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丘之红》 分卷阅读1 越丘之红 作者:西子绪 分卷阅读1 书名:越丘之红 作者:c 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左丘家的少爷偏偏学大家闺秀,我行我素地办了场旨在娶有识女郎为妻的招亲比试。可是除了成亲,此举其实另有目的。杨家兄妹认为招亲主办者掌握自己父母死因,于是兄长决定假借让妹妹参赛为名,亲赴赛场暗中调查事件。于是,落入左丘少爷圈套的他大显身手…… 内容标签:强强 乔装改扮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忆,左丘远 ┃ 配角:柳妹,少年 ┃ 其它:清水,古风,斗智,斗才,短篇,主攻 ================== 第1章 第一章 帐前杯 「喂,这户人家难道连字都不会写就招亲,把自家的『小女』写成『犬儿』,会不会太丢脸了点?」 那人身旁的友人转头一看,果然看见街边的墙上贴着一张大红的告示。那上面写的却非某个闺女想找个如意郎君,倒是不知哪家人的恶作剧,对这个市镇上的姑娘全都调戏一番,说是要看看哪位姑娘的才情能赢得这位公子的「芳心」。男子招亲,除非是为太子选妃,否则这当真是天下奇闻了。友人看了两眼,只道是个娘娘腔的家伙胡闹写着玩的,于是嫌弃地摆了摆手,继续走自己的路去了。一阵春风吹来,下的不是密密细雨,而是让人眼花撩乱的花瓣雨。其中有那么一瓣特别轻盈,惬意地翻了翻身,就这样飘过对岸的湖泊。 时值太平盛世,到处歌舞升平,人民生活富足。如此繁盛景象非一日所成,而是当今之帝经过一场战役辛苦换取的。虽然随着国家经济迅速发展,很多本来饱受战争苦难的民众已经逐渐开始美好的新生活,可是其中还有一部份未能摆脱困境,仍需辛劳工作,维持生计。 在这个人烟稠密的小市集旁,有着一所不起眼的茅屋,窗内一张男子的脸更是谁也不会注意到的了。那男子盘腿坐在室内,身穿朴素的白色襟衣,肩上还披着破旧而过长的外套。有序不紊的呼吸与沉默无声的嘴巴,再加上如明镜﹑更似一泓清泉的秀美脸颊,以朴实的木制家具作背景,构成一幅优雅清丽的风景画。那双不带感□□彩的眸子,正把涣散的视线投到远处冒出的坎烟中。不沾画家手上一点墨迹,不闻树梢间清脆的鸟鸣,却展露超然脱俗的意态;倘若非神造之物,谁能造出这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忽然「砰」的一声响,大门被粗暴地打开了。男子还没看清楚进来的是什么东西,一团物事如箭离弦般飞扑而至,撞向他的胸口。一个娇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哥,快看看这个!」男子和妹妹抱了个满怀,用满是宠溺的语气问:「你到外头乱逛,又遇上什么好事啦?」这么大的冲击力,却没让男子的身体退后分毫。 妹妹从脏兮兮的衣服口袋中拿出皱巴巴的红纸团,上面写的就是刚才街上的招亲字句。男子眨了眨眼,奇道:「这世上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妹妹应道:「对啊,普通的村汉也敢招亲,定是发酒疯时写的吧。」 「不对,我想这真的是太子招亲,就算不是太子,也必是大户人家了。」 「怎么可能?我们这个小地方偏僻得地图上也未必有记录,乌烟瘴气的,哪会有什么富家子弟看得上眼?」 男子把纸凑到妹妹的鼻子上,让她闻闻看,说:「就算之前你不愿念书,也总闻过这种墨的味道吧。从前父亲在离镇做完交易,如果收益丰厚,定会买几册簇新的书回家。有好几部书爹都是珍而重之地锁在箱子里的,说是碰一下都不可以。那上面的墨迹都是这种味道。普通人家哪里用得起这上等的墨?」 妹妹不服气地道:「你长的这肯定是狗鼻子,连这种味道都记得住。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去试试,大赚一笔岂不甚好?」 「你……你想嫁了?」男子显然吓了一跳,而且看似吓得不轻。 「怎么?你不许?」 「……不是。」在渡过一贫如洗的艰苦岁月时,他们父母因病早逝,照顾妹妹的责任自然落在做当哥的身上。多年来两兄妹就待在这个破烂的房子里,她的味道自然已渗透到屋内每一个角落。自己在看书时,她闹着玩翻翻书页时留下的指痕;她躺在地上哭闹时,蹭到地板上的味道;自己睡着时,臂弯突然多了一个人的体温……要是妹妹嫁了出去,自己就可说是孑然一身,一切就要从这老旧的屋子消失无踪;如此想来,寂寞之感油然而生。 妹妹严肃地说:「够了,我知道你又在纠结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算我嫁了,我也会常常回来翻你的书,蹭你的地板,睡觉时压死你的。重点是我还未嫁。」又续道:「如果是做大户人家的小妾,那就更好,只需在通过测试时装上一装,成功嫁过去以后,是否真的有文采已经不再重要了。反正就只是个摆设。」说到这儿,妹妹颇有点儿黯然神伤,若然自己不是如此口直心快,便不会明确道出这份悲哀。偏生就是在说服哥哥的时候说漏了嘴,使自己的提议作废了。哥是绝对不会卖掉自己的妹妹的。 可在这个时候,男子脑中转的却是另一个念头。真正吸引男子注意的是,红纸很好闻,但那是由两种东西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除了珍贵墨水的味道,还有种特殊的香气。记得小时候莽撞地冲进父亲的书房,缠着他陪自己玩,他却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一个转身让了开去。他说那是贡品,不能随便碰,弄丢了可要遭杀身之祸。自己凑上去了闻了闻,但觉奇香无比,熏得满室芬芳,当中又夹带着自己不认识的气味,所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父亲说,那是传说中能延年益寿的灵药,天子多年来遣人到处搜索而不果。父亲是被人委托把药从国外带回来,之后再交给一位官员奉献上去的,说是因为非常罕有,所以要亲自保管。 但到后来,似乎是有经手官员诬蔑父亲把东西弄坏了,于是用上全部家产都不够赔,全家一夜之间财富尽失。父母因此巨变大受打击,不久因病辞世。男子一直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后来朝中变革,换了一批新官员为朝廷效力。已辞官的旧人免得惹麻烦上身,草草了案,并不清楚彻查事情的来龙去脉。更何况就算查了,为了推卸责任,他们是不会公布结果的。那时自己年龄尚小,什么都不懂;如今想为父雪冤,更是毫无头绪。 今日,这种香气重现,自己是否应该把握这唯一的线索,趁着招亲一事潜到贴这红纸的人家,亲自收集资料呢? 男子知道妹妹心中想的是借此机会,寻求支撑家中经济的机会。她比男子还要小好几岁,自然对父母受到刺激的原因并不知情。她尚未成熟,男子多年来都没将此事告诉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越丘之红 作者:西子绪 分卷阅读2 她,怕她控制不了愤怒。所以,男子打算骗过她,表面上让她去参加招亲以争取嫁给富贵人家,自己从旁协助时趁机寻找线索。 男子过了半晌,用坚决的声音打破尴尬的沉默:「好妹妹,你不愿嫁,就由我来代替你吧!」 另一边厢,金银丝线织成的床帐前,一人斜倚窗棂,手捏着前面提到的那名男子的肖像画,一手端着盛满琥珀甘液的酒杯,悄然对月独酌。 「柳忆,你可会上我『请君入瓮』之当,来取这杯美酒?」 第2章 第二章 堂前阵 招亲之日,不知名之府上张灯结彩,倒像是在预祝抱得美人归,到处透露着主人家的傲气与自信。