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女配种田围观记》 第一章 当人们顺利渡过2012 认为世界末日不会降临之时 神与世人开了个玩笑 世界末日还是来了 只是晚了10年 ****************************************************************** “村长,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太阳没有出来?”“村长,这该怎么办呀?”“村长,老天爷这是怎么了,还让不让人活呀?”“村长……”l县顾家村村村长家里挤满了惊慌的村民,2022年2月2日,大年初二,当村民们自梦中醒来时,却发现这一天,天没再亮过。 “各位叔叔伯伯大娘大婶,大家先安静安静。”村长儿子顾丙良大声道,“我今天和我爹去了一趟县里,县里情况也不好,好些村村长都去了,我们等了四个小时,县长才出来。说是由于宇宙间陨石爆炸,太阳系磁场受到影响,各大行星运行轨道产生变化,导致通讯设备不能用,国家正在想办法抢修,大家想要上网、打电话可能还要等一段时间……” 顾丙良话还没有说完,大家就吵闹起来,“天呀,这到底是怎么了呀!”“这可怎么办,我儿子媳妇都在外面打工……”“电话打不了,我联系不上我儿子呀……” “大家先别急,听我说。”村长顾济民话一出,大家立刻都安静起来,顾济民在顾家村还是很有权威的,他一说话大家都会给个面子。“现在过年,家里的孩子能回来的都回了,不回来的,在外面太远,现在又没法打电话,急也急不来。况且他们在外面接到的风声总是比我们快,实在是不行他们会自己回来的。虽然现在过年,但是看情况不大好,今晚上每家每户派个代表到祠堂开会。” “大家先回去,有什么晚上再商量,我家老头今天早上出去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喝上口水呢。”村长老婆刘婶大嗓子把人请出门,顺手把门一关。“老头子,你看现在咋办,也不知道咱家闺女和小宝娘俩咋样了!” “爹,你看是不是找丙盼姐问问?”顾丙良说道。这顾丙盼是g市大学教授,是顾家村最有学问的人。 “好,那你跟我走一趟吧。”村长带着儿子往西边的顾丙盼家去。顾家村沿着柳树河而居,三面环山,处于河谷。西面虽处于河流源头,但是只有三户人家,顾丙盼家就在那。 顾丙盼开门看到他俩就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来了。“叔,快进来,这乌漆抹黑的。”“不忙,不忙……盼呀,我也是没办法了……”村长一屁股坐下,瞅着手里的旱烟,眼睛直愣愣的,一点没有刚才在家里的强硬,对于这唯一的亲哥哥所生的,自己的亲侄女,他格外的信任。 “姐呀,你是不知道,今天我们在县里,县大楼都挤满人了,县长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才出来,这电脑电话电视也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用,就连这电,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顾丙良期待地看着顾丙盼把今天在县大楼发生的事情细说了一遍,迫切希望她能够给个解决方法。 顾丙盼沉吟半刻,说道;“叔,这事我事先也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即使有人知道也不会露出来的,毕竟不是小事。”事实上放假前,学校里一平时就交好的老教授曾语气含糊地告诉她,今年似有大灾,让她趁着备年货,多采购些东西。出于对老教授的信任,虽有些疑惑,但她还是照办了。当然,这些此刻就不用说出来了,平白添些烦恼。 “最迟明天国家应该会有所动作,但目前并没有确切消息表示,这次陨石暴动会持续多长时间。虽说现在过年,每家每户粮食都有备货,可是如果太阳迟迟不出来或者运行轨道产生偏差,这些粮食就有点紧了……这吃的不够,这治安势必大乱呀……” 顾丙盼话说得含糊,可是在场的两人,听到这哪有什么不明白的,顾丙良当即脸色大变。“姐,这……这可怎么办呀……我媳妇儿子昨天还在县城呢……”顾丙良坐不住,咻地站起来,直哆嗦。 “我们顾家村,有田有地,有山有水,一个祖宗出来熟门熟户,现在这情况,真真是比在城里安全,况且现在是过年,大家都没什么工做了。最好是趁着这两天还没有大乱,谁离家近,赶紧接回。否则再过个几天就不一定了,而且出去接人也可以顺带采购些粮食。”顾家村三面环山,入村路口只有一条,安全有保障,且都是一个家族的彼此也有个照应,这陨石爆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头,国家即使有动作,短时间内也是顾不到这边的。一个宗氏的,能回来就回吧。 顾丙盼刚送走村长爷俩,顾丙贵和王志强就来了。这两人家里和她家一样也是住在村西,三家彼此关系不错,特别是顾丙盼生前和顾丙贵的父亲和王志强是铁哥们来着。 “妹呀,你说这是个什么事呀,这大过年的。”顾丙贵还没坐稳,就直嚷嚷。“阿贵,你就歇会儿吧,听听丙盼有个什么章程不?”王志强拍了顾丙贵后背一巴掌。 顾丙盼心里暗暗叫苦,虽然她是教授,可是研究的不是天文学、气象学,只是个少数民族宗教方向的教授,对现在的情况也还是束手无策来着。“志强叔,你也知道刚才我叔来过,说是今晚要在祠堂开会,可能要商量出去接人还有粮食的事情。”顾丙盼干脆直说,让两人心里有个底。 “我家小蕾、小菊和兵子都在家呢,倒没有要出去接的人。这吃的也还够一段时间,只是不知道这乌漆漆的要到什么时候,哎!”王志强这知道这灾还继续的话,这吃的就成大问题,只是家里两个闺女上大学,儿子当兵,半辈子好不容易攒了些钱给孩子上大学娶媳妇,这钱今天花了,这灾明天结了,他俩两老再去哪攒这些个钱呀。 顾丙贵这直肠子倒是干脆:“妹呀,你咋办?我跟着你!”顾丙贵这二愣子一向尊敬读书人,更何况顾丙盼这个教授在他眼里更是读书人中的读书人。顾丙盼好笑,“丙贵哥,我家就我一人,我家小贤也还小,没什么花费,就算我把钱花完了,还有个工作。你家里承富已经到了读书的年纪,你把钱花完了,怎么跟你媳妇交代。” “怕什么!”顾丙贵摆摆手,“真是没灾了,到时候没有钱可以借,但是真有灾,粮食可是借不来的,谁愿意借命给你呀。”顾丙盼没想到,顾丙贵竟然会想得那么透彻,万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没有钱可以挣,只是没有粮食,到时候就算有钱也买不了粮食,买粮食保的是命,钱留着保的是所谓的未来前途,没有命哪来的未来前途。“现在说什么都还早,我也怕说错,到时候大家面上都不好看,我的意见就是能回村里就回村里。囤粮食的话,大家自己看着办吧。” 顾丙盼向来谨慎惯了,并不愿意充大头给别人出主意,只是提了个建议,想怎么干、要怎么干、干多少,这个只能各家自己拿主意了。顾丙贵倒是一股乐天派,“行,我明天就去镇上他姥姥家,接承富回来。”他打定主意是要跟着顾丙盼行事了,先接回孩子,再买粮食。王志强看着顾丙贵有些迟疑:“我让兵子和你一起去。” 王叔虽然老了,做事有点瞻前顾后,可是兵子这一当兵的却够胆识,王叔这时候让兵子出来,想是料想到这如果真是大乱的开始的话,还是得这年前轻人抗起来了。 顾丙盼向来是一个信奉中庸的人,送走了两人,回到屋里,看着熟睡的儿子细细盘算着应该买些什么,怎么样混在村里人中间不至于太出挑,不能太过显眼了。 晚上六半吃过饭,顾丙盼一手抱着八个月的儿子,一手提着煤油灯往村中心的叔叔家去,把刚吃饱还在熟睡的儿子交给婶子,让她帮忙照看,就和叔叔顾济民、侄子顾丙良一道去村中心的顾氏祠堂。 村里一贯是在祠堂里开会,当然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么严格,外姓、女人不许进祠堂,这些年由于国家倡导“只生一个”,有几户人家都是独生女承嗣的,所以进女人也可以进祠堂祭拜了。而外姓在凡落户顾家村的,当年村长为表示一视同仁,团结在国家的号召下,也允许外姓进入祠堂开会。 顾丙盼不是第一次进祠堂,作为家中独女,小时候和父亲进祠堂,父亲没有之后,逢年过节自己进祠堂祭拜,当然由于自己常年在外,村里族里大小决策虽不参与,但自家这一票投票权也还是有的,只是都托给自己当村长的叔叔帮忙而已。 顾氏祠堂曾遭烧毁,族里大半资料付诸一炬,直到济字辈,也就是顾丙盼的父亲这一辈,在她同为大学教授的父亲的号召下,村里几个在外打拼出一些成绩的族人一同出资重建顾氏祠堂。祠堂为三进,村里议事一般在二门。 祠堂的灯格外灰暗,祠堂里人声鼎沸,极度不安的气氛在这样的灯光下被烘托得愈加可怖。“咚……”村长敲着锣,宣告会议的开始。 第二章 “大家都知道,我今天和丙良去了县里,县长说是因为陨石大爆炸,影响了太阳,到底什么时候太阳会出来,县里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找大家出来就是想商量出一个章程来。”村长的话刚落,顾济正就大声叫了起来:“商量个什么,济民哥,你就说说你有个什么章程,大家合计合计就干了,哪有什么好商量的。”这顾济正别看已经五十好几的人了,身材却非常壮士,像一座小山一样,据说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让人忌惮的人物。 此话一出,这年轻一辈就消停了,说来这顾家村也是少有的规规矩矩排字辈的了,村里现在最老的是泽字辈,到正、济、丙、承,泽字辈和正字辈的老人已经很少了,多是不参加村里的会议的。自然这济字辈的也就是这祠堂里最年长的了。 这顾济正的话,大家多少给些面子,当然有些人也是想先看看村里有些什么政策,好做好应对。 “我们都不知道这灾难什么时候结束,做好最差的打算吧。这第一条,就是统计下各家在村里以及在外的人数,不远的话,大家能够明天接回来就接回来。”村长停了一下,看到大家交头接耳地讨论。 “这第二条就是买粮食,太阳不出来,开春就没法种地,没法种地就没粮食。当然也有可能开春前就出太阳了,这个大家都不知道,各家也看着自己准备吧。不过煤油灯、蜡烛、煤气、柴火、药这些个东西各家多少要备一些,也不知道这电还能有多久了。暂时就只这两条,大家都说说看吧。” 顾丙盼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听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该不该囤些粮食,要不要接人回村里。虽是一个祖宗,但是自己自父亲那一辈起就和村里联系不大紧了,往日里也是只是自己亲叔叔来往较多,偶尔还有两家近邻。这些个叔叔、伯伯、哥哥、弟弟的,自己虽知道,只是脾气秉性并不十分了解,也不怎么接触,这时候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但即使顾丙盼想要独善其身,她大学教授的身份摆在那,也还是很令部分人信服的。“丙盼姐。”坐在顾丙盼后头的一女子拍了拍顾丙盼的肩。顾丙盼回过头,只见一约是二十出头的女人,绑着双股麻花辫,穿着大红羽绒服,这打扮在其他人身上保不准一股土气,可在她身上却看着格外精神喜庆。“我是丙珍呀。”原来这是堂叔顾济成的独女顾丙珍。虽说是堂叔,可也是隔房的了,这堂叔公的老来子,独苗苗,生来就体柔,好不容易成婚了,到现在也就只得了个女儿。没法子也给排了个字辈,将来承嗣。 “丙珍姐,你看什么时候太阳要出来,你去买粮食不?”丙珍问道,她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这顾丙盼算是村里最有学问的了,可比自己这村姑来得有见识,自己爸妈历来是拿不住主意的,自己也没个兄弟帮衬,就算出去买些个什么东西,到时候真不行了,自己这东西还不定保不保得住呢。顾丙盼家里只有她一个,还拖带了个娃,和她一起总比和其他人来得安全些。 顾丙盼看着顾丙珍两个大眼睛骨碌转,心想这女孩还年轻,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顾丙盼看着好笑,有心要提醒一两句。“多备些粮食总是不错的,你家有车的话,趁早去买些,稳妥些,别让人瞧见了。除了粮食还要买点其他的。我看这情况短时间好不了。”顾丙盼说得非常小声,在这嘈杂的祠堂里,除了顾丙珍并没有旁人听到。 一个村,即使多是一个祖宗生的,但是人多了,想法就多了,村里开了会传达了从县里得到的消息,也给大家带来了提议和选择,只是这最终还是看各家自己的做法了,毕竟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宗族制了,村长只是村长而已,上面还有几个辈分大,年纪长的呢。 顾丙盼和顾丙良拿着灯,一左一右地在顾济民走着,村里靠太阳能发电的路灯已经不亮了,三人的影子拖得长长的。“叔,我要去一趟市里。”顾丙盼哄着儿子坐在叔叔家里。“不成,这黑天瞎火的你去市里多不安全呀,你要是有个万一我要怎么跟你爸交代呀!”顾济民极力反对。 “叔,趁着这一两天大家没有反应过来,我们要赶紧买些东西,手里的钱不要留了,只怕这太阳出来,也不是原来的太阳了,这钱也只怕越来越不值钱。”而且现在大过年的,年前很多厂家都停产了,食品日用品库存有限,能买多少算多少吧。顾丙盼历来有些赌徒心理,赌输了大不了从头再来过。 顾济民叹了一口气:“让丙良和你一起去市里,顺道接你珍玉妹子,我明天去县里接宝儿他们娘俩。”顾丙盼在g市工作,并不熟悉这边市里的路,顾丙良虽说是在县里做公务员,可是去市里的次数并不少。 从村里到市里开车要六个小时,顾丙盼还是把儿子交给婶子照看,和顾丙良回家,开她的去市里,顺带拿些儿子需要的东西给婶子。 顾丙盼和顾丙良刚到家门口就看到门口站着的三个影子。顾丙贵、王志强和王政兵。这是顾丙盼第一次见王政兵,可能军人大抵如此,站得极挺拔,如一颗白杨。利落的迷彩短袖,被皮带紧紧系住的军绿色的裤子,显得肩宽腰系,透过衣服仿佛还能看到完美的倒三角。 王政兵今年刚退伍,本来今年回来王婶是要给他想看媳妇的,可惜才回来没几天就出现这样的末世景像。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气恼。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王叔、丙贵你们怎么来了?”顾丙盼问道。“我让承富他娘明天去接承富回来,我和兵子合计要去一趟市里,你呢?”顾丙贵已经和王政兵商量好了。 王政兵冷不丁冒出一句:“还要去一趟银行,看看银行是否还能取钱。”顾丙盼愣了下,她没想到王政兵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出来。她因为老教授的提醒,从银行把存款全部取了出来,包括原来打算买房子的钱。所以并没有考虑到银行是否还能正常运行。于是此刻她才想的,银行运行离不开电脑网络,现在整个世界网络瘫痪,银行搞不好是真的没办法运行,那这个情况就比她原来估计的更为严重了。 “那我们一起去吧,现在就走。我和丙良一辆车,你和丙贵一辆车。”顾丙盼今年虽然带了孩子,但是依旧还是开了她那辆越野回来,走一段停一段,现在回想起来说不定那是最后的美好经历了。 第三章 从顾家村开车到市里,需要六个小时,顾丙盼却觉得似乎过了一个世纪。没有网络,让她无法预料在一天之内,世界的变化竟然会那么大,街上几乎没有行人,路上都是静悄悄的。在高速公路的服务区,他们发现atm已经无法使用了,银行里的存款取不出来。 进入市区,街上的路灯并没有亮起。这几年随着市里的发展,路灯全部太阳能的了。在顾丙良的指引下,他们先去接顾珍玉。接顾珍玉算是非常顺利,按照正常时间正好是凌晨,她在家。 “丙盼姐。”顾珍玉坐进了车里,对着驾驶座的顾丙盼打招呼。顾珍玉比顾丙盼小三岁,两人关系并不亲密。顾珍玉从小被家人捧在手心,有点娇气,而顾丙盼却是从小被父亲当男孩养的。如果说顾丙盼是那种长得普普通通,只是有点耐看的女人的话,那么顾珍玉就是那种看一眼就会让人惊艳的小女人,自有一股柔柳扶风的韵味。 “哥,可吓死我了,我醒来还以为是晚上,吓死我了,这可该怎么办才好呀……”顾珍玉魂不守舍。她本来是回家过节的,可是初一那天下午,经理打电话给她,说她负责的企划外方需要补充材料,不得已才返回市区。当天晚上加完班后到家,她累得没有力气,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看天黑还以为是晚上。看到手机上的时间,还以为是手机坏了,等核对家里的钟表,电脑连不上网,电视没信号,电话打不通才觉得不对。连忙敲开邻居家的门,想要借手机打电话,这时候她才从邻居口中得知,今天一天太阳没有出来过,这才害怕起来。 “别害怕,我们这不是来接你了吗?”顾丙良坐在后座安慰自己的妹妹。顾丙盼看着有些羡慕,自己是独生女,从来没有体会过被哥哥保护的感觉,自从父亲去世后,更是什么也没有了。不对,还有承贤,自己的儿子,幸好有他。顾丙盼摇摇头想要赶走脑中的那些不是时候的忧郁。 “对了,珍玉,你不是有车吗?我们想要去买些东西,一辆车可能不够。”顾丙贵突然想到自己没有有车的。 顾丙贵开着顾珍玉的车,开在了前面,带着他们向市里最大的超市开去。 按照正常时间来看,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但是这个24小时的超市里,人却非常多,特别是粮食区,上货员刚上完货,就被抢空了。顾丙盼顾不上其他人,急忙加入抢购大军。她首先奔向奶粉、尿片,衣服,迅速扫货,幸好买这些的人并不多,这些家里虽然囤有,但总是不嫌少的。 紧接着她走向户外运动专区,她看过超市的指示牌,有看到商场里有户外用品,出乎她意料,这里人竟然也不少。王政兵、顾珍玉、顾丙贵都在这。“丙良呢?”顾丙盼问道。“买吃的去了。”顾珍玉一边抓着冲锋衣,一边回答。 顾丙盼拿了加厚睡袋、防潮垫、冲锋衣、军工铲、折叠刀,帐篷,还拿了几个太阳能的野营灯,小型太阳能电池板。“你拿这个?”王政兵正好看到她拿野营灯不禁低声问了一句。“我觉得太阳迟早会再出来的,备着,反正花不了几个钱。”王政兵不语,默默地也跟着拿了几些。 杂七杂八地买了很多东西,两个购物车都装不下了,顾丙盼只能先结账,把东西放到车里再回来。这样反复了好几次,每个人都买了不少东西,直到车子差不多装不下了才罢休。 “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顾丙贵看时间,按照正常来看,这时候已经是早上了,太阳应该出来了,可是天空依旧是黑暗的。大家心里并不好受,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等一下,我们去市场买些粮食种子吧。”顾珍玉突然提议。“我们村里主要种的是水稻,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多买些不同作物的种子回去。到时候用不上还是可以吃掉的嘛。”众人纷纷同意。 顾丙盼转过头正要上车时,看到顾珍玉嘴角微微牵起,细看时,却是又耷拉着,似有点忧心忡忡。难道眼花了,顾丙盼打开车门,疑惑不已,还是说地下停车场的灯光太灰暗看错了,一定是这样,太阳已经两天没有出来了,还有谁笑得出来呀,肯定是看错了。 顾丙盼把疑问抛在脑后,赶紧跟紧前面两辆车往粮食市场开去。本来以为在年里面,才初三,市场里应该没什么人开店,可是没想到粮食市场里竟然那么热闹。 王政兵、顾丙良两人留下看车,顾丙盼和顾丙贵、顾珍玉一起去买良种。顾丙盼是因为身上还有钱要买些粮食,还可以帮顾丙贵参考一下什么买粮种才自告奋勇进市场的。而五人中只有顾丙贵是种过地,干过农活的,所以让他去帮忙挑粮种,最合适不过。本来顾珍玉一如花似玉的女孩儿,最好是留在车上,但是她不知道怎的非坚持要来。 “最好每种买些。”爸爸是大学教授,她是在g市出生的,老家里虽然有地,但是都留给叔叔帮忙租出去,她从来没有下过地,也不知道该买什么样的种子好,但是每种都有总是没有错的,而且家里才两人,每种也不用买太多,花不了多少钱。 “那我和兵子也每种买些吧。”王政兵在市场外头看着车子,交代了顾丙贵,他买什么,给他也买一份。 “我先去看看,你们先买。”顾珍玉说着就往隔壁走去了,顾丙盼和顾丙贵看她走得不远,也就随她了。 不一会儿,他们就买好了粮种,顾丙盼还买了两袋大米,当然价格比平时贵很多。在店员用推车帮他们把东西推到停车场时,顾珍玉已经买好东西回到车里了。 终于车子是挤得已经不能再挤了,幸好顾珍玉和顾丙良自己开车了,要不然东西肯定放不下。顾丙盼看着副驾驶座堆得满满的东西,不由得暗自庆幸。 “你们三怎么那么快?”本来以为要挺久的,没想到那么快。“兵子,我能看到的种子,每种给你捡了些。那家店里的东西还挺全的。”顾丙贵忧心:“刚才老板说,昨天来他那敲门买东西的太多,所以他今天干脆就开始开门了,看来这情况真是越来越不好了。”四人沉默。 “算了,想多也没有用,先回去再说吧。”三辆车,四家人,终于返回顾家村了。 黑暗可以说是最好的掩护,在黑暗中,他们开着车回到自己家中。顾丙盼把儿子的尿片全部放在屋子里,部分牛奶、粮食等也藏在屋里。其他则藏在地窖里。是的,地窖!这房子是分家后,顾爸爸自己建的,当时在主屋的下面挖了一个地窖,顾爸爸当时纯粹是觉得农村房子没有地窖不像话。他想得挺远,等老了,回村里养老,怎么着也要有个自己的酒窖是吧。 摸着这一排排的酒,顾丙盼仿佛看到自己那爱喝酒的父亲。他爱酒,最喜欢些手工酿造的酒。他的学生每年都会给他带些自己家里酿的酒。他会把一些品质好的、多余的放到这里,逢年过节回老家就来这看看。 当她整理好物资,关闭地窖的时候,眼睛还泛着红。看着时间,拿上马灯,立刻往叔叔家赶去。一天看不到儿子,也不知道他怎样了。 还不到叔叔家,就听到嘈杂声,村民们围在叔叔家,大声嚷嚷着。 顾丙盼赶紧拉过顾丙良,“这么多人,你们的物资要注意呀,别露白了。” “珍玉开车去你那边了,等人走了,再回来。” “那就好,到底怎么回事?” “我爸说,今天县里来人了,说让别担心,太阳过一个月就出来了。让大家在此期间,没有必要不要出门。并且从明天开始,电分时段供应,每天只有四个小时。” 顾丙盼在g市长大,自己又是大学教授,以往身边的人哪个不是细言细语,斯斯文文的。她从没有见过村里大娘呼天喊地的场面,有些不习惯,和顾丙良说了两句话,就进屋找儿子去了。 婶子在帮忙招待村民,小宝娘帮忙照顾着自己的儿子,小宝也在一旁逗趣。“姑姑!”小宝看到顾丙盼,猛地扑上去抱住她的腿。她抱起小宝,亲了一口,才从怀里拿出一根大大的彩虹棒棒糖。“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小宝欢呼着,抱着棒棒糖,坐在一旁啃了起来。 “姐,你说这一个月后,太阳真的能出来吗?”小宝娘把小宝递给顾丙盼问道。 顾丙盼逗着儿子,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指就要往嘴里放,温柔地用手指戳了戳儿子胖嘟嘟的脸,看着儿子不舒服地皱起眉头,踢着脚,心里暖暖的,仿佛泡在温水里,一天的劳累顿时消退。 “会好的,都会好的。你们注意些,别随便出门,小心些熬过这个月就好了。”顾丙盼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心里知道,不是的,就算是太阳出来了,这之后的情况也不一样了。 第四章 本来过完十五,顾丙盼就要回学校了,她去年申请的课题今年要结题,今年要赶着做。可是从年初二那天一直到过了十五,太阳还是没有出来。万幸的是,县里有人下来通知,说能够接收到无线电波了,官方的声音终于出现了。 “自从初二那天陨石爆炸,致使太阳系磁场产生变化,太阳没有出来到现在已经十三天了。据专家估计,这场劫难还要持续半个月才能够结束。经研究决定,在光明来临前,全国各学校停课、工厂停工。部分地区已经因为供电不足停电,为保障民众安全,希望大家最好能够呆在家里,不要出门……” 收音机里传来了政府最新的通知。而此时顾丙盼正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对正在咬着小饼干的儿子叫唤:“小贤,过来,过来呀。”小贤已经长了两颗乳牙,似乎因为长牙了,他格外喜欢咬着自己的手指,幸好她那天去市里的时候买了专门给孩子磨牙用的小饼干。 小贤听到妈妈的声音,抬起头来,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可爱极了。“麻麻……”小贤突然开口,藕节似的小手撑在地上,小短腿趴在地下,一耸一耸地向她爬来。这是儿子第一次说话,他叫我妈妈了。顾丙盼激动得猛地抱起儿子,不停地亲着他,好似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肉里。 收音机里的声音在重复着,政府在竭尽全力粉饰太平,外面的世界一定比想象中危险万分。抱着儿子,她不得不坚强起来,为了儿子,前面即使有再大的困难她也要咬咬牙坚持下去。在孩子长大前,必须为孩子撑起一片天。她怜爱地摸着儿子的头发,顺滑的触感让她的产生一丝苦涩。孩子生得不对时候呀,还没长大就得面的这动荡的世界,没有办法像她小时候那样生活在一个安定的、美好的环境里。 “丙盼姐,开开门。”伴随着敲门声,有人喊着她的名字。这几天顾丙盼一直在猫在家里不出门,这时候会是谁来找她呢? “是我,珍玉。” 顾丙盼终于打开门,没有办法,虽然他们这里还能供电,但是从原来的一天四个小时变成了一天两个小时。现在这个时间已经过了有电的时段,整个世界都黑漆漆的,真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大家都不愿意出门。 顾珍玉这时候来,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顾丙盼抱着儿子,拿上家里燃着的唯一一盏煤油灯给她开了门。 出乎意料,门外竟然不止她一个人。顾丙贵、王政兵,还有王政兵的姐姐王春蕾、妹妹王秋菊,都来了。这么多人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丙盼姐,你知道吗,刚才济正叔的儿子回来了,和他一起在h市打工的好多人都回来了。”不等顾丙盼说话,顾珍玉就边说边向里屋走去。 不得已,顾丙盼关上门,跟着他们一起往里屋走。 被关在家里十多天不见外人的儿子,看到那么多人,高兴得“呀呀呀”地乱叫,小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 “他们怎么回来的?”h市离顾家村非常远,平时坐火车都需要一天一夜,现在没有白天了,外面一定不安稳,他们是怎么回来的。 “顾丙冬那家伙说,初一晚上,他们在h市里工作的九个人在ktv里定了个包间,一起过年。谁知道第二天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见市里好多人在抢东西,还听见枪声。当时他们也够大胆的,循着枪声去看,看到死人了,怕惹上麻烦,就找了家酒店躲了起来,”顾珍玉像说故事似的说起来。 顾丙冬跟他父亲顾济正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五大三粗的壮实人,脾气急躁,可是为人最是讲义气,小的一辈里挺多人服他。那天几人躲在酒店里,商量着,如果明天太阳再不出来,就回家算了。 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第二天见太阳真的还没有出来,就决定一起回顾家村。幸而值钱的东西他们都带在身上,说走就走,没有太多顾虑。去火车站问,火车停运了,汽车倒是还走,只是价格是平常的三倍。九个年轻气盛的男孩气不过和司机打了一架,也就没坐上车。 他们在市里晃了一圈,黑暗滋长了罪恶的心,这一天小偷小摸随处可见,很多店铺的玻璃被砸烂,报警声不断,警车、救护车的声音四处响起,给这黑夜平添了些恐怖。似乎是被这样的氛围笼罩,他们九人胆子也变大了,一不做二不休,不仅偷了三辆车,还去加油站抢了一卡车的汽油,一路开车回到顾家村。 “这些都是济正叔偷偷和我爸说的。”顾珍玉补充。 “这九个人肯定是一路抢一路偷回来的,不止那一卡车的油,其它三辆车上的东西……啧啧……”王秋菊今天去找顾珍玉玩,正好看到这伙人回来,好家伙,那车上的东西可不少。 “你可别乱说。”王春蕾制止道。 “我可没乱说,再说了,现在这情况,警察都自身难保,谁还能抓得了他们几个。要我说,别人抢,你也抢,这样才不亏。况且这东西你不抢,你就没有,最后苦的还不是自己。这往后的日子可是越来越难呀。你说是吧,丙盼姐。”王秋菊一点都不害怕,还把顾丙盼拉上。 “秋菊,丙盼姐可是老师呢,最正派不过,你这玩笑可开不得呀。”顾珍玉看见王政兵和顾丙贵脸色有异,急忙打着哈哈。 顾丙盼刚才光哄着孩子,没怎么看顾珍玉,这会儿猛地一看,这顾珍玉变化还真大。头发在昏暗的煤油灯下,闪着光泽,皮肤好似剥了皮的鸡蛋,让人有抚摸的冲动。本来就娇美的她,才十多天没见,更让人惊艳了,难道是因为这几天没被太阳晒,皮肤变白了?嗯,她是不是找个时间也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也变白变美了。 “不管是怎么样,按他们的描述,外面现在很乱。”王政兵看顾丙盼没说话,连忙打圆场。 “对呀,我可是听丙超说了,他们一路回来,超市、商店都不开了。好多县镇都乱了,杀人抢劫到处是。就他们九人还遇上一伙抢劫的,幸好九人运气好,只受了点小伤。现在就连我们镇上都不安全了。”顾丙贵和顾丙超是亲亲堂兄弟,顾丙超刚和顾丙冬他们从外面回来,顾丙贵就去他家找他了解外面的情况了。 “我们农村里还好,这几年情况好了,地里的粮食卖的不多,都留够一年的嚼头,可是城市里买米买菜吃的那些人就不好过了,就算过年家里有存粮,也不知道够不够一家子吃一个月的。”