥竟然丝毫不还手,只是小拳头攅得死紧,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思颖看不过去,大吼了一声:“周一凡,你给我住手。”可是女娃娃奶声奶气的,也没有多少震慑力。 周一凡眯了眯眼,见是院子里的那个女娃娃,扎着两个小辫,穿着一身公主裙,两眼水汪汪的,粉雕玉琢,好不可爱。 周一凡痞痞地笑道:“好啊,不欺负他也可以,除非——”他故意拖长了声音,“你让我亲一口。” 旁边的孩子听了这话,都起哄起来。 思颖一愣,眼睛湿漉漉的,像只受惊的小鹿。突然听见“吧嗒”一声,脸颊上又热又湿。抬头只见周一凡一脸得瑟地瞅着她。小丫头一急,“哇”地一声哭出来。 不曾想就在同时,那边周一凡也吼了一声:“你丫的算什么东西,敢打你大爷!” 思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使劲揉了揉双眼,看到东辰哥哥竟然和周一凡扭到了一块,两个人滚到地上,身上全是泥。 她一直以为东辰哥哥斯斯文文,看他刚刚被欺负却不还手的样子,还以为他不会打架。但此时的他,骑在周一凡的身上,恶狠狠的模样,就像一头凶狠的小兽。 chapter 5 围在边上看热闹的小孩一见情势有变,有几个机灵的早就奔去喊家长了。 两边家长差不多是同时赶到的。 陆琳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向洁净的莫东辰已经滚成了个泥人,脸上似乎还沾了些血迹,心里不免一惊。那孩子似乎也知道自己犯了错,看到她来了,马上便松了手。 周一凡那孩子浑得很,见“敌人”松了手,立刻又窜上去补了一拳。 再一看,旁边掉金豆豆的那个不是自家女儿吗?此时的陆琳一个头都有两个大了。 周一凡的妈妈杜馨见自家孩子这么不识相,劈头盖脸就是一阵臭骂。 陆琳连忙劝住:“先别怪孩子,问清楚再说。” 偏偏两个小男生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谁也不肯开口。 陆琳只好将目光转向自家小女儿,小姑娘一个人哭得好不伤心,陆琳心疼得又哄又骗。 还是旁边的小孩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情况,说到了周一凡最近三番四次找莫东辰麻烦,莫东辰都不还手。杜馨狠狠瞪了自家不争气的儿子一眼。又说到了周一凡刚刚亲了思颖一口,把思颖惹哭了,莫东辰这才动手的。说完还吐了吐舌头,想不到莫东辰那小子平时一声不吭的,原来他这么能打啊。 杜馨和陆琳听了这话,倒是相视一笑。 杜馨扯了扯儿子圆滚滚的腮帮子,斥道:“你这个小色鬼,才这么小就知道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长大以后一定是个祸害。” 周一凡撇了撇嘴,满脸的不服气:“不就是亲一口嘛,又没少一块肉。” 杜馨哭笑不得:“你这样会吓坏人家小姑娘的,以后人家可不敢做你媳妇。”说完还对陆琳使了使眼色。 谁知思颖听了这话,立刻不愿意了,瘪了瘪嘴,抽泣道:“才不要……做他媳妇……”倒引得两个家长哈哈大笑起来。 事情终于真相大白,陆琳也没再追究。她给莫东辰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给他清理了伤口。他的额头上被抓了几道,有点触目惊心。虽然莫东辰不是自己的儿子,可一想到这么一个漂亮的孩子可能会留下伤疤,竟然也有几丝心疼。 莫东辰的睫毛很长,在给他额头涂药水的时候,眼睫毛一颤一颤的。她知道这有些疼,可他从头至尾,一声不吭。 旁边蹲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倒是嘘寒问暖,一遍遍地问着:“东辰哥哥,疼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抿了抿唇,好久才开口道:“阿姨,对不起。我不应该给你惹麻烦的。” 陆琳有些心酸:“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其实,她知道,他一直在隐忍,所以虽然被周家那小孩欺压但也一直不肯还手,就是生怕沾上不必要的麻烦。可是,看到有人欺负思颖,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陆琳一直觉得这个男孩子性子有些清冷,让人不易亲近。发生了今天这事,她倒觉得,或许景天说得没错,让思颖多一个哥哥,也不是坏事。 于是,陆琳心一软,抱住他:“小辰,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像思颖一样,喊我一声妈妈。” 莫东辰愣了一愣,也许是面前的女人怀里太过温暖,也许是她眼里毫不掩饰的期待感染了他,他展颜一笑:“妈妈。”一滴眼泪从腮边滴落。 晚上,谢景天下班回家,他喊了声“叔叔”。陆琳已经出来,笑道:“东辰,怎么还喊叔叔?该换个称呼吧。”谢景天狐疑地看向妻子,陆琳对他笑眯眯地眨了眨眼。 莫东辰小脸通红,半天才吐出两个字:“爸爸。”声音小得像蚊蚋一般。 但谢景天还是听到了,他高兴得合不拢嘴。 吃饭的时候,周家的那个小鬼被他老爹周子轩押了过来,说是要赔礼道歉。谢景天刚刚从妻子那边知道了孩子之间发生了龃龉,连忙说:“小孩子嘛,打打闹闹再正常不过了,值得什么。” 思颖可不这么想,她从周一凡踏进她家的第一步开始双眼就死死地剜着他,似乎要从他身上剜出一块肉来。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莫东辰只是静静地扒着碗里的饭,眼帘也不抬,宛若眼下发生的一切和自己无关。 周子轩怒视周一凡:“臭小子,在家里吩咐你到这里来要说什么了?” 众人皆知,周家那小崽子天不怕地不怕,惟独就怕周子轩。有道是虎毒不食子,可是周子轩捶起周一凡来就像打贼一样。 周一凡知道老爸在给自己下最后通牒,他要再不识相,恐怕拳头就要下来了,一时间也顾不上面子了,忙道:“东辰哥哥,思颖妹妹,我错了,你们原谅我吧。” 莫东辰这才不急不慢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吭声。 思颖却站了起来,满脸的倨傲:“想要我原谅你也可以。以后不准欺负我和东辰哥哥。” 周一凡:“好。” “还有,以后得听我的话。” “你……”周一凡心道:死丫头,还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了。 “怎么,你不要我原谅你了?”小姑娘一脸挑衅。 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周一凡小脸一沉,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字:“好。” 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从那件事情以后,周一凡和莫东辰倒成了铁哥们。也许是被他老子教训怕了,周一凡虽然没有对思颖言听计从,但倒是真的一次都没有再欺负她。就算他后来三天两头的换女友,也从未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 后来,他们三人上同一所学校,关系倒是愈加亲密起来。思颖比他们小两级。她每天都喜欢跟在莫东辰身后,开口闭口“东辰哥哥”。莫东辰从来都不说什么,反倒是周一凡,每逢见到她就嫌弃地喊她“小尾巴”。 思颖四年级那年,莫东辰升初中了。他很优秀,考了全市第一。谢景天高兴得合不拢嘴,硬是在家里大摆宴席庆祝。亲朋好友都知道谢家是把这个养子当成亲生儿子疼的。谁都不敢懈怠,个个卯足了劲往家里送礼物,塞红包。 人都是虚荣的。当谢景天和陆琳听到众人议论道:“真是好福气啊。小伙子不仅长得俊俏,人也优秀得很。” “要我说,谢家小女儿也不错。那小模样,长得跟画里的人儿似的。听我儿子说,也是次次考试在学校里拿第一呢!” “一对儿女,都是人间龙凤,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哟。” 谢家夫妻俩听了心里都乐得像朵花一样。宾客们的话,虽说带有奉承的成分,但不可否认,他们说的都是实话。 东辰稳重踏实,根本不用夫妻俩担心。而思颖虽然有时皮了点,但特别愿意听东辰的话。而东辰作为一个哥哥,无疑做了一个好榜样。房间里摆满了兄妹俩的奖杯,几乎只要莫东辰拥有一个,谢思颖不久也会拥有一个。夫妻俩起先还担心,会不会东辰的光环太大太亮,会给小女儿带来过多的压力。后来,他们发现自己是杞人忧天了。思颖似乎把一切当做挑战,而且乐此不疲。而且,但凡她听到有人夸奖她的东辰哥哥,她会比人家夸奖她自己还来得高兴。 莫东辰坐在阳台上吹着冷风,客厅里的觥筹交错,衣香鬓影让他心里无端有些发闷。不出意外,他感觉到身边蹿出了一个小脑袋:“东辰哥哥。”女孩的笑容甜甜的。 莫东辰抿嘴一笑:“小颖,怎么了?” “喏,给你的礼物。”思颖的手心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支崭新的钢笔,而且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莫东辰好笑道:“前几天嚷着说零花钱不够就是拿去买这支笔了,是吗?可是,搜刮了我的钱拿来买礼物送给我,这是什么道理呢?小颖。” 小姑娘涨红了脸:“谁说是拿你的钱买的?你那钱,算我借你的,我会还的。”说完还补上一句,“我真的会还的。” 莫东辰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小家伙,跟你开玩笑的,还认真起来了。” 院子那头,周一凡支出一脚够到墙垣,跟着带出另一脚牵过整个身子,重复了百来次的动作,很娴熟了,纵身一跃,安全着陆。 思颖气鼓鼓地跑过去,满脸鄙视:“周一凡,你前世是做贼的吗?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为什么正门不走老喜欢翻墙?” 周一凡掸了掸身上的灰,满脸倨傲:“老子喜欢。”开玩笑,这种日子,从正门进去,一路上要喊上多少声“叔叔阿姨”啊。继而满脸艳羡地对莫东辰说:“你丫这么优秀,还让别人怎么活啊?既生瑜何生亮呦。”周一凡虽然性子野了点,但学业也没有疏忽。只不过,比莫东辰要稍逊一筹。就像这一次,他以几分之差,屈居第二。周子轩还为此一脸不乐意,叮嘱儿子务必要争气,也给他挣个第一回来。 思颖在一旁冷言冷语道:“周一凡,你就认命吧。你呀,终其一生,也比不过东辰哥哥的。” 周一凡一挑眉:“谢思颖,你这个死丫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说着就要追过去。 思颖跳到莫东辰身后,咯咯笑道:“生气了?忠言逆耳。这世道都不兴人讲实话了吗?” 莫东辰好笑地挡在两人中间,看这两人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觉得胸腔里满满地充斥着一种温暖的气息。 他知道,那就叫做幸福。 思颖升初中时,成绩斐然。谢景天乐呵呵地又在家大摆宴席。 周一凡啧啧地看了看排场,振振有词道:“谢思颖,你们家还真是奢侈啊。儿子女儿升个学,那钱花得如流水哦。” 思颖骄傲地摇头晃脑:“那是我老爹疼我们。哪像某人,小日子过得凄惨呦!”、 “你……”周一凡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思颖一甩头,不理他,而是跑到莫东辰身边,拿着成绩单撒娇道:“东辰哥哥,你看,我比你当年还多考了两分呢!”那神情就差直说:“表扬我吧!快表扬我吧!” 莫东辰还没说话,周一凡已经气不过:“亏你大大小小也考过那么多试了。这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嘛,都不害臊。” 思颖向他吐了吐舌头:“那是!我做过你们当年的考卷,比今年的简单多了。” 周一凡抓狂了:“莫东辰,你们家这活宝,你是怎样和她和平共处多年的?” 莫东辰宠溺地抚着思颖的头:“不会啊,小颖一直都很乖啊。她只是单纯地和你不对盘罢了。”而此时思颖的小脑袋伏在莫东辰的膝上,像只慵懒的猫。 “瞧你们这两兄妹,既矫情又腻歪,真让人受不了。” 思颖头也不抬:“切,受不了你就走呗。大门就在前面,好走不送啊。” 周一凡真的气呼呼地走掉了。 思颖腾地坐了起来,双手就向莫东辰的口袋里伸。莫东辰满脸通红,好不容易才抓住思颖不规矩的小手,窘道:“你干什么?” 思颖理所当然地伸出一只手:“礼物啊。两年前我也有送你的。你该不会忘记准备了吧?” 莫东辰好笑地摊摊手:“我忘了。” 思颖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的脸瞧了好一会,确定他好像没有说谎,一张笑脸立马皱了起来:“莫东辰,你怎么可以忘啊?礼尚往来你懂不懂啊!” 莫东辰笑道:“丫头,至于吗?不就一份礼物吗?” 小丫头的声音立刻拔高了好几个分贝:“你知道什么?我在意的不是礼物本身,而是一份心意。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莫东辰看小丫头激动得都要哭出来了,这才投降道:“好啦,可爱的小公主,我可没敢忘。” 莫东辰返回自己屋里抱出来一只大型的维尼小熊玩偶。“喏,给你的礼物。” 这么大号的礼物,当然不可能就放在身上。小丫头瞥了玩偶一眼,气鼓鼓地说:“人家早就不玩玩具了。”但还是乐呵呵地拽着维尼小熊,欢天喜地地抱到自己房间去了。 莫东辰摇了摇头,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孩子。 chapter 6 思颖很快就步入了初中生活。她和莫东辰、周一凡待在同一所学校,早上是由莫东辰载着去学校,晚上也是由莫东辰载着回家。周一凡每每对此嗤之以鼻:“我说莫东辰,这死丫头这么讨厌,你怎么会甘心做她的车奴啊?” 其实,周一凡这个人相处久了,就会发现,这个人除了嘴巴坏了点,其余的也没那么让人讨厌。也许是周叔叔的严加看管,院子里人人担忧的周家小子倒是过得顺风顺水,没捅过什么大篓子。虽然不如谢家的儿女来得优秀,但是也算是个人才,没辜负他那副好相貌。 古人云,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所以,周叔叔一直把他家混小子现今的优秀归结于谢家一双小儿女的功劳。气得周一凡总是不服气地嚷道:“我那么优秀,是因为我先天的智慧和后天的努力,跟你们俩有半毛钱关系吗?”╭(╯^╰)╮ 思颖摇头晃脑道:“非也。就算你再聪明。没有我和东辰哥哥正确的引导,你充其量也只是个高智商的野蛮人。”(╯▽╰) “我呸。” 是了,除了暗中与莫东辰在学业上较劲,和谢思颖磨嘴皮子,是周一凡闲暇之余唯一的乐趣。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不久,校园里便流传着这样一则花边新闻——初一的新晋小校花和初三的大校草莫东辰谈起了恋爱。两人每天同进同出,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所以有一天,思颖的同桌林可再也忍不住了,鬼鬼祟祟地问她:“谢思颖,我问你一事儿,你可得老老实实地告诉我。” 思颖吸了一口奶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justgoahead!” 林可正色道:“谢思颖,你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思颖听了这话,嘴里的奶昔没咽下去,全贡献给了前座的男生陈浩的背上。看着人家背上的白衬衫随着那奶昔晕染开来,贴在了后背上。思颖连忙拿起一包纸巾就递过去:“陈浩,真对不住。” 陈浩也发觉了自己背上发生了状况,面前的女生打叠起笑脸大赔不是。他那一点点怒气早就消弭殆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本就脸皮薄,只顾说着没关系,也不伸手去接那纸巾。 这厢思颖愣了一会,一拍脑袋:“我真傻,你自己擦不到嘛。”说着豪爽地拿起纸巾煞有介事地在他背后抹起来。 陈浩的后背像有一团火在烧,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嘴里不住说:“不……不用了,我……去教室外面晒干了就好。”说完便跑得无影无踪。 林可看着陈浩消失的背影,感叹道:“可怜啊,可怜。”又是一个被思颖的美色所迷惑的骚年。 可粗线条的肇事者一脸无辜地抓着纸巾:“陈浩他怎么了?”(⊙_⊙)? 林可回过神来:“别管陈浩。我,林可,郑重其事地问你,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思颖笑咪咪道:“那请问林小姐,谁是我的绯闻男友啊?” 林可哼了一声:“还能有谁?初三一班的莫东辰啊。不少人看到你坐着他的单车上下学来着。” 思颖好笑地挑了挑眉:“就这样?” “姑奶奶,还要怎样?像我们这种年纪的青少年,坐上对方的单车就是一种暗示。” “暗示?”思颖表示不解。 “嗯哼。就像动物界里的动物喜欢在洞穴里撒一泡尿来向其他动物宣布此地归属于它一样。少男少女也通过坐上单车来向他人显示他们归属于对方。”林可说得振振有词。 思颖点点头:“我懂了。不过你那比喻真是恶心。” 林可探过头:“所以……你们……” 思颖没好气地推开她凑过来的头:“你们误解了。莫东辰是我哥,我们是一家人。” 林可不信:“谢丫头,你骗谁啊!你哥姓莫,你姓谢。” “林可,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保密。”见那丫头把头点得如捣蒜,这才继续说道,“莫东辰真的是我哥哥,只不过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其实,后来爸爸是想给东辰哥哥改姓氏的,不过,他说,他要保持原来的名字,这样还有望在某一天找回他的亲生父母。 林可了然道:“所以,你和他,并不是恋人关系。哈哈,那就是说,本校第一大校草,至今无主。人人都有机会啦。”o(≧v≦)o~~好棒 “等等,我们学校还有校草排名呢?那第二大呢?” “说来你也认识的?” “谁啊?”思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从林可的嘴里吐出一个熟悉的名字——周一凡。 坑爹啊!⊙﹏⊙b汗 后来,陈浩在外面转了一圈,回到教室的时候后背的确干了。只不过白衬衫上留下了一滩鲜明的污渍。思颖过意不去,就说:“陈浩,要不明天你把这衬衫带来,我把你洗好了。不然我真过意不去。” 陈浩连连摆手。思颖有些郁闷:“他怎么比我这个肇事者还要不好意思?”(⊙_⊙?) 声音虽小,林可还是听到了,小声地附耳说道:“他那与其说是不好意思,倒不如说是害羞。” 思颖一抬头,发现前面的陈浩把头埋得更低了。 思颖情窦未开,从未在这些事情上花过心思,如今被林可这么一说倒也有些开窍。 那一课,是体育活动课。正好思颖他们班和莫东辰他们班被分到同一个场地。 正值夏季,娇滴滴的女生都躲在大树底下聊着八卦。思颖眼角一瞥,就看到了篮球场上的莫东辰。 这么耀眼的人,实在让人无法忽略。他是前锋,冲杀抢攻扣篮一气呵成。 “啊,莫东辰耶!实在太帅了!!!”身旁的女生早已沸腾了,一个个叫嚷起来,争先恐后地奔了过去。早已忘记自己刚刚还一个个摇着小扇子扇着风,抱怨着天气的炎热。 比赛进入了中场休息,莫东辰他们那队遥遥领先。思颖匆匆跑到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刚想给莫东辰递过去,却看到一个穿着长裙的女生走到他跟前,递过了水,还细心地拿出毛巾,貌似是想给他擦汗。莫东辰头微微偏了一下,堪堪躲过了她的触碰。那个女生尴尬地举着块毛巾,莫东辰不知道低头对她说了句什么,女生乖乖地点了点头,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开了。走了几步路,看到莫东辰正拿着她递的毛巾擦着汗,又回眸一笑,当真是百媚生。 思颖认识那个女生,和东辰哥哥是一个班的。今年迎新会上她还上台表演过古筝,好像叫叶初来着。说来也奇怪,当初自己还觉得她长得挺漂亮,可现在却越看越觉得她不顺眼。眼睛太小,鼻子太塌,嘴巴太大,根本就配不上她的东辰哥哥。她的东辰哥哥,那么完美,他值得最好的女孩子。 思颖紧抿着唇,看着那刺眼的一幕,觉得手上的矿泉水有些发烫。 一只手伸过来夺过她手里的矿泉水,嘴里说着“正好渴了。”便打开瓶盖咕咚咕咚就喝光了。 “周一凡!你丫从哪里冒出来的?”凸ˋ_ˊ# 周一凡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诧:“谢思颖,哥哥我在场上浴火奋战。你眼睛里不会只能看到你的东辰哥哥一个人吧?” 思颖没有做声。她刚刚的确只顾盯着莫东辰一个人看了。 周一凡摆出一脸受伤的表情,把喝光的空水瓶递到了思颖的手上,重新上场去了。 战事又如火如荼地进行。 林可蹭过来:“你跟周一凡什么关系?他为什么喝你给的水?”→_→ 思颖面无表情地说:“你不会又要告诉我说,如果一个男生喝了一个女生递给他的水,就代表他们在向世人昭示他们归属于对方吧。” “虽然并不十拿九稳,但至少是说明他们互有好感。”林可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欣慰,“孺子可教啊。一点即通,还能举一反三。对了,你还没坦白自己和周大帅哥的关系呢?” 思颖瞥了她一眼:“我和周一凡那家伙,从穿开裆裤开始就认识了。” (⊙o⊙)林可干嚎起来:“苍天啊!谢思颖,你这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竟然和两大校草青梅竹马啊!” 思颖没有说话,只是紧握着那个空矿泉水瓶,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放学后,思颖一路上默不吭声地坐在单车后头。 莫东辰不免有些狐疑,小丫头往日像个小麻雀似的。嘴里说个不停,还要手舞足蹈。今天的她,安静得有些诡异。 “小颖,怎么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出奇的好听。 思颖轻轻地将头靠在他的背上,一只手不安分地拧着他的腰。 莫东辰只觉得全身一僵,都快握不住车把手了。 小丫头这才委委屈屈地开口:“东辰哥哥,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莫东辰又气又笑:“谁告诉你的?” “你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 莫东辰无奈道:“我现在全部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可没有精力去考虑那些不相关的事。” 不相关?所以,他在暗示自己,那个叶初是个不相关的人喽。(○^~^○)思颖突然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展颜一笑,笑容明媚得像三月里盛开的花。 莫东辰这才知道,小丫头看到了球场上的那一幕,误会了。他笑道:“那以后小颖跑快点,第一个把水递到哥哥手里。嗯?” “嗯。”思颖乖乖地点头,“东辰哥哥,你以后只可以用我递给你的毛巾擦汗,当然,也只可以喝我递给你的水。”因为……因为别的女生都对你有非分之想!当然这句话她没好意思说出口。 莫东辰哭笑不得:真是个霸道的小姑娘啊。 提及没有送出去的水,思颖恨恨道:“可惜最后那瓶水全喂给周一凡那个白眼狼了。” 周一凡正好从后面骑车赶过来,听到这句话,气不打一处来:“谢思颖,那水不是你眼巴巴递过来的吗?” “胡说,那是你从我手里抢过去的。”说着她一手扣紧莫东辰的腰稳住身子,一手就去推周一凡。 周一凡差点失去平衡,咬牙切齿道:“是,是我从谢姑娘手里抢的。要不要待会哥给你钱让你去超市搬一箱回家?” 思颖一撅嘴:“谁稀罕。”(v^v) 到家后,思颖乐呵呵地奔到自己房间做作业去了。周一凡见她走远,这才嘀咕了声:“莫东辰,不是我说,你这妹妹长大以后铁定是个悍妇!” 莫东辰只是笑笑。 周一凡向他举证:“刚才你也看到了吧。我不过是逗她一句。她还真推啊。我这万一摔下来,摔个鼻青脸肿的,我爸指不定又以为我在外头跟人打架了呢。” 莫东辰一挑眉,正色道:“我觉得周叔叔还不至于糊涂到把摔伤和打伤混淆起来。”转身便离开了。 周一凡不服气地嚷了一句:“行,莫东辰,你就继续把她当做宝贝疙瘩护着她吧。” 莫东辰脚下一停,别说,他的宝贝疙瘩刚刚掐起他的腰来还真是毫不留情啊。 chapter 7 思颖又恢复了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那天的情绪波动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她也没搞清楚突发而来的失落是为哪般。好在她的思维方式是,有些事情,你想多了,它就会变复杂了。所以,索性就那么搁着,反倒会柳暗花明又一村。有时,你不去管它,反倒能把思绪理清。 莫东辰因为是毕业班,课业紧。他们的老师常常拖堂,于是很多时候,思颖就去他们教室门口等他。 那一天,思颖来到教室门口,看到莫东辰低着头在收拾书包,她举起手正要跟他打招呼,却看到那个叫叶初的女生,袅袅娜娜地走过去,她对着莫东辰的同桌说了几句话。那个男生羞窘地走开了,把位置让给了叶初。叶初坐下来,满脸歉意。然后就看见莫东辰看了看手表,放下了手上的书包。 思颖看着他俩有说有笑,脑袋靠得很近的样子,就觉得胸口莫名地堵得慌。虽然自己百般不愿承认,但眼前的这一幕,的确十分和谐。 坐在窗边的苏耀已经看到了教室外面的思颖。苏耀也是大院里长大的,不过他有点痞痞的,跟周一凡倒是一路人。苏耀一看到思颖立刻向后排嚷道:“莫东辰,你家姑娘喊你回家。” 这一下,莫东辰和叶初都抬起头来。叶初的目光扫过来,凉凉的。莫东辰朝她和煦一笑,嘴巴张了张,正想喊“小颖”。却见思颖迈进了教室,面无表情地从他身侧走过,来到后排的周一凡跟前。 周一凡趴在桌子上看着漫画,突然觉得头顶一片阴影。抬头一看,谢家姑娘俏生生一笑,喊了一声:“一凡哥哥。”小声音甜的,让周一凡觉得一瞬间半边身子都快酥掉了。 偏偏谢家姑娘还将小手缠上他的胳膊:“东辰哥哥很忙,所以,一凡哥哥,你先送我回家,好不好?” 周一凡连连点头,他小心地瞟了一眼莫东辰。那小子眼光灼灼,似乎要把自己烧出一个洞来。 周一凡挑衅地望过去,你就好好陪着你的叶大美人吧。他得瑟地摸了摸谢姑娘的头顶,一挑眉:“好,咱们走。” 思颖一副兴高采烈地样子,拽着周一凡的手臂走出了教室,再也没有看莫东辰和叶初一眼。 莫东辰看着思颖和周一凡相携离去的背影,感觉茫然若失。 思颖走出了莫东辰的视线范围,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来。她松开了周一凡的手臂,闷不吭声地走在他的前面。 周一凡推着单车从车棚里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思颖在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周一凡看着这场景,突然觉得,此时此刻,小丫头的身影单薄得有些落寞。她今天一反常态,无非是看到另一个女生霸占了自己的东辰哥哥,心里有些不爽,就像是,她的东辰哥哥看到这个送她回家的福利落到自己身上感到不爽一样。 周一凡忽略了一点,他一贯把接送小丫头看做是一个负担,可是此时此刻,他却理所当然地将其看做是一项福利。 思颖看着周一凡推着单车出来,皱了皱鼻子,不声不响地坐了上去。她轻轻搂着他的腰,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背上,没有说一句话。 车子骑过一个陡坡,周一凡忽然感到腰上一紧,看到丫头的手牢牢抓着自己的衣服后摆,生怕一不小心自己会掉下去似的。周一凡好笑地说:“谢姑娘,想不到你胆子那么小啊?你放心,我骑车的技术可好了。” 思颖慢慢松开手,突然叫道:“停车。” 周一凡没理她,认为这丫头不过在置气。没想到这死丫头在他后背死死捶了一记:“周一凡,我让你停车,听到没有?” 周一凡刹了车,扭头道:“谢思颖,你当我是厕纸啊。想用就用,想丢就丢!”(ˋ^ˊ) 思颖赏了他一个大白眼,哪有人把自己比作厕纸的。(⊙﹏⊙b汗)嘴里却道:“周一凡,不要妄自菲薄。你呀,可比厕纸有价值多了。” 周一凡那个气结啊。(~__ “走,我请你吃冰激凌。”思颖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走进一家冷饮店,点了一份香草冰激凌,一份巧克力冰激凌,就大快朵颐地吃起来。 周一凡不喜欢这些甜腻腻的东西,但看思颖吃得开心,连嘴角都沾满了奶油,突然觉得就连看着她吃也是一种享受。 谢姑娘见他不吃,自觉地将他面前的那份也端到自己面前。周一凡看了,忍不住嘟囔道:“谢思颖,你这么能吃,怎么没吃成个猪?” 思颖骄傲地一甩脖子:“不懂了吧,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生丽质难自弃!”╭(╯^╰)╮ 周一凡做出一副干呕的表情:哼,明明是一副化悲愤为食欲的样子,还不敢承认。(周童鞋,你真相了……) 思颖低下头,用极低极低的声音问道:“周一凡,我和那个叶初,哪个漂亮?” 周一凡没想到她会冷不丁问这个问题,脸唰地红了:“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还需要问吗?当然是……” 思颖竖起耳朵,周一凡故意拖长了声音道:“叶初……”看见思颖已经越过半个身子,作出要揪他的动作,周一凡连忙改口,“当然是叶初不如你喽。” 思颖瞪了他一眼,这才饶过了他。 周一凡抹了抹脸:伴君如伴虎哦。谢家姑娘就是一头母老虎呦。_||| 思颖结了帐,走出了冷饮店,却还不想回家,又央着周一凡陪他逛了夜市。周一凡苦着一张脸任劳任怨地跟在她的后面,感觉自己贱得就像是古时候一跟在公主屁股后面转的小太监啊。丫头不急不缓地走着,看到摊子上的稀奇玩意都会跑出去摸摸,可又不买。周一凡实在看不下去了:“姑奶奶,你快点,叔叔阿姨看到你这么晚没有回家,一定会担心你的。”还有你的东辰哥哥啊…… 思颖摇摇头:“我爸妈出差去了。” 周一凡心里急啊,你爸妈出差,可我爸可没有啊。我再晚些回家,保不定就会挨揍啊。~~o(_)o/)o 周一凡见思颖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忙拖住她胳膊:“谢思颖,你要买什么就赶紧的,你没看到小摊老板看我们的眼神都怪怪的吗?” 思颖环顾四周,不以为意:“是吗?可我刚刚把钱花在了冰激凌上,现在身上一分钱也没有耶。” 周一凡一拍头:“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不早说?”说完豪爽地掏出自己鼓鼓的钱包,摆出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样子,“喏,哥的钱包给你,随便用啊!” 思颖看了看他,摇了摇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周一凡忍不住学马景涛一样向天长啸:啊啊啊啊啊,她终于愿意回去了。苍天啊,你终于开眼了…… 周一凡一到大院门口,就看到夜色下的白衣少年,挺直着脊梁,皎洁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又瘦又长。 周一凡一边停车一边问:“莫东辰,你站那喂蚊子呢?你说,有我堂堂周少护驾,你那宝贝妹妹还会丢了不成?” 莫东辰抬起头,眼底全是焦虑:“小颖,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这么晚回来我会很担心啊!”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偏偏那丫头拧得很,一声不吭,似乎没有正眼看他,只是浅笑地对周一凡说:“一凡哥哥,谢谢你带我出去玩。” 莫东辰的瞳孔缩了缩,向周一凡的方向瞧了一眼,那目光森寒,好像自己是拐卖良家妇女的罪人。 周一凡在心里腹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这兄妹俩冷战,可我招谁惹谁了。面上还是带笑:“东辰啊,待会我老爸问起,你就说我在你家做作业啊。” 莫东辰语气淡淡的:“哦,刚刚我还到你家碰到你爸,问你有没有到家来着。” 周一凡:“……”~~~~(_ 罪魁祸首谢思颖抬起头:“你就说和我一起出去了,很丢脸吗?”╭(╯^╰)╮ 放学晚归再加上拐带少女,罪加一等啊。周一凡的脸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chapter 8 思颖背着一个大书包,默默地走进了房间。莫东辰知道,她的气还没消。是因为叶初吗?上次她对自己发脾气,是因为在球场上叶初给自己递水擦汗。那这次呢,是看到叶初向自己请教题目? 莫东辰不是傻子,他知道叶初对自己的心思。但这个女孩无疑很聪明,她没有说过喜欢自己,自己也无从拒绝。毕竟递瓶水,擦个汗,问个问题什么的,并不只是情侣才有的特权。 可是,那丫头,好像真的是生气了。 她破天荒地没有坐自己的车回家,破天荒地没有喊他“东辰哥哥”,现在,还故意和周一凡举止亲昵。 莫东辰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走到思颖卧室门口:“小颖,晚上有吃东西吗?我下一碗面给你,好吗?” 小丫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我在外面吃过了,我不饿。”她的确不饿,刚刚那两大碗冰激凌可全都进了她的肚里。 思颖做完作业以后,看了下手表,都已经夜里十点了。事实上,她的肚子业已唱了好几遍的空城计。大概是她吃下去的冰激凌所提供的能量早就消耗殆尽,可她宁可双手按着胃,也拉不下脸去找莫东辰。 就这样,思颖痛着痛着竟然趴着书桌上睡了过去。 莫东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场景:小丫头静静地趴在书桌上,发丝凌乱地盖在脸上,嘴角还流了一滩口水。莫东辰轻手轻脚地靠近,将她凌空抱起,放到了床上。这才发现丫头的脸色有些惨白,她的手,还按在胃上。 莫东辰皱了下眉:该死,他以为,这么晚了,他们必定是吃过了的。所以,对她的话,也没有怀疑,毕竟,从小到大,她还没有对自己撒过谎。难道,这傻丫头,是在用折磨自己的方法来折磨他吗? 莫东辰心疼地伸出一只手,在她紧锁的眉间拂过。丫头的眼睫毛动了动,然后眯起了一双眼…… 后来的发展实在无人能够预料,现在讲来还能让人忍俊不禁。 思颖趴在桌上,不知是当真困了,还是饿昏亦或是痛昏过去的。只知道,当时自己睡得迷迷糊糊,并不踏实。后来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把她抱在了怀里。鼻尖传来的清冷的薄荷香味告诉她,那个人,就是她的东辰哥哥。 她躺在床上,知道他正在看她。然后,她眯起了一双眼,顺势便给了他一脚。 谁料,这一脚踢得太用力,引起连锁反应,身体某个难以言说的部位顿时血流如注。 莫东辰没有想到躺在床上的丫头会突然醒来,更没有想到一个刚刚醒来思维还处在混沌之中的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踢自己一脚。那一脚,不偏不倚,踢在了他的小腹上。幸亏他出于本能,后退了一步,这才避开了自己的重要部位。 谁知这一脚过后,那丫头倒抢先叫了起来。 那一瞬间,思颖只感觉身体内部血液涌动,齐向下腹聚集,阵阵温痛。 莫东辰顾不上自己被踢痛的小腹,连忙问道:“小颖,怎么了?是不是胃痛?我去给你端点吃的。”说完匆匆地走了。 思颖那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裙子,她往裙子上瞅了瞅,发现裙子上流了一滩血。她被身体的大规模出血惊吓,张口便是一阵哇哇大哭,并且在哭泣的过程中,过度使用小腹运气,导致下身渐渐有血污渗透裙子,一层漫过一层,越染越严重,甚至沾到了身下的床单上。 就在这时,莫东辰手里端了一碗面,推门走了进来。他看到泪流满面的思颖,终于他的视线渐渐集中在她的裙子上,俊脸可疑地布上红晕:“你……” 思颖抽泣说:“都怨你,我肚子好痛。” 他继续关注了会儿她的裙子,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对对对,都是哥哥不好。” 她的下腹冷不丁地抽痛,腰酸背痛腿抽筋,额头冒着虚汗,许是先前吃了太多的冰激凌,这报应委实来得太快。有一瞬间,思颖觉得自己疼得都快要死掉了。 莫东辰再老成,毕竟也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看着思颖忧愁得好像遭遇了世界末日的模样,他顿了半天,艰难地开口道:“小颖,别担心。小姑娘长成大姑娘,都会有这么一天的。”说完这句话,他感觉自己的脸红得都快烧起来。该死,为什么今天爸妈都不在家呢? 她怨气未消,便使了小性子,踢了他一脚,结果却踢出了自己的月经初潮。这是怎样的一种因果循环。后来回想起少年时的这一幕,两人仍不免会觉得羞窘。 莫东辰还是红着一张俊脸给陆琳打了电话。陆琳也不免大吃一惊,但人不在本市,也只好在电话里嘱咐。莫东辰认命了,他不知当初的自己是用一种怎样复杂的心情向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女孩解释如何使用卫生棉以及替她换下染脏的床单。 事后又记挂思颖肚子还饿着,嘱咐她趁热把面吃掉。 思颖的肚子还是隐隐作痛。当她吃完了碗里的最后一根面后,她决定原谅她的东辰哥哥。从这一刻,她觉得,任何人,都比不过她和东辰哥哥来得亲密。那个叶初,自然也不能例外。 莫东辰去而复返,看到空了的面碗,长舒了一口气,又递给了她一碗生姜红糖水,示意她喝下。 思颖乖乖地喝下,觉得糖水很甜。真的很甜。 莫东辰开口问道:“小颖,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思颖摇了摇头。 莫东辰故意板起脸:“为什么骗我说已经吃过了?” 丫头撅着一张小嘴:“我没有骗你。我确实吃过了。我吃了两大份的冰激凌呢!” (⊙o⊙)莫东辰端着碗的手抖了抖:“好了,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觉,明天还要上课了。”说完端着碗站起来。 刚站起来,发现衬衫下摆就被丫头扯住了。小丫头眼睛眯着,想必已是累极。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闭着一双眼睛还能稳稳抓住他的衣服的。 “东辰哥哥,不要走。至少等我睡着后再走。”丫头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一丝哀求。 莫东辰放下手里的碗,坐在床边,低声安慰着:“好,哥哥不走。” 思颖满意地松开他的衣服,嘴角挂着大大的微笑。莫东辰看着她的笑脸,觉得整颗心都是暖洋洋的。 他一直侧着头看她,站起来时才觉得脖子有些酸。他轻手轻脚地走出她的房间,听到床上的丫头喊了一声“东辰哥哥”。他条件反射地转过身去,看见丫头没有任何醒来的痕迹。 当他跨出房间的那一刻,他听到丫头说:“我不喜欢那个叶初,你也不要喜欢她,好不好?”然后又是均匀的呼吸声,让人怀疑,刚才的那句话,是不是幻听。 莫东辰顿了顿脚步,听到自己说:“好。” 第二天一大早,周一凡已经在谢家门口候着了。看到思颖出来,他眼前一亮,拍拍单车后座:“谢姑娘,要不要在下送你一程啊。” 谢姑娘傲气地甩甩头,奔到莫东辰身边去了。周一凡惆怅有余,不免感叹:姓莫的小子,哄起女孩子来,还挺有一手的啊。昨晚上两人还水火不容来着。 思颖上过早读课就恹恹地趴在桌上,她长得好看,成绩优秀,人缘又好。所以课间但凡走过她身边的人都纷纷停下脚步,嘘寒问暖一番。她只好一遍遍地向那些好心人隐晦地解释:“肚子痛。”“没事,趴一会就好。”前面的陈浩甚至执意要送她去医务室,思颖心里那个汗颜啊。 林可忽然推推她:“莫大帅哥来了。” 思颖抬头一看,窗子外面站着的可不是东辰哥哥吗?他好像是跑过来的,还微微喘着气。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看她走出来,抿着嘴露出一边脸的酒窝:“早上忘记了,这是给你带的生姜红糖水。趁热喝。” 思颖乐呵呵地接过,仿佛那一瞬小腹也不疼了。(乱入的小广告:莫氏生姜红糖水,专门解决女性经期问题。喝了之后,头不疼,腰不酸,身体倍棒儿,吃嘛嘛香。嘘,一般人我不告诉她!) 进教室的那一刻,发现大家都盯着她。思颖有些窘,逮着林可问:“他们在看什么?” 林可无比神往地盯着莫东辰消失的背影,痴痴地说:“莫学长很少这样对人笑呢。” “不会啊,他在家都这么笑的。”思颖打开杯子,喝了一口红糖水,果然温度刚刚好,不凉也不烫。 林可无比哀怨:“谢童鞋,你的命咋就这么好呢!”又盯着她手里的杯子,满脸的好奇,“对了,刚刚莫帅哥就是专门给你送这个,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 思颖附在林可耳边偷偷告诉了她。林可听了,都快跳起来了:“莫学长真是绝世好男银啊。要是他能对奴家如此这般,就算让奴家少活十年,奴家也心甘情愿。”~(@^_^@)~ chapter 9 莫东辰毫无悬念地再次夺得了全市第一,考进了赫赫有名的市一中。全市的文理科状元都出自那里,可以不夸张的说,考进了市一中,就等于拥有了一枚打开名校大门的金钥匙。 也多亏了莫东辰再三表示要低调行事,终于使向来就爱显摆的谢景天妥协。反倒是周一凡他们家,搞了个小型的筵席。 