装饰华贵耀目,却没有大红大紫的俗气;梁上的雕刻并非诸如龙虎的威武兽类,却是扶柱直上的攀藤花,神气清雅;布帘地毯凡用上金线之处,均用特别绣法营造凹凸不平的线段,使其在烛吅光下更为熠熠生辉。节节短丝被精致地排列在一起,犹如天上点点繁星。女孩子家毕竟爱看璀璨夺目之物,小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但到得长成少女,家里却已变得一贫如洗,现在柳忆的妹妹站在原地可真是看得目瞪口呆。今早柳忆亲自动手替妹妹这个野孩子打扮,特意把她乌黑亮丽的头发梳成高高的云鬓。要不是她露出如此大惊小怪的表情,人家大概会以为她是这富户的大小姐了。柳忆则不作声,默默眺目,不知在注视些什么。 「喂,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招亲比试快要开始了!小哥你留在外面吧,家属不得陪同内进。」守门的人朝两兄妹喊道。可两人没有理会,退到一角说话去了。 柳妹不安地看着哥哥问:「真的没问题吗?」 柳忆怜惜地轻抚其头:「如果有需要,我会偷偷给你提示,或者潜进去帮你的。」这就是兄替妹嫁的真正含义了。目送妹妹进了那挂着无字牌匾的府邸,他便独自走开。 来参加比试的人意外地多,而且众多姑娘们的亲戚在外守候,挤得水泄不通,差点没把柳忆淹没在内。原来这镇上的姑娘大多嫁不出去,就算觉得这只是个搞事的家伙寻人开心的骗局,也顾不得那么多,总想前去一试。人群中当然不乏来凑热闹的好事之徒,有男有女,围在通道前吵得沸沸扬扬,气氛也渐渐高涨起来了。柳忆不喜嘈吵,硬是挤到人群后方找了个低矮的屋檐,坐在上面观赛。 过不多时,一名男子从内堂步出,大家道是主人家要宣布些什么,霎时间安静下来了。那人顶着着纯白头巾,那上面正中间镶嵌着一块温润的翠玉;一把黑发束在其中,整齐美观。眉清目秀的脸有着分明的轮廓,加之身材颀长,裹在一袭素色长衫中,可算得上是个翩翩美少年。他清咳了一声,开始讲述比试规则。内容大致就是说各位姑娘需凭自身文采与智慧,通过三个测试,就像过三关一样。每关会淘汰一些人,能够留到最后的为胜者,到时候主人家会按照约定迎娶她。说到此处,大家才知道正在说话的秀美少年并非招亲之人,而只是他的随从。仆人谈吐尚且如此儒雅大方,举止温文有礼,那就是说被侍奉者的身份远在少年之上,是真正的达官贵人了。得知这不是醉汉的闹剧,府前顿时欢声雷动,震耳欲聋。可听他话里的意思,主人家似乎不愿在比试有结果之前露脸,这使柳忆更为确信招亲是事有蹊跷,另有内情的了。 「现在给每位姑娘各发一件样式统一的头纱,除非听到指示,否则请一直戴着它,不要偷看外面的景物。一旦被负责监视之人员发现比试者私自看到了外头,不论因由,一律失去参赛资格。旁观者亦不得用任何方式进行提示。那么,第一回合要开始了!」温文男子身形晃动,一个转身绕到厅上中央较后的位置,姑娘们则并排退到门口,均披着红艳艳的头纱。柳忆心中暗想:「头纱的作用是限制比试者接触游戏内容的时间吧,这样可以顺便考验他们的反应灵敏程度。既然主人家有信心三关之内淘汰这么多人,想必题目不易。这局我且依游戏规则在旁试解,若然解不出来,我们大概就没胜算待到最后一关了。」他清楚自己的妹妹有多少斤量,自己解不出来的题目,她是绝对没辄的。要是自己不行,也就无法暗中把答案告诉妹妹,丢着她不管就能简单退出比赛了。于是,柳忆绕到一棵树后,背对府邸敞开的门,为自己制造与比试者不能视物差不多的处境。 围观的大伙儿屏息静气,场子内外顿时鸦雀无声,一切的静默只等着少年口号的来临。过了一会儿功夫,大家便听得「喀嚓」一响,原本被卷好悬吊在厅顶上的挂轴在大家眼前展开来了。那上面有着字迹豪纵奇状的醒目字句:「中炮过河车对屏风马左马盘河」,同时少年说出让姑娘揭开头纱的指示。可大家看了,都说不出话来。树后的柳忆转身一瞧,也不禁一怔:「这不是中国象棋里的『中炮对屏风马阵型』吗?居然对没怎么念过书的姑娘布象棋的题目,太苛刻了。」 少年微微一笑,拱手道:「允许揭开头纱的时间以半炷香为限,在那之后还会有半炷香思考时间。也就是说,请在一炷香时间内找出答案。告辞。」话音落下,也不管大家七嘴八舌地询问题目到底是什么,少年翩然一个转身,回到内堂去了。 少年把走廊尽头一室的门扣松开,一股酒气扑面而至。他无奈地摇头叹气,进去后重又把门关上了。 「左丘远少主,现在可不是喝酒的时候啊。」 只见左丘远斜着身子半趟在长椅上,一手拿着酒壶倒酒,另一手竟以自己的新郎官帽去盛,换着是别人看到,定道此人是失心疯的。可少年当随从多年,素知少主言行荒诞不羁,也就见惯不怪了。左丘远放下酒壶,甩了甩落至半腰的红袍,一口气干了帽里的酒,不紧不慢地说:「为什么不?喜庆之日,当然要多喝几杯。」似乎完全不在意被下仆直呼其名。 少年再瞥了他一眼,随即皱眉问:「你那身打扮是怎么回事?」 左丘远无比愉悦地答道:「这是从昨天那位姑娘那儿学来的。我要她教我跳舞,她便穿起了轻飘飘的舞衣。我看她把那些金灿灿的缎带缠在腰臂间,煞是好看,于是问她借了条红的,缠在自己的裤子上。好看吧?这新郎服又闷又土气,穿起来好难受。」新郎的红袍已被扯得凌吅乱,衣襟歪在一旁,露出胸前白吅皙的皮肤;下吅身本应穿在里面的黑色长裤也从红袍缝间外露。红带子呈螺旋状束着裤管,跟黑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倒是另有一番风味。可少年脸上一阵羞红,急问:「那位姑娘……后来怎样了?」依少主的性格,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舞后对饮,共度春宵,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要是让那严厉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越丘之红 作者:西子绪 分卷阅读3 的老爷知道,没准真会被气得昏过去。 「没什么,明天送回去吧。反正今天就可把柳忆的妹妹抱在手中,那种货色玩不过两天,用不着留。」 堂堂郡守之子竟待在这等寒酸之地,完全是左丘远自己的计划。毕竟是有钱人家,搜集情报的能力自是不容低估,就连一个连地图上都没被标示出来的小地方里,其中一户人家的详细资料都能拿到手。那情报中详述了柳忆的足智多谋,以及其妹的秀美容姿。左丘远设计的这场招亲正是以柳家两兄妹为目标的。身为左丘家独子,偏生却又是个自吅由散漫之人,自然不甘受继承家业的繁重训练。于是,他凭着自己的聪明机敏,伺机从家里逃出来偷偷举行招亲,想把柳家兄妹吸引过来收入囊中,将人材引荐给父亲代替自己,同时娶得美人归。此举可谓一箭双雕,在迎娶胜者前不在人前露脸则能隐藏身份,减低使用旁门左道的自己被父亲派的人发现的可能性。 「在此弹丸之地,这种程度的题目也只有柳忆答得上了。到时他妹妹来到我手中,我就不信那个爱妹成痴的笨蛋敢拒绝为爹效力。」 少年大惑不解,问:「这官位于多少人来说是求知不得啊!给那个叫柳忆的一个当官机会,他已该感激涕零;少主愿意娶他妹妹,他们一家就此一生衣食无忧,为什么要用这般迂回曲折的方式吸引他们?」 左丘远给那少年讲述了香药一事,正色道:「柳忆父亲经营的生意之所以不赚反赔,有一部份原因是当年政局混乱,社会风气腐吅败不堪。在香药转手其间,一些权吅贵与官员勾结,肆无忌惮地冤枉柳父,侵吞成功商人柳父的利益。不过这也只能怪他不懂人心险恶,才会得此下场。柳忆自此对为官者恨之入骨,现在对所有当官的都心存偏见。要不由旁人开导一番,他是不可能自己去考功名或者把亲妹妹嫁给当官的了。」说罢,左丘远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打开给少年看,续道:「我也有这所谓的香药,可那不过是当今天子昏吅庸无能,之前只顾养生而使官员间起了仙丹之类五花八门的谣言。