顾丙贵担忧着。 顾丙贵前两天去媳妇娘家了。他媳妇家在镇上,家里只有她爸爸妈妈哥哥嫂嫂四口人,粮食倒是勉强够吃一个多月。可是家里两个老的,一个孕妇,不安全。他去之前的一天,他们所在的那个小区发生了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那时没电,大家听到声音,也不敢出去。第二天来电了,才发现一家四口全死了,连个三岁的小孩都不放过。顾丙贵有心让他们到自己家里住,可是岳父死活不去,说哪有住女婿家的。 听到这,顾丙盼的心里更沉重了,这样的日子可还有半个月呢。自己家里只有自己和儿子,情况好还行,情况不好,自家就危险了。她打定主意这段时间不出门,时刻注意。 “这太阳下个月初二就出来了,别担心,咱们村里还是很安全的。”王秋菊充满信心,自己只要紧紧跟着顾珍玉,跟她打好关系,最好能够撮合她和自己哥哥,只要他们结婚了,那么自己在这末世就不用愁了。 不知道为什么,顾丙盼总觉得这王秋菊怪怪的,跟以前的那个总是羞怯地躲在自己姐姐后面的女孩一点都不像,难道这就是女大十八变? “来,给阿姨抱抱,好可爱呀,小乖乖。”王秋菊抱着小贤,让他站在自己的膝盖上,逗他说笑。 “姐,小贤几个月啦?会说话没?”顾珍玉摸着小贤的头,笑问。 “八个多月啦。刚才你们没来,他都会叫妈妈啦。”顾丙盼炫耀着儿子的聪明。 “真的,来,叫姑姑。叫姑姑给糖吃。”顾珍玉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哄着小贤,企图让小贤开口叫她姑姑,她嘴角挂着浅笑,声音像春风那样柔和。整个房间瞬间感觉充满了春天的味道。 不对啊,刚才还很沉重的氛围怎么突然就变了,还聊起家常来了。眼前这女人眼里一点都没有对黑暗的恐惧,对未来的担忧,难道这两个姑娘心特别大,不知道现在的情况?还是自己太杞人忧天? 顾丙盼转脸看了看坐在对面的王政兵和顾丙贵,再看看旁边的王春蕾,这三个人虽嘴角挂着浅笑,可是眼里明显看得出担忧。对呀,还有半个月的黑暗,才十多天外面已经大乱,还要半个月,到时候不知道会怎么样。即使太阳重新出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长久……这么多该担忧的事情呀,常人应该都笑不出来了,这两个姑娘可真是乐观呀,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转念一想,也对,现在这情况就算再怎么担忧也做不了什么,不如乐观些。 顾丙盼纠结了一下,就把这些思绪抛到脑后,跟着顾珍玉和王秋菊一起逗着自己的儿子。儿子好些天没见过外人了,自己也一直在烦恼着,没有好好跟他玩,现在见有人跟他玩,可开心了。“呀呀”大叫,整个屋里都是他的叫声了。 第五章 还有两天就到初二了,不知道为什么顾丙盼对王秋菊似是随口一说的“太阳下个月初二就出来”印象非常深刻。还有两天,光明就可以重现了,不知道到时候一切是否恢复正常。随着时间的临近,顾丙盼越发地担忧。这一夜,她是不着,躺在床上想着,为什么王秋菊能够很肯定地说出“初二太阳就出来”这样的话,就连收音机里的那什么专家都是很模糊地估计,难道她真的是随口一说。 突然,“哐当”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这是放在厨房门口的铁桶的声音。她身体顿时一僵,待细细听去。黑暗中响起一个被压低的男声“小心点。”“怕什么,我打听过了,这屋里就娘俩。”另一个嗓音有点尖。听动静似乎只有两人。 顾丙盼拿起放在枕头旁边的大棍子,好似不大放心,再从床头柜里抽出一把刀。把在身边熟睡的抱起来放在衣柜里锁住,这才蹑手蹑脚走到门边。 家里的房子是父亲参照四合院形制建的,再用石墙围起来,墙足足四米高,上面还有尖锐的铁刺,按理说人应该是爬进不来的。除非从正门,正门父亲用的是足重的实木,要三个大汉才推得动,一般自家走的都是小侧门,小侧面的锁并不特别结实,应该是撬锁了。才一瞬间,顾丙盼就在脑中推敲出这两人是怎么进来的了。 “我听说这家就一娘们,还是个大学老师,嘿嘿嘿。”尖嗓子□□。 “你可小心点,别误了咱们的大事。”另一人男人警告道。 “不误事,不误事,你去厨房找吃的,我去屋里看看有什么值钱的。” 尖嗓子拿着手电筒走到主卧前,顾丙盼看到光线慢慢透过门缝照了进来。这小偷慢慢靠近她的房间了。一个小偷在厨房,一个向自己房门靠近,趁着这两人分开,她必须通过从书房那边的门逃出去。 她的房间在西南角,连着南边的书房,书房和卧室有一个小门联通。书房对面是库房和厨房,她只要能出了院子,就可以躲在影壁后面。如果这小偷真是从小侧面进,那么她正好可以直接逃出去。如果不是她还能躲在影壁后,用钥匙开门跑出去求救。王叔和丙贵家离自己家很近,儿子这时候一般都不会醒,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自己还是边跑边叫救命为好。 顾丙盼快速地打开书房门,隔着房前的竹子看到对面的厨房里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头戴头套,背对着她在找着东西。她快速地向门口的影壁移去。果真,他们是从侧门进来的。顾丙盼迅速向外跑去,跑了一百米左右,立刻大叫“救命”。一个矮个子的男人立刻追了出来。 不好,只有一个人出来了,还有一个呢!顾丙盼大惊,声音更大了。看到王家和顾丙贵家还没有人出来,她不得已朝东边村中心跑去,那边人多,如果运气好能碰到人就有就了。 那矮个男人见她往东边跑去,暗道不好,这些日子,顾家村组织了些年轻力壮的男人不时巡逻,若碰上他们你就遭了。 矮个子不得已急忙往回跑,顾丙盼没有料到他会往回跑,没有矮个子手电筒的光,她摔了一跤才发觉,矮个子没追来,她边大叫“救命”,边爬起要往回追,突然就看到一队人举着火把朝她跑来。 “姐,怎么了,你没事吧?”顾丙贵举着火把,蹲在她身边问道。 顾不上喘气,她抓着顾丙贵的衣服急忙道:“有小偷……承贤……我的承贤还在家。”顾丙贵见状,带着一伙人连忙朝她家跑。 顾丙盼家门,直接往房里跑去,顾丙贵紧随其后,其他人则四处查看。 她打开衣柜,发现小贤躺在棉被堆里嘴巴还吧唧吧唧的,睡得可甜了,顿时一颗心放了下来。抱着小贤,她这才有心情理会小偷的事。“刚才有两个小偷来偷东西,一个大概有一米七八这样,一个大概一米七这样,一米七八的比较壮,那矮些的比较瘦声音比较尖。” “我们都看过了没有见有人。”顾丙冬壮实的身体,打雷般的大嗓门,让顾丙盼顿时生起了好感,这堂弟看着就有安全感。 其实,今天刚好到顾丙冬和他的哥们九个人一起巡夜,自从他们九人一起从h省回来后,感情越发地好了,干什么都要一起,村长干脆把他们分做一组。 “顾丙盼,顾丙盼。”王政兵边喊着边冲进来,围着她看了一圈,见人没事,终于安下心来。 大家看到他的动作,愣了一下。这兵子怎么那么激动,顾丙贵心里暗自思量,该不会是对丙盼有意吧!唉,怎么可能,丙盼姐可是结过婚生了孩子的,再说平时也不见他们有什么特别的举动,肯定是是自己想多了。他觉得自己想歪了,街坊邻居的,发生这事,哪有不担心的,这兵子真是个好人呀。 王政兵还不知道顾丙贵在心里给他默默地发了一张好人卡,他回过神来,自己刚才表现得过了。干咳了两声,掩饰道:“我听到你呼救,赶到你家见你不在,倒是碰到了个贼,追出去,没想到追丢了。” 可能是在部队里待久了,王政兵睡觉的时候比较警觉。他一听到顾丙盼的呼救声就醒了,抓起外套,拿上手电,就冲她家跑去,正好看到一个黑影扛着东西从顾丙盼家里跑出来。他急忙追上去,那贼见他要追上来,赶紧丢掉东西,一灰溜跑了。他顾不上追贼,就进屋去看看顾丙盼是否有事,发现她并不在家,当下就知不好,就出门朝那贼消失的地方追去。等他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往回走的时候发现那贼丢下的那几袋东西不见了。 “那贼有个同伙。我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门口有东西,拿走东西的应该是那个一直在追我,后又返回的。”顾丙盼猜测,她还没有从刚才的危险回过神,没有感觉到王政兵的异常。 “你看到他那贼往哪边跑了吗?”在自己小组巡逻的时候,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顾丙冬感觉自己被狠狠地打了个耳光。 村里三面环山,只有东边有路通往村外,如果这两个贼是村外的,只要堵住村口,就可以瓮中捉鳖了,如果是村里的也也可知道这贼家里的方位,好上门认人。 “往南边跑了。” 顾丙冬带着他的小伙伴一呼拉往村南追去,让王政兵去村里找人一起去村口堵路。 顾丙贵陪着顾丙盼收拾家里。只有厨房里不见了两袋米和一些腊肉、干货,损失不大。“哥幸好及时遇到你们,要不然就麻烦了。”顾丙盼庆幸,如果再晚些,那贼进入自己房间,一定会疑惑为什么衣柜会被锁起来,搞不好会认为有什么珍宝,如果撬开…… 她不敢再想下去。是她考虑不周全了,没想到其中一个贼竟然会不追出来。本来在她的计划里,两个贼如果都追出来,虽然她有危险,但是至少儿子是安全的,可是刚才的情况却不是这样,她太自大了。 “说来也是凑巧。”原来今天正好轮到顾丙超九人巡逻,他们九人一般是每人带些吃食,聚在一起吃,有时还会喝点小酒,值班只是随便一两人走走看看。顾丙超今天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几只鸡,说要煮了吃,非要叫上顾丙贵,说是不能吃肉喝点汤也好。一伙人吃完了,喝足了,还非要送他回家,这不正好就遇到顾丙盼求救了。 这还真是凑巧,也感恩这凑巧,不知道为什么顾丙盼就是觉得幸好能够在那时候遇到他们一伙人,她有一种感觉,如果不是遇上他们,一定会发生什么令她后悔终生的事情。 她无意识地抱紧怀里的小贤。小贤突然感觉到身体不舒服,发出了“呜呜”的声音,顾丙盼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连忙放松身体,右手缓缓地拍打着小贤的背部,小贤怒了怒嘴巴,继续睡了。 刚才人太多,她心绪不宁,并没有在人群中发现顾丙超。“超子可聪明了,别看他经常跟在丙冬后面,其实丙冬也经常听他的。刚才就是他提醒我们,让兵子找人去村口堵路的。”顾丙贵和顾丙超同一个爷爷,两人历来亲密,虽然他比顾丙超大上几个月,但是他对这个弟弟确实非常信服的。 人不可貌相呀,这顾丙超她已经见过几次,并没有深入交流过。只记得他是济雄叔的儿子,大学毕业后在h市工作,带着眼镜,人倒是挺斯文的。 等顾丙盼和顾丙贵收拾好房子,换上铁锁后,顾丙冬和顾丙超就来了。 他们九人在村南搜了一圈并没有见什么可以得人,村口也没有人出入。“丙凡他们还在搜查,我们我来看看你这边有什么情况。”顾丙冬搽着汗,这大冷天的,亏得他那么火力大。 “丙盼姐,你再想想,看有什么漏掉的,我们封锁村口,慢慢查。”顾丙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话慢里斯条的,给人一种很温吞的感觉。 “他们似乎不是本村人,我家里的情况像是打听来的。”顾丙盼猜测,她常年住在g市,不经常回来,能知道自己家里情况的,应该只有村里人。这两个小偷都能把自家只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打听清楚,还在这乌漆抹黑中摸到自己家里。透露消息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在有心人眼里,自家就像是一头待宰的肥羊。只是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和这俩小偷是不是一伙的。 顾丙冬他们忙了两天,村里每家每户都敲门问过了,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贼依旧没有抓到,也没有再出现,那天晚上就像是一场梦一般。给顾家村带来的轰动也不过一夜就消失了。是的,一夜!因为当村民被顾丙盼家遭小偷的消息弄得人人自危的时候,当人们渐渐习惯没有白天一直是黑夜的时候,不经意间,太阳出来了,那天正好是初二。 第六章 是的,初二!太阳真的出来了,大年初二到二月二龙抬头,整整三十天。当光明重现的时候,整个顾家村沸腾起来了,家家户户老老少少都出门,在太阳底下欢呼着,叫喊着,这一个月的担忧与害怕在这一刻消失得了无踪影。 “谢谢,老天爷,谢谢老天爷。”村里的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对着天空跪拜,祈祷接下来的日子能够太平。 顾丙盼也跟着村里人聚集在了祠堂前面的空地上。儿子坐在她的手臂上,小贤已经九个月了,可以坐起来了,周围人的叫声让他觉得好奇,他瞪着眼睛,突然拍起手来,跟着大叫“哇哇……”看着儿子那么兴奋,顾丙盼暂时抛却脑中的担忧。光明重现,的确值得庆贺。 当兴奋发泄过后,人们渐渐散去,村里又恢复了宁静。 “好了,好了。”顾济民和儿子顾丙良送着自己的侄女回家。自从前两天顾丙盼家里遭小偷,他就很自责,当初就算侄女不愿意搬来自家住,自己也要强拉她住进来的。幸好没有发生什么事,要是真有什么万一,自己可没有脸面去地下见从小就对自己很好的哥哥了。 “是呀,现在好了。”顾丙良附和,这两天怕顾丙盼害怕,他时不时会过去看看,还和丙冬他们商量着,加强了村里的巡逻。 “盼呀,现在这情况你也知道,这贼呀,是抓不到了的。现在什么都好了,你过段时间也要回市里了,这事就这样算了吧。”虽然他很想找到那两个该死的贼狠狠揍一顿,可是现在大家都在兴头上,再抓着这事怕太煞风景了。况且太阳出来了,到时候丙盼回学校了,抓到贼也不能做什么。 顾丙良听自己爸爸这样说,很是愤懑,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终究没有说出来。 其实,无论太阳出不出来,顾丙盼都知道,这贼的事情也就只能这样了。且不说能不能找到他们,就算找到,他们死不承认,自己也没办法。因为当时没有电,那两人还带着头套,她根本没有见过他们的脸! 即使自己猜测是村外的人,但是找了那么久,都没有发现可疑人员。村里人心惶惶,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受害者,甚至有些人开始相互猜忌起来。 人性都是自私的,谁都不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到底是不是有着歹心。更何况这偷儿还不确定是不是村外面的呢,如果不是,那自家岂不是危险。 顾济民作为村长,发生了这样的情况也不好做,一个村,人心散了,猜测多了,麻烦也就来了。他虽然是村长,村里的团结是他的任务,可是谁没有私心,自己嫡亲的侄女,在村里遇到这样的事情,自己这叔叔什么都不做,那成了什么。他一气之下,让顾丙贵和顾丙冬带着人挨家挨户地搜查,看是不是躲在村民家里了。 村里虽说多数是一个祖宗生的,但是外姓也不少。虽然一视同仁,无论顾姓家、外姓家都搜了个遍,但事实上谁不知道,他们着重搜查的是外姓的那几家人。当顾丙盼知道这事后,已经晚了,表面上看顾氏族人对这场搜查没什么意见,但内里想必都有些想法,而那几家外姓人心里更是愤懑。 顾家村之所以叫顾家村是因为这里住的多是顾氏族人,据族里老人说,村里以前是出过娘娘的,是正经的国舅,读书人不少,当官的更不少。这外姓的人以前是来投靠顾氏,祈求庇护的。只可惜顾氏祠堂被烧,族谱已然成为灰烬,其中的实情已经不可考了。现在的顾家村依旧是顾氏族人居多,但那外姓人也不少,平时磕磕碰碰更是不断。 “叔,我明白的,这事情就这样吧。”顾丙盼一脸平静,虽然此刻她的心里已经转了无数个弯弯。 一阵沉默,顾济民父子俩是心里难受,无话可说。顾丙盼拉着儿子的手,把他放在地下,让他自己慢慢走。 “叔,真的没事的,你别放心上,我这不是没什么事情嘛!”见不得自己叔叔一脸的难受,她把走累了的小贤一把抱起,塞进顾济民的怀里,掏出小手绢,替自己这不停地挣扎,小短腿乱踢的儿子擦汗。 “怎么这么热。”她用儿子的小手绢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低声咕哝着,这儿子长大了,极活泼,才和他玩了那么一会儿,自己就出了些汗。 “是有点热。”顾丙贵随口说着,见父亲低声和怀里扭动的小贤打着商量,“你要是别乱动,我以后就给你买糖吃。”顾丙良失笑,自己这父亲一贯是这样的性子,最喜欢小孩儿。 如果自己父亲还活着的话,一定也会这么哄着小贤吧!有那么一瞬间顾丙盼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父亲在的话,一定不会有人敢来家里偷东西,也不会放过那些人。 “爸!”一句叫唤把她从恍惚中唤醒。顾珍玉穿着一件白色珍珠立领衬衫,把衬衫扎进淡蓝色的紧身牛仔裤里,外披一件青葱色的针织外套,她皮肤白皙如最细腻的羊脂玉,整个人充满了春天的气息,缓缓地向他们走来。她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美了!顾丙盼暗叹,自己这段时间有仔细照镜子,发现自己并没有变白,难道这是个人肤质的问题?珍玉得天独厚?顾丙盼无解。 “民叔,良哥,丙盼姐。”直到王秋菊和他们打招呼,顾丙盼才注意到她是和顾珍玉一起来的。 要说起来,王秋菊长得并不丑,甚至可以算的上是非常清秀,有点小家碧玉的感觉,但是站在令人惊艳的顾珍玉身边却是不够看的。这不,刚才自己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顾丙盼在心里嗤笑,自己有什么资格这样想,她长得还没有王秋菊好看,充其量算得上端庄。 “你怎么穿那么少,可不要害感冒了。”顾济民把小贤还给顾丙盼,拉着顾珍玉责斥。现在还在还是二月(农历),还冷着呢。 “没有呀,我这样穿正好,你们穿多了,看,都流汗了。”顾珍玉嬉笑,调皮地指着自己父亲头上的汗水。 “胡说,我这是和小贤玩闹才流的汗。”顾济民反驳。 “叔,今天真的不冷,你看我也穿得不多。”刚才没有注意,王秋菊也只是穿了一件薄外套。 “这太阳出来了,回温了呀,终于不用再穿这大棉袄了。”顾丙良当即脱掉自己的厚棉袄。“真的不冷!“这太惊喜,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冬天,天气太冷,让人一点儿也不想动弹。这一个月他是受够了,本来按正常来说,年后天气开始慢慢回温,但偏偏这一整个月太阳都没出来,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他一天比一天穿得厚,现在,终于可以解放了! “真舒服呀!”顾丙良感叹。 “今天正好二月二,要开始犁地了,得在清明前几天播完种。”顾济民女儿儿子都有本事,在外面有着体面的工作,自己又是村长,手头上不缺钱。所以他都是把自家的地和顾丙盼家的地都租出去了,只留了一亩自己种着玩。 “盼呀,你家的地今年还租出去吗?”顾济民是怕了,他怕如果再发生点什么,自己种的那几分地怕是不够的,“我今年是不租了,全部自己种。” “爸,这么累,你怎么受得了!”顾珍玉大惊,自己家里有七亩地,父亲年纪大了,自己和哥哥又在外面工作帮不上忙。再说就算父亲不种地,自家也有足够的粮食可以吃。 顾丙良的反应却和妹妹顾珍玉的不一样,在这一个月里,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老一辈人喜欢粮食,喜欢在家里存粮食的原因了。自家就是因为有父亲种的那几分地,这场灾难里才能过去的。 “爸,如果太累的话,就雇人吧。”顾丙贵不理会顾珍玉给他使的眼色,他心里自有想法,大不了到时候雇人帮忙给些钱就好。 “盼呀,你这地到底怎么打算,你可要早点决定,到时候我好早点跟人家说。”顾济民并不理会自己儿女的纠结,这地他是铁了心要种的。他以前跟那租户签的约是三年,现在租约正好到期。 顾丙盼纠结着,她家里有两亩地,一座山林。那山林就是自家后面的那座,这也是为什么父亲要把房子建在那边的原因。那两亩地却不在村里,而是在村东,是上好的水田。她倒是不想租出去了,可是自己又不会种,左右为难着。 “丙盼姐,要不你家地租给我家吧!”王秋菊听了好一会儿了,听到村长大叔要自己种田,心里不由暗骂“老东西”,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当看到顾丙盼为难的样子,眼睛一亮,不禁开口。 顾丙盼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王秋菊是还是个学生,看她这清秀白嫩的样子,平时应该也不怎么接触到地里的活。这话如果她大姐王春蕾说的,那她肯定不会奇怪,王春蕾一看就是个没少干活的人,但这王秋菊就不一样了。 她抱着儿子没有说话,自从上次王秋菊能够清楚地说出初二太阳出来的话后,她就一直有些疑惑,她研究的方向是宗教,对于人心,她总有莫名其妙的第六感。这第六感在她深入少数民族山区做田野调查的时候,无数次救了她,她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王秋菊肯定是有问题的,只是现在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她不动声色地把王秋菊列为自己的观察对象。 第七章 “如果你要租出去的话,倒是可以租给老王家,到时候收点粮食或者钱就好了。不租的话,我帮你种,反正七亩也是种,九亩也是种。”顾济民提议,他知道侄女没有下过地,让她自己种太过为难她了。 顾丙盼并不是脑抽,叔叔家里的七亩地他都不一定能够忙得过来,哪还能让他帮自己种。更何况,顾珍玉在旁边脸色更不好了,自己真让叔叔帮自家种地,岂不是赶着找不自在嘛。亲戚之间感情再深,也是要小心维护的,就算叔叔自己愿意,他的儿女不一定乐意。况且看他太累自己也是心疼的。 “民叔,你家都这么多地了,再多也忙不过来。还是我家帮盼姐种算了,收成分三成给她。”王秋菊听到顾济民要帮顾丙盼种,暗道不好,可真不能让他夺了这事,自家地不够,不趁着现在租下这地,这往后可更难租了。其实,她并不知道这三成租金是多少,只是觉得应该不少了,反正先租下来再说。 王秋菊不明白,这顾丙盼心里可清楚。三分租可不少,顾家村水稻是一年两熟,一亩地年产一千三到一千四斤大米,两亩地一年三分租那就是七八百斤大米,按一个人一天一斤大米算,够吃两年了。顾丙盼心惊,这地平时租出去也就一亩千把来块,这米现在可是三块一斤,这租金可够高的!她心底对王秋菊的做法更是好奇,她为什么这么反常地想要这地? “不了,我想自己种,反正现在也没有通知说学校要开课了,等到时候再说吧。”这秋菊那么紧张土地,难不成这地里会有什么秘密?还是说,这地会变得很珍贵?不对……不对!与其说王秋菊紧张地,不如说她紧张粮食。对的,粮食! 顾丙盼突然醒悟,排除掉其他不可能的理由,余下来的一定是真相。种地赚不了多少钱,王叔年纪也大了,秋菊也不会给他揽这劳累活。她这时候突然提出种地,除非是有利可图,且这利还不是一般的利!极有可能是因为她知道粮食以后会变得非常珍贵。那问题来了,为什么粮食会变得珍贵?难道是因为灾难还没有结束!难不成自己最初的预料是正确的! 顾丙盼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她拼命对自己说,冷静,冷静,淡定,淡定,一切都还没有确定呢,不能自乱阵脚。一定要冷静,不要让秋菊发现自己的异常,她上次能知道初二出太阳,说不定也能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自己只要细心研究王秋菊的做法,再加以分析,一切就不用太担心了。研究资料、分析内容,得出结论,这是自己最擅长的,没关系的,没关系的。顾丙盼拼命安慰自己。 “盼姐,我爸疯了,你也疯?”顾珍玉诧异,自己这堂姐跟着瞎掺和什么呀!她种地,开什么玩笑呢! 顾丙良很赞同妹妹的看法,这堂姐不知道怎么想的!过一段时间,学校就开学了,这地她就算真种了,也是白搭。他忙劝道:“是呀,姐,你可别逗了!现在太阳都出来了,相信不久学校就要开课了,你还要回学校呢,在村里种什么地呀!”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不对劲,自己这堂姐可不会做那种白用功,莫非有什么变故不成? 顾丙盼好笑,这两兄妹虽然个性不一样,但都是口直心快的,并没有什么恶意。但现在看来,顾丙良子可比顾珍玉有脑多了。“没关系的,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返校呢,我先种着,就当锻炼身体。等真要回学校了,再交给王叔。” 顾珍玉见她已经打定主意,就没再劝。而顾丙良心中暗自思量,堂姐肯定预料到什么了,只是不好说,自家就看着她,跟着做就好。他冲着顾丙盼眨了眨眼,顾丙盼对他点了一下头。而这一切只不过是瞬间的事情,其他三人并没有注意到。 王秋菊正陷入自己的情绪里,更是没有发现。她没料到顾丙盼竟然会拒绝自己,真是错失良机呀。村里空巢的人家不多,像顾丙盼这样家里家里地都租出去的更少了。就算有,她家是外姓也很难在村里租到好地。现在有这机会,却眼睁睁地看着它从自己面前溜走,王秋菊心里酸溜溜的。实在忍不住,脱口而出:“自己种?搞不好你连锄头都不会用吧?” “没事的,你要学,叔教你。”顾济民一点都没有觉察到王秋菊的气愤,反而安慰起顾丙盼来。他倒没觉得顾丙盼自己种地有什么不对的。顾家村历史上虽然辉煌过,但到底是老黄历的事了,顾家这几代人虽发达的不少,可临老回村里种种地,钓钓鱼,养养老的可不少。就连他老哥,没去世之前,也是时不时地回村里来的,有时还会带着学生让他们一起来种地。 回想起过去,顾济民脸上的褶子舒展开来,在自己的记忆里,哥哥总是温柔而睿智的,如果是哥哥在的话,现在自己就不会那么慌乱了。想起自家哥哥,顾济民不由得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小侄女,当初那个小人儿已经长大了,只是命运却和哥哥一样历经波折。自己到现在为止都没见过丙盼的妈妈,只听哥哥说是难产死的。顾丙盼是哥哥一手拉扯长大的,后来丙盼结婚了,那侄女婿看着倒像个好的,没想到竟是那样的人,不提也罢。现在呢,自己哥哥去了,丙盼更是一个人带着小贤了。父女两人命运何其相似呀! 顾济民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侄女是个命苦的,这侄外甥更是小可怜。不由得轻声道:“小盼呀,你要是遇到什么过不去的一定要跟叔说,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亲叔呀!” 顾丙盼看着自家叔叔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就知道这人不知道又在脑补些什么了。要说自家这叔叔还真是逗,可能有一个事事为自己操心的哥哥,娶个泼辣的媳妇,家里大小事情从不用担心,生活一直是顺风顺水的,故而养成了他现在这个耳根子有点软的老好人脾气。 “叔你说什么呢,我好着呢,过两天就跟你一起下地。”顾丙盼一边说,一边一顿一顿地拍着儿子的背,慢慢摇晃着身子,哄他入睡。可能是刚才玩得太累了,儿子不一会就睡着了。 “民叔,看你说的,盼姐能有什么事儿呀。你今年种那么多地,都打算种什么呀?”王秋菊转移话题,她总觉得顾济民刚才的话有点挤兑自己,什么叫做“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就要告诉他”,这不是明摆着说自己在打丙盼家的地的主意嘛!村长有什么神气的,要不是因为他是顾珍玉的爸爸,自己早就一口盐汽水喷死他! “秋菊,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又不种地。”顾珍玉拉着王秋菊的手,开玩笑似地锤了下她的肩:“你不会也想在家里种地吧。” “呵呵,哪有的事呀。哎呀,不好!都什么时候了!咱们别耽误了,快找李敏玩去。”王秋菊尴尬地再次转移话题,生怕自己说太多显得奇怪,到时候露出马脚就不好了。 “啊,我都忘记了,爸,先走了哈!”光顾着和爸爸他们说话,她都忘了正事了。顾珍玉一把拉起王秋菊就往村东跑去,边跑还喊着。 “这家伙!哪一天有你那么稳重,我就不担心了!”顾济民看着自己女儿一蹦一跳的,很是无奈!哎,要是女儿有丙盼一分的稳重,自己就能放心了。 “这李敏是谁呀?”顾丙盼好奇,她连村里顾氏族人都没认全,这外姓更不用说了,李敏这人她压根就没听说过。 “这李敏是村东李正全家的女儿,也是在外面工作的。听说年前说是辞职回家了。珍玉从小就喜欢跟她一起玩。”顾丙贵兴奋地说:“李敏长得可漂亮了,十里八村一枝花,村里年轻一辈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哦,原来你也曾经喜欢过她呀。”顾丙盼调侃。 “姐,你……你可别乱说呀,要是宝儿娘知道了,可要跟我闹了!”顾丙良像一只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瞬间跳起来大叫。 “好了,你可别逗他了,这村里呀,就没有哪个年轻崽没喜欢过她的。”顾济民给自己儿子解围。 顾丙盼好奇,她以往就觉得顾家村是个很不一般的地方,为了搞研究她去过不少神奇的村落,顾家村在这其中可以说是排得上号的。再怎么说,生活在农村总该是有些农村人的土气吧,可顾家村就是没有,还人杰地灵。别说长得不赖的人还不少,叔叔家的珍玉就够美的了,现在出了个更美的,她突然生起一种想要见见这李敏的冲动。 “到了,盼呀,我们就不进去了,你自己进去吧,看小贤都累得睡着了。”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就走到顾丙盼家。