周一凡以第二名的好成绩和莫东辰考进同一所高中。周叔叔这几年似乎已经认清了自己家的儿子似乎总要稍逊谢家儿子一筹这一不争的事实,对他也不像以前那样严苛了。于是,在周一凡爷爷奶奶的一路撺掇下,周子轩终于首肯,也给周一凡搞了个小型宴会。 但周一凡是何许人也?是无风也要卷它三尺浪的周大少啊!这下他老爹只是稍稍松开对他的管辖,他就得意地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宾客名单除了了父亲所列的亲朋好友,他又硬是加上了老师和同班同学。周子轩对儿子再严格,儿子的努力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对他的这些小动作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思颖和莫东辰到的时候,周一凡像个成年人一样煞有介事地检查着糕点和酒水,忙得像个陀螺,连思颖悄悄躲在他身后都没发觉。 思颖贼兮兮地蹿出来,从后面拍了他的肩膀,把周一凡吓了一跳。 周一凡一阵火大:“谢思颖,你蛇精病啊?”嘴里这样说着,手上也不见他含糊,随手抓起桌上的小奶油蛋糕就往思颖脸上一盖。思颖这下暴脾气上来了,抹了一把脸后就搜罗了所有桌子上的蛋糕噼里啪啦地朝周一凡身上招呼。这一下,满屋狼藉,不堪入目。 陆琳见了,忍不住训斥:“小颖,快住手。都是一个大姑娘了,怎么没有一丝女孩子的样子呢?”杜馨对这对小儿女倒是乐见其成,只感叹了一声:“年轻真好。” 这场无厘头的战役终于以思颖的大获全胜告终。甚至在喧嚣的客厅里都能听到远处周一凡惨戚戚的嚎叫声:“姑奶奶,我错了,我不敢了。莫东辰,你笑什么?快把你家的疯婆子拉开啊啊啊啊啊……” 两位母亲无奈地相视一笑。 等周一凡出来的时候,真是要用一个“惨不忍睹”来形容。他身上穿的是一套阿迪达斯运动服,现在已经被奶油弄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而肇事者却一脸坦然,如无事人一般,带着一脸甜甜的微笑朝杜馨打招呼:“阿姨好。” 杜馨颌首:“小颖,累了吧。坐到阿姨这里歇歇。”却转头板着脸对周一凡说,“还不去卧室换一身衣服出来。” 思颖点点头,追了周一凡半天,的确累坏了。~(@^_^@)~ 周一凡不满地跺了跺脚,边一路往卧室走边埋怨杜馨道:“妈,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啊?瞧瞧,那死丫头刚刚把你儿子整成这模样,你竟然还一个劲地护着她!”/(ㄒoㄒ)/~~ 周一凡再出来时,已换上了一套西装。他个子本就挺高,换上西装后的他,乍一看去,还真有几分玉树临风的味道。 就连思颖,也忍不住啧啧称赞:“周一凡你开始走成熟路线了,还不错哦。” 周一凡正色道:“这还多亏谢姑娘你啊,我本来还在两套衣服中间犹豫。被你这么一闹,赫然发现,果然这种风格更适合我。” 思颖鄙视他:“哼,自卖自夸,你这个二十一世纪的王婆。” 周一凡:“你见过有王婆长这么帅的吗?”╭(╯^╰)╮ 思颖向他吐了吐舌头:“王婆当然没你帅。”见周一凡一脸得瑟,她一字一句地吐出一句让他吐血三升的话,“因为——她本身就是个老太婆啊。” 宴会开始后,周一凡有模有样地四处张罗。思颖则懒洋洋地斜倚着莫东辰,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竟然看到了一个不想见到的人——叶初。更可恶的是,她似乎也同时看到了他们,正迈着轻盈的步伐向着他们走来。 “东辰,这位是?”叶初一瞬不瞬地盯着莫东辰。 莫东辰淡淡道:“我妹妹,谢思颖。这是叶初。” 叶初友好地伸出手来:“你就是一年级一班的谢思颖。我听我表弟说你很厉害,跟你哥一样,次次都考年纪第一来着。” 思颖朝她笑了笑,然后缩回了手:“不好意思,我手上有奶油。”其实她手上很干净,什么也没有。 叶初讪讪地将手放下,说了一会话,便无趣地走开了。 周一凡正偷偷躲在屋里拆礼物,然后就听到房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了。 周一凡怒目而视:“谢思颖,没人教过你进别人房间之前要记得敲门吗?” 思颖气闷地坐到周一凡的床上:“我看到叶初了,而且我一看到她就来气。” 周一凡挑了挑眉:“哦?”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我知道自己现在很蛮横,很无理取闹……” 周一凡向她竖起大拇指:“不错啊,谢思颖。你进步了,终于能看到自己的不足了。” “我就是讨厌她缠着东辰哥哥。我啊,一看到她整天像块狗皮膏药一样黏在哥哥身边,就恨不得把她扔到外太空去!”思颖恨恨地说。 周一凡咳了一声:“我觉得人家挺清纯的,而且也蛮优秀的。仔细想来,其实和莫东辰还挺般配的。我告诉你,叶初这次是以第三名的成绩考进市一中的,就比我和东辰稍稍差了那么一丢丢。你这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是不对的。” 思颖听了,心下一急:这样的话,那个叶初岂不是又有机会继续整天缠着东辰哥哥了吗? 她愣愣地问:“叶初,是不是人见人爱?” 周一凡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随口答道:“算是吧。” 思颖了然地点点头,凑到周一凡跟前,两个人靠得很近,少女香甜的气息就吐在自己耳边,周一凡一瞬间想到一个词——吐气如兰。这样一想,不知何故,内心不免觉得有些燥热。 “你要是觉得叶初这么优秀,你就去把她攻克了嘛。”他听了这话,眼神一黯,一颗心瞬间从盛夏坠入了寒冬。 “你让我去追叶初。”他讥诮地笑了笑,“谢思颖,你倒是会打如意算盘。” 思颖扯了扯他的胳膊:“一凡哥哥,你看,你长得这么帅,这么聪明。只要你主动出击,就一定能马到成功的。而且,人家人见人爱,你也不吃亏呀。” 这时候,门又砰地一声开了。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以谦逊守礼让人们交口称赞的莫东辰。他冷冷地看着眼前拉拉扯扯的俩人,一手牵过思颖道:“小颖,外面都散了,我们也该走了。” 思颖一边不由自主地被莫东辰牵着往前走,一边还不忘扭头叮嘱身后的周一凡:“我刚才说的话,你要好好考虑啊。” 一直迈着大步的莫东辰突然停了下来,害得思颖一下子反应不及,撞到了他的后背上,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思颖揉了揉撞痛了的鼻子,得意地一甩头:“我不告诉你,这是秘密。” 莫东辰侧过头,盯着周一凡。两个人对视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当周一凡认为他会和自己说些什么的时候,莫东辰却抬起脚,一声不吭地走了。 自从莫东辰上了高中以后,因为不顺路,思颖便不能每天坐着他的单车去学校了。谢景天秉着“女孩富养”的原则,不放心娇弱的小女儿一个人乘公交车上学,硬是派了一个司机每天接送。于是,思颖成了大院里第一个有私家车接送的孩子。周一凡每每提到此事,都不免长吁短叹资本家的腐败。思颖深谙他吃不到葡萄反说葡萄酸的心理,回敬他道:“要怪的话,也只能怪你自己为什么不是一个女孩子。” 虽说坐汽车上学免了不少风吹日晒,但比起从前坐着单车的日子,好像又少了点什么。思颖隐约觉得,那种白衣飘扬,恣意欢笑的日子,或许再也回不来了。 有了专车接送,思颖可以顺理成章地在被窝里多眯一会儿。可是她那顽固的生物钟却偏偏不放过她。她有点心烦气躁,躺在床上努力把眼睛闭上,可试了好多次,还是睡不着。于是她一边气鼓鼓地爬起来穿衣,一边骂自己:“真是活该就是丫鬟命啊。” 她眯着眼走进盥洗室的时候,莫东辰正从里面出来。他看到思颖,吃了一惊,似乎没有想到那丫头竟然也会这么早起床,于是笑着打了声招呼。许是刚刷完牙的缘故,他走过的时候,空气中都洋溢起一阵薄荷的香味,清新极了。 那一刻,思颖突然觉得,如果她的早起,能换来每天多看东辰哥哥几眼,那么这个代价,她很乐意支付。 chapter 10 值得一提的是,周一凡竟然成功地把叶初追到了手。两人还常常花前月下,好不甜蜜。思颖由衷觉得周一凡挖墙脚的效率还真不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总算落了地。 不过好景不长,周一凡不久后又有了新的目标,每天游戏花丛,好不快活。叶大美人倒是暗自神伤了一阵。思颖可不管这些,只要她没有再回来纠缠东辰哥哥便好。 两年后,思颖以优异的成绩顺利考进了市一中。谢景天高兴地问女儿有什么要求,思颖只是提出把接送自己的司机退掉,她坐东辰哥哥的车去上学就可以了。谢景天颌首答应,还赞赏自己的女儿既优秀又不慕虚荣,有谢家风骨。 陆琳在一旁笑道:“你少夸她几句吧,你不觉得她刚刚被你夸得尾巴翘起天来了吗?” 谢景天咳嗽两声,一本正经地说:“小颖啊,伟大领袖毛主席说过,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至理名言,你要谨记。” 思颖心不在焉地打着哈哈:“知道了,要胜不骄败不馁嘛,你女儿都明白的。”说完一溜烟地钻进了莫东辰的房间。 陆琳看着女儿消失的背影,眉头皱了皱,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讲出来。 莫东辰正在认真地复习功课,灯光下,他的侧脸比漫画里的角色还要精致三分。许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展颜一笑。 思颖朝他扑过去,趴在他的书桌上:“东辰哥哥,以后我们又在同一个学校了。”可惜有一句话她没有说,他们也只有一年的时间了。一年后,东辰哥哥将要去上大学,而她,还要一个人在那个地方待上两年。她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比东辰哥哥小两岁。她的人生总要比他慢一拍,她能做的,只能是以最大的努力,追随他的脚步,走他走过的路。 莫东辰宠溺地摸了摸思颖的头:“傻丫头,就值得这么高兴?”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刻,灯光下的丫头笑靥如花的样子。她真的比谁,都容易满足。 思颖又恢复了以前和莫东辰一起上下学的日子,惟独少了周一凡。莫东辰告诉她,周一凡新交了个女朋友,正在新鲜劲上呢。这两年,周一凡情场得意,小女朋友走马观花地换,让思颖不免怀疑他是否受了什么刺激。 也亏得周一凡欺上瞒下,在学校里虽然博了个“情圣”之名,但凭着他那股聪明劲,玩乐之余,竟然也没把课业落下。所以,他这些风流韵事,竟也没有传到周子轩的耳里。这一切,只能用“奇迹”二字来解释吧。 有次,思颖无意中问起他为什么总是换女友。他的解释是——所谓男人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作为堂堂周大少,不多换几件衣服岂不是有失身份?说完发现同为女人的思颖对他怒目而视,他继续欠扁地补上一句:“谢思颖,怎么说呢?你不必那么生气,因为你在我眼里,并不算个女人。”话音未落,思颖手上的书就朝着他的方向飞了出去。 周一凡一边躲避一边振振有词:“你瞧,有像你这样野蛮的女人吗?” 那一天中午,思颖吃完饭有点积食,便到学校的小亭子里散步。还没走近,就远远看到小亭里站着一对“鸳鸯”。他只觉得那个男生的背影有点眼熟,出于好奇,她又往前走近了点。 “晶晶,你很好。是我,是我配不上你。”男的声音一出,思颖都要跳起来了。原来那个男生不是别人,正是花心大萝卜——周一凡。 女的柔柔弱弱,泪眼婆娑,我见犹怜:“凡,不要离开我,不要……” 周一凡愁眉紧锁:“晶晶,你这样,我真的很为难啊。” 叫晶晶的女孩子小鸟依人地靠在周一凡怀里,哽咽道:“凡,我只要你一个理由。一个让我放手的理由。” 多善解人意一女孩啊。思颖感叹道。 但事实证明,热闹不是随便看的,就算要看,也要站远点看。因为男主角突然抬起头,看向了她所在的方向,引得女主角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隐在了花丛背后的她。 思颖见行踪暴露,讪讪地笑了笑:“你们俩继续,我只是恰巧路过。”在说完这话的下一秒钟便扭头就走。 但还是迟了一步,周一凡一个箭步,抓住了她的手:“阿颖,不要走,我可以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思颖因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愣在了原地。 叫晶晶的女孩子立刻反应过来,把思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量了一番,颤声道:“是她?是她对不对?凡,你是因为她才要和我分手的,对不对?” 周一凡不做声,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思颖,当真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对不起,晶晶。我爱阿颖。” 思颖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周一凡眼疾手快,搂住了她的腰,将她靠在自己的怀里。现在两个人的姿势相当暧昧。晶晶再也看不下去,跺了跺脚,捂着脸走了。 思颖愕然:“这位姐姐,别走啊。我其实……唔……”话还没说完就被恶劣的周一凡捂住了嘴。 思颖一把推开他:“行啊,周一凡,有你这么一见面就摆人一道的吗?” 周一凡的脸上没有一丝愧疚:“是朋友就该两肋插刀啊。” 没想到的是,这个乌龙事件还有了续集。 这一天,思颖在厕所里洗完手后发现镜子里多了一个人。她辨认了好久,才发现那个人就是前几天在周一凡面前哭哭啼啼的姑娘——晶晶。只不过她的眼里少了几分柔弱,多了几分狠绝,手里还拿着一个亮闪闪的东西。思颖定睛一看,才知道那是刀片。 那个女人像个疯子一步步逼近她:“你就是谢思颖啊,长得还不错嘛。” 思颖摆摆手,一脸谄媚:“这位姐姐,你冷静一点。你长得才是沉鱼落雁,我怎么比得上你呢。” 晶晶苦笑几声:“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他说他就喜欢你一个。” 思颖不免腹诽,周一凡,你这个祸害。要是我这一次出了什么意外,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嘴里继续辩驳:“姐姐,你先把手上的刀放下。你听我说,那个人油嘴滑舌,说什么都不算数的。你犯不着为那个烂人赔上自己的大好前程哪。” 没想到这句话一出,晶晶反而目露凶光:“你住嘴,你竟然这样评判他。你这样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凡。” 思颖只好顺着她的语气:“是,是,我配不上他。啊,不,姐姐,你弄错了。我……我跟周一凡什么关系都没有,他只是顺便把我当做挡箭牌啊。” 晶晶仿佛不可置信,喃喃道:“他骗我?”思颖连连点头。 “不,凡不会骗我的。是你,是你!是你害怕我伤害你,所以现在把凡推开。”晶晶疯了似的扑了上来。 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一女孩,怎么蛮不讲理呢?还是女生只要一谈恋爱,智商就完全被狗吃了? 思颖一看形势不对,反身就要溜。可是慌乱之中,厕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晶晶如鬼魅般地在她耳畔说道:“我的两个姐妹在门口守着,没人能够进来救你的。就算搬来救兵,这几分钟里,也足够让我毁了你这张狐媚的脸。” 思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惊慌。 晶晶扑了过来,思颖一闪身,脚下一滑,摔在了地上。好痛,尖锐的疼痛从她的背脊缓慢地向四肢蔓延开来!她痛得脸色惨白,嘴唇轻轻地颤抖,绝望地看着那个疯女人一点一点,越靠越近。就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厕所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了。 “小颖,你怎么样?”一袭白衬衫飞一样地冲过来,一双手臂将她从地上抱起,将她搂进男性的胸膛,那人的呼吸紧张而急促,似乎想要将她紧紧地拥住,又小心翼翼地似乎怕弄疼她。 他的嘴唇微显苍白,双手有些发颤,声音里则毫不掩饰地泄露了此时的紧张和心痛。 他好怕,再晚一秒,就是永远的遗憾。 思颖失神地望着阳光中飞旋的尘土,忽然有种劫后重生的恍惚。 她无力地笑笑:“东辰哥哥,这里是女厕所耶。” 莫东辰颤声道:“小颖,你怎么笑得出来?告诉东辰哥哥,有没有哪里伤到?” 思颖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眼角瞥到一旁面如土灰的周一凡,她也只是嗫嚅了一下,终究没有说出责难的话来。 那边,晶晶看着目光阴鸷的周一凡,颤声道:“凡,我……只是太爱你了。” 周一凡冷冷道:“爱?爱就可以去伤害别人吗?”又怒其不争地转过头对思颖说,“谢思颖,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把事实告诉她啊?” 思颖有气无力地说:“周一凡,你还好意思说。我告诉她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就差对天发誓了,可你那前女友就是不相信啊。” 莫东辰冷冷扫向周一凡:“周一凡,我一直都以为你很有分寸。没想到你竟然自私到将小颖置于风口浪尖!” 周一凡没有说话,只是侧过头对晶晶说:“你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厕所门口的人越聚越多,思颖看到自己还在莫东辰的怀里,有些不好意思,忙道:“东辰哥哥,你还是把我放下吧。” 一着地,思颖才记起自己刚刚摔倒的时候扭伤了脚。 “很痛吗?”金色的阳光中,莫东辰的声音低沉沙哑,看着她白皙小巧的脚踝上变得红肿,他的心脏骤然抽痛起来,连忙双臂打横将她抱起:“不要逞强,我送你去医务室好好检查一下。” 他抱得很紧,仿佛只要抱得她紧些,她就可以不痛些。 厕所门口的人都自发让出了一条路。思颖伏在莫东辰的怀里,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他的气息萦绕着她,耳畔是他紧张的呼吸声。她紧紧捂着胸口,生怕一不小心,那颗激动的心就自己蹦了出来。那一刻,她的世界仿佛小得只容得下他们两个人。那一刻,她只有一个念头,如果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如果这条路能够永远没有尽头,该有多好。 chapter 11 有道是,“塞翁之马,焉知非福。”这场无妄之灾倒是给思颖带来了福利,因为她每天上下学都是莫东辰背过去的。以至于,每天莫东辰进入思颖教室的那一刻,都会有一堆花痴女对着他流口水和一帮男同学对着他干瞪眼。 周一凡倒是有一些日子没露脸了。后来,莫东辰告诉她,周一凡交女朋友的事被他爸知道了,再加上差点把你害了,把他用藤条打了个半死。 思颖惊呼:“啊,那他岂不是比我现在还惨。那……那个叫晶晶的后来怎么样啊?” 莫东辰顿了顿:“她……转学了。我想,她应该庆幸自己没有真的伤了你。”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思颖能听出他话里隐藏的寒意。 思颖再见到周一凡的时候,她已经能够行动自如了。 她现在的同桌是初中时坐在她前排的那个害羞的小男生程浩。他很用功,任何时候都在拼命啃书。思颖曾经对莫东辰抱怨过:“那个程浩,看上去挺秀气的。可他读书时的那股狠劲,连我都自叹不如。这次期中考,他差一点就把我年纪第一的宝冠给夺去了。” 程浩除了看书,做得最多的事就是临窗远眺,纾解疲劳。然后他就看到教室外面鬼鬼祟祟的周一凡。他推了推一旁打盹的谢思颖:“醒醒,有人找。” 思颖抬头一看,周一凡被一群男生推推搡搡,踌躇不前。她揉了揉眼,那帮男生她也认识,不就是周一凡的发小,苏耀他们嘛。思颖一边向教室外面走去,一边在心里暗自嘀咕:这帮人在搞什么鬼? 她的好友郑洁一把拖住她:“思颖,乖乖,这架势,周大少不会是要对你表白吧?”\(^o^)/ 思颖赏了她一个大白眼:“拜托,你的想象力能不能不要这么丰富啊!” 郑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对,表白的人可不能两手空空啊。没有鲜花至少也得有一盒巧克力啊。” 思颖瞬间觉得和眼前这个人很难沟通。o(╯□╰)o “啊,啊,出来了,出来了。”那个公鸭嗓是苏耀。 思颖没好气地说:“苏耀,你可不可以说话不要像个接生婆啊。” 众人哄笑,苏耀不做声,只是将周一凡往前一推。 周一凡重心不稳,顺势往前一倒,差点倒在思颖身上。苏耀一阵懊悔,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压倒了耶。然后趁思颖尚未发飙之前带着狐朋狗友一哄而散。 周一凡讪讪地摸摸鼻子:“对不起,我没想到晶晶她是这样的人……” 思颖朝她摆摆手:“要道歉就赶紧拿出点诚意来,我还等着回教室再眯一会呢。” 周一凡一本正经地说:“对不起,谢姑娘,以后小周子任你差遣。”说完甚至还弯腰打了个千。 思颖抿嘴一笑:“免礼平身。” 周一凡又弯了弯腰,大声说了句:“多谢小主。”这下把教室里的人都给逗笑了。 思颖回到教室,郑洁忍不住拖住她:“思颖,你到底喜欢莫学长还是周大少啊?” 思颖眨巴眨巴眼睛,表示不解。 “别装了,全校都在传呢。自从上次你出事两大帅哥勇闯女生厕所,大伙都在讨论你究竟花落谁家呢。” 思颖恶寒,敢情大伙在努力用功读书的闲暇之余,都把精力用来关注她的感情生活了。 她无奈地拍了拍郑洁的肩膀:“别猜了,我们之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郑洁不死心:“周大少人长得帅,可太花心。不过莫学长不一样。莫学长风度翩翩,让人如沐春风。而且,他每天载你上下学,你出事那次,他抱你的样子,那眼底的温柔,简直溺死人啦……” (郑洁:伦家虽然只是出来打个酱油,但伦家可是货真价实的哥哥党哦。\(^o^)/) 周一凡被他爸痛打一顿后,有所收敛,再也没去交女朋友。思颖有时打趣他说:“周一凡,你不会挨了一顿打,连性取向都改变了吧?” 周一凡对她横眉冷对:“你懂什么,小爷最近用功读书,争取把莫东辰那第一名的宝座抢到手,嘿嘿。” 思颖诚恳地说:“要实现这个目标,周一凡,你还是先到医院做个手术为好。” 周一凡起初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问:“什么手术?”(⊙_⊙)? 思颖掩住笑意,一字一顿道:“换脑手术。” 周一凡:(╰_╯)# 思颖的预计没有错,周一凡再次败北,沦为市一中的榜眼。谢景天拿着莫东辰的成绩单,骄傲得热泪盈眶。高考分数高有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好处,就是你的志愿哪怕是闭着眼睛填,都能被录取。 莫东辰最后在谢景天的建议下填报了q大的工商管理,同样报了这个专业的还有玩世不恭的周一凡。 莫东辰动身去学校的前一个晚上,思颖躲在自己房里狠狠地哭了一场。第二天大早,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眼睛红肿,简直像鬼一样。 她最后还是没有去践行,陆琳解释道:“这丫头,昨晚已经哭了一场。现在躲起来不敢见人了。” 人总是要学会习惯的。思颖习惯了没有莫东辰的日子,习惯了不再有一个人在父母出差的日子里对自己嘘寒问暖,习惯了不再有人在饭桌上给自己的碗里添菜,习惯了不再有人载着单车送自己上学,习惯了不再有一个人刮着自己的鼻子骂自己“傻瓜”,也习惯了一个人的孤单…… 可是,再习惯,也还是会思念。 习惯生活里少了一个人是一种无奈,而因为这种习惯去无休止地思念一个人,更是一种无奈。 思颖每天通宵达旦地看书,原本下巴上的那点婴儿肥也不见了。她发誓,自己一定也要考进q大的工商管理,为此,她决不允许自己出现任何闪失。这样的决绝,让身为父母的谢景天和陆琳也倍感惊讶。 高考前夕,思颖给莫东辰打了个电话。电话里丫头可怜兮兮地抱怨:“东辰哥哥,我睡不着。怎么办?会不会影响明天的发挥啊?” 莫东辰安慰她说:“小颖,你要相信自己。在东辰哥哥心里,你是最棒的。” 思颖不做声,过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说:“东辰哥哥,你会唱催眠曲吗?” 莫东辰一愣,竟真的在电话里哼了起来。 “不是催眠曲。是宫崎骏的《天宫之城》吧?”小丫头打了个哈欠,“算了,就凑合着听吧。” 莫东辰有些哭笑不得,他一直哼着动人的旋律,直到听到电话那头的小丫头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思颖考完后痛哭了一场,据说她做错了一道非常简单的数学填空题。临到收卷的时候才发现,想改的时候监考老师已经把卷子抽走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师同学亲朋好友都跑来安慰她,就连周一凡在百忙之中也放下了身边的女朋友打了慰问电话。 考试结果是让谢家父母再次扬眉吐气的,是让曾经对谢思颖报以同情的好心人们咬牙切齿的。两年后的谢思颖继莫东辰再次创造了谢氏神话,成为了市一中近十年来的第一个女状元。 谢景天甚至和陆琳商量,如果夫妻俩办个状元养成班,会不会赚个盆满钵满。 思颖在知道成绩的第一刻就给莫东辰打电话报喜,继而她挑挑眉:“咦,怎么你一点都不惊讶。”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思颖想,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答案。她听到他对自己说—— 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 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的优秀。她的执着,她的努力,她的聪颖,他都看在眼里。 他相信,她总有一天会站在这里,站在他站过的地方。 只因为,她是谢思颖,他是莫东辰。 周一凡的电话还是最后打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贱:“谢思颖,考得怎么样啊?不好不要紧,大不了哥哥的肩膀借你靠啊。” 思颖得意地报出了自己的成绩,电话那头突然火冒三丈:“你丫当初哭哭啼啼装得跟真的一样,到头来是耍人玩啊,亏哥哥我每天到庙里给你烧三柱香。” 思颖吃了一惊:“真的假的?” 周一凡扑哧一声:“当然是假的。” 思颖叹了一口气:“可惜了,我还想说如果是真的,像你这种千载难逢的好男人,得牢牢抓住才好啊。” 周一凡乐呵呵道:“真的假的?” “当然也是假的。”丫头在电话的那一头笑得没心没肺。 chapter 12 大学宿舍是标准的四人间。陆琳生怕女儿娇生惯养住不惯,忙着替她跟舍友打招呼。其中一个叫葛甜甜的女生,对着陆琳张口闭口喊“阿姨”,还说小颖的事全包她身上了,让陆琳听了心花怒放。 对面铺上的女生冷笑一声,葛甜甜小脸一红,拉过思颖悄悄道:“她叫吴越,高傲得很,别理她。” 吴越从床上下来,她的个子很高挑,是一个明艳的女孩子。此时她皱着眉,一脸不耐地对思颖说:“麻烦让让,我要去厕所!”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宿舍里的人侧目而视了。 思颖甜甜一笑,连忙往旁边让了让:“真不好意思。”倒是陆琳在一旁皱了皱眉。 葛甜甜盯着吴越高挑的背影,恨恨地说:“真是个神经病!” 思颖环顾四周,疑惑地问:“咱宿舍不是还有一个人吗?她在哪?” 葛甜甜向角落里撇撇嘴:“喏,不就窝在那儿吗?” 思颖哑然失笑,角落里果然窝着一个小小的人影,不仔细看还真没发现。她主动上前打招呼:“hello!我叫谢思颖,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怯怯地抬头,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仔细一看,眉清目秀,倒有几分姿色。她操着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话,答道:“我……我叫张小茜。” 思颖向她友好地笑了笑:“那么张小茜,以后我们就是舍友喽。请多多关照。” 陆琳帮着女儿收拾完床铺就急匆匆赶到公司去了。思颖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玩着手机,突然听到大嗓门的葛甜甜尖叫一声:“啊,帅哥。” 吴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见过世面的花痴。” 葛甜甜却扑到思颖面前:“谢思颖,刚才我去打水,看到楼下站着个大帅哥,说是找你的。” 思颖跑过去一看,果然是莫东辰。他穿着一袭雪白的衬衫,额角的碎发随风飘扬,精致的侧脸在阳光的照射下几近透明。这样一个俊美无俦的人,手上却抱着一个憨憨的维尼小熊,显得不伦不类,衬得他自己也是憨憨的。 莫东辰对此倒是毫不在意,他把小熊递给思颖说:“小颖,你不是说每天不抱着它会睡不着觉吗?我就把它给你带过来了。” 思颖兴高采烈地接过小熊,嘴硬道:“那……那是小时候,现在我才不会这么幼稚呢。不过,你能记着,我还是很高兴。谢谢你,东辰哥哥。” 莫东辰捏了捏她的脸颊,佯装生气道:“好大的胆子,竟然跟哥哥玩起客套来了!” 思颖回到宿舍的时候,葛甜甜立刻凑过来,向她眨了眨眼:“男朋友?” 思颖脸一红:“少瞎说,他是我哥哥。” 葛甜甜沉吟一会,颇有经验道:“看着不像啊。他是你亲哥哥吗?” 思颖老实地摇了摇头。 “那就成了,好好把握啊!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 葛甜甜的话像是触及到她最隐秘的心事,一抹红霞渐渐染上她白皙的脸颊,真真是灿若桃李。就连葛甜甜这个货真价实的女人,也忍不住看呆了,连呼“祸水”。 迎新晚会自然少不了一个俗气却经久不衰的节目——联谊舞会。思颖人长得漂亮,所以她的身边环绕了一圈邀舞的男生。她正不知所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谢思颖,我……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思颖抬头一看,是自己的老同学陈浩。陈浩也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这所名校,不过他学的是法律专业。他有些羞涩,伸出的手有些颤抖,似乎害怕被拒绝。 思颖微微一笑,把手轻轻搭在陈浩的手上:“荣幸之至。” 陈浩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牵走了思颖。他轻轻搂着思颖,甚至不敢用力呼吸,生怕吹散了眼前的美梦。 思颖丝毫不拘束,边随着音乐变换着舞步边与他侃侃而谈,毕竟两人是多年的老同学,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思颖还提到了曾经自己把奶茶喷到他衬衫上的糗事,陈浩抿嘴一笑:“想不到,你还记得。” 突然,思颖不说话了,陈浩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却发现她的目光直直越过他的肩膀,看向某一处。 陈浩顺着思颖的目光看过去:“咦,那不是莫学长吗?” 莫东辰抱着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在舞池中央旋转,那个女的长得很美,她微微歪着头,娇羞地和他说着什么。俊男靓女,本就容易成为大家的焦点。 她是谁?是东辰哥哥的女朋友吗?可是,怎么从未听他提起过呢?思颖心乱如麻,脚下跳错了好几个舞步。 陈浩关心地问:“谢思颖,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思颖歉意地对他说:“陈浩,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她既然强调“一个人”,陈浩便很绅士的点点头,没有跟来。 思颖走出了喧嚣的大礼堂,来到了一处阳台上。却没想到阳台上竟然站着一对激吻的恋人,听到动静的那一刻,女生惊慌地推开男生,红着脸跑开了。 那个男生旁若无人地伸了伸懒腰,眯起眼瞥了一下那个撞破自己好事的人。思颖正觉尴尬,准备举步离开,却听到后面的男生上前几步,有点迟疑地问:“谢思颖?” 思颖缓缓转过身子,同样不可置信:“周一凡?” 周一凡叹了一口气:“谢思颖,你可真能坏事啊。我说尽了甜言蜜语好不容易拐带了一纯真的小学妹,这还没得手呢!” 思颖毫无愧色,反而骄傲地说:“这么说来,刚刚那个女孩子还得感谢我呢。要知道,你周大少吃起人来可不吐骨头了。” “得了,说得风流倜傥的少爷我成了老妖怪似的。”周一凡打量了她一会,“咦,你脸色不好啊,该不会为我吃醋了吧?” 奇怪的是,这次思颖竟然没有反驳,反而极其严肃地问他:“那你告诉我,什么叫做吃醋呢?” 周一凡清了清嗓子:“这你可问对人了。所谓吃醋,是男女之间一种微妙的情绪变化。吃醋的人通常会胸闷,心里泛酸,莫名其妙地想发脾气。这通常发生在一方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在对别人好……” “你别说了。”思颖打断了他,“照你这么说,我或许……可能……真的吃醋了。” 是的,胸闷,心里泛酸,莫名其妙地想发脾气……当自己看到叶初腻在东辰哥哥身边,亦或是看到刚刚舞池里的那个女孩对着东辰哥哥巧笑嫣然的样子,她心头涌上的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所以说,她真的是在吃醋,她在为东辰哥哥吃醋! 于是,思颖喃喃地问:“可是为什么我会吃醋呢?” 周一凡温柔地揽过她的身子:“那还用说,你喜欢上我了啊。” 思颖立刻退后几步,干笑数声:“周一凡,你误会了。我不是因为你吃醋诶。” 周一凡眸色深了深,了然道:“是莫东辰?你刚刚那么失态?是因为莫东辰,对不对?” 思颖慢慢地蹲下身子:“周一凡,你知道吗?刚刚我在舞池里看到东辰哥哥和他怀里的那个女孩时,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真的就是你说的那种感觉。酸酸的,涩涩的,甚至还觉得自己被背叛了。很可笑,对不对” 周一凡一声不吭,甚至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但思颖知道,他一直静静地站在自己身边,默默地倾听着。 “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不是单纯地妹妹喜欢哥哥的那种喜欢,而是女孩对自己心爱的男孩的那种喜欢。那种喜欢并不纯粹,甚至很霸道,带着一股强烈的占有欲。我只想他只对我一个人好,只喝我一个人递过来的水,只让我一个人给他擦汗,他可以跳舞,但舞伴只可能是我。如果看到他对别的女孩子好,我就会发脾气,生闷气。可是,我知道,我根本就没有权利这么做。他可以对任何一个女孩子笑,他也可以接受任何一个女孩子示好,他有权利追求自己心仪的女孩子,而且有一天,他会离开我,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可是,周一凡,一想到这些,我的心,就好痛。” 周一凡听着思颖对着自己诉说衷肠,他自嘲地笑笑,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她,一字一句地问:“所以,谢思颖,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难道你把我当一个储存你情感垃圾的垃圾桶吗?” 思颖愣在了原地,她看着周一凡愤怒离去的背影,却不知道他究竟在气些什么。 周一凡半夜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小的动静让上铺的秦齐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骂道:“你丫三更半夜地不睡觉,烙烧饼啊?” “秦齐,你的烟呢?” “烟?第二个抽屉里。”秦齐打了个呵欠,嘟哝道,“往常不是说不爱抽烟的吗?” 周一凡抬手就摸到了那冰凉的烟盒,烟盒上放着打火机,他一起拿在手里,转身打开了阳台门,背贴着扶手站着。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苦涩和刺鼻的味道呛得他一直咳嗽。可即使这样,他还是一大口一大口地用力抽着。 秦齐在屋里听到了,翻了个身嘀咕道:“不会抽抽什么啊。” 周一凡苦笑:没错,这是他第一次抽烟。 他记得她曾经说过:我以后的男朋友,可以喝酒,但绝不能发酒疯……最最重要的是,不能吸烟,因为一吸烟,整个房间的味道都是臭臭的。他依稀记得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皱着小鼻子,那样子别提有多可爱了。他还忍不住打趣她道:你脾气这么差,要求还那么多,小心以后根本就找不到男朋友。 多年前的那段话,也许她自己都早已忘记,可他却记得如此清晰。甚至她说那番话时的神态和语气,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便用力笑出来,在漆黑的夜里,笑得像一个疯子。 chapter 13 第二天,秦齐起床,到阳台上一看,满地的烟头。那个被全校女生又爱又恨的周大少,就这样坐在地上,靠着冰冷的墙壁睡着了。他的眉头紧紧皱着,那是一种连烟草和睡梦都无法排遣的哀愁。 秦齐见昨天才买的那包香烟被抽得一根不剩,忍不住低声骂了句:“卧槽。” 那几天,思颖一直担心周一凡把自己的心事偷偷告诉莫东辰。她几次打电话给周一凡,要不就是手机关机,要不就是舍友转告说他跟女朋友出去了。她后来又想,如果自己没有告白的勇气,转借他人之口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便索性随他去了。 有时候,她也会忍不住胡思乱想:如果舞会上的那个女生真的是东辰哥哥心尖尖上的人,自己该怎么办?难道才刚刚确认自己的心意,就要让这份初开的情窦夭折在胚胎里吗? 思颖从未想过,有那么一天,因为羞涩和忐忑,自己竟然会不敢面对东辰哥哥,下意识地躲着东辰哥哥。 不过陈浩却三天两头地往她这儿跑,要不就是帮忙买早饭,要不就是帮忙拎热水瓶,再不就是帮忙占座位。后来连葛甜甜都看不下去了,悄悄对思颖说:“谢大美女,快表个态啊。虽然陈浩追求女生的方式是有些老土。不过,只要你吱个声,就是让陈大才子给你洗内裤他也会在所不辞!”葛甜甜说话一向不拘小节,倒把思颖弄了个面红耳赤。思颖虽然有些大大咧咧,但她并不木讷。陈浩对自己的心思显而易见,用周甜甜的话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她不得不承认,陈浩是个极优秀的男孩子。长相清秀,成绩优异,即使有些羞涩,那也只是相对思颖一人而言。她可不会忘记高中时候的辩论赛上,陈浩博闻强识,旁征博引,引经据典的样子。他真的是一个很迷人的男孩子。但是,在前几天,她理清了自己的感情后,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和他讲清楚,趁他还没有真的陷下去的时候拉他一把,让他少受些伤害。 于是那一天,上完公共课后,陈浩来到自己桌前,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道:“谢思颖,我……我可以请你吃顿饭吗?”思颖暗想,就趁今天把话说清楚。抱着这样的心理,她点头答应了。 只是,她没想到,莫东辰也恰巧在哪里。那么耀眼的一个人,她走进餐厅的那一瞬,从逆光里看见那个挺拔的背影,她就知道,那个男孩,就是他,她的东辰哥哥。这里是q大著名的情侣餐厅,他,自然也不是一个人。 那个女生,她在舞会上见过。当时隔得远,隐约间觉得风华逼人,此时近距离看过去,更觉肤若凝脂,秀色可餐。 思颖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 她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莫东辰缓缓抬起头,多年的朝夕相处,他对她的步伐和气息早已熟悉。此时的她,不见喜怒。一瞬间,他似乎觉得,当年那个比白纸还通透,总是向他撒娇的小姑娘,此时此刻,自己竟然看不透了。 思颖在他们桌边停住,扯出了一个笑容,甜甜地喊了一声:“东辰哥哥,真巧。你也在这里。” 莫东辰没有作声,他对面的女孩子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睛里满是疑惑:“请问你是东辰的……” 东辰,多么亲切的称呼!思颖的心里酸酸的,但仍展颜一笑,答道:“姐姐,你好。我叫谢思颖,是东辰哥哥的妹妹。” 女孩恍然,原来她就是莫东辰的妹妹。她早就听说莫东辰有个非血缘关系的妹妹,是一个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神一般的存在。也许是女性的直觉,虽然眼前的女孩子极力掩饰,她还是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妒意。