这只是带香味的植物而已,对延寿全无作用。它其中两样独特之处就是味道浓郁﹑久不衰散,我在招亲启事上抹上一点,只要柳忆拿上手,定会注意得到,忍不住亲自彻查的。只不过他不知我是敌是友,举止会偷偷摸吅摸的就是了。 「那么您知道柳忆父亲一案的真相吗?」 「我能查出那盒拿来进贡的香药曾经何人之手,叫做有个调查方向吧。但我可没有那个闲功夫去帮他收集情报。」 「原来如此,难怪他满腹诗书,却甘愿做体力活,天天跟工人抢做运货工作。看来他们俩吃了不少苦头,也怪可怜的。」 左丘远笑意又展:「他可怜归可怜,我用什么方法刁难他又是另一回事了。就算搜集了情报,我也要亲眼看看他是否真如传闻般博学多才。」 第3章 第三章 酒中影 事实上如果柳忆真的能通过这关,他的能力就已超出可以考核的范围了,因为他在一炷香的时间内除了解题,还须想法子把答案告诉妹妹。既然此关以棋为题,那么有可能是把地面当作棋盘,按这阵式的步法在堂中走动,然后触动地面的机关,开启通往第二关的大门。可是走成『中炮对屏风马阵型』的方法有很多种,再说,到底是全部步数走完才行,还是只走先手或后手的步数?柳忆真恨不得亲自上场试试。 这时,其中几个比较聪明的姑娘已经想到了这点,开始以地毯上稀疏的金线为棋盘中的格子,蜻蜓点水般往来弹跳,试上一试。柳妹留在原地东张西望的,只能干着急。 柳忆试着再次环顾大堂内的各种设备和摆设。他忽然想到:大家是不是被地作棋盘﹑启动机关的固有想法误导了?如果以走棋步时的视觉看身周的物件,会有什么结果? 于是,他在心中摆起了谱,先尝试最惯用的套路来走出这个阵式。如依以下步法排: 炮二平五马8进7 马二进三车9平8 车一平二马2进3 再排除后手走的棋步,就只剩「炮二平五﹑马二进三和车一平二」三步了。刚才在地毯的一部份上发现了镶了金线的地方把覆盖的地面划分为数个相同大小的格子,若按照比例平均划分整个大堂的地面,便得大概知道以地为棋盘后每子的位置。 炮二平五,也就是由棋盘从左至右数起的第二列上己方炮的位置,那里连同旁边一小片的地面都放着装饰用的晶石;若从该炮的位置水平地看向右方第五列的地方,则是一张缝上兽类皮毛的椅子。第二列上,马的位置是大堂的最后方,那里种着青翠的竹子;马走日步,在第三列该位置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个门卫百无聊赖地站着。第一列的车位在左后角落处,可惜从远处看什么都看不见;横向看右方,似乎是后来加建的栏杆之端。这一切的关联到底是什么? 看来必须到更近的地方观察左后角落。如果柳忆的思路正确,那里一定有着其中一个解题关键。现在堂外挤得水泄不通,加上大家都全神贯注﹑屏息静气地留意姑娘们的行动,如果贸然钻到前排引起骚动的话,很容易吸引门卫的注意。可是,要知道没有比在人群中制造混乱更容易的事了。柳忆猫下腰,蹑手蹑脚地往前了数步,随手在地上拿几了块有点份量的石头,分别往前方两个并排站立之人的右足与左足丢去。自小练武的他,这两发丢得丝毫不差,准确命中目标。 左边的人脚背忽地生疼,暴怒地跳起来指骂右边的人:「你干么踩我?」右边那位一脸不忿:「还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这大块头一脚踏在我的鞋子上!」那两人互相推撞,把旁人都挤了开去。于是无辜被撞倒的人也都叫骂起来,鼓噪不安。不过一眨眼功夫,喧闹的范围已经延展了不少,到处响起争执之声,场面顿时混乱起来。门卫想要上前喝止,却不知如何入手。柳忆趁乱混进人群中,在他人的腿足的缝隙间匍匐前进,终于来到视野比较开阔,但仍是人声鼎沸的地方。 细看之下,那个角落真有一株杂草。 如果刚才说的三步棋都代表一个汉字,第一步的石头可作石字旁,兽皮椅则以「皮」字概之,合起来就是一个「破」字;第二步的竹子作竹字旁,门卫的职责除了维持秩序,在此比试还起监视比试者的作用,因此可以「监」字表示,合起来是「篮」字;第三步的小草表示草字头,而「栏杆」的「栏」同「阑」,合成「兰」字。 题目的答案就是三个字:「破篮兰」。 先前提到过此无名府邸的大堂经粉饰后,檀木翠竹挺拔笔直,娇娆鲜花弯腰倚墙,尽显幽静雅致之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越丘之红 作者:西子绪 分卷阅读4 美,有谁会留意那随意放在桌旁的一篮子鲜花中,有着唯一一朵兰花?就算看见,又怎料得到那竟是通关的关键?破坏﹑摧残篮子中的兰花,正是致胜之法。 半炷香的时间快将结束,如果无法在这段时间内把答案告诉妹妹,待得必须重新戴上头纱,要作弊就难上加难了。柳妹也同时意识到这一点,倚在一旁装作正在思考,实则正偷眼瞧着哥哥本来站立的位置,却发现人已不在,心中更急。 这时,柳忆心生一计,连忙摆脱人群,急步绕过府邸的另一边。大堂只有一面是有开着的窗户的。可是斜眼一瞥,整个府邸的每一边内外都有一人把守,要想在外头对窗内的妹妹作手势提示是不可能的。他们情愿眼看骚动不息,也不离开岗位前去调停。 记下周遭的环境细节后,他跑到附近的林子里一个不显眼的区域,把落在地下的枯叶残花抄了一大把,放在一个袋子里。然后,他费了些劲爬受风较多﹑且对着那扇开着的窗的一棵树上解下自己的外衣,再把四个角分别绑在四根树枝上,这样外衣就成了浅浅的容器。接着,他把刚才收集的花叶一下子全都撒在上面,在表面放一块较轻的布作临时固定之用。 现在倒真的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时值春季,本应东风浩荡,可那风是一阵一阵的,谁也说不准在第一关余下的时间中会否有春风吹来。柳忆准备好一切后,又回到大堂前的人群当中。前半炷香的时间早以过去,堂中的姑娘全都戴好了头纱,有些停在原地,继续低头思索;有些即使视野受阻,仍来回渡步,比如好动的柳妹。 眼看着炉中香外层的颜色一点点地往下退,风却只缓缓地吹拂,饶是柳忆向来冷静从容,心中也不禁有些动摇了。方才的少年重新回到大堂,等待香尽之时。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劲力稍大的风吹来了,夹带着刚才柳忆拾起的花叶!一阵花叶雨卷来,弄得站在前排的人们眼花撩乱,更穿过窗子吹进了大堂,引得姑娘们惊叫起来。柳忆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于是他用劲挥出早已紧紧捏在指间的细针,以百步穿杨之姿射落室内篮中之兰的一瓣,最后连针带花,轻轻插在柳妹的袖口。大家忙着以手挡飞来之物,都没瞧到那一瓣兰花已到了一人手中。 柳妹正苦思冥想之际,忽见飞来之花被插在自己袖口,便好奇地拔出细看。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显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这个时候会朝自己出手的,就只能是哥哥了!柳妹不懂那是什么提示,只能藏起针,把花瓣拿在手里。 香燃尽,少年上前一步,朗声宣布:「第一场比试结束,持兰花残骸者胜!」 人们多半懵然不知个中玄机,但有些姑娘一听,连忙往自己身上找找是否有兰花残骸。结果还真有几人因为刚才的风与花雨,分别在身体不同地方有着兰花残骸,有的是在肩上,有的则是勾在裙子的丝线间。 听到这奇怪的评审标准,自是全场哗然,有些则大声喝采欢呼以凑热闹,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就这样,包括柳妹在内的几位姑娘顺利通过第一关的考验。