顾济民和顾丙良看着顾丙盼进门后,就往回走了,村里的事可不少呢,现在太阳出来了,还得安排人去县里、镇里探探情况。 第 八章 从前天晚上到现在,顾丙盼都没能好好睡一觉,总害怕黑夜里再有那歹人出现,今天太阳出来了,照亮黑夜的同时,也把她心里的恐惧打散。她的眼皮慢慢变重,脱下鞋,钻进被窝里面,躺在儿子身边,听着他的呼吸声,阳光透过纱窗照了进来,屋内斑驳的影子,终于让她放松下来,慢慢进入梦乡。 当顾丙盼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瞬间她惊吓得立马坐了起来,还以为今天太阳出来的事情只是一场梦。只是当她清醒过来后,就知道自己只是被这段时间的异象吓住了,才会怀疑一切。 她的动作太大,惊动了儿子。小贤也坐了起来,小手拉着她的衣袖,呆呆地叫着:“妈妈……妈妈……” 她试图去开床头的灯,发现还是没有电,不得已重新燃起了煤油灯。在黑暗中摸索着做了些简单的晚餐,吃完后陪着小贤玩了一会儿,等儿子再次睡着之后,她睁着眼睛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等待太阳。 当天空慢慢变亮,直至透过纱窗照到床上的时候,她终于放下心来,这才相信,这场灾难暂时过去了,是的,暂时!她必须打起精神来,前面还有很多挑战在等着她。 吃过早餐,在院子里铺上一张野餐垫,陪着儿子晒太阳。顾丙盼看着儿子抱着他的奶瓶嘴巴一努一努的,像个小仓鼠一样,可爱得让她心发甜,当初决定留下他,真的是自己这一生做的最对的决定了。 “咚咚。”突然传来敲门声。 来人正是顾丙珍。顾丙珍自从祠堂的那次会议之后,就偷偷出去囤了些粮食,所以在那一个月里活得还算滋润。虽然现在看起来一切都像恢复正常了,但她总是觉得不踏实。 “丙盼姐。”顾丙珍一屁股坐在垫子上,“你说,这灾真的过去了?”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想要知道顾丙盼的打算。 顾丙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着。 顾丙珍并没有觉得尴尬,她逗着小贤:“乖,给姑姑喝一口。”她作势要抢走小贤嘴里的奶瓶,小贤见状,连忙背过去,手里紧紧地抓着奶瓶,嘴里喝奶的动作快了几分。那护食的动作弄得在场的两个人都不禁笑起来。 “真是太可爱了,搞得我也想生一个。”顾丙珍想要亲亲小贤,小贤躲着,快速爬到妈妈身后,还不忘记叼着他的奶瓶。 “丙盼姐,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顾丙珍正色道。“我觉得这件事情,你应该知道,但是你千万被说是我说的。” 原来顾丙盼家进贼的那天晚上,她睡不着想出门走走,这事情她不是第一次做,她平时睡不着就会在村里走一圈,再回去的时候就能够很顺利的入睡。 那天晚上,她提着灯,走在往常走的路上。她要往南边走,再经过顾丙盼住的西边,过流云桥到北面,再从盼风桥回家,正好绕了村里走一圈。当她刚出门不久,就听到有声音从树丛里传来,她很好奇,这时候到底是谁?她就走过去想打声招呼。谁知道刚靠近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她从小生活在村里,村里每个人都熟悉,这声音她没听过。她赶紧把灯给灭了,偷偷靠近,躲在树丛后面偷听。 那是两个男人。一个长得比较壮,方脸,看起来很老实。一个长得比较瘦,贼眉鼠眼的。他们脚下放着三个袋子,两人正扒拉着把其中一袋的东西分成两半,一半装进一个空袋子里。 “妈的,老子忙了一晚,差点遭殃,才得了这么点东西。”那瘦子的声音有点刺耳,嘴里不停地骂着,手里的动作并没有停。 “好了,得这点东西也该知足了,这顾家村是出了名的难偷,要不是因为听说这家里囤了不少好东西,而且只有个女人,我可不敢来。”那壮汉子把袋口拢了拢。“得了,我们快走吧,不然等人追来就不好了。”他顺手把两袋东西往背后一背,就要走。 “诶,慢着,今天要不是因为我机灵,等人走了把这东西拿回来,你一分都没有!三七分!”那瘦子止住那汉子的动作,一把扯下他背上的那两袋东西。“呐,这半袋是给你的,这个是我的。”他把满鼓鼓的那个袋子放在自己脚边,另一个踢给那壮汉。 “你是什么意思,我们可说好了,五五分。”那壮汉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什么意思,就是这个意思,你他妈的没出什么力就想白要,想得美。”瘦子的声音更刺耳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显得非常恐怖。 壮汉没有说话,默默拿起地上那半袋东西。瘦子见壮汉不说话,以为他答应了,吹着口哨,弯下腰,背起那三袋东西。突然那壮汉拿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猛地朝那瘦子的头砸去。那瘦子没有防备,脑袋被砸个正着,嘴里来不及说什么,直接向地下倒去。 顾丙珍被这变故吓得半死,害怕得似乎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她牢牢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她不敢移动,双眼瞪大,直直愣愣地看着那壮汉丢下手中的石头,捡起四袋子东西,嘴里骂咧咧:“这可怪不了我,要怪就怪你太贪心,要怪就怪这鬼老天不给人活路。” 他说完,背上东西,拿着手电筒,头也不回地往村外走了。 顾丙珍松了一口气,想要站起来,可是腿已经麻了,不得已只能扶着树,一点一点地站起来。突然,她听到了“簌簌”的走路声,一个光束从离她不远的树丛里冒了出来。顾丙珍没有想到,竟然还有其他人!她停下动作,不敢动弹。只见一个黑影从那草丛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灯,向那倒在地上的瘦子走去。 顾丙珍再一次被惊吓,今天晚上这一波三折,让她的小心脏更外的敏感。“怦怦怦怦”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能够跳得那么快。 那黑影背对着她,慢慢走进瘦子,蹲下,把手指放在瘦子的鼻子下面,探了探他的呼吸,随后站起来,并用脚踢了踢他,瘦子发出了声音。 那黑影迅速地躲了起来,灭掉灯。等了好一会儿,瘦子慢慢站了起来,捂着自己的后脑勺,有气无力地骂道:“妈的,你给我等着……”也慢慢地向村口挪去。 顾丙珍虽然腿已经麻得没有知觉了,但是她还是不敢动。直到见到不远的树丛里的灯光再次亮了起来,这一次,她终于看到了那黑影的正面,竟然是个李敏。 “李敏?”顾丙盼没想到顾丙珍跟自己讲的竟然是这么一件事,那瘦子和壮汉无疑就是是那两个闯入自家的贼,但是这个李敏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两人分赃的现场,这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我也觉得奇怪,李敏家在我家隔壁,平时见她,感觉她是一个温柔大方的人,没想到她胆子竟然那么大。”顾丙珍家也住村东靠近村口,李敏家就在她家隔壁。 “这李敏应该不是像你一样是正巧路过的。”如果她是正巧路过,就没有必要去确定瘦子的死活,更没有必要去踢他两脚把他弄醒。 “我也觉得,我本来以为你家遭贼的事实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的,还以为她会把那件事情说出来,可是我那两天见她,她没有任何异样,笑得就跟平时一样。”不知道为什么顾丙珍就是觉得这件事不大对劲,见李敏一点没有要把事情说出来的打算,她才不敢轻举妄动。 “无论怎么样都要谢谢你。”顾丙盼非常感激顾丙珍,自己只不过是随口提点了她一下,她竟然能够把这么重要的线索告诉自己。要知道县官不如现管,明面上现在看起来灾难已经过去了,自己似乎随时要回g市去了。在之后的生活中,自己并不能够给予她什么帮助,反而是身为邻居的李家人对顾丙珍而言才是更有用的。而且如果灾难没有结束,自己这孤身一人的远亲也是比不上近邻的。这个时候顾丙珍能够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足以看出此人是值得结交的,即使她心里可能有自己的算盘,但无伤大雅。 顾丙盼觉得顾丙珍愿意投下这么有分量的一块石头来问路,自己总要有什么表示才对。故而她开口:“有消息说今年粮食要涨价,你家这一季尽量多种些。还有呀,这些米呀、粮呀什么的,多囤些,总是没有错的。我也不知道这消息准不准,你可以回去和成叔商量一下。”顾丙盼说话还是模棱两可,提示顾丙珍回去和她爸爸商量商量。 “哎呀,贤侄儿好乖呀。”顾丙珍似乎是听明白了丙盼的暗示,转移了话题。她抓了小贤的小手,帮他穿上鞋子,带着他满院子地走。 “是呀,贤儿慢慢长大了,我得多为他想想,多些保障总不会错的。”和聪明人说话,就是那么轻松,目前的情况还都不明朗,没必要搞得人人自危,点到为止。 第九章 送走了顾丙珍,顾丙盼让儿子坐在学步车上,带着他进了厨房。她以前从没下过厨,是有了儿子之后才开始慢慢跟着网上教程学的。她几天要做蛋黄羹,她先是把蛋黄打散,再放点水混合搅拌。儿子喜欢稀些的,水就加得多些。之后再放到蒸笼中,用略小的中火蒸五分钟左右就可以了。 看着儿子站在学步机上围着自己转,一会儿慢,一会儿快地走着,累了还直接坐在学步机上对着自己“呀呀”叫,顾丙盼一时童心大起,切了些胡萝卜丁,煮软磨成碎末,放在蛋黄羹上。哈哈,儿子最不喜欢吃胡萝卜,每次吃的时候皱着小眉头的模样,特逗。 等儿子吃完蛋羹午睡的时候,顾丙盼终于有时间来想想顾丙珍的话,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李敏”这名字直到直到今天为止,她是第二次听到,第一次是从王秋菊、顾珍玉那听说,第二次是从顾丙珍那里。这个女人一次一次激发了自己想要见她一面的冲动。 今天丙珍跟她说的事情完全可以看出,这李敏是个要提防的,不知道她是不是对自家有恶意,不然不会那么做。先是有故意叫醒昏迷的瘦子的嫌疑,再就是隐瞒此事不说。难道她认识这两个贼?或者这两个贼就是从她嘴里听说自家的事情的?不过不管如何,总有一天能够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当务之急是要回一趟g市。儿子的疫苗还没有做完,在六岁前他还有很多疫苗要接种,这是一个问题。而且还有一点,她想要回学校找当初给她透露信息,让她囤粮的老教授问问情况。 想到这,顾丙盼坐不住了,抱上儿子出门去了。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在自家叔叔家门前看到这样嘈杂的情形了。话说就算在这个时代,顾家村村民还是有事情就喜欢跑到村长家,就连村里老妇的几把小葱被人摘去了,也要闹到村长那里。 “村长,镇上到底怎么说的?”……“村长,为什么到现在还是限电?”……“村长,县里就没有一个说法吗?”村民们好像有无数问题想要问,顾丙盼无奈,自家叔叔似乎都要成为全知全能的了。 “济民呀,这天灾到底结束没有啊?”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一群后生崽的嘈杂声中格外明显。来人叫顾正强,是村里正字辈的,也是顾丙超和顾丙贵的亲爷爷。他一来,这些小辈就安静多了。 “叔,您老怎么来了,快屋里坐下说。”看到顾正强,顾济民连忙上前搀扶。 “用不上,我还不老。”说着就甩开顾济民的手,大跨步走进院子里。别看这顾正强虽然八十好几了,但身子骨健朗,不服老。 “爸,您慢些。”顾正强的儿子顾济雄连忙跟在父亲身后。 “民叔,我爷爷就是这急性子,您可别气。他听我贵哥说您回来了,非要来,怎么劝都不行。”顾丙超跟在父亲顾济雄后面对顾济民解释。 顾丙良见父亲撂下这烂摊子直接走人了,不得已只能留下安抚大家:“大家先别急,我爸说,等晚上祠堂开会大家商量商量,大家先散了吧。” 刘婶可不像自己儿子那么软绵,大嗓子一下镇住了不少村民:“大家先回去吃个饭,晚上我们开会好好合计合计。”说完,她拉着顾丙良、顾丙盼,直接甩上门,进屋去了。 “都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搞这幺蛾子,没见村里那些老的都没动静吗?这年轻媳妇就没个定性,一有什么事就唧唧喳喳个不停。村里老人都知道,咱们这顾家村但凡有什么大事,晚上都会开会讨论的……”婶子一边走进屋里,一边咕哝着。 顾丙盼和顾丙良无奈地看着对方。“丙良,怎么没见珍玉?”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见到顾珍玉,顾丙盼好奇地问。“她呀,和王秋菊去刘敏家呢。这三个人好着呢,天天要腻在一起。”婶子漫不经心地说。 刘敏?顾丙盼在心里暗暗记下。 当他们三个走进屋里的时候,正好听到顾正强充满了惊讶的声音:“济民,你说的这是真的?” “是呀,正叔,这是我亲眼看到的,这段时间我们村倒是平静,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乱套了呀。”顾济民无奈地说。 原来,顾济民昨天下午去镇上了,同行的有不少村的村长。可是到了镇上才发现,镇里的情况并不好,很多商店都被砸抢一空了,街头巷尾还能看到不少血迹,甚至还有尸体横陈。当时他就被这样的景象吓住了,顾家村除了自己侄女家里遭小偷外,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而侄女家里虽损失了些物件,但到底人是安全的,怎么外面已经乱成这样了。他当时留了个心眼,没有把自己的疑问问出来,他看到其它村的村长神色虽有些惊讶,但似乎都有所预料。 他心里觉得不好,像是叹息般说了一句:“哎,夭寿哟,原来县里也乱了呀!”他的话一出,仿佛打开了一个突破口,那几个村长纷纷开口。“是呀,我们村也是呀。”“现在哪里都乱了呀!”“我还以为我们村里就够乱的,没想到镇上也是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为这世道的混乱感到心酸。 顾济民心惊,暗自庆幸刚才没有表现得太出格,虽然顾家村离这几个村相较而言比较近,他们几个村长有什么事情都会一起行动。但也只是相对的,顾家村的三面环山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比起其他村来显得比较隔绝,再加上这段时间村里不允许外出,所以对于其他村里发生事情的消息一无所知。 当他们来到镇政府门前的时候,却听说镇长去县里了,他们扑了个空。几个人心里着急,立刻赶往县里。 县里的情况比起镇里更严重,大街上一片萧条的气氛,一路走来,他们见不到几个人,顾济民还以为这是一座空城呢。直到发现不少居民楼的窗户人影憧憧,才知道不是没人,只是人家害怕得躲起来了。 本以为能够在县里得到一些情报,没料到扑了个空,镇长连同县长一起去市里开会了。几个村长见天色已晚,不敢在夜色里赶路,就一起去龙溪村村长刘建德的亲戚家里过夜。龙溪村是离顾家村最近的,刘建德的堂妹就是顾济民的媳妇,所以他俩的关系不错。 “老哥呀,这外面的情况咋这么乱呢,这可该怎么办才好呀。”刘建德亲戚家里是那种自己起的楼房,房间比较多,顾济民和刘建德住在同一个房间。顾济民一进屋子就忍不住问了起来。 “老弟,小心隔墙有耳。我们两个村离得近,关系一向不错,我也不跟你玩虚的,据我所知除了我们两个村的情况好点之外,其他几个村里都死了些人。他们离我们远,平时也不怎么走动。害人之心不可以,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什么等我们回去了再说。”刘建德紧张地关紧房门,低声说。 顾济民不敢说话了。正在这时候刘建德的亲戚准备好晚餐了,招呼大家一起吃饭。 看着桌上的饭菜,顾济民心里很不是滋味,已经到这个程度了吗?一锅煮得非常稀的粥,一盘没多少的蒸腊肉,一小碟咸菜,再没有其他。刘建德亲戚家的孩子在一旁吵闹着要吃腊肉,主人家不好意思地开口:“哎,没什么东西可以招待大家,大家别见怪,吃吧。”说着就夹了一片腊肉放在孩子的碗里,孩子哭闹声顿时止住了,开心地吃起碗里的肉。 饭桌上一片沉默,只有“呼啦”“呼啦”的喝粥声,大家都默契地不去夹那一盘肉,本来以为县城里大家的生活能够好些,没想竟然连农村都不如。 当晚,顾济民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怎么都睡不着。他问躺在身畔的刘建德:“老哥,你说这苦日子是不是已经到头了?” 刘建德沉默了很久,久到顾济民都要睡着了,才传来一声:“不知道呀!” 第二天,跟刘建德的亲戚告别后,他们商量着去找县长。当他们走到政府大门的时候却发现堵在那里的人不少,都是县下面的村镇代表,大家都急切地想知道现在什么个情况。 等了不久,县长就出来了。距离上次见到县长已经一个月了,没想到才一个月没见,他就如此憔悴。虽还是穿得整整齐齐,但整个人却显得那么疲惫,也多了很多白头发。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静默了。县长是个好县长,为人正派,作风清廉,是实实在在为老百姓着想的。县长经常下村体察民情,顾济民经常跟他打交道,见到平时意气风发的县长变成如今这样,他心里也多少有点伤感。 “乡亲们,我昨天去市里开了会了。现在情况好转,工厂过段时间开工,学校也准备开课了。军队会过来□□,大家不用担心一切会好起来的。大家赶紧回去,千万不要错过春耕,有什么情况,我一定会尽快派人下去通知大家的。”县长的一番话,让大家的心安定下来了。知道再不能从县长这里得到什么消息了,慢慢地都散了。 第十章 整个屋子静悄悄的,只有顾济民的声音在回荡。 顾丙盼看着怀里的儿子出神,刚才外面那么吵闹,他都没有醒,而屋里那么安静,他却有醒来的迹象。只见他眉间慢慢皱起,渐渐拢成一个小丘丘,眼睛半眯着睁开,又用力闭起,挣扎着,终于睁开眼睛。她抱着醒来的儿子走了出去。太阳准备落山了,余晖洒在皮肤上非常舒适。儿子似乎饿了,嘴巴撅了起来。 “你怎么出来了?”顾丙良见顾丙珍不在里面急忙跟着出来。 “贤儿醒了,我给他找些吃的。” “小宝娘和小宝都在房间里面,你让她帮你喂小贤,我们还是进去听听我爸和强爷爷怎么说吧。” 顾丙盼沉默了一下,点点头,抱着小贤就去找小宝娘了。 当顾丙盼回来的时候,顾正强、顾济雄和顾丙超却是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了。 “只能求老天爷是真的消停,给口饭吃了,没想到我这一把年纪了,临老还有这事……”顾正强一边叹气一边往外走。 顾丙盼拉住顾丙良:“他们刚才说啥了?怎么那么快?” “没说什么,强爷爷就只是说他要回去和那些老的一辈商量商量,晚上开会的时候,再给大家说说。”顾丙良回答。 开会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天还朦黑的时候,就已经陆续有人提着灯往祠堂走去,如果有人从天上鸟瞰就一定会非常惊讶地发现,顾家村的灯火从四面八方,向村中心汇聚。 还是那个祠堂,还是那个位置,顾丙盼此时却有不一样的心态,当初的淡定,现在的些许迷茫,这期间发生太多事情,周围的人也并不是那么单纯。 “丙盼姐,你听说了吗?镇上、县里已经乱起来了!”顾丙珍还是坐在她后面,她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后背,俯在她耳畔轻声说。 顾丙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因为这时候,自己的叔叔站了起来,会议开始了。 “虽然太阳出来了,但村里还是限时供电。大家应该都听说了吧,前段时间镇上和县里都不太平。虽然说现在一切都慢慢在恢复,军队也会出来□□,但是我和族老们商量了一下,做出了几个决定,大家注意听。强叔。”顾济民说完对着顾正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顾正强清了清嗓子,拍着桌子大声说:“大家可听好了,因为现在形式还不太明朗,这大灾之后是否还有灾,难说。我和族里几个老人商量了一下,提出几个意见。第一,村里人外出必须在村口登记,且要有村里人同行才行。第二,加强村里的夜间巡逻。第三,从现在开始,每个人都要对村里的情况守口如瓶,千万不能泄露消息,即使是亲戚外家也不行。第四,如果没有村里人的担保不允许外人入住顾家村,每家每户最多可保五人。” 顾正强停顿了一下,厉声道:“大家现在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不要悉悉索索的,像个什么样!”待看到大家都安静后,他方坐下。 “要说的强叔都已经说完了,我们顾家村历来民主。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我们讨论讨论。”顾济民接过顾正强的话,他们一个扮白脸,一个扮红脸。 出乎顾丙盼的意料,大家对族老们提出的第二条和第四条决定并没有太多的反对意思,偶尔有几个人奇怪,为什么要有村里人担保才能住进顾家村,顾家村又不是什么金贵的地方。这样的看法很快就淹没在大家对第一条和第三条规定的议论上。 年轻人哪个愿意出趟门还被管着的,不仅被登记,还要结伴,很多年轻人不肯干,当下就嚷嚷起来:“夜里巡逻就够累的了,还要在村口站岗,这个太麻烦了,不如外出就不用登记了吧?” “村里也没有什么稀奇事,犯得着拘着大家,连自家亲戚都不许说上一两句话?”村里长舌妇马大娘不服气,连话都不让人说,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你少说一句,你会死呀,你。”顾济正听不下去,指着马大娘骂道。 “你说什么呢,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马大娘跳脚,叉着腰。 “好了,正大伯,马大娘你们先别吵。我爷爷他们说不让大家把村里的事情传出去也是为了我们村里好。”顾丙超站了起来,拉着顾济正和马大娘,让他们消消气。 顾丙超这一站一拉一说,立刻控制了场面。顾丙盼心里大叹:果然是个人才。 “听民叔说,现在镇里、县里都很乱,死人不少。我们附近的几个村子也是发生了不少事情,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村算是风平浪静,那心里就容易不平衡,搞不好还会眼红,这样一来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嘛!”顾丙超苦口婆心地劝道。 “原来是这样呀。”马大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顾济正也消停了。 “至于赵树你们说的夜里要巡夜,还要有人时刻在村口站岗这件事情,我倒是有一个想法。”顾丙超直接点出了刚才蹦跶得最欢的赵树,这顾家村顾氏族人一向团结,也就这些外姓的村民这几年闹得厉害,不服气村里由顾家人做主。 “我们可以分两拨人,晚上巡夜的人主要是青壮年,再留两个人夜里在村口站岗就好。白天在村口做记录的换成大婶大娘她们就好,大家可别小看咱们娘子军哦。”顾丙超这一番话下来既解决了人手问题,还暗捧了一把村里的女人们。 顾丙盼好奇,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有注意过顾丙超呢,看他三言两语就把反对的声音给压了下来。她隐晦地打量着他,他穿着一条合身的浅色牛仔裤,白色长t恤,再套上深蓝色的外套,说话的时候,时不时推一推脸上的眼镜,显得非常斯文。 “丙盼姐,丙盼姐,你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会议结束了,走吧。”顾丙珍推了推发呆的顾丙盼。 顾丙盼回过神来,原来不知不觉间,会议就已经结束了。“丙珍,我想找个时间回一趟g市,你要一起吗?” “你要回g市?不回来了?”顾丙珍诧异,她不是才刚提醒我后面的情况不大好吗? “要回的,只是我有些一定要去做的事情。”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好吧,让我想想。”顾丙珍不敢马上就应下。 顾丙盼跟上顾济民父子俩,对自己叔叔说过几天要回一趟g市,果然遭到了反对。 “现在什么情况,我放你回去可能就是害了你,我对不起你爸爸呀!”顾济民心知自己说服不了顾丙盼,干脆打起了亲情牌。 “叔,你别急,我还没决定什么时候出发呢,肯定是等情况稳定后再走的。”顾丙盼安慰道。 “对呀,爸,你怕什么呀,到时候我和姐一起去g市。”顾珍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她一把搂住顾济民的右手。 “对呀,民叔,到时候我和兵子也去,人那么多,你就别担心了。”王秋菊是跟着顾珍玉一起出现的。 顾济民见那么多人说要一起去g市,犹豫了一下:“好吧,那过段时间情况好些了,你再去吧。”他不得不妥协,因为自己这侄女素来就是个注意正的,就算自己反对,她还是会去的。还不如先同意了,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秋菊,你和兵子也要去g市?”顾丙盼试探道,她很好奇这是王秋菊早就决定了的,还是听到自己要去g市她才临时决定要跟去的。 “我反正都要去一趟市里,与其去我们市里,不如跟着你一起去g市,那里更大,东西更多。”王秋菊开心地说,没想到运气那么好,能够去g市,g市物资可比这里的市里的多得多。 “珍玉,怎么也想着跟我去g市呀?”王秋菊是早有计划要去大城市走一遭,那么顾珍玉呢?她为什么要冒险和自己出去? “嗯,我就是想去嘛!都一个多月没出去逛街了,我就是想出去。”顾珍玉耍着小脾气,娇声娇气地说。 顾丙盼见问不出什么,干脆转移话题接着试探:“你们刚从李敏家出来?” “你怎么知道的呀?”顾珍玉惊讶,她可没有跟她说过李敏的事情。 “还不是你这两天一直和秋菊一起去找她玩,你哥都跟我说了。你跟她关系很好?” “我哥真是的,就会说我。”顾珍玉翘着嘴巴不满地瞪着正走在自己前面和爸爸说话的哥哥。顾丙盼被顾珍玉娇俏的模样惊艳到了,怎么才一天没见,感觉珍玉比昨天更美了? “我和李敏可是从小一起长大,她可好了,有什么好事都不会拉下我。前段时间,太阳没出来的时候,她还请我去她家吃饭呢。可惜我妈不让我去。”说到李敏,顾珍玉滔滔不绝,恨不得把李敏夸成顾家村好闺蜜。 “光顾着说李敏,小心我吃醋哦。”王秋菊听到顾珍玉只夸赞李敏,心里不高兴。“我也没少请你来我家呀。”她作势锤了顾珍玉一下,“你明天早上还来我家吗?我哥在家哦。”王秋菊拉着顾珍玉低声说,可惜还是被耳尖的顾丙盼听到了。难道顾珍玉喜欢王政兵? 第十一章 “刺刺……”收音机里传来了电波声,顾丙盼家的那台老式收音机终于换上了新电池,这台收音机已经没电很久了,她才刚托人从镇上给买到这一号电池。 “距离上次大难已经过了半个月,现今全国各地的人民都已经此那次灾难中走了出来,部分省市的工厂已经恢复正常运转,高校已经复课。请工人、教师们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国家致力于全国性大恢复,大家要注意接收最新信息……” 时间过得非常快,一转眼就已经过了大半个月,顾家村恢复了正常的供电。在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太阳朝升夕落,村里人开始了忙碌的春耕,年轻人也慢慢地回到城里继续工作了。如果不是因为很多电子产品都还不能使用,顾丙盼都要怀疑那一个月的黑暗只是一个噩梦。 前段时间,她跟顾济民一起下地,对于第一次种田的她,这可是个大难事。叔叔家七亩加上她家两亩,一共九亩地,这时候每家每户都在赶着翻地,根本找不到什么帮手,故而顾珍玉和顾丙良都一块儿去帮忙了。幸好借到一台驱动圆盘耙,使翻地的时间大大减少了,他们只需要进地里捡掉一些小石块就好了。九亩地,四个人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干完了。 顾丙盼把上次在市里买的稻种交给顾济民让他帮忙一起育种。而她决定在这段时间回一趟g市,清明节前回来,正好赶上插秧。 她已经决定在g市办完事情就回村里,在村里住下了。因为她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促使她下定决心,回村里生活。 自从上次顾丙盼决心要仔细观察王秋菊后,就对王秋菊的事情非常上心,她时不时带着儿子去隔壁王叔家串门,自然而然地和王婶、王春蕾、王政兵他们熟识起来。王秋菊每天都会和顾珍玉在一起,不是她去找顾珍玉,就是顾珍玉来找她,两个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顾珍玉来王家多了,自然经常碰到王政兵。每次看到王政兵都也一脸娇羞地叫他“政兵哥”,而王秋菊就在一旁挤眉弄眼,想要撮合他们。 一开始顾丙盼只注意到他们三人的互动,并没有留意到王婶和王春蕾的神色。直到有一次,顾珍玉如往常那样叫着王政兵,王政兵突然柔和地回了一句“珍玉妹子”,王秋菊调笑:“兵子,你终于开窍啦!”此时顾丙盼身边突然传来一句:“呸!”她这才注意到,王春蕾脸上明显露出有些厌恶、又有些恐慌的神情。王婶脸色也非常不好,似是有些不乐意。 当下她就有预感,这半个月的努力终于能见到曙光了。 她装作一脸错愕的看着王春蕾,王春蕾回过神,眼睛闪烁,不敢看向她。慌乱地说了句:“我想去趟厕所。”