她可以将这丝妒意归结于一个妹妹对哥哥的占有欲,但这并不能排除另外一个可能,即作为一个女人,对她所爱的男人……但她并不畏惧,如果莫东辰真的对她有意思,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该发生的早就发生了,又何必等到今天?所以,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 思及此,女孩一笑,露出两个梨涡:“思颖,你好。我叫乐璇。” 思颖笑道:“校花乐璇,久仰大名。” 是的,校花乐璇,追求者众,却在见到莫东辰的第一面伊始,便将一颗芳心遗失在他的身上。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这对大众喜闻乐见的校花校草组合,却是在校花苦追校草整整两年的情况下,两人的关系方有了突破。这些,都是思颖从八卦女王葛甜甜那里打听到的。 思颖又对莫东辰嗔道,“东辰哥哥,乐璇姐是你的女朋友吗?怎么都没告诉我?” 乐璇听了这话,倒有几分羞涩地垂下了脸。这种小女儿姿态,看在思颖的眼里愈加刺眼。 莫东辰正要开口,却听到不远处的陈浩喊道:“谢思颖,这里,这里!” 思颖如蒙大赦,她只不过在这里说了几句话,就感觉脸上的肌肉都快要僵硬了。她再也没有勇气站在这里,从莫东辰口里听到答案。因为,她不想自己因为一个答案,在众目睽睽面前崩溃掉。 于是,她选择去做一个逃兵。起码,她还可以选择自欺欺人。 陈浩看到思颖,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他体贴地为思颖拉开椅子,看到她坐下时才缓缓坐下。做完这串动作,他的额角已经布满一圈亮晶晶的汗珠。很显然,眼前这个故作镇定的男孩在紧张。 思颖忍不住打趣道:“陈浩,想不到你这么绅士。” 陈浩听了这话,脸上布满一层可疑的红晕。他没让思颖知道,自己昨天在寝室里偷偷练习了一晚上的餐厅礼仪。他缓缓抬起头,用一种无比认真的神情看着眼前的女孩,那个自己一直以来深深喜欢的女孩。她慵懒地用一只手托住下颌,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面前的咖啡,秀逸的长发高高扎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孩,这样一个天之骄女,可此时此刻,陈浩却从她的身上读出了一种叫做寂寥的东西…… 陈浩看着她的眼睛,鼓足勇气才把那句话说出口:“谢思颖,做我女朋友,好不好?”说完,他的心砰砰直跳,不知等待他的是天堂,还是地狱。即使这样,他还是固执地看着她,就像是一个惶恐的犯人,等待着法官最后的裁决。 坦白讲,思颖对陈浩的表白丝毫不觉得诧异,她今天赴约,本就是为了要和他说清楚这件事的。可就是刚才,陈浩表白的那刹那,她觉得身后有两束灼热的目光直直地投射在自己身上,她了然一笑。原本拒绝的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又重新吞回肚子里。她笑靥如花:“好啊。那我们就交往看看。” 陈浩欣喜若狂,一把抓住她的手:“思颖,你……你同意了?” 思颖“扑哧”一笑,正要说话,却听到乐璇的惊呼:“东辰,你怎么了?有没有烫到?”她眉毛微微一皱,不着痕迹地挣开陈浩的手,陈浩的眼底闪过一丝黯然,随后又恢复平静。 莫东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被热咖啡烫得一片通红,但他似乎对此浑然不觉。他空空的脑海里只余下思颖的声音在一遍遍的回荡——“那我们就交往看看。” 思颖垂下眼帘,遮掩住她所有的表情。在听到莫东辰烫伤的那一刻,她心中一动,几乎就站了起来。但她立刻压抑住了自己,耳边乐璇的嘘寒问暖让她忍不住自嘲:谢思颖,这种事情,由女朋友去做不是更好吗?你傻乎乎地跑过去,只不过是给那对金童玉女做电灯泡罢了! 她和陈浩相携离开餐厅的时候,没有回望莫东辰一眼,连乐璇都忍不住说道:“咦,那不是小颖吗?怎么默不作声就走了?”随即看了两眼陈浩,恍然大悟,“小姑娘交男朋友了,心里害羞呢。”见莫东辰表情阴郁,一言不发,她愣了一下,若有所思。 莫东辰就像被人灌了一瓶陈年老醋,餐厅里的欢声笑语仿佛离自己很远,乐璇在一旁说着什么他也充耳不闻,一颗心冷得就像蛮荒时代的冰,只剩无边的寂寥和落寞。 小颖,刚才牵了他的手…… 小颖从小就极有男生缘,身边的桃花从来也没有断过。和周一凡的来者不拒不同,小颖对待感情很认真,总能礼貌而友善的拒绝示爱的人。这些年,也从未听说过她对哪个男生心有所属。可就在刚刚,她答应了。所以这次,她是认真的吗? 对陈浩这个人,莫东辰并非没有映象。他曾经在小颖教室门前找她时无数次看到那个叫陈浩男孩痴痴凝望她的笑颜,也曾听小颖坐在单车后眉飞色舞地讲自己怎样以一分之差险胜陈浩捧得物理竞赛的第一,甚至能从办公室老师的闲聊中听到一言半语“你们班那个叫陈浩的文静小男生和谢思颖还真是一对金童玉女……”是的,那个男孩,虽然有些腼腆,但这点小瑕疵,却丝毫无法折损他的优秀。 陈浩由思颖浑浑噩噩地牵着手走出了餐厅,他觉得这幸福来得太快,好像每一步都像踩到了云里。在经过莫东辰桌边的时候,思颖加快了速度,他是知道莫学长和思颖的关系的,出于礼貌也觉得应该上去打声招呼,或者又在隐隐期盼着什么,希望思颖能主动以一个新的身份介绍自己。但终究还是失望了,思颖紧紧拽着他的手,走得飞快,看上去……就像一个逃兵。 出了餐厅,思颖松了陈浩的手,她第一次不敢抬头看他,不敢去看那个目光无比澄澈的男孩。“陈浩,其实我……”思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 陈浩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思颖,你今天累了吧,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说完,匆匆离开了。 对不起,思颖。 我知道,只要让你说出那句话,我们就结束了。 我不想,我们之间,尚未真正开始,就走向完结。 所以,请允许我的自私。即使是一场美梦,我也希望,这场梦,能够做得久一些。 chapter 14 思颖呆呆地看着陈浩的背影,隐隐觉得自己做错了。 她一个人漫步在学校的林荫路上,这顿饭草草了事,如今还空着肚子,被夜风一吹,便又多出了几分寒意。 秋天将近,枝头那艳丽的花都相继凋谢,零落成泥,当初那青翠欲滴的树叶也渐渐枯萎变黄,思颖抱着胳膊,走着走着,仿佛突然体会到了黛玉葬花的凄凉。当初自己看《红楼梦》时年纪还小,看到黛玉葬花吟诗的那段,只觉此情此景,美即美矣,但是以一个现代人的眼光去看,未免矫情了些。现在,身临其境,体验了一场与黛玉相似的经历,倒理解起她来。黛玉葬花,未免不是一种情感的宣泄与寄托。 “你究竟还要站在冷风里吹多久?”依旧是懒懒的声音,但也透露着几分焦急。 思颖缓缓地转过身,周一凡皱着眉盯着她,身上的白衬衫被秋风吹得猎猎作响。 思颖轻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失望,还是释然。她眼尖地看到周一凡的手里提着一袋打包的翡翠灌汤包,扬起眉一把抢过:“给我的?” 周一凡气得哇哇直叫:“你这个女强盗,这是给我女朋友带的。”但终究还是没有抢过来。 思颖摸摸肚子,的确是饿了,二话不说,就拈起一个灌汤包大块朵颐起来。 周一凡看着思颖半眯着眼一脸满足的馋嘴模样,突然就觉得很幸福。但这种简单的幸福在他发现思颖将灌汤包的汤汁洒在他雪白的衬衫上时宣告终结。 他危险地眯着眼睛:“谢思颖,你慢点吃会死啊!难道你妈没有教过你吃东西要有吃相吗?”(╰_╯)# 思颖诚恳地点点头:“当然有,但我妈有说过,吃相这回事还是要讲场合的。譬如在这样一个四下无人的环境,身边站着自己的发小,这个吃相,是可以省略的。一天到晚,讲究这讲究那,你不累啊?” 周一凡一时无语,却见思颖将留有最后一个灌汤包的便利袋塞在了他手里。对着他疑惑的目光,思颖大言不惭道:“你可以跟你的女朋友共吃一个灌汤包,然后顺便揩点油。哦,不要感谢我从牙缝里为你省下了这个道具。” “小爷我是那种揩油时需要道具做掩护的人吗?”周一凡觉得这几个字才是自己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对了,你怎么回事?不是前几天还对我说你喜欢东辰的吗?怎么今天就答应了那个叫陈浩的臭小子?谢思颖,从一而终这四个字,你懂不懂啊?” 思颖讥笑道:“什么时候周大少也懂得这四个字了?” 周一凡呆呆地看着思颖渐行渐远的背影,良久才低下头,看着手心里仅剩的翡翠灌汤包:其实,我一直都懂。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 就像刚刚,我也在餐厅,可你的眼里,却从来没有出现过我。 周一凡紧紧抓着手心里的灌汤包,直到所有的汤汁淌过外面的便利袋溢到了自己的手上,这才如梦初醒。他拿出一张餐巾纸将手擦尽,然后将手心里那个被捏扁的灌汤包连同餐巾纸全部扔进了身边的垃圾桶。 然后,他扬起头,缓缓地转过身,面无表情地说:“莫东辰,你出来吧。” 莫东辰从身后的树林里站了出来,他的手上还提着一袋热腾腾的翡翠灌汤包,眼睛里闪烁着惊慌和不知所措。周一凡想,这是他第一次从俊逸儒雅的莫东辰身上读出了一种叫做狼狈的东西。 但莫东辰的惊慌并没有维持多久,他很快恢复了镇定。眼前站着的,又变成了人前那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莫东辰。 周一凡想,他们俩真的好像。 就像他们都注意到那丫头分明没有吃饱; 就像他们都知道丫头最爱吃的美食是翡翠灌汤包; 就像他们都会因为担心丫头毫不犹豫地撇下身边的女伴; 就像此刻,他们可以心照不宣地在对方面前伪装自己的一切企图,然后假装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周一凡突然对此情此景感到疲惫而厌倦。他决定撕下莫东辰的所有假面来祭奠自己从未开始的爱情。 “莫东辰,她曾经告诉我说她喜欢你。” 莫东辰顿了很久,才苦涩地笑了笑:“是吗?” “怎么她爱你,可你却连接受她的勇气都没有吗?” 莫东辰沉默不语。 周一凡在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 “孬种……” 思颖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葛甜甜一脸暧昧地拉过思颖:“我们都知道了,陈大才子今晚向你表白了,详细情况,从实招来,否则就要严刑逼供了啊。”一旁的张小茜也红着一张脸,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两个小姑娘面泛桃花,仿若刚刚被表白的女主角就是自己。思颖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这才是一个女孩子对爱情持有的正确态度啊!反观自己,活生生就是一个玩弄感情的大骗子! 她忍不住想:我亵渎了美丽的爱情,那么爱情是否会锱铢必较,在某一刻,夺走我心心念念的幸福,以惩罚我此刻对爱情的不忠? 看思颖一副呆呆愣愣的样子,葛甜甜有点火:“问你话怎么不答呢?怎么着也给我吱一声啊!” 思颖慢慢地抬起头,然后:“吱……”接着不顾葛甜甜意欲喷火的双眼,不急不缓地爬上了床。 葛甜甜还不依不饶,使劲地敲着床边:“谢思颖,我告诉你,你丫别想蒙混过关……” 吴越一下子从床上翻坐起来,冷着一张脸:“大晚上的,有完没完!”她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清冷,但配上她那一张闲人勿近的冰块脸,她的话便增加了十二分的威信,听在人的耳里有种掷地有声的效果。 果然,葛甜甜听了这话立马噤了声,但还是不服气地朝吴越的方向做了个鬼脸。 思颖的耳根终获清净,她从没有如此感激吴越。但葛甜甜那丫头显然没有死心,因为两分钟后,思颖的手机响了,是葛甜甜发来的短信—— 谢美女,有没有和陈大才子接吻啊? 思颖知道葛甜甜这人,有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勇气,而且想象力极其丰富。这种暧昧的问题,你拖得越久,她就越觉得你心里有鬼,然后立马会在心里意淫出一幅少儿不宜的画面……所以,很快思颖就回复过去—— 没。 葛甜甜得意一笑:小样,回复得倒快,算你识相。 于是,她扔出第二颗□□,或者对于思颖来说,这是一颗□□—— 当初我还以为你对你那极品哥哥痴心不悔呢? 思颖看着短信,眼泪水就那么猝不及防,滴到了枕巾上。 东辰哥哥,为什么连周一凡、葛甜甜都会质问的事情,你却连询问一声都不愿意?是不是就算我和陈浩真的走到了一起,你也会以一个哥哥的立场心无芥蒂的祝福我们?哪怕有一天,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你,你仍旧不知道,或者,你仍旧假装你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葛甜甜把仍在睡梦里的思颖喊醒,说是陈大才子在楼底下等了好久了。思颖火速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正准备往楼下走的时候,葛甜甜一把拉住她:“谢思颖,你洗脸梳头的时候没照镜子啊?” 思颖没好意思告诉她自己并没有梳头,刷牙洗脸时也把眼睛闭得紧紧的。昨晚浑浑噩噩,不知几点才睡了过去。只是心底觉得自己因为一己私利亏欠了陈浩,即使整个人困得不行,还是在做了无数心理斗争后,乖乖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接过葛甜甜递过的镜子,也被镜子里的女鬼给吓了一跳。小脸惨白,毫无血色,哪有往日那副清丽可人的模样,反倒让人无端端想起荷塘里败谢的白莲。 葛甜甜贴心的递过唇膏和粉底:“虽说你谢大美女国色天香,可顶着这副聂小倩的面容飘出去,可实在对不起楼底下那千千万万对你痴心不悔的少男们……” 到底拗不过葛甜甜的盛情,思颖还是老老实实地画了个淡妆,好歹掩盖住自己憔悴的面容。所以说,化妆品实在是女人最好的朋友。因为无论前一刻的你是否苍白得像鬼,你都能在下一刻用它绘制出一张完美的假面,那么无暇,那么精致。你可以用它遮掩住你曾经的情绪,因此,化妆品,也可以称作女人的第二张脸。 思颖终于在葛甜甜满意的目光中获得了下楼见陈浩的许可,她在下楼的过程中突然觉得自己活像古时候妓院里被老鸨赶着接客的姑娘。 想到这里,她扑哧一笑,自己打了什么烂比喻,哪有人这样贬低了自己的。 陈浩听到脚步声时,一抬头,就看见少女穿着一袭嫩黄的连衣裙,噙着一抹笑,从楼上娉娉婷婷地走下来。 他和她,沐浴在和煦的晨光里,仿佛这个世界,也成为他俩的陪衬。 他自私地想,如果时光就在此刻停留,那该有多好。 “喂,想什么这么出神?”陈浩想得入神,没注意那抹嫩黄,已经飘至自己身旁。四周飘散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他知道,思颖很少像别的女孩子那样,往自己的衣服上喷上不同牌子的刺鼻的香水,她的味道,永远是淡淡的,甚至淡得需要你细心捕捉,就如她这个人一样,飘动灵逸,让人捉摸不定。 陈浩向她摇了摇手里的早饭,不好意思道:“我听东辰学长说,你最喜欢吃翡翠灌汤包……所以……” 思颖一顿:“他找过你?” “恩,我今早在路上恰巧碰到了他。” 思颖接过灌汤包,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突然觉得往日滋味鲜美的灌汤包无端端变了味。东辰哥哥,真的是凑巧吗?你就真的那么希望别的男人能够顺利追到我吗?你是不是早就厌倦了我像一个无知的小姑娘一样整天缠着你?所以,你迫不及待地想把我这个麻烦精转手他人? 东辰哥哥,你是不是不要小颖了? “思颖,今天晚上你有空吗?我们去看电影吧。”陈浩的眼里充满着期待,又夹杂着生怕被拒绝的小心翼翼。 思颖微笑着点点头,又嗔道:“你一大早把我喊下来,就为了送顿早饭和告诉我去看电影的事儿啊?” 陈浩窘迫地挠挠头,这一刻他是欣喜的。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孩向着自己低声埋怨,让他觉得他们真的是一对世间最最普通的情侣,而不是他一个人扮演着一出注定了结局的独角戏。 思颖向他挥了挥手:“那没什么事我就上去啦?” “思颖……” 思颖转过头来,陈浩嗫嚅了半天,说:“你……上楼梯要小心。”说完这句话后,他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思颖毫无淑女风范的大笑起来,然后一阵风似的消失在楼梯口。 陈浩苦笑着垂下头,其实,思颖,我想说的是—— 我一大早把你喊下来,只是为了多看你几眼。 可是,怎么办呢?曾经在辩论赛上滔滔雄辩,舌战群儒的我,站在你面前,笨拙得就像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孩子。 chapter 15 吃过晚饭后,陈浩来接思颖去看电影。没想到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周一凡和他的新欢在招摇过市。 周一凡有恃无恐地将身子紧紧贴着那个女孩子,恣意吃着她的豆腐。那女孩子竟然还不恼,不仅默许了他的小动作,还体贴地挖了一勺冰激凌送进他的嘴里。 思颖走在他们后头,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有伤风化。” 没想到周一凡那厮听力极其灵敏,竟然在下一秒转过身子,挑起眉道:“谢思颖,我和我女朋友卿卿我我,你丫有意见?”他那小女友也立马横眉冷对,作夫唱妇随,同仇敌忾状。 思颖一扭头:“懒得理你。陈浩,我们走。” 没想到周一凡阴魂不散,幽幽地说:“谢思颖,我告诉你。身为女朋友就该有女朋友的样,你呀,要是有我家蔓蔓一半好才算勉强合格。” 那个被夸为“百分女友”的蔓蔓同学听后,挑衅地朝思颖看过来,然后,极其配合地将一勺冰激凌送进周一凡张开的嘴里。 思颖诡异一笑:“这么简单,我也会。”然后接过蔓蔓手里的冰激凌,温柔地注视着周一凡:“来,张嘴。” 周一凡仿佛受蛊惑般张开了嘴。就在那一瞬,思颖狠狠挖了一大勺冰激凌,在他还未反应将嘴闭上之前,一股脑地将大块的冰激凌通通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她优雅地擦了擦手,好笑地听着后头周一凡口齿不清的控诉。陈浩在一旁宠溺地摇了摇头。 周一凡过了好久才缓了过来,他在恢复舌头的灵活性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谢思颖,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然后拍了拍陈浩的肩,挑拨离间道:“小兄弟,我同情你,怎么看上了这样一个悍妇?小心有一天被她给毒死!” 但是他那颇带威胁的话语显然没有吓到陈浩,那个男孩只是瞥了一眼一旁笑得贼兮兮的思颖,半响憋出了一句话:“没有啊,我觉得思颖挺好的。” 那个叫蔓蔓的,一开始为其男友遭受的待遇感到不忿,后来感觉到他们嬉笑怒骂,关系非同寻常,立刻见风使舵:“你就是谢思颖吧?我常听一凡提过你,我叫苏蔓。” 思颖只是礼节性地点了点头,也没有刻意去记这个名字。据她所知,周一凡的女朋友的保鲜期一般不会超过半个月。这个很会察言观色的苏蔓,相信不久后就会成为过去式了。 周一凡好了伤疤忘了疼,凑过来说:“你俩去哪?” 思颖没有作声,陈浩答道:“我们去看电影。” 周一凡“嘿嘿”一笑:“真巧,我和蔓蔓也去看电影。” 苏蔓疑惑抬头:“一凡,你不是说,今晚我们……”姑娘说完这半句话后,脸泛桃花,好不娇艳,让人浮想联翩。 思颖想,既然前半句没有任何少儿不宜的内容,那么那被隐去的后半句可见有多么不健康!于是,她也“嘿嘿”一笑,这笑声中夹杂着七分了然,三分猥琐,听之让人毛骨悚然。 没想到,周一凡竟然像一个纯情少年一样红了脸。他先瞟了一眼思颖,又瞥了一眼苏蔓,强调道:“蔓蔓,你肯定记错了。我们今晚的计划就是去看电影。” 苏蔓没有反驳,只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于是,四个人,各怀鬼胎地往电影院走。 到了电影院门口,才堪堪印证了“狭路相逢”这四个字。影院门口站的,可不正是莫东辰和乐璇? 思颖还没顾得上开口,周一凡已经热情地打上了招呼。于是,陈浩悲哀地发现了他期望的“两人世界”一下子被拓展为“六人世界”。 思颖故作平静地喊了声:“东辰哥哥,乐璇姐,真巧。” 莫东辰没有做声,反倒是一边的乐璇意味不明地搭话道:“是挺巧的。” 与刚刚遇到周一凡时的嬉笑怒骂不同,现在的气氛有些尴尬,甚至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陈浩咳嗽了一声:“思颖,你想看什么电影?” 思颖随意指了指:“就它了。” 大家凑过去一看——怪兽大学!? 周一凡搂着苏蔓的小蛮腰:“蔓蔓,我们也看这部。” 莫东辰向着乐璇,温和地询问:“你想看哪部电影?” 乐璇羞涩地回答:“随便。” “恩,那就这部好了。” 思颖:(⊙o⊙)! 陈浩:/(ㄒoㄒ)/~~ 六个人的座位都是相邻的,思颖的右边坐着莫东辰,左边坐着陈浩。她边专心看电影边吃着手里的爆米花,吃完了自己的,又把手自然而然地伸到右边。乐璇惊诧地看着她,似乎是从未看到过这么能吃的女生。直到乐璇再三瞥她,思颖这才蓦然醒悟,乐璇是东辰哥哥的女朋友,所以,就连他手上的爆米花,也不属于自己了。 于是,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然后将魔爪伸到了左边,陈浩为突然多出的那只手吓了一跳,搞清楚状况之后,脸迅速红了起来,而且这个状态一直维持到电影结束。 思颖没有注意到的是,莫东辰看到她将手伸向陈浩的那一瞬,脸上无法掩饰的黯然。 电影放到一半,周一凡就说有别的安排,拉着苏蔓离开了。思颖自始至终都没搞懂,周大少为什么会心血来潮,来看这么一部电影。因为他曾扬言,看电影院就是为了把妹,所以选电影很重要,一般都选爱情电影。那种幼稚的电影,千万不能看,因为会拉低智商和情商的。所以,思颖一度认为周大少被附身了,才会性情大变。幸好,他的中途离场,帮助思颖否决了这一不靠谱的猜测。 至于莫东辰,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电影屏幕,其认真的表情,恐怕会误以为他此刻正坐在大学教室里听着一堂专业课。思颖用余光只能看到他耳边的碎发和精致的下巴,倒是旁边的乐璇时不时转过头来和他小声说些什么,他也只是略微颌首或者轻轻一笑。情侣之间这样的气氛,无异于是诡异的,就像她和陈浩,少了几分默契,多了几分疏离。 而他和她,基本没说话,只是在她消灭掉陈浩手中的爆米花时,他突然转过头说:“小颖,别吃太多,小心积食。”那一刻,思颖甚至觉得他比常人多长了一双眼睛。 电影散场后,四个人结伴返回学校。由于思颖和乐璇不在同一个宿舍楼,所以他们分道扬镳:莫东辰携着乐璇向西,陈浩和思颖向东。 思颖向前走了几步,确定莫东辰已经走远,方停下脚步。 “陈浩,有句话我一定要说。”她闭上眼,那一瞬间,她尝到了后悔的味道。但她明白,不能一错再错,于是她鼓足了勇气,艰难地说:“陈浩,我不适合你。” 陈浩眸色一暗,苦涩地笑了笑:“思颖,我从来就没有奢望过能一直陪你走下去。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这么让人措手不及。” 思颖愧疚地说:“对不起,陈浩。你那么优秀,一定会找到比我更适合你的女孩子。” 陈浩喃喃道:“思颖,你不需要说什么对不起。相反,我应该感谢你给了我一个确定的答案。”这个答案,虽然让人痛苦一时,但至少不会再让自己存在那种不切实际的奢望。他顿了顿,才笑着说:“好了,谢思颖。如果你真的那么愧疚,那么,可不可以在分手前再送我一个约会?只有我和你。” 思颖愣了愣,好久才反应过来,甜甜一笑:“好。” 说是约会,其实都是些情侣玩烂的项目。思颖挑挑拣拣,决定去广场喂鸽子。她主动牵起陈浩的手,看着陈浩错愕的眼,笑眯眯道:“我们现在不是正在热恋吗?”洁白的鸽子们挺着溜圆的肚子闲庭漫步,思颖站在鸽子中间开怀地笑,陈浩在这一瞬按下了快门。 走出广场,看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在兜售玫瑰花。她看到思颖和陈浩并肩走出,眼前一亮:“哥哥,给你身边的这位漂亮姐姐买朵花吧。”陈浩爽快掏出几张钞票,塞给小女孩:“你手里的花,我全要了。”小女孩感谢不迭:“哥哥,你真是个大好人。你和你的女朋友一定会永远幸福的。”陈浩听了这话,眼睛一黯,但还是含笑将怀里的花递给了思颖。 思颖接过大捧的玫瑰,眼角弯弯笑得像只小狐狸:“哇,原来我的男朋友是个高富帅啊。我真是有眼无珠,罪过罪过。” 陈浩知道她在开玩笑,也好脾气地不予计较。他的家境是很富裕,但鲜少有人知道,他不爱张扬。一贯低调的他,去追求大众情人谢思颖,恐怕会成为他这一生最高调的事。 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但是他知道思颖握着他的那只手,始终没有松开。她真的是,很用心的在扮演女友这个角色。突然,思颖停下脚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陈浩,我饿了。” 陈浩四处观望了一下,这里已经脱离了繁华地段,只有几家小餐馆。他们最后还是进了一家面馆,面馆虽然小,但看上去很干净,老板也很热情。许是真的饿了,思颖吃起来风卷残云,这也大大刺激了他的食欲。其实,他从小便不爱吃面。这是他第一次觉得,一碗普通的面也能胜过人间百味。后来,他曾独自驾车来到这个地方,独自点一碗面,独自吃掉。可再也不是记忆里的那个味道。 吃饱喝足,思颖提议道:“我们去游乐园玩吧。”他点头附和。 等他们好不容易上了一辆出租车,已经走了一段路。思颖忽然让司机掉头,她苦着脸道:“陈浩,我把你送我的那捧玫瑰花落在了刚刚吃饭的面馆了。”陈浩一面叮嘱司机继续往前开,一面安慰思颖:“没关系,就当送给面馆老板了。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呢。” 他们到了游乐场,在玩过了旋转木马,卡丁车,摩天轮等经典项目后,思颖建议去玩鬼屋。一路上鬼怪不断,桀桀的笑声自耳后响起,阴森森的感觉充斥着每一个毛孔。思颖双手紧紧抓着陈浩的衣服,时不时发出几声尖叫。 他们终于顺利走出了鬼屋,陈浩递给思颖一瓶矿泉水,眼里噙着一抹笑,问:“累不累?” 思颖点点头:“还真累。”既要装出惊恐的表情,又要做出小鸟依人的动作,还真他娘的累啊。 陈浩没有点破,他知道,思颖从来都不怕鬼屋。初一时,学校组织去游乐场玩,小小的她就把一个因走鬼屋而被吓哭的男生骂了个狗血喷头。他还记得她是这么说的:“我一个女生,我刚刚走过去的时候,你有听到我发出一声尖叫吗?你真丢人。”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他都记得。 她始终都很善良。她可以因为愧疚,答应补偿给他一天的约会;她可以费劲心思,故作柔弱,只为扮演好女友这一角色。这就够了吧。 陈浩站起来:“思颖,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学校吧。” 在宿舍楼下,陈浩要转身的那刹那,思颖叫住了他:“等一等。”陈浩一愣,还是停在了原地。 思颖红着脸:“你……闭上眼睛。” 陈浩的心瞬间扑扑直跳,但还是顺从地闭上了眼。 思颖轻轻地踮起脚尖,然后两片柔软的唇,亲上了他的脸颊。 他呆了半响,等到睁开眼时,她已经不见了。他痴痴地抬起手,抚摸过她刚刚亲过的地方:这就没有遗憾了吧。至少,在多年以后,回想起今天,满满的都是幸福。 思颖,谢谢你。 谢谢你的善良,帮助一个男孩子完成了他的梦。 这段注定没有结局的爱,请让我退居幕后,从此默默守护。 chapter 16 莫东辰站在不远处的树林里,看到少女羞涩而娇俏的笑容,看到她踮起脚尖吻上少年的那一刻,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喃喃道:“莫东辰,这不是你乐于看到的吗?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谢思颖和陈浩的爱情短暂得就像昙花一现。偏偏两个当事人还若无其事,有说有笑,说是情侣吧,偏偏少了几分暧昧。说不是情侣吧,自古以来,真能分手快乐而没有因爱生恨的还真没几个。两人听后,嗤之以鼻:“谁说男女之间就没有纯粹的友谊?”就连答案也如出一辙,实在是让人不浮想联翩都难。 周一凡那大情圣得知后竟然胡搅蛮缠,要思颖分享她和平分手的秘诀。思颖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怎么,你女朋友对你死缠烂打?” 周大少点头,一副苦不堪言的模样:“可不是,一提分手,有的还给我弄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出来。” 思颖轻轻一笑:“还真爱莫能助。和平分手这种事,关键还是要看恋爱双方的基本素质。” 周大少听后,拂袖离去。 葛甜甜也在背后偷偷问她:“思颖,你和陈大才子就这么分了,真不后悔?” 思颖摇摇头:“如果明知自己不爱,还紧紧拽着他,那我就太自私了。”我已经因为自己的自私错过一次,不想再继续错下去了。思颖在心里补充说。 而莫东辰,自从上次在电影院巧遇后,竟然再也没有碰到。 如果周一凡真的把自己的心思透露给东辰哥哥,那么,他现在就是在有意地疏远自己。这,算不算一种变相的拒绝? 周一凡接到思颖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和新交的女友游泳。那丫头火急火燎,三催四请,一副有要紧事,你不来就要你好看的模样,让周一凡不得已放下怀里的温香暖玉,换了一身衣服就赶了过来。 思颖约的地方是一家咖啡馆,服务生认得周一凡:“谢小姐在那边。” 灯光很暗,东南亚风格的矮几上点着蜡烛,而烛光正好倒映在她眼里,一点点飘摇的火光,仿佛幽暗的宝石。 那样的思颖,看在周一凡的眼里,多了几分平日里少有的娴静。她低下头把玩着手里的手机,只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遥遥望去,像冬日里未融的雪。 只是她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暴露了她的本性,那样咄咄逼人的语气,让周一凡在那一瞬想起东厂拿着刑具拷问忠良的太监。 “周一凡,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把我上次告诉你的事说出去了?” 周一凡心里了然,自然不敢说实话,便脸不红心不跳地答道:“我没有。” 思颖没有深究,只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周一凡沉默了好久,方正色道:“谢思颖,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你对莫东辰的感情只是一种错觉。”他顿了顿,努力寻找合理的措辞,“我的意思是,你以为你爱上了他。事实上,就和这个世界上许许多多的妹妹一样,只是恋兄情节在作祟。一个一直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大哥哥,突然要离开自己身边,去呵护另一个女孩子。你所谓的吃醋,也许只是对这种情况的不适应……” “可是周一凡,如你所言,如果我不去努力搞明白,只是听之任之。那么,这段感情注定只能无疾而终。而我,不想做个感情里的糊涂蛋。”思颖把手放在心口的位置,“我要跟着我的心走。”而我的心告诉我自己,哪怕最终一无所获,筋疲力尽,也要去尝试。 思颖狡黠地向他眨了眨眼,略带羞涩地问:“你跟东辰哥哥这么多年的好哥们了,那你觉得他,喜欢我吗?” 周一凡淡淡一笑:“如果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答案自然是肯定的。可如果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思颖听了这话,沉默不语。良久后方抬起头,神采熠熠:“那么,我便去向他要这一个答案!” 思颖出了餐厅就约了莫东辰在学校的情人坡相见。 情人坡,顾名思义,是全校痴男怨女表白、约会的圣地。思颖在去的路上还在担忧东辰哥哥猜到自己的心意后不去赴约自己又该如何自处,一双手紧张得把身上一件好好的雪纺裙都扯出了皱褶。但到了那里,才发现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莫东辰身着白衫,静静地斜倚在树干上。夕阳的余晖透过树梢,在他的身上投影出影影绰绰的光点。他的那张脸看不真切,仿佛与这周围的一切融为了一体。 是的,她的东辰哥哥,无论站在哪里,都无形中缔造了最美好的景致。 思颖的心里好像藏了一只呼之欲出的小兔子,她努力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方一步一步的走到莫东辰的身边。 莫东辰早就看见了她,他抬起头,看着那个娇娇弱弱的小人儿怀着忐忑和不安向他走来,看着她在离自己三步远的距离站定,然后听着她开口。 “东辰哥哥,我和陈浩分手了。因为,我知道,我心里爱着的人是你。” 莫东辰不曾想小丫头竟然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面色虽然依旧古井无波,但内心却波涛汹涌。他温柔地注视着思颖,见她的耳根渐渐染上一层瑰色,这抹红随即缓缓爬上了她的颊,比古时涂上胭脂的仕女还要美上百倍。 思颖见东辰哥哥听了这话竟然无动于衷,不禁有些羞恼。她索性气鼓鼓地说:“莫东辰,你听着。我今天来,就是想向你要一个答案。” 莫东辰笑着凝视着眼前的少女,她愤怒的气焰渐渐消弭,上前一步,软软糯糯地说出一句话:“莫东辰,你喜不喜欢谢思颖?是……是那种的喜欢。” ——“莫东辰,你喜不喜欢谢思颖?是……是那种喜欢。” 这句话,后来成为莫东辰远在异国他乡、午夜梦回时的梦魇。 女孩说出那句话后坚毅地注视着眼前的男孩,一副你不给我答案我便誓不罢休的姿态。男孩无奈而宠溺地叹了一口气,轻轻捧着女孩的脸,像捧着一块稀世珍宝,然后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烙下一个吻。 所以,这……就是喜欢的意思吗? “等一等。”思颖的心里就好像融化在一块蜜糖里,但还是摆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你也这样亲过乐璇学姐吗?” “没有,我们其实不算恋人。” “你别骗我啦。大家都说乐璇对你至死不渝,而且……你们如果不是恋人,怎么会搂在一起跳舞?怎么会一起到情侣餐厅吃饭?又怎么会一起看电影呢?”思颖越说声音越小,突然觉得刚刚的一切都是一个梦,包括那个让人回味无穷的那个吻……她突然后悔了,是的,后悔。人在一时冲动的情况下会鼓足全部的勇气做出一些当时觉得明智,却在勇气退却,头脑清醒时方觉得后悔不迭的事。 东辰哥哥这样说,是为了安慰自己吗?就如同小时候的自己撒娇耍小性子,别人眼睛里那个冷情的他,总能找出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理由让自己开怀。 “东辰哥哥,你是不是在哄我?因为怕我难过,所以才会亲我,所以才骗我说不喜欢乐璇学姐?” “我不爱乐璇。这一点,乐璇自己也是知道的。”莫东辰见小姑娘一脸不信任的模样,解释道,“后来她在私下里对我说,她一个校花,苦追我两年,竟然没有将我顺利拿下,很有损颜面。于是我答应了她的约定——在彼此没有找到真正喜欢的人之前,暂且在人前扮作情侣。至少,可以借她女友的身份挡挡桃花,免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你怎么可以这样?” “嗯?” 女孩把脸埋在男孩的胸口,闷闷地说:“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喜欢的人是乐璇学姐时,我有多难过?幸好我没有死心。” 铺天盖地的喜悦席卷而来,以至于在思颖蹦蹦跳跳地离开的时候,都没有看清莫东辰隐藏在眼底的稍纵即逝的彷徨和痛苦。 思颖,我们,真的可以吗? 思颖一到宿舍,就遇到葛甜甜的围追堵截。那丫头怒气冲冲地大吼:“关门,放张小茜。” “谢思颖,真有你的,刚和陈浩分手,就到情人坡和莫大校草表白了,生生挖了校花乐璇的墙角。啧啧啧,不错啊,兄妹禁忌恋啊。” 思颖嗤之以鼻:“你小言看多了吧。我们没有血缘关系,顶多算个伪兄妹恋。” 葛甜甜贱兮兮地凑过来:“你和莫大帅哥有没有接吻?有没有舌吻?他吻技怎么样?” “没有没有没有啦。”思颖羞涩地推开她,“葛甜甜,你真八卦。” 葛甜甜一甩头:“我呀,就负责挖掘谢大美人的隐私八卦,再由我身边这位张小茜才女操刀加工,著一本书,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谢大美人的□□》,怎么样?”o__o&… 思颖瞥了一眼一旁红着脸的张小茜,朝葛甜甜翻了个白眼:“葛甜甜,你丫就是个祸害。小茜她曾经是多么一个纯净善良的小姑娘啊,被你带得……啧啧。” “去去去,少挑拨我和我家小茜的姐妹之情。” 这时,吴越破门而入,几个人有默契地三缄其口,思颖趁机逃出了葛甜甜的魔爪。 晚上,躺在床上的思颖翻来覆去,心情仍久久不能平静。她的手慢慢抚摸着东辰哥哥亲吻过的地方,嘴角扬起一抹甜蜜的笑意。虽然,这不是东辰哥哥第一次亲吻自己的额头,但其中的含义,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因为,这个吻标志着,从此以后,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是兄妹之情那么简单。 一想到这些,整个人都仿佛身处云端,轻飘飘地快要飞起来似的;又仿佛带着笑意入梦,于是那梦便也是甜的,甜得似乎让人能从梦里笑出声来。 chapter 17 没想到,第二天,葛甜甜就摇醒还在酣眠的思颖:“谢思颖,你丫别睡得像头猪一样。你的情敌都找上门来了。” 情敌!?思颖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揉着惺忪的睡眼:“谁啊?” “废话,自然是乐璇啊。”葛甜甜尽职尽责地给思颖翻箱倒柜地找衣服,“来,就穿这件,把那个乐璇给比下去。”思颖乐得眯着眼由着这个大管家婆打理自己,等装备完毕,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 没想到,乐璇依旧守在楼下。思颖暗想,还真是执着。 乐璇看见思颖下来,硬生生地扯出一个笑来。只可惜,那笑容,既不自然,亦失去了往日的甜美。 思颖性子向来直来直往,便索性开门见山地问:“学姐,你找我,是为了东辰哥哥的事情?” “你昨天和东辰他在情人坡……”乐璇欲言又止。 思颖看着乐璇的眼睛:“我知道,东辰哥哥其实并不是学姐的男朋友。” 乐璇听后,面色一沉:“这些……都是东辰他告诉你的?” “对不起,学姐。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乐璇看着少女就这样消失在她的视线中,那般张扬,那般无畏。 她恨恨地咬住嘴唇却无法发作,突然听到背后熟悉的声音响起:“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这下可是吃到了苦头?” 乐璇缓缓转过身,美目蕴藏着怒意:“我虽不曾讨到什么好处,但总比某个人隐在暗处,连问都不敢问要好得多。” 擦肩而过的瞬间,她悄声对他说:“你提供信息好让我接近他,难道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周一凡。” 周一凡看着乐璇远去的背影,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没错,我才是那个最大的胆小鬼。 思颖刚和乐璇分开,就收到莫东辰的短信。 “小颖,我在学校餐厅,一起吃早餐吧。” 思颖赶到餐厅的时候,就看到莫东辰刚端着两份早餐坐在窗边的座位上。阳光透过窗户,他俊美无俦的侧脸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下,嘴角洋溢着温暖的笑意,引得来往的女生频频回首。一份餐盘上摆着一份玉米奶油酥,这个学校餐厅并没有提供,一看就知道必是要到校外早早排队才能买到。 思颖在座位坐定,拿起一个玉米奶油酥,咬了一口,便觉得以往爱吃的点心突然有些油腻。她放下了手里的早餐,抬起头道:“东辰哥哥,今天乐璇学姐她,找过我。” 莫东辰皱了皱眉,神色有些不郁:“她来找你?” 思颖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她好像还是很爱你……” 莫东辰抓过她的手:“小颖,她在我的心中,只是一个普通朋友。” 思颖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嗯,我相信你。” “小心点,秀恩爱,死得快啊。”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响起。周一凡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还顺手牵羊地端走了思颖面前的玉米奶油酥。 思颖一把夺过:“周一凡,你饿死鬼投胎啊。这是东辰哥哥特地给我买的。” 看着思颖在莫东辰的注视下美美地吃着早餐,周一凡含笑的眼里似乎闪烁了一下,又复归平静。 晚上,思颖回到宿舍。葛甜甜就阴魂不散地飘过来,急不可待地问:“怎么样?有什么进展吗?” 思颖叹了一口气:“我们去图书馆自习了一整天。” “然后呢?