柳忆愉悦一笑,却没松懈,听完赛果立刻动身,回到刚才的树上把自己的外套解下,消灭证据。 另一边厢,左丘远在房间里盯着酒杯,默不作声。刚才春风一起,那阵纷飞乱舞的花叶雨飘过白色的纸窗格外;华美的剪影一掠而过,映得室内左丘远杯中酒光暗交错,有如搅了个满杯碎月。在那个瞬间,他的内心涌现无尽的兴奋,因为他知道柳忆离自己越来越近了;那几抹酒中倒映出来的并非花叶,而是与自己无比相似的﹑柳忆的身影。 「我这杯中困住的是你,还是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上有参考棋艺杂志棋谱,窝非专业人士请见量:3 第4章 第四章 歌中剑 第二个考验开始前有一段休息的时间。柳忆默默坐在一块石头上沉思,分析现有的情报。他感觉主人家有意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刚才环视府邸外围一周,只有少量人把守。家财万贯的人不可能只把钱花在豪华的装饰,因此节省防卫开支的,说明这场招亲有可能是一项秘密活动。而且场地距离主人家常驻之地甚远,因为他似乎无法携带大量钱财在身。初步可以确定的是,此镇是在消息封锁范围之内,就算程度不高,至少今天人们要进出此镇多少会受到限制,以免招亲消息外泄。 刚想到此处,身旁有两正在对谈的运货工人经过。其中一人道:「本来想凑个热闹看第一个环节,后来谁知道我都已经把车子推到关口,却被拦住了不许通行。」「为什么?」「说是邻镇有数人失踪或遭到袭击,非常危险,为安全起见而把路暂时封住了。听说其中有位穿戴得漂漂亮亮的小姐被掳走了呢!」 听见此话,柳忆对自己的猜测更有信心了。可是如此一来,他心中又多了个顾虑。失踪了的人大概是被主人家的人扣留着,那变相就是人质。要是主办人因自己的调查败露行踪,人质就危险了。这时柳忆愣了愣,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往危险的方面想。自己到底是凭什么认定这是场带有恶意的招亲呢? 是直觉,更是这场鸿门宴的气势直击柳忆心脏。 他甚至觉得是兽类精光四射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柳忆问妹妹:「已经有人把下一关的规则告诉你了吗?还需要戴着头纱吗?」 妹妹点了点头,说:「要,听说是因为新郎会亲自上场出题让我们比试文采。题目是做完一道再来下一道的,所以我们要待他写好题目,之后才跟从指示同一时间揭开头纱。哥,下一关我该怎么办?上次那种办法用不上啊!」 柳忆沉吟了一会,道:「我们交换衣服吧,我替你上场。你换上我的衣服后,去一个我们都熟悉,但离家远些的地方躲起来,不要被人发现。切记不要接近镇的出口,也不要回家。如果我赢了,在见新郎之前我会想办法去找你,我们再把身份交换回来。」 柳妹惊道:「你我体型不同,你就算披着头纱也装不像吧!」 柳忆指了指地上的积水,里面倒映着并排站立的兄妹两人。妹妹的发髻顶端刚好到他头顶那么高。柳妹恍然大悟:「原来今早你替我梳这么高的发髻,目的就是这个吗?」 于是,哥哥在妹妹的帮助下稍微修整一下头发,披上头纱后,上半身就跟妹妹差不多了。接下来,两人拿了些布条去捆紧他的腰腹和手臂,使其变得更纤细,展现女性的身型。妹妹身材在女子当中算是高挑,而平时的柳忆看起来并不非常高大,但外衣下的胸膛却颇为结实,穿上长衣后使人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越丘之红 作者:西子绪 分卷阅读5 难以断定其身型。现在穿上做了手脚的女装后,倒是装得出奇地像。因为是亲兄妹,虽然比妹妹多了分阳刚之气,但脸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送走妹妹后,他重新回到比赛场地。场子的中间设置了一块用轴竖起来的可转动木板,有点像裱画的托底,一面向外对着比试者,另一面对着一个临时摆好的帘子,在那后面坐着的无疑是今天的新郎了。木板颇长,两面都已铺上宣纸,当新郎在朝着自己的一面写上题目后,刚才的少年会帮忙将那面转向比试者,让她们看完后再把空白的一面转回来,供她们写字作答。 比试者只有寥寥数人,大堂里面甚是冷清,门外围观之人却没有减少。 柳忆和其他姑娘并排坐着,隔着木板前面屏息等待对面的新郎出题。明明是和熙春风,路过此室都不免为笔尖相击所带之风阻隔,犹如一场肉眼看不见的多人剑舞。 只觉木板微微震颤,只一会儿功夫就写完了。少年转动木板,上面写着一句上联:「一醉坠落千层窖」。 尚算容易对的上联,柳忆一看,却没立刻书写,装作迟疑了一会儿。他暗中留意着身旁其他人,果然如自己所料:女孩子羞于露脸,刚才第一关出于无奈而必须完全揭开头纱,环视四周;可如今只须写字,所以她们都只用左手微微撩起头纱,能看到纸张就好,旁人基本上都瞧不见她们的脸孔。不用揭纱,这样自己的男相就不容易被发现了。柳忆心下稍宽,挥笔对了句下联:「一醒腾升百里香」。 如此一对,其中故事的画面就清晰呈现在观者眼前了:上联讲述一人独饮,字面意思是醉倒在酒窖里,其中还含意识坠落于梦乡之意;下联则叙述该人一觉醒来,遥遥闻到不知名的香气。是姑娘照顾此人时遗下的香气正逐渐散去,又或是正在为那人烧饭传来的阵阵米饭香气。有识之士一看,大都拍手称好,只道他俩要是真的成亲,倒真是一对璧人。 木板翻过来后,左丘远揭帘一看,便猜出纸上哪一句是柳忆对的,因为其他人的答案似乎比不上这一句。只不过他以为坐在场上的是柳忆之妹,其兄则在场里某个角落作答教。自己出了平凡的一题,柳忆自也对出相当的答案。 「不俗不俗,且看我再出一联。」他心想。待少年把写过字的纸撕掉,左丘远提笔,在后面的白纸上又写了新的上联:「宵风清云檐上立」。 柳忆对:「晨露朝阳瓦下淌」。 上联以静写动,本来反覆翻滚的风云凝聚在屋檐之上,沉重阴暗;下联却是以动写静,本该凝于叶上的露水和不断绝的阳光,在柳忆笔下成了会流淌之物,源源不绝为该互人家送上朝气。动静互补,情与景相映生辉,语意突出,比刚才对得更好了。外人眼中看来,主人家性子孤高冷傲,作此下联的姑娘则友善可亲;如此竟显得新郎不够大方热情了。不过有些人心里想的是:这姑娘感觉胸无半点羞怯之情,似乎心胸广阔,倒似是一位柔情的男子,奔放地追求对面的「姑娘」般,场面煞是有趣。旁观之人窃窃私语,全被左丘远听在耳内。 左丘远心下有些气恼,不知是否因为觉得自己好像被倒过来调笑了,又或者是因柳忆对上来了,当下不出对子,写了那么一句:「垂手搁琴,蒿草摇曳拨弦;墙上悬剑,非尘土所能玷;饶是风烛烈焰欠身烧,待得春晓,艳火皆凋。」 众人一瞧,都不明白这出的是哪门子题目。 柳忆一瞧,却暗暗抽了口气。主人家这话的意思显而易见,就是在警告自己不要恃才傲物;自己能对得上来,只不过是因为对方出题手下留情,游戏难度总是要循序渐进的。虽然柳忆已经很小心地维持表现才能与掩藏身份之间的平衡,但毕竟是第一趟跟身份高贵之人打交道,于是不慎锋芒太露了。为了补救,他写了个平平稳稳的回答,以安对方之心:「君不见落蓬摇落足下,为雨所沾;吾不忘飞羽沉重,踌躇不前;明日攀瓦探巢眺小径,满地斑斓,步履蹒跚。」 在大雨淅沥的春夜,左丘远潇洒而去,没有察觉自己身后有无名的蓬草飘摇落地,陷于泥泞之中。同样在这个时分,柳忆自家屋檐上的雏鸟遭受风雨之害,想必在瑟缩惊徨。这使他念念不忘,彻夜不得安宁。直到翌晨,大雨方歇,柳忆费劲爬到屋顶,打算照看巢中的鸟儿;不经意瞥见门前蜿蜒的小径,只见遍地都是饱受风雨□□的残花,佳人的足迹固然没有遗下,就连蓬草的残骇都消失了。想到此处,柳忆不禁默然,一整天再也无法稳妥地步行,当然更无法沿着另一人昨夜的足迹找寻什么了。 虚构故事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二人眼前播放着。 