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80年代日常记事》 chapter 1 林洛从床上爬起来，环顾四周，茫然的有些不知所措。 阳光从窗户上透入，她清楚的看到房间里的摆设，暗黄破烂的书桌，还有同一色系的衣柜和角橱。 这些……不是很多年前都已经扔掉了吗！ 林洛恍恍惚惚的穿上鞋，打开门走出去。 敞亮的院子映入眼帘，一堆稻草倚靠在墙角，最西头，还传来母猪“哼哧哼哧”的吸气声。她傻傻的看着这一切，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囡囡，你怎么起来了？” 一位头发半白的老太太左手挎着篮子从门外走进来，看到只穿着薄薄短衫的林洛一动不动的站在院子里，连忙走过去把她往屋里拉。 “是不是又发烧了？” 满是皱纹的手拂过女孩儿的额头，粗糙的触感让林洛不自觉的转过头来。 “外……婆？”她不确定的叫着。 “哎，外婆在这里。” 老太太试了试温度，觉得不是很高，把林洛带进屋子，让她上床躺好。 “囡囡你等着，我刚刚换了几个鸡蛋回来，一会儿给你下你最喜欢吃的西红柿鸡蛋面。” 林洛自动的点头，不知道该做什么多余的反应。等到老太太走去了厨房，她才望着天花板，试图整理一下脑子里的混乱。 在自己的认知里，，外婆明明已经过世了！ 她记得很清楚，老太太在七十五岁生日的前一天突发中风，没来得及见林洛一面就去了，下了飞机匆匆赶来的自己在葬礼上几乎哭的昏厥。 可是眼前这位慈祥的老人，却鲜活的站在自己面前！ 解释这一切的答案只有一个，她重生了！ 上辈子活到三十几岁，作为无数个平凡人中的一个，林洛感觉像是天上掉下来一个馅饼，直接砸到了她的头上。听到外婆轻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洛也不再多想，挣开被子再一次从炕上跳下去。 林老太看着外孙女赤着脚走过来，急忙摆手， “囡囡，你快点回床上躺着去，免得一会儿又着凉。” 林洛却没有听从她的话，直接冲过去抱住了林老太，“外婆，洛洛好想你。” 从记事的时候开始，自己就是被外婆养大的，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孤儿和老人一起相依为命。她从来不知道父亲是谁，跟着姓的母亲也在林洛两岁的时候离开，到村子外面的世界组建了新的家庭，几乎当她们祖孙两人不存在。 林洛从不责备任何人，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好好照顾外婆，让她在才刚刚七十多岁的年纪就去了，这辈子只付出了辛苦，没来得及享福。 “你这个孩子，我只不过是刚刚出去了一会儿就跟外婆撒娇。” 林老太虽然嘴上说着责备的话，脸上却笑成了一朵花，外孙女这么粘着自己，作为老人，哪有不高兴的。 “来，小心别烫着，快吃吧。” 红橙橙的西红柿块儿上撒着白黄娇嫩的鸡蛋花，几颗小葱点缀在左右，闻起来清香扑鼻。 林洛眨眨睫毛，雾气掩盖着她红红的眼睛，她把头埋在汤碗里，大口大口的吃着。 “慢点，又没有人和你抢。” 林老太笑呵呵的看着白净的外孙女，狼吞虎咽的样子和早上病恹恹的时候相差两级，果然小孩子恢复的比较快。 “外婆，还是你做的最好吃。”林洛吸了吸鼻子，意犹未尽的说道，多少年后，再也没有人做出外婆的味道了。 “你要是喜欢，我晚上再做给你吃。”林老太心里暗暗数了数借来的鸡蛋数，计算还能给小囡做几顿鸡蛋面。 “不用了，我的病已经好了，外婆，那些鸡蛋留着过节吃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在这个时代这个地点，鸡蛋确实还是个稀罕物，不像以后随便想吃几个就能吃几个。林洛咽下最后一口手擀面，甚至有股想把碗底用舌头舔一遍的冲动。 “碗筷放这儿我收拾，你再去炕上睡会儿吧，等晚上我叫你。”林老太催着病刚刚痊愈的姑娘。 “不用了，外婆，你看，我已经全好了。”林洛甩打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向她展示着自己健康的体魄。 “我想出去走走，在炕上躺太久了，浑身都不舒服，外婆哦哦~~” 林老太拦不住撒娇的外孙女，只能无奈的答应，“只能在附近转转，不能跑太远知道吗？” “知道了！”林洛得到允许，撒开脚丫子往外跑， “别玩儿疯了，早点回来！” 外婆在后面大声喊，可惜外孙女跑的太快，等她追出来只能看到一个背影，“这个小疯丫头，一会儿出了一身汗又得着凉。” 林老太喃喃自语，小脚转过去往回走，“还是熬点姜汤，一会儿回来先灌她一壶！” 林洛跑出家门，随便找了个方向一路奔驰，好像被松开缰绳的野马。沿路看到的风景和村民，又熟悉又陌生。 她努力回忆着小时候的生活，想象着这个年纪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其他小孩子不同，人家有爸爸妈妈，兄弟姐妹，可是自己独独只有一个外婆，刚刚懂事的时候她曾懵懂的问过，她的父母去了哪里。老人家却只是叹口气，摸摸林洛的小脑袋什么都没说，外婆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悲伤让她只问了那么一次。随着年纪的渐渐变大，她不问也知道了原因。 后来越来越多的青壮年们外出打工赚钱，不少家户留守的老人小孩成了标配，她的与众不同慢慢被掩盖，林洛也没觉得哪里不好。 过一会儿她跑累了，沿着小路慢慢走，走到河边，一群女人在洗衣服， “洛洛，发烧好了你外婆让你出来？”王婶儿看到她，一边用石锤敲打案板上的衣服，一边操着方言问。 “恩，好了好了，早好了。”她轻快的摇摇头。 “那今天来我们家吃饭，你外婆担心了好几天，也让她歇歇！”女人们的力气都很大，“砰砰”的敲声一下一下，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 “我回去跟外婆说一声！” 林洛暂时只认出了一群人中的几个女人，免得被留下盘问，说了一句又往前面跑。 chapter 2 不想再被不认识的熟人看到，林洛这次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走，看到满片都是青绿色的草地，她踩上一块大石头，深吸口气， “呼~~哈~~”感觉全身神清气爽。 80年代的空气里还没有新世纪所谓的雾霾，单凭这一点，林洛觉得生活无比美好！ 趁着脑子清醒的功夫，林洛努力在脑子里挖掘已经抛在脑后三十多年的记忆，小时候的生活……好像都是务农种菜，顺便养养猪放放鸭子什么的？ 她呆了一下，觉得还没有完全痊愈的的脑袋有些懵逼。 从十六岁进城读高中，她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在农村待过了，除了每年固定几次回来看外婆，林洛对农村的印象渐渐被“拆迁摇身变土豪”、“白宫豪华村委会”这些名词取代，眼前如此天然淳朴的环境，她一时不太敢相信。 林洛拍拍自己的脑袋，希望能打出更多的记忆来。 “洛洛！”清脆的小孩声却在这时打断了她的努力，转头看，一女孩儿穿着赤脚的拖鞋小跑过来，“你什么时候病好的，怎么不来找我耍？” 小孩儿脸蛋黑黢黢的，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还是本来就是这个肤色。 ……林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不会真的像我妈说的被烧坏脑子了吧，为啥不说话？”女孩儿拍了拍她的胸部，嗓门还挺大，林洛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打个正招，她的表情更呆了。 “我是王莲啊，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小孩还想打她一下，这次林洛往旁边一跳，堪堪避开。 她想起来了。 小时候的玩伴王莲，住在她家前面的前面的那栋屋里。她们俩上学的时候一直同班，后来林洛读高中，王莲则进了镇里的服装厂当工人，从此很少联系，她只听外婆说王莲后来嫁了个服装厂的技术工人，生了两个孩子。林洛有次带着男朋友回老家过年，曾在路边与她擦肩而过，一直走到村头才意识到刚才见到的人是王莲。 头上戴着厚厚的围巾，不像才三十岁出头的女人。 王莲在小伙伴面前晃了晃，有些害怕，“洛洛，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她还以为妈妈是吓唬她的，原来脱了衣服跳进河里面洗澡还会不记得人？那她以后再也不敢了！ “没有，我只是脑袋还有点疼，你是王莲嘛。”林洛对着她咧嘴，露出小孩子之间亲切的微笑。 “你吓死我了！”王莲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胸，大声叹口气。 ……这孩子有拍胸的爱好？林洛不自觉的看向她的手。 “你病好我就放心，我妈说了，今天晚上让你和外婆一起来我家吃饭，锅里有猪肉炖粉条，还凉拌了海蜇黄瓜，是我刚摘来的，可新鲜了。” 她吸了吸鼻涕，又要来拍林洛。 “我知道了，一会儿就去。” 林洛灵巧的避开她的手，一边往外面走。她现在虽然还是个平胸，但是万一把长大的基因拍死在萌芽里怎么办！ 她上辈子胸围只有b，是不是被王莲小时候打的？林洛有些怀疑。 “我得先回去了，小东子说不定在家里找我呢，哭起来我妈又得骂我，你晚上别忘了啊。” 王莲走出草地，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她招招手，赶紧往回跑走。 林洛想了想，选择相反的方向，在村子里转了个三百六十度，很快看到了自家的大铁门。 “外婆外婆，我回来了。”她小喘着气，从门口喊到了门里。 “听见了，疯丫头。”林老太笑呵呵的拎着一桶汤汁放到桌子上，桶里正使劲儿往外冒着热气，往林洛额头上一抹，蹭了一手的汗珠子。 “去，拿条汗巾来。” 林洛乖乖的按照吩咐取来干净的毛巾，被外婆从头到尾擦了一遍，“就你这调皮的性子，不发烧才怪呢！” 把汗珠擦干净之后，林老太利落的拿舀勺从桶里舀了一碗递到林洛面前，“来，先把这些姜汤喝了，免得一会儿又感冒。” 她有些犹豫，用商量的眼神看向外婆，“能不喝吗？” 这姜汤是外婆的绝招，从小只要自己一生病，不管大病还是小病，都先灌进去一碗再说。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但在林洛的记忆里，自己好像真没有病过几回，进城以后也比同龄的孩子健康一点儿。 “乖囡囡，你是外婆的小闺女，一口气喝完就没事儿了哦。” 林老太搂着林洛，轻声在她耳边劝说，像小时候听到的童谣一样温柔。她最拗不过外婆这种温柔的语气，只能苦着脸捏住鼻子，一口气一碗灌到底。 “我的囡囡真乖。”外婆立马又拿舀勺把空碗盛满，哄她，“再喝一点点，你的感冒立马就会好了，不用头疼，也不用打针了哦。” 林洛无奈的看向外婆，原来小时候自己就是这么被哄骗着喝了无数桶的姜汤啊。不过形势比人强，外婆的温柔攻势准确抓住了自己的软肋，她是个听话的小孩儿~~只能爽快的又是一碗。 一直喝了三小碗姜汤，林洛的小肚子都鼓起来了，林老太才肯放过她。 打了个饱嗝，林洛和外婆一起收拾碗筷，顺便把王婶儿的话告诉她。 “恩，她也跟我提了好几次，那我们今天晚上就过去吃吧。我弄个花生米，拌碗米皮，一会儿一起端过去。” 林洛眼睛一亮，好久没有吃到外婆亲手做的米皮了，“外婆，我去拿蒸笼！” 她小步跑到外面，踩着小板凳把晾晒在太阳底下的小蒸笼取来，搁到橱子上以做准备，然后在旁边静静看着外婆制作。 林老太先把浸已经泡过十几个小时的大米拿出来，磨成糊糊状的米浆，让林洛仔细的加上一点点细盐后，用勺子顺着同一个方向慢慢搅匀，等到锅里的热水烧开之后，不多不少舀出三勺，淋在米浆中间进行“点浆”，重复几次，糊状的米浆就变成了流泻状的稀米浆。 林洛给蒸笼盖上一层棉布，方便外婆直接撒浆，然后放在滚火上蒸个几分钟。眼看米浆渐渐凝固的时候，快速把蒸笼取出，放在冷水的上方冷却个几秒钟，左手轻轻一揭，薄的接近透明的面皮被放到案板上，右手早就等在那里的刷子往上轻轻一抹，一份儿米皮就做好了！ 她咽了咽口水，看着热腾腾的米皮真想直接来一口。 “小馋猫。”林老太笑着在外孙女脸上轻轻滑了一下，手起刀落，把先做好的这一张“刷刷刷”切成条，再加上早就调好的酱料，放到盘子里， “呶，先去解解馋吧。” “耶，外婆最疼我了！” 林洛迫不及待的端着盘子开吃，没错，就是这个味道!她甚至享受的眯起了眼睛~~看着外孙女吃的那么香，林老太手上的动作更有劲儿，活到她这个岁数，还有什么比外孙女吃的开心更让她感觉到幸福的呢？ chapter 3 “王婶儿，我来了。” 林洛小嘴儿里嚼着花生米，端着盘子在门口喊道。 “是洛洛呗，快进来啊。”王春艳大大的嗓门儿声从里面传来。 林洛单脚跨过高高的门槛，打开纱网门，把凉拌花生放在锅灶旁边的桌子上。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姥姥呢？” 王婶儿左手炒着锅里的韭菜花，右手拿起筷子捞了一块瘦猪肉条放到林洛嘴边，她头往前一伸，直接把肉叼走，吞到嘴里慢慢嚼，口齿不清的回答， “姥姥在家拌米皮呢，马上就来了。” 从里屋里传来了婴儿的哭声，王婶儿腾不开手，嗓门扯着， “莲花儿，你弟咋又哭了，你快哄哄他。” “我去看看。” 林洛小步往里屋跑，看到自己的玩伴正手忙脚乱的一只手抱着婴儿，一只手端起暖瓶想往被子里倒惹水。她赶忙跑过去接过暖壶，小心的往婴儿用的杯子里掺热水，看着水的高度升到水平线，这才盖上盖儿，把奶粉摇匀。 王莲把奶嘴儿塞到弟弟嘴里，婴儿立马伸出小手儿抱着自己的杯子，这才停止了哭声，咕噜咕噜的喝着他的晚餐。 把他放到炕上，王莲使劲的甩了甩自己的胳膊，对着林洛抱怨, “我弟真是个爱哭鬼，从早到晚天天都在哭，我真的快受不了了，要是你不来，等我泡好奶粉他还不知道要哭多久呢，我妈一准儿得过来踹我。” 林洛给她捏了几下肩膀，感同身受的点点头。 农村的娃放暑假，完全不像城市里的孩子那么轻松，城里的孩子一到放假可以各种出去玩儿，可是他们呢，放假正是到了干活儿的时候，父母长辈没有一个会让你闲着的，不管是种菜做饭，还是挑水喂猪，只要孩子有力气做的，你都得干。 要不是林洛这几天发烧，她也躲不开。 “再没几天就能开学，你很快可以解放了。” 林洛安慰着她，顺便安慰安慰自己，只要一想到自己要挑着猪食给圈里的母猪喂食，她这脑门儿就一阵凉，那种滋味，自己还需要做做心里准备。 “赶紧开学吧，我从来都没像这个暑假一样期待过九月一号。” 王莲拿起杯子，一口气把全部的水都给喝完， “看孩子可比下地难多了，我宁可天天下地干活儿也受不了这累，以后长大了我才不要生孩子。” 这话正好被刚进门的王婶儿听见，她一个大巴掌往闺女的脑袋上砸去， “竟说些傻话，小小年纪也不知道害臊，看看人家林洛，安安静静的比你这毛躁性子好多了，真不知道当时是不是生错了胎，你应该投胎在男娃身上才对。” “男娃男娃，你就知道说男娃，我这种性子还不是你养大的，现在你生了男娃终于高兴了吧，还有个便宜闺女帮你看孩子呢！” 王莲不服气的顶嘴，她天天都累的垮垮的，她娘还整天埋怨这个埋怨那个。 王婶儿虎眼一瞪， “小兔崽子，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干了这么点儿活就喊累，居然还敢跟我顶嘴，看我不拿鞋底子打死你。” 她拖了鞋就要往闺女身上抽，王莲被追的满屋子跑，一边“哇哇”的喊， “洛洛你快看，我每天在家里就被我娘这么打，不管做的好还是不好，都是她想打就打，呜呜，她才不是我的亲娘呢，我要去找我的亲娘。” 王婶儿听到这话，顿时更加的生气！ 屋子里的就这么点儿空间，王莲这个小身板，怎么能跑的过常年干体力活儿的王春艳，没一会儿，她被人从身后提溜起来，鞋底piapia的往她的屁股上抽。 “让你再跟我犟嘴，让你再跟我犟嘴！” “呜呜，哇哇，你就不是我的亲娘，就不是我的亲娘。” 林洛想拦着，可是自己现在还开始发育的身体，也拽不过强壮的王婶儿。 “艳子，你这是干啥呢！” 外婆这时候进来了，她在门口就听见里面孩子的哭叫声，小脚赶紧往里面跑，看到王莲被她娘打的大哭，连忙上来劝架。 “孩子哪里做的不好的地方你跟她说说不就完了，干啥一定要动手，万一打出个好歹来，最后后悔的不还是你这个做娘的，快别打了。” 王婶儿用鞋底轮了几下，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听到林老太的话，手上的力气渐渐收敛，只听见打的大声，王莲却不会太疼了。 “好孩子，快跟你娘认个错儿，认错儿她就不打你了。” 林老太一边拽着王春艳，一边嘱咐莲花。 “呜呜，娘，我错了。” 王莲哭喊着要下来，她屁股好疼啊！王婶见她服软了，这才松开手，把闺女放到床上， “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供你吃供你穿，还要供你上学，你现在说我不是你的亲娘，后娘她能这么照顾你吗，小兔崽子，一点儿良心都没有，活该被打。” “呜呜，我以后不敢了。” 王莲趴在床上，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她没想到被鞋底子抽会这么疼！ 外婆连忙让林洛去地窖里取个冰块儿，用麻布包着放在王莲的屁股上冷敷，一边责怪王春艳， “你也是的，下手咋这么重，你家莲花在整个村儿里那都是数得上名儿的勤快，平时跑这跑那的多利索，什么活儿没帮你干过，她只不过是随口抱怨几句，你就狠了心往死里打，也不怪人莲花儿说你。” 林老太是最心疼孩子的人，看见小姑娘的屁股红红一片，当下就责备当妈的。 “我刚才也没怎么使劲儿……” 王春艳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时候也有点儿后悔。她抱着刚刚被吵醒而哭闹的儿子，眼睛不住的往闺女那边瞅。幸好只打了几下，这里的孩子皮厚实，用冰块冷敷一下很快就恢复了。 林洛脑子有点懵，她差点忘了这个年代的熊孩子都是在父母的棍棒下教育长大的，尤其在农村，管你是男是女，多大年纪，只要违背了长辈的一声，一顿竹笋炒肉保准逃不掉。 她后怕的看了看王婶儿，无比庆幸自己有个不爱打孩子的好外婆。 chapter 4 林洛趴在炕头儿，看着王莲露在外面的屁股红灿灿的，可怜的问道，“疼吗？” 小姑娘哭的鼻涕眼泪满脸都是，一边让林洛给她擦，一边使劲儿的点头，“可疼了，洛洛，我好羡慕你，林姥姥那么疼你，肯定从来都不打你。” 林洛点点头，没有双亲在身旁还有这么一点好处，自己确实比同村人少受了很多暴力教育。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王婶儿拿了两个小碗儿把菜拨拉进去，悄悄的递给林洛，让她进去喂王莲吃。闺女伤到的位置不太好坐下，现在又不愿意看到自己，还是洛洛方便好说话。 