就这样?”葛甜甜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思颖点了点头:“葛大小姐,真的就是这样。也许,他的心里还是把我当成那个需要保护的小妹妹。我真担心他当时没有拒绝我只是怕我一时伤心。” 葛甜甜从包包里掏出一本皱皱巴巴的《恋爱宝典》,清了清嗓子:“那么,就由为师教你几招必杀技。” 思颖一下蹦得老远:“不会吧,葛大仙,据我所知,你老还没谈过恋爱吧,半点实战经验也没有。就凭这本什么《恋爱宝典》?” 葛甜甜一把抓住欲逃之夭夭的思颖:“谢思颖,给我坐下。这本书,很灵的。”说完清了清嗓子,“额,你们这种情况,比较特殊。所以你呀,得改变一下形象,然后主动出击。否则,你的东辰哥哥整天对着你这副样子,未免会依旧把你当成那个小妹妹,会觉得对你下手有罪恶感的。” 思颖托起下巴,眼前一亮:“你别说,这话还有点道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所以,你是想让我去□□他?” 葛甜甜一个趔趄:我的亲娘啊,您说话就不能隐晦点、纯洁点吗?o(╯□╰)o “明天陪我去购物吧。” “不行,我没空。”笑话,我一个大男人,赔你一小女生去商场血拼? “一凡哥哥,拜托你了。我知道你最有眼光了。”这丫头向来都知道自己吃软不吃硬。 “那就这样说定了,明早十点,时尚大道,不见不散啊。”趁着周一凡愣神的功夫,那边思颖已经挂断了电话。 周一凡无力扶额,死丫头,我可没答应你啊! 虽说如此,周一凡还是应了约,认命地跟在思颖背后提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 店里的女店员纷纷把他们误会成了情侣,躲在背后窃窃私语:“像这样任劳任怨地陪女朋友购物的好男人现在可真是不多了。”“对呀,而且还长得那么帅。”“得了,别流口水了。人家是有主的。” 周一凡没有分辩,只是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手机。 “周一凡,我穿这件怎么样?” 周一凡抬头一看,思颖换上了一条酒红色的小洋裙,刚刚及膝,露出纤细笔直的小腿。她的肤色本就是瓷白色,被这鲜亮的红色一衬,更显得唇红齿白。即便是阅尽百花,周一凡也不得不在心底承认,极少有一个人,能像她一样,仿佛不是衣服装点了她,而是,她装点了衣服。 一旁的店员早就走过来,啧啧称赞道:“美女真是好眼光,这是kenzo的最新款,今早刚到的货。这位美女肤色白净,配上这种颜色更是美艳大方。” 思颖见周一凡点了点头,遂朝店员笑了笑:“那把这件给我包起来吧,还有刚刚试的那两件。”把那几个店员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走出服装店后,周一凡忍不住感叹道:“谢姑娘,不曾想你还是个拜金女啊。” 谢思颖高傲地着头:“这都是我的奖学金。” “咱们学校的奖学金什么时候这么丰厚了,够买你手里的那几件裙子吗?” “你懂什么,这是我老爸额外颁发的家庭奖学金……”╭(╯^╰)╮ “万恶的资本主义!”周一凡跟在谢思颖背后咕哝道。 “废话那么多干吗?拎着。”思颖不由分说地刚刚买的大包小包的衣服全都塞进了周一凡的手里,一蹦一跳地走开了,留下周一凡在后面咬牙切齿道:“谢思颖,你这个毒妇!” 下午一点,思颖终于良心发现,带着肚子已经不知闹了几回空城计的周一凡去了一家法国餐厅吃料理。等周一凡放下手上的购物袋,觉得自己的两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原来周一凡早上醒来时已经九点多了,就没顾得上吃早饭,结果到这儿一连做了几个小时的苦力。所以菜一上桌,周一凡就立刻风卷残云,把思颖看得目瞪口呆。那丫头还算懂事,殷勤地给他布着菜。突然,他的肩膀一沉,抬头一看,原来是发小苏耀。那小子朝他挤了挤眼,夸张地叫道:“这不是一凡和思颖吗?” 思颖朝他翻了个白眼:“苏耀,麻烦收起你那副猥琐的表情。记住,不管你心里想的什么,都不是那个样子的。” 苏耀贼兮兮地瞥了眼旁边大包小包的购物袋,了然道:“我懂的,我懂的。”周一凡那小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陪女人购物了,如今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不懂才有鬼了。 思颖看着苏耀带着一抹□□离开后,侧过头问:“周一凡,你觉得苏耀他,真的没有误会?” 周一凡优雅地擦净嘴角的污渍,意味不明地笑笑,故意转移话题:“谢姑娘,衣服也陪你买了。我下午还有事,走了不送啊。” “等一下。”周一凡低头,衬衫下摆被一只手牢牢扯住。 “下午陪我买鞋。” 周一凡:~~o(_)o/)o 逛了一天,周一凡感觉自己半条命都快没了,可一旁的思颖依旧神采奕奕,让他禁不住感叹:女人,委实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啊。/(ㄒoㄒ)/~~ 周一凡把思颖送到了宿舍门口,这大包小包的,他总不至于让她一个弱女子一个人扛回来。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这个,送你。”周一凡接过一看,是一款灰色的领带,应该是她买衣服的时候顺带买的。周一凡的心里是开心的,但嘴上却说:“怎么,我周大少的劳务费就值条领带?” 思颖朝他挥了挥手:“得了你,别贪心不足蛇吞象啊。” 周一凡痴痴地看着思颖远去的背影,摩挲着手里的领带,喃喃道:有时候,我也希望自己不要这么贪心。 chapter 18 思颖回来后,发现手机里有几个未接来电,是莫东辰的。她拨了回去,乐滋滋地问:“东辰哥哥,这算不算传说中的查岗啊?” 电话那头是低沉的笑声:“今天去哪玩了?” “我拉周一凡去购物了。” 莫东辰沉吟了一下:“哦,买了什么?” 思颖故作神秘道:“我现在才不要告诉你,因为……明天我要给你个惊喜。” 莫东辰愣了一下:“哦,我很期待。” 思颖放下手里的电话,见葛甜甜已经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她的购物袋,发出一阵阵惊叹的声音。 “这件衣服我上周在杂志上看过,谢思颖,你果然是个白富美啊。” “我……可以先穿一下吗?因为要是看到你穿的样子我就会失去穿上它的勇气的。” 见思颖同意了,葛甜甜欣喜若狂地往身上套,套到一半方沮丧地拿了下来:“啊啊啊啊,竟然穿不进去!老娘要减肥!”╮(╯﹏╰)╭ 莫东辰在那个款款向自己走来的女孩身上看到了一种名叫惊艳的东西。他知道小颖一直是美丽的,可今天的她艳光四射,着一袭长裙,露出瘦削的肩和精致的锁骨,直叫人移不开眼。她对着他巧笑倩兮:“怎么样?我好看吗?” 莫东辰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在我心里,你是最美的。” “原来……东辰哥哥也会说好听的话哄女孩子开心啊。”女孩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她朝他眨了眨眼睛,“那你想不想……亲我一下?” 莫东辰一愣,女孩慢慢闭上双眼,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像花丛中展翅欲飞的蝶。她的耳根浮现一层晶莹的粉。他心中一动,在她如花朵般娇嫩的红唇上蜻蜓点水般印下一个吻。她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嘟着嘴道:“就这样啊,难道真的是我的魅力不够?” 莫东辰将思颖一把搂在怀里,她听到从他胸腔里传来愉悦的笑声:“小颖,其实你不用特地为我打扮的……” 思颖不服气地捶了他一下:“谁说我是为了你?我穿给我自己看不行啊。” 莫东辰点点头:“行行行,不过你不觉得这衣服对你来说还是稍显成熟了吗?” “哼,说到底你就是嫌我小孩子气对不对?”思颖说完狠狠踩了他一脚,气呼呼地跑开了。 莫东辰摇了摇头:就这样就生气了,还说自己不小孩子气。 别说,这丫头踩的这一脚还真疼。 莫东辰缓缓转过身,却愣住了。 “妈,你怎么来了?”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陆琳。他心里一突,不知她来了多久,又看到了什么。他嘴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陆琳叹了口气:“小辰,你在妈妈心里一直是个好孩子,也是小颖的好兄长。”她努力寻找着措辞,“我知道小颖对你的感情并不单纯,这也是我一直担心的。一方面,我不希望小颖受到任何伤害,另一方面,我不希望你们走在一起。小辰,你和小颖……并不合适。” 就像一个晴天霹雳在莫东辰的胸膛里炸开,他的五脏六腑都仿佛被炙热的火焰灼烧着,他自嘲地想:是啊,莫东辰,你和小颖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即使你再努力,再优秀,你始终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你永远都无法摆脱这样一个现实。 陆琳看到莫东辰落寞的表情,终究有些不忍:“小辰,希望你能明白妈妈的苦心。妈妈也是为了你们两个人好。对了,我知道你们学院赴英留学的名额还有2个,你可以争取一下。” “妈妈,你别说了,我明白了。”莫东辰垂下了头,苦涩地开口。 思颖独自窝在宿舍生了两天的闷气,葛甜甜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思颖,你还好吧?” “东辰哥哥明明知道我生气,竟然连个电话都没有打来过。不,甚至连条短信都没有!”虽然事后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可是东辰哥哥对她不闻不问的态度还是让她气结。 “大概这几天比较忙……”葛甜甜正要说什么,一旁的张小茜对她使了个眼色,她立即识趣地闭上了嘴。 思颖有些狐疑:“你们有事瞒着我吗?” 葛甜甜和张小茜连连摆手:“绝对没有。对了,思颖,肚子饿不饿?要我和小茜帮你把午饭带回来吗?” “不用了。在宿舍里窝得都快发霉了,我自己出去吃。”思颖提着包走出了宿舍。 葛甜甜和张小茜对视了一眼:这下完了。 思颖没走几步,就被一个人喊住了。 “学姐,有事吗?”喊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乐璇。 乐璇的脸上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我来是和思颖你告别的。东辰他跟你说了吧?我要赴英留学了,和他一起。” 思颖愣在了当地:赴英留学!东辰哥哥要赴英留学!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明明……明明两天前还好好的呀。 对了,是小颖不好,是小颖小孩子气。东辰哥哥,他一定是故意捉弄小颖。对,一定是这样。 思颖推开乐璇,奔得飞快。发丝被风吹散,凌乱地披在肩上,一如她此刻凌乱的心。 “东……东辰哥哥,乐璇学姐她……她说,你要和她去英国留学。”跑了一路,思颖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你在骗我对不对,你在和她联合起来骗我对不对?”仿佛有满腹的委屈,思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哭腔。 莫东辰微微侧过脸,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小颖,是真的。我要和乐璇一起去留学。” 思颖无措地退后两步:“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会那么突然……那么突然就……” 莫东辰不忍:“小颖,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是怕你伤心。” 思颖自嘲地笑了笑:“没错,我的确会伤心,但也好过从别人的嘴里得知这个消息!”更何况,那个别人,还是乐璇。这才是最让她不堪的。 她无力的闭上眼:“莫东辰,从头至尾,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女朋友?”还是,只是像过家家一般,哄着我。 莫东辰转过身,狠心说:“思颖,你说得不错。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那个没有长大的小妹妹。” 泪水就那样猝不及防地从面庞滑落,果然……是这样。 他听到她小声的啜泣:“东辰哥哥,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你说得没错,是我太幼稚,太小孩子气。” 她是哭着走的。 莫东辰慢慢地转过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里尽是痛苦。对不起,小颖,你会找到一个更好的人。是我,配不上你。 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一凡,小颖从我这里哭着走了。麻烦……”话还没说完,那边电话就挂了。但他比谁都心知肚明,只要是小颖的事,周一凡无论有多忙,都不会袖手旁观。 周一凡在一家酒吧里找到了思颖,她不知喝了多少的酒,旁边还有个色眯眯的男人对着她虎视眈眈。他对那男人不客气地亮了亮拳头,那个男人这才知趣地走开了。 周一凡看着醉醺醺的思颖,满肚子的怒气,用手心拍了拍她的脸颊,总算唤起了她几分神思。她指着他嫣然一笑:“周一凡,我认得你。你是周一凡。”然后一个趔趄栽进了他的怀里。她的身躯软软的,如失去了骨架支撑一般。 周一凡顿时感觉心脏越跳越快,背上也似乎起了一层薄汗。他的脑海里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四个字:温香软玉。 靠。他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他周一凡可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周一凡用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背:“喂……”,她纹丝不动,背却在轻轻起伏。他使劲地晃了晃她,侧过头,这才发现——她在哭!她就这样躺在他的肩头,禁闭着眼,一张通红的小脸上竟然满是泪水。顿时,所有的绮思都已烟消云散。周一凡啐了一口,恨不得把莫东辰抓过来狠狠揍一顿。 有多久没有见到她的眼泪?大院里的孩子,包括自己,哪个不是让她三分?她从小是父母的心头宝,家境优越,有谁敢在老虎嘴里拔牙,太岁头上动土?再加上她本人性子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简直可以说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了。 不,她会哭,但也极少会像此刻这样,丢下所有的防备,在他的面前哭。那样小声地啜泣,却弥漫着那么浓重的悲哀,仿佛要把那积聚了多少年的眼泪一下子流干流尽似的。她那样用力地攀附着他,就像溺水的人无望地攀附着一根浮木。她的嘴唇微微蠕动,他慢慢把耳朵凑上去,才知道她反反复复地说着三个字——“不要走”。 周一凡背着思颖回到宿舍的时候,葛甜甜她们都大吃一惊,这样一个披头散发烂醉如泥的人真的是那个谈笑风生清新淡雅的谢思颖? 周一凡正要将她放在床上,却见她表情痛苦地将一手按在他背上撑起身子,作出一个欲呕的表情,他这才慌了神,又是抚背又是朝葛甜甜她们大喊:“快递个盆过来。”又转过身朝思颖吼道,“我警告你啊,你可千万忍住……听见了没有,谢思颖,你敢吐我身上就试试看……啊啊啊啊……我杀了你……”(╰_╯)# 葛甜甜她们面面相觑,醉酒的思颖的好恐怖,周学长好可怜啊! chapter 19 宿醉的后果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整个人依旧昏昏沉沉。 葛甜甜一见思颖醒了过来,忍不住摇着她的肩膀叫道:“谢思颖,你终于醒过来了。你出息了啊?竟然学人家借酒浇愁!多亏了周学长找到了你,不然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喝得人事不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周……周一凡?”思颖隐约记得昨晚在醉眼朦胧中看见了周一凡,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全都不记得了。 葛甜甜点了点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周学长对你可真是没话说。可你呢,你竟然把秽物全都吐在了周学长的身上!” 思颖脑补了一下周一凡被自己吐了一身却又满腔怒气无处发泄的囧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能笑了,就说明没事了?”周一凡直接跨进了宿舍,吓得思颖连忙缩进了被窝,只留下了一双乌漆漆的大眼睛:“你怎么进来的?” “放心,是在楼下的社管阿姨准许后才进来的。”周一凡扬了扬手里的便利袋,“喏,你最爱吃的桂圆花生粥。” 葛甜甜一脸谄媚地接过了粥:“周学长真有心。” 思颖把脑袋稍微往上露了一点:“粥送到了,人可以走了。” 周一凡哭丧着脸:“思颖,做人怎么能这样过河拆桥?你忘了昨晚我们海誓山盟……”话还没说完就被思颖打断了,“得了吧,甭说我没说过那话,就算我真说什么不该说的,那时我都醉得把自己都忘了,说过的话也算不得准的。” 周一凡耸耸肩:“行行行,又能贫嘴了,看来你恢复得差不多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葛甜甜忙不迭地挽留:“周学长,不再多坐一会了?” 周一凡摆了摆手,跨出宿舍的那一刻,思颖叫住了他。 “周一凡,谢谢你。” 看周一凡走远了,葛甜甜贼兮兮地推了推思颖:“周学长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思颖白了她一眼:“我和周一凡是发小,再说,谁能消受得起那等的妖孽啊?” 葛甜甜一副花痴相:“我觉得周学长挺好的啊,长得又帅,家里又有钱,待人又有风度……” “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他的红颜知己如过江之鲫!” “那是周学长他行情好!” “敢情,你是周一凡的脑残粉,还骨灰级的?” 葛甜甜一点一点地凑过去:“思颖,我是为了你好。从一段感情中走出来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开启另一段感情……” 思颖不做声了,双眸就那么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 “哎”,这是葛甜甜第25次叹气。 就这样不吃不动,已经整整12个小时了。就因为自己嘴贱,提了那一句话。要真是出了什么事,自己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出去自习的吴越推门而入,看到窝在床上的思颖,皱了皱眉。她将手里整瓶矿泉水一股脑地泼到了思颖的脸上。思颖还没有什么表示,葛甜甜立刻蹦了起来:“吴越,你丫脑子有病啊,没看到思颖已经成这样了!” 吴越没有理她,她的胸口因为激动而有些起伏:“谢思颖,你起来,起来骂我啊。枉我吴越还把你当成竞争对手。呸,我真是瞎了眼。为了一个男人就一蹶不振,要是你真是爱惨了他,就好好努力,也搞到留学资格。你这样窝在床上,就比死人多一口气,算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你,像这样没有自尊,没有骄傲,我如果是个男人,我也不会要你!” 吴越向来孤僻,这还是她第一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思颖微微一笑:“吴越,想不到你丫口才恁般好,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又推了推愣在当地的葛甜甜,“快给我递张面巾纸,脸上全都是水。” 这……算……恢复正常了?(⊙o⊙)! 原来是少了副猛药啊。 “听说你这几天,天蒙蒙亮就起床泡图书馆,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寝室?难怪整张小脸蜡黄蜡黄的。你这是要争取过劳死?”周一凡盯着用大黑框眼镜遮住大半张脸的思颖,这小妮子最近用功得让人发指。 思颖连头都没有抬:“我很忙,最近考试很多,对不住您老了。” “你可别糊弄我,你们宿舍那葛甜甜整天混社团,轻松得不得了。” “我和她不一样,喏,我的课程规划表……”思颖依旧没有抬头,只是从书堆里捏出了一张薄薄的纸扔给了他。 “什么?你想提前1年修完所有课程,然后申请赴英留学的资格?” 思颖摘下眼镜,捏了捏眉间:“我对妈妈说,想去英国留学,可她并不支持。爸爸也说,如果我真的要去,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 所以,你还是不愿意死心吗? 谢思颖,我想,我真的是输给你了。 周一凡犹豫了好久,终于开口:“他……是明天中午十点的飞机。” 思颖没有说话,只是笔尖略微顿了顿,但他知道,她一定是听进去了。 机场。 莫东辰一遍遍地看着手表,谢爸爸拍了拍他的肩:“东辰,走吧。雨下得这么大,小颖或许来不了了。”莫东辰点点头,一把抱住谢爸爸:“爸爸,您多保重。”又抱住谢妈妈:“妈妈,你也是。”陆琳叹了一口气,在他的耳边低声道:“孩子,对不起。” 外面是瓢泼大雨,赶到的时候思颖全身都湿透了。 “他已经走了。”周一凡默默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她终究还是来了。 或许,在她的心里,无论莫东辰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她都可以不予计较,全部将其抛向九霄云外。也许她也犹豫过,但终究依旧是情感战胜了理智。 她缩成一团蹲着,埋首膝盖里,如同遇敌时的刺猬,看上去小而可怜。 周一凡上前两步,推了推她:“喂,你不会又要哭了吧?” 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喂,周一凡,你那是什么表情?跟看乞丐似的。走开!” 周一凡朝她做了个揖:“行行行,小姑奶奶,你不想见我,我走!我走还不成吗?”说着抬脚就要离开。 思颖一把拽住他:“等等,别走。我身上都湿透了,我们去机场旁边找个酒店……” 见周一凡低着头默不做声的样子,她忍不住恨恨地踢了他一脚:“别尽想些□□的东西,我只是想去洗个澡。你呢,去旁边的商场给我买点换洗衣服回来。” 周一凡抱着脚夸张地大嚎:“我压根就没想什么不健康的内容。貌似不健康的是你吧,谢大姑娘。” 周一凡买衣服的速度很快,思颖刚刚洗完澡他就回来了。“衣服放下,人给我出去。” 周一凡不屑道:“得了吧,谢思颖,你就算求我占你便宜我也不会占的。”终究还是关上了门,出去了。 思颖听到了关门的声音方小心地探出半个身子,把衣服拿进了浴室。周一凡那厮竟然连贴身衣物都准备了,关键是尺码竟然刚刚好!思颖忍不住啐了一口,“真是个色胚。” 刚刚穿好衣服就听到门外急促的敲门声,“谢思颖,好了没?” 思颖边开门边没好气地问:“干嘛?” “谢思颖,你有没有良心?我辛辛苦苦地帮你去买衣服,现在淋得像个落汤鸡,都不让我进来洗个澡啊?”周一凡一边抱怨一边往房里走。他的头发像个鸡窝一样顶在头上,衣服还不停地往下滴着水,早就失去了往日的风流倜傥。 思颖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身上穿着他刚刚买的一件淡紫色的裙子,还未擦干的头发披在肩上,几滴调皮的水珠沿着精致的锁骨缓慢地滴下,流入…… 思颖见周一凡的目光凝滞在她身体的某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一脚便将他踹进了浴室。 周一凡捂着被踢痛的屁股,大嚷道:“啊啊啊啊,谢思颖,你这个泼妇!” 该死,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自己竟然就有些心猿意马! 周一凡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思颖已经走了,只留了一张字条—— “外面雨小了点,所以我先走了。学校见。” 英国伦敦,莫东辰伫立在这个陌生的国度,手里紧紧攥着手机,手机里只有一条短短六个字的短信——我不会放弃你! 莫东辰痛苦地闭上眼睛,他又何尝愿意妥协,愿意离开她?可是,他的身份,注定了他无法任性地去选择心之所爱。 小颖,我们,真的有明天吗? 真的,只要不放弃就可以了吗? chapter 20 大家都说这一年里,谢思颖变了好多,少了几分跳脱,多了几分知性。 用葛甜甜的话说:“谢思颖活脱脱成了个书呆子。”废话,整天泡在图书馆里的人能不知性吗? 但据思颖本人透露,每天除了疯狂的学习,她还是有业余活动的,因为东辰哥哥每周都会寄封电子邮件给自己。其内容无非是保重身体,希望你每天都开心云云。虽然她内心更关注他的感情生活,毕竟,在英国陪伴在他身边的一直都是那个对他虎视眈眈的乐璇。拿葛甜甜的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她想,快了。这一年多来,她无时无刻不在努力。马上,她就可以修满全部学分,申请赴英留学。日子一天天的流淌,她每天过得既平淡又充实。 直至那一天,她在邮箱里看见一行字—— 小颖,这个寒假,我准备回来过,开不开心? 当然开心。思颖差点就对着电脑欢呼了。 考完最后一场试后,思颖是搭着周一凡的顺风车一起回去的。周一凡最近买了辆骚包的跑车,正是春风得意。思颖坐进车里就忍不住挖苦:“周一凡,你这才是资本主义吧?” 周一凡心里忍不住好笑,这丫头估计还记着上次买衣服时的事儿呢,真是小肚鸡肠。 “这车是我正当劳动所得,我跟苏耀他们合伙开了家公司,做两三个case就够买这部车了。” 思颖嗤之以鼻,说是自己开公司,到头来,那些合伙人冲的还不是他们父辈的声望。像他们这种人,无论经商、从政,自是得天独厚,在起跑线上就能把那些一般人甩下几百米。 周一凡瞥了她一眼,见她满脸不屑,忍不住问:“喂,你那什么表情?” 思颖马上笑语盈盈:“当然是崇拜的表情啦。我知道周大少你英明神武,智勇双全。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当得了色狼,也骗得了女娇娘。” “你如果把后面两句去掉的话,我应该会很高兴的。” 车一停下,思颖就急不可待地从车里跳了下来。周一凡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眸色渐渐转浓。 一年多未见,莫东辰依旧是那么英俊不凡,卓尔不群。思颖几乎是奔进他怀里的。他一愣,继而紧紧搂住了她。谢爸爸看着这对小儿女,目光欣慰。陆琳却显然对此情此景有些忧虑。 饭桌上,莫东辰讲述了他在英国学习生活过程中发生的奇闻异事,引起大伙的阵阵欢笑。周一凡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景象。还是陆琳首先看到了他,热情地招呼他进来吃饭。 周一凡欣然坐下:“我啊,早就怀念陆阿姨的手艺了。”又对莫东辰说,“英国妞怎么样?是不是特热情啊?” 思颖白了他一眼:“死不正经。”眼神却立刻紧紧锁住莫东辰,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莫东辰有一丝赧然,他瞥了一眼思颖:“学业比较紧张,没时间顾这事呢。” 周一凡不死心:“那乐璇呢?那妮子不也在英国,她后来有没有来缠你?唔……”思颖将一大块肉塞进了他的嘴里:“周一凡,吃你的饭吧!” 谢爸爸倒是发话了:“东辰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如果身边有喜欢的女孩子,可要努力啊。” 莫东辰红着脸看了思颖一眼,嘴里含糊地说道:“爸,我知道了。” 吃完饭后,思颖溜进了莫东辰的房里。莫东辰见她进来,连忙放下手里的书:“小颖。” 思颖局促地看向他:“东辰哥哥,如果我和你一起赴英留学……你,高不高兴?” 莫东辰轻轻叹了一口气:“小颖,其实,你没有必要让自己这么累的。”他知道小颖是个极其优秀刻苦的女孩子,但若想在q大这样高手如云的大学里提前一年以优异的成绩成功毕业,她将比别人付出几倍的努力,意味着她牺牲了自己休息娱乐的时间,在与他人相同的时间轴上硬是省下了一年。这偷来的一年,其过程有多么艰辛,可见一斑。 “东辰哥哥,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之所以会那么努力,那么辛苦,是因为我拥有无穷的动力。而这动力的源泉,就是……” “小辰,来,吃点水果。”陆琳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进来。她放下水果,眼神扫过眼圈稍稍有些泛红的小女儿,已经有些愠意:“小颖,这么晚了,就不要打扰小辰休息了。” 思颖看了看陆琳,又看了看一言不发的莫东辰,点了点头:“妈,东辰哥哥,那我回房间了。” 房间突然静谧的可怕。 过了好久,莫东辰才抬头看向陆琳。这个女人一如初见时的美丽高贵,仿佛岁月刻意绕开了她,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妈,为什么你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我和小颖在一起?就……就因为我是个孤儿吗?” 面对莫东辰的诘问,陆琳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不是的,小辰。妈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 “妈妈,没有你和爸爸当初收养我,我根本就不会有今天。我欠你们的,太多太多,以至于无论你们让我做什么,我都无法拒绝……” 房门突然被推开,思颖面色苍白地站在门口,不敢置信地看着陆琳:“妈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阻止我和东辰哥哥在一起?” 陆琳未曾想女儿会去而复返,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思颖慢慢逼近莫东辰,声音透露着一丝脆弱:“是因为妈妈吗?你狠心离开我,是不是因为妈妈她,和你说过什么?” 莫东辰和陆琳都没有做声,但思颖已经从他们的表情中猜到了一切:“我想,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数九寒冬的天气,她就这样跑了出来,甚至连大衣都没有披上。 只是,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内心的怒火早就摧毁了她引以为傲的理智。她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在她憧憬的爱情故事里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甚至完全有理由相信,东辰哥哥之所以会赴英留学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东辰哥哥呢,就因为妈妈的一句话,就可以狠心断绝自己一切的企盼。只剩余傻傻的自己,整天埋在高高的书堆里,痴痴的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就会让东辰哥哥发现,她终有一日会成为他心目中的完美女孩。甚至,为了这一天能提前到来,她不惜让自己成为了拔苗助长的那个人,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两天来用。 可是,这一切都是笑话啊!原来,从一开始,不管自己有多努力,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只要妈妈不愿意,东辰哥哥就不会接受她。 甚至,所有的事情,都和爱情无关。 报恩,呵呵,一个多么高尚的词汇啊。 思颖终于跑不动了,靠在墙壁上喘着粗气。北风呼呼地刮过,她觉得自己的肢体都快冻得没有知觉了。 吴越裹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从附近经过,就看见衣衫单薄的思颖站在风中,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喂,谢思颖,你在发什么神经?穿这么少缩在墙角,你丫想效法卖火柴的小女孩啊?” “喂,你这乖乖女不会在玩离家出走的把戏吧?” 思颖整个人都在颤抖,吴越耐着性子把耳朵凑到她嘴边,才听到她反反复复地说着四个字:“不……想……回……家。” 她皱了皱眉,偏偏这地方计程车出奇的少,好不容易还是拦下了一辆,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她拉进了车里,向司机报上了一个地址。 莫东辰慌慌忙忙追出去的时候,已经寻不到思颖的踪影。一时间,莫名的惶恐涌上心头。小颖,你终究跑到哪里去了呢? 纸包不住火。思颖离家出走的事情一下子闹得纷纷扬扬。不仅谢爸爸知道了,就连周一凡他们家也不例外。周谢两家向来交好,得知周家并没有看到思颖的影子,一时间,连一向自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谢爸爸也失了主见。当然,这其中的缘由陆琳自然不便告诉别人,只说:思颖这妮子被我们两口子惯坏了,这不,说她两句竟然就跑出去了。哎,手机也没带出去。 周夫人杜馨宽慰道:“莫急,思颖这丫头我也是看着长大的,不会出事的。” 最后还是周爸爸提议门口装有摄像头,可以把录像调出来看看。那厢谢爸爸就一拍脑袋,要往保卫处打电话。手机刚掏出来,它自个倒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爸爸,我今天住同学家了。放心,是我舍友,女的。”谢爸爸放下手机时如释重负:“死丫头,还知道打个电话回来报个平安。” 这下,众人都长舒了一口气。这谢家小公主搭着台子唱了一出戏,可把他们这群看戏的折腾得不浅。 回到家,谢爸爸谢景天将手里的茶盅往桌上重重一掷,看向陆琳:“阿琳,小颖她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好端端地会闹这么一出?”今天,东辰从国外回来,看得出,思颖比谁都开心。 陆琳见丈夫发火,眼圈也发红了:“谢景天,你对我吼算什么?这些,还不都是你做的好事!” chapter 21 吴越把思颖扶进屋里的时候,她身子僵硬,一动不能动。 “这里是我租的房子,就委屈你暂时待在这了。” 吴越叹了一口气,用毯子裹住她,把暖气调大,又倒了一杯热茶,让她就着自己的手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喝完。 思颖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谢谢。”由于受了寒,她的嗓子带着一丝沙哑。 吴越冷冷一笑:“又摆出这副寻死觅活的模样,谢思颖,怎么感觉一年多过去了,你没有丝毫长进?” 思颖苦笑一声:“怎么,你又知道了?” “哼,谢家的小公主,一向是众人是心头宝。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掉了,有谁敢给你脸色看?就算真有什么委屈,也是你自找的。” “没错,是我自找的。我和他一起长大,从小我就把他当成自己的标杆,立志要成为和他一样的人。于是,我无时无刻不在追随着他的脚步。无论这个过程,有多么困难,多么艰辛,我也不怕。” “小时候,那种感情或许仅仅是一种依赖。后来,不知道何时,那段感情早就变质,成为一种超越兄妹感情的很微妙的东西。可是,直到此刻,我才发现,这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他不会和我在一起,甚至不会去为我争取什么……” “报恩。多么美好的理由,对不对?当初不像拒绝其他女孩子一样拒绝我,是怕我伤心。因为他是我父母的养子,而我是他养父母的掌上明珠,他要报恩。后来,他狠下心来拒绝我,是因为他不忍拒绝妈妈的要求,因为是妈妈一手将他带大,说到底,还是为了报恩。很可笑,对不对?原来,所谓的报恩,在爱情里,是最残酷的理由。” 吴越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你没有权利去揣度他的心思。” “什么?” “这都是你的猜测而已。我认识的谢思颖,是个敢作敢为的姑娘。而不是这个缩在墙角,自怜自艾的可怜虫。” “至于他究竟爱不爱你,把他约出来,把话说清楚不就是了?毕竟,这种事情,只有当事人自己最清楚,不是吗?” “吴越……” “诶?” “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刀子嘴豆腐心。” 吴越的眼神黯淡了:“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有的爱,迫于世俗的眼光,连这样两个人开诚布公地讲清楚,都是不可能的。”那种无望,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都不懂。 “对了,谢思颖,我这庙太小,只能委屈你睡沙发了。” “睡沙发!从小到大,我就没睡过那玩意。我看你那床也不小,我们挤一挤嘛。” 吴越:╭(╯^╰)╮ 莫东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没有丝毫睡意,只是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天花板。小颖身上单薄,就这样跑出去,会不会冻着?还有,她在门外听到了什么,会不会恨自己?恨自己没有原则,轻易地就抛下了她。 突然,他收到了一则短信—— 东辰哥哥,我有些话想问你。明早9点,q大情人坡。 情人坡。那是思颖第一次向自己表白的地方。在爱情方面,她有一种孤勇。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莫东辰紧紧攥着手里的手机,终于发出了一个字—— 好。 隐约听到书房里传来争吵声,谢景天和陆琳这么多年琴瑟和谐,夫唱妇随,是亲戚友人眼里的模范夫妻。今天会发生分歧,恐怕和小颖出走之事脱不了干系。 “谢景天,你究竟还要瞒我到几时?其实,早在你把东辰带到谢家的那一刻我就猜到了,东辰他……他其实就是莫颖的儿子,对不对?” 谢景天不可置信地看着妻子:“你……你怎么知道莫颖?” 陆琳苦笑:“谢景天,要怪就怪你的日记本没有藏好!呵呵,多么可悲啊。我女儿的名字竟然是为了我丈夫去缅怀他的旧情人,可怜我这么多年来,活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还不自知!” “谢景天,东辰他……姓谢对不对?可怜小颖她……” 莫东辰的耳边响起了嗡嗡的声音,陆琳的声音,在这嗡嗡声里,开始忽大忽小,忽远忽近。 “新婚那天,你一夜未归,你敢说不是因为莫颖?也就是那晚,莫颖她珠胎暗结,有了东辰!” “阿琳,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 陆琳的情绪有些激动:“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这么多年,我把东辰一视同仁,视若亲生,并无半分亏待。可是你呢,隐瞒我二十多年,还要让我们的女儿去尝那恶果。” 谢景天颓然道:“阿琳,有些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莫颖的事情,我不想再提。只是,我的确亏欠她良多,想在东辰身上得到弥补。这些陈年往事,务必不要让两个孩子知晓。” 这些话,就像是炸弹一样,在莫东辰耳边炸开。 那炸弹的碎片刺进他的身体里,让他体无完肤。 是真的,原来爸爸真的就是爸爸,妹妹真的就是妹妹。 莫东辰,原来真的应该叫谢东辰! 思颖的脸就在他眼前晃着,微笑的她,皱眉的她,快乐的她,苦恼的她……重重叠叠,像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向他笼罩过来,将他网在中央,不断地收紧,再收紧,紧得他喘不过气来…… 一颗滚烫的心仿佛在一瞬间被人从胸膛里掏出,然后掷进冰水里。 屋子里的暖气分明开得很足,但笼罩着他的却是驱之不去的严寒。 好冷,冷得刺骨。 他只记得那种冰冷和绝望的感觉,就仿佛突然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隧道,周围看不到一丝的光亮。 他要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再多在那个家里待一秒钟,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冲出了那个家门,那个名为港湾――曾带给自己数不尽的欢笑,数不尽的温暖的地方。 他漫无目的地在路上狂奔,直到将最后一丝气力耗尽。