简单来说,柳忆的意思就是表明柳妹乃区区民女,一向只是妄图高攀主人家,并无冒犯之意。 这个大堂的地面仿佛从一开始就已延展成映画剧的高台,柳忆与左丘远两人做着对手戏,合唱着词曲。两人一手扶着自己的面具,一手既出,恍惚间精光一闪,来者却是长剑之锋;刀光流窜,剑影重重,每句零星的音乐,散落在火花四绽的交击下。只不过这并非比武,因为左丘远往前一步,柳忆则后退一步;你转过一个拐角,我就张臂迎接。 第二关,是歌,是剑,更是舞。 是次考验中,「柳妹」以及另外一位姑娘被选中,获得胜利。别说与人吟诗作对,柳忆平日沉默寡言,也鲜少与邻人交谈。岂料今日须由自己猜度别人的心思,以诗为题,施展浑身解数承接半段的词曲和对子。那种能让自己歇尽全力抒怀的兴奋与激昂,正如沸腾着沿灯芯攀升的火苗;情感漩涡的吸引力,使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有那么一个大脑一片空白的瞬间,他几乎想把自己所有才情都推向那无底之洞,纵使他知道这并不是必须的。那种对再进一步的渴望,把疯狂绷紧的心悬在半空,半上不下。左丘远再下一笔,他的满足就再提升一个层次,期待着升华至极致的时刻降临。 可是,不知不觉全心投入游戏的他还没过够瘾,因为这次轮不到自己出题。 他发现自己按捺不住让木板另一边的那人回应自己的强烈欲望。两行诗歌,已使柳忆为之心醉。 纸上的墨迹,缓缓地引领他穿过一扇一扇的门,带到恬静雅致之处,席地而坐。可靠近树荫后,他不禁侧耳倾听枝叶间稚嫩的鸣叫声;待得听清楚了,便更想亲眼欣赏它的羽毛,将柔软的它轻轻捧在手心。 如此一来,柳忆兀自沉浸在刚才的喜悦之中,一心只想尽快揭开主人家神秘的面纱,差点把本来的目的忘记了。 第5章 第五章 门后寝 第二关完结后,又是一节休息时间。柳忆到别处办了点事后,努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越丘之红 作者:西子绪 分卷阅读6 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回到大堂坐着等候。只见与自己一同过关的另一位姑娘早已到达,安然静立窗棂旁。柳忆不禁留上了心:刚才只顾答题,没有仔细留意这姑娘写了什么答案,但既然能与自己一同通关,想必主人家也对她的文采颇有兴趣。现在已没时间观察她了。只是她表现得如此淡定自若,总不免让柳忆心下有些揣揣不安。此人到底是敌是友?还是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别跟这人扯上关系就行。刚才留意了那么久,也没发现什么线索,现在只好见机行事,找机会退出比赛,迟些再跟妹妹解释。毕竟参赛者只剩两人,要偷偷离去并非易事。 没有明确的目标,使他有些力不从心。 此时为他指引方向之物,渐渐开始渗杂某种原始的欲望。 当时已近黄昏,外头湿润的街道路面被夕阳照得黄澄澄的,遥看还以为是满地碎金。一阵风又吹来,搅动夜幕下微凉的空气,驱散了途人的烦闷局促。柳忆边感受着凉意,边想:如果这不是一场比试,这般景致倒会多几个观赏者。 两人被带到一个可称得上是空旷的大房间里。大堂的观众不被允许内进,只好留在大堂等候公布赛果,有的则因无法观赛而大感没趣,启程返家去了。柳忆在头纱和自己之间的缝隙一瞥,只看到放置在正中间的两张木椅以及墙角悬着的一柄剑。 少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示意他们分别坐在椅上,然后说了句「比试开始」就转身出去,轻轻扣上了门。 柳忆摇头苦笑,心道:是哪家的孩子如此古灵精怪呢,这回竟要我们自己猜题目是什么! 首先浮现在他脑海中的是:这不是场限时的比试,而且没有明确的规则,看来形式颇为自由,所以他们二人的一举一动很大程度上影响比试的内容。这样的话,必须三思而后行。 他很想揭开头纱环视房间,因为方才也只是仅仅能从下面的缝隙看到剑身,因此他才知道有剑在,也就是说视野太狭窄了。难保房间里还有没有其他东西在。如果现在揭开面纱,自己男子的长相便会曝露于另一位姑娘眼中;如果现在不揭,她大概会觉得自己奇怪,因为此时正常的举动一定是选择揭开来!现在的自己没有理由不揭,房间中的情况是两个女孩子独处,照理是不会因害羞而正襟危坐﹑不欲露脸的。 空气好像凝住了似的,使柳忆的血脉好像堵住了般无法跳动。奇异的寂静正一点一点地挤压着他的心脏,催促他赶快做出决定。 现在该怎么办? 这种问题没有思考的余地。答案只有一个。 柳忆果断地抓住了自己的头纱,准备扯下。 正在此时,他的肩头被一只手压住了。在鼓起勇气把抉择付诸实行的瞬间被人阻止,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柳忆一下子紧张得无法动弹,也说不出话来。这位姑娘准备干什么? 只觉那人稳稳地往自己肩头拍了两下,什么话也没说,就这般绕过柳忆,往门口走去。随后「喀嚓」清脆的一声,门再次被扣上了。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房间现在只有他一人!刚才的少年也许很快会重新进来处理这个场面,所以他立刻揭开头纱,趁这之前记下房间的景观。出乎意料地,房间里竟连基本的家具都没有,里面只有椅子和剑,没有其他东西。这三件物事放得很近,仿佛蜷缩成一团﹑被周遭孤立遗弃的小动物一样。 柳忆的注意力落在这柄造工精良的剑上,然后好像察觉到些什么了。 结合刚才三关的比试情况来看,这场招亲的确有着可疑之处。第二关的对联环节中,那断似诗非诗﹑似词非词的句子,乍看是写给所有比试者的题目,实则明摆着是写给特定一个人的警告。柳忆的写作风格那时大概已被主人家认清并归类,因此主人家已能认出哪几句出自同一比试者笔下。这么看来,自己至少从第二关开始已被盯上。那种怀有明确目标的表现,从诗句题目中感情投放的集中性和方向性方面可见一斑。 柳忆心里犯起一阵恶寒,因为那野兽锐利无比的目光在回忆中蓦地灼伤了自己的神经。盯紧猎物﹑毫不松懈的态势,且不时按耐不住流露出来的亢奋,以及热身似地张开的獠牙……是了,这就是主人家脾性上的真面目,那鬃毛的触感已经传达到柳忆的指尖了。 第二关后,比试者只剩两人,而第三关如常进行,这说明主人家到最后只会选其中一人为最终的胜利者。两人被安排进入同一房间,主人家也没有提供任何指示,所以如果就最终目标来看,姑勿论使用的方式,前提是只要褫夺对方继续比试的权利,就能了结比赛。 所以,该柄剑就是主人家提供的一个办法。谁先察觉到剑的作用,就可立刻拔剑刺死自己的对手,从而确立自己胜者的地位。 恐怕那位与柳忆一起被留下的姑娘比柳忆更快揭开头纱看到了剑,先他一步想到上述的推论,于是猜想这是场以柳忆为首要目标的﹑不单纯的招亲骗局,自己还是不要插手为妙。柳忆若先自己一步明白个中意思,定能将自己杀掉;况且柳忆是新郎最主要的夺取目标,倘若自己抢先杀死他,想必自己日后性命难保。既然如此,倒不如自己先行退出比试,把残局与自己所不了解的斗争交回新郎与对手手上。 那两下看似亲切的拍肩,实际上就是向柳忆表明自己并无恶意,并表示愿意将胜者之位拱手相让了。 也就是说,柳忆虽然有才,但其实主人家也有意让他胜出的。可他举办一场看似对姑娘们无任欢迎的招亲比试,最后又不让胜者从公平的比赛中自然地诞生,而且竟提供如此残暴的取胜手段,到底所为何事?这人跟自己父母的死因又有何关系? 值得留意的另一点是那位自行退出的姑娘,其实力竟与柳忆不相伯仲,令人不禁侧目。倘若她没为大局及自己的长远将来着想,没仔细思考就争胜,柳忆很可能已经死在她的剑下了。想到此处,柳忆意识到自己能力尚有颇多不足之处,同时对那位神秘姑娘的头脑佩服不已。 这时,少年开门步入房间,于是柳忆赶紧放下头纱,等候指示。