两个小姑娘一边低着头吃，一边防备着外面的大人窃窃私语。 “洛洛，你的暑假作业做完了吗？” 王莲差点忘了这回事儿，直到今天听到林洛的话才猛地想起来。她刚挨了打，不敢让娘听到，小声的在她耳边说。 作业？那是什么东西？林洛一脸的茫然。 得，同伴跟自己一样不记得。 王莲艰难的动动身体，指了指床头柜子，让林洛拿出一个藏蓝色的书包，她用手拍拍，无数灰尘在空气里张扬开来，一看就是被压在柜子里很久没碰的东西。 林洛从里面翻出一本破旧的练习册，打开一看，上面抄满算术题和歪歪扭扭的汉字，封面上是王莲的名字。 “我还一点儿都没写，要不咱俩分开做，一人一半怎么样？王莲小盆友热切的建议。 林洛低头看了看，算术题都是两位数以内的加减乘除……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我明天去你家写，在家里被我娘看见的话，说不定又得打我。” 她摸摸自己的小屁股，依然疼的发紫，怕怕的说道。 林洛点点头，在这种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的年代，和好伙伴在一起学习玩耍，才是打发时间的唯一办法~~ 她拿着两个人的碗筷走到厨房，从缸里舀出水来洗干净，跟王婶儿道别，顺便说了明天一起学习的计划。 “行，家里也没啥事儿了，我能看着东子，洛洛，你多教教带着花儿，让她跟你学学，怎么才能考个及格回来。”王婶儿递给她一碗咸菜带回家，顺便拍了拍她的头嘱咐道。 林洛羞愧的点头答应，她刚才从王莲那里知道了自己上学期的成绩，语文数学两门学科平均分六十二，王莲，五十八，两个人根本是半斤八两。 林老太从王家告别，拉着外孙女的手，一起往家走。 “囡囡啊，你是不是想你妈了？”她苍老却温柔的问道。 刚才看到王春艳打孩子的时候，她劝架时不小心瞅到林洛愣神儿的样子，想着她可能是想起自己的母亲。 “没有。”林洛摇摇头，“她现在已经有自己的家庭了，我跟着外婆生活的也很好，我不想她。” 林老太看着外孙女脸上平静的表情，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话。洛洛现在长大了，她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有些心里话，连她这个做外婆的也没法知道。 孩子都会有这么一天的，她不禁想到了远在珠城的女儿，脸上有些怔忪。 “外婆，以后有洛洛养着你，不管我去哪里，你都要陪在我身边好不好？”林洛抱着外婆的胳膊，撒娇的说道。 以前她总以为自己要先读书赚钱，等到有足够的条件之后再把外婆接到身边好好照顾，可林洛没有想到，当她达到当初预想水平线的时候，外婆已经不在世了。 那么她不在外婆身边的那些年里，外婆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远远的望着村口的方向，想着洛洛什么时候会回来看她？她紧紧拉住外婆长满皱纹的手，这辈子，自己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外婆从来没有期盼过要靠着自己享福，她要的很简单，只是“陪伴”二字而已。她会欢喜林洛取得的成就，同时又担心自己成为外孙女的累赘，以往每次她说想把外婆接到自己住的地方，她总是说离不开村子里的老朋友，笑着摆摆手目送她离开，林洛还傻傻的信以为真。 可到外婆葬礼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村里的老人早就走的差不多了，那些子孙后辈混的没有林洛好的老人们都被接到城里去生活，唯有外婆，一个人孤零零的守在破烂的旧房里，等着林洛一年三次的回家。 “你这孩子，个子还没长高呢，心思倒是想的够远。” 林老太笑着调侃孙女，同时提醒自己，洛洛她还小，就算到时候要离开自己身边，那也是好几年之后的事情，她这不是在自己吓唬自己吗。 “不，我就要外婆永远跟着我，你答应，答应嘛。” 林洛缠着外婆不放，非要她说同意才可以，林老太哭笑不得，“傻孩子，你现在还小，长大以后你会更想自己一个人生活，我们啊，在家里等你偶尔回来看几次就行了。” 原来外婆在自己还小的时候就这么打算的？ 林洛脚步一顿，眼眶有些发红。她听同村的老人说过，外婆年轻的时候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私塾，所以她有时候说的话虽然听起来平白，细想之下却颇有深意。旁的老人拼了命要跟儿子孙子生活在一起，而自己的外婆，却甘愿孤孤单单的守着寂寞，只为了不给孙女添麻烦。 “我才不想一个人，我不要你一个人等着，就得你亲眼看着我以后赚大钱，买大房子给你住。”她靠在外婆温暖的怀抱里，喃喃的说道。 这些目标她上辈子都实现了，可惜也都太晚。林洛感受着外婆的心跳，终于找到了点儿回到80年代的真实感觉，还有她一定要做的事情：让外婆早点过上好生活，健健康康的，长命活到一百岁。 那么问题来了，在现在这个时代，做点儿什么才能尽快完成这个目标呢？她小手揉揉睛，努力的想着。 chapter 5 林洛从小长大的地方叫做“板桥村”，名字听起来挺有文化的，可是村子里的人却不像村名那么文雅的生活，他们大多以种地收粮自给自足，有些能干的，可以卖点儿蔬菜，去海里挖点儿蛤蜊、捕捕鱼赚零花钱。 如果想买东西，那就得趁着五六天开一次的集市或者直接去镇里的供销社，连一个小卖部都没有的村子，林洛一时还真想不出什么办法的好赚钱。 “小脑袋在想什么呢，这么严肃。” 林老太坐在炕上铺床的时候，看到外孙女嘟着嘴十分懊恼的模样，轻抚她的头问道。 “外婆，我想写小说。”林洛十分认真地说道。 “小丫头片子，你最近脑子里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字还不认得几个呢，就想提笔写小说了，还记不记得你上个学期语文考了多少分数？” 她敲敲外孙女的脑袋，怀疑里面是不是因为发烧被烧坏了。 “唔，我就是想写啦，识字不多的话外婆你教我不就行了。听说你读过私塾，应该认识不少的字。” 林洛晃着小脑袋，恳求的说道。 赚钱的事情暂且不提，她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提升一下成绩嘛。林洛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水平，如果在学业上突然表现优秀别人肯定会有所怀疑，但是外婆私底下教自己读书就不一样了，正好可以顺理成章。 “咦，平时求着你这个小祖宗识字你都不愿意，今天这是怎么了，如此积极？”林老太笑着拍拍她的小脸。 她一向不强求洛洛的学习成绩，只希望她童年过得开开心心就好。自己知道的那点儿东西，林老太想着能教就教，她不想学也罢了。 “就是想学，就是想学嘛。” 林洛一到这种无法解释的时候，就使出自己的耍赖高招，反正外婆也不会真的计较，见到外孙女想学的热情如此高涨，她还能不答应吗。 外婆无奈的笑笑，哪怕这小丫头的冲动只能维持一个晚上，自己也得从着她啊。林老太踩着布鞋走到弄堂里，翻箱倒柜半天，找出一本黄旧的书本。 她一边拍打着书皮一边重新爬上炕，“我看过你们的语文书，讲的都是些白话故事，如果你真的想学的话，外婆教你这本唐诗好不好？” 林洛看那薄薄的厚度，心想应该只是精简版本的唐诗集，但这也足够让她吃惊了。在板桥村这种地方，谁家能有本这么古典的书本？ 她不禁对外婆大大的改观，外婆的文化功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林洛本来想着她最多会拿着课本教自己一个一个识字，没想到竟然深藏不露啊。看来上辈子自己实在是太调皮又不爱学，连外婆的珍藏都错过了，甚至没有机会接受外婆的启蒙教育。 咳咳，虽然自己这辈子也晚了一会儿，但应该还来得及。林洛的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赤果果的看向外婆，那是一双求知的眼睛~~ 林老太把炕桌搬上来，在灯光下给外孙女讲解古诗词，昏暗的灯光下，她的声音仿佛也带上了古香古色的韵调，林洛的心情突然变得无比平静。 “外婆，你以前在私塾的时候成绩肯定很好吧？” 她听了一阵儿之后好奇的问，外婆的水平简直比她以前去文学系蹭课时的教授讲的还精彩。 “不敢说别人，但是肯定比你这丫头好。”林老太故意嘲笑外孙女。 “哼，下次我一定考个满分回来给你看看。” 林洛昂昂头，不服气的说道。她一个大学毕业的人，应付那小学生的题目还不是是小菜一碟儿，只要给她一个学期让她慢慢进步给大家看，最后一定能得满分。 “哟，我的囡囡还长志气了，那外婆可要睁大眼睛等着看咯。”林老太乐的眯起了眼睛，她今天笑的比平时一个多月的次数还要多。 第二天王莲拿着书包跟林洛一块儿补作业的时候，惊奇的发现小伙伴的字比她写的好看了！ “洛洛，你什么时候把语文作业写完了？”她翻看着林洛的练习册，本来还想和小伙伴一起抄写课文呢。 “……有空的时候随便写写。” 林洛没好意思说，其实就是上午她花了一两个小时完成的，要不是为了让字体变得更像小孩子些，她半个小时就能抄完。 现在的老师比较善良，不会动不动就让你把整篇课文抄几十遍，他们的语文老师还很有爱的划了重点，整本书只要抄几段就行。 可是林洛轻松的很，不代表所有的小学生们都有她那种水平，她趴在桌子上看着王莲一笔一划的抄写第一个字……差不多用了一分钟。 心里默默数了数那几段话的字数，林洛为自己小时候没有好好学习找到了原因。 一笔一划写不仅慢，重点是手累啊！看看王莲，才写了十个字就要放下笔前后动动手臂，这一下午的时间，能抄完一段课文已经算不错了。 林洛低着头装作算题的样子，心里却在想其他的事情，小学的知识对她来说并不算难，而且这时候还没英语，她应该有时间可以准备写小说的事情。上辈子林洛做的是商贸，但很喜欢文学，现在她一想，说不定自己是从外婆那里继承来的艺术基因哦~~ 她昨晚想了一整夜，自己现在年纪还太小，写东西赚点儿零花钱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不求富裕，只希望外婆能清闲一点，不再像上辈子那样因为操劳过度到了老年攒出一身病痛来。 如今不像前几年都在生产队干活儿，现在每个人有更多的机会出去单干，大家都想抓紧机会多攒点儿，可他们家没有成年劳动力，自己这个小孩子更是只会花钱的时候，外婆只能跟着村里年轻的妇人们一起去河边挖蛤蜊，采野菜，长此以往，暴晒雨淋的，身体自然受不住。 chapter 6 她想了想，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有没有报纸或者杂志收稿。 还是等开学之后问问老师吧，实在不行，让外婆带自己去镇里一趟到处看看，总比在村里的机会多些。 开学前的几天，林洛白天和小伙伴一起写作业，晚上就跟着外婆识字，在这种安逸静谧的环境里，她发觉自己的脑袋格外清醒，连记忆力都变好了。 林老太更是吃惊，她没想到小丫头的领悟能力还挺高，每首诗只要自己讲一遍，她基本都能顺畅的背下来。同时心里忍不住反思，是不是她平时太过于放养，差点糟蹋了林洛的天赋。 “外婆，我们今天讲两首好不好？” 林洛耐不住整个晚上把一首诗背上几十遍，向林老太恳求，希望她能给自己增加点儿“难度”。 “行，我的囡囡真聪明，跟外婆小时候一样。” 林老太摸着外孙女的小脑袋，笑眯眯的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就这样，在三年级暑假的最后几天，林洛学会了十几首古诗，而且在小伙伴惊异的眼神里，暑假作业里所有两位数的加减乘除算术题她竟然做的全对。 “洛洛，你真厉害，新学期你一定能考过刘晓丽。” 走在上学的小土路上，王莲鼓励着她，并且卯足了劲儿，好像林洛的成绩就是她自己的成绩一样。而林洛只想问，刘晓丽是谁？ 就这样，她背着已经洗的发白的小布包，伴随着树林里鸟叫的声音，和小伙伴嘻嘻哈哈回学校报道去。 新的学期，他们的教室从一楼搬到了砖瓦房的二楼。推开空旷的教室，里面灰蒙蒙一片。 “咳咳……” 王莲和林洛两个人一边咳嗽，一边捂着鼻子走进教室。 他们的暑假放了将近三个月，没有人打扫的教室自然布满了灰尘。她在讲台上好不容易巴拉出一块地方，拿着从桌洞里翻出来的旧纸擦干净，把书包放在上面。 林洛以前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她的房间里从来都是整洁干净，实在是受不了在这种环境下学习，她和王莲两个人对视一眼，无奈的拿起笤帚开始打扫。 谁让她们俩这么积极，非要早早的来学校呢。 上个学期在这个教室上课的学生把桌子都堆在了角落里，林洛先不管它们，和王莲把教室一分为二，每个人负责打扫一边。 农村的教室并不像城市东西配备的那么齐全，没有钟表，两个人不知道干了多久的活儿，一直到教室门再一次被打开。 一个穿着小碎花裤子的小女生走进来，她看到教室里还有人，有点发愣，看着林洛和王莲手里的工具，她走进来把书包放下，然后从后面的纸箱里找出一个皱巴巴的拖把，放在铁桶里走出去。 林洛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迷糊的看向王莲。 “哼，傲气什么啊。”王莲果然探过头来悄悄的告诉林洛， “她不就是想早点来做给老师看嘛，好这个学期继续当班长，切，我们还不稀罕呢。” “……她就是刘晓丽？” 林洛依稀记得，小学的时候好像是有个挺积极的女班长来着。 “对啊，上次她不是考了年纪唯一的双百吗，以第一的成绩升上四年级，真倒霉，居然还跟她一个班。” 王莲的性格一向是直来直往，对这种耍小心机的女生喜欢不起来。 林洛默默的点头，原来在纯真的小学年代，班级委员的职务就竞争这么激烈了。 她们两个人继续扫地，过了一会儿，刘晓丽抬着一桶清水进来，把拖把投干净，在她们清扫过的地方慢慢擦起来。 王莲把笤帚一扔，想走过去找她算账，林洛赶紧拉住她，把她带出教室。 “算了，既然她想干，我们正好还落个清闲。” “她好讨厌，虽然干活我不是给别人看的，但她二话不说就占据了我们的地方，真是不舒服。” 一会儿老师问起来，刘晓丽肯定不会说她们两个扫过地，王莲嘟着嘴，很不高兴。 “老师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只要我知道你是一朵儿勤劳的小莲花就行。” 林洛不熟练的哄小学生开心，等到小伙伴的脸色好看一点之后，她往窗外看看，指着外面黑黑的一片建议道， “别管她了，我们到操场看看吧，暑假里好像修整过，有跑道了。” “真的吗？” 王莲跟王婶儿一样，是个情绪变化快的性子。她低头一瞅，果然看到被栏杆圈起来的土地上隔出一块黑色的地方。 “上个学期老师就说学校可能会铺点儿煤灰给我们上体育课用，没想到真成了。” 王莲也不管教室里正在干活的姑娘，拉着林洛快快的跑下去。对他们这个地方的人来说，能有这种“设施”，已经很值得惊喜。 两个小姑娘快快活活的在煤灰上蹦跶了一会儿。 “以前只要一跑步，操场上肯定被迷得全是土，看都看不清楚，现在终于可以摆脱了。” 王莲兴奋的不得了，她从小跑跑跳跳惯了，在所有的科目中最是喜欢体育课。 林洛忍住没打击她，以后下了体育课，她们专门换上的白胶鞋也会黑成一片，回去得费双倍的力气刷洗。 不过看她高兴的样子，林洛没有打断小伙伴叽叽喳喳，直到感觉操场上的学生越来越多，她才拉着王莲一起上去。 刘晓丽果然是个能干的，才不到个小时的时间，教室里已经焕然一新，虽然水泥地看不出有多光亮，可空教室的桌椅已经整整齐齐的摆好，那些缺胳膊瘸腿儿不能用的桌子也被挑了出来，放在外面的走廊里。 她此刻正在张罗着收暑假作业。 看到林洛和王莲走进来，刘晓丽自然的提醒她们， “不要随便坐，先把语文作业和数学作业交上来。” 王莲一听这话，气的又要往前冲，好像刚才没见到她们俩似的，装什么装！ 林洛一把抓住小伙伴，从布包里掏出作业本， “花儿，你的作业在我这儿呢，呶，班长，给你。” 她把本子往刘晓丽怀里一塞，拉着王莲往教室后面走去。 “洛洛，你干啥叫她班长，老师还没说她是班长呢就先端起架子来了，有什么了不起。” 王莲被小伙伴拉着，很不服气的说道， “不就是仗着是村长的闺女呢，还真以为自己是学校的老大了。” 林洛耐心的劝导她， “既然没什么了不起的，你犯不着跟她生气，以后当做没看见就行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刘晓丽的班长会一直当到小学毕业，人在江湖不跟官斗，她不可不想王莲被刘晓丽记上一笔。班长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是在一个小班里，已经算拥有最高的权限。 比如说，她可以在交作业的时候不经意把小伙伴的作业扔到一边去，装作没有看见。 林洛坐在曾经的教室里，发现自己能越来越多记起以前的东西来了，她记起小学的最后几年，王莲总是因为不交或者晚交作业被老师责罚，尽管事情不大，可是在小学生的生活里，还有什么比交作业更大的大事儿呢。慢慢的，被老师说的多了，她也就没心情再学习，后来渐渐的破罐子破摔。 王莲依然不甘心的盯着刘晓丽，林洛见状给她扔来一本练习册，挡住刘晓丽的视线，“如果咱们能在成绩上超越她，这不是比跟她吵一架更好吗？” 黑姑娘挠了挠头，苦恼的说道，“可是她已经得了双百，我们还能怎么超过她。而且这个难度太大，不如吵一架来的痛快。” 林洛摇摇头，“吵一架就算你赢了，那只是暂时的，但是超过她的成绩，你会一直赢下去。” “对哦~”王莲眼睛一亮，立马拿起练习册开始做题，做了几十道之后，她猛地扔下笔，趴在桌子上，苦着脸， “洛洛，好难哦。” 林洛忍不住笑出声来。 赵老师走进门的时候，看到刘晓丽已经站到了讲台上，上面还放着一叠练习册，她点点，交给刘晓丽一张纸， “把这个抄在黑板上。” 她踮起脚尖，按照老师的吩咐，拿着□□笔一笔一划的往黑板上写。 大家看到熟悉的“一二三四”成竖排标在了最左边，纷纷拿出笔和本子来。 抄四年级的课程表。 林洛也乖乖的和大家统一行动。 上了四年级就等于进入高年级了，课表上“语文”和“数学”出现的次数明显比以前多，王莲看到自己喜欢的“体育”被缩减到一个礼拜两节，悲伤的对林洛做了个鬼脸。 不过林洛此刻心里巴不得语文和数学占满整个课程表呢，她看到“音乐”、“美术”和“思想品德”三科的时候，觉得很苦逼。 这个时候的教学能教孩子们什么，除了稍微带点知识性质的两门主课，其余顶多都是老师带着孩子们玩儿。 好几个科目被一个老师教，她的创新并不足以覆盖全部的课程，想到小时候跳的鸭子舞，画的小矮人，硬被逼着写出的政治觉悟报告，林洛觉得自己的尴尬癌都要犯了。 chapter 7 抄完课表，拿到新书，再听班主任嘱咐几句，开学前一天的报道就这么结束了。 哦，还有，在班主任念的班委安排里，刘晓丽还是四年级一班的班长。 王莲虽然不开心，但是只要听到“放学”两个字，她的心情可以立马被治愈。 “洛洛，你中午再来我家吃饭呗。”