然后他就这样直挺挺地躺在马路牙上,像一条被抛在沙滩上的鱼,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冰冷的地面,远没有他的心、他的血来得冰冷。 他的心,好疼,像是被千千万万的野兽一起撕扯、咬啮。 那一刻,他真的恨不得自己死掉。 恨不得死掉。 如果死了,心就不会那么痛了吧。 小颖,原谅我。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和你一起为我们的爱情努力。 可是,如今的我,再也没有资格了。 情人坡。 这个时候的q大静谧无人,偶尔有几个老教授跑步经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一秒对她都是煎熬。 她,静静地等候宣判。 她想,不管怎样,她都要告诉他:她,谢思颖,要和莫东辰在一起。这一辈子,她认定他了。 不管妈妈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阻挠他俩在一起,她都不在乎。而且,爸爸最疼东辰哥哥了,爸爸一定会同意他俩在一起的。对了,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她早已瞒着爸爸妈妈办好了出国的签证。要是连爸爸都反对,她就和他一起出国,让他养着她。 天际渐渐开始飘散起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身上凉丝丝的。过了不久,这雪渐渐大了,整个情人坡就只剩下思颖孤零零的身影,颇有几分“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味道。 出来的匆忙,没有戴帽子,站得时间久了,感觉发梢和睫毛上都是雪。平时出入都有暖气,身上这件风度重于温度的大衣,不觉得它单薄,此时却觉得薄如纸,雪的寒意一阵又一阵地直往人骨头里钻。 思颖缩着身子,抱着双臂打哆嗦,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 思颖苦笑一声:东辰哥哥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他如果肯来见我,肯定早就来了。 东辰哥哥,你真的好残忍。如果你不喜欢我,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和我交往,更不应该答应我今天会来赴约。难道你不知道,这种从天堂到地狱般坠落的感觉有多痛苦吗?痛苦得会让人发疯!难道这一切都是报应吗?当初自己一时意气答应做陈浩的女朋友,后来又拒绝了他,他的心情是不是也如自己此刻一般苦涩? 可是,我不想离开,我一点都不想默默地离开! 因为,也许就在下一刻,东辰哥哥可能就会改变心意,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一个多小时后,思颖仍直挺挺地站着,她的脚早已经冻得麻木,头上、脸上、身上都是雪。也许是寒冷让她的感官也变得迟钝,她竟然不觉得有多冷,似乎就要这么一直站到世界的尽头,只可惜,世界的尽头没有他。 耳边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声音:“你智商那么高,难道情商是负吗?莫东辰不过来,你就要把自己活生生地冻死吗?” 思颖的脖子已经僵硬,一个全身是雪的雪人冲到她的面前,可是她却笑不出来。 “周一凡,你是我命里的冤家吗?我最狼狈的时候,都能被你撞见。”她的鼻子有点酸,想哭,竟然发现连眼泪似乎也被冻住了。她竟然能在有生之年,切身体会了一把“欲哭无泪”的感觉。 她以为东辰哥哥一定会来的,即使他对自己没有爱情,至少还有亲情,他一定舍不得自己在冰天雪地里等他。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内心的笃定变成了越来越不确定。有时候,永远都不要和男人比心狠,当他想要真正拒绝你的时候,他连一丝丝的希望都不会留给你。 chapter 22 周一凡几乎是一把扛着思颖塞进了车里,她身子僵硬,一动不能动,他脱去她的湿大衣,她乖得像一个洋娃娃,任由他摆布。他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条大毛毯,用毯子将她整个裹住,把车里的暖气调大后又倒了一杯伏特加,让她就着自己的手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喝完。 酒精下肚,思颖的身体渐渐回过劲来,手脚不受控制地打着颤,却终于可以自己行动了,他又倒了一杯伏特加放在她面前,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坐在一旁慢慢地啜着,背光的阴影里,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有一个透着冷淡疏离的身影。 整个过程,两人都一言未发,但是周一凡用毯子裹住自己时候的手劲之大,则让思颖真真切切感受到他内心翻涌的怒气。 思颖的双腿还在打着冷颤,不知道究竟是身冷还是心冷,她哆嗦着手去拿大衣,打算推开车门离开:“我还要回去等东辰哥哥,不好意思,又打扰你了,我……我回头请你吃饭……” 周一凡淡淡地看着眼前那个执拗的女孩,没有吭声,就在她要离开时,他却又一把拽住她的手,她的身子软软地向后栽去,倒在他的怀中,她挣扎着想坐起来,他却一把抱住了她,一言不发,只是胳膊越圈越紧。 他在她耳边的声音很冷,吐出的字却更冷,让人心里发寒:“谢思颖,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其实早就料到了,不是吗?莫东辰今天是不会出现的!他临时买了机票去了英国,他已经走了!” 他已经走了! 他已经走了!! 他已经走了!!! 思颖愤怒地推开周一凡:“你骗我,东辰哥哥答应过我会来的。我信他!我要等他!” 即使,心里的有个声音一遍遍告诉自己:东辰哥哥,是真的不会出现了。 她知道今天会有大雪,但却坚持在今天见他,只不过是赌他的不忍心罢了。 有一句俗语叫“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东辰哥哥,你是在用这种方式逼我对你死心吗? 周一凡抓住她的胳膊,恶狠狠地吼道:“谢思颖,你的骄傲呢?你这样做,和古时候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妇人又有什么区别?” 思颖的挣扎渐渐松了,在他怀里轻打着颤,他终于有些不忍,闷着声音问:“还冷吗?” 周一凡发动了引擎,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叹了一口气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思颖没有应声,只是抖抖索索地从包里掏出手机,一遍一遍地拨打着那串熟悉的号码。 周一凡冷眼看着她,并没有阻止。 冰冷的女声一遍遍重复道:“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思颖没有放弃,仿佛是一个丧失了灵魂的木偶,只知道一遍遍机械地重复拨打着那串数字。每一遍的重复,她眼底的光芒就黯淡几分。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她的身体渐渐暖和,心却愈发寒冷。 东辰哥哥,真的已经走了吧! 思颖苦笑一声:自己这般死皮赖脸地纠缠他,恐怕他早就在心里把自己当成了洪水猛兽。所以,才会连一声告别都没有,便急匆匆赶往别的国度。 思颖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轻轻嗫嚅道:“我不想回家了。” 见周一凡没有反应,思颖加大了音量:“周一凡,我不想回家,你听到没有!”她的声音带着一分女孩子使性子时特有的尖锐。 其实她的声音向来很好听,周一凡想,明明不是南方人,却偏偏有几分吴侬软语的味道,听起来就让人如沐春风。可她刚刚的声音,却无端让人想到子规的啼叫,即使明明是愤怒的发火,那满满的无望却无从掩饰,仿佛是一杯啤酒倒得太满,白色的啤酒花要从杯子里溢了出来。明明表现的是愤怒,却能让人品出无边的哀伤和寂寥。 “周一凡,对不起,我……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的。”思颖反应过来时,语气不禁放软,带着一丝愧疚。 周一凡扬了扬好看的眉:“没事,刚刚失恋的人嘛。脾气坏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思颖听了这话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蹦起来揍他,莫东辰带来的那场变故仿佛如同宇宙中的黑洞,在一瞬间抽尽了她一身的气力。 周一凡还是从善如流地调转了方向,找了一家临近的酒店,把思颖安置好后就匆匆离开了。思颖没有在意,她只是像一个鸵鸟一般把头埋下,一句不吭,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她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道周一凡走了多久,等到他再次出现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套换洗衣物,一份翡翠灌汤包,一碗蟹黄粥和一盒感冒药。 他推门进入的时候,看到思颖依旧保持着他离开时的那个姿势,仿佛凝固成了一具雕塑,瞬间满腔酸楚夹杂着几丝愤怒涌上他的心头。 周一凡把翡翠灌汤包和蟹黄粥放到思颖面前的茶几上,语气不善:“要不是咱俩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我干脆就让你饿死或者冻死得了。” 思颖愣愣地看着他,他恶声恶语道:“看我干什么,快点把东西吃掉,然后去洗个澡。喏,给你买的衣服。” 思颖恍惚记得,上次东辰哥哥离开,默默陪着自己的也是周一凡。她自嘲地笑了笑,世界兜兜转转,就仿佛一卷老旧默片,一直卡在同一个地方,重复着原来的悲伤。 她抬头看他,竟然还能扯出一个笑来:“周一凡,虽然你嘴巴坏,人花心。但作为一个男闺蜜,你合格啦。” 这笑容看在周一凡的眼里却极不舒服,她根本不知道,那丝笑有多牵强,多难看。就像古代的一个雏妓,尽管满心的不愿意,却还要在嫖客面前伪装柔顺,虚与委蛇。 思颖竟然乖乖吃了东西,她吃得很慢,很文雅,连向来多汁的翡翠灌汤包都没有汁液四溢。她端起蟹黄粥,舀了一勺,眼睛眯了一下:“咦,这是龙庭国际的蟹黄粥。大雪天的,你跑了那么远?” 周一凡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反正买衣服时经过那,就顺便买了。” 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化悲愤为食欲吧,思颖揉了揉圆滚滚的肚子,朝周一凡感慨:“突然发现,原来当你的女朋友福利这么好,难怪有那么多姑娘前赴后继,死而后已啦。” 周一凡愣了愣,心里想:我可并不是对所有的人都会那么好的。嘴里却痞痞地回道:“既然那么羡慕我女朋友的待遇,不如就直接当我女朋友好了。” 思颖扑哧一笑,把沙发上的抱枕扔到他头上:“我呸,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再说,你女朋友那么多,恐怕还没等我霸占你,就被她们给分尸了。”她还记得高中的时候那个叫晶晶的女孩癫狂的嘴脸。 周一凡却不服气的反唇相讥道:“好一个兔子不吃窝边草。我认识的那只兔子,她还就偏偏喜欢吃离窝最近的那根草!” 说完这话,他就后悔了,偷偷往思颖那里窥了一眼,发现丫头整张小脸都垮了下来。 两个人静默了好久,还是思颖率先打破了寂静:“我去洗澡。” 她不知洗了多久,久到周一凡在外面越来越不安,不安到想干脆不管不顾地破门而入,浴室的门却在那一刻终于开了。 思颖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刚刚恰巧就站在浴室的外面。周一凡生怕她误会,摸了摸鼻子,讪讪地解释道:“你可千万别误会啊,我只是害怕,你一个多小时不出来,会不会笨到把自己淹死在浴缸里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说啦,就你这副豆芽菜的身材,连让人偷窥的欲望都没有。” 思颖破天荒地没有反驳,边擦着发梢上的水珠边往卧室走,神色恹恹道:“行了,你说过的,就算是我求你占我便宜你也不会占的。” 周一凡立马插科打诨道:“这也不一定,要是你真肯求我占你便宜,看在你这张脸上,我倒是可以将就一下。” 思颖一把推开他:“美得你。” 浴室那边的灯有些昏暗,所以他刚刚看得并不真切,没有发现丫头的一双眼睛已经红肿得像颗水蜜桃。想必是方才偷偷躲在浴室里哭了一场,无怪乎洗个澡能洗那么久,恐怕是自己也觉得丢人,所以索性就一直躲在里面。 周一凡了然,却故意没有戳破,他知道,这个死丫头其实比谁都爱面子。 见他仍跟在她后面,思颖气鼓鼓地瞪着他:“你怎么还不走?” 周一凡认命道:“好好好,我的小姑奶奶,你把这感冒药喝了,喝完我就走。” 思颖皱了皱眉,还是乖乖喝下了。 周一凡凝视着她,有一瞬间的失神:莫东辰曾告诉过他,思颖那丫头,自小到大,最讨厌中药的味道,宁可打针输液,都不喝中药的。原以为会费些波折,他甚至都准备了一套威逼恐吓的说辞,好诱哄她把这药喝掉。(作者云:话说“威逼恐吓”“诱哄”,傲娇凡,你确定你手里这碗黑乎乎的玩意真的只是一碗普通的感冒药吗?→_→) 是的,中药是苦。可你真的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才会明白,真正让你觉得苦不堪言的,绝不可能只是一碗药。如果一个人,只会一味抱怨吃的药有多苦。大抵是,这些年来,他过得太过顺遂。 因为,药所带来的苦涩,在你的味蕾上所停留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况且,几碗白开,一块蜜饯,就能让那苦消失殆尽。而那些离愁别绪,却是苦在心里,如同哑巴吃了黄连,说不出,而且无从排解。 辛弃疾在一首词里这样写道——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她恍惚觉得,这一瞬间,她似乎捕捉到词人想表达的深意。只有等一个人历尽沧桑,饱尝愁苦滋味之后,才知道,真正的苦是有苦无处诉的,只能欲说还休。 “我的房间就在你的旁边,有事的话尽管叫我。”周一凡的话打断了思颖的思绪,“当然,如果你一个人觉得害怕的话,我也不介意屈尊一下,留下来陪你。” 思颖一脚把他踢出了房门:“好一个周一凡,玩暧昧玩到姑奶奶我头上了。” chapter 23 周一凡回到自己房间,拿起手机,给莫东辰编辑短信—— 我已经把谢丫头安置好了。她还真傻,要是我不去,可能还真想把自己冻死在那儿。 他想了想,还是把后面那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然后点击了发送。 其实,他早早就到了情人坡,看着她痴痴地站着那,像要把自己折腾成一块望夫石。他只是想知道,她会过多久才会死心,才会放弃等待。又或者,心里有一点隐隐的期许,希望有一刻,她能一个转身,看到不远处的自己,那个陪着她在雪里站了几个小时的男人。 最终,他还是投降了,忍不住冲了出来。 他早该知道的,她是多么一个倔强的姑娘啊,倔强得让人心疼。 第二天早上,周一凡去敲隔壁的门,没有任何声响。 一个路过的服务员解释道:“这位先生,这个房间的客人天刚亮就已经离开了。” 周一凡后来才知道,那个倔丫头是定了最早的航班赶往了英国。 谢思颖,我真是败给你了! 思颖飞去了英国,找遍了莫东辰所在的学校,却没有找到他,而是遇到了和他一起留学的乐璇。 乐璇趾高气扬地对她说:“我曾经羡慕过你,可是现在才知道,你其实比我可怜。东辰对你好,无非只是因为你俩一起长大,你是他的妹妹罢了。除此之外,你又有哪里比得过我?他可能并不爱我,但他却不会拒绝和我待在一起。可是你呢,你的追求令他困扰。你恐怕早就猜到了,这么大的一个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他是在躲你呢。我或许是输了,可是你也没有赢!” 她浑浑噩噩,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穿行,与她擦肩而过的,是一张张各不迥异的脸。一路上,有几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甚至对她吹起了口哨——hey,beauty!她就如同一个迷失的小孩,面对周遭陌生的人群和建筑,像一只断了翼的蝴蝶般跌跌撞撞。那一刻,她甚至觉得,仿佛莫东辰连同整个世界,一起遗弃了她。 可是,她不愿死心,她宁可去做一个倔强的傻姑娘。她以一种大海捞针的姿态,在偌大一个陌生的国度,固执地寻找着记忆里那个一袭白衣的俊逸身影。 直到人群里传来一声熟悉的怒吼:“谢思颖!” 思颖呆呆地转身,那个人大步走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竟然透着几分隐忍的愤怒。 “谢思颖,跟我回国。”低沉的嗓音停顿了一秒,又加了句,“现在,马上!” 现在?思颖皱眉,压下心中的恼意,“是我爸妈让你找我的吗?那就麻烦你告诉他们,我不会回国的。在找到东辰哥哥之前,我要一直待在这里!” 说完思颖转身离开,周一凡竟三两步跨到了她面前,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看着她的目光便愈发显得狰狞。 思颖一下子呆在原地,做不出丝毫反应。而等她意识到该有的害怕想要退开时,手臂已经被他牢牢抓住。 她试图用力挣扎,却是徒劳。 “shit!”思颖下意识地低咒,“放手,周一凡!我想你没有资格管我这种事情!” 他的身体一震,凝视着她,眸光黑亮逼人。 七天了。他在英国找了她整整七天!却似乎总是迟了一步,他到的时候,她却已经离开,出发去了下一个地方。就好像,冥冥之中,无所不能的上帝在和他们开着玩笑,她在找他,而他,在找她! 周一凡满脸疲惫:“谢思颖,你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星期了,你难道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为什么家里人没有出来寻你?因为你爸爸在你离开的第二天,出了车祸,现在还在昏迷中。谢家现在一团糟,他们早就已经自顾不暇了!” 思颖突然停止了挣扎,她呆呆地盯了他三秒钟,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可信度。然后立即发疯般地打开手袋找手机,手却一直在抖,手袋掉到地上,东西散落了一地,她跪在地上抖抖索索地去捡手机,手机却滑得拿都拿不住。 当时,她一下飞机,就接到陆琳的电话。电话里,陆琳的语气不善,她气妈妈拆散了自己和东辰哥哥,所以只是一怒之下按下了关机键,从此这只手机再也没有打开过。 此刻,她颤颤巍巍地打开手机,看到了陆琳在8天前给她发的短信:小颖,你爸爸出了车祸,情况危急,看到短信后速速回国! 是真的,周一凡说的都是真的。 爸爸他,真的出事了。 思颖的身子情不自禁地发抖,连带着她的声线也是颤颤的:“周一凡,爸爸是8天前住的医院,为什么现在还在昏迷?你在骗我,你只是想哄我回去,对不对?” 周一凡慢慢蹲下来,紧紧地抓住她的肩膀,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忍:“我已经请人定好了最快的航班,快的话,可能还能见到谢叔叔最后一面。” 思颖一震,面容惨白到毫无血色。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喃喃道:“周一凡,你说谎,你是在骗我,对不对?或者,你和妈妈是在联合起来骗我,对不对?”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用力地推开他:“周一凡,你怎么敢诅咒我的爸爸?你这个谎话精。从小到大,你都是个谎话精。”眼泪却无声无息地涌了出来。 来来往往的人都看向那个脸色苍白,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的东方女孩,周一凡默默地抱紧了思颖,用肩膀挡住了他们探究的眼光。 《红楼梦》里的贾宝玉说过一句非常有名的话——女人都是水做的。 周一凡想,他是在那一天,思颖在他耳边痛哭的那一刻,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真谛。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睛里,可以流出那么多的眼泪,好像整个身体被连接上一个抽水机,水分被它贪婪地一点一滴地抽尽,以至于他在恍惚之间,产生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错觉,仿佛一个不慎,怀里的那个姑娘,就会幻化成埃及金字塔里那一具面无表情的木乃伊。 他自诩满嘴甜言蜜语,最会哄女孩子开心。可在那一刻,他却丝毫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似乎,此时此刻,仿佛说什么话都是错的,都是多余的。 他也并非没有见过女孩子流泪,他谈过无数的女朋友。每一次提及分手,她们都哭着求他留下,可是他只是无情地拂下她们的手臂,她们的眼泪使他觉得厌烦。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她一般,每流下一滴眼泪,都会让他的心痛一次。 可是,他却像一个木讷的傻瓜,像一个无用的哑巴,好几次张了张嘴,却始终吐不出一个字来。只好任由自己看着她如玉的脸庞上流下眼泪,从她的下巴上蜿蜒而下,最后慢慢滴落到他的身上。 他们一刻都没有耽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谢父所在的医院。 最先见到的人是陆琳。 保养得当的陆琳仿佛在短短一周之内迅速衰老,她看到思颖,也只是淡淡地说:“你终于舍得回来了,你爸爸他,一直都在等你。” 不详的预感迅速笼罩在思颖的心头。 谢景天就躺在病床上,他的身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管子,经过几次抢救和各种治疗,医生们只得束手无策地暂时离开,他陷入深度昏迷中,再没有清醒过来,只有心电图监护器“嘀,嘀”规律地响动,证明他还活着。 思颖木然地看着一动不动的谢父,他的脸安详宁静,如同正在做着一个美梦。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陆琳痛苦地抱着头:“我那天不该和他吵架,明知道他心情不好……” 爸爸心情不好?爸爸和妈妈吵架?是因为自己和东辰哥哥吗? 因为东辰哥哥一声不响地去了英国?因为自己也不管不顾地跟着去了?妈妈会和爸爸吵架,也无外乎是因为这些? 所以,害得爸爸躺着这里的罪魁祸首,追根究底,是我们。 chapter 24 那天下午,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报警声。 看着心电监护仪上那毫无规律的波形,陆琳的面色倏地苍白起来。 思颖也眼眶通红,整个人抖得像狂风肆虐下的一片树叶。 医生护士们个个表情凝重,像旋风般冲进了病房。思颖捂住嘴,害怕得直想哭,有种不详的预感将她紧紧攫住! “请让开!” 护士们急匆匆地将她们推到远离病床的地方,或许是抢救情况的紧急使得护士们没有来得及像往常一样将她们推出病房。 “心跳停止!” “立刻进行心肺复苏。” 一位医生上前,用力挤压着谢父的胸口! “血压接近于零!”一位护士大喊。 “静注0.5mg肾上腺素!”医生下达命令。 “血压已经为零!”护士的声音竟然有些发颤。 “静注1mg肾上腺素!” 此刻,挤压谢父胸口的那位医生,脸上、额头上挂满了汗水,可是心电监护仪依旧持续地发出尖锐的鸣叫声。 “胸外按压无效!” 谢父就那样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如同睡去了一般,一直被输液针头扎的密密麻麻全是针眼的左手无力地从床边滑落。 “立刻除颤!” 一位医生大喊,护士将已经准备好的电极板递给他,医生拿起电极板。 谢父的身体高高弹起。 “加大电流!” 谢父的身体被高高地吸起,然后,再一次重重地无力地跌回去。 心电图监护仪上呈现的始终是一条直线,没有任何起伏的一条直线……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下午的阳光中,医生的面容恍惚而刺眼。 陆琳狠狠的握住自己的嘴巴,狠狠的,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可是眼睛里却止不住的涌出来眼泪。 思颖轻轻地走到爸爸的身边,如同小时候每个星期天的清晨,她早起了,蹑手蹑脚地走到父母床前,查看他们有没有醒来。有时候,爸爸会等她的一张小脸都凑到他的脸前时,突然睁开眼睛,吓得她发出一声尖叫,奔向妈妈的怀抱,爸爸就大笑着把她从床下捞起来,放在他们中间。 思颖弯下身子去看他:“爸爸,你睁开眼睛,吓我一下,吓我一下!” 谢景天安详地睡着,思颖颤颤地伸手,轻轻去摇他的肩,“爸爸,爸爸!”他仍是沉沉而睡。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冰冷的感觉从指尖渗透到血管,又迅速弥漫到全身。 爸爸就这样安静地走了,甚至都没有能够和她说上一句话,就这样永永远远地离开了。 思颖一直以为,生离死别距自己很遥远,可如今回忆起来,一切却清晰得恍如昨日。仿佛一闭上眼,耳畔还能听到葬礼上妈妈痛苦的哀嚎,甚至还能看到一向与爸爸有龃龉的爷爷都忍不住老泪纵横,泣不成声的场面。 思颖抬起头,朝着莫东辰笑了笑:“没错,我曾经无数次地想要知道为何你要如此狠心地离开。可是,现在我明白了,执着于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个解释再完美,也终究更改不了那些既定的事实。” “小颖,你不明白当初发生了什么!那个时候的我有非走不可的理由!” “没错,我是不明白,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给过我一个明白的机会。既然当初非走不可,那么现在还回来干什么?干脆一直就这样消失好了,就这样彻彻底底永永远远地消失好了!” 莫东辰愣了一下,急忙解释道:“小颖,我回来。是因为妈妈告诉我……” 思颖挑了挑眉:“哦?是妈妈?那让我猜一猜,你的离开都是因为妈妈,你如今的回国,也是因为妈妈,对不对?东辰哥哥,你真是一个孝顺的好儿子。”她在“孝顺”两字上咬得很重,声音里带着一丝讥讽。 “小颖……”莫东辰的声音里竟然带着哀求。 思颖站起身来,搂过周一凡的手臂,定定地看着他:“东辰哥哥,我知道你一直都担心我过得好不好?那我现在告诉你,我过得很好,很幸福。” 莫东辰只能像一个木偶般,任由那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搂着自己的丈夫,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心痛得无法自已。 可是,小颖,我知道你这两年,过得并不好…… “不会后悔吗?”周一凡边开车边侧过脸看她。 “什么?”她的发丝垂了下来,遮住了侧脸,因此她的神情看起来并不真切。 “明明一直都在盼着人家回来的。现在他终于出现了,却故意说这些气话,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我没有!”思颖气鼓鼓的模样就像一个被人揭穿心事却又嘴硬不肯承认的小女孩。 “谢思颖,你知不知道,你的演技真的很差。” “周一凡,你不要搞得自己很了解我。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思颖终于恼羞成怒,活像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 周一凡只是紧抿着嘴角,没有再说话。 怎么会不了解你呢?毕竟,这两年来,和你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人是我,恐怕再也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现在的你。更何况,你的心思,本就不难猜。 谢思颖,你还爱着他吧? 如果你不爱他,此刻又怎会有如此大的情感波动?又怎会为了见他一面精心挑选衣服?又怎会因为他一回来就重拾起年少时的习惯? 我虽不愿承认这一点,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你以为我不懂你,是因为你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装过别人,你的眼里也从来没有看到过别人。 他曾经在一本书上,读过这样一段话——“我很爱你,但你不爱我。就像是一场排球赛,我根本就没有发球权,因此我没可能赢得这一局。我输了,而且输得惨烈。因为我爱你、太爱你,所以一败涂地。” 眼下将这些字字句句细细品来,心底却无端泛起了几缕哀伤,几缕苦涩,甚至于,几缕绝望。 思颖看着周一凡停好车后竟然没有离开,也径直跟着她回来了,不免有几分诧异。 周一凡也只是微一扬眉,轻描淡写道:“最近不是想在你的东辰哥哥面前扮演模范夫妻吗?演戏自然要演足套。如果夫妻俩每天都不住在一起,还何谈幸福?” 思颖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随便你。” 那天晚上,她似乎做了好多光怪陆离的梦:梦到了那年冬天漫天雪花里的情人坡,梦到了英国的大街上哭到晕厥的女孩,梦到了病房里睡得安详的爸爸,甚至梦到了独自离开的吴越那凄凉的背影,还梦到了飘零的谢氏以及她和周一凡盛大的婚礼…… 她在一个又一个梦里挣扎,直至惊醒。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一条远离河岸,濒临死亡的鱼。 她拿起床头的手机一看,已经是凌晨两点。自己却仿佛毫无困意,只好无奈地爬起来,准备去厨房倒点水喝。经过客厅便闻见一缕淡淡的烟味,屋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从没有拉实的窗帘里透出一点微光。 思颖仔细一看,沙发上貌似有一团黑影。 她大脑一片空白,呼吸也仿佛停顿了几秒,还没作出下一步的反应,沙发那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咳。思颖大大地松口气,几乎瘫软下来,立即摸到墙上的开关,把客厅里的灯通通打开,屋内顿时亮如白昼。 chapter 25 此刻慵懒地斜倚在沙发上的人,可不正是周一凡?他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缓缓抬起,半遮住被突亮的灯光刺到的双眼。 思颖受到了惊吓,只觉得气结郁闷,语气自然有些不善:“半夜三更的,你装神弄鬼打算吓唬谁?” 周一凡似乎方从突如其来的光亮中适应,慢慢从指缝里睁开一只眼,半眯着瞅了她一会儿,又闭上。他似乎是笑了,从胸腔里发出了很愉悦的声音,那模样,就像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坏小子,让思颖看了不禁有些咬牙切齿。 她走近后才闻到他一身的酒气,扫到摆在茶几上的瓶瓶罐罐,这才恍然大悟:他喝酒了,而且喝得还不少。难怪都到这个点了还不去睡。 半夜不睡觉,躲在客厅里吸烟,喝闷酒,莫非是心情不好?可是,谁会吃饱了撑的,给这位天之骄子添堵? 据说,他的公司最近竞标成功,拿下了新城区的几个大case。至于情场上,他更是风生水起,从来都没有“失意”这一说的。婆婆杜馨为此没少给她打电话。这些不光彩的事,她自然是要替他瞒着的,理由也是老一套了,几乎是信手拈来。可是婆婆对她的话能信几分,她自己也不清楚。但毕竟是人小夫妻俩的事情,长辈也不好过多干预,只能是听之任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思颖皱了皱眉,还是忍不住地推了推他:“周一凡,你到底哪根筋打错了,三更半夜又是吸烟又是喝酒的?快滚回自己房间睡觉。” 周一凡还穿着白天的那一身西装,毫无气质地窝在沙发里:“你懂什么,爷这叫挥霍青春。” 思颖没好气地说:“你已经不年轻了,已经没有多余的青春去挥霍了。所以,你现在挥霍的不是青春,是生命,懂不懂?”终究还是有些心软,于是起身去帮他调了一杯兑醋的蜂蜜水。 再到周一凡身边时,见他皱着一张脸,似乎在跟自己的领带较着劲。 思颖心中暗自觉得好笑,于是好心地坐到他身边,伸手替他解开。她专注于此时,只觉得他的手指慢慢爬上她的耳垂,顺着脖子、锁骨一路往下,十分轻柔。 思颖感到诧异,呼吸顿了顿,却见周一凡若有所思,目光迷离,似乎在看着她,又似乎越过她的身体看向了不知名的别处。他的手很冷,思颖轻轻扯开他的手,把蜂蜜水送到他唇边。周一凡喝了几口后便不肯再喝,就如同一个顽皮的小孩,又固执地将手重新探进她的衣领。 思颖当然不肯让他得逞。毕竟她只穿了一件睡袍,稍一拉扯便会春光大泄。于是她边使劲往回扯边用力推他,气急败坏道:“周一凡,你这个流氓。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可不是你的那些莺莺燕燕!” “她们当然不是你,只有你是我的老婆。”周一凡醉醺醺地在她耳边暧昧地说道。 思颖整个身子都被周一凡压到沙发上,动弹不得,只感到他的呼吸声很重,灼热的气息每一下都掠过她的耳朵和脖子,直叫她心里一阵发毛。 她终于忍无可忍,只好绷起脚准备往周一凡的某个重要部位踹去,却听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沉稳。 她偏过头去看,原来他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思颖长舒了一口气,费力地将自己挣脱出来,他却睡得那般沉,推了半天也未将他推醒。 原不想去管他的,可最后还是从卧室给他拿来了被子和枕头。她从来都没有照顾过醉酒的人,这还是第一次,也不过是给他脱掉了外套和袜子,又用温水给他稍微擦了擦脸。 安顿好周一凡后,思颖坐在客厅里发了半天的呆,也不知道究竟想了些什么,终于还是熄了灯,轻手轻脚地回到了卧室。 早晨醒来时,只听见厨房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没想到周一凡已经醒了,不知在厨房里捣鼓着什么,看见思颖穿着件睡衣呆呆傻傻地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于是半眯起一双桃花眼,送给她一个很是迷人的笑容:“总算起来了,真是个小懒猪。我出去买了点吃的,一起吃吧。” 他们很少会一起吃早餐。两人虽是名义上的夫妻,但向来聚少离多。刚刚结婚那会,他们的关系是介于夫妻不似夫妻,手足不似手足的状态。就像一个演惯了玉女的女星,导演突然让她去演欲女一般,角色转换得太快,就容易演砸,反倒不伦不类。 幸好他们有了先见之明,早在结婚之前就买下了这栋别墅,否则婚后每天都待在老宅,以他们互动时那种诡异的气场,别人只要不是傻子,便都能看破。 更何况,自己的公公婆婆是再精明不过的人。 想当初,他俩刚结婚不久,周一凡还整天回家,每天在思颖身边晃悠。那段时间,思颖天天被公司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于是某一天忍不住爆发:“周一凡,别整天有事没事在我眼皮子底下瞎转悠,让人看得心烦。” 其实,只不过是当时工作压力太大,不小心释放出来,让周一凡当了出气筒。她吼完以后就后悔了。周一凡那家伙更绝,当场就摔门而出,从此三天两头不回家。他的花边新闻更是五花八门,要不就是和某著名女星共进烛光晚餐,要不就是和某嫩模共游马尔代夫,这些消息固然是有真有假,但那些狗仔队再会捕风捉影,也不会无端端地去盯无缝的蛋。 思颖自是无所谓,可公司里的员工可不这么想,每次开会时看向她的目光不免多了几丝探究和同情。渐渐地,大家对此倒是有些司空见惯,若是哪一天周一凡安安分分,没有这些绯闻八卦大家恐怕才会觉得不可思议。 就如此刻,周一凡安安静静地吃着早餐,如斯和睦的场景绝对是千年难得一见! 他疑惑地看向她:“你怎么不吃?”转而低声笑道,“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是不是觉得你老公帅呆了?” 思颖忍不住啐道:“臭美。你如此一反常态,没有去外面鬼混,让我忍不住怀疑你脑袋里是否搭错线了?” 周一凡竟然没有反驳,他微微仰起头,唇角也不着痕迹地扬起一些:“如果,我每天都像今天这样陪你吃饭,你喜欢吗?” 思颖愣了愣,没有顾得上体会他话里透露的隐隐的暧昧,只是打了个哈欠:“今天我就不奉陪了,我上班要迟到了。” “今天不是星期六?”周一凡疑惑地挑了挑眉。 “嗯,可是今天公司九点钟开董事会。” 周一凡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牛奶,弯了弯嘴角:“在谢企混一口饭吃真不容易,周六还要上班。你真是一个现代的周扒皮。” 思颖不服气地随口接道:“切,我又不姓周。” 她急急走上楼准备换衣服,身后传来周一凡幽幽的声音:“怎么不姓周?你可是名副其实的周太太。” 思颖脚步顿了顿,她小时候喜欢听张学友的歌,尤其喜欢那首《你的名字我的姓氏》。她曾以为那简单的八个字就是夫妻之间最动听的情话。可今天周一凡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让她感到周身不自在。 其实,周一凡鲜少拿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他们俩在相处时,总是拼命地去淡化法律所带来的这层夫妻关系,仿佛只有这样做,两人之间才会少些尴尬,多些自在。 不一会儿,思颖换了衣服走了出来。穿的是一件黑色连衣短裙,外面套了件驼色的长羊绒大衣。 周一凡见她拎着包就要离开的模样,忍不住淡淡开口道:“还是吃点早餐再走吧,你要是怕来不及我可以开车送你。” 思颖见周一凡坚持,只好乖乖坐下来,胡乱吃了几口。 等她穿戴整齐,却见周一凡已经拿了车钥匙在门口等她。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开车。” “就你那龟速,你确定今天不会迟到?”周一凡的语气里满是鄙夷。 其实他说得并没有错,许是因为当年爸爸的事情在她的内心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她虽然会开车,但车速却总是放得极慢。 思颖倒也没再推辞,欣然接受了周一凡这一免费司机。 上车后,思颖打开车内的cd,播放的是沙宝亮的成名曲《暗香》。 “心若在灿烂中死去,爱会在灰烬里重生……”那么悲哀而凄凉的基调,却唱出了一种对爱情不放弃,至死不悔的执着。她突然有些心烦气躁,索性关掉。 周一凡忍不住发话:“这首歌挺好听的,怎么关了?这唱的不正是你的真实写照吗?” 思颖没理他,她觉得他甚至是蓄意在车里放这张碟的。 转眼到了公司门口。思颖费力地解着安全带,却总也解不开。周一凡侧过身子帮她,他们相距极近,周一凡的呼吸就喷吐在她□□的肌肤上,他紧抿着唇,眼神专注的样子,仿佛此刻做的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思颖有些不自在地转过了目光:“周一凡,你昨夜……” “昨夜?”周一凡皱了皱眉,眼底幽光一闪而过,“昨夜,我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吗?” 思颖摇头,暗自舒了一口气:“没有。” 只不过是多抽了点烟,多喝了些酒,并且趁着醉酒占了她一点便宜罢了。幸好他压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否则两人相对时不免会有些尴尬。这样也好,她犯不着与一个醉汉计较。 “好了。”周一凡抿嘴笑道,“真笨,安全带也解不开。” 思颖气鼓鼓地打开车门正准备走,不想周一凡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她疑惑地瞥了他一眼。 周一凡摸了摸鼻子,干咳了一声:“公司里的事忙完了早点回来。” 思颖有些诧异,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好。还有,谢谢你特意送我上班。” chapter 26 思颖没想到会在这次董事会上见到莫东辰,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那俊朗英挺的外表却始终像太阳一般光芒万丈,让人移不开眼。已经有无数的女员工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有意无意地朝他的方向瞥去。 “他是谁啊?怎么可以这么英俊呢?” “是啊,简直就比杂志上的封面模特还要俊逸啊。” 这些声音虽低,却一字不落地钻进了思颖的耳朵里。 后来,鲜少露面的“皇太后”陆琳竟然出现了,她向董事们隆重介绍了莫东辰,并宣布从此由他担任公司的总经理。面对大家一片的恭喜声,莫东辰也只是淡然一笑。 