只听他道:「恭喜姑娘胜出了!现在请随我穿过对面的门吧。」少年上前扶起不能视物的柳忆,将他领到对面,并缓缓把门推开。 「这儿就是主人与姑娘的新房了。」 柳忆蓦地一惊:原来这个房间和新房是相通的,而且不举行仪式就直接面见新郎么? 他那在比试结束前混出去的计划,此刻瞬间化为泡影。 第6章 第六章 墙后枝 少年把柳忆送进去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越丘之红 作者:西子绪 分卷阅读7 后,到门外守着去了。 帐后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可柳忆听着舒服得很。那人的声线清亮而透明,可现在故意压低了点,好像在压抑着快将涌出喉头的愉悦般。 「是柳姑娘?过来吧。」 这果然是场预先设计好的局,且他不仅是从第二关开始盯上妹妹,而是从一开始就认识妹妹了。柳忆手臂一缩,装出吃了一惊﹑犹豫着应否过去的样子。那好听的声音又响起:「不用害怕,过来。」 柳忆踏着细碎的步伐来到帐前。左丘远从帐内伸手拨帘,拦腰把他抱了个满怀。 夜幕往湖泊和山丘深深地压将下去,水气氲氤中似乎不见了那瓣绯红飘零的轨迹。 也许羽翼被沾湿后,雏鸟就此不堪重负,坠落湖底。途人各自挑灯返家,一路上践踏青草,拂拭暂留其肩之叶;饭香扑鼻,炊烟亦模糊了视线。 当柳忆被逼坐到他腿上时,脑中的思考犹如翻云覆雨:「现在是距离他最近的时候了。如果下手把他击昏,成功逃脱便易如反掌……不,毕竟是富家子弟,要是放任他在外一夜了无音讯,翌日必然引起骚动。要是新房内过了良久都没有动静,又或者这人昏厥之前惊呼一声,外面把守的人一定一拥而上,到时候任我长出翅膀也是逃不掉的。就是逃了也等同死罪,以后只能亡命天涯。而且那被掳走的少女估计还在他手上,还是别轻举妄动为妙。 同时,左丘远只觉两腿一上重重一压,「柳姑娘」的身子竟如此的沉;手中所搂的虽算得上是纤纤细腰,可是捏起来硬邦邦的,毫无弹性可言。而且根据自己的调查,柳妹不像是那么老实的人,调皮敏捷,怎会像现在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任自己调戏呢?而且她从进来以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平常的她据说可是跟百灵鸟一样吱吱喳喳的。难道新婚之夜特别害羞? 不,这不大对劲。左丘远开始起疑了。于是他对柳忆说:「好姑娘,你怎么不说话呢?」 柳忆知道事已至此,不可能再隐瞒下去了。最后他终于在左丘远耳边开口道:「你对我妹妹有什么企图?」 浑厚低沉的男声突然冲击左丘远的耳膜,吓得他身躯一震;反射性地想要躲开,却因柳忆还坐在自己上面而动弹不得。柳忆手一拐,反抱他靠近自己,方便之后说话。那被刻意压低的磁性声音全部灌到左丘远耳腔里去,余音虚弱无力地困于重重帐帘之内,没有泄漏到新房外。 这是往往凌驾在他人之上的左丘远,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几乎要把神经扯裂的﹑强烈无比的压迫感。无力挣扎的自己好像下一秒就要被眼前的血盆大口吞噬般,脖颈也被锐利的爪牙抵住,稍一移动喉咙就要被割裂。 左丘远明明知道现在是对方占上风,却凛然冷笑一声,伸手缓缓揭开他的头纱,道:「原来是你,柳忆。」可他说完这句以后,才仔细看清柳忆的容貌。之前只能凭画像之类的来观察,也没见过他本人,所以这一眼瞧去便变成目不转睛,视线再也无法移开。虽然穿着新娘的服饰,长发散落,但看上去并不显得佣俗娘气,反而多了一分风流倜傥的气质。可惜这身装扮并不符合左丘远的审美观,他觉得柳忆不适合穿成这样,让人瞧着不顺眼。 可投射在柳忆眼底的,又是另一番风情了。他感觉到左丘远的手靠近,也就任由他来揭自己的头纱,任由他冰凉的指尖拂过自己的脸颊。头纱这重最后的阻隔在二人之间落下,那张俏脸上两点狡黠的目光,嘴角凝着的淡淡讥诮,还有眉宇间的戾气,瞧着简直让人如堕冰窖,却又莫名其妙地心痒难搔。烛光斜照,映得床上色彩斑驳,惟独左丘远的脸有如莹莹白玉,在艳红的绸缎之海中依旧轮廓分明。要是换作其他人待在此室,身形没准就在火光中消融成雪水了。 原来使人背后发凉的凶光,是来自这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原来那秀丽的字体,是出自这双柔弱无骨的手。而那些尽显其刻毒孤高的诗句,全是从这个脑袋里掏出来的。柳忆痴痴地发愣,一时之间脑中全然充斥着对那形状姣好的双唇会吐出什么话的期待。 「在回答你的问题前,我姑且先问问你:你是从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柳忆答道:「从第二关开始。」 左丘远失笑:「看来是我小看了你。」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柳忆帮助妹妹的方法竟是直接顶替她。 「那么轮到你来说。老实点把目的说出来,否则我在你腰椎一拍,这辈子你就别想再走路了。」柳忆说着,手指示意般往他腰间戳了戳。左丘远一听,表情忽地僵硬了,怔怔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柳忆板着脸,加重力度又拍了拍他的腰身,催促他说话。左丘远迫不得已,只好长话短说地把自己整个计划告诉柳忆,话音颤抖不已,所以花了好些时间才断断续续地说完。柳忆倒是小心谨慎,左丘远说话期间他一刻都没有放松束缚,不让左丘远有丝毫缝隙之机可乘。而左丘远却总是有意无意间轻轻挣扎着,身体一抽一搐的,似乎因为被抓住而感到很不舒服。那本来趾高气扬的模样和语气,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经折腾挪移,两人改换姿势,柳忆的后背忽地碰到床头了。他没怎么在意,因为方才揭开头纱后,他曾瞥过这个角落,枕巾﹑被子覆盖其上,没有拱起或者凹凸不平,里面不像是藏了武器或机关的样子。不管左丘远如何伺机后退,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的。 左丘远说完,强笑着问:「可以放开我了么?」 「当然不行,事情还未解决呢。我还有许多话要问你,劝你接下来别弄出什么声响。要是被外面的人发现了,我虽逃不掉,你也会落得个残废的下场。」说罢,柳忆的手劲又加大了些,捏得左丘远的皮肉隐隐生疼。 只听左丘远慢吞吞地问:「你还什么可问的?」柳忆正待接话,忽地看见半空中有道微小的光芒一闪。虽然比起满室烛火,那根本称不上是光,可柳忆自认为那不像是寻常的反射,自己应该没有看走眼的。左丘远续道:「你的提议很好,用你的贱命换一双腿,不是挺划算吗?这项等价交易本来不错,但如果天下间真有能白吃的膳食,我就不客气了。」 半空中寒光又是一闪。 柳忆意识到要出事了,立刻抓着左丘远往旁一跃,想要离开红帐。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左丘远两手一震,精光外溢,柳忆这才瞧清楚从他袖子里拉出来的是根锋利无比的风筝线!要待闪躲,已自不及,左丘远受困,手虽不能伸到超过柳忆身体阔度之外,但只须把线拉到刚好到他肩头的宽度就已足够。风筝线的一端在两人接近床头时已被偷偷勾在木板上了。左丘远一手「唰」地展开利线,一手揪着柳忆衣领,身子急速往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越丘之红 作者:西子绪 分卷阅读8 后一坠,柳忆意料不及地被扯倒,压在左丘远身上。 柳忆一惊,心道:「原来他刚才是在装作害怕,怪不得了。」