小姑娘在路上对伙伴发出邀请， “东子天天净哭起来没完，只要听到声儿，我娘对我就没什么好脸色，总是待在家里面，简直要难受死了。” 林洛拉着她的小手，可惜的摇摇头，“恐怕不行，我外婆说要我快点回家的，她说第一天上学，给我做好吃的。” 她现在肚子都已经饿得咕噜咕噜叫了。 不过林洛却觉得很幸福，小孩子年纪的好处就是可以随便吃，不用担心吃进去的卡路里会不会过高，也不用担心过了几点之后不能进食。反正现在吃的这些都会转变为身体发育的能量，吃的不多，外婆还会骂呢。 林洛想到这里，忍不住拉着小伙伴快步往家里走。 “哎呀，急什么，咱们这里能有什么好吃的，吃来吃去还不是只有那么几样。” 王莲无所谓的念叨。 但林洛不这么觉得，她可不是吃了十年野菜的那个小林洛，离开家乡数十年，为生活打拼的她在外面时刻想着的，就是外婆做的家乡菜，虽然说不定总有一天也会觉得厌烦，但是现在愉快的吃上几个月还是没问题的。 到了岔路口两个人分开，林洛一蹦一跳的跑回家，离得远远儿的就大声喊， “外婆，我回来了。” 正在灶上炒菜的林老太伸出头去，看到她的小囡囡像一阵风似的跑进来。 “外婆，你做的什么吃的，闻起来好香啊~” 林洛小小的脸蛋想往锅里凑，林老太把她顶到一边，笑着说她， “小馋猫，还不先去洗手。” 她把新擀出来的面条扔到滚开的锅里，用大筷子轻轻的搅动。 林洛听话的往脸盆里倒上热水，把小脸和小手都用皂角洗了一遍，然后用挂在绳儿上的毛巾擦干净。 走到饭桌前面的时候，林老太已经把面条捞出来了，她小步跑过去要帮忙端饭。 “小心，别烫着。” 外婆不让她端，自己一个人把所有的碗筷端过去，林洛只能负责摆板凳。 “唔，还有肉！”她坐下之后惊讶的说道。 林洛以为前几天在王婶儿家吃过了猪肉，至少要等到半个月才能再吃一次，她这都做好心里准备了，结果外婆居然给她破例。 “今天是我们洛洛第一天上课嘛，所以吃点儿好的补补。” 林老太把猪肉炖粉条放到林洛的面前，笑呵呵的看着外孙女。 可是她很快发现，林洛的筷子更多是往她摆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些凉拌菜里面伸，林老太惊讶看着她，“你今天怎么转性了？” 林洛嘴里塞得满满的，她摇摇头，“我觉得这些野菜更好吃，外婆，你吃肉吧。” 手擀面当然要配着野菜才更好吃啊，再加上清香扑鼻的汤汁，撒在小拇指宽的面条上，在林洛眼里，是千金不换的美味。 “你这丫头，外婆年纪都这么大了，吃这些有什么用，你吃了才能长高个儿，不能浪费。”林老太以为外孙女是在心疼自己，她满是皱纹的脸上带上满面春风，心里暖着呢。 咦，怎么还不信她呢？林洛无奈的夹起一块猪肉条放到外婆嘴边， “啊~张口~”林老太摇摇头拒绝，但外孙女比她更倔，自己不吃她更不吃，林老太只能听话的吃下面前的肉。 林洛放下筷子，“外婆，您听谁说的自己吃了是浪费啊，再说，什么年纪那么大，您还年轻着呢，每天干活儿那么累，更应该吃点好的补补身体，以后只要咱们家吃肉，必须两个人分着吃，我才不要一个人独吞。” 外婆的病就是因为这么一天一天积攒起来的，过度劳累，加上得不到休息和足够的营养补充，是个人都扛不住。林洛心里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快点儿赚到钱，最起码不要让外婆因为一口饭的问题造成终身的遗憾。 林老太看着孙女非常认真的样子，有些愣神儿，她的洛洛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任性妄为的小丫头片子。 “好，外婆都听你的。” 林老太不愿意让孙女的心意白白浪费掉，不过同时她默默想着，明天得多挖点儿蛤蜊卖掉了，还得再打听打听有没有别的赚钱的法子，趁着自己还有几年的体力，多攒点钱，这样洛洛才能吃到有营养的东西，长得又高又壮。 她一直吃了将近两碗面条才放下筷子，摸摸已经鼓起来的小肚子，林洛心满意足打个饱嗝。 外婆的手艺真是一如既往的好~~ 哪怕现在让林洛永远待在板桥村里，她也觉得很不错。 等到帮着林老太把碗筷洗干净，林洛看了看桌子上的新课本，毫无兴趣的掉头往外跑， “外婆，我去找莲花玩儿了。” “哎，早点儿回来。” 林老太擦完手追到院子里，林洛早就跑的见不到人影了。 “这孩子，还是这么个急性子，看来得再长几年。”老人摇摇头，眼里却含着笑意。 长辈们就是这么矛盾，一方面希望孩子们赶紧长大懂事，另一方面又不舍得他们长得太快。 长出来翅膀的小鸟，总有一天会飞出巢穴远离父母，而他们，却已经追不上了。 林洛带着心事走到王婶儿家，看到莲花正坐在院子里洗衣服。 “你这么快就出来了，吃的啥好吃的？” 王莲一边在搓板上使劲儿搓衣服，一边抬头问她。 林洛反正也没事儿，干脆搬个小凳儿挽起袖子坐到她身边，从她手里接过带着泡沫的衣服，在盛着干净水的盆里投，一边回答， “我们家吃的跟你家还不都一样。” 具体算的话，林洛家应该还没王莲家的伙食好呢。王婶儿的丈夫在外面出海打渔，虽然一年回不来几次，赚到的钱可都放在王婶儿手里。如果说林洛半个月才能吃上一次肉，那么王莲半个月内可以吃两次。 “哎，但是我娘不像你外婆那么疼你啊。”王莲难掩伤感的说道。 她知道林洛家的好吃的全都挤着小伙伴吃，可是自己家的情况就不一样了，以前有她娘跟她抢，现在又有了弟弟，以后剩菜剩饭还不知道能不能吃的上呢。 “你啊，就少摆幽怨状了，我看王婶儿对你挺好，她不就上次打过你一回吗，比比咱们村子里的人，哪个孩子不比你挨打的次数多。” 林洛把床单洗干净，一头儿交给王莲，一头儿攥在自己手上，示意她按照跟自己相反的方向转。花色的棉布紧紧皱在一起，淅沥沥的水渍像雨滴一样，从中间稀里哗啦的流下来，滴落在铁盆里。 “你说的也对，我娘有时候挺疼我的。” 王莲想想，觉得自己矛盾的很，一时担心她娘因为有了弟弟会忽视她，一时像林洛说的，跟人家比比，在农村她作为一个女孩子，确实已经胜过很多人了。 最起码这村里面不上学的女娃就多的数不过来，她虽然平时干的活多点儿，可是一到上学的时间，她娘一定二话不说，立马让她放下东西走人。 “别想那么多没用的了，只要你好好儿的，你娘还能随随便便再打你啊，我看上次她打完你之后也挺后悔的，估计以后不会再轻易的动手了。” 林洛举着例子劝她，她明白，这刚刚有二胎家的老大很容易出现这样的心理，王莲总感觉娘对自己的感情被转移到小弟的身上了，所以心里有落差。 自己上辈子在刚刚放开二胎政策的那段时间，在网上看到过各种各样的段子，有成年人编的，也有小孩子自己写的，关于他们不希望有弟弟或者妹妹的各种理由。那时候她看了觉得只想笑，现在看到小伙伴的低落，她才理解那些理由是家里老大们的真实感受。 但从客观角度仔细想想，林洛又觉得可以释然。父母的爱是无限量的，怎么可能会因为有小孩子就不爱你了呢。如果仔细算，老大跟父母相处的时间更长，他们对你的感情会更深些才是，之所以看起来偏爱小孩子，是因为他们处在需要被爱护的阶段，当初老大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他们得到的照顾肯定不会比小孩子们少。 王莲听到林洛的话，心里得到稍稍的缓解，对啊，那个讨人厌的小孩子可是自己的亲弟弟，比任何人都亲的，她怎么可以不喜欢他呢。 于是洗完衣服之后，她拉着小伙伴去屋里观察小弟弟的睡姿去了，那是无比的可爱~~ 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里，王婶儿放下手中正在给女儿缝补的衣服，心里终于能松口气。她知道自从儿子落地以后，莲花儿的心里就好像带了心事似的，可是她又不是会说贴心话的人，有时候生气起来更是不管不顾，直到事后才觉得后悔。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睡得少，干得多，闺女不听话时，自己这心里的无名火怎么也压不住，为了东子的事情，莲花儿确实比以前挨了不少骂，甚至挨了打，眼看她们里俩的心结就结下，幸亏洛洛把她劝回来，这能考及格的孩子水平果然就是不一样=。= 王婶儿心里一边想着以后要对女儿多点儿关心，一边又跑到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给林洛带回去。 chapter 8 王莲最近的心情特别好，自从被洛洛说了一通之后，她心里的阴影散去，看小东子格外顺眼，而且在林洛的带领下，她花在看书上的时间越来越多，王婶儿觉得女儿愿意学习、懂事儿了，对她也不像以前那么苛责。看见刘晓丽的时候呢，虽然有时候依然很生气，可是听林洛的话，只是昂昂头走过去，再没有以前那么冲动。 她的小日子过得顺风顺水的。 林洛无意中拉回了一名迷茫中的少年，觉得自己美美哒，她开始打听着赚钱的计划。 一天放学的时候，她走到讲台上，想跟赵老师说几句话。学生们一听到铃声都飞快的走光了，只有班长刘晓丽却磨磨蹭蹭的不想离开。 她装着在座位上写作业的样子，实际眼神儿却一直往林洛那边飘，要看看她跟老师说啥。 最近林洛的变化挺大。 以前她从来上课从来不认真听讲，作业交不上是常事儿，但是开学最近的一个月，课堂上属她的表现最好，老师还没讲过的古诗词她能流利的背下来，前几天的数学小考，她甚至还考了九十多分。 班上考九十分以上的学生不少，但是像林洛进步幅度这么大的，只有她一个。 刘晓丽感到了无形的压力，她已经把晚上睡觉的时间往后顺延一个小时，专用用来背高年级的故事和做数学题目。 林洛就是想等到学生们都离开再问老师，她暂时不想把自己的打算说出去，毕竟在“板桥村”这个地方，有文化是很显眼的事情。 可是等了半天，赵老师把东西都收拾完了，刘晓丽还坐在原位置不动。林洛想了想，开口问道，“老师，我能不能跟您去办公室一趟。” 赵淑珍抬起头看着这个班上成绩提高最明显的学生，再看看底下稳稳不动的班长，点点头。 学习好的同学之间竞争很正常，她是很喜欢自己班的班长，但是林洛有悄悄话要说，她也不能阻碍有上进心的孩子进步嘛。 林洛抱着老师教具和书本走出去，刘晓丽咬了咬嘴唇，收拾好书包回家。 老师的办公室和教学楼之间隔着一段距离，为了方便，基本上是和老师宿舍建在一起的。一路上，赵淑珍很亲切的问她最近的学习情况，林洛简单的回答了几句，潦草的应付过去。 赵淑珍看着“腼腆”内向的林洛，联想到她的家庭环境，心里对她的进步有所了然。 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孩子成长的就比别人早熟一点，或许在假期里她突然醒悟过来，打算奋发图强，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样的学生，她关心的说道， “现在你才刚刚四年级，只要想学，一切还来得及，拼上这几年，最后能考上咱们县上的一中也不一定，林洛，你要好好坚持，别辜负你外婆对你的期望。” 林洛汗颜的点点头，没想到赵老师对自己的期待这么大。她上辈子只考上了村里的初中，跟县一中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县一中招学生，不仅要看小学毕业考的成绩，更要单独出卷，统一测试应考的学生。 他们这板桥村小学的教育水平，明显应付不了人家那高一等的考试，村里每年能考上一个学生就很不错了，林洛心想赵淑珍没想着自己真能考上，只是想给她定一个大点儿的目标，达成一半也是好的。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很快到了办公室。林洛放下帮老师抱着的东西，直耿耿的站在她面前。 赵淑珍从暖壶里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光，这才转过头来看着林洛， “说吧，有什么事儿？” 林洛想了一下，干脆直白的说出自己的想法，“赵老师，我最近晚上在跟着外婆读唐诗。” 赵淑珍眯着眼睛想了想，“哦，我记得，你外婆以前念过私塾。” 难怪这孩子最近语文进步的这么快，原来是有家长给她开了小灶，她赞同的点头， “多读课外书对语文很有帮助，如果你有多余的精力，多学点儿准没错。” 她边说边倒了杯水，又一口喝光。 林洛看着空空的茶杯，干脆先蹲下来给她加满，然后才继续说，“我就是想问问，老师您有没有报纸或者杂志社的联系方式，我想写点儿东西发过去。” 赵老师端着杯子的手一停，迟疑的看着林洛，“要投稿？” 这孩子，才刚刚进步了几天，作文都还没好好练习就想着要给报社投稿，是不是有点儿得陇望蜀了，她想了想措辞，认真的说道， “林洛，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好好学习，有进步是好的，但是想要一直保持下去难，花太多的精力放在课外的东西会耽误你学主课的学习，最后得不偿失，如果你想投稿的话，等考上初中也来得及。” 她不能打击学生的自信心，但是也不能看着她走弯路不是？ 林洛一听开头就知道老师不赞成自己的做法，她赶紧灵机一动， “赵老师，其实不是我写，而是我最近跟着外婆读诗的时候，看到很多她以前写的书稿，感觉比课本上的东西有意思多了，您以前说过您发表过作文，还拿到了稿费，我想着如果这些东西能发表的话，外婆每天是不是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她期待的看着赵老师，希望她能把联系方式告诉自己。 原来是为了外婆啊，赵淑珍的排斥心立马就没了，反而很感动，看到学生对长辈的一片孝心，哪怕知道林老太的东西最后可能发表不了，赵淑珍也愿意把希望交给学生。 “如果是外婆写的话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得给我保证，自己要努力继续进步，你外婆最大的期望就是你能好好儿的，只要你成绩好，她再累也是愿意的。” 林洛连忙点头，她本来就打算着稳中进步嘛。可是外婆愿意劳累自己不愿意看她劳累啊，为了摆脱现在这种状况，只能走捷径了。 赵淑珍看着学生答应下来，弯下腰从底下的抽屉里翻出几张纸，都是她在城里读书时搜集起来的报社和杂志的投稿方式。 别看她现在是乡村女教师，以前也是个文学爱好者呢。 林洛没想到自己这么幸运，班主任还真的有宝贝。她连忙提醒道，“我看外婆好像有写过小说类型的，赵老师，您多给我些有关于这方面的消息。” “小说啊，我还以为你外婆写散文比较多。”她挑了几份儿放在说桌子上誊抄下来交给林洛，“这些是我选出来可信度比较高的报纸和杂志，你可以多投几个试试，看看有没有能回应的。” 林洛像得到什么稀世珍宝似的接过来捧在了怀里，她感激的对赵老师道了声谢，临走时，她小心翼翼的加了一句， “赵老师，这件事您能不能不要跟别人说，不管外婆的稿子能不能中，被别人知道都不太好。” 赵淑珍想到他们的家庭情况，一个老人一个小孩儿，得到额外的关注绝对不是好事儿，她点点头，“行，你出去之后我也会当做不记得，不论有没有结果，你都不用告诉我。” 林洛眼睛一亮，返回去恭恭敬敬的对赵老师鞠了三次躬。她的这个决定会给自己省不少麻烦，善良的老师，值得她尊重。 赵老师只受了一个礼就让开了， “你不用谢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忙，你还是快点儿回去吧，不然你外婆在家里等急了。” 林洛跟老师告别之后，把纸条塞在自己最里面那件衣服的口袋里，这是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可千万不能丢了。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不是你想知道什么信息随便点两下鼠标就能查到的，那都得头或者笔头相传，不仅费时费劲儿，哪怕中间有一个人弄错，这消息就不准确。所以赵老师直接拿笔记下来的东西，意义非凡。 她背着小书包往村里走，嘴上还哼着今天新学的儿歌，很是开心。 “林洛，你给我站住。” 刚刚走到村头，就听到有人在身后叫她的名字，林洛听出来是谁的声音，没有停下，继续按照自己原来的速度前进。 刘晓丽看她居然假装没听到，气呼呼的跑过来，拦在林洛面前。 “班长，你拦我干什么？”她挑了挑眉头问道。 “哼，我看见你跟着老师去办公室，你说，都跟赵老师学了什么？” 刘晓丽怀疑最近林洛进步这么快，是得到了老师额外的补习，她回家的时候心里越想越不甘心，干脆在林洛回家的路上等着她。 林洛摊摊手，“我只是帮老师拿东西去办公室，什么都没学。” “撒谎！要是没有好处，你会跑那么远送老师回去？” 刘晓丽才不相信她会白白跑一趟，看到她后面背着的布包，指过去，“你把书包给我检查检查，里面一定有你补习的笔记。” chapter 9 林洛皱着眉头看着刘晓丽，“班长，这是我个人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你看？” “因为赵老师给你私下里补课是违反规定的，你给我看看我就不告诉校长。”女孩儿大声的威胁她。 上了四年级之后，刘晓丽明显感觉数学学起来比以前困难多了，就算晚上延长复习时间也很容易做错题目。她一定不能被人挤下年纪第一的位置，看到进步明显的林洛，尤其紧张。 幸好自己刚才把纸条赛塞到了里面的衣服里，她看看时间，外婆估计早就把晚饭做好了，再不回家她铁定得出来寻，干脆把书包交给刘晓丽， “我没有跟着赵老师补课，你自己看吧，别给我翻乱了。” 刘晓丽连忙接着，把林洛书包里的东西全都翻出来，蹲在地上一本一本书翻阅。 新课本包上了挂历纸做成的书皮，里面干干净净，只有课后题的部分有用铅笔写过的痕迹。刘晓丽咬着嘴唇，看到还没有讲的课时部分林洛都已经写上答案了。 她指着那些笔迹，生气的说道，“你连这些都做完了，还说自己没有补课！” 林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同学，这都是我自己做的，根本用不着老师教。” 她一个大学毕业生，怎么会为了四年级的题目去补习？ 刘晓丽完全不相信，“不可能，这个求未知数的章节我们从来都没学过，你怎么可能自己就会做！” 而且她以前一二年级的时候连最基础的东西都不会，现在突飞猛进到这种地步？ “我自己预习的还不行啊，班长大人，你既然看完了，能不能把我的东西收起来。” 林洛以前作为学习不好的“差学生”，还真没跟刘晓丽说过几句话，没想到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难缠吗。 刘晓丽咬咬牙，把书包交给她，唯独拿了一本数学书在手上，不甘心的问道，“那你，你是怎么预习的？” 暑假的时候娘就跟高年级的学生借了课本给她看，可是自己很努力的学也看不懂多少，本想卯足了劲儿上课时候好好听，结果看到有人比她学得快，刘晓丽心里酸酸的。 林洛摆摆手，“就是看看上面的例题，还有解题思路，要不你把我的课本拿回去吧，有些过程已经写在上面了，可以参考参考。” 女孩儿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愿意借给我？” 她实在是不想和刘晓丽再磨叽了，点点头，“恩，明天早上再给我就行。” 