而这一切,思颖只是冷眼旁观,没有任何表情。 散会后,大家三三两两地走出了会议室。 整个会议室变得空荡荡的,只余下思颖和莫东辰两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来这里上班?”思颖咬着唇,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 “因为……我想帮你,想每天都能见到你。”莫东辰盯着她的眼睛,诚挚地说道。 “你现在说这样的话,不觉得不合时宜吗?”思颖讥讽道,“想每天都能见到我?东辰哥哥,你恐怕忘记了两点。第一,我们并非亲兄妹;第二,我已经结婚了。所以,请你收回刚刚那句话。因为,你逾矩了。” 莫东辰的眼神黯淡下来:“小颖,我曾以为,你嫁给周一凡后,会过得很幸福。” “我现在是很幸福。所以,你大可以继续消失,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思颖收拾好了面前的文件,举步便要离开。 “可是,你在口是心非,”莫东辰紧紧搂住她,涩然道“小颖,我太了解你了。你刚刚是在讲违心话。” 思颖心中一跳,她猛地挣脱了莫东辰的怀抱:“你疯了吗?”他怎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有夫之妇搂搂抱抱?他还是那个俊逸清雅如天山雪莲的男子吗?他还是那个始终恪守规矩不敢越雷池一步的莫东辰吗? 莫东辰看着空落落的怀抱,心中无比失落。 是的,他是疯了。自从他知道周一凡自从娶了思颖后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在外面拈花惹草,绯闻不断的时候,他就快要疯了。 他竟然会真的相信周一凡会好好待她,他竟然真的就这样将小颖托付给他。 可拥有这样一个丈夫,小颖的日子该有多么不堪,多么无奈。 小颖,你是不是已经对我失望透顶,才会心甘情愿地去配合周一凡,在我面前伪装自己过得很幸福? 思颖面上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如果你没有公事要谈,那我就失陪了。” “小颖。”莫东辰在后面急急唤道。 思颖停下脚步,转过身道:“忘记恭喜你了,莫经理。不过请你以后在公司的时候,尊称我一声董事长。” 莫东辰看着她快步离开的背影,怔怔地站在了原地。 一出会议室,思颖脸上的表情就垮掉了。 即使脸上装得再淡然,可是内心就好像是被一阵飓风刮过,早已凌乱不堪。 所以,爱上一个比自己都要了解自己的人,是一件极其悲哀的事情。你甚至可以不厌其烦地进行自我催眠,一遍遍地对自己说:我已经不爱了。可那连自己都能骗过的伪装,却在那个人面前,被轻易戳破。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暮光之城》的作者斯蒂芬妮·梅尔才会让爱德华拥有可以轻易洞穿其他人心事的能力,却独独在面对贝拉时感到束手无策。 只不过因为自己太爱一个人,所以就要无数次地去选择妥协;只不过因为自己太在乎一个人,所以在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没有还手的余地。 如果说,当年的她最害怕的,是他再也不会出现;那么,现在的她最害怕的,是他知道她依旧爱他。 思颖奔向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才渐渐让心情平复下来。然后,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号码,质问道:“妈妈,东辰哥哥进公司的事情也是你安排的?你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用意?” 陆琳接到思颖的电话时,毫不意外。她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小颖,两年前发生过一些事。我想,你有权利知道。到我的别墅来一趟吧,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自从谢景天死后,陆琳便在公司附近买了一栋别墅。她说那个老四合院,总让她回忆起爸爸生前的日子。而那些回忆,让她太辛苦了。仿佛每回忆一次,都让她在顷刻间老去十年。 思颖自从进了门,脸上的表情一直就绷得紧紧的。她拿起水杯,低头喝了口水。表面上是平静的,可是水杯里的微波荡漾却出卖了她。 她闭了闭眼。 她曾经告诉莫东辰,自己已不再执着于当年他离开的理由,可是,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呢?她曾经想,如果她会在下一秒钟死去,那么她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让莫东辰亲口告诉他原因,只有这样,自己才不会死不瞑目。 午夜梦回时,她曾哭着从梦中惊醒,忍不住簌簌发抖,然后一遍遍地问自己:“为什么他不要我了?”那时候,她甚至需要每天服用安眠药才能使她从无休止的梦魇中解脱出来。 所以,当她赌气般地剥夺了莫东辰解释的机会,那一刻,她其实就后悔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执拗些什么,坚持些什么,那样的自欺欺人,虚伪得都要被自己狠狠嘲笑。 陆琳叹了一口气:“当年,我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属于你爸爸的秘密。”她拿出了一本泛黄的日记本,递给了思颖。 日记本记载的事情发生在二十多年前,那时,爸爸还没有遇见妈妈。他遇见的是另一个美丽的姑娘! 纤细而高挑,白色的确良短袖衫,黑色的长裤,有着两条长至腰际的辫子,黝黑亮泽……那是爸爸心爱的姑娘,他用那么细腻的笔触勾勒出他少年时的爱恋,仿佛能让人横穿那二十多年的岁月,透过那泛黄的书页,那晕染的笔墨,闻到那纯洁无暇的爱情的芬芳。 爸爸他,一定很爱很爱那个姑娘。 因为他在日记里是这样写的—— 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仿佛时间也长着翅膀,倏地一下就飞了过去了。我把这感觉讲给她听,她只是低下头,羞涩地笑了笑,骂了我一声“呆子”。 当时,我们那样的年轻,那样的无畏,那样的天真,天真到以为,只要彼此相爱,矢志不渝,就一定会拥有幸福。 思颖读到这里,便知道,这段美丽的爱情终究还是无疾而终。因为,爸爸娶了妈妈,而日记里的那个姑娘,她也从来没有见到过。 她继续往后翻着,却突然怔住了。 她愣愣地抬头看着妈妈,有些不可置信。 难道……这就是当年的真相? 她扯了扯嘴角,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哭。 爸爸笔下的那个心爱的姑娘,一直都是用“她”指代。 后来爸爸写道—— 我和她的事情还是被父亲知道了。我知道,以父亲的手段,他不会放过她。我很平淡地告诉父亲,我会娶陆家的女儿,只要他愿意不为难她。 那一天,下着瓢泼大雨,她就那样站在雨中,脸上流的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早已无法分辨。 她只给我留下了一句话:“谢景天,我恨你!” 我看着她在泥泞的大雨中跌跌撞撞的背影,低声喃喃道:“可是,我爱你。” “也是在今天,我才知道,我爱你,爱到可以让你去恨我。”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可以说我爱你。 “你知道吗?莫颖!” 莫颖!!! 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 思颖用力握紧手里的杯子,杯子里的是温开水,可是她却莫名觉得滚烫,烫得她整个胸腔都在隐隐作痛。 她定定地望着陆琳:“莫颖,她是……” 陆琳笑了,她的气质向来带着一股清贵,因此她的笑容清雅,让人如沐春风。可此时,那笑容里却难掩内心的苦涩:“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吗?东辰他,就是莫颖的儿子。” “你的名字——思颖,也只不过是你的爸爸,为了怀念自己的初恋情人而起的。”陆琳面无表情地说道,“思颖思颖,思念莫颖。” “我曾经无数次的对自己的新婚之夜耿耿于怀,你爸爸他,在新婚之夜离我而去。回家之后,还和你爷爷大吵了一架。” “后来,你爸爸虽然对我很好,可那样的生活,总是缺少了什么。后来才知道,是激情。他所有的激情都因那个叫莫颖的女子而燃烧,而这一切,通通与我无关。” “我见到东辰,就莫名想到那年的新婚夜……我也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可是,这本日记本,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我的脸上。” “我的女儿,我的儿子,都与丈夫的旧情人有关。每逢想到这些,就像有一柄锋利的尖刀,在我的心口捅过。我那时候,心有多痛,就有多恨你的爸爸。我好怕,怕这些铺天盖地的恨意,会把我自己毁掉。可最终,这些恨,没有毁掉我,却毁掉了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陆琳的脸上满是痛楚,思颖不忍地调转了头,低声道:“所以,莫东辰是爸爸和莫颖的儿子,是我的同父异母的哥哥?” 有时候,生活就像一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躲在某个阴暗的小角落里,只等着在你掉以轻心的那一刻,迎头泼你一身狗血,让你猝不及防。 这是多么让人蛋疼的人生。 chapter 27 陆琳直视她:“小颖,你很难过。你还是爱着东辰的,对不对?” 思颖垂下头,苦笑道:“妈妈,现在说这些不是毫无意义吗?” 就算还是爱着那个人,您也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亲生女儿去乱伦吧?当然,这句话思颖只敢在心里嘀咕。 曾经,网上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祝愿天底下所有的情侣,都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当时的自己听了这话,只是一笑置之。却不曾想,这种在偶像剧里才有的剧情,竟然会上演在现实生活中,直叫人措手不及,无言以对。 思颖抬起头来,努力朝着陆琳笑了笑:“今天的信息量有些大,我得回去好好消化消化。其实,你们当初应该告诉我的。你们认为瞒着我就是为我好,但是,被你们隔离在外,只好一个人漫无目的地猜忌……有时候,无知的那个人,不一定就会幸福。”那个时候,她疯狂得如同一个酗爱的女人,总是在爱情的拼图上反复拼凑着原谅那个人,等待那个人的理由。明明心痛得都快死掉,可却依旧不愿死心,依旧执着地守护着最初的那段爱恋,最初的那个人。 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凡有执着,就有痛苦。 可是,自己宁可当一个痛苦的傻瓜,也不愿放弃那份执着,放弃心之所爱。 却不知,原来,她心心念念的爱情,她不忍放弃的执着,竟然是这世间最可笑的笑话! 真的,是哥哥啊! 只能是哥哥啊! 屋子里是死死的寂静。 思颖的眼睛有些红,可是没有泪,也没有泪意。 阳光明媚,透过落地窗,阳光恣意的在空气中奔跑,毫无拘束。 思颖觉得自己整个人在这样的阳光里似乎都变作了透明,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为什么当初不把事实告诉我?还是……”思颖直直地盯着陆琳的眼睛,“你们觉得,是否告诉我这个事实,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 “不不不,小颖。”陆琳紧紧抓住她颤抖的双手,“我们当时没有考虑这么多,只是想最大程度地减轻所能带给你的痛苦。我和东辰,还有你爸爸,最不愿意的就是你受苦。” “我明白了。妈妈,我会以一个妹妹的角色去尊敬东辰哥哥,和他一起守护好谢氏企业。”她轻轻挣开了陆琳的手,陆琳一阵失落,她内心挣扎了好久,终究还是开口:“小颖,如果我告诉你,东辰他的生父,不是你的爸爸呢?” “什……什么?” 思颖豁然抬头,紧紧盯着陆琳,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 陆琳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我鬼使神差地翻开了那本日记,自以为洞察了当年所有的事情,我甚至偷偷找到了你爷爷求证,他也默认了莫颖的存在,而且他和你爸爸关系不谐也是因为那个莫颖。我当时整颗心都碎了。” “我知道你和东辰的兄妹之情并不纯粹,所以东辰的身世一直是我心底的一个结。他去英国留学,的确是我让他去的,但是我并没有告诉他真实原因。可那次你离家出走,我和你爸爸因为这本日记本争吵,东辰他全都听到了。” “所以……他没有到情人坡赴约,而是立即赶回了英国,还特意躲着我,不想让我找到。”仿佛当年的事情都拥有了一个完美的解释。 “我那时一心以为东辰是你爸爸的私生子,你爸爸虽不肯承认,却又总是欲言又止。于是我们三天两头的争吵,那一天,他回来时,喝醉了酒。我明知他醉了,还让他滚。后来,他就出事了。”陆琳说话的语调出奇的平静,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起伏,可不住颤抖着的身躯却出卖了她的情绪。 她依稀记得自己的歇斯底里,那一瞬间,她如同一个市井泼妇,抛弃了所有的风度:“谢思颖。哈哈哈哈,思颖!我女儿的名字被你用来怀念自己的初恋,二十多年了,我就这样被你蒙在鼓里!谢景天,这样的我,是不是让你觉得特别可笑?” “你被莫颖迷得神魂颠倒,我的女儿被她的儿子迷得神魂颠倒。哈哈哈哈,东辰去了英国,小颖这个傻姑娘也跟着去了英国。谢景天,这下你满意了?真是造孽啊。” “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没想到,醉酒的谢景天真的就这样开着车走了。 然后,就是一生也无法追忆的痛。 “可是,我错了。”陆琳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你爸爸死后,我整理他的遗物时,忍不住又打开了那本日记本。我发现……东辰的出生,是你爷爷当年犯下的一个错误。正是因为这个错误导致他们父子俩的关系几乎闹僵……” 思颖闻言,重新翻开了那本日记本,上面写道—— 我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铺天盖地的惊喜过后,却是无边无际的恐惧。 她泪眼婆娑地对我说:恭喜你。 我忍不住朝着她吼道:你还来这里干什么?我说过了,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你走,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她走了,我转过身,看到父亲就站在不远处,他的目光锐利,像一只盘旋的秃鹰。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蜷缩在老胡同里的一个小角落里,用手臂紧紧抱着自己,眼神空洞。 这个时候,她竟然还笑得出来:如果可以,谢景天,我宁愿这辈子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如果早知道遇见我会给你带来这样的不幸,我也宁可,这辈子和你错过。 日记的结尾记着这样一句诗—— 无暇白玉遭泥陷,王孙公子叹无缘。 思颖隐约察觉到莫颖发生了什么,这句诗,如果自己没有记错,应该是《红楼梦》里那个妙玉的判词,难道…… “后来,我才知道,你爸爸为何始终不肯提及当年的事情。其实,我应该想到的,他那么正直,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果东辰他真的是他的骨肉,又怎么会推卸责任?” 思颖无意识地开口道:“东辰哥哥他不是爸爸的儿子?那么,爸爸不肯告诉你当年的事情,是因为……” “是因为愧疚,因为,莫颖当年是被轮*奸的。” 思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这事……和爷爷有关?” “你的爷爷,有着非常浓重的门第之见。所以,和莫颖交往的事情,你爸爸一直小心翼翼。东窗事发后,你爸爸毫不犹豫地选择娶了与他门当户对的我,以此来保全他心爱的女子。可是,终究还是没有保住。莫颖在新婚那夜出现,无形中挑战了你爷爷的权威,于是他选择了极端的手段……” 思颖心里一顿,那么美好的女子,只是因为爱慕一个男人,却遭受了那么惨烈的对待;有谁能够想到,那段美丽的爱情,收获的却是如此惨烈的结局。这一切,真是让人嗟叹。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每当遇到爷爷,一贯温和的爸爸就会换上另外一种面孔,那样的冷峻,让一向喜欢坐在爸爸怀里撒娇的她也不禁望而生畏。 思颖有些不忍,她的内心已隐约察觉到什么,可是她退却了。她不曾想,仅仅是做一些没有根据的猜测,也会让自己如此心痛。东辰哥哥,那么隐忍,那么骄傲,那么美好的一个人,她怎么忍心,用最肮脏的可能去揣度他。 她突然不想去追根究底,因为她害怕,害怕所谓的真相太过难堪,太过丑陋,自己会难以自处。 可是,陆琳却这样一点一滴地揭开了那块遮挡真相的帏布。 “东辰他,其实就是那场轮*奸的产物。” chapter 28 有人说过,每一点一滴地靠近真相,就仿佛在剥一颗小小的洋葱,每剥掉一圈都要辣得一脸的眼泪。事实越是明朗,越是那么的惊心动魄。 思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泪流满面。 她想,自己完了。 即使在那个人面前伪装得冷若冰霜,可真实的她,依旧会因他而喜,因他而悲。 就是这样的死心塌地的追随着他,就像月亮始终拥抱着太阳,历经千千万万的岁月,依旧无怨无悔,这仿佛是一种亘古不变的执念。 这样的执念,是那样的无奈,那样的无可救药。 她突然觉得妈妈好残忍,残忍到可以如此心安理得地讲出那样一个残酷的事实。 “妈妈,是你把东辰哥哥找回来的,是吗?”思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么,东辰哥哥的身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父亲的葬礼,东辰他其实回来过。”陆琳艰涩地开口。 “你……你说什么?” “早在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可是,你也知道当年谢氏企业早已成了一堆烂摊子。他知道真相又如何,你爸爸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商业帝国,绝对不可以毁掉。所以,即使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也绝对不可以在一起。” 思颖喃喃道:“因为我必须选择联姻,以此带给一个令谢氏企业起死回生的机会。于是,你向东辰哥哥隐瞒了真相!” 陆琳怔住,随即移开了眼睛:“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但即使一切重新来过,当时的我依旧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那一年,她翻开了日记本的后半部分,窥探了当年的全部秘密,她知道,自己错了。可是,她必须将错就错,因为,她必须要拼命守住谢氏企业,那是她丈夫毕生的心血。 所以,葬礼前夕,她接到莫东辰电话的那一刻,是惊惶的。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一种怎样的感情去面对他,面对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或者,她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对待,所以,才会在以为他是丈夫与旧情人的爱情结晶后那样的愤怒,仿佛是被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一同背叛。又或者,她暗自嫉妒着那个叫做莫颖的女子,嫉妒她得到了丈夫最真挚的爱意,所以,连带着,对着那个孩子,也隐隐带着一丝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嫉恨。 原来,不是不在意的。即使后来知晓,那个孩子有着如此不堪的身世,即使作为谢家的媳妇,对此有着一种难以磨灭的愧疚,也会忍不住从他的身上去寻觅丈夫心心念念的女子的影子。或许就是这个原因,自己的潜意识里,她并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和情敌的儿子在感情上有太深的羁绊。所以,她一个人隐瞒了所有的秘密。 于是,在她得知莫东辰因为得知了谢景天的死讯匆匆赶回了国内,她也不过硬下了心肠,对他说:“或许,没有你的出现,思颖会过得更好,甚至,景天也不会死。” 她依稀记得电话那头的呼吸重了些,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明白了,妈妈。我不会再去打扰你们的生活。” 他依然喊她妈妈,她胡乱挂掉了电话,心乱如麻。她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很残忍,很恶毒的事情。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再去当他的妈妈。 “既然妈妈并不愿意我们在一起,为什么现在还要让东辰哥哥回来呢?”思颖忍不住苦笑。 “因为,小颖,我后悔了。我知道,你过得并不快乐。”陆琳爱怜地伸出右手,抚摩着思颖的脸颊。 所以,当年的一场误会,说到底,只源于那本看了一半的日记本? 这样的琼瑶戏码,说起来天雷滚滚,可当你自己成为主角,面对命运这样的捉弄,却仿佛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 “那……东辰哥哥的妈妈,后来怎么样了?为什么东辰哥哥会成为孤儿?” “那个女人啊……”陆琳透过明净的落地窗,看花园里那翠绿的树,然后幽幽地吐出三个字,“她死了”。 思颖无端有些寒冷。 “所以啊,妈妈想通了。”陆琳慈爱地摸了摸思颖的头顶,“死亡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再多的不甘,再多的无奈,再多的眷恋,在死亡面前,什么都不是。所以,活着的人才需要更加珍惜。如果你认定只有那个人才能带给你幸福,那就不要轻易说放手。” 是啊,人力再强大,也终究抵不过死神手里拿的那柄镰刀。 咖啡厅。 思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点了杯摩卡。 对面坐着吴越,穿着一套香奈儿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高腰西装裤,一头微绻的长发妩媚地披散在胸前。 吴越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所以,你妈告诉你真相的真正目的,竟然是鼓励你红杏出墙?” 思颖不由苦笑:“吴越,你真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犀利。” 没想到,她和吴越,那个冰山美人,竟然成为了闺蜜。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物以类聚吧。她因为在两年前修完了全部学分,得以申请提前毕业。而吴越却是因为……也在两年前离开了大学。 吴越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恰巧刚从英国回来,因为家里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所以,当后来葛甜甜谈及吴越的时候,她眼里除了震惊,还是只有震惊。 可是,当她被所有人诟骂,认为她愚蠢地毁了自己的时候,那个女孩却摇身一变,成为了众人艳羡的超高人气作家——越尽红尘。她的作品被翻译成多国语言,据说已有好几部作品某知名影视公司看中,不久将翻拍成电影登上大荧屏。 可即使“越尽红尘”这四个字已经在小说界红得发紫,吴越依旧是淡淡的,仿佛身边的一切都不能让她的内心再起一丝波澜。 吴越缓缓抬头,眉目如画:“可是,思颖,我倒觉得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的谢思颖也是一副养尊处优的娇贵模样,但却略显稚嫩;眼前的谢思颖却多出了一种从容淡定的味道,这两年,她的确经历了很多,也成长了很多。恐怕,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对莫东辰的眷恋吧。 “是吗?”思颖先喝了一口冰水,又低下头喝了一口咖啡,舌尖便萦绕起一种淡淡的苦涩。 “要是两年前的谢思颖,得知了这个天大的秘密,估计是不会有闲情逸致和我在这里品尝咖啡的。” 思颖挑了挑眉:“哦?你倒是说说,两年前的我会怎么做?” “两年前的你,会毫不犹豫地去找莫东辰。”吴越也端起手里的咖啡小小地喝了一口,入口的感觉润滑可口,甘味浓郁,酸中带苦,醇味久久不退。这家咖啡厅现磨的摩卡极其地道。 闻言,思颖笑了起来:“吴越,你当真很了解我,包括两年前的我和如今的我。” 吴越不置可否,淡淡笑道:“你别忘了,观察和揣度人物心理是一个作家的本能。” “思颖,你之所以没有去找莫东辰,是因为……害怕吗?”吴越一针见血地指出。 思颖面无表情地低头,像是陷入了沉思。 害怕吗? 应该是害怕的吧。 她还是爱着他的,却再也无法让自己重新回到两年前,像那个无畏的少女一样,拼劲全力地去爱一个人。 两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却仿佛在悄无声息中殆尽了她体内全部的勇气与激情。 因为付出了越多,就会越害怕受伤。所以,在爱情里,就会慢慢变得小心翼翼,去保护自己,去规避伤害。 甚至,去不自觉地衡量,自己这么做,究竟值不值得? 可是,一旦一个人的爱情出现了衡量,那么这份爱情自然就不再纯粹了。 犹记得当年《仙剑奇侠传》风靡一时,大家关注的大多是逍遥、灵儿、月如三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她却因为彩依的一句话泣不成声。 刘晋元无意中救了蝴蝶精彩依一命,却因此身染剧毒。彩依为了报恩,嫁给了晋元,任凭晋元的打骂依旧对他不离不弃。晋元时日无多,彩依执意舍弃自己的千年道行,只为了换取夫君的十年寿命。 酒剑仙有些不忍,便问彩依值不值得。 在彩依灰飞烟灭的前一刻,她是这样回答的——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 她也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份纯洁无暇的爱情。 她也希望自己能够像彩依一样毫无保留地去爱一个人。 可是,她还是害怕,害怕就这样不管不顾,无所畏惧地扑上去,如果再一次被他推开,她会忍不住去恨他吧。 而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自己去怨恨他的。 “虽然你讲的这个故事比我写的小说还要狗血。不过,既然你对他还没有死心,他对你也并非无意,那就继续去爱吧。因为,这样做的结果无非只有两个——你们最后在一起了,得到幸福;你们最后还是分开了,你对他彻底死心。”说完,吴越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抓起包包和车钥匙,朝她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思颖看着她干练而又潇洒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然后,她掏出了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有空的话,出来见一面吧。” 第29章 断更提醒 @@小天使们,sorry啦! 毕业季,偶真的忙得像陀螺啦。。。又要拍毕业照,又要班级聚餐,又要宿舍游玩聚餐,又要整理行李神马的。。。 所以,恐怕最近一段时间要断更啦! 希望亲们能体谅,么么哒! @@ chapter 29 接到思颖电话的那一刻,莫东辰的心砰砰砰地跳,跳得那么急,那么快。 他未曾想过她会主动约他见面。 两年前。 在他独自一人去机场的时候,他给周一凡打了电话。 他只是说一凡,拜托你把小颖带回家。 周一凡在电话里吼着:莫东辰,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她那么爱你,那么依赖你,你tmd怎么舍得?! 他舍得? 他怎么会舍得?! 他说一凡你快一点儿,小颖性子倔……外面很冷…… 他把电话按掉,紧紧的握在手里。 电话又响了起来,他索性拔掉了电池。他不能,也根本不敢再接听任何一个电话。 他知道,他只能撑到这个地步了。 他原以为,自己这一生,都只能这样爱她了。 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偷偷地爱她。 就这样地爱着她,躲着她…… 这样一份禁忌而被诅咒的爱,这样一份注定不能开花结果的爱,就让他一人去品尝其中的苦涩与丑陋。 只要,她不知道真相; 只要,她不被这样的真相伤害; 只要,她依旧还是那个干净得如水晶般剔透的姑娘。 所以,就让自己在她的生命里彻彻底底地消失好了。 他消失了,她就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过去的。 等一切过去,她会找到另一份爱,另一份幸福。 而那种简单的爱和幸福,终其一生,他莫东辰都注定给不了谢思颖了。 那一刻,他无比痛恨自己的存在。如果他没有跟着爸爸走进谢家大门,如果他没有对她动心……如果他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世上,小颖,她便不会受这样的苦。 绝对不会。 她依旧是谢家受尽宠爱的小公主,不知道何谓悲伤,何谓忧愁。 谢家夫妇依旧琴瑟和谐,相敬如宾。 她会遇到一个与她情投意合的清隽尔雅的男子。 爸爸更加不会死于非命。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宁愿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她,宁愿自己从来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宁愿自己从来没有品尝过爱情的美好,宁愿自己独自一人在孤儿院里慢慢腐朽。 只要,她能好好的。 异国他乡的那些岁月,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点一滴熬过来的。 那种仅仅靠回忆支撑的日子,让他无端觉得绝望。 他过够了,也过怕了。 所以,当陆琳后来告知他真相并希望他回国的那一刻,“欣喜若狂”这四个字都不能形容他当时心情的万分之一。 他从未如此感谢过上苍。他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 所以,即使她结婚了,他也衷心祝福她。 他想,只要她过得幸福就好了。 他不会去打扰她平静的生活,他回来,只是想看她一眼,确定她过得好,就足够了。 他想,人是不能太贪心的。 至少,现在的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爱她,不用再背负着禁忌这一沉重的罪名。 上天已经很厚待他了。 可是,当他回国后,看到了周一凡那铺天盖地的花边新闻,他愣住了。 他哈哈大笑,神情癫狂,像一个疯子。 然后,他举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烈酒一路滚烫,穿肠而过,竟流到了胸口的位置,便全都化作了满腔的心酸。 那一天,他不记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只记得胸前的领带像一个绞索,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勒得他透不过气来。他的五脏六腑都似乎有一团火在烧,越烧越旺,越烧越旺,仿佛整个人就要在这场愤怒的烈火下消失殆尽。这样也好。他两手撑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看着盥洗室的镜子里那个神色扭曲、一脸阴沉的自己,他想,这样的话,心口就不会那么痛了吧。 “莫东辰,你这个傻瓜!” 他突然发了疯似的一拳朝镜子里的自己挥去,迸溅的碎片划破了他的手,顿时鲜血淋漓,他却浑然不觉,只是胸膛在不住地起伏。 可是,她却比他更傻,竟然跟着周一凡出双入对,强颜欢笑,只为在他面前维持一个自己很幸福的假象。 他无数次地想要解释当年的事,可她逃得太快,连这样一个机会都吝于赐给他。 莫东辰第一次将车开得那么疾,那么快。 他到达咖啡厅的时候,看到思颖正垂着头摆弄着手机上的小挂链,只能看到一段粉嫩的脖颈。她的皮肤向来很好,白皙而细腻,柔和的灯光下,甚至能看到上面金色的绒毛。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走近她。 她仿佛是因为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猛地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一张鹅蛋脸,眼睛大大的,鼻梁高高的,那是谢家的遗传特征。他早该想到的,自己和爸爸其实并无一处相像,他根本就没有可能是他的亲生儿子。只怪自己当年年少气盛,在得知了所谓的真相后太过冲动,甚至没有去找爸爸当面对质,就不声不响地去了英国。 莫东辰拉开椅子,在她的对面坐下。 两人相顾无言。 不是没有话要说,而是想说的太多,反倒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的喉结颤抖,半响,却只是叫了一个名字:“小颖……”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当年的事情,妈妈全都告诉我了。所以,我继续当年的问题。莫东辰,你究竟爱不爱我?” 他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 “爱。” 咖啡馆里缓缓流淌着昨日重现的曲子—— &imesandnotsolongago. &hey'dgone. butthey&#aifriend. allthesongsilovesowell. 思颖似乎也被歌曲感染,她沉吟了好久,才道:“那就回到当初的那个地方。” 故地重游。 q大,情人坡。 莫东辰的手极自然地握住了思颖,仿佛冥冥之中,他们就是应该这样,牵着手,一直一直地走下去。 虽然静默无言,却充满了默契。 可是,思颖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然后,缓缓抽出被莫东辰裹在手心里的那只手。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到可以让她清楚看到他眼底慢慢扩散开来的惊讶和失落。 “我们的气氛和谐到让我忘记掉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那就是——我已经结婚了。”思颖咬了咬唇,还是吐出了那样一句话。说完,她抬起头,紧紧盯着莫东辰,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情绪的波动。 她的手缓缓抚上身前那棵大树,树木枝繁叶茂,生气勃勃:“你知道吗,那年我就站在这棵树下,等着你出现。就那样,一直等一直等。我知道,你那天根本就不会出现的,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地等了下去。” 他们的爱情,最初在这里开诚布公,最终也是在这里无疾而终。 他们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就好像他们的生活里有一场毁天灭地的泥石流席卷而过。所有的记忆碎片瞬间湮没,任凭你如何不舍,终究还是打捞不到了。 因为,那是整整两年啊。 不是两小时,不是两天,是两年啊。 情人坡的树木依旧郁郁葱葱,可是你看不见的是,它们的年轮却是默默增加了的。 都说物是人非。 那么,如果连物都不是当年的那个模样,又如何去指望人能丝毫不做出改变呢? 莫东辰声音有些发涩:“小颖……” “我知道真相后,是没有办法去怨你的。哪怕,当时我浑浑噩噩,以为你是因为逃避我的爱而故意避而不见,我依旧是没有办法怨你的。” “可是,东辰哥哥,你总听过四个字,叫做——有缘无分。” “所以,再见。” 说完这句话,思颖决绝地转身。 这一次,我先放手。 东辰哥哥,我必须知道,你会为我做到哪一步, 然后,我再决定,要不要继续拼尽全力,豁出一切地去爱? ps:《昨日重现》节选歌词大意—— 过去的日子,幸福却不久长; 快乐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却不知飞逝何方; 瞬时却不知何在,如今它又回来,像老朋友一样; 今日歌声再起,又如挚友相见; 歌声激荡我心房,心爱歌曲依旧连绵。 chapter 30 “等一等。”莫东辰三两步走上前,抓住了思颖的手臂。 他扳过思颖的身子,锁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小颖,我爱你。” “一直都爱。” “无论,你是否是我的亲生妹妹;无论,你是否是周一凡或者别的什么人的妻子。我,都爱你。” “我爱你这个人,可以突破血缘,伦理,与法律!” “区别就是,我是正大光明地去爱还是躲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去爱。我虽然爱你,但我不能自私地让你背负伦理的枷锁。所以,如果给你带来了困扰。我可以立刻消失在你的视线里。” “但我的这颗心”,莫东辰指着心口的位置,“它的每一分跳动,每一丝欢欣,都是源于你。” 思颖的眼睛里升起了一团雾气。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用如此严肃的表情,说出那些甜言蜜语来。 字字句句,发自肺腑。 他说,他爱她。 他一直都爱她。 她喃喃道:“你爱我?即使现在的我,是你的发小——周一凡的妻子?” 莫东辰一把抱住了她:“小颖,如果你是当真爱着周一凡,我便永远都是你的哥哥。如果你不爱他,那么你就是我的。即使周一凡是你现在的丈夫,我也不会放弃。” 这样霸气张狂的话,真的是从那个翩翩君子——莫东辰的嘴里吐出来的吗? 思颖抬头看着他,他似乎还是原先的样子,俊逸的外表,澄澈的气质,却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经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 可是,这样的东辰哥哥,她真的好喜欢。 仿佛是受到了蛊惑,她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抚上那头柔软的黑发,带着些许的眷恋与忘情。 莫东辰的身子一僵,抬眸看着她,眼中似乎有火光一闪而过,带着几丝灼热,几丝璀璨,几□□惑,慢慢地,他低下头接近她的唇,轻轻舔舐,由浅入深。 她没有拒绝,仿佛是一个无声的暗示,他内心受到了鼓舞,于是渐渐加深了这个吻。 思颖的全身气力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尽,整个人柔若无骨般地伏倒在莫东辰胸前,一张小脸也渐渐涨得通红。 莫东辰眼里幽光一闪而过,在胸膛里闷笑了一声:“小颖,接吻时不要屏气,正常呼吸。” 思颖听了这话,脸红得仿佛都能滴出血来,她气恼地推开莫东辰,背过身子不去看他。 半响,她才说了一句话:“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漆黑的夜空像是铺着一块巨大的幕布,渐渐明亮的星星,在调皮地眨着眼睛,每一颗又亮又低,仿佛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似乎昭示着他们这段感情,渐渐明朗,只要一伸手便可以触摸到。 思颖呆呆地凝视着专注开着车的莫东辰,他目光深邃,仿佛只是盯着前方的路况,可他微微扬起的唇角,泄露了他此刻内心的喜悦。 其实,是谢家对不起他,对不起他的妈妈——那个如玉般无暇,如花般美丽的女子。 可是,他却丝毫不怨。 所以,莫东辰,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大笨蛋! “到了。”莫东辰淡淡开口。 思颖站起身来,不怀好意地笑道:“东辰哥哥,没想到有一天,你会沦落到成为奸夫。” 