当下临危不乱,想立马挺身而起,却觉右臂上一痛。斜眼看去,已自鲜血淋漓。俯跌之势难以速止,他还来不及感觉到剧痛,已被割伤达约一寸之深。然后,他便察觉自己腹腔的衣料也被割断,下衣襟落下,露出被布条紧紧裹着的腰身。因为捆得够扎实,风筝线再锐利,也伤不到他。 左丘远任由柳忆伏在自己胸膛上,仰天边咳边笑:「本以为这一下能把你剪个肠穿肚烂,算你命大!」刚才暗杀不成,左丘远只道下一刻柳忆就要对自己下杀手,所以也懒得去拍断自己腰椎,于是闭目待死。 岂料柳忆手指从他腰部缩开,转而疾伸到他脖子的穴位上,轻声在他耳边道:「你这暗算之法本来甚好,只可惜我捆住了腰腹,你下手的方向也偏了,所以伤口才那么浅。」柳忆另一只手抓起左丘远刚才扯线的手,把它放在自己身上一个位置,续道:「要不是我限制了你的活动范围,你的手就能够到这里,位置就对了。还有就是你的手不够力,丝线绷得不够紧,所以不行。要是拉得够直,我这条手臂可要活生生被你割下来了。」柳忆两手仍是活动自如,就如完好无缺一般。听他的口吻,竟似在耐心教导左丘远。 虽然左丘远不明白柳忆为何放生一个想暗杀自己的人,可若是柳忆下了杀手,倒是一了百了,是自己技不如人;现在他用这般言语,明摆着是在羞辱自己。左丘远气极,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好……你……好!」 柳忆面无表情地说:「我再说一遍:不要闹得太大声,让外面的人听到。下次再是这样,就不是残废那么简单了。」说罢重施故技,手指往他喉咙压了压。左丘远但觉脖前一紧,不仅说不出话,就连气也喘不过来,冷汗随即涔涔而下,沾湿被子。随后,柳忆又把力度减了些,手指却没有移离,身体也维持着压在左丘远身上的姿势。左丘远顾不上仪态,连忙深呼吸了几次。 偷眼看柳忆之时,左丘远发现他竟又在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与其说是被人居高临下地俯视,那种感觉更像是有什么滑溜之物窜进自己的衣衫,在皮肤上缓缓蠕动;不像鱼儿冰凉的鳞片,倒如篝火细细的烤烘。柳忆目光如炬,身体虽然没怎么动,视线却在左丘远身上徘徊游走,好像要腐蚀他的内脏似的深深烙下。左丘远难得正经地留意柳忆的眼睛,发现眸底闪烁着的并非猥亵凶暴,却是纯粹的全神贯注。若要形容的话,就是小孩子得到新玩物那种单纯的喜悦,清澈而不带杂质。 左丘远在心中嗤了一下。 他得知柳忆是练家子,已充分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凭武力取胜,所以不再尝试挣开,只是忽道:「你可知你现在最在乎的那个人在哪吗?」 柳忆心中一沉,知道将要有事发生了。左丘远明明在说话,那形态却如黑夜中无声展放的花一般,刹那间绽出带毒的甜香,弥漫于月色之下。他嘴角扬起的笑容,就是自己身陷险境的讯号;看到蛇嘴中伸缩的赤红信子,没人敢不相信附近没有毒物。左丘远既然已知我顶替了妹妹,应该也猜到我已事先把她藏好。从我进来新房算起没过多久,何况他在这段时间内没有向把守者互通暗号,命令他们去抓她,所以他说的那人自然就是那个被抓起来的少女了。柳忆最没有把握的,就是这名身份不明的人质。现在被直截了当地指出来,显然左丘远肯定柳忆无法救出她,可说是成竹在胸。 可是,现在已经不能设法救她,因为柳忆最后一道保命之计已经自动开始实行,他想阻也阻止不了。只听街上渐渐吵闹起来,急促的奔走声夹带着金属在路面拖行的刺耳声,不像刚才围观比赛的群众起哄,倒似大批乡民夺路而逃,且由远至近纷至沓来,光听已可想像沙尘滚滚之景。声源距离新房尚远,所以听不清楚人们在谈论什么,但其语调高扬,透露着胆颤心惊之感。柳忆深深皱眉,道:「我无法救她,只能任凭你处置了。但我这边也已经无法阻止外面的人,这点还请你谅解。」 柳忆在第三关开始前办的事,就是为自己铺好后路。他稍微易容一下,装扮成无名乞丐的样子到附近散播谣言,说是抓走失踪者的罪犯竟混进镇内了,讹称刚刚还看到一人红着眼﹑抡着菜刀走在街上。民众知道镇上的安全措施把大家困在镇内,本是为了保护他们免受邻镇恶人所伤,但如果该恶人已到此镇,封镇变相就是把狼与羊放在同一个笼子里。假消息一传十,十传八,不消片刻变弄得到处人心惶惶,于是比较胆小的人连忙收拾细软,聚集起来叫嚷着要出镇。被左丘远手下冒名顶替了的新守镇人为数不多,浑然没想过镇内会突然起哄,自是无力应付。一大伙暴动的群众忍不住冲到镇外,左丘远的情报封锁便告失败。虽然柳忆不清楚新郎的身份,但既是富贵人家,打听消息的能力自然够快。相信过不了多久,招亲之事便会传到新郎家人耳中。如此一来,左丘远行迹必定败露,这场闹剧便能结束了。 本来柳忆因此有名女子在左丘远手上而不敢妄动,但后来想想,她应该不会被藏在离招亲场地很近的地方,就算左丘远要杀了她,要隐藏行踪的他也不能用信号弹之类惹人注目的方式下令。如果口头下令,传达需时,便可看机会前去相救。虽然成功机会不大,但柳忆要赌一把。岂料左丘远劈头来了挑衅性的一句:「你知不知道她在哪里」,说明柳忆猜错了,可能那名少女是被藏在很近的地方。左丘远反其道而行,抹杀了柳忆救人的机会。虽说左丘远就在怀中,柳忆还有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威胁他放人的招数,但他不想日后被冠上绑匪的名号,亡命天涯地逃避追捕。 左丘远闻声,脸色倏地一变。他瞬间猜到柳忆用了某种方法使人们泄露自己的情报,外头的要不是暴躁出镇的民众,就直接是爹爹派来抓自己回去的人了。其实他口中那个柳忆在意的人并不是那名少女,而是指他妹妹。左丘远早就不知道柳妹到什么地方去了,只不过见柳忆和自己共处一室,想吓吓他碰运气,看他会否真的相信自己发现了柳妹的藏身之所,已把她抓起来当人质,因此转而听命于自己。没想到这一吓效果奇佳,左丘远看柳忆脸一板,还道他居然真的上当,心中暗暗称庆。 可一瞬之后左丘远又大吃一惊,因为他听见外头人声鼎沸,以为柳忆竟不惜果断放弃妹妹,也要使计让自己脱身。这个男人出乎意料地无情。他只道柳忆那句「我这边也已经无法阻止外面的人」,并不是指没有能力,而是柳忆决定狠下心来作出取舍。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越丘之红 作者:西子绪 分卷阅读9 好,这个男人竟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残忍。 左丘远再次失笑,心中充斥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怅然若失。 繁星隐现的夜空好像正在褪色,深沉的外壳一点点地剥落,露出苍白的斑点。暗哑无光的星星就如枯骨残骸的碎屑,被凌乱地撒在天边。 就这般空手而回,回到那一如既往的岁月漩涡之中。可以的话,左丘远真不想由眼前这张自己猜不透的脸替自己送行。左丘远是如此憎恶自己,也如此憎恶杯中的倒影。把一个与自己相似的人带到府上,对江山又有什么帮助呢?他很清楚自己不是统领群众的料,绝对不能接手父亲的权位;这次无法向父亲举荐人材,至少不要再带一颗灾星回去吧。 当左丘远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时,柳忆突兀地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答:「左丘远。」 柳忆默想了一会儿,道:「左丘家么,不坏。我们来进行交易吧。只要你把她放了,并且从今一直保护她,我就答应替左丘家出谋献策。我知道掌权者的决定非常重要,下令一回,已可颠覆整个江山。我的提议怎么样?」 于是,两人自行步出房间,那时外面已有两行整齐的队伍,恭迎少主回左丘家真正长居的府邸。