林洛又不是小孩子，没有“人家看了笔记成绩就会比自己好”的这种想法。如果能结下善缘，岂不是比拉仇恨好的多。 “那我回去了，班长明天见。” 看她终于不拦着自己，林洛愉快的招招手，小步往回家的方向跑去。 刘晓丽傻傻的拿着数学书，不明觉厉的看林洛跑的离自己越来越远。 还没走到家门口，林洛就看到在巷子外面等自己的外婆。 “洛洛，怎么今天下学这么晚，我看人莲花儿早就回来了。” 林老太一边出去迎着她，一边好奇的问道。 林洛不想让外婆担心和同学的关系不好，她神秘的掏出小纸条，拉着林老太往屋里走。 “我今天放学之后找赵老师拿了几个报社的联系方式，外婆，我不是跟你说过，想写小说嘛。” “哟，我的洛洛以后还想成为一个作家。”林老太以为她是开玩笑的，没当回事儿，等外孙女回来之后把放在大锅里的饭菜往外拿。 “真的，外婆！” 林洛认真的把外婆转过来，把今天的成果拿出来，“不信你看，这就是赵老师的笔迹。” “好好好，外婆相信你，我的洛洛很厉害的。”她继续把米汤盛在碗里，慢悠悠的饭桌上放。 这明显是没有当真嘛，林洛没有法子，算了，等写出东西收到回复以后再说吧。 虽然她的设想很美好，但是林洛也没有把握一定能成，毕竟80年代的风格和品味，她能不能hold住更是个大问题。 总之，先写点儿试试吧。 吃过晚饭，林洛用了五分钟时间把作业写完丢在一边，拿出一本空本子开始构思。 林老太坐在炕上缝衣服，看着孙女愁眉苦脸的样子。 老式的钟表“嗒嗒嗒”转了一圈，林老太把缝好的衣服叠在一起，看到孙女的笔依然原封不动的在手上拿着，纸上一个字都没有。 “囡囡，要不咱先休息休息吧，咳咳，写作这个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的，得需要灵感。” 外婆笑着对外孙女说道。 林洛苦着脸放下了笔，为什么想不出该写什么好呢，她以前写随笔的时候，随手就能写出几千字来，而且思路如涌泉，停都停不下。 她转过头，“外婆，你说什么样子的文章别人会喜欢看呢。” 林老太把褥子铺好，她坐在上面想了想， “唔，我觉得最起码你得先喜欢自己写的东西，别人才会喜欢看吧。” 自己喜欢？ 林洛表情一怔，她一直朝着能赚到稿费的方向去想，可是想了半天都没有什么灵感，还是外婆说的对，得先写自己喜欢的！ 她还没有看过这个时代的书，怎么可能只凭想象就能揣摩出这个时代的热门风格呢。 林洛的笔“刷刷刷”往纸上写着，她得先写自己喜欢写的风格！ 从第二天开始，她的“写作”之路就开始了，每天在课间的时候想想情节，晚上回家之后，什么都不干，一个劲儿趴在桌子上写字。 可是林洛没想到创作环境太“艰辛”，自己每天只能写那么一点点。 晚上七点，外婆把盘子放到桌子上，坐到她身边，微笑的说，“洛洛，来吃个苹果，写那么多手脖子不疼吗，赶紧休息休息。” 八点半，外婆走过来抽走她才写了三十分钟的小本，“洛洛，快来睡了，小孩子过了九点睡觉会不长个子的。” 星期六，林洛刚刚坐下，外婆的拖把伸到了她脚下，“洛洛，今天是周末，我要打扫打扫，不准你在家呆着了，赶紧找莲花儿玩儿去。” 林洛：“……” 林老太最近心里那个愁啊，也不知道外孙女什么时候有了写作的想法，以前那个天天往外跑的疯丫头，最近坐上板凳就不挪腚，话也不说，每天闷着头写啊写，还不准自己看。这样整天坐着岂不是对身体太不好了？她宁可外孙女跟以前那样不爱学习。 把烦心事儿跟邻居们一说，人家还瞪自己， “你快别不知足了，要是我家的娃能有你们洛洛一半的听话，我心里准能乐开花儿。” 板桥村就这么块地方，有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大家立马能知道， “就是，谁不知道你家洛洛进步最大，都快赶上村长的女儿了。” 李婶子一边摘菜一边说，她们这些住在板桥村妇人，每到接近傍晚的时候，都喜欢凑到一起唠唠嗑，说说家长里短，林洛最近在村子里学名远播，妇人们自觉地把聊天聚集地改到林家这边。 “可不是，我听我家虎子说，村长他闺女有时候还得问你们家洛洛题呢。” “是吗？” 林老太还真不清楚这些，外孙女从来不跟她说考试名次，只是她看着林洛拿回来的卷子，分数确实一次比一次高。 “你们看看，我连这都不知道，她现在都不跟我说贴心话了。”林老太又开始苦恼。 婶子把眼睛一瞪，兴奋的问道，“洛洛自己是不是在家净学习？那以后俺也不让娃说话了，看看人家，这进步都是有原因的。” 妇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想向林老太讨教一下林洛的学习方法。 “咱们没读过书，不舍得让他在家干活，把娃送进学校希望他以后能有文化，可这兔崽子，让他老老实实坐个十分钟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李婶子把菜叶子上的土拨拉干净，放到一旁。 “我家那个也是，他爹得拿着棍子在旁边瞅着，他才肯不情不愿的把作业写完，我们也也不会检查，作业发回来一看都是红叉叉，气得他爹狠狠揍了他一顿。” 林老太：…… 为什么她的外孙女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叫都叫不起来？ 林洛在外面溜达一圈，又去小伙伴家蹭了个饭，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屁颠屁颠的回来，这下外婆总该满意吧。 “你家外孙女回来了。”李婶儿眼睛尖，最先看到从远处走过来的林洛。 “婶子。”她礼貌的对围在自己家门口的一堆不认识的村民问好。 “洛洛，你快跟婶子说说，怎么才能像你一样学习那么优秀？”有人开口问她。 林洛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刘晓丽的成绩才最好，我在我们班就是中等水平。” “你别骗婶子了，我知道村长闺女还天天向你请教呢，还不是你比她学习好！” 有娃跟林洛在一个班上的家长起哄。 chapter 10 “那个，我有时候也问她题来着。” 林洛挠挠头发，她没想到当初把书借给刘晓丽一次，后来她就经常来问自己算术题，连班里的同学都以为她这里有什么武功秘籍似的。 “看我们洛洛真是谦虚。” 婶子们见到文静听话的姑娘，再想想自家姑娘粗野的性子，心里格外喜欢她。 林洛跟婶子们聊了几句之后，赶紧往自家院子里跑，她真的不擅长应付这些热情的村民啊。 外婆被外面的一堆人困住，林洛终于可以自由“创作”。 林老太跟邻居们唠嗑忘了时间，等到天色慢慢黑下来，她才刚刚突然反应过来，猛地一下站起，“完了，这孩子又不知道写了多长时间，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在妇人们羡慕的眼神中，她迈着小脚往回跑。 林洛刚才进来的时候把外面的铁门轻轻关上，现在听到锁链的声音，连忙把本子收起来，抓起桌子上的沙包扔一个拾一个。 林老太狐疑的看着正在愉快玩耍的外孙女，她居然没有闷头写东西？ 林洛好像刚刚才看到她似的，转过头来笑的甜甜的，“咦，外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饿了。”女孩儿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嘟着嘴说道。 “哦，外婆忘了时间，我现在就给你做饭。” 她没有找到破绽，听到林洛说自己饿，连忙放下青菜回头忙去了。 女孩儿放下沙包，在外婆看不到的地方大大松口气。 求上进还要藏着掖着，哦，心好累！ 在外婆的强力阻击下，林洛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写出几万字短篇，然后又花了半个多月抄出几份，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都寄出去再说。 她忙了将近两个多月的事情终于完成，林洛把笔一扔，按照外婆的吩咐每天出去瞎逛，晚秋的板桥村，所有的孩子们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复习，村民们只看到林洛一个人大白天的在外面溜达。 有人问她怎么不复习，林洛只能无语摇摇头，谁知道她的痛苦，有一个只想看你肆意放松的外婆，她真的没办法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 不过除了她，一到考试阶段，大多数人还是挺乖的，他们畏畏缩缩收起了尾巴，不敢像以前玩儿的那么嚣张。明知道会考得不好还不装出认真学习的样子，岂不是自己找打？ 王莲连忙也拉着林洛帮自己复习，她边做题边跟林洛交代， “听我娘说，村里有人想请你去给他们的娃补习，我可提前说好啊，你得帮我复习复习数学，别的不敢保证，但肯定让我娘给你管饭，而且顿顿有肉。” 她这个学期的进步也不小，王婶儿见她还是个学习的料，也不让她干活儿或者看着弟弟了，只一心好好学习就中。王莲身上的担子骤然减小，开心的不得了。虽然不能像洛洛那样直接从下游考到班级前十，但考个中游还是有希望的。 林洛故意笑着摇了摇头，“那可不一定，我要先看看人家给的价钱是什么样，最起码也把我外婆的饭一起包了吧。” 王婶儿挑着水从外面走进来，听到林洛这句话，连忙打包票， “没问题，你们天天跟我吃，一年到头不用开火都成。” 林洛和王莲一起听了顿时大声笑起来。 回去跟外婆提起的时候，林老太放下手上的针线，她正要跟林洛说这件事儿呢。 “你李婶儿今天真的跟我提了，想要让你每天晚上抽一个小时给他们虎子去补习，你看自己有时间吗，不行我就跟她说算了。” 也怪自己总说想让林洛出去放松放松，别整天待在家里看书。被李婶儿听到，说她既然有空，能不能帮帮他们家的娃娃，顺带着可以多走动走动。林老太看着自己的外孙女，眼里流露出一丝歉意。 林洛想起进门时看到的满满一缸米，停顿了一下问道， “……李婶子开了什么条件？” 林老太因为这个头疼的很，她摇摇头， “我说回来先问问你，结果她当时答应的好好的，回头却让虎子他爹搬来了一袋子米，直接倒进咱们米缸，我都不知道怎么还给他们。” “……”看来是不能拒绝了。 她苦着脸看向林老太，“外婆，其实我成绩真的不算拔尖，您就不要总往外宣传了。” 林洛从来没教过学生，尤其是最不听话的小学生，她该怎么办？ 外婆冤枉的很，她都想举手明誓了， “囡囡，外婆在外面可从来没说过你一句好话，都是他们在我面前说你有多好多好，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也不用一句好话都不说吧。” 林洛无奈的看着外婆，“我难道很不听话？要您天天在外面说我坏话。” “那可不是，前段时间让你不要总写啊写的，你还不是偷偷的瞒着我早起，有时候还拿着本子去花儿家，以为外婆我不知道么？” 林老太挑着眉头，十分得意的样子。 “……”她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呢，林洛只能妥协， “好吧外婆，我愿意多出去走走，教虎子没问题，但是花儿今天也跟我说来着，让我帮她补补数学，王婶儿还要管咱们俩吃饭呢。” 林家的一老一小默默对视一眼，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哪边都不能得罪，该怎么权衡？第二天板桥村妇女聚会的时候，林老太无奈的坦白了矛盾的情况。 不过纠缠林家俩人一晚上的事情，落到要补习的人身上却不成问题。王春艳和李婶子两个人一合计，大手一挥，同意让林洛一起教他们两个学生。 “我家正屋大，就让他们三个娃在我那儿那里学，只要有问题的时候让洛洛帮他们回答一下就行。”李婶子让出自家的地方，主动提供给他们。 其实不怪林洛会这么热手，以前村里学习好的只有刘晓丽一个人，她是村长的女儿，平常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村民们不愿意找她。可林洛不一样，林老太在板桥村住的时间长，人缘又好，村南村北的人都知道她，找她的外孙女，大家开的了口。 “行，我明天就让洛洛过去。” 林老太点点头，她挺乐意看着洛洛多跟村里的孩子交往，总是在家里一个人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自己一直担心因为前几个月那次发烧，别把外孙女脑子再烧出点儿什么毛病。 林洛放学之后听到这个决定，想了想很快答应下来。反正是教算法，一个两个都一样。 但真正去李婶儿家的时候，林洛才觉得是自己想的太天真。 本来面积挺大的一块地方，现在被挤得满满都是人。 李婶儿正在井口忙着舀水洗水果，看到林洛进来，连忙对她摆手， “哎呦，咱们的小老师来了。 ” 院子里突然涌出很多小孩儿，林洛惊讶的看到了数量最起码不少于二十个娃娃站到自己面前，除了说好的王莲和虎子之外，剩下的她都不认识。 不过身材矮小，瘦黢黢的，看起来比她年纪小。 这是怎么回事儿？ 林洛傻傻的看着这么多人，顿时无语。 “洛洛啊，我昨天一跟别人说你要给虎子补课，他们都争着要把孩子送来，你看看，今天一下子就来了这么多人。” 李婶儿热情的招呼大家吃水果，转过头来对林洛说， “你放心，他们的年纪小，不用你教什么，只要看着他们做作业就行。” 因为林老太无意间的“抱怨”，村里的人都知道林洛是个稳得住的性子，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跟他们自家的熊孩子完是两个级别，有这样的榜样在身边，他们怎能肯放过？ 看孩子……林洛真想落荒而逃，现在院子里吵闹的声音就已经让她脑袋微疼了，可她被围在中间，根本动不得。 “来来来，我给你准备了专门的桌子，洛洛，你进来看看怎么样。” 正屋里的地方已经全部空出来，林洛被李婶儿拉着，见到最前面的位置摆了个高高的四脚桌，看起来窄窄的，却很有气势的样子。 她傻乎乎的走过去站到桌子后面，往下一扫，小萝卜头们还都自带了板凳，正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咳咳……” 站了一会儿，林洛硬生生逼着自己出声音，她总不能把这些孩子们白白扔在这儿。 “那个，你们都上几年级啊？”她试探的问了一句。 结果这一问不要紧，底下一下子炸开锅，本来刚刚安静下来的孩子,纷纷积极的抢着回答林洛的问题，她努力的辨听，发现有一二三年级的都有，甚至还有几个还没入学的孩子。 林洛一愣，合着是一锅大杂烩。 chapter 11 她无奈的看着房间的一堆人， “先按照年纪大小，从左到右分开坐下，每个年级的围成一个圈圈儿。” 小萝卜头们还从来没有这么上过课呢，他们兴奋的搬起自己的小板凳，一个个按照林洛的要求行动。“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又玩又闹的用了十几分钟才坐好。 歪歪扭扭的样子真心不是林洛想要的，她郁闷的拿出刚才趁着混乱劲儿写出的纸条，分别发给每个圈子里的人， “这是你们今天晚上的作业，谁先做完就可以走了。” 每个年级的人只分到了一张纸条，大家纷纷争着要看，然后大声念出上面的内容。还没上过学的几个娃娃，他们手里拿着几张简笔画。 林洛努力做出温柔大姐姐的样子走过去，“你们几个，能不能互相给姐姐讲讲，这几张画里都画了什么啊？” 这些小孩子又不识字，林洛真想不明白那些家长把他们送来是想学什么。她只能教他们自己看图说话，全当做培养儿童的语言能力吧。 小孩子开心的看着图画，原来学习完全不像大人说的那难嘛~~他们热情高涨的把林洛临时做出来的简画你一言我一语的讲完，有时候因为别的小朋友跟自己想的不一样，一句不和之下还想吵架！林洛又是劝架又是解释，最终强忍着听完他们的童颜童语，大方的摆摆手，行了，下课吧。 “哦，放学啦~~”最小的几个孩子飞奔着跑出去，脸上的表情很是开森。 剩下的人就没这么简单了，他们有的拿到四则运算题，有的拿到诗歌背诵，总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完成，不过因为大家都坐在了一起，眼看同龄人算的比自己快，立刻不甘心的想要比过他们，个个干劲儿十足。 虽然房间里此刻不是安安静静的，但是小萝卜们嘴上说出的话都跟学习有关，林洛觉得已经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把他们扔到一旁，看向自己原来的两个目标。 唯一站着没有地方坐的两个人。 虎子本来是有凳子的，但是李婶儿把他的地方让给了别人家的小孩子，而王莲，以为只有两个人学习，现在看来，还没有那些凑热闹的人想得周到。 “你们……”林洛看了看他们手中的课本，“有什么想问的吗？” 两个人迟疑的翻开课后题一页，把做错的题目拿出来，让林洛给他们讲解。 看看地上一群学的热火朝天的小萝卜头，没有丝毫留给他们的空地，两人只能认命的站着解题。林洛给他们讲一道题，再找出一道相似的让他们做，一来二往，课后题目的部分很快讲完。 “咦，洛洛，这些都是用同一种算法的嘛。” 王莲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兴奋的说道。虎子也摸摸脑袋，感觉对总是圈着红叉叉的算术题有种前所未有的清晰。 林洛点点头，又给他们圈出几道难度稍微大一点的题目，让他们一会儿再想想。 其余的孩子们基本完成纸上的作业，等到林洛给他们一个个检查完，也准备散伙儿回家，李婶儿从外面回来，看到孩子们都走光了，她好奇的问向林洛， “这么快就下课了啊。” 筋疲力尽的林洛连忙点头，“李婶儿，以后我要不我们几个留在学校多学一会儿，就不麻烦你腾地方了。” 热情的李婶儿摆摆手，“这算哪门子麻烦，我就喜欢热闹，以后你们尽管来，我一定给你们提供一个好的学习环境。” 林洛心里在滴血，她真的没有在客气…… 和小伙伴一起回家，王莲好奇的盯着林洛看个不停。她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伸手在脸上摸了几下，结果发现什么都没有。 小伙伴的眼神越来越奇怪，林洛只能无奈的问她怎么了，王莲闪亮着眼睛看她， “洛洛，你好这么厉害啊，那么多孩子都被你治的服服帖帖，简直比咱们赵老师还牛！” 那些平时吵闹个不停的家伙，今天还不是听从洛洛的指令，把布置的任务全都完成了，这可是她亲眼所见，洛洛刚才说话的时候还真的有股不怒自威的样子。 林洛莫名其妙的指着自己，她厉害？哪里有？ 不过自己是真心不想再做什么孩子王了，她把王莲和虎子在放学后留下，多在教室里学习一个小时，想着这样回家之后她就不用出门了吧，但是没想到一进大门，院子里突然多了很多东西，吃的用的样样都有。 林洛看向外婆……林老太心里也正苦着脸看向自己的外孙女呢， “我怎么也拦不住，实在是没有办法，村民们一定要我收下，洛洛你看怎么办……” “什么意思？” 她心里有种不详的预兆，外婆正用“你懂得”的眼神盯着自己。 “外婆，我累……” 林洛心里只想哭，不想再照顾小萝卜头了啊。 “只有一个小时而已嘛，人家孩子回去都说你教得好。” 