莫东辰抬起纤美的手指,慢慢地抚摸她的脸庞,每到一处,都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了火热的不可磨灭的印痕。 思颖不由地怔了怔,莫东辰的手指已经暧昧地落在了她的唇边,他眼神迷离,似乎仍旧在回味那个脸红心跳的吻,然后她听到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奸夫吗?如果对象是你,我甘之如饴。” 小颖。 我要让你知道。 我也可以勇敢地爱你。 我要让你知道。 我爱你,爱到不惧世人的诟骂。 打开房门的时候,思颖吓了一跳。 客厅里烟雾缭绕,弥散着一股浓郁的烟草的味道,开着一盏落地灯,灯光柔和,却衬得那个背光而立的男人脸色越发的晦暗。 周一凡的手指上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他靠在沙发上,低垂着头,似乎只是单纯地看着手里的香烟经过缓慢地燃烧渐渐化为灰烬的过程。 过了好久,他才阴阳怪气地吐出了一句话:“终于舍得回来了。” 思颖听了这话,愣了一下,语气里不禁带着一丝迟疑:“周一凡,你……不会在等我吧?” 周一凡只觉得酸楚—— 是,我在等你。 我一直都在等你。 可是,他终究只是面无表情地瞥了思颖一眼,两手插在裤袋里,缓缓走过餐桌,将餐桌上摆着的一大束花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鲜花从思颖面前划过,落下了一道美丽的弧线。 思颖有些惊骇地看着周一凡,又转过脸去看餐桌,餐桌上摆着的都是她爱吃的菜色——京酱肉丝、虾仁豆腐、蜜汁红芋、椒盐虾…… 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餐桌上竟然围着点了一圈的蜡烛,烛光微弱,却营造出了一种温暖浪漫的气氛, 这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烛光晚餐? 周一凡看着呆若木鸡的思颖,讥诮一笑:“别自作多情了。这些都不是为你准备的,我等的那个人自然也不是你。”说完,重重关上了卧室的门。 我一直都在等着心爱的那个姑娘。 可惜,她一直都没有出现。 思颖好久才回过神,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喂,堂堂周大少,不会真的被女人给甩了吧?”果然是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啊。难怪夜里偷偷躲在客厅里又是吸烟又是喝酒,原来不是来了“大姨夫”,而是遭遇了情场上的“滑铁卢”呀。 “不过,你讨不了女人欢心,朝我发火干什么?我又没有干扰你泡妞。真没有风度!” 周一凡躲在卧室里,听着思颖的抱怨,哭笑不得。 “还有,烛光晚餐这个idea虽然老套,但却经久不衰。但周一凡,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吗?稍微有脑子的都知道你有妻室,所以你在家里摆什么烛光晚餐呀!人家再喜欢你都不会来赴宴的。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你名义上的妻子嘛。” 见周一凡不吭声,思颖跑过去敲了敲他的门:“你若是真对人姑娘动了心,咱们就找个日子去把离婚办了。” 门突然开了。 周一凡似乎气还没消,脸色有些发黑。 他有些阴郁地问道:“离婚?你要跟我离婚?” 沉吟了一会,他笑了,可却笑得很刺眼,带着一丝讥讽:“谢思颖,我曾经想,莫东辰回来了,你虽然口是心非,但最终会坚持几天。没想到,我终究是高看了你。你对他,压根就没有抵抗力。” 周一凡的话里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思颖对他过激的反应有些诧异,但还是摇了摇头,道:“东辰哥哥,不是你说的这种人。他当年会离开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他告诉我说,他一直爱的那个人都是我,只有我。况且,这两年他在国外,也都是一个人过的。” 周一凡听了思颖维护莫东辰的话,脸色有些发白,不久才缓了过来:“男人天生就会花言巧语,这基本就是一种本能。谢思颖,你也太没出息了,他说几句甜言蜜语,你就立马既往不咎啦。” “不,他是东辰哥哥。所以,他不会骗我。他说什么,我便相信他。”说完,她钻进了自己的卧室。 思颖语气里的笃定让周一凡感到无力。 周一凡知道,自己从来都是一个懦夫,所以,在感情里,他活该是一个失败者。 就像,永远都只有他一个人会记得,今天,是他俩的结婚纪念日。 他们的婚姻里,他永远都只能唱一出独角戏。 去年的今天,他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 君子远庖厨。 幸好,他从来都不是君子。 他要的很简单,不过是想讨一个人的欢心罢了。 所以,带着几分忐忑,带着几分期待,他一个劲地看表,像一个初次约会的小后生。 那一天晚上,她回来了。 看着香槟,蜡烛,晚餐,以及写着“结婚纪念日”的蛋糕。 她的脸上不见惊喜,却只有惊惶。 他渐渐敛了笑意,耳边回响着她冷淡的声音:“周一凡,我提醒你。我们的婚姻只是一纸合约。所以,我不需要暧昧,以后,这种对付小女生的低俗套路,请不要用到我的身上。” 他差点对她吼:“谢思颖,你是瞎子吗?你以为单是一顿烛光晚餐,我会犯得着亲自下厨吗?”可是,他还是忍住了。 她的眼里没有他,于是再多的努力都是多余。 她不爱他,所以,他的靠近都会被视为不怀好意。 他离她越近,她便会离他越远。 他和她之间,永远都会留着一段安全距离,不远不近,但却牢不可破,仿佛一面天然的屏障。可正是因为它,他们本就岌岌可危的婚姻才能得以维系。 是他得寸进尺,是他太过贪心,妄想可以打破这段平衡。 可是,如果这段安全距离消失不见,那么,一起消亡的便还有他们名不副实的婚姻。 是的,打破了平衡,是以婚姻的终结作为陪葬品的。 可是,他不舍得。 至少,她还是名义上的周太太,冠以他的姓氏。 chapter 31 可如今,莫东辰的介入却在一点点打破原先的平衡。 自己虽然没有再试图去靠近她,可是她却离自己越来越远,就像是两颗行星,他不动,她却越转越快,越转越快。他知道,恐怕不久的将来,她就要摆脱万有引力,做离心运动了。 他终究是留不住她的。 可是,他还想再努力一次,就像一个垂死的人,不愿放弃任何一个求生的机会。 可是他的如法炮制,却让她误会自己是为了另一个女子。 挫败感迎面袭来,他不知道自己的激情还能燃烧多少。他想,任何东西都是有寿命的。就像手里的香烟,总会有燃尽的那一刻;就连悬挂于东方的太阳,也不是永恒的,科学家们宣称,48亿年后,太阳会变成红巨星,然后自身收缩成为白矮星,此时的太阳甚至有可能变成黑洞。 所以,爱情也应该是有寿命的吧。 他想,等爱情的寿命耗尽,自己就解脱了吧。 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去做自己爱情的终结者。 于是,他将一切都寄望于时间。 他不知道,需要多久,自己才可以学会不去爱一个人。 或许一年,或许两年,或许一辈子。 希望时间能冲淡我的爱情。 希望时间能让我学会死心。 她曾经说过,爱情就像一棵树,可悲之处在于,这棵树还没有开花结果,却被心爱之人手执火把,亲手毁去。 可是,他知道,这并不是最可悲的。 爱情里,最可悲的是,明知对方不爱你,却连心死都做不到。因为不管那团火燃烧得多旺,他的内心都揣着一个卑贱的愿望,希望有一天,那个执着火把的人一回眸,能发现,那棵在烈火下苟且偷生的树,一直是为她而活。低到尘埃里都要爱,这样的爱情太低贱,却始终不忍丢弃。 周一凡走出了房间,冷冷地看着那个盛着鲜花的垃圾桶。 那束鲜花是36朵红色郁金香(ps:红色郁金香:爱的表白;36朵:我的心属于你,我的爱只留给你。),是他特地托人从荷兰空运过来的。 可此时,那娇艳的花朵却破败地躺在垃圾桶里,等待着零落成泥的命运。 周一凡重重地关上大门,夜风很冷,他迅速地钻进了车子,手里握着方向盘,却不知要往哪里开。 良久,他拿起手机,按了一串数字:“韩菁,我今晚去你那。”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一阵欢呼声。 他放下手机,拿起一根烟,叼在嘴里,然后“扑”地一下打着火,那团跳跃耸动着的火焰,张牙舞爪般映入他的瞳。 他的脸瞬间被照亮,一张脸紧绷绷的,不见往昔的玩世不恭,冷冰冰的样子,犹如雕塑一般。 思颖听到周一凡甩门出去的声音,不免有些气结:周一凡这个人,喜怒无常,还真当自己是古时候的皇帝啊。他的那些红颜知己,怎么受得了他? 韩菁本已经卸了妆,听见周少要大驾光临,连忙坐到梳妆台前把妆重新画好,又换上一件性感睡衣,披上一件大衣,跑到别墅的阳台上去等。 看到楼底下的车灯,她眯起眼细细地辨认着,然后便光着脚丫欢天喜地的跑到楼下去开门。 两人喝着红酒,觥筹交错中,韩菁因酒意两眼愈发显得妩媚,她觑着周一凡道:“周少,我有预感,你今天会来找我。” “哦?”周一凡习惯性地挑了挑眉。 “人家小夫妻俩甜甜蜜蜜的结婚纪念日,到了周少这里就成了伤心日了。” “怎么,又和家里那位闹别扭了,心里烦?”韩菁是人精,瞧周一凡难看的脸色便已猜到十之八九。 周一凡不再做声,只是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地往嘴里灌。韩菁也不恼,默默在一旁陪着他喝着酒。 周一凡似乎喝醉了,他一把拉过韩菁的胳膊,将她扯进自己的怀里,然后一遍遍地问:“小颖,为什么你看不到我?为什么你的眼里始终只有他?” 韩菁没有答话,只是仰起头,用性感的红唇堵住了周一凡的发问。 其实,爱情里,哪里有什么为什么呢? 就像,明明自己,在别人的眼中,只是一个逢场作戏的戏子罢了。 都说戏子无情,可或许没有人相信,早在一年前,早在见到那个醉酒的男人,即使神志不清,依旧固执地问着:“小颖,为什么你就不愿意分一点点的爱给我?” 她就如此轻易地沦陷了。 仅仅是那样一个痛苦的神情,仅仅是那样撕心裂肺地一句话,她却觉得一颗心突然跳得很快,她想,或许,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周一凡醒的时候,头痛欲裂。恍惚间,耳畔响起思颖软软糯糯的声音:“你已经不年轻了,已经没有多余的青春去挥霍了。所以,你现在挥霍的不是青春,是生命,懂不懂?” 他自嘲地笑了笑,至少,她还是关心他的,虽然不是他所期许的那种关心。 “你醒了?”韩菁从客厅款款走了出来。 见周一凡穿好衣服准备离开,她从背后环住他,将下巴靠在他的后背上,撒娇道:“再多陪人家一会儿嘛,人家一大早就起来给你准备了早餐呢。” 周一凡将女人的手从他的腰间移下,淡淡道:“我公司还有事情,先走了。” 韩菁扁了扁嘴,道:“周少,你果然够无情。” 周一凡脚步顿了顿,又听到韩菁在他身后娇滴滴道:“这话我倒是说错了,周少您是痴情,可惜人家不领情。” 周一凡没有理她,大步走出了韩菁的别墅。 “天上人间”的贵宾包厢里,周一凡独自一人喝着酒。 包厢门突然被打开,周一凡头也不抬,只是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只是,来人并未被他的低气压吓退,而是凑过去道:“一凡,借酒浇愁愁更愁啊。” 周一凡揉了揉眉心:“苏耀,我心情不好,别惹我。” 来人正是周一凡的发小——苏耀。他耸了耸肩,轻车熟路地取了杯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才眯起眼看向周一凡:“怎么,又和思颖那妮子闹别扭啦?” 周一凡没有理他,只是将杯中的烈酒一口灌进嘴里。他没有留在韩菁那里吃早餐,当然,公司有事也是骗她的。他径直将车开到了“天上人间”,也不知自己空腹喝了多少酒,只觉得酒顺着喉咙流进胃里,仿佛在胃里点了一把火,炙热得仿佛要烧起来似的。 这么做,近乎是自虐。 可偏偏,只有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他才会觉得心里会好受些。 仿佛,生理上的痛多一点,心理上的痛便会少一点似的。 苏耀叹了一口气:“一凡,要不你们俩还是离了吧。” “哦?你给谢思颖做说客来了?” 周一凡因为喝了太多酒,白色的巩膜里便泛着一抹红,看人时便也仿佛带着噬人的光芒。 饶是和他一起长大的苏耀,见了他的样子,也不禁打了个寒颤:“一凡,天地可鉴啊,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可是,谁晓得,思颖那丫头会那么死心塌地的爱着莫东辰啊。要是,莫东辰一直消失下去,你可能还有机会。可是,他偏偏回国了。哦,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昨天,你岳母亲自出面宣布由莫东辰担任谢氏的总经理……” 周一凡眼里闪过一丝寒意:难怪昨天…… 苏耀见周一凡眼光闪烁,却不知他想些什么。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再说,你们这两年,这所谓的婚姻,跟小孩子过家家有什么区别?” 是啊,所谓的婚姻,本就是他俩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现在她要罢演,徒留他一个人。他再怎么努力,这戏也终究是演不下去了。 他纵然无比痛恨自己认清了这个事实,却又不得不去认清。因为,自欺欺人这样的傻事,做过一次就够了。 chapter 32 周一凡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那原本香醇的酒却在舌尖晕染出了苦意。 他扯了扯嘴角,可那笑,却比哭更难看。 终于,要同我离婚了吗? 求而不得,是为苦。 这原本就是一场飞蛾扑火的爱情。 他义无反顾地扮演着那只痴心妄想的飞蛾。 即使早已预见了自己的结局,可却只是因为贪恋那稍纵即逝的明亮和温暖,最终被伤得遍体鳞伤。 真的,要放手了吗? 可笑啊,除了那一纸婚姻,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曾经拥有过她。 她,从来都不是自己的。 ※※※※※※※※※※※※※※※※※※※※※※※※※※※※※※※※※※※※※※※ 彼时,谢父刚刚去世,而作为独女的思颖却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谢氏企业因为掌权者的猝然离世,股市跌宕,不少人都质疑单凭一对孤儿寡母是否拥有力挽狂澜的能力。更有甚者,已经虎视眈眈,想落井下石,妄图吞下谢企这一大块肥肉。 一代商业帝国岌岌可危。 思颖告诉他说,即使自己有信心、有能力带领好谢氏的员工度过这个难关,但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自己。整个公司失去了主心骨,乱得就像一盘散沙。就连向银行贷款,也会碰壁。 是的,她太年轻了。 23岁。 如此稚嫩的年纪,似乎让所有人都有顺理应当的理由去质疑。 他问她打算怎么办? 她不由苦笑:“妈妈说,现在唯一能救下谢氏的方法,就是商业联姻,以此重新树立起大小股东们对谢氏的信心。” 他沉默了。 这未必是唯一行之有效的方法,可就目前的形势而言,却是最快最有效的法子,可以说是,一条捷径。 可是,以思颖这么骄傲的个性和她对莫东辰的痴情,她真的会愿意把自己嫁给另外一个男人吗? 可他却听到她说:“所以,周一凡,我嫁给你好不好?” 他的心砰砰砰地跳,于是低下头,掩饰性地喝下一大口咖啡。咖啡太烫,舌尖一阵刺痛,吞不能吞吐不能吐,只好狼狈地咽了下去,喉头像是被尖锐的小刀轻轻划过,过了好久,还是火辣辣地疼。 思颖见他不吭声,却笑了起来,唇角弯弯,脸颊上一个浅浅的梨涡若隐若显。她的语气听不出是认真,还是调侃:“周一凡,娶我不会是这么可怕的事情吧?” 他听到她在他的耳边侃侃而谈:“首先,从家族利益来说。谢氏企业只是暂时因为领导层的变动而发生的商业危机,只要处理得当,完全可以重现昔日辉煌。所以,娶了我,让谢企重焕生机,绝对会带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其次,我知道你一贯流连花丛,不想安定下来。如果不是公司发生突然的变故,我也不想随便把自己嫁了。你娶了我以后,我不仅不会去干涉你的私生活,还会在周叔叔和周阿姨面前尽力为你遮掩……” 他听到这里,一颗心便越来越重,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 沉吟了半响,他终于笑了,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如此看来,倒是桩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这么说,周一凡,你同意娶我了?” 他微一扬眉,轻描淡写地接道:“貌似,我并没有拒绝你的理由。” 其实,是不敢去拒绝。生怕她会因为自己的拒绝,转而找上别的男人。明明知道,这场所谓的婚姻,只是一个甜蜜的圈套,他却如魔怔了一般,控制不住地想往里钻。 过了几天,她来找他,竟然带来了一份具有法律效应的婚前协议。 她倒是没有半分窘色,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我请陈浩帮我拟的,如果你觉得没有要修改的,就把名字签了。” 他接过仔仔细细地看后,不禁哑然失笑:“这算什么?《和平共处五项原则》!?” 甲方:周一凡 乙方:谢思颖 第一项:甲乙双方缔结的是名义上的夫妻关系,即在人前保持和睦美满的婚姻关系,人后互不侵犯双方私生活。 第二项:甲方不得迫使乙方与其发生性关系及其他暧昧行为。 第三项:乙方不得因甲方在外花天酒地而拈酸吃醋。 第四项:甲方有义务对乙方的家族企业做出技术、金钱上的支持。 第五项:乙方有义务对甲方的某些行为暗度陈仓、瞒天过海、掩人耳目。 在他签字的那一刻,她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他侧过头看她,却见她垂着头,卷而翘的长睫毛扑闪扑闪的。她没有看他,似乎对自己的这一举动有些懊恼,连声音也是瓮瓮的:“周一凡,你真的要签这份协议?会不会觉得有点委屈?” 他一愣,旋即笑出声来:“不得不承认,你上次说的理由吸引了我。而且,你也知道,我妈她,一直都很希望你能成为她的儿媳妇。” 她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愧色,却仍不依不挠:“那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原因吗?” “还有……”他突然逼近了她,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畔。两人靠得极近,他目光灼灼,炙热得仿佛要把周遭的空气一同点燃。她不自在地偏了偏小脑袋,却听到他用暧昧不明的语气说道:“因为只有签了这份协议,我才可以娶到你,不是吗?而一个男人,愿意答应对方的一切条件,只是为了能够娶到她。你觉得,还能有什么原因?”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四目相对,那一瞬,他分明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动摇和惶恐,但却佯装镇静道:“如果是你周一凡,我真的不知道。” 他神色黯然,一句话冲到嘴边打了个滚,却硬生生地咽了下去,换了另外一副说辞:“对啊,像我这样的花花公子,与其将来娶一个刁蛮任性的妻子,不若娶一个知根知底的。我对你有恩,想必以后结了婚,也不会闹得很难看。” 事后,苏耀嘲笑他说:“一凡,你真的在那份婚前协议上签字了?” 他吸了一口烟,语气里满是无奈:“我不签字,难道还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人?” 苏耀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同情:“没想到,你竟然会因为一个不爱你的丫头,早早踏进婚姻的坟墓。不过,别说兄弟我没提醒你啊。虽说你俩结了婚,今后两个人同在一个屋檐下,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你也别指望那丫头有一天会爱上你。你别瞪我,真不是我故意泼你冷水。其实,你心里也清楚,谢家姑娘向来都是一根筋,她可能会因此习惯你。可是,习惯不等同于喜欢。” 他怎么会不清楚?事实上,他心里亮堂得跟明镜似的。那丫头,从来都是对莫东辰一往情深的。否则,也不会绕那么大一个圈子,还搞来一份婚前协议,让自己成为她所谓的结婚对象了。 他们举办婚礼的日子虽说定的有些仓促,况且圈子里的明眼人都知道谢周两家是联姻,可准备婚礼的时候却没有半点马虎。思颖自是对这方面不上心的,于是一切事宜都落在了新郎官的身上。明知是做戏,可他却每天再三核对鲜花酒水以及宾客名单,生怕有一丝疏漏。周母知道思颖奔波于公司事务,所以看到儿子为自己的婚礼劳心劳力倒也无半丝不悦。她是看着思颖长大的,正如周一凡当初所说,两家知根知底。又见一向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儿子也会紧张,心中自然愈加欢喜。 他们去拍婚纱照的那一天,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穿上婚纱的样子。 当华丽的紫红色帷幔缓缓拉开,当午后的阳光从落地窗的玻璃映射进来,她穿着圣白的婚纱,缓缓走出,所有的光线毫不吝啬地投射在她身上,烘托出那般灿烂,那般夺目的一个她。 他深深地凝视她,生怕一不小心,这份灿烂,这份夺目,便会从他眼前消失,变成虚无。 她皮肤向来白皙细腻,乳白色的婚纱穿在她的身上,更显得她圣洁无暇。婚纱的款式看似简洁,但那繁复的花纹以及那光芒璀璨的钻石都无不昭示着婚纱做工之精良,代价之高昂。那婚纱正是他托人让巴黎名设计师做好后再空运回来的,他听到周围女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天啊,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这么漂亮的一件婚纱呢。” “对啊,这婚纱周围镶的都是粉钻吧?看来这件婚纱价值不菲啊。” “要是我也能穿上这样一件婚纱,当真是死而无憾了。” “得了吧你,依我看,这婚纱虽美,但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压得住的。也多亏了新娘这样的大美人,换个人穿啊,都得成为这衣服的陪衬。” “瞧,新娘太美,新郎都看得愣住了。” 婚纱的尺寸大体是非常合身的,仿佛每根线条都是为她贴身打造,妩媚而优雅。她接过一束盛开的百合,淡淡地看向他,眼波如海。 他深吸了几口气,掏出了一条复古花纹的紫色宝石项链,走到她的面前。 她却在抗拒:“那条项链,我不配戴上它。” 他知道她在抗拒什么。那条项链是从他的曾祖母那一代传下来的,只有周家的儿媳妇才有资格戴上它。 他眸光闪闪:“你穿着婚纱的样子很美,相信戴上它以后更是能锦上添花。” 她摇了摇头:“周一凡,你知道我的意思的。” 他在她的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怎么办呢?我的妈妈,也就是你未来的婆婆,可是很希望你能在婚礼那天戴着它呢。既然选择做戏,就要做足全套,不是吗?” 他的双手轻轻绕过她的脖颈,她的脖颈洁白修长,洁白细嫩的耳垂仿佛那上好的莹润的美玉。他的手指忽然颤动了一下,项链发出轻微的碰触细响,她微惊抬头,和他的目光撞在一起。 他的手指在她颈旁,他的眼睛深邃炙热。 她不自在地偏过头去,怔怔地望着镜子里那个穿着婚纱的自己,眼睛里微微透出彷徨和失措。 他突然愣住。 他知道,她又在动摇了。 他在她耳边低语道:“别紧张,不过是拍几套婚纱照做做样子而已。” 她做了几下深呼吸,草草拍了几张,就以公司的事为借口落荒而逃。 他眸色渐深,心中有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直至在婚礼的前一天,她竟然约了他见面。 他给自己斟了杯红酒,照样嘻嘻哈哈:“听老一辈说,新婚夫妻结婚前最好是不要碰面的。怎么,你想我了?” 可她听了这话,却满脸忧色:“周一凡,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面色一僵,掠过一闪而过的惊诧,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她直视着他,眼睛亮的像天上的太阳,闪耀得让人无处遁形:“我说,你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的视线渐渐变得炙热,凝滞在她脸上,她突然有了几分不自在。 是了,原本这场婚姻便是做给别人看的,在她心中,他做的太多,太认真,反倒是过了。所以,她开始不安。可能,那件炫丽的婚纱,那条宝石项链,就是导火线。 他定了定神,手不自觉握紧,指甲都深深地嵌入了掌心。然后,他缓缓放开了拳头,轻嗤道:“我喜欢你?真是笑话!谢姑娘,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是我的发小。我的红颜知己那么多,我稀罕你?别逗了。说到底,这场婚姻是假的,可毕竟也是两家联姻,场面自然越大越好,否则,丢的可是咱们谢周两家的脸面。”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他,见他的神色不像有异,竟是暗自舒了一口气。他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心中到底有些不忿,好似心口开了一条窄缝,有些东西正以飞快的速度钻了进去。他被这极速滋长的情绪干扰,于是便有些心浮气躁,口不择言:“还是,你还在痴心妄想,期望能看到你的东辰哥哥,所以想要反悔?” 她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却仍是嘴硬道:“我没有!” 他知道自己到底是触碰到她心底的隐秘,虽有些不忍,还是抿了一口红酒,将眼光调转开,冷冷道:“最好没有,现在咱们的婚礼可是万众瞩目。要是出了乱子,别说遭殃的是谢氏,就连咱们周家,也会跟着成为全城的笑柄。” 他努力放柔了声音:“所以,今晚你早些睡,千万不要再胡思乱想。” chapter 33 那一天,他好不容易安抚完思颖的情绪,整个人已是累到极点,却在接到一个电话以后,内心变得惶恐而不安。 只因为那个电话,是那个最有可能改变新娘心意的人打来的。 他紧紧攥着手里的手机:莫东辰!他把思颖害得那么惨,竟然还敢阴魂不散。 所以,他见到莫东辰的第一句话,也是不善的:“不是像一个胆小鬼一样不知道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吗?既然决定要搞人间蒸发,又突然冒出来干什么?” 可是,待他说完,看向莫东辰的时候,整个人却一下子愣住了。 他知道莫东辰向来喜洁,可那天的他,整个人写满了颓废,衬衫松松垮垮,布满了褶皱,下巴上的胡茬都有些泛青。 这一愣之下,更难听的话自然是说不出口了,但心中仍不免腹诽:已经消失许久的人在这样尴尬的时刻出现,莫不是回来抢亲? 他等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沉不住气,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回国的事情,有几个人知道了?” 莫东辰却朝他笑了笑,虽然那笑容是如此的惨白无力:“你放心,小颖不知道我回来。我,也不会让她知道我回来过。”后面一句话,他说得很轻很轻,几不可闻,仿佛被这刺骨的夜风一吹,便会弥散在这漆黑的夜里。 “婚礼就在明天。她如果看到你,或许会很高兴。”他带着几分试探。 莫东辰却摇了摇头:“我没有资格见她。我回国,只是想对你说一句话——周一凡,我把妹妹交给你,你要好好待她。” 他尚在咀嚼莫东辰口中的“没有资格”,却见他早已转身离开,仿若那一晚,他从未出现过。 ※※※※※※※※※※※※※※※※※※※※※※※※※※※※※※※※※※※※※※※ 周一凡曾经卑劣地想过,既然她喜欢那个人只有莫东辰,她真正想嫁的那个人也只有莫东辰,那么如果莫东辰一直不出现。这场名不副实的婚姻便可以一直地维持下去,因为她不会有第二个想嫁的人。况且,他和她也是青梅竹马,除了莫东辰,她身边最亲密最特殊的男人便是他了。 或许,有那么一天,她会对莫东辰死心,转而爱上这个一直陪伴在她身旁的男人。 也许是因为,他曾经的计划太过美好,他的婚姻,才会在现实面前,变得那么不堪一击。 这厢,周一凡还在借酒浇愁,苏耀却看不下去了,举着一瓶红酒从他的头顶上哗啦啦地浇了下去:“周一凡,你瞧瞧你现在这个鬼样子。我要是谢思颖,我也一定选择莫东辰。” 周一凡整张脸被红酒淋得湿漉漉的,白色的衬衫上也沾染上红色的印迹,那双媚人的桃花眼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因为愤怒,红通通的,还布着血丝,的确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苏耀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周一凡,你在伤心什么呢?谢思颖一直都爱莫东辰,这个事实你一早就知道的。你们的婚姻是假的,她终究有一天会和你离婚。这样的后果,相信你当初签那份该死的婚前协议书的时候,就料到了吧?你唯一不服气的地方,只不过是所有的事情都朝最坏的方面发展了。谢思颖没有移情别恋地转而爱上你,这也没什么,说明你看上的姑娘是一个忠贞不一,对爱情死心塌地的好姑娘。再者说,你爱她,可是你从来都是藏着掖着,也从来没有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诉过她说你爱她。对了,你还搞了那么多绯闻,和那么多不三不四的女人纠缠在一起。你说说看,你这不是作死吗?” 苏耀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周一凡却只是苦笑:“你不懂的。”他也想过做一个完美的丈夫,可是有一天,他却愕然发现,他只能用这种绯闻不断的方式来苦心造诣,维系这段可笑的婚姻。 如果没有他和女明星的这些绯闻,他的妻子,便会质疑自己在这段婚姻里的价值,转而质疑他答应娶她的初衷。一旦她在还没真正爱上他的时候,知道他爱着她,那么,依照她的性格,这段婚姻就不会存在了。因为,她会觉得自己亏欠他。她一早会看中他,不过是看中他那沾花惹草的性格,在这场充满利益交换的商业联姻中寻求一个心安理得。 而他,之所以那么畏畏缩缩,止步不前,不过是,他早就看透了她。 苏耀不再说话了,他从未想象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在周一凡这个祸害眼中看到这样一种几近于绝望的无奈。他们都是天之骄子,有着不凡的相貌,显赫的家世,卓越的事业。从小到大,几乎他们想要什么,只要一个眼神,便会有人小心翼翼地捧到他们面前。他们鲜少经历失败,不缺钱,不缺女人。可是,他知道周一凡这回是真的栽了。也许出了这个门,他告诉别人,周一凡在爱情上遭遇了滑铁卢,几乎没有人会相信。周一凡是谁?大名鼎鼎的周大少啊!传说中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讲的就是他了。女人们都爱他,倒不是单单为了他的钱,而是他本身就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让形形□□的美女想要靠近他,征服他。他是一个标准的坏男人,一个优雅的痞子,一个女人眼中的致命□□。 可惜,这些女人中从来都不包括谢思颖。 心爱的人不爱你,于是,再多其他的人爱你,也变得毫无意义。 苏耀又叹了一口气,还是打了个电话吩咐周一凡的秘书送来一套干净的衣物。他拍了拍周一凡的肩膀,苦口婆心道:“一凡,如果不甘心就这样离了,那么至少也要试着争取一下吧。反正,最坏的结果不就是你俩离婚吗?” 周一凡的秘书董倩效率很快,但她推开门,看到平日里衣冠楚楚风流倜傥的老板一脸颓废的模样,也不禁吓了一跳。念在是周末,苏耀让董倩放下衣服就走了。他见周一凡慢慢打理好了自己,应该是酒喝得比较多的缘故,站着犹自有些踉跄,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都会倒下来。苏耀暗道:作孽哦。他也知道,以周一凡现在的状态,是绝对不能让他自己开车的。于是,一把将他拖起来,任劳任怨道:“一凡,走吧,我送你回家。你在这里,喝再多的酒,也是留不住你老婆的。” 周一凡瞥了他一眼,倒没有反抗。苏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将周一凡拖上了车。也好在周一凡酒品好,喝得再多也不会撒酒疯的。他将周一凡送回了家,在外面嚎了几声“谢思颖,开开门。我把你的老公送回来了。” 开门的却是帮佣,她小心地和苏耀将周一凡搀进了屋。当初他俩刚结婚,两人不愿住在老宅,于是在郊区买下了这么一套别墅。谢母虽然希望儿子儿媳能陪伴在身旁,但也知道现在的年轻人讲究私密空间,于是也没怎么反对,任由他们婚后没多久就搬了出去。小两口到底都还年轻,又都有公司的事务要打理,便忍痛割爱,将身边最得力的李阿姨派了过去。可这对活宝一思量,这么一双眼睛天天盯着,他俩假结婚的事必定会穿帮。于是借口说李阿姨年事已高,不宜太过操劳,硬是塞了一大笔抚恤费将她送回老家去了。但这两人毕竟养尊处优惯了,哪里会打理家务,便又找了这样一位帮佣,不过只是让她每天抽时间过来打理一下。虽然她也觉得这对小夫妻有古怪,但毕竟是东家的事情,再加上给的薪酬又丰厚得很,自是不会在外面胡乱说的。这男主人鲜少在家,没想到一见面就醉成这副鬼样,帮佣虽然嘴里不说,还是在背地里暗自撇了撇嘴,忍不住为女主人抱不平起来。难怪他俩连卧室都是单独的,这哪里还是什么夫妻啊!怪只怪这男的,整天花天酒地,肯定不是个好东西。再好的妻子,遇上这样的丈夫,恐怕也是会寒心的。 周一凡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家里的帮佣狠狠地鄙视了,他浑浑噩噩地被两人扶进了自己的卧室,微睁着眼睛问道:“太太呢?” 帮佣知道问的是她,答道:“我来的时候太太正好接到朋友的电话,便出去了。” 周一凡疲惫地阖上了眼,知道那个所谓的朋友,十有八九便是莫东辰了。他挥了挥手,帮佣便知趣地退下了。苏耀也被折腾得够呛,没多久就和帮佣前后离开了。 周一凡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看了一回,也不知神游到了哪里。半响,他从床上翻坐起来,竟是慢慢摸到了思颖的卧室。她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床上的床单、被褥乃至枕头都是淡粉色,缀着精致的蕾丝花边。他把头深深地埋进被褥里,深吸了几口气,鼻腔里胸腔里仿佛满满的都是她的气味。他踢掉了自己的一双鞋,满意地嘟哝了几句,竟是幸福地勾起了唇角,沉沉地睡着了。 思颖推开卧室的门,饶是平日里胆气颇壮的她看到自己床上窝着一个黑魆魆的影子也不禁吓了一跳。她定了定神,轻手轻脚地上前,眯着眼借着窗口透过的月光,依稀辨认出这个蜷在她床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突然发疯,摔门而出的周一凡! 思颖长舒了一口气,将房间的灯全都打开。她是有洁癖的,见周一凡满身酒气,显然是喝醉酒后跑到了自己房间里,导致整个房间都弥散着一股臭烘烘的味道,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周一凡在一声咆哮声中惊醒:“周!一!凡!”他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发飙的模样,心中竟然升起几分快意。他到底是宿醉后刚醒,于是嗓音里也夹杂着几分暗哑,懒洋洋地开口道:“怎么了?” 思颖两手插腰:“你还好意思问?你喝得醉醺醺的,全身那么臭,竟然跑到我房间,躺在我床上?你这个混蛋!” 周一凡倒还依稀记得自己迷迷糊糊中来到了思颖的房间,却丝毫没有愧色:“怎么着?小爷我躺都躺了?” 思颖气得就扑上去,对着他又撕又打。当然她的气力本就小,被她打中也觉得跟挠痒痒似的。周一凡像死猪般躺在床上,任由她的小粉拳落在自己的胸膛上,还卖乖地故意哼了几声。 思颖咬着唇,抬腿踢了他几下:“得了,别装了。快给我爬起来。”于是俯下身想将他拉起来。周一凡却使坏,暗自发力,拽着她的胳膊一拖,于是她一个措手不及,反被他拖到了床上。 两人就在那近在咫尺的距离,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周一凡的一双桃花眼亮晶晶地盯着她,那眼瞳又黑又亮,耀眼得犹如黑曜石一般。他的鼻息温热,热气几乎全都呼在她的脸上。两人刚刚一番打闹,现在犹自喘着粗气。周一凡的眼眸渐渐转深,浑身都散发着一种炙热危险的气息。思颖似乎意识到两人这样的姿态似乎有些暧昧,于是挣扎地爬起来,揪着他的衬衫领子道:“周一凡,快起来。”周一凡却一把拉过她的手,将那纤细的手指尖拖到嘴边,轻轻地吮了一下。 思颖愣住了。 chapter 34 被吮过的地方阵阵酥麻,像触电一样,顺着指尖穿过身体,蜿蜒到心房的位置。思颖有些不可置信地退后了两步。她知道周一凡在女人堆里很吃得开,调情的手段自是层出不穷,只是没有想过,会有那么一天,他会将那些招数用在自己身上。 她脸颊通红,耳畔滚烫,恼羞成怒道:“周一凡,你竟然欺负我。你这个王八蛋!”谢家教养极好,虽是被周一凡突如其来的举动激得火大,登时连劈了他的心都有了。可饶是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也只是憋出了“王八蛋”这三个字。 周一凡见她是真的怒了,自然也为刚刚自己一时没有把持得住,行为冒失唐突了她而感到心慌。可一见她那一副良家妇女被纨绔恶少调戏的模样,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一双惑人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觑着她。 思颖是知道周一凡的尿性的,觉得他必定又是借着醉酒捉弄她,估计她反应越大他乐得越欢。索性也不去管他,径自去拿了自己的睡衣,淡淡道:“周一凡,我现在去洗澡。我回来的时候,希望我的房间能够恢复原样。” 她洗完澡后穿着一件卡通的棉质睡衣出来,头发湿哒哒的披在肩上,手里拿着一块纯色的毛巾漫不经心地擦着。然后,就看见周一凡有气无力地趴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她被他直视的目光盯得有些心里发毛,没好气地朝他吼道:“你盯着我干嘛?” 周一凡被她吓了一跳,眼睛里却划过笑意,嘴巴也嘟了起来:“老婆,我饿!”这句话倒是真心话,他一早空腹从韩菁那里出来,后来胃里填的都是红酒,算起来,其实他一天都没吃上一粒粮食。于是,此刻左上腹便隐隐有些绞痛。 思颖被他卖萌的表情和那一声“老婆”雷得外焦里嫩。上天作证,这是她和周一凡结婚以来第一次听到他称呼自己为老婆。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掉落了一地。 思颖认命地叹了一口气:“昨天你搞的那个‘烛光晚餐’我没扔,全给搁进冰箱里了,你去热一热好了。” “老婆,我饿了一整天,跑不动。”周一凡不动,继续趴在沙发上撒娇。 思颖朝天翻了个白眼:“行行行,我去给你热,但是,我求求你,别再喊我老婆了!” “是,宝贝。” 今天的周一凡,吃错药了!? 周一凡颇为满意地看着思颖为他进进出出,不一会儿,餐桌上便摆满了菜。 “不是喊肚子饿吗?快来吃啊。”思颖喊他过来。 周一凡一面高兴地坐了过来,一面还不忘招呼思颖:“坐下一起吃?” 思颖见桌上的菜都是自己平日里爱吃的,也不矫情,拿过一双筷子坐了下来。她每盘菜都吃了一点,有些迟疑:“周一凡,这些菜的味道怎么和妈煮的这么像?”思颖的婆婆爱好烹饪,她做的菜口味独特,非常符合思颖的胃口。 周一凡自然不会告诉她,这些菜是自己缠着老妈苦学三个月厨艺做出来的。他只是愣了愣,不自在道:“既然觉得好吃,那就多吃点。”反正这些菜本来就是做给你吃的。 思颖却浅尝辄止,放下筷子道:“味道不错,可惜我在外面都吃过了。” 周一凡的筷子顿了顿,满嘴苦涩,却硬是扯了扯嘴角:“吃过了?是和莫东辰一起吗?” “东辰哥哥刚刚回国,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所以,我们今天没有见面。我是和吴越去逛街吃饭了。”思颖很坦然地答道。 周一凡装作不在意地问:“那……他知道我们的协议吗?” “我暂时还不想告诉他,总感觉我们之间误会解除后,如果发展得太快,心里会有那么一丝丝不安。幸好,他貌似也不在意我们结婚的事情。不过,”思颖看了周一凡一眼,她由于刚洗过澡,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更是雾气蒙蒙,纯良无害的模样,仿佛林间的小鹿,“我希望我们可以早点把离婚相关事宜办了,我可不舍得大家把东辰哥哥看成男小三。再说,我们俩的婚姻解除了,你追求的那位‘烛光晚餐小姐’的胜算又多了几分,不是吗?” 周一凡不吭声,猛地灌进了一大口凉白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口中的苦涩冲淡稀释掉。 思颖见他神情抑郁,以为他又是为了那个佳人黯然神伤,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心劝慰道:“周一凡,你别难过。