柳忆换上一套与其他随行下仆无异的服饰,自愿排在队列最后,负责搬运物品。他故意走得很慢很慢,警惕地环视四周,不知又在计划着什么。少主被亲自送到轿上,自然管不着,也懒得管了。反正交换的条件已先说好,而柳忆说过会先替自己说话,自己有的是机会反悔。不过要是柳忆真的履行了约定的义务,左丘远同样会履行承诺的。好不容易到手的政治人材,可不能因出尔反尔而赶跑。 左丘远回去见父亲时,按柳忆所教的那样只承认了招亲一事,却称并无看中任何姑娘,因此空手而归。其中柳姑娘虽没有胜出,但自己以招亲为契机,认识了其兄柳忆。二人身世甚是可怜,办起事来倒挺机灵,所以自己私自把他们留下了当仆人。 招亲结果尚未来得及公布,所以没有其他人知道真相,对父亲撒的谎也无人起疑。他也没怪责左丘远,至少他这次没有惹事生非。虽然儿子不愿继承官位,但他知道儿子自小聪敏过人,看人的眼光值得信赖,所以也没怀疑柳忆。儿子辨别一人是否值得被归类在自己界线之内的能力是很出众的。柳忆自此以少主之下仆的身份留在府上,日常表面的工作是侍奉少主,实际上一旦左丘家遇上困境,他便借左丘远之口提供计策。身兼军师的工作,却不愿领军师之头衔,柳忆旨在保证自身在官府支配体系下的自由度。换句话说,就是倘若被他发现左丘家与其他贪官乃一丘之貉,他便会断然拒绝助纣为虐。 后来左丘远应柳忆的要求动用权力,替他调查父亲当年的案子,找出了当年曾接触该盒香料的官员。因为不是正规的买卖,为保密起见,天子没有派遣太多人手搜罗此物,所以他们较易锁定目标。左丘远虽然不喜从政,但也素来看不惯贪官为非作歹,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如此积极地替父亲招揽人材了。于是,二人达成协议,现阶段先对那几个人进行监视,日后再想法子翻案。 左丘少主也派人把柳妹也接到府上,让她做些毫不费劲的杂务。既然成为府上的人,她也就不缺左丘府基本的安全保障了,所以少主算是履行了承诺。柳忆在旁看着一切,没有作声,却扬起了嘴角。 第一次随左丘远到府上的途中,柳忆排在长长列队的最后,就是因为他开始意识到他与左丘远口中所指的「在意之人」并非同一人。柳忆发现他好像完全不在意那名少女,因此推测他当时是故弄玄虚,想骗自己相信妹妹暗中落入他手中了。如果左丘远真的以那少女作人质,计划已经失败,要不让其父发现自己诱拐良家妇女就只能偷偷把她放走或处理掉。队伍迎接少主后便立刻启程,时间紧迫,这种见不能人的工作,当然是交给队伍位处最后的人干才最不显眼。可待在队尾的柳忆并没发现旁边的仆人有任何动静,可见左丘远实际上并没把她带在身边。 然而,柳忆当然不会把「自己在意的人是那名少女」这事告诉少主,如此便可任由他继续误会下去,转而去按照约定保护妹妹。而且少主看起来压根儿就没在意过那少女,如不告诉他真相,那么可能会有两种情况:第一是那少女早已被释放,不知情的少主永远不会重新把她抓回来当人质;第二便是她仍在少主手中,但从刚才的推断可知少主拐她并不为以其要胁他人,所以就这般放任不管的话,估计过一阵子他玩腻了,自然会放她回去。无论是哪一种,都比一直回不去要来得好了。 这就是二人的差别。少主就是太过不管外人死活,所以才完全没想到要利用随手捡回来的人,就好像那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但也正因他只会一心追逐自己选中的猎物,对外人残酷,却对自己人有无限的热情,所以柳忆才想到留在此地辅助左丘家。 现在兄妹两人的生活获得保障,比待在之前的家要好得多。柳忆打算从今起更近距离﹑更深入地监察左丘家内部的运作。要是到头来还是惨遭鸟尽弓藏之厄运,至少仍有把柄在手。他总觉得对待左丘远没一刻是能放松的,虽然现在是左丘远受其掣肘,但没准一个不留神,便会被猛然反咬一口。可就算每天都过得如此提心吊胆,柳忆还是隐隐觉得甘之如饴。 唯一让他大惑不解的是,他曾到本来的居所附近探听少女的消息,却没有结果。她家里的人说她曾回来一趟,可是当夜又偷偷离家,直到翌晨才归来。自此每天如是,过了好些日子。家人寻问,她却什么也不说。 一天清晨,左丘少主坐在后园的树下读书,柳忆站在一旁侍候他。雀鸟低飞,在横向伸展的花枝间一掠而过,拍拍翅膀加快了清香的流动。阳光沿着树叶的脉络一泻而下,因着枝桠与鸟儿交错的阻挡,冲散了投射在地面的固定影子。手中书卷光影晃荡,少主只觉眼花撩乱,看得一阵晕眩。 柳忆问:「要替您斟酒吗?」 少主一脸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把书放在膝上,说:「泡茶吧。」 「您不是一向只好美酒不爱茶的吗?」 「现在觉得酒的颜色太淡,就算是琼浆玉液,一眼看去就直接见底;茶只要沏得浓些,上面的倒影就清楚多了。要是你趁我低头看书时偷袭我,也许我会因为看得见你的倒影而更早察觉。」话是这么说,可他并没有将椅子挪离树荫下,就这般安然稳坐。 柳忆一边倒茶,一边觉得好笑地问:「杯中倒映的除了我,还有上面纷乱的枝叶呢。敢问您如何一眼瞧个明白?」 左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越丘之红 作者:西子绪 分卷阅读10 丘远瞥了杯子一眼,柳忆的倒影看起来竟又跟自己的变得不那么像了。水中之影迷离黝暗,却没有模糊他硬朗的轮廓。那眉梢间的笑意,自己何时拥有过了? 少主并不转头看他,只问:「这个时候你难道不应该因为被怀疑而为自己辩护吗?」 「您要是怀疑我,就不会这样问,更不会让我跟您二人独处了。」左丘远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柳忆续道:「您希望我这样回答吧。」 「这种低层次的辩解可不适合你。别拿我开玩笑。」 「适合?」柳忆对这措词表示不解。 「对,千言万语不过是人身上的装饰,不适合便不要戴在身上﹑说到嘴边了。」话音刚落,左丘远与柳忆的目光不经意地在水面交接。左丘远但觉自己一记重拳落在棉花中,使不上力,于是怏怏不乐地移开了视线。 柳忆出奇地看出左丘远在羡慕自己的小心思,叹道:「你我是否一样又有何妨?看那大好水域,河流纵横交错,终究还是汇聚成江海,远远把对岸的笙歌喜气推送过来。歌调乃无形之物,万物百态阴阳揉合,是为一体。只要各人互相补足,使得国泰民安并非难事,繁花似锦之景总会长留于京的。」 少主佣懒地打了个呵欠:「少对我说教。」然后,他扭头细看身后的树,问:「话说回来,我身后这棵树是哪来的?虽然我已很久没有踏足花园,但我可不记得有这样一棵花树。就算这是新栽培的,长得也太快了吧?」 柳忆闲恬笑言:「我也不知道,但这问题就不必深究了。您要是累了,倚着树干小歇一会儿吧。」 这话明显是以下犯上,可左丘远毫不在意,将头往上微仰,茂密树冠镶嵌着的红宝石尽入眼帘。把最后一眼瞧见的景色收至眸中,一合眼,竟在微风中沉沉睡去了。 外头的大道宽阔康庄,两旁长着翠绿的长草,明明是从地下探出头来,风静时倚在树旁却像是垂首的青柳,形成一道道好看的弧弯。左丘家淡黄的砖墙在花木掩映间露出上端一角,非人触手可及之处。不知是谁家痴心的姑娘兀自立于高墙前,盼着等到住在里头的公子推门而出,只为一听他衣袂逆刷空气的声音。秋波流转,妄欲看穿府邸觅得意中人;抬头一望,却只见花绽枝头,娇美馥郁,悄无声息地伸到墙外来。 不知是否那浑身浴火的花瓣越过山丘,悄然飘落此园墙头。伊人一觉醒来,饮露复醉,眼前已是树冠盖天。残红欲道昨夜梦回之境,只曰景色飞逝,连绵不绝;后临青丝瀑布之上,自此亦步亦趋,旅不断,不复叹。 作者有话要说:  最终章终于跟普通文差不多长了(笑) 短文完结了!谢谢大家支持(啪啪啪啪啪 分卷阅读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