就跑了出去,好似后面有人追着她似的。 小贤儿这时候已经能够站得很稳了,看到刚才陪自己玩耍的蕾姑姑突然跑走,急忙拉着顾丙盼的大拇指,指着已经跑远的顾春蕾大叫“蕾……蕾……蕾……”。 果然是个神助攻,顾丙盼在心里默默给儿子点了个赞。 “好,乖儿子,妈妈带着你去找你蕾姑姑。”说着她就抱着儿子找王春蕾去了。 王春蕾并没有如她所说的上厕所去了,而是走出家门,在附近晃荡着。顾丙盼很快就找到了她,她就在自己家门口! 王春蕾看到顾丙盼回来了,有点踌躇。 顾丙盼打开家门,说道;“进来坐坐吧,你刚走,小贤就叫着要找你。” 王春蕾犹豫着,拉着小贤的手,走进屋里。她并没有说话,只是出神地看着小贤坐在床上,玩着小玩具。顾丙盼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走神一样,在一旁不停地逗着小贤。 突然王春蕾说话了:“丙盼姐,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她的声音有点飘忽。 没等顾丙盼回答,她就自己说了起来:“秋菊不是秋菊了!不,我是说她虽然长得和秋菊一样,但是不是真正的秋菊。不是,不是,她就是秋菊,只是又不是秋菊了……就像秋菊的身体里住着一个鬼一样,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她猛地抓住顾丙盼的手,非常用力,手背上的血管都突了出来。 王春蕾的手因为常年务农,有点粗糙,再加上她这么一用力,顾丙盼忍不住“哎哟”叫起来。这一叫,王春蕾一下就放开了她。 “别急,慢慢说,说清楚,为什么你觉得现在的秋菊不是秋菊?”顾丙盼看她一脸的惊恐,缓缓地拍着她的肩,轻声安慰她。 “妈妈?”小贤仿佛被这一幕吓到,睁大眼睛看着她们。 王春蕾摸了摸小贤的头:“是姑姑不对,吓到小贤了。”她终于放松了下来,再次坐到床沿上,慢慢地说起来。 原来,王秋菊从年前自学校回来就有些不大对劲。她明明在一周前告诉过王春蕾,她寒假要去实习,已经联系好公司了,如果她实习这段时间表现得好,毕业就能够转正。她非常重视这次实习,打定主意要好好表现的。可是这话说了没几天,她就回顾家村了,问她是不是实习出了什么问题,她却漫不经心地说:“有什么好实习的,那公司到时候在不在还是一个问题呢!” 王春蕾非常了解自己的妹妹,虽然秋菊平时有些腼腆,可是做事情最是认真,这种话不像是她会说出来的。她还以为妹妹是因为快毕业了,压力大,所以性格产生了变化。 可是晚上吃饭的时候,却发现她竟然夹了猪肝,还吃得很香。王秋菊以前最讨厌吃猪肝,因为以前怕她近视眼,家里人逼着她天天吃枸杞炖猪肝,里面不放一点盐,味道并不好,直到她一吃猪肝就会吐才停止。 “猪肝好吃吗?”王春蕾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嗯,很香,我最喜欢吃猪肝了。”听到王秋菊这么一说,王春蕾心里“咯噔”一声,不对,她不是秋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秋菊,小时候爸妈忙,秋菊一直跟在自己后面,她曾经说过“让她再吃猪肝,除非她死”!而眼前这个秋菊却说“猪肝好吃”! 第十二章 那天晚上,王春蕾趁着秋菊洗澡的时候,借口找衣服,开门进去,看到了她背后那条长长的疤痕。这是秋菊小时候跟着爸爸去田里玩耍的时候,被铁锄刮伤的,当时流了很多血,村里没有医生,只靠着土医给的药止住了血,但是却留下了伤疤。 看到这伤疤,王春蕾更疑惑了,难道真是自己的亲妹妹,只是喜好变了?可是她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对着妹妹再也没有以往的亲近。 而王秋菊也没有再和王春蕾说过自己的心事,反而喜欢和顾珍玉玩耍了。要知道,从以前开始王秋菊就不大喜欢和顾珍玉玩,觉得她太娇气,两人玩不到一块。 真正让她确定自己现在这个妹妹有问题的的是春耕的时候。自从王秋菊因为在地里摔了一跤,被铁锄划伤,她是再不敢下田了。可是前几天家里春耕,王秋菊竟然拿上锄头说要一起下地。这一刻,王春蕾知道,要坏了,这人不是自己妹妹。 王春蕾谁都不敢告诉,只是自己默默地观察着。有一天晚上她睡不着,起来喝水,路过妹妹的房间,看到她房间灯还亮着,她想进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神使鬼差地透过门缝往里看。 秋菊正躺在床上,一手拿着一本书,一手拿着零食,边看书边吃,还不时笑着。王春蕾越看越觉得恐怖,一门之隔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妹妹,如果不是,那自己妹妹在哪里?还有她身体背后的那个疤痕的确是自己妹妹的,这个错不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只觉得那床上躺着的人如一个嗜血的女鬼一般吓人。 突然,她看见那人凭空变出了一袋薯片!王春蕾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由得往前一步,“咚”一声撞到门上。“是谁?”王秋菊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住,大叫。“秋菊,你怎么那么晚还没有谁呀?浪费电!”王春蕾急中生智,一顿一顿地敲着王秋菊的房门。 “姐,我就要睡了,你怎么这时候还没睡呀?”王秋菊开门,见到王春蕾手里拿着水杯。 王春蕾摇了摇自己手里的杯子:“睡到半,口渴了,出来倒些水。” 王秋菊见状,赶紧说:“那你也早点睡吧,我要睡了。”说着关上了门。 王春蕾看着紧闭的房门,眼里一片晦暗。她刚才往房间里瞧去,书、零食全部不见了,只是靠近王秋菊还能够闻到一股薯片的味道。 “你确定你没有看错?”顾丙盼听了这事,非常惊讶,这大千世界果然无奇不有。 王春蕾神色坚定:“我很肯定,我第二天装作要帮她扫房间,进去看了,没有见书和零食包装袋,只是床上果然有些薯片渣渣。” “性格大变,而且能够凭空变出一些东西,还能够明确知道什么时候出太阳……”怎么听怎么熟悉,顾丙盼突然想到两个字“穿越”!她的两个学生曾经就这个问题问过她,世界上真的有穿越,有重生吗?她当时的回答是:人的认识是有限的,我们应当对未知怀有一种敬畏,就像是我们在对待活佛转世这个问题的辩证眼光一样。她当时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东西是难以用科学的眼光来解释的。 就如同曾经有学生在课堂里提出的一个关于《周易》的猜想一样。他认为天有九层,我们只是活在其中一层里,在我们之上有更高深的世界。而每层天的气运是稳定的,只有当各层天的气运和谐的时候,各层天之间才足以支撑存在。他以《易经》为例,认为它的出现一样,是为了弥补气运的缺失。 最初的《易经》有三部《连山》、《归藏》、《周易》,随着时间的迁移,人类的壮大,我们所处的这一层天气运产生了变化,此消彼长,所以这时候《连山》、《归藏》就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只余一部《周易》。看过《周易》的人都知道,可能究其一生都无法参透其中的奥秘。那么写出这部书的人真是此间人吗? “她能够知道什么时候出太阳?”王春蕾诧异。 “对呀,你还记不记得她有一次和你、兵子、珍玉一起去我的时候,说了初二出太阳。” 王春蕾想起来了:“难道她能够预知后事?” “不知道,不过你千万不要让她看出你怀疑她了,如果她的身体真的是你妹妹的,那么千万不能够打草惊蛇。” 王春蕾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昨天我问她,她要不要回市里找工作。她说她不回去,回去也没什么用,还不如住在村里。我以为她是开玩笑,现在想起来说不定她真的是知道些什么。” “她真那么说?”顾丙盼心里一沉,难道这大难还没有结束。 “你再想想她还有说过什么吗?” “嗯……我想想……嗯……这一时半会的,我也想不起来什么。”王春蕾皱着眉头,敲打自己的脑袋。 “没关系,你慢慢想,想起来再告诉我。”顾丙盼耐住心里的急切,虽然她迫切地想知道更多的消息,但是这事急不来,还是缓缓图之为妙。 “哦,对了,她前几天说要和兵子跟你一块儿去g市。”王春蕾突然想起。 王秋菊和她一起去g市,顾丙盼早就知道了,只是好奇她为什么突然想要跟自己去呢?自从对王秋菊产生怀疑之后,顾丙盼就对王秋菊的一举一动充满怀疑。 “她有提到她为什么想去g市吗?” “她就说她想去看看,不过我倒是见她在写什么购物清单,好像想要买什么东西。” 顾丙盼心里有些佩服王春蕾,她虽然怀疑自己的妹妹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但是能够强忍住自己的害怕,不打草惊蛇,慢慢调查,真是令人赞叹。其实生活中很多时候,我们会不由自主忽视身边那些看起来没有自己优秀的人,不知道他们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一个无畏的灵魂,这样的人在面对困难和威胁的时候总是总是表现出不同于常人的一面。如王春蕾这样,能在两个比自己优秀的弟妹的衬托下,找出属于自己的活法,并且活得很自在,这样的人,是值得尊敬,值得深交的。 第十三章 经过近三十个小时不间断的开车,顾丙盼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她在g市的家。她家就在学校旁边,走几分钟就到学校了,上下班非常方便,附近邻居也多是学校里的同事。 房子是父亲买的,顾丙盼从小在这里长大,充满了回忆。可是自从父亲去f国参加国际心理学大会,在回来的途中飞机失事尸骨无存后,她就觉得家里似乎空旷了,寂寞了。于是她想要在附近买一间小一点的房子。只是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丙盼姐,你家好漂亮呀!”王秋菊惊叹,这屋子不是说多么豪华,反而是非常中式的简约,有种自然而然的典雅与舒适。 “一楼有四间客房,厨房也在一楼,大家请自便吧。赶了那么久的路我有点累了。”她把儿子留在了叔叔家。但这次跟着她一起来g市的人,还是超乎意料的多,堂妹顾珍玉和顾丙珍,王秋菊和王政兵还有顾丙贵和顾丙超。顾丙贵和顾丙超兄弟两个是突然找上她说要开车同行,顾丙盼虽好奇但并没有多问。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闻着被单里熟悉的味道,放松下来。现在先要好好休息,这样才有精神去做自己打算做的事情。 经过一个下午的休整,顾丙盼恢复了精神。她下楼的时候,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大家可能都还在休息,只有王政兵在客厅里喝茶,茶几上摆着一本相册。这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窗外红彤彤的夕阳映在他的脸上,给他增添了些暖色。比起以往的冷峻,多了分俊俏和柔和。 他似乎是感觉到她的视线,抬起头看了过来,正好和她的眼睛对上。这是自他当兵后两人第一次独处。他眼神坚毅,含蓄中带着刺痛。 顾丙盼扯起嘴角微笑和他打了声招呼:“休息好了吗?” 王政兵低沉地“嗯”了一句,收回视线,继续看着那本相册。那是顾丙盼和丈夫的结婚相册,相片里的她笑得非常灿烂,幸福地依偎在一个英俊的男人怀里。 “为什么不离婚?”他退伍回来的时候,就听村里人说,她和丈夫婚后不久就分居了。这件事情她本来还瞒着村长,还是村长从隔壁村g市打工回来的人口中听说的。当时村长就怒了,带着几个族人杀到g市,后来怎么样是不知道的。他只是隐约从自己父亲口中得知,那男人是个兔儿爷,只喜欢男人。 顾丙盼无奈:“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王政兵看着顾丙盼一脸认真,仿佛再问:“那该是什么样的呢?” “嗯……这其中一言难尽。”顾丙盼躲避着他的视线,他从以前开始就用这样的眼神在注视着自己。 其实要认真算起来,顾丙盼比王政兵大了五岁,但两人站在一起,王政兵看起来比顾丙盼成熟些。可能是因为生活优越,平时也注重保养,亦或是一直呆在校园这个相对比较单纯的环境里,顾丙盼就算生过孩子,也还是像个初入社会的大学生一样青涩。 王政兵当了八年的兵,经过八年部队的铁血磨练,他已经不再是记忆中那个对着自己说“喜欢”还会脸红的男孩儿了。顾丙盼看着这样的王政兵,回想到了过去。 顾丙盼虽是在城里长大,但是每年寒暑假父亲都会腾出时间带她回顾家村。因为两家住得近,所以顾丙盼小时候没少和王政兵玩到一起。比起王春蕾的早早就肩负家庭重任的沉稳,王秋菊的羞涩,顾丙盼更喜欢这个开朗活泼还会照顾人的兵子,虽然他比自己小很多。 王政兵会带着她去河里钓鱼,第一次钓到鱼的时候,她甩鱼竿的力气太大,把鱼甩到树上了,线和树枝缠到一块,还是他爬到树上给她解开的。他还会带着她一起去放牛,两个人翻到柿子园里摘柿子,忘记把牛拴起来,牛跑了。后来全村出动,把村里翻了个遍,最后在山里找到了。他俩因为没看好牛,被关在家里好几天……他们还一起钻过狗洞,去找犯错被关在家里面壁的顾丙贵…… 王政兵在顾丙盼的童年里留下了非常浓重的一笔,但是一切在那一年夏天戛然而止,那么地突然。 那年夏天,村里通知征兵,王政兵年纪到了,王叔给他报了名。村里通知他去体检,他过了。临行前的一天晚上,他把顾丙盼约了出来,说要带她去采莲蓬。村东李家种有荷花,这个时节,荷花飘香,树上的知了在鸣叫,半轮明月高悬,如此美好的夜色本该是令人心醉的。可是王政兵和顾丙盼却没有那样的好心情,还有不到十个小时,王政兵就要走了。随着年纪的增长,顾丙盼回顾家村的时间也渐渐缩短,等她本硕连读念完后,也要出国读博了,下一次相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幼时相伴的友谊想必也会慢慢地成为记忆吧。 “丙盼,我……我……”王政兵支支吾吾,他站在荷塘边,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服下摆。 “都说了,要叫我姐!”顾丙盼不满,这兵子也真是的!明明年纪比自己小,就是死不愿意认! “顾丙盼,我……我喜欢你!”王政兵吼了出来,认真地看着她,一脸倔强,可是双颊的红粉却透露出了他的羞涩。 顾丙盼一愣,遂大笑:“我也喜欢你哦!” “真的,你也喜欢我?真的?”王政兵激动地跳了起来,拉着她的手确认着。 “当然是真的。” “那,那你等我……” 那天凌晨,顾丙盼看着载着王政兵的车子慢慢离开村子。她知道那个晚上兵子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但她只是把他当弟弟,她相信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但是现在看着八年后的他,她却不得不怀疑当初的想法是不是错了,时间会冲淡一些东西,但是也会使一些东西发酵得更醇厚。 “丙盼姐,兵子!”王秋菊的出现拯救了顾丙盼,把她从尴尬的氛围里拉了出来。 “哦,你也醒啦,我有事先出去一下,等下就回来。”顾丙盼不敢看向王政兵,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第十四章 当初提醒顾丙盼准备物资的老教授和她家离得非常近,就隔着一户人家。她走到老教授家门口,按下门铃,许久没有人出来。 她心里有点不安,拍着门来,大声叫着:“余教授!余教授!”依旧没有人回应。整栋房子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气。 “小顾,原来是你呀!我还以为是谁在大喊大叫的呢!”从隔壁房子走出一个白发如雪的老人,这老人已经八十多岁了,说话声音中气十足,可见身子骨非常健朗。 “詹老,您老近来可好?怎么没见余教授?”詹老是退休老教授,是易学大家,本来他退休了想要回乡下养老,可是学校死活不肯放他走,非要他再多带几年学生,几年复几年,一直到现在他还带着学生。 打她有记忆起詹老就住在她家隔壁,小时候她没少跑到他家玩,因为他会和自己说很多很神奇很有趣的故事。两人非常熟悉,颇有几分忘年交的味道。 詹老笑呵呵地跟她打招呼,刚要说什么,突然顿住,直盯着她的脸看,一副惊讶的神情。他没有说话,转身走进屋里,边走还边让她跟上。顾丙盼跟着他走进书房,他拿起桌子上的蓍草,就地排卦。 “取出一根。”他把那一盒蓍草摆在垫子上,示意一她从中取一根,放置在一旁。“一分为二。”顾丙盼把那剩下的蓍草一分为二,把其中一份推至詹老面前。 她默默地盘着腿坐在蒲团上,看着他占卜。詹老是易学大家,主要研究的《周易》,平时不轻易给人算卦,这时候突然帮自己起卦,也不知是好是坏。 詹老看着卦象,眉头先是深锁,过了很久才松开。把蓍草一个一根地放进盒子里,关上。他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倒了一杯水,缓缓地喝了一口,轻叹:“你这次回来,我发现你的面相有变,这个变难辨好坏。所以我刚才才给你卜了一卦,这变相并不在你,而在你身边人,九死一生!” 顾丙盼大惊,身边人!她在脑里不停地搜索着,到底是谁?要说起身边人,无非就是儿子还有叔叔一家,最多还能算上傅驿城。难道是这些人会发生什么? 顾丙盼强忍住心里的波动,她知道詹老能说的都说完了,再多的,就算问了也是白问。况且这卦象指的不是自己,却是身边人,此劫难解。 “太谢谢詹老了。我是今天才刚从老家回来的,想找余老师,他不在家吗?” “你说老余呀,你来晚了,他年前就已经离开了,没有再出现过。” “离开g市!您知道他去哪了吗?”顾丙盼非常惊讶,余教授竟然已经离开了! 詹老放下手里的杯子,神色凝重:“他回乡下去了。”停顿了一下,詹老说道:“如果你是明天才回来,也遇不上我了……” “什么!您也要离开?”顾丙盼不可置信,莫非是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余教授和詹老一样都是易学大家,只是余教授更擅长的是梅花易数。 先是余教授离开,再是詹老离开。顾丙盼心里遭遇猜测,现在更加肯定了。 “詹老,莫非这世界真要大乱了?” 詹老望向窗外,沉吟片刻,语气沉重:“小顾,不要留在这里了,回去吧!” 顾丙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詹老家的,她脑里反反复复出现着詹老那颇为苍凉的声音——回去吧! 她突然跑了起来,拿上钥匙,启动车,加大马力往外冲。 “吱……”顾丙盼踩下急刹,连车门都没来及关上,就不停地按着门铃,等了很久终于听到了开门声。 “丙盼!”傅驿城非常惊讶,站在门外的竟然是她——自己名义上的妻子。 顾丙盼熟练地在玄关换了鞋,径直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来,喝杯水。你最近怎么样了?小贤还好吗?太阳没出来的那一个月你们是不是在顾家村?现在回来是要复课了吗?怎么没见小贤……”傅驿城坐在她对面,问个不停,已经一个半月没见面了,这一个半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也不知道这母子两人过得好不好。他非常担心他们,这世道开始乱了,这母子俩没个依靠,可不是件好事。 “停!你一下问那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得过来。这段时间我和小贤在顾家村过得很好,我这次只是回来探探情况,把他留在我叔家了。”顾丙盼见他问个不停,就脑壳发胀,打断他的话。真不知道陆泽鸿是怎么受得了他这性格! 傅驿城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家陆泽鸿呢?”来了好一会儿,顾丙盼没见到陆泽鸿就觉得很奇怪,自从她和傅驿城登记结婚后,但凡她和傅驿城单独呆上几分钟,陆泽鸿就跟个乌眼鸡似的,不停地瞪着她,鼻子直哼哼,整个人像泡在醋坛子里一样。 “他去公司了,从初二到现在网络都没有恢复,公司里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处理……”说到这里傅驿城就头痛,这段时间,陆泽鸿基本是把公司当家的节奏。 “我今天去找余教授了,他离开g市回家乡了。詹老明天也要走。你也知道他们的,没有事绝不举家搬迁。詹老跟我说让我回去,可能就是让我回顾家村。我这几天办完事,就回去。为了以防万一,你要不要和陆泽鸿商量一下和我回顾家村?”顾丙盼直接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傅驿城是这世间除了儿子之外她最在乎的亲人、朋友了,她不知道之后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但她希望他能跟自己一起。 “我……我想想……”傅驿城看着顾丙盼那张酷似顾叔叔的脸,陷入了纠结。他是想跟她共进退,可是有一件事牵绊着他,他不能离开。 他是一个孤儿,在孤儿院里长大,他有一个长腿叔叔。这个长腿叔叔会给他交学费,买漂亮衣服。虽然每次因为新衣服,他都会被院里其他嫉妒的孩子欺负,但是他还是很喜欢这个长腿叔叔,因为这个叔叔会经常带着一个漂亮的妹妹来看他,还会带他去动物园玩。 他一直非常努力,想要考上好的大学,将来考上研究生,跟着长腿叔叔做学问。只是后来这样的仰慕慢慢变了味,他非常慌张,他觉得这样是不对的,他这是在玷污长腿叔叔。后来他更是发现了他的秘密,这使得他更是自卑。直到后来,他认识了来拜访长腿叔叔的陆泽鸿,在他猛烈的攻势下,才放下心里的负担与自卑,恢复正常。 “丙盼……大年初一那天晚上,我接到一个陌生来电……他说他是陆言鸣,现在和顾叔叔在一起……”傅驿城犹豫了很久,觉得还是应该告诉顾丙盼,虽然他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 猛地听到“陆言鸣”这个名字,顾丙盼受到了很大冲击,她已经忘记这个名字很久了,或者可以说她已经避免自己不要去想他很久了。现在突然听到这个名字和自己去世的父亲一起出现,她有点恍惚。 “丙盼……你还好吗?”傅驿城正是知道顾丙盼和陆言鸣的纠葛才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谁知道这一犹豫就过了那么久。在大年初二之后就算是他想要告诉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联系她。 “我,没事。你还记得他怎么说的吗?他怎么会和我爸爸在一起,我爸爸都已经……差不多一年半了。”顾丙盼有点哽咽,虽然接到父亲遭遇空难的消息已经十八个月了,虽然没有找到他的尸骨,虽然她内心深处依然祈祷着父亲还活着,可是为什么陆言鸣会在父亲飞机失事那么久才联系她。为什么不在她需要他的时候出现,而在她快要忘记他的时候毫无预兆地再次来干扰她。 “他说你的电话打不通,而顾叔叔只记得我和你的电话……但是我没有听到顾叔叔的声音。他说他们在同一架飞机上,飞机坠落后,他们被冲到一座无人小岛上,在那里生活了将近十七个月才有船路过。只是陆叔叔的情况不是很好,在昏迷中。”傅驿城的长腿叔叔就是顾丙盼的爸爸顾济仁。他那天接到自称是陆言鸣的人的来电本来是想要挂断的,可是听到他说他和顾叔叔在一起的时候,心里非常地激动,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确定他是陆言鸣?他没有提他们现在在哪里吗?”顾丙盼非常急切地想要知道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自己父亲是否真的还活着。十八个月了,小贤都九个半月了,还没见过外公呢。 傅驿城并不能完全确认电话那头是不是真的陆言鸣,虽然他和陆言鸣见过不少次,但是却听不出他的声音。顾丙盼有点失望,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只希望这一切是真的,自己的父亲是真的活着的。 顾丙盼强行扯回自己的思绪,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给她去思考父亲的事情了,如果打电话的真的是陆言鸣,父亲真的活着,那么他们一定会回来找她的。她只需要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着就好了。 “你再想想吧,我看这世界是安定不了多久了,你和陆泽鸿得做好准备。如果实在不行,你们就去顾家村找我。” “我知道了,只是无论是我还是泽鸿都还有需要留在这里的理由,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要离开了,一定会去找你的。”听到傅驿城的保证,顾丙盼放下心来。对于这个和自己从小一同长大的男孩,她把他当作家人,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 突然,她心里“咯噔”了一下,九死一生! 第十五章 顾丙盼突然想起詹老和她说的,自己身边会有人九死一生。是不是说的就是自己父亲?亦或有可能是陆言鸣! 她拒绝继续去想这件事情,因为她不仅帮不上忙,还会自添烦恼。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中暗暗为他们祈祷。 当顾丙盼从傅驿城家回来的时候,家里空无一人。她的房门上贴了一张便条: 我们出去转转,会晚点回来。 顾丙盼挑了挑眉,这在她的意料之内。这一群人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人,特别是王秋菊。而顾丙超和顾丙贵突然说要一起跟着来g市,直觉告诉她顾丙超一定有着什么特殊的目的。 她打开二楼尽头的一间房,这是父亲的房间。自从知道父亲飞机失事后,她就把这间房锁了起来,一直没有勇气踏入,直到今天她接到父亲似是安全的信息。房间尘封了很久,空气里仿佛都飘荡着灰尘,在灯光的照射下分外刺眼。 她拿起桌子上的相片,这是高中毕业那年和父亲的合照。她手里捧着向日葵,扎了个高马尾,拉着父亲,俏皮地比了个剪刀手,露出洁白的牙齿,父亲也在一旁颇为无奈地跟着她比了个一样的剪刀手。这张照片是傅驿城帮他们拍的,傅驿城有一段时间非常喜欢拍照,她曾一度认为他会从事摄影,没想到最后竟然成为了医生。 她把相片放进一个空纸箱里,环顾四周,心情颇为复杂。家里虽然有书房,可是父亲更喜欢在床头放上一些书,睡觉前总是要翻翻。他经常说,人不可一日不读书。 床头那本弗洛伊德的《癔病研究》还夹着父亲最喜欢的那个埃菲尔铁塔的铁质书签,这个书签是父亲最喜欢的书签。书签保存得非常好,表面被磨得光亮,可以想象得出它是多得拥有者的喜爱。小时候顾丙盼曾经跟父亲讨要这枚书签,却遭到了拒绝。虽然后来父亲给她买了一枚一样的,但是她总觉得这一枚是最特别的。 她拿着书签,举过头,在灯光下细看。想要知道这书签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父亲那么宝贝它。终于她在埃菲尔铁塔的顶部发现了快要被磨掉的字“y”。这个“y”到底有什么含义呢? 顾丙盼想不明白,把书签放回原处,把那本《癔病研究》放入纸箱内。突然从书里掉下一张纸条,顾丙盼捡起那张纸条。她非常意外,这张纸条是自己的。当初她刚从f国毕业回来的时候,陆言鸣追到机场,把这张写了他的住址的纸条塞给自己。她当时随意地把它扔进行李箱里,后来就再也找不到了,她以为弄丢了。原来在父亲这里。 可是父亲从哪里得到的这张纸条,为什么又夹在这本书里呢?难道父亲去找陆言鸣了?所以陆言鸣电话里才会说他和父亲在一起? 顾丙盼猜测着。她把父亲房间里值钱的东西都放近箱子里,想要拿回顾家村。可是床头柜最下层有一个抽屉是锁上的,她找遍整个房间都没找到钥匙。里面到底是什么呢?家里的贵重金属、不动产证明都随意地放着,而这个抽屉却紧锁,难道里面是什么更贵重的东西? 没有钥匙,她只能撬锁。抽屉的东西并不顾丙盼想象的那样,里面只有一张照片和一个用银链穿起来的戒指。相片里是年轻时候的父亲和一个年轻的男人。那男人看着非常眼熟,他比父亲高,他搂着父亲的背,笑得非常灿烂,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父亲似乎正在树下看书,被这人突然打断,抬起头,颇为无奈。顾盼越看这相片越觉得似曾相识,她一定是见过这男人的,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她拿起那枚戒指,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父亲带戒指。她看到戒指背面刻着“yg”。“y”又是“y”!她知道这g就是自己父亲的名字缩写,那么这y是谁呢?难道是自己母亲?家里没有任何关于母亲的相片,小时候她每次问起自己的母亲,父亲总会一脸忧伤地告诉她,母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难道这枚戒指是他们的婚戒?但是为什么把这个戒指和这张相片放一起呢? 顾丙盼越来越看不懂了,父亲竟然有那么多秘密。 当她把父亲房间收拾好的东西放进自己房里后,正想去书房看看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带走的时候,顾珍玉、王秋菊和王政兵回来了。 “怎么只有你们三个?”顾丙盼没有见到丙珍、丙贵和丙超。 “他们和我们分开了,不知道去哪了?”