虽然你平日里确实花心了一点,但好歹心肠不坏,人长得也帅,能力啊、家世啊也都不错。在我心里啊,你就比东辰哥哥差那么一丢丢。所以啊,你要是真心喜欢那个姑娘,我就去帮你解释我们俩的婚姻是假的,你是为了帮我才结婚的。这样的话,佳人一定会对你改观。你再争气点,那个姑娘早晚都会是你的囊中之物。” “你别说了!”周一凡突然放下手里的玻璃杯,杯子与桌面发出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思颖原以为自己大发善心,替他出谋划策,好歹会得到几声谢谢。却不料,周一凡竟然突然朝她发火,不免觉得委屈:就算是在佳人那里吃了瘪,也犯不着在我面前撒气呀。 “周一凡,你这么喜怒无常。你大姨夫来了?”思颖朝他呛了一声,也怒气冲冲地回到自己卧室去了。 周一凡注视着思颖离去的背影,不禁苦笑:我怎么会爱上你这样一个小迷糊呢? 思颖回到卧室,方觉得有点冷。一抬头,才知道,刚刚周一凡打开了窗户好让卧室通风透气,夜风刮过,突然将豆绿色的窗帘卷起,窗帘在她眼前飘荡着,如同一只张牙舞爪的狰狞的妖怪。她愣愣地盯着凌乱的窗帘,觉得一颗心仿佛也莫名地凌乱了,整个人变得烦躁不堪。她回过头看了看床上的被褥,似乎也都被打理过,没有一丝褶皱,房间里的酒气也消散得差不多了。她慢慢阖上窗户,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起身打开了柜子,拿出一套崭新的床褥换上。她抱着换下的床褥走出来,才发现餐厅已经空无一人,餐桌也已经被整理得干干净净。思颖顿觉有些沮丧,她原本还想将手里的被褥扔到周一凡的脸上去呢。她气鼓鼓地腹诽:算你运气好,溜得快。想了想,还是随手将被褥扔进了洗衣机旁边的篓子里。 做完这一切,思颖才重新躺到自己的床上。许是新换了被褥,她有些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想周一凡今天的反应,倒是有些奇怪。更何况,自己两次提了离婚的事情,他都没有给自己准确的答复。再则,周一凡的举动太过反常,莫非真的是恋爱了? “哎”,思颖拥着被子叹了一口气,“恋爱中的男人,伤不起啊!” 清晨,思颖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没有丝毫神清气爽的感觉,她顶着一团乱糟糟的头发跑到镜子前,才愕然发现昨晚由于周一凡奇怪的言行举止,好一阵子没睡着的她,竟然被赐予了两个黑眼圈,于是心中对周一凡的怨气又多了几分。 她跑了出去,想找周一凡算账,在他卧室门口喊了几声却没人搭理。她推开门,发现周一凡的卧室空无一人。 思颖侧着头想了一会儿,明明才五点,那个家伙竟然已经起床出门了?她四周环顾了一番,才发现阳台上竟然晾着她昨天拆下来的床单和被褥。思颖顿时觉得有些惊悚,周一凡什么时候转型成了“田螺姑娘”? 她没多想,匆匆梳洗了一番,换了一身整洁的运动服便出门了。她知道莫东辰租了一套别墅,恰巧就在这附近。她想,如果东辰哥哥早起跑步的习惯没有荒废,兴许他俩还能遇上。 别墅区的环境很好,人工湖幽静,绿树成荫,由于是清晨,还能听见枝头叽叽喳喳的鸟鸣。天刚亮,空气异常清新,远处寥寥几个身影也在跑步。思颖揉了揉眼睛,莫名觉得前面不远处有个人影比较熟悉。她不禁加快了脚步,离那人愈来愈近,到底还是有几分犹疑:“周一凡?” 那人脚步也是一顿,将脸慢慢转了过来。 果然是他。 思颖又是一声尖叫:“周一凡!你竟然会来跑步!” 周一凡朝她扬了扬手里的早餐,故意挤眉弄眼道:“我呢,自知昨天醉酒,得罪了谢大小姐。所以呢,特地去买早饭,顺便跑跑步。希望她大人有大量,不要和醉鬼一番见识。” 思颖走近后才发现,周一凡竟然和她一样,也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心中残余的那点怨气自然烟消云散。她接过周一凡手里的灌汤包,抿嘴笑道:“算了,看在你这么有心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一起吧。” “一起吧。”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向对方发出邀请,于是思颖笑了,周一凡摸了摸鼻子,也笑了。如果此时思颖抬头看他,便会看见那个一贯在女人堆里插科打诨的男人竟然会像一个愣头青一样手足无策,嘴角高高弯起,就连耳朵尖上也浮起淡淡的粉色。 一对俊男靓女,在清晨的早上,脚上迈着同样的步子,呼吸着同样的空气,脸上挂着同样的微笑,说不出的和谐与默契。 “周一凡?” “嗯?” “你为什么也会有黑眼圈?” “回小主的话,奴才昨夜得罪了您,内心惶恐,辗转难侧……” 思颖听了这话,扑哧一笑,现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周一凡,你竟然也会用甄嬛体!” 周一凡看着她的笑靥,心中充溢着满满的幸福。可他知道,这样活泼的她,这样美好的她,是在莫东辰出现后才复苏过来的。他真的不甘心就这样放手,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的幸福是她带来的,可她的幸福却通通源自于莫东辰啊! “喂,周一凡,你愣在这里干嘛?跑啊!”思颖见他突然像个木头一样杵在原地,便伸出一只手去拉他。周一凡这才回过神来,赧然一笑:“我只是在想,莫东辰那个不得已的苦衷到底是什么?会让你如此迅速地放下心中的芥蒂!” 思颖愣了一下。她当时从母亲口里得知真相后心潮澎湃,不吐不快,当即便将一切告诉了吴越。当然,其中的一些肮脏血腥的事情,她自然是特意隐去。可如今看到周一凡探寻的目光,却张了张口,不知该怎样回答了。 周一凡了然地笑了笑:“不方便说吗?” “谢家……曾经伤害过东辰哥哥的妈妈。”思颖终究还是开口了,对她而言,周一凡和她之间的情谊是不亚于吴越的,可不知为何,在他面前开口说出这些陈年往事,要比在吴越面前吐露要困难许多。 “对不起。”周一凡突然来了这样一句。 思颖愕然:“为什么道歉?” “那些不好的往事,回忆起来一定很难过吧?就像,将一个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撕裂一次给别人看。所以,我很抱歉。那些陈年往事,你不想回忆,我便不会再问了。”听了这话,思颖再次愣住了。周一凡向来在她面前插科打诨惯了,她第一次听到他用如此柔和的声音对她说话,让她突然联想到一个词——如沐春风。她不自在地皱了皱鼻子,一惊一乍道:“周一凡,你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不会被东辰哥哥附体了吧?” 周一凡听了这话,哭笑不得,曲起食指朝她的额头上弹了两下。 思颖向来是不肯吃亏的,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就伸腿朝周一凡的屁股上踹。两人在长长的林荫道上追打笑骂,你来我往。周一凡灵活地躲着思颖的小粉拳,却见她突然眼睛一亮,朝着远方的男人甜甜地打招呼:“东辰哥哥,果然遇见你了。” chapter 35 莫东辰其实早就看到周一凡和思颖的打闹嬉戏,他在一旁站了好久,却迟迟不敢上前。眼前的一幕在外人看来其实相当的甜蜜,但在他眼里却觉得无比刺眼。他开始怀疑,会不会自己弄错了什么?或许,他们三个人,自己才是多出来的那一个。 他之所以敢出现在他们之间,不过是仗着小颖喜欢的人是他。 如果这份喜欢不再存在,是否自己就应该知趣地离开呢? 思颖见他没有上前,只是怔怔地看着她和周一凡,莫名觉得有些心虚。她倒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对,只是敏感地觉得东辰哥哥似乎有些生气。于是她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太阳刚刚升起,她周身蒙着淡淡的阳光,轻盈跃跳,像林间的精灵,清清脆脆地问:“嗨!东辰哥哥,一起吃早餐吧。” 于是莫东辰隐藏了所有的情绪,浅浅一笑:“小颖,你和一凡是一起过来跑步的吗?” “我们也是碰巧遇上的,这是一凡一大早起床买的灌汤包。”思颖拿过周一凡手里的早餐,在莫东辰眼前晃了晃。 她拉着莫东辰和周一凡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一张椅子坐三个人其实有点挤。莫东辰想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他们,却被一张小手扯住衣服后摆:“东辰哥哥,你坐着。”又侧过头对周一凡说,“周一凡,你不是说要道歉吗?那你就站着好了。” 周一凡快暴走了。正牌老公见了老婆的情人不仅不能生气,还要把给老婆献殷勤买的早餐一起献出去,完了连坐着吃早餐的权利都被剥夺了。老婆的情人坐着,他这个正牌老公反倒还要站着。周一凡感觉自己整张脸都快要扭曲了。可最终,迫于思颖的淫威,他不甘不愿地站起身来,目光却似利剑,仿佛要把莫东辰给刺出两个洞来。 莫东辰不免多看了周一凡一眼,见他除了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善以外,再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免有些狐疑。突然间,他想起昨天在律师事务所遇到了程浩,他仿若无意中提到,小颖和一凡的婚姻并非外人看上去的那样。他还想问,程浩却闭口不谈了。他知道事关职业操守,也不再追问。现在一想,他们所谓的婚姻的确疑窦丛生。任何一个丈夫,即使再会拈花惹草,再不爱自己的妻子,也不会在看到妻子和另外一个男人甜蜜的互动之后依然无动于衷。 这场早餐很诡异。两个男人各怀鬼胎,气氛不寻常得连迟钝的思颖都察觉了。可惜,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在吃完早餐后朝莫东辰挥了挥手:“东辰哥哥,我和一凡先回去了。待会公司见啦!” 莫东辰站起身来:“小颖,待会我送你去公司吧。”他边说却边瞥向一旁的周一凡。 思颖欣然应允:“好啊,就这样说定了。周一凡,你干嘛走这么快?等等我啊!” 莫东辰盯着思颖和周一凡一前一后远去的背影,电光火石间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出现在他的脑海。 那边,周一凡就像脚底踩了个风火轮一般,跑得飞快,仿佛后面有妖怪追赶他似的。起初,思颖还在后面边跑边喊:“周一凡!周一凡!”后来见他故意不闻不问,并且她在后面喊的越高他在前面的迈的步子更大,于是便也气恼了。最后,她跑得气喘吁吁,终究还是没有追上周一凡。他先她一步进了屋子,把大门“砰”的一声带上。 思颖这才后知后觉,周一凡这是又生了气了。她思来想去,觉得可能就是气她刚刚吃早餐时独独让他站着,便皱了皱鼻子,小声咕哝了一声“小气鬼”。 从头至尾,周一凡都冷着一张脸,没有再瞧她。思颖觉得一个大男人如此小肚鸡肠,心里也便憋着火,跑到卧室换了一身衣服后恰巧莫东辰打电话过来说已经在门口了,便一声招呼都不打,径自拎着小包出了门。 周一凡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阳光从透明的玻璃直射进来,正好照在他脸上,光线令他微微眯起眼睛。他就这样沉默地注视着莫东辰的车从眼前一晃而过,下巴绷得很紧很紧,抿紧的嘴唇透出落寞的孤独。 思颖上车后听着车上的轻音乐,便升起了一股倦意,整个人懒洋洋的,昏昏欲睡。莫东辰原本有话想问,但看她脸色不好,一副倦怠的模样,便没有问出口,只是渐渐放慢了车速。迷迷糊糊间听到电话的铃声,她从手提包里掏出手机放到耳边。 “小颖啊,你和一凡好久没回来了。我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电话那头是她的婆婆杜馨。 刚结婚那会,婆婆字里行间都是希望儿子儿媳能赶紧给周家生个大胖小子。可照她和周一凡的状况,生得出来她就成了圣母玛利亚了。不知情的婆婆并不放弃,每天一碗十全大补汤,把周一凡补得苦不堪言。两人一商量,立刻把搬家事宜付诸行动。后来,回去的次数就愈来愈少了。 杜馨见她不吭声,又道:“一凡那里已经同意了,你也早点回来啊。年轻人努力工作是好事,可也不能太拼啊。” 拒绝的话是说不出口了。杜馨是真心疼她,绝不亚于她的亲妈陆琳。再者说,虽说她迟早要和周一凡离婚,但还是选择一个较温和的方式告诉他们比较好。思及此,她便乖巧地答道:“谢谢妈,妈辛苦了。” 那边杜馨见媳妇应允了,乐呵呵道:“傻孩子,这么客气干什么?咱们一家人还讲究这些?”思颖挂了电话后,脸上便带着一抹愧色。她侧过头看了莫东辰一眼,见他紧紧抿着唇,盯着前方的路况,她嗫嚅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他们一路上没有说话,直到车子在公司的地下车库停了下来。莫东辰没有开车门,而是侧过头一瞬不瞬地盯着思颖。思颖不自在地摸了摸脸,笑道:“东辰哥哥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看?难道我脸上长出一朵花来了?” “小颖,我昨天在律师事务所见到了程浩。” 平平淡淡的语气却让思颖身子一僵:“那他……有没有说什么?” 莫东辰眼里精光一闪:果然有问题吗? “程浩暗示我说,你和一凡的婚姻不像外人看到的那样简单。所以,小颖,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隐瞒了我什么?”其实,程浩并没有告诉他实质性的内容,但他却从思颖的身上看到了太多的疑点。 “我……”果真是瞒不过东辰哥哥的。思颖有点恼怒地咬了咬下嘴唇,她只要一紧张,就会无意识地做出这个动作,“我和周一凡是假结婚。”说完这句话,她心虚地将目光瞥向莫东辰,见他神色淡然,仿佛对这个事实早有预料。她定了定神,继续解释道:“我们一直在演戏,而且,我们马上就要离婚了。”她自问从小到大,自己也算是中规中矩了。可却不得不承认,在她决意去爱一个人的时候,所谓的理智,就像顷刻间被人从身体里抽干一般。而她,毫无反抗的能力。爱情,有时候就如一个魅惑人心的妖精,以一种类似于吸人精气的方式,将一个人的聪明才智通通吸走。于是,渐渐变得不可理喻,变得不管不顾,直至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假结婚,这种只会出现在言情小说里的雷人桥段,却被她照搬照抄地还原到自己身上。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会佩服自己那愚蠢的勇气。她甚至会想,自己后来偷偷跑到伦敦找东辰哥哥,这样的行为,若是放到古代,简直就相当于私奔了。可放在古代,这样的女人,即使被现代人再三褒扬如何敢于打破礼教束缚,结局终究是悲惨的。被家人朋友所弃,遇人不淑时,甚至会被心上人瞧不起,更有甚者,等待的是沉塘的命运。思颖想,幸好,幸好自己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才可以这般理直气壮地胡闹。 “小颖,我很高兴,你可以向我坦诚这一切。”莫东辰轻轻地将那个有些不安的小人儿轻轻搂入怀里。 “你……不生气吗?”思颖有些迟疑地问道。 “小颖,你不愿意告诉我。”莫东辰慢慢放开她,直视着她的眼睛,不错过她任何一丝表情,“是因为我让你没有安全感,是吗?” 是这样吗? 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特意隐瞒这个秘密。好不让他知道,自己曾经为了等他,做到了哪一步?明明陷入很深,却为了保护自己最后一丝骄傲,故意选择隐瞒。思颖微微皱着眉头,不确定地想:难道自己真的是这种别扭的性格? “我不知道。”思颖瓮瓮地回答。 “对不起。”莫东辰深情地注视着她,慢慢地俯下头来。思颖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离自己的距离愈来愈近,慢慢阖上了眼睛。卷翘的长睫毛一颤一颤,像两把小刷子,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他心里一动,在她的一双眼睛上分别印上了一个吻。她微微睁开眼睛,就见他已经将唇移向那小巧的鼻翼和那娇嫩如花瓣的唇。一瞬间,思颖似乎连呼吸都停顿了,空气里仿佛都是他身上那清凉的薄荷气息。直到他恋恋不舍地移开嘴唇,她的眼中仍是迷蒙的惊羞。整个人像是炉底里的一块炭,简直快要燃烧起来。她听到莫东辰在她耳畔小声地呢喃:“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了。所以,不需要再害怕了。” 思颖侧过头看她,眼睛里还余有湿湿的媚意:“这是承诺?” “是。” “东辰哥哥,你是君子吧?”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狡黠。 君子,当是一诺千金。 莫东辰无声地笑了,再次将她搂在怀里,坚定地答道:“是。” 从今以后,除了死亡,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将你我分开。 chapter 36 公司的晨会上,莫东辰看着台前的思颖不卑不亢,侃侃而谈,耀眼得如同那天际明亮的星。一双晶莹明澈的眼睛在投影前闪闪发光,使她看上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他忍不住想,他终究是错过了她飞速成长的阶段,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她仅仅用了两年的时间,就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成长为商界叱咤风云的女强人。 会议中间,她询问了地产合作项目的进展,在听完对方的汇报后,她只是简短地下达指令,却字字珠玑,句句切中要害。就连改造西城区的预算,她也能很快报出一个数字,让下面的人围绕着这个数字的上下波动去做。她的每笔投资方案都深谋远虑,见微知著。她的每项改革方案都一针见血,深入人心。 她,成长为了一个强者。明明没有变化,明明一眼看过去,还是那个她。可是此时此刻,她给自己的感觉和自己熟识的那个小颖完全不同,沉稳中带着锋芒,霸气中透着从容,这是身居高位的人自然而然焕发出的气质。 两人的目光在空间里相汇、交接,她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扬声道:“接下来,由我们的总经理来谈一谈与法国莎蒂亚克公司进行跨国合作的看法。”(注:这个所谓的法国公司纯属杜撰……) 莫东辰知道她是故意让自己展示才华以树立威信,毕竟自己属于空降部队却身居高位,必须做点什么好让底下的人心服口服。他清了清嗓子,稍微顺了顺思路道:“众所周知,法国的莎蒂亚克公经营的是高端化妆品。目前,该公司把发展目光投向了中国。就我掌握的资料来看,已经有多家公司在与相关负责人洽谈,希望能有幸成为莎蒂亚克在中国市场的代理经销商。顾氏作为老牌企业,信誉良好,资金雄厚,在众多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的几率还是相当大的。” 下面有人质疑道:“总经理,我们顾氏一向都主打房地产和矿业,其他方面是弱项。” “对啊,听说莎蒂亚克公司的合作条件相当苛刻,与它合作的公司没有发语权,只能由它说得算。” “这样一来,我们与它合作,简直是成了它的傀儡。”有人附和道。 莫东辰微微一笑:“正因为我们顾氏的经营方向略过单一,所以我才赞成把目光投向化妆品这一方向。大家都知道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不要把鸡蛋放到同一个篮子里。我们不能因为房地产和矿业的发展前景尚好,就沾沾自喜。我们应寻求多元化、多样化。而法国莎蒂亚克公司开辟海外市场正好成为我们进军化妆品行业的一大契机。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政府的相关政策也比较宽松。可以说,这是一场双赢。只要能和它合作,那么我们势必能学到它的先进技术和管理理念。借着莎蒂亚克的这块招牌,可以更好更快地抢占市场,为顾氏进军化妆品界打好基础。至于说,没有发语权的问题。要知道,现阶段,莎蒂亚克公司的资历和经验都远远超于我们,它做主也无可厚非。我们还可以在抢占市场的同时引进高素质人才,研究新技术,将顾氏在化妆品行业一炮打响!”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显而易见,大家都被莫东辰的一番话折服了。 思颖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与莎蒂亚克公司的合作案就由总经理全权负责。请大家好好配合总经理的工作。散会!” 思颖见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才走到莫东辰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嘛,三言两语就把台下的人说服了。” 莫东辰谦逊地笑了笑:“小颖,你现在的表现才让我惊讶。” 思颖得意地一扬头:“那是,现在的我可是最高决策者。我的表现关系到你们的切身利益,可来不得一丝马虎。这个合作案我是势在必得,所以你可要加把劲啊!” 下午,思颖接到莫东辰的内线电话。 “小颖,我和莎蒂亚克公司的相关负责人进行了洽谈。虽然国内有多家公司有合作意向,但他们属意的合作公司除了一家老牌的化妆品公司,我们顾氏以外,还有”,莫东辰顿了顿,“y.f公司。” y.f公司是周一凡所创,近年来发展劲头迅猛,不过他和顾氏一样,主攻的方向都不是化妆品行业。y.f在服务业混得风生水起,产业链覆盖酒店、美容院、健身房以及其他高级会所。 思颖皱着眉头,沉吟了好久:“没听周一凡说过他对化妆品行业感兴趣。”倒是她在早上和他一起跑步时有提过法国莎蒂亚克寻找海外经销商的事。她向来不避讳在周一凡面前谈及公司的发展计划,因为周一凡的眼光毒辣,善于找出她在商业计划方面的漏洞,并给予建设性的意见。可以说,在企业经营方面,周一凡是她的良师益友。所以,她并没有向他隐瞒自己有意和莎蒂亚克公司进行海外合作的事情。当时,他也只是鼓励她说,莎蒂亚克公司的态度有些过于强硬,这会导致一些老牌的化妆品公司不乐意接受它的条件,因此反而会大大增加顾氏合作成功的砝码。 果不其然,她听到电话里的莫东辰继续说道:“那家老牌化妆品公司并不是威胁。负责这个合作案的经理是我的学长,他私下里告诉我说,莎蒂亚克公司的条件苛刻,他们的上层决策者貌似并不打算接受。因此,我们现在最大的威胁反而是y.f。在综合实力方面,y.f是无法和顾氏相匹敌的。所以,我猜想,能让莎蒂亚克列入考虑范围,y.f必定是做出了很大的让步……” 思颖挂上电话后,揉了揉眉心:周一凡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样的举动,几乎是在直接和顾氏叫板了。 她终究还是沉不住气,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周一凡,y.f怎么会突然插足莎蒂亚克的合作案?” 周一凡懒洋洋地回答:“商场无父子。谢思颖,现在的谢企蒸蒸日上,根本就不需要周氏的扶持。好的商机,我们y.f自然也不会错过。” “对了。”他似乎意有所指,“告诉莫东辰,我要和他公平竞争。” 思颖有些诧异:周一凡知道了东辰哥哥负责这个合作案,所以他搞这一出,是在特地针对东辰哥哥? “还有,别忘了今晚要回家吃饭。”周一凡顿了顿,“待会,要不要我来接你?” “不用,我……”思颖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便传来嘟嘟的声音,气得思颖差点把手里的电话给摔了。 下班前,思颖虽然心里清楚,早上接到婆婆的电话时恰好是在莫东辰的车上,还是给他打了个电话。 “对不起,东辰哥哥,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爸爸妈妈说我和周一凡的事情。等我顺利离婚了,我会多花时间陪你的。” 莫东辰轻笑,她这算是在安慰他了。她口中的爸爸妈妈应该是周伯父和周伯母吧。即使已经从小颖的口中得知她和周一凡假结婚的事实,此刻的他也无法否认,他们是一个完整的家,一个谁都无法介入的家。思及此,莫东辰的眼中划过一丝落寞。 “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额,不用了。”思颖突然想起那个被周一凡突然挂断的电话,有些心烦意乱,“妈的御用司机陈叔一直闲着,我打电话喊他送我过去好了。” “好,那你路上小心。”莫东辰知道思颖是为了避嫌,毕竟在别人眼中,她还是周家的媳妇。于是,便没有再坚持。 思颖到的时候,婆婆杜馨已经在门外等候,一见她下车,便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小颖,怎么还是这样瘦?我刚才已经骂过一凡了,只晓得自己一个人跑过来了,对老婆不闻不问。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 思颖不禁汗颜,这话倒是错怪周一凡了,连忙解释道:“妈,你别怪他,是我们下班的时间不同,我让陈叔过来反倒方便。” 进到客厅,便看到公公周子轩站起身来,一面向她慈爱地含笑点头,一面踢了踢坐在他对面的周一凡。 周一凡吃痛抬头,笑得有些龇牙咧嘴:“阿颖,你来了。” 思颖在心底暗自冷笑:周一凡的演技还真不赖,白天还对她横眉冷对,晚上就浅笑嫣然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虽然对周一凡无端端在莎蒂亚克的合作案上做了一回程咬金,内心颇有不忿。可即便心中有再大的怨气,在长辈面前还是小心遮掩。于是,她点点头,也抿嘴一笑:“一凡,你倒是来得快。” 阿颖,一凡。这是他们在亲人朋友面前秀恩爱时的特有称呼。 杜馨又拍着周一凡的背骂道:“做人丈夫的,不知道体贴。小颖这是脾气好,不和你计较。外人看着,还以为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小颖工作忙,你多等她一会又值得什么。夫妻,最重要的就是担待。”这话倒是戳中了他俩的心病。思颖面有愧色,偷偷瞥了周一凡一眼。 周一凡的脸上依旧挂着笑,眼里却透着嘲讽:“我们阿颖可是有御用司机的。” 杜馨也不疑有他,只道他说得是司机陈叔:“我不管,下次你们回来可要一起。成双入对的多好。” 周子轩陪着他俩闲聊,那厢帮佣已经把菜都端上桌了,杜馨便张罗着他们上桌吃饭。 许久未见到儿子儿媳,杜馨心情愉悦,也不怎么动筷,只顾着说话了。 “小颖,你实在太瘦,这可不行,一定要多吃,千万别学别人减肥,不然要孩子时可得吃苦。”思颖尴尬地笑笑。 “一凡,你多久没给家里去电话了?你爸昨天还在念叨你呢。年轻人有雄心壮志是好事,可也别太拼,把身子骨搞垮了。” 周一凡不耐烦道:“妈,你多吃饭,少说话啊。” 杜馨立即瞪他:“你以为妈想唠叨啊,还不是你们总说忙,也不知道回来看看。哎,一凡,你看小颖都不怎么吃,多照顾着她点啊。小颖,来,这些都是你平日里爱吃的。”说着,往思颖碗里夹了一大块粉蒸肉。 “谢谢妈。菜色都是我喜欢的,只是我最近胃口不太好。” “胃口不好啊……哎。啊?是不是……那个啊,有去医院看过吗?”杜馨面露喜色。 “不是那样的……”思颖见公公婆婆都齐刷刷瞅着自己,窘得头皮都发麻,只得浅浅一笑,低着头将那块粉蒸肉往嘴里塞。 杜馨却仍不想放过她:“小颖啊,你可不要不当心。我当初怀着一凡的时候,也是什么感觉都没有。自己又年轻,没怎么在意,等发现的时候,一凡都在我肚里呆了两三个月了。” 思颖最怕的就是这类话题,只好边点头边装作不经意地问:“是吗?想不到一凡当初在妈肚子里的时候那么乖。” “对啊,我和你爸都以为肚子里是个姑娘呢。”杜馨笑道,“小颖啊,过几天我让刘医生去你那看看你。妈这不是给你压力啊。就算现在肚子里没有,至少可以让刘医生帮忙把身体调理好。她专攻这一块儿,也算是个专家了。你从现在开始啊,就要多注意调养身体,作息时间尽量规律,最好再定个健康食谱。总之,前期工作一定要做好。我看你现在的气色都不如以前好,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还有一凡,你要戒烟戒酒,这样生出来的宝宝才会健康……” 思颖脸色一红,下意识便去求救,桌子底下的腿使劲往前伸了伸,踢了周一凡一脚。 对面的周一凡低头喝着汤,面色沉静,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睛看了看她,淡淡地接过杜馨的话:“妈,我们目前还不打算考虑孩子的事情。” chapter 37 “依我说,你们也该好好考虑一下这事了。”杜馨苦口婆心,“老李家的孙子,原先也是我们大院的,娶了你赵奶奶家的外孙女。当初,也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可听说,前两月,两人离了婚。结婚四五年,没要孩子,结果外面的野女人倒偷偷生了一个,吵着闹着要认祖归宗。这事越闹越大,两家都是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丢不起这人,索性就一拍两散了。” 思颖默不吭声,知道婆婆这话多少是说给她听的。 最后还是公公周子轩适时发话,解救了她:“小颖,最近公司运作如何?前几天看到齐泰集团的向董,可是对你啧啧称赞。直说你年纪轻轻的,把整个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夸你是巾帼不让须眉呢。” 思颖笑眯眯道:“向叔叔定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一个劲儿的夸我。” 周子轩微微一笑,又瞥了周一凡一眼:“一凡呐,你倒腾你那小公司倒不如也早点到周企帮忙,今后的周企还是要指望你的。” “爸,y.f的发展前景很不错啊。”思颖忍不住插嘴道。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一时冲动,就替周一凡说了话。可能是因为,自己在心底,是无比羡慕着他的。如果爸爸还在世,她就可以如他这般,做一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接手偌大的谢企,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周一凡听了思颖的话,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只是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目光里似乎也满是诧异。 周子轩点到为止,便不再说话。 这顿饭终于吃完,周一凡被周子轩喊到了书房。杜馨到厨房去帮忙,思颖也跟上去,却被她推了出来:“去去,吃水果去。” 思颖坐在客厅里看了一会儿电视,见周一凡还是没有出来,索性去洗了个澡。 等她洗完澡,换了一身睡衣从浴室里走出来,恰逢周一凡推门进来。她瞥了他一眼:“老规矩,我睡床,你睡地上,抗议无效!” 周一凡冷冷看了她一眼,到底是没有反驳,拿了衣服径直去了浴室。他洗完澡,便见思颖严严实实地缩在被窝里,用被子将整个身子裹成了一个蚕蛹。他叹了一口气,一声不吭地去橱柜里拿了两床被子,在地上安了个窝。 思颖朝他脸上砸了一个枕头:“周一凡,为什么要参与莎蒂亚克的合作案?别妄想用白天那话来糊弄我,老娘还不蠢!” 周一凡枕上思颖扔过来的枕头,却依旧不吭声。 “喂,我问你话呢?你到底是聋了还是哑了?”思颖不依不挠地追问,“我告诉你,你这样做,不厚道!”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厚道。他只是太嫉妒了!所以,在得知莎蒂亚克的合作案由莫东辰负责后,便吩咐底下的人不计代价地将这项合作案抢到手。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以往自己是不会用,也不屑用的。可是,今天的自己仿佛失去了理智,那样不计代价,为的只是让另一个男人不痛快而已。 “周一凡,这项合作案由东辰哥哥负责。这个案子的成功与否,对他来说,很重要。”思颖见他默不作声,只好放柔了声音,希望他能作出让步。 等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周一凡冷冷的回答:“既然如此,咱们就各凭本事了。” 思颖憋了一肚子的气,真想跑到地上踹上周一凡几脚。可终究考虑到自己如今身处何地,不敢过于放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几乎是僵了。一时间,两人之间的空气充满了火药味,气氛波动诡谲。 整个房间安静得可怕。直到,门外的敲门声打破了僵局。 “小颖,一凡。睡了吗?”是杜馨的声音。 思颖和地上的周一凡快速对视了几眼,极有默契地将地上的被褥全搬到床上,然后示意他过去开门。 杜馨一脸暧昧地看着凌乱的被褥,手里端着两碗汤:“来,把这两碗补汤喝了。” 思颖和周一凡认命地接过,闻着熟悉的味道,就已经知道了它的功用,犹自挣扎:“妈,我们已经刷过牙了,能不能明天喝啊?” 杜馨一脸不赞成:“喝完了可以再刷嘛,来,趁热喝。” 两人只好苦着脸一口气灌了下去,杜馨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周一凡继续到地上窝着,却在半梦半醒间恍惚听到一个声音说道:“周一凡,如果硬碰硬,谢企绝不会输给y.f,我只是不希望我们会两败俱伤。”他在黑暗中咧了咧嘴,心底积压的苦意像火山喷发般,不断地往上涌。 思颖,你看,我们多像。 我,不计代价地想要他输。 你,不计代价地想要他赢。 我们都是,不称职的商人。 许是那碗十全大补汤的缘故,半夜里,思颖起来上洗手间,睡得迷迷糊糊的,刚下床就被绊了一跤,一手就按在软绵绵的东西上,吓得她只差大叫起来:“啊!” “你压到我肚子了。”地上的人十分清醒地陈述这一事实。 她于是也清醒了一点,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摸摸鼻子,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忘记你还睡在地上。” 等她跌跌撞撞地重新回到床上,周一凡已是睡意全无。他披上一件衣服,抽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还没尝到惯有的苦味,便听到床上传来一声嘟囔“不准抽烟!”。他一惊,险些被呛到。床上的人眉毛微微蹙起,尽管在睡梦中,却仍是有些不舒服地轻声咳嗽起来。他一惊,忙熄灭烟头。等到房间的烟味消散,她的眉毛才渐渐舒展开来。 周一凡静静坐着,靠着从窗子里透过来的月光,细细打量着床上的人儿。只有此时此刻,他的目光才可以放肆而贪婪地停驻在她的身上。他坐了好久好久,直到眼睛又干又涩,他才重新躺回到地上。 思颖醒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她每天清晨起床跑步,已经习惯在这个点醒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见时间尚早,索性偷得浮生半日闲,继续倒在床上闭目养神。莎蒂亚克的合作案,既然已经在全体员工面前将其交给了东辰哥哥负责。众目睽睽之下,这个案子必然是要拿下的。如果周一凡执意不愿做出让步,凭东辰哥哥的能力,倒不一定会输,只是付出的代价可能要多了些。思及此,思颖又狠狠地朝地上的罪魁祸首瞪了一眼。 周一凡醒来的那一刻,恰好看见思颖不善的小眼神,他嘴角一勾:“原来你这么恨我。” “是啊是啊!我恨死你了。”思颖边咬牙切齿地回道,边赤着脚从床上爬下来朝浴室走。她的一双脚莹润洁白,脚踝纤细小巧。周一凡突然有些口干舌燥,默默将头偏转了过去。 吃完早饭后,思颖顺理成章地坐着周一凡的车回公司。走之前,杜馨塞给了他们不少东西,甚至还有十全大补汤的药材并叮嘱他们每天都要记得喝。 车开上了主干道,思颖才松了口气。在公公婆婆面前装出一副夫妻恩爱的模样委实太累,尤其是他们此刻的氛围诡异,颇有些冷战的味道。她的公公婆婆又都是见微知著的精明人,也不知有没有看出他们之间的异常。不过,昨晚吃饭时说的那些话,便有些敲打他们的意思了。 一路上,周一凡静得很,一副闲人莫近的模样。从小到大,他俩是打打闹闹惯了的,好在两人生过气就忘,完全是孩子心性。她偷偷瞥了他几眼,忍不住皱了皱眉:“周一凡,你最近怎么回事?整个人阴沉沉的,就像吃错了药似的。” 他愣了一下,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哦?我倒不知你还会在意我的心情?” 思颖被这话噎了噎,便觉得有些委屈。她和周一凡相识至今,虽未曾真正将他当做丈夫看待,可未尝不把他当做手足。她又何尝不知,她接管公司以来,他明里暗里帮了自己不少。否则,谢氏后来的发展也不会如此顺风顺水。她感激他,可她能为他做的并不多,也不过是在他惹了不少桃花债之后在公公婆婆面前替他小心遮掩。如此一想,心里倒舒坦了些,遂和颜悦色道:“周一凡,有关莎蒂亚克的合作案确实是我反应过激了些。如果不是因为让东辰哥哥当众接下了这个案子,让给y.f也是无妨的……” 周一凡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没有接话,只是专心注视着前方的路况,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却是紧紧地抓着手里的方向盘。思颖见他始终这副模样,也是神色恹恹的,再不开口。他知道,她刚才肯对自己讲那样一番话已是极其不易了。可他又岂会真正在意那区区一个合作案? 终于到了公司门口,思颖准备下车,周一凡却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她似乎吓了一跳,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诧的目光缓缓地从他俩交握的手转移到他的脸上。 他的脸上习惯性地挂着一幅满不在乎的表情,一双桃花眼,又总是像波斯猫一般慵懒地眯着,睁开眼看谁,便飕飕地放电。她有一次和吴越谈过这事,吴越还调侃她道:“你现在每天和他生活在一次,他那桃花眼整□□你来两下,你还不立马晚节不保,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她小脸一红:“才不呢!我和周一凡是纯洁的革命战友关系。再说,我跟他这么多年的交情,他那双眼睛骗骗别的小姑娘还行,老娘我早就对他免疫了!”可今天的周一凡却是以那样一种正正经经的姿态直视着她,眼睛里少了往日的轻佻,却难得的多了一份认真。他缓缓朝她逼近,直到她在他的瞳孔里见到了自己的影子,有点困惑,也有点不安。 周一凡轻轻咳了两声,一抹罕见的红从他的耳际晕染开来:“谢思颖,有一句话,我憋在心里好久了。” “我其实……” “东辰哥哥!” 周一凡顿了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莫东辰站在离车不远的地方,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缓缓走来过来。思颖似乎觉得自己和他此时的姿势有些暧昧,便轻轻挣脱了他的手,开了车门跑了出去。 莫东辰深深地朝他看了一眼,他却只是看着思颖很自然地将手环上了莫东辰的胳膊,然后朝他偏了偏头:“你方才,要和我说什么?” “无关紧要的东西。”他突然发动了车子,看着他们在后视镜里的影像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一颗心愈发失落,如一只在秋风里飘摇着的残破的风筝,天地之大,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安置自己的地方。 第39章 致亲爱的你们 这本小说,当然还没有完结。至于,它何时能完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不知小天使们是否感知到我森森的恶意o(n_n)o哈哈~) 最长的那个假期,已经被我挥霍掉了。原以为自己能够在暑假里一鼓作气地写完,毕竟小说的提纲是早就拟好的。但我实在太懒,又被各种游戏、小说所吸引(直接导致开学体检的时候视力升了100度啊)! 最重要的一点则是:我偷偷断更了好一会儿,竟然没有一个小天使催更。我的玻璃心呐/(ㄒoㄒ)/~~碎成渣渣了。这里,我要声明一点——每个作者一开始写文都是为了兴趣。一个人写作,绝对是孤独的(这里指的是小透明作者)。遇到瓶颈时,别人的一声鼓励,一句肯定,真的无比重要。因为,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写的东西能为别人所喜。 当然,我写的东西绝谈不上好。老实说,作者君至今木有恋爱经验。当时,觉得这一切都不是问题。没吃过猪肉,好歹也看过猪跑(作者君自认看过的小言不可计数)。可最终发现,有些地方的刻画连我自己都不太满意。 研究生生活比我想象中的要忙碌太多!写作是我的梦想,可我的本职是学生。我要上课,自习,考试,看文献,明年还要考执业医。接着,养动物,养细胞,做科研,发文章,下临床。。。(可能,依然没有时间去谈恋爱。。。) 也许,人生阅历丰富一些,我写文的水平就能上升一个层次。小说,我一定会写完!!!(我要让自己谨记这3个感叹号。)它是我的梦想,没有仓促地写完,只是因为我不想轻易地毁了它! 废话说了那么多,总结下来就一句:这部小说不会成为坑,但何时完结是个未知数。(深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