林老太想的好啊，给别人补习的时候洛洛肯定不能盯着自己的书看个没完，可以放松放松眼睛，也放松放松脑子。 林洛如果知道外婆心里此刻想的是什么，只想说一句您老想的太天真！ 简直要花费几倍的精力和心血好么！ 可是谁家送来的东西实在是堆在了一起分辨不出来，林洛又不能婉拒外婆的要求，只能更加郁闷的继续每天往李婶儿家跑，然后她绝望的发现，孩子们的数量越来越多，到最后李婶儿家的里屋都快要装不下了。 但好处也是有的，林洛家里的东西络绎不绝的送来，村民们没有钱，但他们会把自家最好的东西送到林家，算是报酬。他们祖孙俩自己种的东西几乎用不上，林洛挣扎无果，最后慢慢认命，没办法，谁让自家外婆那么热情呢。 林洛高中之前成绩一直不好，她深谙自己这种差生们的心理，因为一时没听懂，后来就更不想学了，所以她教的不多，只求学的扎实，反正只是小学知识，她尽可能用最简单的话讲，孩子们接受的也快。等到适应之后，发现熊孩子们有时候也挺可爱的。 她每个礼拜只要教三次，希望最起码周末的时候让她腾出点时间干干自己的事情，虽然作为小孩子体力有限，但是看到年纪一把的外婆每天辛辛苦苦的干活儿，她坐不住。 这时候开“大讲堂”另一块儿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小萝卜头们看到“小老师”在路边挑水，立马一蹦一跳的跑过来，从林洛肩上挑起扁担，很快放到林家门口，然后冲着“小老师”吐吐舌头，继续玩儿自己的去。 林洛看着那些熊孩子们的背影，微微一笑。 她没想过这辈子要做出多大的事业，只求自己和外婆能够安安稳稳，可是如果能帮助到村民，林洛感觉也挺美好。 期中考试如期而至，林洛已经教了孩子们几个礼拜，要对得起“小老师”的名气，她总不能考的太差，稍微修改了几个答案之后，堪堪考了第四名。 刘晓丽拿到成绩单的时候，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她把批改好的卷子放到林洛的桌子上，神色复杂的看了她几眼。 不会又要抢自己的东西吧，林洛怀疑的看着班长大人，自己又有哪里得罪她了？ “林洛，你会是我的对手，但我一定不会输给你的。”高傲的扔下这么一句，刘晓丽扬着头回到自己位子上。满头雾水的林洛不明所以的看向同桌王莲。 终于写完小伙伴布置的数学题，王莲潇洒的把自己的练习册扔给她， “啧啧，班长居然已经把你当做她的竞争对手了，洛洛，你任重而道远哦。”她拍拍小伙伴的肩膀，可怜的看着她。 在林洛的坚持下，王莲终于改去了拍胸的习惯，改为往她的肩膀拍打。 林洛摇摇头，她真不想跟班长大人成为敌人，自己又不是第二名，何必要紧盯着自己不放呢。 刘晓丽这人也奇怪，说不喜欢林洛吧，可是只要她有什么问题，便毫不犹豫来问自己，老师通知消息的时候，她也会尽职尽责的当面告知，从不会避讳和她说话。 但是全班人又能感觉到班长对林洛那种浓浓的敌意，好像随时随地都会冲上去打一架。只可惜期中考试之后班上一直没有大型考试，林洛暂时的水平还没超过班长。 不过她是年级里进步最快的学生，并且成功挤入尖子生的队伍中，这点已经毋庸置疑了。 林洛每天生活在大家的目光里，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不自在，时间长了觉得无所谓，她按部就班的上课，下学，和小伙伴打打闹闹的，小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快。 冬天到了，为了加强体育锻炼，板桥村小学迎来了一年一度的运动会。因为新加了跑道，校长决定要“大办”今年的比赛，要求高年级的每个学生都要参加。 林洛高中和大学时期最“擅长”的项目这个时候还未得到重视，她郁闷的看着黑板上的几个选项中没有“铅球”两个字。她以前可是“铅球”专业户，次次比赛次次参加，虽然从来没得到什么奖项，可总能愉快的避过短跑、长跑和中长跑等劳心劳力的比赛。 林洛记得上辈子这个时候她好像装病让外婆请假，很幸运的躲过了运动会。可现在有班长时时刻刻盯着自己，再想耍小聪明，一点可能都没有。 chapter 13 “我，我怎么了？” 刘晓丽吞吞吐吐的说道。 看到这样的林洛，不知为何，自己心里竟然有点小小的紧张。奇怪啊，她不是从来都不会回击自己的么。 “班长，我的名字为什么会在名单上，这只有你自己知道，到底是谁在耽误大家的时间，也只有你知道。”林洛冷一字一句冷静的说道。 以为偷偷把她写到报名本上，她就会老老实实参加比赛了吗？是不是自己以前从来不生气，所以她认为自己很好欺负？ 林洛心里默默反思她平日的行为，面上却丝毫不显示。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只不过是个选拔赛而已，如果你自己害怕，不参加就是了！干嘛非要扯东扯西的。” 刘晓丽鼓足气势说出这句话，她只不过是好心帮林洛参加更有挑战性的比赛而已，哪里有做错。 “你不懂那就让体委说。” 林洛淡淡的扫过刘晓丽心虚的脸，对上贾阳的眼睛， “昨天你是不是亲耳听到我只报名了跳绳比赛？” 不只是他，昨天在场的还有好几个人，他们应该都听到刘晓丽建议的时候，她已经拒绝了。 面容消瘦的男孩子抓了抓耳朵，很是捉急的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女孩子就是这么麻烦，不过是一点小事情而已，至于吵成这个样子吗。 他点点头，最终还是决定说真话，贾阳乖乖的向林洛道歉， “昨天你走后是班长逼我在本子上面写了你的名字，不知道你这么反感参加100米，私自添加名单，对不起。” 林洛点点头，表示收到，她在老花镜前挥挥手， “老师，您听到了吗，我没有报名，也不想报，您还是带着想参加的人去选拔吧。” 刘晓丽看到同班同学们脸上那种嘲笑的眼神，恼火的站出来，对着林洛大喊， “林洛，你还有没有一点班级荣誉感，这么重要的比赛，你不想着参加，反而只想去容易简单的活动，真是自私，让人瞧不起！” 她以为搬这么大的帽子，大家总该嘲笑林洛了吧，于是颐指气使的面对她讨厌的竞争者，想亲眼看到她被人嫌弃的时刻。 可没想到当事人却只是轻描淡写的开口，“有理不在声高，班长大人。” 刘晓丽表情一怔，听着林洛继续维持着那种语调，淡淡解释， “我自知跑的速度慢，运动能力不够，所以才不想报名，免得到时候拖班级的后腿，原来这叫做没有荣誉感？哦，原来班长您最在乎我们一班的荣誉，不知道怀着什么样子的心态，偷偷把我加进去，是真的崇拜我的实力呢，还是有别的‘不自私’的想法，能不能说出来让大家学习学习。” “噗……” 一班的学生忍不住笑出声来，什么“不知道”？全年级的人谁不知道刘晓丽的心理啊，不就是想让林洛在选拔赛上出丑，居然还使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强迫人家比赛，啧啧，看来这个村长的女儿，也不像她每天装出来的那么清高啊。 “你……” 刘晓丽这次被大家更加明显的鄙视生气得脸红，她生气的跺跺脚，指着林洛， “你少污蔑我了，我这都是为了班级！” 林洛环着手臂，冷冷的看着她， “你的意思是崇拜我的实力了？那班长可别太自卑，我的体育成绩也就一般般，你连跑步都没信心赢过我，看来下次考试，第一名的位置是谁来坐，还是未知啊。” 大家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个年级进步最快的女学生，她竟然当面说出这么“嚣张”的话？ 难道真的有自信考过刘晓丽？ 虽然林洛成绩提高的速度很快，但是要想取代刘晓丽从入学开始就保持的年级第一位置，应该没有那么容易吧。 他们看着刘晓丽的眼神又带了一点可怜。 明眼人都能看出林洛平时谦让班长，不管刘晓丽怎么找茬，她都是一笑而过，并没有计较，这次，触了林洛的底线，所以她才这么生气吧。 “你，你放屁！你怎么可能考过我！” 被林洛说的话震惊到，刘晓甚至不小心用了脏话，她惊慌失措的指着竞争对手，说的语无伦次。 “能不能考过等期末成绩出来再说。” 林洛的镇定和班长的慌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热闹的人心里想法一转，说不定她还真的能考过刘晓丽，哈哈，到时候可要看村长的笑话了，他不是整天在村子里宣扬自己的女儿是全校第一吗。 学生们忍不住期待起来。 “好了，既然人家没有报名，那参加100米选拔的人快点到跑道上来，一会儿都下课了。” 看门老大爷兼任的体育老师终于把老花镜摘下，皱着眉头说道。 下课之后还要回去看门呢，这些娃怎么跑个步都那么费劲。 林洛事不关己的到篮球架后面站好，避过太阳光的照射。看到一班的学生在老师口哨响起之后，飞奔一样的跑出去，然后前后依次到达重点。 班长大人今天发挥失误，居然没有跑进前四名，这意味着她没资格代表一班参加100米接力赛，林洛眉头轻挑了一下。 等到所有的学生都比完，下课铃按时响起，体育老师把记着成绩的本子塞给体育委员，然后匆匆忙忙的往学校大门跑，做他的本职工作去了。 脑门上还流着汗的王莲跑到林洛身边，兴奋的对她摇摇手， “洛洛，今年我有资格代表一班参赛了！” 林洛用手绢轻柔的抹去她的汗珠，扬起一个恭喜的微笑，按照现在的速度来看，王莲肯定没问题。 她脑袋左右转了一圈，小心的趴在小伙伴耳边幸灾乐祸的说道， “刘晓丽发挥失误了，哈哈，看她还有什么脸面再在面前耀武扬威。” 林打眼望去，看到班长正拦在体委面前，想要抢他手上的本子，贾阳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把本子高高举起不让她摸到。 开玩笑，就因为被她拿走了本子，林洛才刚刚发了通火，虽然看起来不怎么生气，但是听她说的话，贾阳感觉比骂人还要可怕！ chapter 14 刘晓丽最终夺本无果，只能气喘吁吁的往回走，路上碰到林洛和王莲，狠狠剜了她们一眼，重重的扔下一句， “林洛，你给我等着！” 要不是因为她之前说的话，自己怎么可能在吹哨的时候走神，结果连前四名都没跑进。想要重新再来一回，可是下课铃一打老师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真是讨厌死了！ 王莲对着刘晓丽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切，以为自己是班长了不起啊，只知道徇私枉法，看老师不早晚把你给撤了！” 她转过头奇怪的看着小伙伴， “咦，你不是一直说让我别冲动么，怎么今天反而自己当着全班人的面让刘晓丽下不来台？” 她原本还想着什么时候冲上去帮小伙伴一把，结果看着看着，发现人林洛战斗力比自己强！随便几句话就把刘晓丽脸上那张假面具给撕下来，扔到地上让全班人都可以踩几脚，自己看的简直不要太爽！ 果然别看洛洛平时闷不吭声，一发起火来比谁都厉害！以后还是不要轻易惹她生气的好。 林洛闷闷的说道， “我以为她会适可而止，结果是我想多了，以后如果她再惹到你，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王莲大大的拍了小伙伴胸口一下， “这才爽快！洛洛，你放心，她要是再欺负你，看我不打断她的腿，村长的女儿又怎么了，我不怕！” 她继承了王婶儿的火爆性格，看不惯路上不平的事情，更不怕那些当官的！ “你千万别。” 林洛虽然不后悔自己刚才对刘晓丽的态度，但是如果因为自己让王莲和王婶儿惹到村长，她可不想!她闯的祸她自己承担就是！ 劝了王莲好一阵，她才答应不轻易对刘晓丽使用暴力，林洛心想得随时注意王莲的行为，别让她闯祸。 可是等了一阵儿，她发现刘晓丽并没有出格的举动，虽然看到自己依然没有好脸色，但也不至于太过分，林洛心里疑惑的很。 她不知道的是，刘晓丽那天回家立马就跟她爹告状，说班里的林洛欺负她，不过不仅没有得到支持不说，还被村长劈头盖脸给骂了一顿。 “你说我花钱供你去上学是干啥的，那是想你给我们刘家增光添彩的！可是你呢，最近的风头竟然都被一个孤儿给抢了去！她的成绩虽然比不上你，但是村里人找了林洛开大讲堂！没有一个找你的！不骂你就算了，现在还敢回来给我说被她欺负了，你那些本事去哪儿了！她欺负你为什么不当场打回去，还敢哭哭啼啼回来给老子告状，今晚不准吃饭去祠堂跪家法！” 刘晓丽说不出话来，如果她承认自己强迫林洛比赛，她爹肯定又要大骂她一顿，甚至不会是饿一顿那么轻易结束。 她饿了一个晚上，肚子叫的满地打滚，再也不敢在自己爹面前提起“林洛”两个字，虽然恼恨，但是暂时又没有办法对付林洛，刘晓丽只能偃旗息鼓，默默在心里骂上林洛几句。 运动会越来越近，林洛被体委催着，再也没办法愉快的躲在教室里避寒潮，只能裹着厚厚的棉衣下楼去练习，王莲看着小伙伴全副武装的样子，忍不住嘲笑她， “洛洛，这才几月份你就裹得严严实实的，那等寒冬腊月的时候，我看你穿什么！” 小伙伴不喜欢运动，难怪这么怕冷了。 “呼~” 林洛呼出一口热气，看着它在空气里变成白雾很快飘散掉。 她只记得小时候的冬天很冷，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冷！教室里连个炉子都没有，她的手脚总是冰凉的。林洛长大后回忆小学生活的时候曾经感叹过，不敢相信那时候怎么上课，可是现在她又亲身经历一回！ 泥土做成的教室，每天像生活在地窖，带着手套都不能带来温暖，攥着铅笔的手总是青白青白的，出了教室门，外面大风嗖嗖的，更冷！ 这才刚刚进入冬天，就像花儿说的，以后该穿什么呢？苦恼的冲着王莲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哎呀，还是来跟我一起跑步吧，等到出汗就不冷了。” 林洛连忙摆手，她可不想出汗，汗珠黏糊糊的粘在后背上，等到坐一会儿，后背就跟结了一层薄冰，甚至不敢往后仰，简直是遭罪。 “那个，我跳跳绳就行，反正快要比赛了，跳绳也能用得上。” 她找到一个隐秘的地方，把手从口袋里哆嗦出来，左一下右一下的敷衍，一分钟连十个都跳不够。就这样林洛还不满意，她调整下姿势，手重新塞到衣袖里，只露出一点点绳头在外面，然后再慢吞吞的跳一个、停一下。 躲在树上的贾阳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轻轻一跃，跳到地面上，皱着眉头面向林洛，不敢相信的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喜欢的运动？” 要不是从林洛刚来的时候他就在树上，单从远处看，还真看不出这女娃在干什么，隔一分钟蹦一下，逗他玩儿呢？ 林洛没想到角落里还有人，她尴尬的停下来，听着体委的质问，把手彻底缩进袖子里， “额，天气太冷，我跳的不太好。” “岂止是不太好啊。” 贾阳郁闷的看着她， “林洛，如果你照你这水平去参加比赛，能挑出一个比你跳的更差的吗？” 他还以为林路所说的喜欢跳绳是有多厉害，自己家七十岁的奶奶都比林洛跳得快好吗。 “……也没有这么差吧。” 林洛不好意思的拽了拽绳子，她还没有尽全力呢。 男孩儿摸摸自己的头发，好像做了什么决定似的，勇敢的往前迈上一步， “算了，我来教你跳。” 这小姑娘虽然看起来很可怕的样子，但谁让自己是体育委员呢，他们班的体育成绩是他负责。 chapter 15 “……不用吧。” 林洛实在不好意思啊，她总不至于连跳绳这样简单的事情都不会。 “没关系，别害羞。” 贾阳以为她是像书本上描述的那些女孩子似的，豪爽的把绳子从她手中揪下，随后灵巧的跳动起来…… 林洛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她想不明白，男孩子跳的这么又轻又快干什么，那女孩儿还有什么表演空间？ 空荡荡的操场一旁，只见一个瘦高的男孩子和一个穿着臃肿的女孩子的在翩翩起跳，很明显，男生的水平胜过女孩子不只一点点程度。 她郁闷的被教了一通，然后才回到教室坐好。 身上起了一点点汗，林洛坐立不安一直到下课，等到铃声一响，立马站起来飞奔回家，好冷，她要换衣服！贾阳还想着等放学了再教她一遍，没想到只是转个头的功夫，人已经不见了！ 男孩儿摸摸脑袋，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林老太正在院子喂猪，结果看到自家孙女像个小胖墩似的，吭吭哧哧的从外面跑进来。 她拿着舀勺转头，这孩子直接跑进屋了，慢慢悠悠的把剩下的粮食喂完，林老太这才洗干净手回到里屋。 屋里，林洛已经换好新的衣服躺在被子里，舒服的感叹一声，炕好热！如果一个冬天都能躺在这里不动就完美了。 “怎么今天这么快回来？” 平时村里的学生拉帮结派的放学，总要磨磨蹭蹭把所有人送一遍才肯回自己家，林老太这还没好饭呢。 “外面实在是太冷了，外婆，我们这里的天气会一直这么冷吗？” 小林洛把自己的脑袋箍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黑亮亮的一眨一眨。 “当然，以前不也是这样。” 林老太往炉子里添了一点儿柴火，等到火烧旺之后关上盖顶，左脚轻轻一提，半个屁股直接坐上炕，看着外孙女冷的哆嗦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你怎么回事，以前也没看你害怕冬天，你不是就喜欢留着鼻涕在外面乱跑吗。” 她扯过还没有缝补好的棉衣，一针一线的在上面填补，一边跟外孙女聊天。 “留着鼻涕”？那得是多冷！ 林洛脑子里自动浮现出那种场面，冰天雪地里一个胖娃娃满脸冻得通红，一下一下抽着鼻子……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要，她今年一步都不要往外跑。 外婆看她仿佛受到惊吓的样子，又是一笑， “可能是前年做的棉袄太薄了，等我把这件做完你穿上，应该就不会那么冷了。” 从前几天她就发现外孙女今年格外的不顶冻，连忙左拼右凑，整出一块花布和一大篮子棉花，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就缝衣服，以备之后更冷的天气。 “幸好你给村里孩子们辅导了功课，村民隔三差五的往咱家送东西，要不然，我还真没办法给你做新棉衣。” 她咬下线头，换一个方向重新再缝。 对哦，这个时候做一件棉衣是件很费钱的事情，林洛小心的看了看林老太， “外婆，你从哪里买来的棉花啊。” 同类农产品中，棉花的价格算是很高的，村里的每户人家几乎没有多余的剩余，只有到产棉花的季节才会心疼的留下一点儿，往在已经穿破了的棉衣里添一部分，一件棉衣没有个五六年破到实在不能穿的地步，他们不会做新的。 外婆想要给她做新棉衣，这算是很大的手笔，林洛歪歪头，可能是外婆看起来理所当然的样子，她之前竟然忽略了这个问题， “当然是去镇里的供销社买的，咱们这种小地方还能找出点儿棉花吗？” 外婆笑眯眯的说道。 村民都是一件衣服穿一个冬天，小孩子更是如此，不过是林老太不舍得外孙女冻得可怜兮兮的，这才咬咬牙拿出积蓄的存款，跑去镇里买了材料，拿回来自己做。 买的？林洛一直以为自家是自给自足的状态，哪里来的闲钱？