顾珍玉放下手里的大包小包,瘫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王秋菊翻着今天的战利品。 g市的大商场已经开始正常营业了,顾珍玉和王秋菊买了不少衣服、鞋子和化妆品。王政兵手里还帮她们提了不少。 顾丙盼见没她什么事,就回书房继续收拾东西。 “姐,你有现金么?能借我一些钱吗?”顾珍玉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到书房对着正在收拾东西的顾丙盼问道。她今天买了太多东西,身上的现金不够了。现在atm依旧用不了,商场也没法刷卡。虽然各银行已经开门营业了,但若想取钱必须到开户行取,且需要提前三天预约。 “我这还有一些,你是需要买点什么吗?”顾丙盼年前就把自己账户上的现金取了出来,当初买物资也没花多少,这次回g市她全带在身上了。 “秋菊说明天想去市场买些东西,我想跟她一起去。”顾珍玉心里其实是有点不情愿,要不是因为王秋菊没什么钱,而且这一群人里她和顾丙盼的血缘关系最近,她是不会和她开口的。 顾珍玉从小就觉得自己和这堂姐不对付。只要她们两个同时出现,大家就只会夸奖顾丙盼聪明能干,而自己只有漂亮可爱。明明她成绩也不差,也考上了重点大学,可是大家却只会夸奖自己的外貌,搞得自己好像除了漂亮就没有什么优点似的。 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顾丙盼有个当教授、令人尊敬的父亲,而自己的父亲只是个村长。明明是两兄弟差距却那么大,大伯长得温文尔雅,看起来就很温柔,自己父亲却长得普普通通,憨厚老实的。这曾一度让顾珍玉心里非常不平衡,觉得自己才应该是大伯的孩子。直到后来她长大了才开始慢慢释怀。 顾丙盼从屋里拿了些钱给顾珍玉,顾珍玉承诺回村后就还给她。顾丙盼随口应着,她知道这钱将来也只是废纸罢了,不见现在物价已经涨到什么程度了吗,将来说不定是有钱都买不到东西了。 第十六章 夜深了,顾丙盼还没有睡,院子里传来汽车的声音,她拉开窗帘向外看去。顾丙珍、顾丙贵、顾丙超三人从车上下来。顾丙超抬头,看向站在窗边的她,灯光从屋内透出来,映在他脸上,神秘莫测。 “你们等等,我下去给你们开门。”顾丙盼声音不算大,但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非常突兀。 顾丙盼给他们开门时,发现院子里停的车车窗已经贴了膜。这辆车就是顾丙超从h市回来时弄到的,在此之前车窗没有贴膜,从外面一眼就可以看见里面,而现在却什么也看不见。顾丙盼心里一动,趁着那两人不注意,给顾丙珍使了个眼色。 顾丙盼回到房里等了一会儿,顾丙珍就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来。她光着脚,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屋子里的都是一个村里,甚至是一个族里的人,本不应该那么谨慎,可是大家心里各有各的打算,彼此间信任度不高,小心些总是没有错的。 “你们几个今天怎么分开了?”顾丙盼好奇,从顾家村出来后,她和顾丙珍同一辆车,她在车上曾经交代过她让她帮忙观察王秋菊是否有什么异常行动。 顾丙珍压低声音:“珍玉和秋菊要去商场逛街,丙超想去户外用品一条街。我跟着丙超他们一起走了。” 原来,今天顾丙盼离开之后,顾珍玉就闹着要去商场逛街,王秋菊也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其他人也是很久没有好好逛逛了,可有可无的,也跟着出去了。六个人两辆车,相较于王家姐弟和顾珍玉,顾丙珍和顾丙贵兄弟俩更有话题,于是就和他俩一辆车。本来以为六人会一路同行,没想到刚上路不久,顾丙超就提议说想要去户外用品一条街逛逛。 他在来的路上就跟顾丙盼打听好了,g市的户外用品一条街都是挺晚才关门,且店里品种较为齐全。 顾丙超只是降下车窗和王政兵打了声招呼,咨询了一下他的意见。王政兵是没什么问题,他去哪都可以,只是王秋菊和顾珍玉就不乐意了。去什么户外用品一条街呀,这个点正是逛街购物的黄金时段,户外用品什么时候不能买,非要这个时候,恁没眼力劲了。顾珍玉嘟着嘴巴,不高兴。 “明天去不行吗?为什么非要现在呀!真是的!”王秋菊虽然也想去那什么户外用品一条街看看,可是她现在更想去商场买些精致漂亮的衣服,她可是好久没逛街买东西了,下次都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现在不及时行乐,以后可要后悔的。 王政兵见两人不乐意,也只能对顾丙超摇摇头:“你们去吧,我们就不去了。”他庆幸对方没有听到车里两个女人的抱怨,不然岂不是闹得面上不好看。自己这姐姐和顾珍玉黏在一起久了,也变得娇气了。 “兵子,还是你靠谱。丙盼姐没个人影,丙超又非要去什么一条街,幸好还有你陪着我们。”顾珍玉坐在副驾驶座娇俏地冲着对王政兵眨了眨眼,她的睫毛非常浓密,眨眼时自有一股风情。 “你现在才知道兵子好呀!这样的好男人可不多见哦。”王秋菊在后座调侃。自己这弟弟真是个不省心的,都给他铺好了路,他怎么都不把握好,时冷时热的。哎,没办法,纯情小男生就这样,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到小说结局了都没有表白,也没结婚的。要是自己没有穿到王秋菊身上,这么好的男人妥妥地要留给自己呀,哪还会那么好心撮合他们! 是的,王秋菊是穿越的!还穿越的到一本书里!她本来是好好躺在家里吃着西瓜,吹着空调,看着小说,正看到精彩的时候被噎到就死了,死的太憋屈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王秋菊,不过幸好老天爷待她还不错,给了她一个随身空间,虽然不是那种有灵泉能种田的神气空间,但至少是无限容量的空间呀!她还没高兴多久,就发现那本害她翘辫子的书正好好地躺在自己的空间里,而自己穿成了这本书里只出现过一两次的路人丙。 为了能够让自己在这个世界好好活着,她当即决定要抱紧女主大金腿。而这个女主正是拥有着神气空间的顾珍玉。虽然都是空间,可是这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自己也想要个能升级、有灵泉、能种田的,自己这个太low了啦。 “二姐,这话,你可不能乱说。”王政兵有点不耐,每次看着自己姐姐那么热情地撮合自己和顾珍玉,王政兵都有一种不真实感。王秋菊这红娘也太敬业了吧,不放过一丝撮合他俩的机会。 王政兵的话一落,顾珍玉顿时尴尬起来了,这是在撇清关系么?是在嫌弃她吗?她的眼眶慢慢开始泛红。王政兵一看到她这样,心里暗暗叫苦,他最受不了女人的眼泪了,这顾珍玉也太脆弱了些吧,这样就哭了。 “你……别哭了,我不会是那个意思,你很好,我……我配不上你。”王政兵一边开车,一边给顾珍玉递纸巾,手忙脚乱地安慰她。 “珍玉,别哭了,我弟这是害羞呢,他从小就喜欢你了,不信,你问他。”那本小说上可写这,王政兵有一个从小就暗恋的女人,后来正是为了这个女人才没有结婚的。虽然书上没有点明这个女人是谁,可是王秋菊就知道这个女人一定是女主顾丙珍! “你别乱说了!”王政兵是真的生起了,秋菊这嘴巴真是没个门把,什么瞎话都乱往外说。 王政兵生气了,顾珍玉却“扑哧”一笑,看着王政兵尴尬得不敢看她的样子,她心里踏实了,就知道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自己呢! 顾珍玉一笑,车里不快的气氛一扫而空,只有王政兵心里有些不对劲,但也没有表现出来。他们和顾丙超兵分两路,向g市最大的商场开去了。 而顾丙贵、顾丙超和顾丙珍则一路摸索着找到了g是最大的户外用品一条街。 第十七章 顾丙珍跟着顾丙贵、顾丙超两人来到户外用品一条街,天已经灰蒙蒙的了,但是街上依旧灯火通明。 “丙超,你来这做什么?”顾丙珍作势问了一句,她可从来没听过顾丙超喜欢户外运动的。 “随便看看,听说这里有很多好东西。你等下也看看有什么需要买的。”顾丙超看着这条街上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神色晦暗不明,他推了推鼻梁上滑下的眼镜,好似漫不经心地说。 顾丙珍自上次村里祠堂大会就发现顾丙超是个有能力的,就连顾丙盼都跟她提过他是个肚里有料的,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特意提点自己买些东西,但是她动物般的直觉告诉自己,听他的准没错。 一旁的顾丙贵并不知道这么短时间内,身边这两个人心里就转了几道弯。他很少有机会来大城市,什么户外用品一条街更是见都没见过。原来还有这样的地方!他这土生土长的种田汉,简直不能理解什么是户外运动。偶尔会有些外地人来顾家村爬山露营,在他看来那些城里人纯粹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来自找罪受,好好地呆在家里享受多好呀!上次因为大灾跟着去了一趟市里买物资,商场里户外用品的规模相较于眼前这个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虽然他在暗自在心里嘀咕城里人的玩意真是难以理解,但是此时此刻站在这条街上,看着左右两排户外用品商店,他不由得心生向外,是男人都会喜欢这样的地方。看那军靴锃亮锃亮的,看那迷彩服更是笔挺帅气,再看看那挂在墙上的弓箭、放在玻璃柜里的军工刀,他心中生出一股豪迈,这简直就是男人的天堂呀。 顾丙贵几近于迷恋地走进一家店铺里,这家店铺在街角,并不显眼,比不上其他家的客流量。此时店里没有客人,只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年轻耷拉着脑袋,靠在柜台上,无精打采地转动着手里的指南针。他看到有人进来,眼睛一亮,贼闪贼闪的,连老实的顾丙贵都要怀疑这小子是不是看上顾丙珍了,这小眼神! “客人,想要点什么呀?我们这里什么都有!”小年轻声音像是抹了蜜一样甜腻,让顾丙贵不禁打了个寒颤,迅速往旁边让去,还是让丙超来应付他吧。 “什么都有?”顾丙超扬着眉毛,一脸怀疑:“这个有吗?”他举手做了个□□的手势,指着小年轻,嘴里轻轻吐出一声“砰”,随后收回手,吹了吹食指。 小年轻脸上一僵,急忙否认:“哎呀,你可别乱说,我们是正经生意,哪能有这个东西。” 顾丙超盯着小年轻不说话,那小年轻被他盯得心里发毛,直到他转移视线,那小年轻才放松地叹出一口气,装模作样地擦着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哎,我说你们随便看,随便看。”他没有再敢找顾丙超讲话,只转头殷勤地招呼看似最好说话的顾丙珍。 这小年轻毫不避讳就问:“这位大姐,你们听着不像是本地人呀?打哪来的?” 顾丙珍见顾丙超没有动静,看着像很认真地在研究那冰爪和岩石勾。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村姑样:“你怎么知道的?这是我们姐弟三人第一次到大城市,我那堂妹家里出了点事,连夜赶来的。”她还说得怪不好意思的,两颊飘红。 “哦,这样呀,你们那最近咋样呀?听说前段时间不少地方都挺乱的,我们g市也是死了不少人呀。你们这是打算留在g市还是回去呀?”原来真是外地人,看那个刚进来的土老帽就知道了,一身的土气,不过刚那戴眼镜的男人似乎有点瞧头,小年轻快速地打量了顾丙超两眼。 “留着可不行,家里还有老人呢,我们明天就回村里了。”顾丙珍不知道这顾丙超打什么注意,刚才他趁着这小年轻不注意,在他背后朝自己打了一个手势,让她继续说。 顾丙贵看到了两人的动作,脑里一片糊糊,这两人在打什么谜语呢,真是让人猜不透。猜不透,他就没有再继续想,转头研究那几把弓箭去了。这真是好东西,自己爷爷倒是传下来一把,可是好久不用了,真想买几把呀,就算不能用看着也好呀,可惜呀,手里没什么钱,哎! “大姐,我跟你说我店里好东西呀,都在后头呢,真想让你们开开眼界,可是老板说了不买那东西的就不能进去呀。那可真是好东西呀!”小年轻故意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 “什么好东西,我有钱,带我进去看看。”顾丙超终于放下手中的物件,拿出包里的一打钱,冲着小年轻甩了甩,那声音呼呼地想,勾得小年轻心痒痒,真是大团结呀,大客户!他的眼睛就像黏在那一沓钞票上下不来了,直到顾丙超把拿钱放回包里,那包看着鼓鼓的。 他越想越开心,忙三步两步蹦到门边,探头往外看,见没什么人注意到他,急忙把门关上。 “好说,好说,你们里面请,这里面真是好东西,一般人我还真不给看,今天不是遇上你们了嘛,咱们有缘呀。”小年轻拉开后门把他们请进里间。 说是里间实际上和外面就隔了块木板,是供店员休息的地方,非常的狭窄,两个人并排走的宽度,没看到什么特别的。 “好东西在哪?你可别是玩我们。”顾丙贵不耐,这小年轻不会是骗子吧? “哎,别急嘛。这不就是吗?”小年轻走到一张靠墙的桌子旁,移开桌子,钻了过去,掀开木制地板,露出一个用混凝土做成的箱子状的坑,里面装了好些东西。 “哎,你可别看它们不起眼,这枪可是我自己改装的,能连发!”小年轻一脸骄傲地拿起一把外形像是射钉器,但枪口处却装了一根长长的无缝钢管的枪支。“这枪使用的子弹是射出弹珠的空爆弹,威力非常大,能射穿木门!” “我自己改装的这个是最便宜的,有五把。还有两把鸟枪,都装有□□,用的是铅弹丸。这三把军用□□,是有弹槽的,弩柄这里的狙击镜能放大七倍。这些可真是好东西。”小年轻说这些头头是道,可溜了,没办法,谁让这些都是自己的私业呢。这年头光打工可是养活不了自己,还要有脑子会来事! 第十八章 “你买了?”顾丙盼诧异地看着顾丙珍,没看出她还有这等魄力。 顾丙珍不好意思地憨笑,她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买下了那把□□和那把改装射钉器。 初刚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她是极为害怕的。自己就一普通老百姓,虽说前段时间世道是有点乱,但也没波及到她呀,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看到枪了呢?真枪,不是电视上的,不是村里孩子玩的塑料枪,真枪!莫非自己还在梦中,幻觉? 可是一旁的顾丙超不仅习以为常,还颇为挑剔地拿起一把鸟枪,嫌弃地说:“枪长约为七英尺,口径约为零点七五到零点八英寸,滑膛,初速度每秒八百英尺左右,每分钟可射三份弹药,有效射程约八十码。马马虎虎。” 顾丙珍一副见鬼的表情,她第一次知道顾丙超竟然有这等学问,虽然她一句也没听懂,但她就是知道顾丙超这话很厉害。 “没有别的了吗?”顾丙超把枪扔回那小年轻身上,拍了拍手,拂去衣服上的灰,面无表情地问。 “哎呀,您真行家。也不是我打什么马虎炮,这东西可是违法的,我就一打工的,瞒着老板偷偷干些私活,就是为了赚些零花钱。要不是看你们是外地人,还马上就要回去了,我是不敢带你们进来的。大实话,我这的货算是好的了,您若想要更好的货,我是没有的。能搞到更好的,我也不在这里混了呀。”小年轻没想到这人看着挺不起眼的,一副斯文像,没想到胃口还真大,这再好的东西可不是他这小人物能拿得到的,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顾丙超沉默,突然转脸对顾丙珍说道:“这些东西我都要了,不过可以匀给你一把弩和一把射钉器。” 顾丙珍神使鬼差地应下来了,忙付钱,拿上弩和枪,没有任何犹豫和恐慌。现在回想起来她也挺佩服自己的,怎么就那么大胆。 “姐,你说这不会出什么事吧?”就算顾丙珍没读过大学,但她好歹也是知道,这非法持有武器可是要吃官司的。 自家里遭小偷那日,顾丙超阴差阳错救了自己后,顾丙盼就对他颇有好感。再加上上次开会的时候顾丙超的机智聪颖更是令她印象深刻。她感觉像顾丙超这样的人,购买武器一定是有他的理由,或者可以说他也同样猜测到了日后必是危险重重,所以就先做好准备?而他让给丙珍一把枪、一把弩,在某一程度上是对丙珍的照顾?更进一步说,在来g市的路上,大家都知道她和丙珍关系不错,那么他不避着丙珍行动,是不是意味着,他不害怕自己会知道?亦或是,故意让自己知道? “丙贵当时什么意见?”顾丙盼突然问道。 顾丙珍一脸疑惑,这怎么就说到丙贵了?她想了想,不大记得他当时是什么表情了,只是似乎没有反对,反而在离开的时候还买了两把弓箭。 “他还买了弓箭?”顾丙贵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以顾丙盼对顾丙贵的了解,他可以说是粗中有细的人。对于他佩服的人的话非常认同,不过这个认同是有限度的。购买具有杀伤性武器明显就是超出了他的底线,但他竟然不反对。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了,顾丙超的做法是得到了他的认同。而他会在资金并不充足的情况下决定买下对他来说算是奢侈品的弓箭、武器,这其中肯定大有文章。 顾丙盼兴奋得双手都要颤抖起来。太棒了!太棒了!这个世界果真有趣,先是出了个王秋菊让她不用担心在顾家村的生活过于平淡,现在又出现了个顾丙超。奇,真是奇!妙,真是妙!她恨不得放声大叫,她最喜欢拨开重重迷雾,探索迷雾背后的秘密了! “丙珍,你明天还跟丙超、丙贵出去,如果他们做了什么让你觉得奇怪的事情,千万别反驳。如果他们买东西的话,你一定要跟着买。我给你钱,帮我也买些。”顾丙盼拿出钱,塞进顾丙珍手里,她的眼里迸出奇异的色彩。 顾丙珍摸不着头脑,这是闹哪样,她想不通顾丙盼为什么那么兴奋,这样外露的情绪,她很少在她身上看到。如盯着可口猎物的狮子一样,慢慢跟踪,找准机会就要猛地扑上去,咬断猎物的脖子,吮吸最鲜美的血液。 她被浮现在脑里的画面惊到,看着面前恢复淡定的丙盼,心里暗骂自己脑抽了,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这样不靠谱的想法都会出现。她把顾丙盼的钱揣进衣袋里,思考了好一会儿,还是把自己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丙盼姐,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是不是……是不是……世道要不好了?”她的声音有些不稳,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在冲击着她的认知,再加上她一贯认为有本事的丙盼又这么一个反应,就算她再怎么自欺欺人,都是不可能再安慰自己世界还是和平的了。 “你心里应该有答案了的,要不然你不会和我来g市,不会就这样买下枪和弩。”顾丙盼拍着丙珍的肩膀,语气沉重。顾丙珍和自己一样,从小就和男孩一样按照族里字辈起名字,都是家里的独苗苗,将来是要撑起整个家的。虽然都是作为承嗣女来培养,但是在某一程度上来说,顾丙盼觉得顾丙珍比自己更为独立、果断。因为自己比她幸运,上头有个健康的父亲可以依靠。 顾丙珍听完这话,瞳孔瞬间变大,她闭上双眼,想起出门前父亲的叹息。她父亲身子弱,虽不是那种只能躺床上无法动弹的,但也相去不远,重活累活不敢让他干,平时走几步就要喘。自从跟他说了丙盼姐家的事后,他心事更重了。在她跟他商量是否去g市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犹豫就让她跟来。她清楚地记得他当时抬着头,看着天,久久不语,一直到身子受不了,才叹息一声,转身回屋,背影越发地低驼,仿佛有千金重担压了上去。 丙盼说得对,她是有预感的,毕竟丙盼说的话还是比较直白的。只是她不敢相信,本来她们一家的生活就困难了,如果老天再不开眼,这可让自家怎么过呢? 顾丙珍如行尸一般木然地回到自己的房中。顾丙盼家大,房间多,她自己一人睡一间客房。夜已经深了,整栋房子死一般地寂静。只有转角一个黑影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时间过得很快,当第二天来临的时候,屋子里的人都忙碌起来了。顾丙珍、顾丙贵、顾丙超三人早已出门了,顾丙盼整理好东西后,决定去一趟学校。 “你要去哪?”当顾丙盼走到玄关,换好鞋,准备出门时,王政兵出现了。无论什么时候见到他,他都是那么精神,生机勃勃,如一把开刃的钢刀,再不见小时候的软糯可爱。 顾丙盼背上包,蹬上一双三公分的黑色高跟鞋,打开门,转过头冲他笑笑:“厨房里还有些燕麦,你们冲着吃吧。我先去一趟学校。” 王政兵看着顾丙盼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门外,他有点想不明白,以前形影不离的两个人为什么现在形同陌路了呢?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难道连在一旁守着她的机会都失去了吗? 王秋菊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王政兵望着顾丙盼的背影入神的样子,她整个人都要不好了。操,难道王政兵喜欢的不是珍玉,而是丙盼?!她急忙跑回房间关上房门,挡住正要走出房间的顾珍玉。顾珍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秋菊,恁不稳重了,眼里还有眼屎没擦掉呢,真是太不淑女了。 “哎呀,我说你干嘛呢,我正要出去,你关什么门呀!”顾珍玉推开王秋菊,王秋菊就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那么一扭一扭地出去了。 幸好王政兵已经恢复正常,正坐在餐厅里就着麦片粥吃着昨天买的面包。神色如常,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他抬起头看了她们一眼,皱了皱眉头,这秋菊怎么还没有洗漱好? 王秋菊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刷牙洗脸,大叫了一声跑回去了。她心里极为不平静,一直以来王秋菊的计划就是帮助王政兵追上顾珍玉,把自家和女主绑在一条船上,这样无论后面会发生什么,依靠主角金手指,自己一定能够活到最后,甚至还能够吃香的、喝辣的。可是现在这个计划却出现了变故,原来王政兵喜欢的不是顾珍玉? 不,不可能,那书用了不少篇幅去描写王政兵帮助珍玉家的事情,如果不是喜欢珍玉他为什么要去帮她?而且根据主角定律,这么优质的男人,那么痴情的男人,不是应该属于女主的吗?怎么扯到这没出过几次场的顾丙盼了呢? 摔!自己空间里的小说里明明没有写过这事的呀。自己这小说明明就是完结的啦,难道说这部分内容不在正文里?而是在番外篇里?靠,谁出书的时候,正文明明完结了,还要出本番外?是的,是一本番外,篇幅和正文一样长的番外! 王秋菊再一次懊恼,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把那本番外买下来,就算它比正文还要贵!为什么!为什么! 第十九章 顾丙盼根本就不知道王秋菊的纠结,此刻她心里五味杂陈的。她刚从学校出来,学校里已经有不少学生返校了,大家三五成群地在嬉闹着,一切就跟以前一样。她刚才还听见有学生们把那一个月的黑暗称为“异象”,认为跟日食一样,只是时间长一些而已。 真是乐观至极呀!顾丙盼有些矛盾,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猜测,没有依据,说出来也是吃力不讨好。不过她刚才去了人事处,这才知道,余教授在年前就已经递交了请假申请,说是身体不舒服。这件事因为临近春节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所以顾丙盼压根就没得到消息。但是她知道,余教授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就像是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一样,她留恋地再看了一眼学校,想要把这带着桃花香气的校园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离开顾家村已经第三天了,她已经三天没有见自己软糯可爱的儿子了,顾丙盼想要赶在明天之前把能准备的东西准备好。 当她回到家的时候,正好赶上了顾丙珍他们要出门。 “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王政兵从驾驶座上下来,向刚进门的顾丙盼询问。 王秋菊拉开车门的手一顿,心里祈祷着:千万别同意,千万别同意。 顾丙盼留意到她的动作,颇为玩味,但脸上还是一本正经:“好呀,我正好打算出去逛逛,买些东西。” 王秋菊气愤,跺了跺脚,钻进车里,“砰”地关上车门。这人好没眼力劲! “干什么?吓我一跳。”坐在车上拿着小镜子补口红的顾珍玉被王秋菊摔门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抖,就把口红画歪了,她捂着自己的胸口,不满地指责。 “哎呀,没什么啦,不小心太用力了。你这里画歪了,我帮你。”王秋菊谄媚凑上去,帮顾珍玉拿着小镜子。她看着顾珍玉吹弹可破的皮肤,柔顺乌黑的秀发,心里的嫉妒快要溢出来了。自己捧了她那么久,什么好处都没捞到,顾珍玉只顾自己享用灵泉,都不知道漏一点给自己。这个自私的女人! 自顾珍玉昨天跟顾丙盼借钱,说要跟王秋菊去买东西之后,顾丙盼心里就在琢磨着一定要跟去,说不定有什么意外发现。她本来还担心要找什么借口才能跟去,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 当顾丙盼停下车后,才发现,她们是到了g市最大的粮食批发市场。顾丙盼摸了摸下巴,感叹王秋菊真是越来越值得研究了。她最喜欢解开神秘的谜语了。 市场里人挺多的,甚至可以说有些拥挤,这时候新米还没种下,旧米也有点紧张,可以说是青黄不接。经过那一个月的恐慌,现在粮价可是翻了一番,不少有存粮的农家都趁机想要捞一笔。 “来这做什呢?村里不是还有不少粮食吗?”顾丙盼拉住了在她前面走得飞快的王秋菊,问道。 “诶呀,我就是想逛逛也不行呀?”说着,她就挣开顾丙盼的手飞快地朝人流中走去。 “没事吧?”王政兵接住了差点被甩到地上的顾丙盼,急切地问道。 顾丙盼突然被一股浓浓的男人味给包围,她整个人被王政兵搂在怀里,手下的肌肉结实而有弹性。小兵子真的长大了,变成男人了。顾丙盼第一次有这样的觉悟,她猛地推开王政兵,掩饰性地整理已经散开的头发。 “珍玉和秋菊呢?”就那么一会儿功夫,珍玉和秋菊就不见了。 王政兵还在回想刚才的体温,就被顾丙珍的问题扯回了现实。市场里人实在多,一不留神,他们就被人流冲散了。 “我们分开找,一个小时后在停车场会面。”顾丙盼脸颊有点尴尬,她迫切地想要远离这情形。 见她那么想逃离自己,王政兵心里有点受伤。 “你,你小心。”他想要拉一拉她的手,可是最终还是放下已经抬起的手臂,朝着人流最多的方向找去。 想要在这么大的市场找到两个人,还是有点困难。可是顾丙盼就是那么幸运,才和王政兵分开不久,很快就发现了王秋菊。她刚想开口叫她的名字,就发现她不是一个人,她在跟身边一个挺着啤酒肚,挎着着土豪包的秃顶中年男子在说着什么,整个人笑得花枝招展的。 顾丙盼悄悄的接近他们,想要看看王秋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此时的王秋菊正在心里感谢穿越大神给她的好运,本来是想来市场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囤些粮,没想到碰到这么一个冤大头。虽说她已经计划好要傍上顾珍玉了,可是现在看来顾珍玉是个小气的,自己跟她关系那么好,也没见她从手指缝里漏点什么好处给自己。还是做好两手准备的好,只要自己有粮,那么也不用那么巴着她了。 王秋菊想到这,看着身旁这秃头男,笑得越发恭维:“吕哥,您真是好本事呀!能一下吃下这么多粮。” “小意思啦,花点小钱买个心安呀。如果还涨价,我岂不是赚到啦!”这叫吕哥的男人自得地夸耀着,有王秋菊这样的小美女捧着,他恨不得要把自己的丰功伟绩一股脑地倒出来。 “那你可得把你那仓库看好,最近不太平。”王秋菊恨不得砍掉眼前这个恶心男人的手,竟敢摸自己的臀。但是为了自己的计划,忍! “怕啥,就算被偷了,我有钱,还害没有粮食?”秃头油腻的眼睛色迷迷地盯着顾丙盼浑圆丰满的翘臀。 看什么看,死秃头,明天你就该哭了!王秋菊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 王秋菊得到自己想得到的消息后,就和秃头男分开了。顾丙盼一路跟着王秋菊,见她买了不少东西,但大多是种子和草药。虽然她还想再观察一下王秋菊,但是她看了一下时间,离约定时间不远了。顾丙盼想要叫住王秋菊,王秋菊正好向市场的厕所走去。这市场人来人往,厕所使用频率高,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屎臭味。顾丙盼实在受不了,只好停在远处等待。 不一会儿,王秋菊就出来了,她的脸皱得像一朵菊花,看来厕所里真是酸爽呀。不对,这时候顾丙盼这才反应过来,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王秋菊出来的时候,她有一种违和感了!王秋菊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第 20 章 ` 这真是一次怪异的购物,她们四人回到住处的时候,什么都没买。或者说买了东西,但是却消失。 顾丙盼甚至还等王秋菊走后,进到市场的那个厕所去查看,但是并没有发现那些消失的东西。她本以为她和秋菊回来得已经很晚了,没想到当她们回到停车场的时候,兵子和珍玉才刚到。同行的还有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那男人长得非常俊俏,面如冠玉,眉目柔和。如果说王政兵是刚健的型男,那么这男人就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了。 “学长,我就先回去啦,记得有时间要来找我哦。”顾珍玉依依不舍地依偎在这男人身边。 “乖,注意安全,我会去找你的,等我。”男人揉着珍玉的头,声音里透出满满的怜爱与疼惜。 直到顾丙盼的车开出很远,还能看到坐在前面车的珍玉从车窗伸出头,往后看。而那男人站在原地,不停地挥着手。 “那人是谁呀?你怎么也不介绍介绍?”王秋菊用手肘顶了顶顾珍玉,挑着眉,一脸不正经。其实她心里都要怄死了。 “嘻,不告诉你。”顾珍玉嘴上虽那么说,可是面上却一副“再问我,再问我,我就告诉你”的表情。 “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王秋菊心里早就一团大火了,脑里臆想自己正拿鞋子抽着眼前这傲娇的蠢女人。嘴上却还是抹了蜜一样。 “他叫翟云,我的学长,我们都在市里工作,他有个妹妹在这里,他来看他妹妹的。”顾珍玉一脸娇羞,笑靥如花,让人一听就知道两个人关系不一般。 “翟云!”原来那就是翟云,是第一男主呀。王秋菊警惕,故事似乎准备拉开序幕了,可是兵子和珍玉还没有什么进展。如果实在不行,那就只能启动第二方案了。 当四人回到家很久后,顾丙超他们还没回来。顾丙盼站在窗边,等了很久,准备要放弃的时候。突然看到有一个黑影蹑手蹑脚地从前门出来。她一个激灵,真是给她等到了呀!王秋菊今天无缘无故接近那个秃头,果然不寻常。 顾丙盼跟着王秋菊来到了一个仓库,这个仓库离她家很近,就在学校后门。王秋菊突然转过头,她总觉得有人在跟着她。然而她并没有看到什么,只是一片漆黑,只有路灯昏暗的光芒和树叶沙沙声。 “难道是我的错觉。”王秋菊低声咕哝。 躲在树后面的顾丙盼拍拍胸口,这王秋菊真是敏感呀,要更小心些才行。 王秋菊正站在仓库门前,拉了拉门上的大锁,这门是在外面锁起来的,正好她空间有一把液压钳,常备有这个东西果然是对的。 顾丙盼看到王秋菊的手里凭空出现了一把约有五十厘米的液压钳,对着门口的锁,咔嚓,就剪断了。紧接着,那把液压钳突然消失了,就像刚才突然出现一样。顾丙盼的手指紧紧扣住藏身的大树,她看到了!王春蕾果然说的是真的。 王秋菊把那把沉重的液压钳收回空间,甩了甩酸痛的手,这锁还真难剪。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掩上门,拿出手电筒,一袋袋大米就这样印入眼帘。那秃头果然没有撒谎,这仓库没人看守,里面除了有大量的粮食外,还有其他物品,一箱一箱的。王秋菊没有细看到底有什么东西,她用手摸着面前的一袋大米,这袋大米就消失了。 顾丙盼透过门缝,看到凡是秋菊摸过的东西,都凭空消失,非常震惊。真是神奇!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一切已经很明确了,王秋菊一定是有一个空间。那些消失的东西都在她的空间里。她收集这么多的粮食,一定是她知道未来不太平,她一定知道未来将要发生什么! “谁?”王秋菊厉声大叫,她分明听到门移动的“吱吱”声。她快速推开门,门外什么也没有,她往两边找去,也没有发现什么。只能回到仓库,加快速度把东西全部收进空间里。 顾丙盼的腰被铁壁一般的手搂住,嘴巴被捂得严实。她挣扎地回过头,看到是王政兵,身体顿时放松,她用眼睛示意,让他放开自己。 “你怎么在这里?”顾丙盼好奇。 “我跟着你来的。”因为顾丙贵他们没有回来,他担心他们回来会吵醒顾丙盼,特意等他们回来,给他开门。没想到却发现秋菊夜晚偷偷地出门,丙盼尾随其后,因为担心,也因为好奇他跟了出来。 “你都看到了?” “嗯。”王政兵点头,他没想到秋菊竟然有这么一个秘密。 顾丙盼翕了翕嘴巴,她知道王政兵是不会像王春蕾那样去怀疑秋菊的。他只会更心疼自己的这个姐姐,独自忍受着异于常人的痛苦,保守这个秘密。 事实上,就像顾丙盼猜测的那样,王政兵说:“我们还是不要揭穿她吧,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然有她的道理。我们回去吧。” 顾丙盼沉默,她一直知道他是爱着自己的,只是他这个人心中善恶分明,白就是白,黑就是黑,从来没有灰的存在。偏他又相信世间多善,跟她做人的标准差异太大了。如果是单纯当朋友,她会把他看成最好的朋友,可是作为爱人,两人是不合适的。她不接受他,不是因为不喜欢他,不是因为年龄,更不是因为瞧不起他,单纯只是因为她更爱自己。自私如她,是不会为了别人而让自己陷入不好的境地,明哲保身就是她的写照,如果可以她还会努力给自己谋取好处。 顾丙盼没有说话,跟着王政兵一前一后地回去了。她刚要打开门,顾丙超、顾丙贵、顾丙珍三人就回来了,三人看上去非常疲惫,一进门,就瘫倒在床上睡着了。 “哎哟,他们回来啦?”王秋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 王政兵和顾丙盼两眼相对了一会,就又转开了。 王秋菊像没事一样,走进房间,躺在床上,扯起被子盖上。她像是想起什么,对着门口的王政兵说道:“你给我关关门。” 顾丙盼无语,她也太能装了吧。而和她同一屋的珍玉也太能睡了吧,动静这么大,都不醒。 时间过得很快,这已经是他们从顾家村出来的第四天了,顾丙盼和叔叔说好办完事就赶回去。而这一天她心心念念的事情就要办完了。 “叮咚——”大清早,顾丙盼家的门铃就响了。 除了王政兵和顾丙盼,其余五人都还在梦乡。门是王政兵开的。门外站着三个男人,其中的一个他认识,他在顾丙盼的结婚照上见过。 “你是谁?”傅驿城看到开门的是一个陌生人,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退两步,左右看看,没错呀,是丙盼家。 没等王政兵回答,顾丙盼就出现了。她关上门,拉着傅驿城走到院子里。 “东西都带来了吗?”顾丙盼附在傅驿城耳边问。 傅驿城点点头:“都带来了。” 一旁的陆泽鸿看着两人拉拉扯扯,非常不爽,他就像是一头被侵犯到领地的狮子,猛地把傅驿城拉到自己怀里:“说话就说话,离那么近干什么!” 顾丙盼无语地翻翻白眼,她再一次可惜,傅驿城这只小白兔怎么会招惹上这么霸道的陆泽鸿。 “小贤的疫苗我都给你装好了,其他各式药品我都给你备了些。”傅驿城是医生,想要搞到这些东西还是比其他人便利的。 说到正事,陆泽鸿一本正经,指着身后的男人说:“我打算让定志跟着你,给你准备的东西比较多,他真好可以开一辆车跟你回去。” 傅驿城也认同地点点头:“是呀,定志跟着你,我也放心些。” 顾丙盼不同意,关定志原来是一个雇佣兵,后来脱离组织,被组织追杀,是傅驿城救了受伤的他。关定志醒后,认为自己的命是他救回来的,从此就一直跟在傅驿城身边。为这陆泽鸿还闹过不少笑话呢。 “我在村里,安全。反而是你们,比我更危险。定志是个能干的,在你们身边更有用。”顾丙盼推了推沉默寡言的关定志,让他帮忙说几句。 “你别推他了,也别说了,这件事情我就这么定了。”傅驿城少有的强势。 “哎哟,我的城城真可爱!”陆泽鸿被一脸严肃认真的傅驿城给萌到了,一把把他抱入怀里,揉着他的头顶,宠溺地说着。 顾丙盼转过脸,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她真是佩服关定志,天天看着这对狗男男现恩爱,还能那么淡定。 陆泽鸿仿佛被顾丙盼的样子气到了,抬起下巴,意有所指:“怎么,羡慕?可惜你的男人还生死未明呢!” 一句话就捅了马蜂窝,傅驿城从陆泽鸿怀里挣脱出来:“你干嘛呢?这话也能说!”他双手不停地用力捶打陆泽鸿的胸口。 顾丙盼又有点解气,又有点有点幸灾乐祸,不过看在他为自己准备了不少物资的情况下,还是开口:“好了,别闹了。我打算等下就回去了。” 第二十一章 · “有人把四个月前的那一次灾难认为是世界末日的预告,也有人趁机宣传封建迷信,更有人借机煽动民众,制造各种谣言、混乱,严重扰乱了国家的稳定。为此,我们再一次重申那不是灾难,只是一次陨石爆炸,目前已经恢复正常,如果再有人企图借此大做文章,破坏国家稳定、安全,我们将采取必要的军事措施。”收音机里传来了国家安全部发言人充满肃杀的声音。 正在院子陪儿子玩耍的顾丙盼,听到这消息,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一脸凝重。什么时候连国家安全部都出来了? 顾丙盼他们从g市回来已经三个半月了。三个半月,生活好似恢复了平静,虽然网络还是瘫痪状态,生活似乎回到了六七十年代,但到底是慢慢稳定下来了。人们似乎从那场灾难中解脱了,脸上再次洋溢着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然而,这一切只不过是表象,她知道,平静之下酝酿着更大的风暴,那一个月激发了部分人人性中的残暴,本以为能够肆意挥发,没想到却被悬崖勒马。但即使这样,离跌入涯底仅一步之遥。更何况,是不是真的相安无事还未为可知。 “志志——快——快——”小贤骑在关定志的脖子上,他背着小贤满院子跑。别看关定志长得普普通通,还时常木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话也很少。可是他和小贤特别投缘,两个人每天都凑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虽然在顾丙盼看来就像鸡同鸭讲。小贤现在每天起床第一件事一定是找他的志志,为此顾丙盼可没少骂他“小白眼狼”。每次被骂,他都露出他那八颗小白牙,一脸无辜,真是让她又爱又气。 看着玩闹的两人,顾丙盼暂时抛去心中隐隐的担忧,脑海里浮现出“岁月静好”四字。可惜这样的美好,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丙盼呀!”顾济民人还没到,声音就已经传过来了。 顾丙盼无奈,她站起来,打开小侧门,迎接看着还离得老远的叔叔。自己这叔叔在自家人面前,一向这么“憨”,半点没有身为村长的威严。 “叔,慢点,慢点。”她不得已也扯着嗓子叫喊,生怕顾济民跑得太快,微胖的的身子承受不住,一骨碌跌倒在地上,上了年纪的人了,可遭不起那罪。 顾济民上气不接下气,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一口气一直喘不上来。顾丙盼拍了拍他的后背,给他顺顺气,防止他岔气。 关定志背着小贤,不善地瞪着这个打断他和小贤玩游戏的人,真是碍眼,他面无表情走进里屋去了。徒留顾丙盼叔侄两人在庭院里。 “他——他,她这什么表情!”顾济民气呀,这兔崽子竟然还敢瞪人! “叔,消消气,消消气,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叔叔一直看不惯关定志,在关定志面前顾济民失去了一贯的憨厚老实,反而像一束易燃的鞭炮,时刻处于愤怒边缘。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顾济民转而拂开顾丙盼的手,怒其不争。他是见过关定志的,在顾丙盼的婚礼上!关定志是傅驿城的伴郎,对于傅驿城,顾济民一肚子的气,这小子从小就受自己哥哥的资助,本以为哥哥去了,丙盼嫁给他,能多一个人照顾她。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是那样的人!虽然现在社会上对于同性恋的接受度已经很广,但是为什么自己侄女婿偏偏是呢!那兔崽子辜负丙盼,丙盼竟然还帮他收留他干弟弟,他怎敢!真是好大的脸! 顾丙盼见叔叔那分明想破口大骂,又极度克制的表情,就好笑。她知道为什么叔叔每次见到关定志都一副想要拼命的样子,自己当初也是一时犯蠢了,现在确是不好意思把真相说出了。她赶紧转移话题:“叔,你那么急做什么?” 顾济民“哎呀”一声,拍着自己的脑袋。光顾着生气,都忘记正事了。他拉着顾丙盼就要往外走。 “你说,这是什么事呀?稻粒还青着呢,就闹着要收,还有几天都等不及,这干的到底是什么事呀?”顾济民走得非常急,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晕头转向,不知缘由。 顾丙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被顾济民拖着走。 他们来到村东,村东这边因为处于河谷出口处,集中了村里大部分田地,顾丙盼和顾济民家的那九亩地,都在这边。现在这个时候,稻谷已经灌浆完了,微风吹过,沉甸甸的麦穗弯着腰摇摆,自有一番田园风趣。 米粒慢慢褪去青绿,稍微变黄,但离金灿灿的澄黄还有一段距离。想要收割,还要等上了十天、八天的。但这个时候的水田里,竟然已经有不少人家在忙碌着,他们挥着镰刀,收割稻子。甚至有几亩田都已经收完了,只余下一茬茬的稻梗。 顾丙盼惊讶,她是第一次种田,为此,特意从g市带回了不少种植、养殖类的书籍。按书上所讲,这个时候的水稻正处于蜡熟期。米粒背部的绿色逐渐褪去,变黄。谷粒内容物浓黏,开始出现无乳状物。手压穗子中部,还能感受到谷粒里面有坚硬感,鲜重已经开始下降,干重慢慢接近最大。只要再等十天左右,谷壳就会变得金黄,米粒的水分减少变硬,这样大米才不易破碎,才能收割。 “叔,这是怎么了?稻谷还没熟,就收了?”顾丙盼稳住还在走的顾济民,不解地问。 而这时候的顾济民却镇定下来了。其实从十天前,村子里就有人传过过段时间有大雨,这大雨下的时间不短,最好要在下雨前把稻子收了,不如等雨来了想收都没得收。本来这段时间外面就挺多乱七八糟的谣传,但顾家村向来比较平静,大家也不怎么把这个谣言当一回事,可是昨天马大娘家率先把自家的地收了之后,今天就有很多人跟风。一家传一家,越来越多人加入收割的行列。 顾丙盼沉吟了一下,果断地让叔叔带她去马大娘家问问情况。要说起这谣言,她也是听过的,只是她看见王秋菊家没有什么动静,也就跟着不动了。现在看来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她得先去马大娘家探一探。 马大娘家在村北,村子里,人最多的是村中心及村东,村南、村北次之,最后少人居住的就是顾丙盼住的村西。他们从盼凤桥下来,没走多久,就听到吵架的声音。 “你这蠢女人,让你不要偏听偏信,看,现在都什么样子了!你这长舌的蠢女人!”顾济正中气十足的声音差点没震聋两人的耳朵。 顾丙盼一眼就看到马大娘内强外干地站在自家门口,有点蔫气,又有点逞强地和顾济正吵着:“你说谁蠢呢,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有大雨,我几个月的辛苦就白费了。早点收,好歹也有些收成。” 顾济正见这蠢女人竟然还敢反驳自己,顿时像点燃的火药桶。他指着,那叉着腰、嘴里不停嘀咕的马大娘,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怎么……怎么有你这么蠢的女人,真是气杀我也!”他拍着石墙,怒吼:“要不是看在庆军哥的面上,我一巴掌就扇过去了!愚蠢!” “济正!你这是在干什么!”顾济民见顾济正越说越不像话,忍不住出声制止。 顾济正这才看到顾济民他们,他抿着嘴,耿在那里不动。马大娘则是讪笑,也不出声了。顾丙盼回村里那么久,自然知道这两人虽然经常吵架,但是关系不错,还是邻居。济正叔和马大娘的丈夫马庆军自小就是同穿一条裤子长大铁哥们,后来两人一起去市里打工,干起了包工头的行当。因为一次老板跑路,他们拿不到钱,发不起工资,被愤怒的农民工殴打。马庆军帮顾济正挡了一个榔头,被送到医院后,没多久就去了。顾济正回到村里,因为觉得愧疚,一直照顾着马大娘一家。 “马大娘,你怎么那么早就收稻子了?”顾丙盼没有拐弯,直接问,对于马大娘这样的直性子,还是直接些为好。 “还不是因为听别人说的!这蠢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过两天要下雨,一下下好久。怕得要死,前天晚上就放水,昨天就收了!”马大娘还没说,顾济正就吧啦起来,一提到这个他就有气。 “马大娘,谁告诉你过两天要下好长时间的雨?”按理来说这传言时间不短了,该听的马大娘早就听过了,怎么等到现在才来收割?而且她一动,这村里其他人也跟着动起来了? 马大娘,有点踌躇,其实她当时脑子一热就把稻子割了,因为刚放水,地里泥泞,她还是手工手割的,等她收完之后,才知道后悔。要是她听到的是是假的,那岂不是亏了? 她瞟了顾济正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地用搓搓手:“没人跟我说,我只是不小心听到的。” 第二十二章 · 在顾丙盼的追问下,马大娘终于说出了事情的缘由。 前天,马大娘独自去镇上看望她儿子。顾家村两个月前就已经解除了戒备,村里人已经可以独自外出了。前些天,马大娘的儿子托人传来消息,说媳妇怀孕了,所以马大娘收拾了一番,就往镇上赶了。 当她好好地走在镇里的马路上时,有一辆车突然停在她身边。她被吓了一跳,马路这么大,这车偏偏停得离自己那么近,不是找茬是什么?还害得她不小心把装鸡蛋的篮子打翻,鸡蛋都碎了好几个。马大娘叉着腰,刚想找那车主赔钱。没想到却听到了那车主仿佛被吓一跳的惊叫声:“什么?还有大灾!” 那车子车窗关起来了,只露出一道缝。马大娘虽然看不见里面,但是却能够清楚地听到里面的声音。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似乎在打电话,她操着一口流利而标准的普通话,就像电视里的人说的那样好听。他们这里很少能有人把普通说说得那么标准,说不定是外地人。马大娘这样猜测着,心里的怒气少了些,对于外地人她总是有种主人般的宽容。 “你说三天后,有大雨?还是一下下一个多月那种?”那人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有点歇斯底里的恐慌,把马大娘吓得一哆嗦。 她被这话里面的信息惊到了,停下准备拍车窗的动作,迅速蹲了下来,靠在车身上,耳朵竖了起来。 “消息可靠吗?”那女人的声音被压得很低。 电话对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女人久久不出声。等了好一会儿,那女人声音有点焦急:“国家领导都知道了?只是瞒着老百姓?怕造成恐慌?” 马大娘听到这,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好运气,得了个了不得的消息。国家领导人都知道的,那肯定假不了。 那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真是这样,那农民可就遭殃了,现在水稻还没能收呢!不行,不说了,我得马上去囤些粮食。”话刚落,车子就发动起来了。 马大娘赶紧离开车身,她有点震惊,又有点窃喜,顾不上去讨回那一篮子鸡蛋的损失,捡起地上的东西,就往儿子家跑去。 她本来想要和儿子媳妇商量一下的,可是又怕他们不相信自己,就瞒下来了。她来之前是打算要在镇上住几天照顾怀孕的媳妇,可是一想到家里的那几亩田,她就坐不住,当天晚上就赶回来,放了田里的水。第二天天蒙蒙亮就把稻谷给收了。 她没想到她只是在外面说了两句,村里就有许多人也跟着收了田里的作物。她刚刚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自豪,还想去顾济正那老头面前得意得意、显摆显摆,没想到,他就自己找上门来了。不过是来骂人的! “我听着那女人的话,就觉得是个有后台的。况且她也不知道我偷听呀,应该不会诳我吧!”马大娘有点不自信,本来她还蛮骄傲的,可是被顾济正这老头一说,自己就动摇了,要是自己真的听错了呢?要是这话真的是假的呢?村里人还不该骂死自己? “大娘,你真的没见到那女人长什么样子?”顾丙盼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女人有猫腻,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 “她那车窗黑乎乎的,看不见。”马大娘也是无法,她那时候是真看不见里面,而且她是在偷听呢,哪能趴在车窗上往里看呢,这不是缺心眼嘛! “那车子呢?什么样的?”顾丙盼追问。 马大娘回忆了一下:“黑色的,挺好看的。”她就一普通的农村老太,哪里知道什么汽车型号呀,只是觉得那车挺好看的,黑得发亮。 顾丙盼见在马大娘这里实在是问不出什么了,只能告辞。 从马大娘家出来,顾济民有点犹豫地对顾丙盼说:“丙盼,你看你马大娘说的,可靠不?要不,我们也把稻谷收了吧?” 这时候,顾济民特别庆幸顾丙盼留在村里,他至少有个可以商量的人。顾珍玉和顾丙良早就回镇上的回镇上,回市里的回市里了,家里只剩他们两个人老人,想找人商量都难。 顾丙盼好笑,这叔叔呀!前段时间,他可是还为她不回学校的事情生气,成天念叨她好好的工作不做,回村里种田,愣是好几天没跟她说话。现在却用依赖的小眼神看着她,真是小孩儿一样。 顾丙盼其实心里门儿清,如果这件事情真如自己猜测的那样,那马大娘只是一个出头鸟而已,有她没她,事情都会演变成这个样。只是有了马大娘出头,那个人就可以更好地隐藏在后面操控这一切,而不露马脚了。 “叔,你别急,我先打探打探。晚上我们再合计合计要怎么办。”顾丙盼安慰顾济民,马大娘说的那个女人,话里的漏洞挺多,但是透露出来的信息却是明确的。三天,现在已经过了两天,如果真是这样,那有人一定急了。 顾丙盼告别了顾济民,就来到了王叔家。 可惜这个时候,王家只有王婶一个人在家,其他人都在地里。 王家在村南和村东都有些地,顾丙盼先到村南去找人。没找到王叔他们,反而见到了顾丙贵和顾丙超哥俩。 “妹子,你咋还在这晃悠呢,还不回去收你家的地。”顾丙贵看到顾丙盼一副没事,出来闲走的模样,替她着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这雨后天就要来了,再不快点,这稻子可就收不了了呀! “怎么,你家收得怎么样了?”顾丙盼还挺好奇的。 “我家的都收完了,现在帮我伯家收。”顾丙贵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快速地割下一茬稻子。 顾丙珍看着不远处埋头苦干的顾丙超。顾丙超也同她一样没有离开村子。以他的智商和情商,能够同意提前抢收,想必是猜测到什么了吧。顾丙盼不相信他只是因为一些谣传就会去收割那没有成熟的稻子。在g市的时候,他带着顾丙珍买的那些东西,有些现在还好好地呆在自己家里呢。而一切,想必他都心知肚明吧。 她在村东找到了王叔一家。王叔家的地紧挨着李家。说来也好笑,都一个村的,可是这么长的时间,她愣是没有见过李敏。不过这李敏的父亲和两个哥哥倒是时不时能见到。从这三个人身上就可以看出,这家人颜值一定不错。父亲虽然老了,但隐约能可看出年轻时一定是一个帅小伙。两个哥哥据说一个是练过的,手下还带了不少小弟,是那种叛逆的帅男人。另一个则是典型的白面书生,可以想象在校园的时候多受小女生欢迎。而这个时候,他们三人也在抢收。时不时有一两个少女穿得花枝招展地从那两兄弟面前路过,留下几枚媚眼。有些还很眼生,说不定不是顾家村的人。 说真的,顾济民后面能认命地看着顾丙盼留在村里下地种田,在很大一定程度上是因为,村里有不少年轻人都没有出去。 “丙盼姐,你怎么来了?”还是王春蕾的眼尖,一眼就看到顾丙盼。自从她和顾丙盼说了压在心里的秘密后,她们的关系越发好了。 “嗯,我来看看,你家也在抢收?”顾丙盼果然看到了王秋菊,她穿着皮衩蹲在地里,用带着厚手套的左手抓住稻苗,右手小心翼翼地挥着镰刀,想要割下,可是用力过猛,不小心坐到田里了。她丢下手里的镰刀,生气地拍着身下的淤泥。泥溅得她满脸都是。最后她实在是受不了了,起身往田边的大树下走去。 王春蕾顺着顾丙盼的视线望去,颇为不满:“尽是添麻烦,我都让她不要跟来了。” 她的声音有点大,不远处的王政兵抬起头往这边看来。顾丙盼赶紧拉住王春蕾,让她不要再说了。 “你家怎么突然决定要抢收了?你们不是不信那谣传的吗?”顾丙盼在这谣传出来的时候,就去王秋菊家探过消息了,当时王秋菊脸色虽有异,但是没有附和,更是没有提让家里收割庄稼。 “还不是秋菊,她说村里很多人都抢收,马大娘还传出听到什么□□。烦了我爸一个早上。我爸中午实在忍不住,就出来打听,回来后,就让我们过来抢收了。”王春蕾已经习惯家里有什么事情总是会和顾丙盼唠嗑,这不,一下子就把这缘由说出来了。 顾丙盼听到这,当下就决定要回去通知叔叔,立刻抢收。她跟王家人告了别,赶紧往回赶。自己和叔叔家的地加起来有九亩,两家人全部加起来,最多就四个劳动力,也不知道后天前能不能干完。 王政兵注视着顾丙盼远去的背影,心里复杂。从g市回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单独和她说过话了,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他。现在住在她家的那个姓关的男人和她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会和她那个据说背叛她的老公关系那么好?那天早上,隔着一个玻璃,她们三个人到底说了什么?那时候的她为什么那么放松,那么开心?还有,要怎么样,她才能给他一个笑容?像以前一样的笑容…… 第二十三章 · 马大娘碰到的那女人说的还真是对的,雨就在顾丙盼他们收完稻谷的那天晚上就下起来了,刚开始是毛毛细雨,渐渐的雨滴变大,电闪雷鸣。 这天晚上,顾丙盼会以为自己睡不着,自家和叔叔家的九亩地虽然在她、叔叔、婶子还有关定志四人一天一夜没合眼地劳作下,收完了,没遭这雨淋,但是村里还是有不少人家的庄稼没收。顾丙盼不无担忧。但她没想到,她竟然睡得那么熟。雨带来了丝丝凉气,疲惫的身体躺在柔软的床上,她不由自主地进入梦乡,即使是窗外轰隆的雷声,也没有把她惊醒。 睡在她身边的小贤更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这孩子心大,她上次回g市,把他丢在顾家村,还担心他第一次离开妈妈会哭闹,让婶子不好带。没想到婶子却告诉她,小贤除了晚上一定要回村西的自个家里睡觉之外,就没表现出什么想妈妈的苗头,白天里和宝儿凑在一起,玩得可开心了。现在外边的雷雨声那么大,他依旧睡得那么香,嘴巴没心没肺地吧嗒吧嗒响,好像在吃什么好吃的。 她不由得无语,这孩子一点都不像她,反而像那个只是提供了精子的男人,都是那么二缺! 当她醒来的时候,小贤已经不在身边了。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小贤已经满一岁了,能够自己走路了。以前顾丙盼早上起床的时候不时还能看到小贤在他身边玩自己,但是自从有了他的关叔叔后,小贤早上如果比她早醒的话,就不会再等她了,会自己起床去找关定志。 果不其然,顾丙盼在厨房看到了他。小贤坐在他绿色的儿童餐桌上,拿着空空的小碗,咬着专属的小勺子,伸着头,随关定志的身影移动。关定志站在灶前,穿着她的浅蓝色围裙,在给小贤煮小混沌。这小馄饨是他昨天包的,他自己擀的面,自己拌的肉,小贤拿个小凳子跟在他旁边“打下手”。厨房里飘来了紫菜和小虾米的香味,顾丙盼连看都不用看,脑海里就呈现出沸腾的水里,翻滚着几粒胖胖、憨憨的小馄饨,切成丝的紫菜和一颗颗小虾米漂浮在上面的美景。 在这三个多月里,不仅是儿子,就连她也被关定志的厨艺征服了。这男人长得并不帅,更不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类型,但是非常耐看,看过外面的花花世界还难能可贵地保持一颗朴实的心。虽沉默寡言,但是非常可靠,特别是他在厨房的样子,特别的迷人。 “妈妈!”小贤稚嫩的声音拉回了顾丙盼的神游。 她走了进去,捏住小贤肥嘟嘟的脸颊:“你这小子,有个关叔叔,就不要妈妈了!真是小没良心!” 小贤错愕的小表情取悦了她,她用力□□着他的小脸蛋,肉肉的,软软的,真好捏。捏得小贤的小脸红通通的,看着他敢怒不敢言的可怜相,顾丙盼终于解气了,刚想转身去倒一杯热水,就被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的关定志吓了一跳,他抿着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手。 顾丙盼快速地把手放到身后,干笑两声,装作镇定地打开冰箱,取出冰水,刚拧开盖子,手一顿,又盖上了。用余光看了下关定志,发现他没有注意到这边,松了一口气,把水放回原处,转而去倒了杯热水。 这关定志刚住进来的时候,没什么存在感,可是等他虏获了小贤的“芳心”之后,就越发地有气场了,她刚才只是捏了自己儿子的小脸,就被他甩脸色,又不是他儿子,他凭什么管得那么宽! 顾丙盼愤懑不平地坐下,低着头吃馄饨,自从关定志来了之后,她再也没有下过厨了。她面前这碗馄饨,皮薄馅大,还很有嚼劲,跟小贤碗里的小馄饨同属一脉。浓郁的骨头汤,紫菜和虾皮带来了鲜美,早上能吃上那么一碗馄饨,她感觉胃里暖洋洋的,冲淡了连绵不绝的雨水带来的湿气。 吃完早饭后,顾丙盼懒洋洋地猫在书房里,这下雨天的,也不能出门,还是得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吧。嗯,有关定志在,小贤不用自己操心,真好。 顾丙盼昨晚上睡得太好,没注意雨竟然下得那么大,这样大的雨已经下了一夜,现在还没有停的趋势。如果按照马大娘听到的那样,这雨可是要下一个月的。一个月的雨,会不会发生水灾? 