村民虽然总是来送东西，可是他们手上也没钱送啊。 她只想到一种可能，应该是外婆存起来应急的钱，居然都拿来给自己做棉衣？ 林洛连忙跳起， “外婆，咱家是不是没存款了！” 手上没钱心里慌，现在林洛就是这种心理，她着急到连寒冷也不怕，半个身子全都暴露在外面，穿着单薄的里衣问道。 “还存款呢，你快躺下，不怕又发烧么。” 林老太瞪了她一眼，这孩子，再生病她会担心死的，外婆一瞪眼，林洛只能听话的躺好，眼神亮晶晶的盯着她。 “小小孩子从哪里学到的名词，咱们这里的人谁家有存款，有吃有喝就不错。” 如果不是外孙女要读书，她也不会攒钱，但是攒了一年也没攒够多少，几毛几分的给林洛买棉衣一齐全花出去了。 小丫头目瞪口呆，“那咱们家真的一分钱都没有？” 平时看外婆也不是很节省的作风，她还以为家里最起码生活绰绰有余呢。 “你这个小财迷。”林老太失笑， “放心吧，你妈每个月寄来的钱我还留着呢，供你读书没有绝对没有问题。” “……我不要。”林洛摇摇头， “外婆你每天起早贪黑的干活，从来不用她寄来的东西，我也不想用！” 前一世她没有发现这个问题，总觉得家里情况拮据，所以外婆需要格外的辛苦，不过后来等她进城上高中的时候，外婆交给自己一个信封，里面居然有接近一千块钱。 在那个年代，万元户都是很大的富翁，外婆一个孤寡老人能攒齐这些，不得不说是个奇迹，林洛吃惊之余坚决不想要，可是，外婆不容她拒绝， “洛洛，这些年我用自己的能力供你读书，对我来说已经意义非凡，钱是你妈给你的，你拿着，万一，万一在那个家里她对你不好，你还可以自己买点儿东西。” 她长满了皱纹的手掌轻轻握住林洛的手，把信封颤颤巍巍交到她手上。 林洛一直存着这笔钱，后来越攒越多，用它开了自己最初的小公司，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也可以衣食无忧，生活无虞。 外婆从小亲手把她带大，最后攒的钱还保证了她一辈子的生活，林洛刚开始的时候不明白外婆的心态，但是随着年纪慢慢变大，她知道外婆所说的意义是什么。 或许在外婆的心里，自己是她唯一宝贵的东西，她希望用自己的努力把她养大，不依靠任何人，连血亲的女儿也不行。 那自己决定跟妈妈进城的时候，她会有多伤心呢？ 林老太吃惊的看着外孙女，“囡囡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那是你妈，她给你的钱就是你的，我不用只是用来以防不时之需。” 林洛坦然的笑笑，“外婆说的对，那就留着以后再用吧。” 林老太仔细看了外孙女几眼，没从她眼里看出别的东西，这孩子不会是跟她妈结仇了吧。 虽然芳华再没回来过，但她每个月往家里寄的钱从来都没耽误过，最近还多寄了不少，说明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个女儿。毕竟是打断也连着筋的亲生母女，她怎么可能不惦念洛洛。 林老太想了想，语重深长的劝道， “洛洛，你妈当初受不了村里的苦，年纪轻轻又没了丈夫，没办法才去了外面，她再嫁之后，每个月都给你写信，你以前不是也很期待她的消息么……” 林洛摇摇头，从被窝里爬到另一头，靠在外婆的大腿上， “我没说妈妈不好啊，只是觉得她距离我们太远，而且很多年没看到妈妈，已经有点记不清她的样子了，外婆，现在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林洛眼里有一丝难过，但很快又消失掉。她小时候确实很想妈妈，总是羡慕为什么其他的小朋友都可以有妈妈陪伴，所以后来听到可以和妈妈住在一起的消息时，心里万分惊喜，几乎毫不迟疑的答应下来。 可是结果呢，她如愿以偿住进妈妈再婚的家庭，却没过上她梦想的生活。 不得不说林芳华运气不错，前半辈子遭受了一个女人所能经历的全部磨难，下半辈子却找到一个可以相守一辈子的人，她嫁得家庭环境不错，虽然都是二婚，但苏叔叔对她很好。 苏叔叔有个儿子，他们结婚之后又生了个女儿，林洛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住进苏家的…… 往事不想回首，故人的感情却在脑中留下深深的印记。林洛想把那些不好的记忆全部从脑子里撇掉，这辈子她不会再跟着妈妈，也不会再遇到那些人了吧，不论以后去哪里，她会负责养家糊口，把自己和外婆都照顾的健健康康的。 “你这孩子。” 林老太听到这句话，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担心，她现在是个老太婆了，总不能照顾洛洛一辈子，最终她还是要跟她妈妈在一起住，总这么生分怎么行。 林老太心里想着要尽快把女儿叫回来一趟，得和洛洛联系联系母女感情才行。 漫长冬天的的脚步一下下临近，运动会如期召开，林洛被体委盯着特训了几天，跳绳的成绩突飞猛进，她自己已经很满意了，可是每次看到贾阳的表情，心里就有种莫名的负罪感，好像辜负了他的训练一样。 贾阳很无语，“林洛，那么难的数学题你都能很快解出来，可为什么简单的跳绳，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呢？” 如果是其他同学中的任何一个，自己每天盯着她练习，最少也要跳够一百五十个吧，可林洛呢，已经到了最后几天，才能堪堪跳过一百个，还是在发挥超常的时候。 别的班不训练的人也能轻轻松松达到这个目标好吗。 “……总是跳断，我也没办法。” 所以说铅球是有它存在道理的，给那些身体笨拙，不擅长运动的人一个机会，总是跑啊跳的，多累人。林洛无辜的摆摆手，身体条件限制，她也没办法。 “跳断……你不能努力跳的高一点吗！” 贾阳真想冲她大声吼一句，但转念一想，林洛又不是班上那些调皮的男孩子，听说她在村里开的大讲堂，把很多顽皮的小孩子收拾的服服帖帖，万一得罪了她，被其他的孩子寻仇怎么办？ 他不怕打架，就是害怕被孩子的爹娘找上门。 “算了算了，你，你尽力就行。” 贾阳苦着脸对她摆摆手，好像不想再跟已经没救的林洛说一句话。 女孩儿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反而解脱了一样，连忙把绳扔到地上，“殷勤”的建议， “对，体委，你还是去盯着那些计分多的比赛吧，小小的跳绳比赛而已，不劳您费这么多时间。” 男孩子往操场走的脚步差点摔个趔趄，还好意思说“小小的跳绳”，那你倒是“小小的”拿个冠军给我看看啊！ chapter 16 运动会在林洛的苦恼中开始，又在她的放松中结束，虽然成绩像预料一样只是堪堪及格，可林洛已经非常非常的满意，除了体委贾阳每次看见她都皱起眉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态度。 而王莲参加的百米赛跑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她跑最后一棒，算是力挽狂澜，全班女生现在对她格外的热情，连林洛也跟着沾光，以前很少说话的同学对上她也会唠叨几句。 刘晓丽现在对这两个人气的不行，如果只是林洛也就算了，但是王莲算什么，凭什么在班里的人气那么好！ “不过是个体育生罢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如果我亲自上场比赛，一定能取得更好的成绩！” 她把王莲的作业往桌上一拍，然后气呼呼的回到自己座位。 “切，有人连选拔赛都过不了，还好意思嘲笑别人，真是不要脸！” 王莲慢悠悠的声音从教室后方传来，一点没有动气的样子。 洛洛说的对，她不能刘晓丽打架，那就动嘴吧，反正在嘴头上她也没有在怕的，不管刘晓丽说什么，她都有能反驳的话。 “你说什么！如果不是因为林洛用了激将法，我才不会在比赛中走神儿，然后上了你们的圈套呢！” 刘晓丽握紧了拳头，非常气愤的样子。 林洛瞪大了眼睛摇摇头， “亲爱的班长大人，请不要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好么，我自觉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更没有需要解释的。” “就是！明明是你自己能力不足，还偏偏往洛洛身上抱怨，你还能不能输得起了！” 王莲毫不客气的帮着好友回嘴。 “……” 刘晓丽心里十分生气，她自己就是因为林洛才落选的，可是这些人，他们为什么偏偏不相信！ “哼，不就是因为她在村里办什么大讲堂么，所以你们一个个才来捧她的臭脚，等着吧，凭她一时的进步，根本考不上一中，只有我才能考得上！这才是最要紧的！” 她大声喊了一句，然后气呼呼的离开。 这下可好，刘晓丽一时气不过说出的话，虽然她自己以为很解气，可是却一不小心得罪了全班的同学。 “什么人啊，明明是她自己的错，还来牵连别人！” 其他人听到这话都非常生气，“以前觉得刘晓丽不过是高傲了点儿，现在看来，她根本就是不讲理！” “对啊，只不过是村长的女儿而已，是有多么了不起么！” 林洛冲着王莲吐了吐舌头，乖乖回到自己的座位。 她们真没打算针对刘晓丽，可是她总是想把所有的人踩在脚下，以为剩下的人都会乖乖地听她指挥，这不是异想天开么！ 不过刘晓丽在班上受到同学们的什么待遇，对林洛倒是没什么影响，她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只要乖乖地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下午放学回家，林老太依然早早的在家门口等着，翘首期盼外孙女的到来。 “外婆，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不用等我，我到了家门口还能不知道路吗？” 林洛扶着外婆走进家门，老人家腿脚不像年轻人那么方便，她心疼的很。 “哎呀，我知道了，你一个小孩子每天哪来那么多操心的事情。” 林老太笑眯眯的接受外孙女的支撑，不过她今天是其他原因才早早出来的，她神秘兮兮的把林洛带到里屋，然后把门关上，从布袋里拿出一个信封。 “囡囡，这是今天王婶儿捎来的信，她不识字，还以为是你娘带来的，但我看不像，是不是你寄出去的稿子有回信了？” “真的么！” 林洛连忙放下书包，拿着信封爬上炕头，就着外面的亮光观察信封上的印记。 “……好像是报社寄来的，我打开看看啊。” 信封还挺厚，里面装着一叠信纸，林洛忙不迭的拿出来，一字一句的认真揣摩， “洛洛您好，我是东华日报的主编，我们日报很荣幸能接到您的来稿……” 林洛秉着一口气读完，最后合上信纸大大的松口气。 林老太早就等不及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外孙女，期待从她嘴里说出点儿什么来，可是眼见林洛低头沉吟着好像在想些什么，她连忙出言安慰， “囡囡啊，咱们是第一次投稿，不中的几率很大的啊，谁还能第一次做什么事儿立马就能完成的，你别灰心，下次我们再努力就行了。” 小姑娘废了那么多心力写的，肯定非常在乎这件事情，她早就应该给洛洛做好点儿心理准备才是，怎么就放任不管了呢！ 林老太心里后悔的很。 林洛被外婆的声音叫回神儿来，微笑回答， “啊，外婆，我的稿子中了呢，刚才只是在想他们提出的条件，所以一时没有说话。” “中……中了？” 老太太心里组织的话还没全部说完呢，结果听到林洛说出这句，不敢相信的问道。 “是啊，外婆。” 她把信纸交给林老太，一边给她解释， “主编让我再补一些字数给他们之后，等到差不多十万字就可以在报纸上连载，这十万字的价钱呢，是每一千字给我十块钱，如果后面故事卖得好，还会再涨的。” “十，十块？ ” 林老太张大了嘴，他们出去捕鱼的青壮年一个月都不一定能赚十块钱呢! “嗯，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多。” 林洛有些不红意思的挠挠头，这个价钱虽然对那些问号来说不算多，可她一个完完全全的新人，甚至连故事大纲都没写全，能给到这样一个价格，林洛非常的满意了。 “是不是会耽误你的学习？” 林老太吃惊了一下子，但想到刚才林洛犹豫的样子，又觉得这赚钱法子没怎么好。 chapter 17 林洛摸摸自己的小脑袋，对林老太嘿嘿一笑， “外婆，我别的不行，就只有脑子还行，你放心吧，我自己想出来的东西，不写出来自己也憋闷的很，就算没有稿费，我也会坚持着把它写完的。” 她一开始就希望能投稿成功然后给外婆减轻一点压力，现在最初目标达成，她当然要再接再厉的做下去。 “洛洛，你如果是担心钱的问题，根本没必要，我这里还有你妈妈寄来的……” “外婆，不是因为这个！” 林洛无奈的打断了林老太的话， “我真的只是想试试，是你多想了。” 明明就不肯用妈妈寄来的钱，还在自己面前硬撑。最近濒临冬天，外婆为了积攒年货，每天冒着寒风在外面结网做工，林洛心里着急的很，可是一时之间又没有什么办法，现在有了这个报纸，最起码能让外婆安安稳稳呆在家里。 “是吗……” 林老太心里还是犹豫，但是在外孙女已经下定决心的情况下，不管她怎么不愿意，在林洛的软磨硬泡之下，只能服从于这个唯一的宝贝。 随后的几天，陆陆续续有信件送到林家，大家都以为是林洛的母亲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对她还多有可怜。 林洛承受着大家莫名其妙的安慰，心里有秘密也不敢说。 哎，妈妈，你就先帮我担一点儿吧。 关上门悄悄的和外婆讨论，最后林洛选中了一份杂志，和东华日报隶属于同一个企业，是一本周刊，给出的价格比日报高出那么一点点。最主要的是，他们同意会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宣传和推广，而且除了连载的其他的版权都保留在林洛手里，这样不管后期有没有机会出版，林洛都不用感到遗憾和后悔。 林洛给其他报社写了回信，表达自己的感谢和歉意，然后用了好几天的时间补齐一万字稿件，给东华周刊寄去。 “名下又有报纸又有杂志的，应该不会骗人……” 林老太在没有人的地方，自己一个人干着活儿嘟嘟囔囔，生怕自己的外孙女被骗了。 林洛看着这幅场景特别想笑，外婆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担心，可是自己以前在历史文件中看过“东华”的大名，它是这个时代小有名气的报纸，信誉方面肯定没问题。 她不能告诉外婆自己有自信的原因，只能安慰， “就算把我的那点文字骗了又怎么样，反正我随便写的，也不亏本。” 幸好，新年快要到了，杂志社和报社估计很快会放假，没时间和精力来回复一个新人，林洛甩开这件事，全身心和外婆准备过年。 “囡囡啊，你们不是马上要期末考试吗，快去老老实实复习，争取考个好成绩回来。” 林老太知道自家外孙女和村长女儿之间的恩怨， “我可听说丽丽现在每天在家里和学校卯足了劲儿学习，如果到时候你考不好，她肯定得来咱们家炫耀，到时候看你怎么应对。” 林洛仔细观察外婆的脸色，轻轻挑了挑眉， “外婆啊，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她这样子明显不是在担心自己嘛。 “哪有？” 林老太故意严肃的正了正脸色， “咳咳，那可是村长，村子里谁不得看他的脸色行事，你现在得罪了刘晓丽，以后没有你好果子吃了吧。” “……我看你就从来不看他脸色！” 林洛毫不客气的揭露外婆的本性。 ****** 乡下的冬天格外冷，就算林洛穿上了外婆特意为让她做的棉衣，每天还是觉得冷飕飕的，于是更不愿意出门，也不愿意早起。 “洛洛，快要迟到了哦，你赶紧去赶紧回，今天下学回来有惊喜给你。” 林老太一边把林洛的衣服送到她面前，一边催促她起床。 女孩儿听着钟表的转动声，不甘不愿的爬起来，然后捂着衣服去学校。她以为惊喜可能是外婆买了什么东西送给她，心里有点期待。 没想到下午一到村口，发现村民看她的眼神充满说不出来的热切，她疑惑着挠挠头发，然后往家门口走去。 最靠近自家大门的街道上停着一辆崭新的小轿车，林洛的脚步一滞。 她停顿了好半天，犹豫是跑起来躲着呢，还是大大方方的进去？按照林芳华的性子，见不到自己肯定会当着外婆的面哭哭啼啼，最后弄得不欢而散，她回去一定会被外婆责备。 林洛正犹豫着，外婆从里面走出来，拉着外孙女就往里面走， “洛洛，你快看，是谁来看你了。” 林老太的表情很是激动，拉扯着她的动作也很粗鲁，她被动的跟着外婆的脚步走，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林洛当然知道里面那个人是谁，上一世，那人也是开着一辆轿车荣耀回村，被村里所有人羡慕，可是这一世怎么会提前了呢？ 一个打扮时髦，明显不像“板桥村”的女人正站在大堂里，到处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 林洛低着头，没有像林老太估计的那样直接飞奔上去。不过林老太现在察觉不到外孙女的不对劲，她热情的把林洛往女儿那边带， “芳华，洛洛放学回来了。” 女人终于转过头来，对上好久不见的女儿。 她身穿长裙，带着价值不菲的羊绒披肩，脚上还踩着靴子，和林洛身上简陋的棉衣相差天壤之别，林老太见状，脸上的笑意慢慢暗淡下来，她不自然的搓了搓手，也不知道女儿会不会责怪她把外孙女养的这么穷苦。 “洛洛！” 林芳华转过身看着小女孩儿瘦弱的样子，眼眶里一下子溢出泪水，柔软的叫着女儿的名字。家里怎么会过的这么苦，她想都没有想过！ 林洛闻言心里一动，可依然还是没有动作。 她毕竟不是真的十岁的小林洛，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能触动她流泪的或许只有心底最柔软的那块地方，而母亲，对她而言还不够那么深刻。 度过了和母亲住在一起的日子，她知道那是什么样子的生活，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期待。不过她还是清了清嗓子，喊道， “……妈妈。” “哎！” 林芳华连忙答应，可接下来迟迟没有动作。她原本以为，林洛看到自己会哭着向她跑来，但是没想到女儿那么冷静，站在林老太的身边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神都只是对视了一眼就移开。 她有些尴尬。 chapter 18 “洛洛，那是你妈妈啊。” 林老太推了林洛一把，想让她快点回到母亲的怀抱里。 可是没想到外孙女毫不在意的把书包放下，然后语气平淡的面对林芳华， “妈妈，你今天大老远的来了，那吃过晚饭再回去吧。” 不顾林老太和林芳华的怔忪，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碗，放到林芳华身边， “我们这里没什么好东西用来招待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先喝杯水吧。” 她转头对上林老太， “外婆，您进去和妈妈说话吧，今天我来做饭。” 