顾丙盼想到这,坐不住了,就算是雨再大,也得出去探探。 她穿上雨衣,向不远处的王家走去。她并不知道身后有一个视线跟随着她的身影,直至她渐渐消失在雨雾里。 顾丙盼敲响了王志强家的门,开门的是王春蕾。王春蕾仿佛已经料到是她,满脸笑容地说:“我就知道是你,进来吧。” 顾丙盼没跟她客气,直接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问:“你刚才在忙什么呢?怎么那么久才开门。” 王春蕾神秘兮兮地把她拉到她的房里。王春蕾的房间非常干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看着就觉得清爽、舒服。她关上门,拉着顾丙盼坐到床沿,靠近她,低声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我当着秋菊的面表示,如果这雨真如马大娘说的那样,下一个月,不知道会不会水灾。你猜秋菊什么反应来着?” 顾丙盼看着王春蕾一脸得意的表情,就已经猜到了结果。她只是惊讶在三个多月前,王秋菊提起秋菊还是一脸的厌恶、害怕,而现在说起秋菊的奇异,竟是那么地自然,仿佛她本就是这样。这也是她的疏忽,那天在田里抢收的时候,她就应该感觉到了,只是太过于惊讶,不敢相信罢了。 如果连王春蕾都开始慢慢地接受了现在这个王秋菊,那么原来的那个王秋菊在哪里呢?还有谁会记得她呢,自己的父母亲认不出她,亲姐姐也渐渐遗忘她。顾丙盼从来没有怀疑,王春蕾最初对王秋菊的判断是错误的,就算是同一个身体,但是使用者不一样,亲近的人是非常容易分辨出来的,更何况现在这个王秋菊丙没有做过多的掩饰。 这一切就跟她原来看过的真假美猴王的另一版本一样。在那个版本里,真美猴王死了,假美猴王跟着唐僧西天取经,最后修成正果,成为斗战胜佛。而这个证得正果的美猴王,才可以说是真的美猴王,战胜了本来认为的真我,才成就了现在的本我。你认为是真的,真的却消失了,你认为是假的,假的成真的了。 何其悲哀,顾丙盼替原本的王秋菊感到遗憾,最后一个挂念她的人,也终将会把她忘却。就连她,虽然此刻是替她悲伤,可是她真正认识的,相处时间久的却是现在这个王秋菊。而且现在这个王秋菊也不是什么奸险狡诈之徒,从某一定程度上来说甚至是帮了她。 “丙盼姐,丙盼姐,你想什么呢?”王春蕾久久等不到顾丙盼的回应,终于忍不住把手放在她眼前挥了挥。 顾丙盼回过神:“你别跟我卖关子了。” 王春蕾没说话,她慢悠悠地给顾丙盼和自己倒了杯热水,她捧着喝了一口水,这才开口:“秋菊一点都不担心呢,她说‘不会的,淹到别处也不会淹到顾家村的’,你说这不是明摆着说村里是安全的嘛!” 顾丙盼听到这话,心里的担忧也放下了。只是王秋菊这话透露的信息量可不小,看来这雨下一个月是真的了。而且除了顾家村,别的地方还是会发生水灾的。这样看来,一场动乱还是免不了的。 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顾丙盼得到顾家村安全的消息后,放心了。她和王春蕾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她要去村中心找叔叔顾济民,如果可以最好还把珍玉、丙良叫回来比较好。 雨下得比较大,路上一个人也没有,顾丙盼已经够小心了,可是衣服还是被打湿了。现在已经七月了,没下雨之前,天气可是热得紧,村里人正午的时候轻易不敢出门,每天早上还得往田里多补灌些水。时常听到村里老人抱怨,今年比往年热,可是现在雨打在身上,顾丙盼却觉得有点冷。她拢了拢衣服,加快脚步。 “丙盼!”王政兵正迎面走来,他穿着雨衣雨裤,套着长筒水鞋,手上拿着镰刀,水鞋上还残留着一些淤泥。 “兵子,你去收稻子了?怎么这副打扮?”他这模样一看,就知道刚从地里回来。可是他家的地早就已经收完了,这是帮谁收了? 整条路上就他们两人,好不容易没有人来打扰他们,王政兵本来是想多和顾丙盼说一会儿话,可是看到她肩膀和裤腿上的衣服都已经湿了,缩着身子,心有不忍:“帮杨大娘家割稻子。你是要去找济民叔吗?快去吧,雨大。” 顾丙盼实在是有点难受,和王政兵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第二十四章 · 收好的稻谷必须要及时脱粒,顾济民家里有一台老旧的脱粒机,脱粒倒是不麻烦,麻烦的是因为下雨,没法晒谷子。更令人头疼的是,村里没有烘干机。这烘干机大的要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小一些的也要个几万,村里人宁愿自己幸苦些,也不愿意花这个钱。离顾家村不远的龙溪村倒是有一台小型的烘干机,可是这个时候,肯定是先顾着他们本村人用,而且这雨下得那么大也不好过去。 这可愁坏了顾济民,他坐在屋檐下,望着下个不停的雨耷拉着脑袋,这该如何是好呀。早知道这样,前些年怎么着也得咬咬牙鼓动村里人合资买一个。这些年村里顺风顺水的,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这可怎么办哟。稻子没得晒,干不了,那可是要发霉的。 当顾丙盼赶到叔叔家的时候,正好就看到了顾济民这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一问原因,她就失笑,自己这叔叔已经好多年没种地了,有些应急方法都忘记了吧。 “叔,空出一间屋子,把库房里的取暖器和电烤炉拿出来对着稻子烤,怎么着也顶些用吧。”这个方法是顾丙盼曾经去考察一个少数民族村的时候,看到村民在雨天这样干的。 顾家村的田地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每家每户都有些,种一年也足够这一年的嚼头了。这烘干机对他们来说太贵了,而且也犯不着花这个冤枉钱。但是随着这几年大家手头上宽裕了些,村里不少人家房屋翻修,家电也齐全了,空调更是每家每户必装。这取暖器也是不少的,有些家里人多的,那更是有好几台。顾丙盼家里就有三台取暖器,再加上库房里前几年淘汰下来的电烤炉,勤快些应该能够慢慢烘干这稻谷。 问题解决了,顾济民眉开眼笑:“还是你聪明。” 顾丙盼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不是她聪明,这办法本就没有什么新奇的。得,她还是回归正题吧。 “叔,看这情况,搞不好真是要下一个月的雨。你看要不要把丙良他们叫回来?” 顾丙盼跟着顾济民走进西屋,顾济民拿出不久前刚收起来的取暖器,打开,示意顾丙盼坐下来烤一烤身上被淋湿的衣服。 “我昨天已经让人帮我带话给丙良了,今天他应该就会回来了。”顾济民停顿了一下,他其实最担心的是顾珍玉,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他爸,我回来了!”婶子从外面回来,收起伞,脱去外套,拍走身上的雨滴。抬头发现顾丙盼也在,忙挤到她身边,就着取暖器,挨着她坐下。 “丙盼呀,这还多亏你叫我们把地里的稻子给收了,要不然这得多受罪呀。你是不知道哟,现在没有收割的人家呀,可是急死人了。”原来,一大早,婶子就出门了。她是个热心肠,一想到村里还有不少田地没有收,昨晚一夜没合眼,天才蒙蒙亮就出门了。她发现她并不是最早的那个,村里不少人已经在田里忙着抢收了,这个时候冒着雨也得收,不收的话,真要下一个月的雨,到时候稻子熟透了,倒下去,更是难割。 一个村里总有那么几家人喜欢搞特殊化,村里大部分人基本上都赶着把稻子收了,可总有几家是觉得大家脑子进水了,那长舌马大娘的话有几个准,过几天天晴了再收岂不是更好,瞎折腾。其中闹得最厉害的是赵家。那赵家赵忠媳妇平日里最为刻薄,今天为一棵葱吵,明天为一个瓜打,天天闹腾,闹得顾济民只要一听到她的声音就头痛。赵忠的儿子赵树也是个游手好闲的剃头子,整日里不是偷东家鸡,就是昧西家狗,没个正经工作。 “人家在地里忙,那赵忠媳妇就撑着伞,在田埂上笑骂,她儿子也在一旁搭嘴。”婶子越说越气,本来她正好好地和村里人说着事,这赵忠媳妇和她儿子赵树冷不丁地出现,对着顾丙滔和顾丙川大骂。 “你们这黑心肝的,才刚说好不赶着收,你们今天就下田了,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赵忠媳妇站在田埂上,破口大骂。赵叔在一旁给她打伞,不时附和两句。 “你家不收是你家的事,就不许我家反悔!你敢再骂,信不信我上去揍你!”顾丙川直起腰,挥着镰刀,满脸横肉。 “杀人啦!杀人啦!来人呀!”赵忠媳妇长大嘴巴,大声叫喊,生怕别人听不到。 这时候在田里的人不少,这情景不少人都看到了,可是没有人上前劝阻。顾丙川是顾济文的儿子,顾丙滔是顾济家的儿子,这两家人可不是好说话的,赵家更是粘皮糖,这事没几个人想管,也不敢管。 “好了,你再闹,信不信,你家的地,不用等到天晴,就没有了!”顾丙滔不耐,堂弟就是太好说话了,对这种泼妇,不用多说,直接做就好,给她一次颜色,看她还敢不敢再闹! 顾丙滔的话刚落,就把赵忠媳妇的嘴巴就堵上了,她敢闹顾丙川,却不敢惹顾丙滔,这滔子可是杀过人,进过监狱的! “哼,神气什么,你们就忙吧!过两天有你哭的!”赵树声厉内荏,他原本是想来瞧热闹的,可是现在自己亲妈被呛声,自己不说话,显得自己多窝囊呀。 “这两家人怎么会和赵家商量好不抢收?”顾丙盼好奇,顾家人惯来有些排外,即使是一个村里的,但是不同姓就是不同宗,有什么事情都是找自己人商量,怎么会去找外人。 顾丙盼虽然在村里住了这么一段时间,但是她平时不怎么出门,就算出门也是和熟识的那几家人来往,村里人顶多混个脸熟,知道有这么个人,但内里却不大明白。 一旁的顾济民脸色不好,这几家人是姻亲,平日里可没少给他找麻烦。顾济家和顾济文是亲兄弟,顾济文这个弟弟是最听他哥哥的。顾济家的儿子顾丙滔去年娶了李家大女儿李瑶,李家儿子的媳妇是黄家老二的女儿,黄家老大的儿子娶的就是赵家的女儿赵佳和。李、黄、赵三家本来就是拧成一股绳、劲儿往一处使的主,关系非常密切,对顾济民最是不服,当初他提议买烘干机的时候,就是这三家强烈反对,最后才不了了之。顾家向来不会和村里外姓通婚,自从去年顾丙滔娶了李家大女儿李瑶,这三家人更是嚣张了,凡是顾济民说的都要提意见,专门跟他作对。 “那几家人本来说好不赶着收的。可是李家不是下雨前就抢收完了嘛,济家和济文见情况不妙,也收了,就剩黄家和赵家了。”黄家人口多,一母同胞的三兄弟,三兄弟每个人有两个孩子,家里人多,地就多,村里村外都有不少地。婶子对经常为难自己男人的这几家人也没什么好感,恨不得他们都不好,她才好! 第二十五章 ·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但是顾丙盼没想到,顾家村竟然有这么大的隐患。人在面临相同的生存困境下,或放下内斗同退同出,或使矛盾更为激化。 顾家村顾氏族人和外姓村民的矛盾积深已久,并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够调解的。顾济民能够做上这个村长并不是因为他的能力有多强,村里人有多信服他,这只不过是村里外姓和顾姓博弈的结果。顾济民个性柔和,老好人一个,再加上他有一个得人心、有能力的哥哥,几个权衡下来,他就上位了。 雨已经连续下了十多天,村里及时抢收的人家,心里都暗自庆幸。那些没有把稻谷收回来的,稻子因为风雨的原因已经掉到地里了,即使收回来了也是无甚用了。看着幸幸苦苦耕作一春的心血就这样被糟蹋了,这些人家都在家里呼天喊地。 “村里有十来家没有收的,现在都快哭瞎了。幸好你当时跟我打了声招呼,不然我也该哭了。”顾丙珍捧着热茶,靠在顾丙盼家的布艺软沙发上。自从小贤开始学走路后,顾丙盼就把原来的红木沙发收进库房里,换成软绵圆滑的布艺软垫沙发。 顾家村有上百户人家,十来家,这数量真不算少。通常情况下,一般人都会有种从众心理,看到别人做,自己也会跟着做。这十来家人要不是特别有想法,要不就是性格极为逆反。顾丙盼坐在顾丙珍对面,心里细细思量。那一天,她看到王秋菊家抢收,当即就通知叔叔,也跟着把水稻收了,还顺带知会了顾丙珍。 顾丙珍自打从g市回来之后,对顾丙盼的话非常信服,收到消息的那天晚上就把地里的稻子也收了。她家虽然只有三口人,可种的地不少,往年都是用机器干活,也不算累。今年因为稻子没熟就收了,地里水没有排干,只能人工收割,幸好后面顾丙超和顾丙贵干完自己的活后,就来帮她,要不然她现在可没那么多闲情在这里和顾丙盼聊天了。 “丙珍,你最近有见过李敏吗?”顾丙盼前段时间在叔叔家里听到李、黄、赵和顾丙滔几家阿的事情后,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她心里知道这李敏和前段自己遭小偷的事情肯定有关系,她总想找个机会见一见她,可是住在同一个村子,没理由那么长时间都没碰到过一次呀,这也太不正常了。 “你不知道?她上个月没在村里,临近下雨的前两天才回来的,据说还带回来一个有钱、有身份的男人。”这消息村里都传遍了,顾丙珍很惊讶,丙盼姐竟然不知道。 在顾丙珍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顾丙盼动作一顿,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盲点。她因为研究方向的原因,虽然能很快接受那些神奇、特殊的事情,但是她本质上却还是在怀疑的。感性告诉她,危险还在前方,理性却对一切质疑。她在用一种半怀疑半信任的眼光在看待一切,甚至是王秋菊。所以这段时间她是被动的,如果没有掌握主动权,她的观察、她的判断就产生了盲点。一旦有盲点,在这个动荡的时期,一不小心,可是步步维艰。 顾丙盼突然起身轻轻搂住顾丙珍,感谢她无意间对自己的提醒。顾丙珍一愣一愣的,她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丙盼姐那么激动。 关定志牵着小贤,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看着屋里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刚才还木木然的脸,倏一下冷了下来。 “志志,妈妈抱姨姨——”顾丙盼抬起头,正好看到关定志的冷脸和小贤指着她一脸好奇的样子。 顾丙盼一心虚,猛地推开顾丙珍,顾丙珍跌坐在沙发上,一脸萌呆,这又是怎么了? “我……我……”对着关定志,顾丙盼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出轨被逮住的感觉,她想要解释,又不知道要解释什么。 关定志不理会顾丙盼的欲言又止,抱起好奇宝宝小贤,看都没看她一眼,转头走出去了。徒留顾丙盼无辜地站在原地。 “这家伙真是不礼貌,那张死人脸就像是别人欠他几千万似的!”从g市回来的路上,顾丙珍就已经从顾丙盼口中得知,这男人是顾丙盼那个丈夫的朋友。按她说来,丙盼姐就是太好心了,如果是她,不打死他就好了,还收留他朋友,想得美!而且这男人长了一副死人脸,看着就膈应。 顾丙盼笑笑不语,为了不让顾丙珍多想,急忙转移话题:“李敏在准备下雨前两天回来的?还带了个男人?” “可不是,她回来得真是时候,她一回来,就劝他爸收稻子。还有呀,她带回来的那个男人长得真是俊呀,听说还是个军官呢!”顾丙珍赞叹,除了在电视上,她就没见过那么俊的男人。李敏的两个哥哥算是俊俏了,可是压根比不上那男人。而且那男人不仅长得好,能力也不差,对李敏更是好。 “军官?”顾丙盼奇怪,李敏怎么会认识一个军官?而且她一回来就劝她爸把稻子收了?怪不得,李、黄、赵和顾丙滔几家本来商量好不抢收的,李家却突然失约了,村里不少人还觉得奇怪,原来原因在李敏身上呀! 对于李敏在下雨前两天回到村里,顾丙盼总有种违和感,这种违和感她并不陌生,她在王秋菊身上也感受过! 她摸摸下巴,笑得意味深长。太有意思了,真是啊太有意思了! 由于持续不断的雨,顾丙盼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今天丙珍给了她当头一棒,让她明白自己的不足。她很久没去王家串门,她决定带着丙珍去走一遭。 “你不带小贤去?”顾丙珍一边穿上雨衣,一边问。关定志没来之前,顾丙盼可是去哪都带着小贤的。 “带他去干嘛?雨那么大,再说他和定志玩得正开心,肯定不愿意和我出门。”顾丙盼打开伞,头也不回,漫不经心地回答顾丙珍的问题。 顾丙珍翻了个白眼,她看了一眼北屋里玩得开心的那一大一小,心里直疑惑,她怎么觉得丙盼姐和那人关系不同寻常? 顾丙盼和顾丙珍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来应,当她们以为屋里没人,刚想走的时候,门打开了,是王政兵。 王政兵开门那一瞬间的笑容没有逃过顾丙盼的眼睛,她有点庆幸,这时候有顾丙珍在身边。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从那天在路上遇到,他就再也没有见到她了。他总是控制不住想要去想她,一想到她就想到住在她家的那个男人,一想到这他就觉得心里各种不对劲,更想见她了,可是她总是不出门。 “兵子呀,你家这是在做什么呀?”王政兵一开门,顾丙珍就被院子里摆得满满的水桶、罐子什么的吓呆了。这是在干什么呢? 顾丙盼因为被面前的王政兵挡住,没看到丙珍看到的情形。她疑惑,见丙珍惊讶的表情,好奇地侧过身子,往王政兵后面看去。王家不大的院子里,密密麻麻摆着可以盛水的器皿,雨滴落下去,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看来这雨水是接了挺久的了,有几个白色的塑料桶都已经满满的了,有些甚至已经溢出来了。 “这是在干嘛?”顾丙盼压下心里的震动,幸好,幸好今天顾丙珍一席话点醒了自己,要不然就错过了这么一件大事了。她敢肯定这事一定跟王秋菊有关系,但是为什么以往王秋菊一有什么异常行动都会和自己讨论的春蕾,这回竟然半点没透露? “秋菊瞎弄着玩,也不知道她怎么了,非要说怕雨太大,把院子淹了。”王政兵一边说,一边把她们引进屋,倒上一杯热水给两人暖暖手。 “秋菊和春蕾不在?”顾丙盼来了好一会儿,没有见到这两人,好奇地问。 顾丙珍捧着杯子,盯着院子里的水桶直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们两个去李家了,可能挺晚才回来的。你找她们有什么事情吗?”他就坐在顾丙盼对面,直视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嘴角慢慢弯起了柔和的弧线。真是好久不见了呀,她比记忆中更有魅力了。 “李家?是村东的那个李敏家吗?”村里姓李的只有一家,应该是那家无疑了。怎么哪里都能听到她的消息? “对呀,她们就是去找李敏。”果不其然,王政兵的回答证实了她的猜测。 两人有一瞬间的沉默,顾丙珍又在神游,屋里静悄悄的,只听到院子里雨落在桶子里的滴答声。。 “你还好吗?”王政兵脱口而出。 当看到顾丙盼诧异的眼神时,他急忙澄清:“我的意思是,你家的谷子还好吗?没有发霉吧?” 尴尬的氛围弥漫在空气里,顾丙盼最担心会遇到这样的场景,这也是她最近不常来王家的原因。 “挺好的,我已经用取暖器和电烤炉烘干了。”其实这活并不是她干的,是关定志干的,在她家住,当然要帮忙干些活。 第二十六章 · 在有点尴尬、又有点无措的氛围中,顾丙盼她们跟王政兵告辞了。 “李敏家里也这样。”刚踏出王家的大门,顾丙珍突然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顾丙盼一头雾水,她还在庆幸顾丙珍刚才的失神,没有察觉到她和兵子的不自在,就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顾丙盼没有留意顾丙盼的表情,打着伞,边走边继续说:“昨天下午,我在家里午睡的时候就是被这种‘滴答’声吵醒。声音是从隔壁的李敏家传来的,我站在梯子上往她家里看,她家院子里也放了好些装水的桶。” 说到“梯子”顾丙珍犹豫,她本来是想去李敏家看看情况,她父亲身体不好,一点小声音他就睡不着。可是她又不大好意思为这么点小事兴师动众的,而且下雨天她又不方便出门。当时她太生气了,正好看到自家屋檐下有一把梯子,她就把梯子架在墙上,站在梯子上往李敏家院子探头查看情况。院子里放了不少桶,桶应该是刚放的,里面没多少水,她刚才听到的就是雨水滴落在桶里发出的嘈杂声。 她有点气愤,村里不少人家也用桶接屋檐滴落的水,可是也没人像她家用这么多个桶,而且还不注意些,发出那么吵的声音!这李家也太不讲究了,桶里应该放些水,这样就不会发出声音了。但她也无法,总不能为这点事情就和李家吵吧,这样自己成了什么了。 这件事情本来就这么过了,顾丙珍并没有起疑,直到刚才在王家看到满院子的桶,她才觉得不对劲。 “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关联?”顾丙珍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她总觉得这里面一定有着什么重要的联系。这下雨天接雨,也用不着那么多桶吧!一家这样做没什么惊奇,两家这样干,那就有问题了。 顾丙盼脸色凝重,王秋菊有古怪这是确定无疑的。但是这样的古怪似乎是因为能预知后事且有一个收放自如的空间,她只要观察秋菊的动态,就能让自己摆脱那看不见的生存危机。这次抢收稻谷一事再一次证明她的结论是正确的。只是这王敏似乎也有些古怪,难道她是知道王秋菊的能力,也跟自己一样,向王秋菊看齐?或者她自己也是有古怪?顾丙盼在心里暗自做了一个决定,看来,她必须找个时间会一会她了。 她并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跟丙珍细说,这离奇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她必须要尽快找到王春蕾,有件事,她要亲自确认一下。 “丙珍,你还记得你和丙超他们买的那半车东西吗?里面有不少蓄水囊,你现在就回去把它们找出来,其中一大半你用来装干净的水,剩下的,你也装些雨水。”顾丙盼没有多说,丙珍也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就快速跑回家了。 顾丙盼看着丙珍离开后,立马回到家里,从库房里找出了顾丙珍帮她买的那些水囊。这是顾丙珍在g市时和丙超他们一同出门时,跟着顾丙超他们一起买的。 顾丙盼看着手里的三个大型水囊还有若干个小型水囊深思,这是巧合还是有意而为? “你在干嘛?”关定志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吓得她把水囊都掉在地上。 “你怎么每次出现都没有声音?”顾丙盼没好气,这家伙像幽灵一样,每次出现都悄无声息,再加上那张木呆呆的脸,真害怕自己哪一天被他吓出个心脏病来。 “你在干什么?”他又问,语调都没个变化。 “小贤呢?”她答非所问,拿着水囊走了出去。 “你在干什么?”他像个背后灵一样跟了出来,还顺手把库房的门合上,嘴里还是那句话。 顾丙盼翻了个白眼,这家伙除了这一句,就不能说点别的?她把那三个大型水囊洗了一下,就用水管把水往内装。 “你在干什么?”他一边帮她扶着水管,一边坚持不懈地问。 顾丙盼实在无语了,只得回答:“没看见呀,我在蓄水呀!” “哦——”关定志终于把盯着她的视线移开了,低下头,保持着左手抓水囊,右手扶水管的姿势。 好一会儿,他突然来了一句:“他在我屋里睡着了。” 顾丙盼一开始还没弄懂他在说什么,等反应过来后,她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跟这家伙说话实在是太累了,他这反射弧也真够长的。 “你把这三个水囊装满,再把它们放进北边那个房间里。我先去找我叔。”顾丙盼毫不客气地吩咐道。 他“嗯”了一声,手上动作没有变。 顾丙盼来到了叔叔家,她跟顾济民说明了来意,没说原因,只让他们多备些水。 “姐,你从哪里得的消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顾丙良早就和媳妇、儿子回来了,好日子这才没过几天,就又出事了,幸而镇上离顾家村不算远,他拖家带口地来回赶不是太麻烦。 “前阵子太阳没了一个月,现在雨下了十来天没停,你说还有什么事不会发生?”顾丙盼反问。她知道没有确切的消息来源,就让他们储蓄大量的水,是有点莫名其妙,但是有些事,还是那句话,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要我说,也是这个理,这贼老天保不准还有得折腾!赶紧的,把家里的桶呀,盆呀,什么的,都满上。”婶子当断即断,拉住儿子,对着自家老头就推搡,让他赶紧行动起来。 “哎呀,别急呀!让我想想!”顾济民稳住自己的媳妇,他有点迟疑:“丙良,你看,你是不是要去市里找珍玉呀,她那么久没回来,我实在是担心呀。” 顾济民心里一直担忧着不在身边的女儿,这雨下了那么长时间,他知道有些地方一定是不安全了的,顾家村在柳树河的上游,倒是不担心水灾,这外面情况肯定不是太好。村里这两天又恢复了前段时间的严密戒备,就担心有人趁机来捣乱。 第二十七章 · 这一日就像往常一样,窗外雨下个不停,万物呼吸的声音伴随着风声在夜空中回荡。恐怖中有种别样的安宁。 顾丙盼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小贤的背,自从关定志住进这个家后,她每天夜里不再时刻保持警醒,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可是还是不够,这个世界在慢慢转变,这样的转变目前看来并不是美好的,她希望父亲他们是平安的。距离她接到父亲的消息已经那么久了,可是现在都没任何后续,驿城他们也没动静。平日里她害怕去想这件事情,因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经不起再一次打击。 本来以为毕业回国了,能干自己喜欢的工作,有亲朋好友在身边,还有了个可爱的小宝宝,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可是自从父亲骤然离世的消息传来,她幸福的生活就像是镜花水月一样成了记忆中的幻影,这二十一个月里,她的生活完全偏离了轨道。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她非常好奇,这样的夜晚,怎么会有人敲门?不会是鬼神精怪吧,她嗤笑,自己还真是着迷于这些东西呀。她穿上衣服想要去开门,就听到嘈杂的声音已经到院子内。她出门一看,来的是顾丙冬一行人,顾丙超也在其中。给他们开门的是王定志,他的房间紧挨着书房,离侧门很近。 顾丙冬一行人穿着军绿色的雨衣,雨衣非常大,他们带着帽子,把帽子系得紧紧的,整个人都遮了起来,乍一看是有点吓人。 “济阳叔家出事了,他们两口子被杀死了。村里现在正在紧急排查,你们有没有发现什可疑的人?”顾丙冬拿着手电筒站在院子里,语气严肃。 顾丙盼一惊:“济明叔死了!” 济阳叔的家在村南,离顾丙盼家不远,阳婶子是个很和气的女人,整天笑呵呵的,这老两口特别喜欢小贤,平时见到小贤都会跟他玩,还给他好吃的。这样和气的人怎么会就这样没了? “嗯,丙珍出来散步的时候发现的,这凶手真是恶毒,连老人都不放过!”顾丙冬喘着粗气,不平地叫骂。 “是呀,这凶手真是可怕!现在村里人正在搜查,看看有什么线索。”顾丙超声音有点沙哑,他最不希望出现的事情出现了。 “我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你呢?”顾丙盼问刚才一直站在一旁不出声的关定志。 随着顾丙盼的声音,大家把视线移向了关定志,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前天,我曾经见过两个陌生人在村里四处走动。” “你还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吗?”顾丙超急切地问。 “是两个女人,穿着黑色的雨衣,还打这一把长柄的黑伞,中等身材。其中一个有点胖。”前天,雨小了一些,关定志抱着小贤出门晃悠,迎面走来这么两个人。他虽然来顾家村的时间不长,但是只要是在顾家村见过的人,他都记住了。这两人包得那么紧实,还撑着伞,头和眼不安分地转着,一看就不是村里人。所以他当时留了个心眼,抱着小贤装作散步似的,跟在这两人后头,发现她们在村里转了一圈,就从村口出去了。 “妈的!那天是谁守着村口?生人进村都不知道,狗娘养的!”丙冬一掌拍在墙上,破口大骂。 人群里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好像是赵树他们几个。” 顾丙冬一听是他,火气更盛:“有是这狗崽子,什么事都有他的份!看我不削了他!”说完就往外走,顾丙超急忙追上去劝说:“冬子,这时候可不是找他算账的时候,我们还是四处查查,看凶手还在不在村里。” 这群人一呼拉的就这样走了,就像来的时候那么突然。顾丙盼坐不住,这都闹出人命了。她回房间抱上熟睡的小贤,小贤揉揉眼睛,拱着身子,扯着被子,又闭上眼。她抱着孩子走出房间,关定志就站在门外,撑着一把大伞。 顾丙盼看了他一眼,紧了紧抱在怀里的小贤。关定志没说一句话,帮她把雨衣披上,系上帽子,走在她们身边,替她们打伞。 昏暗的路灯下,他们走得并不快,两个人的影子被拖得长长的。雨滴落在她的左肩上,带来了些许凉意。关定志不动声色地把伞往她那边挪了挪,一点一点地挨近她的肩,透过衣服感受她身上传来的温度,眉眼缓缓放松,整个人柔和了许多。只可惜顾丙盼光顾着赶路,没有留意到他神情的变化。 从顾丙盼到顾济民家,说起来并不远,可是她却觉得时间过了许久。