说罢，她挽起棉衣的袖子院子里拿菜，把两个大人留在大堂里。 林老太不好意思的看着完全怔住了的女儿， “那个，芳华，可能你突然出现，洛洛有点不太适应，你别太在意啊。” 林芳华摇摇头，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不怪她，都是因为我，我从小就把她一个人丢在老家，洛洛心里一定很怪我。” 这么平淡的语气，一点不像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后来生的苏青青什么时候还跟自己这么说过话？林芳华心里一时愧疚的很，看着洛洛身上穿的，书包里带的，都是青青从来不用的东西，这两个孩子生活的待遇相差也太大了。 “老家环境不好，生活学习方方面面都比不上城里，这些年我也没顾得上照顾洛洛，没有亲生母亲在身边，她受到的委屈肯定很大。” 林芳华只顾着因为女儿不搭理自己而哭诉，却没在乎养大女儿的是面前的林老太。 老太太摇了摇头，她倒不介意林芳华的话，自己生的女儿是什么性子她比谁都知道，只要自己委屈便什么都顾不上了，芳华没有恶意，更没有埋怨她照顾不好的意思。 可是林洛就不一样了，她本来在院子还反思自己的态度是不是有点不好，虽然嘴上说不在乎，但心里终究还有些放不下。 记忆里的那些年，她住在苏家，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还要忍受母亲一次次无心的教诲和与同母异父妹妹的比较，哪怕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但林洛也受够了那种日子，所以上了高中分外努力的学习，最后报考一个省外的学校，离母亲远远的，离苏家也远远的。 现在林芳华还想埋怨是外婆的错吗？ 她把菜篮子“砰”的一声扔在地上，林芳华的哭诉被突然而来的声音打断，她茫然地抬起头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洛深吸一口气，努力冷静的开口， “妈妈，我跟外婆在老家生活的挺好的，这里的婶婶伯伯经常帮忙，外婆处处照顾我，根本没受什么您说的委屈，所以你不用感到愧疚。” “可是，可是乡下的生活怎么能比得上城里，你看你身上穿的，还比不上青青的一件旧衣服，哦，你还不知道吧，青青就是你同母异父的妹妹，是我后来和你苏叔叔生的女儿。” 林芳华照着自己的性子，直白的说道。 林老太忍不住扶额，女儿这种说话不过脑的性格，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什么叫连一件旧衣服都比不上？这不是想让林洛生气吗！ 果然，自己的外孙女黑了脸，她攥着拳头， “妈妈！青青的东西是她的，跟我没有一点儿关系，我觉得这件衣服就挺好！这是外婆一针一线给我缝补出来的，不管外表怎么样，我穿着心里暖和，不劳您挂心了。” 林芳华见女儿的脸色不太对，这才发觉自己的话有点说过头，她手忙脚乱的摆手， “洛洛，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你们两个的生活一个天一个地，我看不过眼……” 林洛气急反笑， “呵呵，妈妈，我们的生活差异这么大，难不成还是我和外婆造成的？” “不，不是……” 林芳华没想到女儿这么犀利，自己不管怎么说都是个错，她非常想解释，可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还是林老太站出来帮女儿解围， “洛洛，你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她不是那个意思，你妈妈性子就是这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如果那里说的不对，你别放在心上不就行了。” “可是她不能说你的不是！” 不管林芳华说自己什么，林洛已经习惯了，可是她没资格说外婆的一个“不”字。 “外婆，她扔下我一走了之，过着自己合家团圆，幸福美满的日子，可是您呢？老腿老脚的还要养大我，一到冬天，您的膝盖就疼的抬不起来，就算这样，您还是每天去上工，只为了赚点儿小钱供我读书，现在她开个小汽车回来，随随便便就敢责备您，她凭什么这么跟您说话！” 林洛的腮帮子气的鼓鼓的，很是为外婆委屈。 林芳华听到这番话，已经手足无措到说不出话来了。 “你这孩子，从哪里学来的牙尖嘴利，看来供你读的书没白学。” 林老太坦然一笑，女儿只是无意说的，可外孙女却处处为自己着想，她心里还挺开心的，不过看着女儿又要哭出来的脸，她又不能帮着外孙女指责她。 “行了，小小的人儿还那么计较，已经说了你妈不是故意的，算了，你也别做饭了，去莲花家跟她做作业吧，马上要考试了，别懈怠。” 林洛看外婆想把自己支走的样子，只能放下菜篮，拎着书包掉头就走，妈妈啊妈妈，你还真是有能力每次都让我生气。 “妈……” 林芳华拉着林老太的胳膊，惊慌的解释， “我真的没有说您的意思。” “我知道。” 林老太无奈的看着女儿拽着自己的小手，跟林洛有时候的动作一模一样，真不愧是亲生母女! “只是你这性子也要改改了，平时难道在苏家也这么说话吗？” 改嫁的女儿，从气色看还不错的样子，看来在苏家的生活应该挺好。 “唔，苏崇对我挺好的，孩子们也听话。” 林芳华低下头，红着脸说道。 “你不跟婆婆一起住，是省了不少麻烦，但你不是有个继子？他呢？” 虽然生女儿的气，可她好几年才回来一次，林老太心里自然有很多担忧。 “苏俊也挺好的，他常年住校，每到周末才回来两天，我们相处的时间也不多。” 虽然林芳华有点害怕这个继子，但不是每天都见面，她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那就好，你啊，幸亏是找了苏崇这样一个人，要不然谁能受得了你！” 林老太又是生气，又是庆幸，幸好自己的女儿还能找到好男人，不然，她的后半生只能靠她自己，也是够累的。 “只不过……就是苦了洛洛，一个那么机灵的孩子，却要在我这个老太婆的照顾下长大，我倒是不怕苦，就怕耽误了她。” 林老太叹息一声， “尤其现在这孩子学习成绩挺好的，也比以前懂事很多，可是我就算再有心，也没办法给她提供一个好点儿的环境。” “成绩好？在老家成绩能有多好？” 林芳华好奇的问道，她的青青和林洛相差不到两岁，现在也是上小学的时候，因为好不容易得来爱情和婚姻，林芳华对自己的女儿格外用心，每天为了她的成绩和学习用尽心思。 “年纪前十总有吧，说不定这个期末能考的更好。” 林老太骄傲的说道。 “前十？” 林芳华有些吃惊，在她的印象里，林洛只是一个调皮捣蛋的乡下女孩儿，居然成绩也很好？ 她咬咬嘴唇，自己亲自带大的女儿在班里也只不过是个□□名的水平，有时候还会考到十几名，心里有些莫名的发涩， “乡下的学校肯定比不上城里，说不定考试只是随便考考呢。” “你这孩子，干什么总是要乡下城里两边比较，不管怎么样，洛洛是个聪明的孩子，如果你有时间，以后多回来照顾她，前些日子她生了长大病，醒来之后对你这个母亲就没有以前那么热切的期待了，看看，都是因为你从来不露面，她才对你失望，小孩子哪里懂那么多，都是谁对她好就喜欢谁。” 林芳华听到这话有些头疼， “妈，我还要照顾青青呢，她现在是关键时候，离不开人的照顾，这次我回来也是因为苏崇刚刚有假期，能腾出功夫来照看她，以后他又忙起来，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哪里还能经常回……而且，而且林洛也不喜欢我。” 她看着女儿的眼神，总感觉里面有种慑人的威力，让她有些心虚，林芳华不喜欢那种感觉。 “你不经常露面，还期待洛洛能对你有多重视！” 林老太摆摆手，很是无奈，对这个女儿也没什么办法。 林洛赌气的跑到小伙伴家，看着王莲和王婶儿两个人正在有说有笑的择菜做饭，母女两人和谐的样子让她心里闷闷的。 “咦，洛洛，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你妈回来了吗？” 王莲扔下菜叶子，满手的土跑到林洛面前。 “哦，她跟外婆有话要说，让我跟你一起做作业。” 林洛耸耸肩，满不在意的说道。 “作业？我们不是在学校都做完了？” 自从跟着林洛的脚步，现在她养成了在学校把作业做完的习惯，回家之后要么帮着娘干活，要么就是做课外练习，每天轻松的很。 “那就把明天的做完。” 林洛拎着自己的小书包，熟门轻路的走到里屋，拿出课本来就低着头猛做。 王婶儿跟女儿使了个眼神，让她跟着进去看看。 王莲把手洗干净，悄悄走到林洛身边，推了推她， “喂，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很期待你妈妈回来？我可看到她在外面停的小轿车，不会是想接你去城里住吧。” 林洛手中的笔一停，她摇摇头， “应该不是，不过就算她接我，我也不去。” 上一世接她进城是一是因为自己需要上高中，二是可以提前几年帮苏青青试试学校的教学质量怎么样，加上苏……苏俊已经上大学，妈妈这才敢把自己带过去。 而现在这种情况，根本达不到自己进城的各种条件。 “为什么不去啊，城里条件多好！看你妈妈穿着的样子，应该过的很富裕吧。” 林洛把笔头往王莲头上一敲， “什么富裕不富裕的，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她在外面都有自己的孩子了，那是属于他们的，我就打算呆在板桥村里，才不要进城。” 王莲歪头想了想，站在小伙伴的立场上思考， “你说的也对，如果去了后爸家，就算是亲妈，也要看人家的脸色，那算了，你还是留在这里，最起码还有我可以罩着你！” 她拍拍自己的胸脯，十分的开心。 “是啊，有你罩着我，我真的一点都不用担心了！” 林洛看着小伙伴单纯的脸，心里终于有些松动， 那些人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次她不会自找苦吃，把人生托付给妈妈和别人手上，她有自己的能力，可以带着外婆过日子。 在小伙伴家里磨蹭了一阵时间，临到晚饭，王婶儿还是把人赶回去。 “你娘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王婶儿今天就不留你了，赶紧回去，以后有的是机会在我家吃。” 林洛再不乐意，但是全村的人都知道她妈妈在家，想要出去压马路更没什么可能性，她还是乖乖地回家去。 果然是外婆在做饭。 “我帮你，外婆。” 林洛洗干净手帮着林老太一起炒菜，老太太一边控制火候一边跟林洛介绍， “这些东西都是你娘千里迢迢送回来的，各种各样的东西，还有从外国买的，很多外婆都没见过呢，你看，她多疼你。” 她只能支支吾吾的答应下来，免得外婆又唠叨。 其实林洛心里也没有多么责妈妈，她年纪轻轻的守寡，性子又软弱，能做出选择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不过很幸运的是，妈妈因为当初的选择拥有了美满的生活，除了多余的自己，一切都挺好。 假设就算她留在了板桥村，那又怎么样呢，自己的生活不还是这样穷困，甚至有可能更苦。林洛用了好多年才想明白这件事情。 唯一的问题就是她没资格说外婆一个“不”字。 林芳华因为家里没有合适下厨的衣服，穿着身上的外套，林老太怕脏了衣服不让她动手，站在一旁看着女儿乖巧懂事的帮老太太做饭，她心里有些难受。 自己的青青，她和苏崇从来不舍得让女儿动一根手指头，哪怕是端盘子都没有过，可是洛洛，却要从小承受这些。 “那个，还是我来吧。” 她穿上围裙，不肯让林洛再动手，坚持要自己炒菜， “洛洛，妈妈给你买了几件新衣服，你到里屋去试试，这次来的匆忙，下次妈妈一定给你买更好看的。” 林芳华眼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期待，林洛不忍心让她再哭泣，于是把铲子给他，听话的进了里屋。 “洛洛还是懂事的，只要你对她好，她都明白。” 林老太看着女儿和外孙女之间的互动，心里很是欣慰。 “嗯！” 很容易满足的林芳华看着女儿在房间里面挑衣服，满心的欢喜，女儿那么心疼老太太，肯定很看重和亲人之间的感情，那么自己只要好好做，说不定还能挽回林洛的心，她还那么小嘛，一定来得及的！ 反正不管怎样，林芳华一直努力的讨好女儿，林洛也很配合，一顿饭总算吃的相安无事。 她临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说下次一定会早点儿来，有机会带林洛去城里看看。 “……嗯，您快点回去吧，天色晚了就不好了。” 林洛愉快的挥挥手，看着母亲的车开的越来越远。 呼~终于走了。 她刚才还担心妈妈一个激动要把自己带走，到时候哭哭啼啼的场面多难看。 林洛默默沉思，原来她的性子真的一直这样，得需要人一直宠着才能保持吧，以前有姥姥，后来又苏叔叔，运气还真心不错。 看着外孙女又不说话了，林老太摸摸她的小脑袋， “你妈妈不是说了么，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的，你不用太难过。” ……外婆你想多了，我哪里有在伤心难过？ 林洛还希望她只来一次呢，以后大家还是保持以前的常态多好。 “外婆，我可提前说好，我是坚决不离开你的哦，你可千万别背着我答应妈妈什么条件。” 她嘟着嘴跟林老太讲条件，看她今天的样子，真是巴不得马上把她送进城，要不是因为林芳华那里有难处，说不定早就把她打包了。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争着抢着要进城的说不定是你呢。” 林老太傲娇的背着手，一直到看不见女儿的车了才回家，剩下林洛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这个外婆，总会倒打一耙！ 妈妈离开后，盼了好久的年终于到了，林洛欢欢喜喜的和外婆在家里等别人放鞭炮，她捂着耳朵，兴奋的又蹦又跳。 自己和外婆都不敢放，所以只能听听别人家的响儿。 “还是现在过年好，热闹的有年味。” 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出来拜年，大家穿着新衣服，脸上洋溢着止不住的笑，比以前冷冰冰的一个人看春晚好玩儿多了。 “是啊，以前咱们穷，过年也吃不上什么好的，现在村里人送来不少，你妈又给你寄了很多，当然好了。” 林老太以为孙女说的是以前，却没想到她说的是以后。 林洛却忍不住想捂耳朵，自从妈妈来过一次之后，外婆就总是提起她，无时无刻不在自己这里刷她的存在感，好像这样林芳华就能生活在他们身边似的。 “我知道，我知道了，你的女儿最好，全世界第一好行么？” 林洛对外婆吐了吐舌头，穿着大红色的绸衣，蹦蹦跳跳的出去串门。 “这个熊孩子。” 林老太想抓住她，却没有外孙女跑的快。 “王婶儿，过年好啊。” 她跑进王家，看到房间里都是人， “哎呦，这不是我们的小老师么。” 今天来王家串门的人挺多，大家都知道林家一对祖孙住在隔壁，本来想一会儿去看看呢，没想到林洛自己跑来了。 一提到这个称号，林洛就忍不住摸摸后脑，觉得自己真的是当之有愧。 “听说你今年期末考试差点就赶上村长的女儿了，不错啊，我们的洛洛真是聪明！” 王叔从盘子里抓了些糖，笑眯眯的递给林洛。 chapter 19 林洛看着满桌子的人，抿嘴一笑，没有回答王叔的问题。 她可一点都不想在外面说和刘晓丽比较的话，万一传到那人的耳朵里，还不得要命啊。 在场懂得林洛心思的非王莲莫属，她连忙把小伙伴拉到自己身后，对爸爸吐了吐舌头， “洛洛才不稀罕和刘晓丽比呢，要是认真考，未必考不过那个村长的女儿。 留下这句话，她飞一般拉着小伙伴跑到自己房间里，留下一堆大人以为王莲是站在好朋友那边对刘晓丽同仇敌忾，笑着看小孩子之间的情分，把话题聊到别的地方去。 林洛奇怪的杵了杵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未必考不过？难道自己隐藏的不够好么？ 王莲对她眨眨眼睛，没有说别的。 “反正我相信你啦，这次只差一点点啦，下次一定可以考过。” 林洛不知所以的被她拉到一边和王家的小弟弟玩儿起来，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可是静下来仔细想想，王莲其实是最有可能知道自己真实水平的人，她天天和自己处在一块，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外面，在一起的时间甚至比外婆还多，加上自己平时教她做题，考试中 出现的试题她知道自己会不会。 不过王莲选择不说，是尊重自己的选择，林洛感激的看着好友，欣赏她大大咧咧中的那一份细心。 八零年代的新年就是热闹，从大年二十九开始，一直到正月十五，每天都有自己独特的风俗节目，孩子们跟着大人一起过新年，看着琳琅满目的礼物和吃食，简直兴奋的不得了，高高兴兴穿上自己的新衣服，除了去串门，更是小伙伴们之间互相比较的缘由之一。 连林洛这种已经是成年心理的人，都恨不得新年能晚一点结束。 今年妈妈送来很多新衣服给林洛，全是城里的流行款式，她本来不想穿的太张扬，可是拗不住外婆想打扮外孙女儿的愿望，不仅没有把衣服存到衣橱里好好保护起来，反而全部摆在床边让她隔两天就换一套，正月里，林洛成了板桥村里最时髦的小女孩儿。 被强迫过了一把“时尚”瘾，林洛看着小伙伴们羡慕的眼光，第一次有种自己天生丽质的错觉。 “我们洛洛就是厉害，不仅长的漂亮，学习成绩又好，以后一定有大出息，林老太，以前就不说了，但是临到老，你可真是有福气啊。” 来拜年的村里人看着小小一个姑娘有条不紊的招待他们，一举一动落落大方，一点儿没有同龄女孩儿身上的毛躁，忍不住真情实意的感慨。 林老太看着自己的孙女，但笑不语。 同一个村儿的人，谁不知道林老太一生的曲折遭遇。 老太太年轻守寡，一个人辛辛苦苦抚养女儿长大，结果女儿去了外面一年，不知道怀了谁的孩子狼狈回来。 据她自己说是离婚了，可大家都没有看到林芳华的男人长什么样子。大家碍于林老太一向严谨的作风和好人缘，虽然从来不当面说林芳华的不是，可谁心里没个嘀咕，这时候虽然已经改革开放，可不管是离婚还是未婚生子，说出来都是不光彩的事情。 他们都担心林老太心里会承受不住打击，心里又是同情，又是担心，在她面前从来不敢露其他表情。可人家却没有想大家想象的那样脆弱，回来抱着女儿痛哭了一场，眼泪抹去，冷静的仔仔细细伺候女儿怀孕生孩子。 老太太在最困难的时候都不肯接受别人的一点帮助，家里没钱没粮食，她把菜篮子挤在腰间，剜刀一提，利索的去田里采了野菜混上粗面做成面汤，让林芳华一口一口喝下去，不管吐多少，都得吃完足够的量才算完。 大家都以为这母女俩会活不下去，孩子说不定根本都生不下来，不过林老太不信命，她咬着牙硬生生撑着一家人，让林芳华平平安安生下闺女。 家里又多了一张嘴，村里人为林老太愁啊，林芳华柔柔弱弱的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干活儿的料，有人悄悄的劝她干脆把女儿扔了吧，反正只是个闺女，又不能传宗接代。 林老太瞪了那人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腰带一系，继续去田里采野菜。 吃了一年的野菜疙瘩汤，林芳华做完月子，终于忍不了这样的生活，等到身体恢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板桥村，丢下老母和刚刚出生的女儿。 老太太从田里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一张纸条和哇哇大哭的孩子，村里人那个骂啊，都说林芳华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己做的孽，让辛辛苦苦从小照顾她的母亲来承担。 可林老太依然没有倒下，她沉默了一天，开始出门抱着外孙女在村里挨家挨户的求奶，她自己可以喝那些粗糙的野菜汤，但是孩子还小，没有母乳根本生存不下来。 也不知道林老太身上从哪里积攒的巨大力量和勇气，村里人这时候除了同情，又生出一丝佩服，大家把村里怀孕的妇女凑一凑，努努力，算是一齐把林洛养过了第一年。 到后来，外孙女能吃别的东西了，林老太也不利用大家的同情继续求食，依然像年轻时候一样，一个人抚养孙女，虽然有人后来听说林芳华嫁了一个有钱的人家，可她终究还是没有回来。 上次林芳华开着小轿车停在林家的门口，大家都想看看这个从板桥村出去的女人现在到底生活的怎么样，看她那浑身的装扮，果然跟村里人大不相同。 有人忍不住想知道她生了孩子之后又嫁了个什么人家？还真是挺有本事的。 林芳华一直在林家呆了好久才出来，走的时候还满脸的不舍，看样子是想起自己的女儿和母亲了。 chapter 20 有人说林老太的福气到了，熬了那么多年总该熬出头了吧。年轻的妇人们甚至感慨林老太是苦尽甘来，可村里的老人眼睛一咪，意味深长的指着那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 “林老太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今天看到林洛打扮好的模样，还有浑身的举止，一点不输给她那个一直生活在城里的妈妈。 “你们家芳华这次回来，有没有打算把你们接到城里去住？” 熟人聊起天来，都避不过这个问题。 林老太摇摇头， “我就算了吧，在村里这么些年，早就断了去外面的想法，芳华说要把洛洛接过去，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心里舍不得她，还是希望她能在我身边再留两年。” “你是不舍得，可是洛洛的学习这么好，留在咱们这里不是浪费她的脑子么？” 从林洛这半年教村里孩子读书的样子，大家都能看出来，她不是个能困在这里的姑娘。 “就算以后出去当个老师也好啊，洛洛这孩子虽然嘴上不说，可是脸上有股机灵劲儿，懂得变通，你看，虽然同样是教书，洛洛教我家那个娃子，甚至都比学校教得好，这才半年，加减乘除都会算了，回来也知道自己自觉的写作业，我看，比在板桥村小学读了三年书有用。” “是啊，按照你家洛洛进步的速度，再努力两年，考上一中很有希望，那时候上初中，她总不能村里城里来回跑吧，就算你家芳华不愿意，你也要跟她提一提，把孩子接到城里，不管怎么样，她这辈子欠你们祖孙俩的，排除万难也得把洛洛培养好。” 林老太皱了皱眉头，眼角的皱纹深深的纠在一起，手掌不自在的握在一起， “老姐们，我知道你是为我和洛洛好，这些我翻来覆去也想了好多遍，如果有机会，洛洛终究还是去城里比较好，可是芳华家里还有男人孩子呢，我就是怕洛洛会受委屈。” 林洛正坐在旁边乖乖地听大人们讲话，难得听到外婆对自己进城的真实想法，忍不住一愣，原来外婆早就想好这一点了？ 上辈子她什么都没说，是不忍心打破她对妈妈的美好期待吧。 她笑眯眯的对着村民们， “爷爷奶奶们放心，如果我要进城，一定会带着外婆一起，不管我去哪里，都不会像我妈妈一样扔下外婆一个人。” 村民们们脸上一阵感动，你看看，从小在自己眼皮子长大的洛洛就是孝顺，比她那个娘强多了。 “外婆，你别担心，就算我要去读一中，也要让你跟我一起去陪读，外面的东西我吃不惯，只有外婆做的口味我最喜欢，外面的房子我也睡不着觉，只有外婆在我身边才能安心。” 林老太摸了摸外孙女软软的头发，更是舍不得她离开自己身边。 “这事儿……以后再说吧。” 按照林老太心里的打算，至少还有两年的小学时间，女儿总不至于这么着急。 不过这次她的打算错了，正月十五还没过，林芳华就找人捎信来，说是想让林洛去城里和她一起过元宵。 【我从来没有和洛洛一起过节，这次我公公婆婆家里有事儿，提前回去了，所以我想把洛洛接过来，让她跟我们一起热闹一次，顺便看看城里的摸样，和妹妹也见见面，青青一直想见见她这个姐姐呢。】 林老太看着纸上的文字，半天不能说话。 林洛快速的扫描完林芳华的心，早就皱起了眉头，她坚决不同意， “外婆，我们说好了那一天要一起包汤圆儿，馅儿我都准备好了，我才不想去城里。” 林老太回过神来，看着外孙女漂亮整齐的样子，正是穿了林芳华寄来的衣服才和以前看起来完全不同。 她深吸一口气，皱起一个微笑，大手一挥， “去，我们为什么不去！” 外孙女满脸的不乐意和疑惑，林老太让她坐到自己身边，耐心的跟她解释， “你先别急着拒绝，不就是个元宵节么，村里热闹了这么些天，你该看的都看完了，现在你妈叫你去，有这个机会多好啊，城里不一样，不仅你从来没去过，外婆也没见过那儿的模样，洛洛去了，回来正好可以跟外婆说说，也让我长长见识。” 林洛一个劲儿摇头，她见过，见过无数回了！才不稀罕去看城里八零年代的样子呢。 林老太摆正她的小脑袋， “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外婆说让你去，肯定是有让你去的理由，今天你李奶奶说得对，你早晚有一天是要进城里去的，现在提前去见识见识，心里也好有个数，以后努力考一中，岂不是更有动力？再说，你妈妈说青青一直想见你，那是你的亲妹妹，跟你有血缘关系的，比你和莲花之间的牵绊更深，这次你还能多个妹妹，多好啊。” 林洛还是摇头，一点都不好！ 外婆不清楚，但苏青青是什么样子她再清楚不过了，心肠倒是不坏，只不过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跟自己玩儿不到一起去。 以前自己那是没办法，为了能好好生活，必须哄着她抬着她，可是重来一世，她一点都不想再那样做了。 “外婆，就只有我们两个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好么，为什么一定要把妈妈那家人牵扯进来。” 林洛无奈的反抗。 “什么叫那家人，那是你的亲妈和亲妹！” 林老太猛的给她额头来了一下！ 她这些天观察外孙女好久了，洛洛听到妈妈的名字再也没有像以前那种濡慕和向往，亲母女这么疏离下去可怎么好？ 以后洛洛还要靠林芳华养呢，得好好培养感情，跟青青，也得学着相处，这样以后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才能平顺，林老太想清楚一点，更是坚定了这次让洛洛进城的决心。 chapter 21 留下这句话，她飞一般拉着小伙伴跑到自己房间里，留下一堆大人以为王晓彤是站在好朋友那边对刘晓丽同仇敌忾，笑着看小孩子之间的情分，把话题聊到别的地方去。 林落奇怪的杵了杵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未必考不过？难道自己隐藏的不够好么？ 王晓彤对她眨眨眼睛，没有说别的。 “反正我相信你啦，这次只差一点点啦，下次一定可以考过。” 林落不知所以的被她拉到一边和王家的小弟弟玩儿起来，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王晓彤选择不说，是尊重自己的选择，林落感激的看着好友，欣赏她大大咧咧中的那一份细心。 八零年代的新年就是热闹，从大年二十九开始，一直到正月十五，每天都有自己独特的风俗节目，孩子们跟着大人一起过新年，看着琳琅满目的礼物和吃食，简直兴奋的不得了，高高兴兴穿上自己的新衣服，除了去串门，更是小伙伴们之间互相比较的缘由之一。 连林落这种已经是成年心理的人，都恨不得新年能晚一点结束。 今年妈妈送来很多新衣服给林落，全是城里的流行款式，她本来不想穿的太张扬，可是拗不住外婆想打扮外孙女儿的愿望，不仅没有把衣服存到衣橱里好好保护起来，反而全部摆在床边让她隔两天就换一套，正月里，林落成了板桥村里最时髦的小女孩儿。 被强迫过了一把“时尚”瘾，林落看着小伙伴们羡慕的眼光，第一次有种自己天生丽质的错觉。 “我们落落就是厉害，不仅长的漂亮，学习成绩又好，以后一定有大出息，林老太，以前就不说了，但是临到老，你可真是有福气啊。” 来拜年的村里人看着小小一个姑娘有条不紊的招待他们，一举一动落落大方，一点儿没有同龄女孩儿身上的毛躁，忍不住真情实意的感慨。 林老太看着自己的孙女，但笑不语。 同一个村儿的人，谁不知道林老太一生的曲折遭遇。 老太太年轻守寡，一个人辛辛苦苦抚养女儿长大，结果女儿去了外面一年，不知道怀了谁的孩子狼狈回来。 据她自己说是离婚了，可大家都没有看到林芳华的男人长什么样子。大家碍于林老太一向严谨的作风和好人缘，虽然从来不当面说林芳华的不是，可谁心里没个嘀咕，这时候虽然已经改革开放，可不管是离婚还是未婚生子，说出来都是不光彩的事情。 他们都担心林老太心里会承受不住打击，心里又是同情，又是担心，在她面前从来不敢露其他表情。可人家却没有想大家想象的那样脆弱，回来抱着女儿痛哭了一场，眼泪抹去，冷静的仔仔细细伺候女儿怀孕生孩子。 老太太在最困难的时候都不肯接受别人的一点帮助，家里没钱没粮食，她把菜篮子挤在腰间，剜刀一提，利索的去田里采了野菜混上粗面做成面汤，让林芳华一口一口喝下去，不管吐多少，都得吃完足够的量才算完。 大家都以为这母女俩会活不下去，孩子说不定根本都生不下来，不过林老太不信命，她咬着牙硬生生撑着一家人，让林芳华平平安安生下闺女。 家里又多了一张嘴，村里人为林老太犯愁，林芳华柔柔弱弱的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干活儿的料，有人悄悄的劝她干脆把女儿扔了吧，反正只是个闺女，又不能传宗接代。 林老太瞪了那人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腰带一系，头也不回的往田里奔去。 吃了一年的野菜疙瘩汤，林芳华做完月子，终于忍不了这样的生活，等到身体恢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板桥村，丢下老母和刚刚出生的女儿。 老太太从田里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一张纸条和哇哇大哭的孩子，村里人都骂，说林芳华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己做的孽，让辛辛苦苦从小照顾她的母亲来承担。 可林老太依然没有倒下，她只沉默了半天便出门抱着外孙女在村里挨家挨户求奶，自己可以喝那些粗糙的野菜汤，但是孩子还小，没有母乳根本生存不下来。 也不知道林老太身上从哪里积攒的巨大力量和勇气，村里人这时候除了同情，又生出一丝佩服，大家把村里怀孕的妇女凑一凑，努努力，算是一齐把林落养过了第一年。 到后来，外孙女能吃别的东西了，林老太也不利用大家的同情继续求食，依然像年轻时候一样，一个人抚养孙女，虽然有人后来听说林芳华嫁了一个有钱的人家，可她终究没有回来。 上次林芳华开着小轿车停在林家的门口，大家都想看看这个从板桥村出去的女人现在到底生活的怎么样，她那浑身的装扮，果然跟村里人大不相同。 有人忍不住想知道她生了孩子之后又嫁了个什么人家？还真是挺有本事的。 林芳华一直在林家呆了好久才出来，走的时候满脸难过，看样子是不舍的自己的女儿和母亲。 村子里的人都在猜想，是不是林老太和林落的苦日子到头了？ 林老太回家之后，回想起村民们跟自己说的那些话，越想越觉得挺有道理。 自己年纪一大把倒是无所谓，可落落不一样，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而且懂事伶俐，是个机灵的孩子，她不能白白浪费掉外孙女儿的天赋。 芳华是真的想和落落好好相处，又有能力，或许把她送进城是个更好的选择。 望着坐在灯下全神贯注写字的林落，林老太迟疑了半天，试探的开口， “如果让你妈想办法把你弄进城读书，你觉得好不好？” 林落头也不抬，毫不迟疑的拒绝， “您想都别想，我是不会进城跟我妈住的。” 就知道外婆肯定会提出这个建议，林落早就想好理由回答她了， “您是听着今天婶儿她们说城里的教学质量好吧？好是好，但那不一定适合我，我打算今年努力一把，说不定能考上县一中，到时候同样能好好读书，所以外婆，赶紧把你心里边的念头打消。” chapter 22 林落麻溜的说出理由，趁现在外婆的这个想法还在萌芽阶段，得赶紧掐断！ “怎么就不适合你了？你和城里的女娃娃没什么区别，人家能学，你也能学。” 林老太以为外孙女儿是因为害怕和自卑，不敢去城里读书，连忙说道， “你妈也是我养大的，现在不一样嫁给了城里的男人，日子过得红火着呢，你比她聪明，更没什么可害怕的。” 林落看到外婆严肃的表情，有些想笑， “原来您还这么高看我呢。” 平时外婆可很少表扬自己。 “您放心啦，我才不是因为害怕去城里才拒绝的，而是我觉得咱们这儿没有比城里差啊，而且，我舍不得您，没有您在我身边，再好的地方我都不想去。” 她上辈子的成绩是不咋地，但小学升初中的考试对于成年人来说应该还不算太难吧，既然外婆这么在意她的教育，她就好好学习一次，不让外婆失望。 “嘴上抹了蜜呀，说的这么甜。” 林老太笑着嗔了她一眼，只觉得是小孩子害怕离开熟悉的环境，可是等他们见了新鲜玩意儿，很快就会投入到新环境里，把以前的人抛到脑后。 她心里做了决定，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跟芳华好好说说。 “你刚才可是自己夸下的海口啊，说是一定会考上一中，别到时候掉落了面子，到我面前羞羞脸。” “哼，对啦，是我自己说的，您就瞧好吧。” 林落生怕自己不答应，外婆就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推向妈妈。 她低下头继续写手上的稿子，打算写完这点儿好好看会儿书。 过年最是清闲，吃的丰盛又不用出门，林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肚子一天更比一天大。 “落落，来吃饭喽。” 晚上林老太喊林落的时候，她死活都不出去。 “不吃不吃了，外婆你别叫我。” 躲在里屋趴着一动不动，林落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放弃减肥的想法。 “怎么了，今天我可是做了你最爱吃的鱼汤，你前几天不还吵着要吃吗？” 林老太奇怪的看着外孙女。 “唔，可我都胖了。” 作为一个长年累月过午不食的都市女人，林落见到自己的饭量一天更比一天大，真是有种发自内心的罪恶感。 “胖？” 林老太上下打量了下自己的外孙女，没好气的伸手摸了一下林落的小脑袋， “真不明白你这小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什么，谁还有嫌弃自己胖的，能吃是福气，人家巴不得长得滚圆滚圆，你还差得远呢。” 林落摇摇头， “你看我的小圆脸，再这么吃下去开学之后同学们都该认不出来我来了。” 现在这个年代不是谁都能吃饱，谁家孩子胖墩墩的，那绝对是村里的大户，林老太也是这个心情，巴不得林落快快的胖起来呢。 “少糊弄我，多吃一顿能有胖到哪儿去？” 林老太诱惑她，“鱼汤凉了之后可就一点儿都不好吃了，错过今天这一顿，我下次做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哦。” 林落心里那个犹豫，外婆做的鲜鱼汤是一绝，现在又是冬天，能捕到鱼要看运气。 “好啦好啦，不过我只吃这一顿，下次你可别叫我了哈。” 林老太笑着点点头。 她在心里劝服了自己，愧疚感稍稍减弱，一溜烟跑到炕下去，吃饭咯！ 过了一个养肉的冬天，林落再次穿上棉衣时，对着镜子，发现扣子那块地方已经快系不上了……她满脸的懵逼。 林老太看着外孙女对着镜子照半天不动，还以为她臭美呢，走过来看一眼，欢喜的很， “不容易啊，好几个月终于把你养胖了点儿，过会儿我给把针脚往外放一放，穿着更合身。” 看着外婆发自内心的开心脸，林落表示很郁闷。 还能不能期待自己一点儿好了？ 王晓彤在门外喊她，林落赶紧穿好放大了一寸的棉衣，跟她上学去。 “落落！”她兴奋的走过来拉着好盆友的手臂，跟她形影不离。 三月份的天气依然很冷，王晓彤哈了口热气搓搓手，歪过脑袋， “落落，咱们这是六年级最后一个学期，你想好要考哪个初中了么？” 林落虽然在外婆面前夸下海口，可是心里还没有什么底气，她摇摇头， “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王晓彤伸出带着手套的小胖手，一个一个计算， “咱们县城最好的初中当然是县一中了，最后能考上中专的人也最多，可是以我的水平，压根想都别想。然后就是县二中和村一中，看我能不能考上最后一个吧……其实我娘本来已经不想让我继续上学了，但最近好像改变了想法，肯定是被你影响的。” “我？” “是啊，谁让你进步的速度那么快，我娘看着眼馋呗，加上在你的辅导下，嘿嘿，我的成绩也变好了不少，所以她才肯让我读初中，不然啊，早就退学回来种地了。” 林落想起上辈子王晓彤的遭遇，心有余悸的拍拍她的肩膀， “你们家又不是缺你一个种地就不行了，还是继续上学吧，读书多好啊。” 王晓彤摸摸自己的脑袋， “我没有长个跟你一样的脑子，你能当成乐趣，我可不太行，哎呀，最后能不能考上还是个大问题，说不定我在这里想半天，最后都白忙活。” 不过她虽然对自己没有多少自信，可对林落却是自信满满， “你不一样啊，我觉得你考县一中很有希望，刘晓丽不是一直拿一中当目标吗，我觉得你比她厉害多了，如果她能考上，你肯定也能考上。” 她很快又加了一句， “就算她考不上，你也能考上！” 林落对她这种盲目相信自己的勇气也是崇拜。 两人边说边笑着走进到教室，寒假过后再一次见到同学们的感觉格外亲切，唯独只有刘晓丽，看着林落的目光充满敌意。 林落心里叹气，小学生之间的竞争怎么就这么激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