丙良去市里找珍玉还没有回来,家里只剩三个老人和一个小孩。她很担心,自己的叔叔作为村长,这个时候是一定要站出来的,只怕这件事不好解决。 当顾丙盼来到顾济民家里的时候,婶子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屋里不停地来来回回地走动,神情慌张,没个正神。一看到顾丙盼,她眼睛一亮,就像看到救兵一样,没等丙盼脱掉雨衣,就冲上前,抓着她猛晃:“丙盼呀,你终于来啦,怎么办呀?怎么办呀?” 剧烈的震动把熟睡的小贤吵醒了,他用软糯的声音叫了声“妈妈”。婶子像是被风雨摧残的花骨朵一样,肩膀都垂下来了。顾丙盼把雨衣递给关定志,分神想要哄哄被吵醒的小贤,关定志就伸过手把小贤从她怀里抱了过去。 顾丙盼愣了一下,放下手,装作没有事地拉着婶子坐下。 “叔呢?”顾丙盼问道。 看着丙盼镇定的样子,婶子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去济阳家了,你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呀?这该怎么办才好呀?你叔这人看着像个胆大的,其实最害怕这些,这临老了还走这么一遭!哎!到底是哪个作孽的呀,济阳两口好端端的怎么就遇上这事了呢?” 第二十八章 · “婶子,你先别急,我去看看。”顾丙盼说着就站了起来。 “我也去。”关定志把又睡着的小贤轻轻递给婶子,径直走到门口,打开伞,站在雨里等她。见她久久不动,疑惑地瞟了她一样。 顾丙盼没有说什么,穿上刚脱掉的雨衣跟了上去。 顾济阳家在村南,离顾丙盼家比较近,左右两边没有并排的邻居。顾丙盼他们到的时候,屋子已经收拾过了,有不少人。 “叔!”顾丙盼唤着呆呆地坐在厅里的顾济民,这才多久没见,他就这么的苍老了,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一样,盯着院子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哦,是丙盼呀。”顾济民没有给她一个眼神,机械地回答。 顾丙盼见状,暗道不好!叔叔这是被吓到了。她一把拉起他的衣袖,就看到他手臂上立起的汗毛和一个个鸡皮疙瘩,心就揪了起来。 通常说来,人受到惊吓是因为强烈的刺激,这种强烈的刺激可以是人体内部的交感神经产生剧烈的反应,医学上叫应激,对于人体来说作这种应激可以使人对惊吓产生防御反应。如果反应过度会使人致死或者精神失常,幸好叔叔的反应不是太过激烈,他也没有什么心脏疾病,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顾丙盼拉着顾济民站了起来,对同在一屋的顾济正、顾济雄说道:“济正叔、济雄伯,我先带我叔回去,他有点被吓到了。” 顾济雄无力地摆了摆手,这一夜也是够惊魂的了,就连他自己也是胆战心惊。 顾丙盼撑着伞,关定志背着顾济民,把他送回了家。似乎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环境,他的神经松弛了下来,但还是呆滞不讲话,当天已经朦朦亮了,他才长呼了一口气。 他是被顾丙超他们叫醒的,当他赶到济阳家里的时候,院子里流动的血迹就闯进他的眼帘。顾济阳趴着倒在院子中央,济阳媳妇面朝上躺在屋门口,大雨淋在他们身上,变成了鲜红色,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这样恐怖的景象把他吓呆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几个老兄弟把那两具尸体抬到屋里的。雨水把地上的血迹带走了额,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他们是被人杀死的,好几刀呀!济阳的眼睛睁得老大,死不瞑目呀!死不瞑目!”顾济民老泪横流,作为村长,他有责任保护村民,作为哥哥,他有义务去保护弟弟,可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到。上次让侄女受委屈,这才让弟弟不明不白地死了,他没用呀! 屋里只有顾济民压抑的哭泣声,人面对死亡时,尤为脆弱,特别是亲人的死亡。 顾丙盼心情沉重地离开,此刻的她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面容严峻。东方已经泛白,雨还在降落,滴滴滴的,不知道是谁的心里在落泪。 顾丙珍是这起事件的首个目击者,顾丙盼一大早就去她家找她。 在丙珍家门口,顾丙盼见到一个女人。那女人穿着一件浅蓝色针织短外套,里面一件白色蕾丝圆领蝴蝶结上衣,一条黑色小脚裤,她撑着伞,低着头不知对车里的人说着什么。 那女人突然抬起头,冲她笑了笑,顾丙盼反射性地也回了一个笑容。那女人愣了愣,就朝她走了过来,她走路的姿势很特别,一摆一摆的,妩媚婀娜,充满了成熟女人的韵味,跟她清纯的打扮不太搭。 “你就是丙盼姐吧,常听珍玉和秋菊谈起你。”那女人声音甜腻。 “李敏?”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栽柳柳成荫,原来这就是李敏呀!长相的确令人惊艳,不是珍玉的那种小公主类型的娇美,是充满诱惑的美杜莎。 李敏笑着点点头:“对呀!我就是李敏哦!你是来找丙珍的?” 顾家村不大,丁点事都会闹得人尽皆知,更何况是死了人这等大事。 顾丙盼颔首。 这时,刚才那辆车徐徐从往这边倒了过来。车里一个男人有几分宠溺,又有几分无奈地看着李敏,眼睛里刺骨的爱意就连旁人都会脸红:“敏儿,我是真的要回去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李敏撅着嘴巴,背过身去,不看那男人。 “好了,别气了,我这不是没办法,我真的不能离开太久。”那男人打开车门走了下来,雨滴落到他的迷彩服上隐没了,地上溅起的水花打在他的军靴上,他没有顾及。他一把搂住李敏,李敏失手把伞掉落。 “你就会这样!”李敏闹小脾气,小粉拳头捶着他的肩。 那男人一把抓住李敏的手,搂着她,吻了下去。 顾丙盼无语地看着这两个在雨中吻得如醉如痴的人,喂喂,没看到这还有个大活人吗?过了还一会,看着那两人不仅没分开,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顾丙盼实在是尴尬,只得先离开了。她还要去找丙珍呢,可不是来看他们上演限制级的。 给顾丙盼开门的是济成叔,他精神似乎不是很好,虽然因为他身子的原因,精神一直不是很好,但是今天格外的明显。他眼窝子深陷,弓着背带她来到丙珍的房前。 “她昨晚一晚噩梦不断,不敢睡,现在也是干躺在床上,你……帮我安慰安慰她。”顾济成的声音充满了疼惜与愧疚。都怪自己没用,不仅帮不上她,还拖累她。 顾济成一步一顿地慢慢走回房,他微弯的背影让顾丙盼心里不觉有些苦涩,这就是父爱呀! 门是虚掩着的,顾丙盼推开门,屋里黑漆漆的,窗帘子关得严严实实的,要不是床上那个人形拱起的小苞苞,她都要怀疑屋里是不是真的有人了。 她拉开窗帘的瞬间,屋里亮了起来,床上的人动了动。 “丙珍。”顾丙盼声音柔缓,床上的人掀开了被子,跳下床,一把抱住她。 “姐,好可怕呀,好可怕!”顾丙珍把头埋进丙盼的怀里,身体有些颤抖,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遇到这么可怕的事情。 顾丙盼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的。她感觉到她的衣服有了些温热的湿润。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丙珍抬起头,擦干眼泪,她慢慢平复自己的情绪,把昨晚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她需要一个听众,一个值得她信任的听众。 说来也是巧合,顾丙珍那天晚上按照惯例出去走走,即使是雨夜,但是一个根深蒂固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 那天晚上,她穿着雨衣,慢悠悠地晃荡在村里的小路上。她还在想着顾丙盼吩咐她蓄水的事情,她想不通,打从记事开始,村里就没有缺过水。可是丙盼姐的判断从没错过,而且她才刚跟丙超、丙贵提了一下,他们转头回家也跟着蓄水了。这阵子太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了,她总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尖叫,声音并不大,正是从她身旁的房子里传来的,这附近只有济阳叔一户人家,离这最近的其他住宅起码要有一公里。她好奇的透过门缝往院子望去,院子里有两个男人架着阳婶,她的嘴巴被其中一个男人紧紧捂住。不远处的地上躺着的是济阳叔,他身下满是血,随着雨水流淌着,血腥味冲进她的鼻子,她感觉自己整个鼻腔火辣辣的。有三个男人背对着她,其中一个男人拿着刀,舔了舔刀子上残留的血丝,扯着阳婶子的头发,一刀捅了进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阳婶眼睛充满了恐惧,那男人又冲她捅了几刀,阳婶挣扎着倒在血泊里,再没有半分动静。 顾丙珍害怕至极,想要快速逃离,可是她的腿不听使唤。眼看屋里的五个男人收刮了不少东西,就要出来了,可她就是没发移动,她急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只手出现,捂着她的嘴,把她拖到屋子旁边的树林里。她来不及看是谁救了他,那群人就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来了,大摇大摆地往村口走了。 看着他们消失的身影,顾丙珍放松了下来,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任由雨水落到她身上。 屋外滴答滴答的声音还在继续,顾丙珍的叙述却已经停止了,她脸色铁青,似有些犹豫。顾丙盼没有打断她,只是耐心地等着。 “那五个人我见过。是镇龙村的,杀死阳婶的就是村长大儿子汪文龙。”顾丙珍吞吞吐吐,终于憋不住还是说了出来。 汪文龙?这个名字顾丙盼知道,四年前村里出了件大事,她父亲当初还特地为了这件事情请假回村里很长一段时间,欠下不少人情才把这件事情摆平。 不过这个先不提,顾丙盼好奇到底是谁救了丙珍,谁会正好出现在那个地方,正好救了她? “我答应过他不告诉别人。”顾丙珍紧紧咬住下唇,把皮都咬破了,流出点点血丝。 看到这情况,顾丙盼没有继续追问。当她准备离开,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丙珍的声音响起了。 “是丙超。” 第二十九章 · 村里因为顾济阳夫妇被杀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大家都坐不住了,相处几十年的人,有一天突然在家里被杀了,想想都害怕,即使在这样的雨天人们也纷纷走出家门,四处打探。 顾丙盼走在路上,她已不止一次听到大家对这件事情的讨论。有说是小偷偷东西被发现,就杀人灭口的;有说,是村里人杀的,毕竟村口有人把手,如果没有村里人带着,外人很难进村;还有人说是仇杀…… 顾济民家里又是那么热闹,跟菜市场有得比,这一回生二回熟,顾丙盼都快习以为常。这回大家可不管什么礼仪了,都挤在屋子里。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的声音,顾丙盼听着都脑壳发胀,更合何况在人群中被团团围住的顾济民,本来气色就不是很好的他,更是虚弱,看得顾丙盼心里一酸,如果自己父亲在,叔叔就不会那么辛苦了。可是他到底在哪里呢? “姐。”顾丙良突然出现,把她拉出主屋,来到偏房。 顾丙盼诧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珍玉呢?” 顾丙良前段时间出发去市里接珍玉,本来从村里到市里来回约要十二个小时的车程,可他愣是去了十来天,十来天都够来来回回多少趟了! “刚到的,珍玉去找王秋菊玩去了。”顾丙良气色很不好,一身疲惫,才十来天不见,原本丰腴的双颊已经消瘦,眼睛里满是血丝,衣服也皱巴巴的,好像很长时间没换洗。 他刚回到家就见家里这番“热闹”的情形,父母无暇分神理会他们兄妹俩,珍玉不耐烦家里乱哄哄的,刚进家门不一会儿就说要出去找王秋菊。他就觉得奇怪,他们俩人差不多十天没洗澡,自己一身的馊味,珍玉怎么就能那么光彩照人地出去见人。 “你们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那么久才回来?”刚才人多气味杂没留意,她现在才闻到丙良身上那股子难闻的味道。 “姐,市里已经淹得很厉害了!”顾丙良从村里出发的时候,虽然柳树河的水是涨了不少,可是也没听说附近哪个村遭殃呀。到镇上的时候,情况也还好,直到到了县里,他才知道不少路段被水淹了,车子只能绕行,为此他花了比平时多了接近三倍的时间才到市里。到了市里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人间炼狱。大半个城市已经被泡在水里,他要找到珍玉,只能坐着小船。是的,这时候竟然有人专门划着小船载客,只需要给船夫一些食物就能到达你想去的地方。他讽刺地笑笑,人的适应力真是强呀! 丙良把车停好,用两袋饼干包了一艘小船。越是接近丙珍住的地方他就越心惊,一路上他已经看到不止一具浮尸了,往来的人却习以为常,偶尔能看到几个穿着黄褂子的工人在打捞尸体。 “没有人管吗?”顾丙良实在是忍不住,开口问。 给他开船的是个汉子,那汉子脸上有一道泛红的伤疤,从眉头直到嘴角,看着像是新添的,看着有点可怕。刚开始的时候,他不敢租他的船,只是后来一个小男孩不小心掉进水里,叫着救命,别个“船的士”没有任何动作,当没看见,那脸上有疤的汉子快速跳进水里把那孩子救起,他这才决定租这汉子的船。 那汉子手中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他抬起头看向远方:“怎么管?都自顾不暇了,好赖也得靠自己活着。” 顾丙良沉默,一路上没再说话。当他来到珍玉住的那栋大楼的后,却发现珍玉已经不在了。她的屋子被人从外面撬开了,屋子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他在屋里找了一圈才在她卧室的地上看到一张纸条,那纸条上面有一个鞋印,这鞋印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男人的。那字条上面写着:“不用担心,我在学长家。” 这一悲一喜的把顾丙良弄得快得心脏病了,这纸条上的鞋印应该是那个撬锁的歹人留下的,珍玉说她在学长家,那她应该是安全的。只是不知道这个学长是不是他知道的那个学长。 顾丙盼有一次到市里公干的时候,在珍玉家里见到过一个男人,她说那男人是她学长,就住在她对面的那栋楼里。 他看着对面那栋高楼心里叫苦,这么高的楼,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个叫翟云的男人呀! 当他找到丙珍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后了,她和她那个学长气色红润,她还有心情和自己说笑,一点不像是被困在市里的人。 “翟云中途和我们分开了,说是要去找自己的妹妹。我以为去的路已经够难得了,没想到回来的路更是难上百倍!县里淹得更厉害了,路更难走。打、杀、抢的更是随处可见,回到镇上情况才好些,我还在镇上见到了维护秩序的军队。”顾丙良说起这十几天的经历恍如隔世,他不敢停车,日夜不停地开,生怕一停下就遇到歹人。此路不通、更改线路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身上的馊味越来越重,有时候实在受不了就在没有人的路段停几分钟,在雨中淋一下,去去味道,再继续走。 丙良的话虽简单,但是顾丙盼光听着就能感觉到这一路的艰险,她不知道该庆幸自己当初回村里安居的决定,还是该担忧现在不知道怎样的家人朋友,亦或是咒骂这该死的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世人。 房里的两人相顾无言,沉重的氛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时候主屋里的嘈杂声格外的明显。 “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济阳叔怎么会被杀?”丙良打破了寂静,他本来以为回到村里,就能够摆脱外面的恐怖,没想到村里也已经被黑暗笼罩。 “丙珍说她看到是镇龙村的汪文龙带人杀死济阳叔和阳婶子的。”顾丙盼把她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丙超救丙珍的那一段。 “你说的是真的?”一声怒吼镇住了他们两人。 顾丙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偏房门口把他们的谈话听了个遍。他气得涨红了脸,面部神经一跳一跳的,双手握得紧紧的,仿佛只要顾丙盼一点头,他就直接去找人拼命。 顾丙盼直视着他的眼睛:“这仇不该你来报,等丙泽回来了,看他怎么打算的。” 丙盼一句话把他的怒火熄灭了不少,可是他还是气愤不过,如杀父仇人一般瞪了她一眼,大吼一声,冲进雨里,跑了出去。 “这事情,没完。”这其中的恩怨就连顾丙盼这个不常回村里的人都有耳闻。 四年前,顾丙泽和龙溪村一个叫刘欣怡的女人好上了,婚期都已经定好了。当时镇龙村的汪文龙也在追求刘欣怡,当知道她和其他男人订婚后,还曾找人揍了顾丙泽一顿,后来更是在婚前,侮辱了刘欣怡。刘欣怡羞愤不过,上吊自杀了。顾丙滔和顾丙泽关系非常好,为了帮兄弟,他陪丙泽去找汪文龙算账,没想到错手杀死了汪文龙的弟弟汪文昊。事后,顾丙泽主动担下了所有责任,为这事顾丙盼的父亲还请假从学校回来,在他的周旋下顾丙泽被判了个十二年,顾丙滔被判了三年。 “风雨来了!”丙良也想到了四年前的恩怨。 “风雨早就来了!”顾丙盼看着外面的风雨,他们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的确,风雨早就来了,现在他们都处在风雨中,谁都逃不了。 顾丙盼回到家的时候,王春蕾已经在屋里等了她很长一段时间。 顾丙盼早就想去找王春蕾了,没想到她倒是自己先找来了。 王春蕾坐在沙发上,有点不安,看到丙盼进来,她想要说些什么,张开口又不知道要怎么说,她低着头咬住自己的手指,手指上牙印不少,有些还结疤了。 顾丙盼没有理会她,坐在她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整个人缩进沙发里。今天发生太多事情了,她现在没有什么精力跟她兜圈子。顾丙盼从来就不是一个热心的人,她是只要自己活得好,才会在能力范围内、不伤害自己利益的情况下帮帮他人。她不需要参与到那些热闹里面,她只需要保证自己家在顾家村能保全完好即可。别跟她谈什么正义,更别谈什么奉献精神,每个人都需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她喝了一口热水,水流滋润了她的心肺,温暖了她的身体。有些选择是可以悔改的,只不过看你想不想改罢了。 “我,我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怎么了,竟然会庆幸现在是这个女鬼占据了秋菊的身体。她好像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她做了很多事,我家的确受益了。”春蕾抱着膝盖,蜷着身子,缩成一团。她盯着面前冒着热气的水杯,不敢看丙盼的眼睛。 “昨晚,我梦到秋菊了,她哭得很厉害,她问我为什么要忘记她,为什么要把一个占据她身体的小偷当妹妹……她一直哭……一直哭……”春蕾声音哽咽,压抑的抽泣声伴随着窗外的雨滴声,让丙盼分不清是她在哭,还是天在哭。 第三十章 · 春蕾哭了很久,嘴里一直在重复着“她哭了……她哭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是顾丙盼作为一个外人,没有资格评论她的对错。 屋里悔恨的哭声和南屋里传来的小贤的笑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个世界时刻有人哭,也有人笑。她希望小贤是那个一直笑的人。 她不会去谴责春蕾忘却自己的亲妹妹而去亲近那个占据自己妹妹身体的鬼魂,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现在的秋菊能够带给她好处,而原本的秋菊却有可能加重她的负担。更何况和亲身父母相比,春蕾能够认出现在的妹妹不是以前的妹妹,这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 顾丙盼在心里默默想着,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春蕾有这样复杂的愧疚心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天慢慢变黑了,窗外的雨更大了,电闪雷鸣,上天似乎在倾尽全力把所有的雨露泼洒向人类。 关定志拿着食盒走进屋里,目不斜视,把食盒放在桌子上就出去了。 有那么一瞬间,丙盼觉得关定志就像是一个贤内助,不仅能够照顾孩子、做家务,还会在外人面前给自己长脸。 她摇摇头抛掉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打开食盒,饭菜的香味窜进鼻子里,酸甜排骨、地三鲜、酸菜粉丝汤,都是她喜欢的菜。 春蕾早已停止了哭泣,只是呆呆地蜷缩在沙发上,眼神涣散,一动不动。顾丙盼给她盛了一碗饭,就只顾自地吃起来了。 当顾丙盼快要吃完的时候,春蕾终于动筷子了,她就像是被设置了吃饭程序的机器人一样,夹一筷子菜,扒一口饭,一筷子菜,一口饭…… 不知道多久,王春蕾的动作停了一下:“她今早听到济阳叔死后,就跑回房间,变出了一本书,嘴巴直囔囔‘怎么会死了呢,书里明明不是这样写的呀’。” 说完又继续夹一筷子菜,扒一口饭……看着就没胃口,真是暴殄天物,这么好吃的饭菜,被她这样一吃,顾丙盼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幸好自己先吃完了。 “她真那么说?”顾丙盼反问。 王春蕾点点头,秋菊昨晚上睡得太死,根本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今天早上是第一次听到济阳叔和阳婶死亡的消息。秋菊吓得筷子都掉了下来,愣了一会儿,饭还没吃完,就小跑回房间,她不放心也跟着去了。房门没有关,她刚想走进去,就看到秋菊凭空变出一本书。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但还是被吓了一跳,急忙躲到门后面。 秋菊慌忙地翻开书,嘴里念叨“顾济阳,顾济阳,我记得我见过的”,突然她翻书的动作停止了,“找到了”她叫道。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面如死灰,跌坐在床上,满脸不可置信,异常惊慌:“怎么会死了呢,书里明明不是这样写的呀。”她揉揉眼睛,拿起书,反复确认了很多次,最后呆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后来顾丙珍来找她,她才恢复正常。 王春蕾已经放下筷子,捧着一碗汤喝了起来。她把憋在肚子里的愧疚释放出来后,心情好多了,双眼虽然红肿,可是神色却轻松了许多。 顾丙盼知道,春蕾现在能对她说这些事,是因为心里对亲妹妹还有些许愧疚,而且除了自己,她没有其他人可以商量。但是她现在能对自己坦言相告,并不意味着她一直会把这些东西告诉自己,就像是上次蓄水的事一样。 春蕾目前虽然还在心里为原来的妹妹保留了那么一块地方,但是却已经慢慢开始接受现在这个王秋菊是一家人的设定了,一切只因为现在是个危险重重的世界罢了。如果还是和平年代,那情况又是不一样的,毕竟身边人的身体突然被不认识的鬼魂占据是一件恐怖而危险的事情。 这一夜的雨特别大,是这段时间下得最猛的雨了,闪电伴随着雷鸣,顾丙盼心里颤抖,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事实上这一天是一月之期的最后一天了,按马大娘见到的那神秘女子的话,明天就该露晴了,可是这雨看着竟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再这样下去,顾家村指不定也离水灾不远了。 她睁着眼,一夜无眠。小贤今晚异常地吵闹,他一点都不害怕打雷轰鸣声,反而是精神亢奋,还跟着雷声不断扭动、叫唤,闹腾得她实在是受不了,就把他丢给关定志去了。 雨越来越大,顾丙盼甚至感觉这不是在下雨而是在泼水,当她还在担心自家的房子受不受得住这样的雨势时,东方泛白,雨突然停了。没有一点预兆,没有变小,直接就停了,雨打落在屋子、树上的声音瞬间停止,就像是没有下过雨一样。 她骇得惊坐起来,鞋子都来不及穿,跑下床,猛地打开房门。雨真的停了,东方渐渐亮了起来,太阳出来了,世间万物好似苏醒过来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被大雨蹂口躏得所剩无几,屋前的那一排竹子也是歪歪扭扭的,只有那颗老树依旧坚口挺地耸立着,树叶上的水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吱呀”几乎是同时,南屋的房门也打开了,关定志只穿了一条灰色格子裤衩。他看到穿着睡衣站在房门的顾丙盼,呆呆脸猛地涨红,他转身回房,却不小心瞟到了她光着的脚。她的脚丫非常漂亮,嫩白嫩白的,圆胖的指头瑟缩着,惹人心生怜爱。他停住关门的动作,径直走到顾丙盼身边。 顾丙盼猝不及防,看到近乎赤口裸的他,也是愣了一下,早就知道他的身材很好,没想到竟然那么棒,宽厚壮实的背,漂亮的倒三角,还有那如刀刻一般的腹肌。他离她越来越近,近到只要她一抬手就能摸上那令她惊艳的八块腹肌。 “回房,上口床。”他具有侵略性的气息,让她心跳加速。他的话却让她迅速后退,什么!他在说什么! 第三十一章 · 顾丙盼后退的动作让关定志惊觉自己刚才的话似乎不大妥当,他默默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进她的卧室。顾丙盼紧紧攥着睡衣衣领,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看看。 不一会儿,关定志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双灰色拖鞋,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抓起她的脚,轻轻套进拖鞋里。他的温热的手心碰触着她的脚踝,她挣扎了一下,想要抽回自己的脚,他却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她没办法,只能任由他帮自己把鞋子穿好。 关定志拍拍手,站了起来,满意地看着她脚上那双鞋,把她推到房内,随手关上门,就走了。徒留丙盼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地面对着那紧闭的房门。真是不知道这家伙又发什么病了,她躺回床上,慢慢进入了梦乡,真是太累了,有什么事等醒了再说吧。 太阳透过纱窗,照到床上人的脸上,暖洋洋的,舒服极了。一个胖乎乎的小手捏了捏床上人的鼻子,那人呼吸不过来,张开嘴巴,转了转头,想要赶走这扰人清梦的手。 “妈妈,起床。妈妈,起床。”小贤现在已经能够说一些简单的词汇了,他今天起床的时候没有见到妈妈,志志说妈妈在睡觉觉,懒! 顾丙盼睁开眼睛,一把抱住小贤,她抵着他的头,亲了亲他的小鼻子,小贤咯吱咯吱地笑起来,两个人滚作一团在床上玩闹着。她很久没好好和他这样嬉笑玩闹了,晚上也没有给他念小故事,要操心的事情太多,这些都被关定志接手了。甚至连定期给小贤打疫苗的事情也是他提醒的,要不自己早就忘了那些被放在地窖冰室里的疫苗了,他把小贤教得很好。 说到关定志,他不是一向和小贤形影不离的吗?怎么没见人,她四处张望,这才看到站在她房门的关定志。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眼睛幽黑深邃,仿佛能把人吸进去,顾丙盼急忙拉过被子,把自己盖了起来。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走开!”她色厉内荏地朝他呵斥。 等她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才发觉现在已经是下午了。阳光有点烈,树叶上的水珠已经蒸发了,地板也开始慢慢变干。 “姐,不好了!”刚醒来不久,就听到这么一句话,顾丙盼真的觉得自己要不好了。 顾丙良百米冲刺般跑进她家,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水往下落,真真是看着就觉得热呀。她老闲在在地喝着虾皮粥。虾皮粥被关定志煮得糯糯的,米粒饱满而有弹性,虾皮很有嚼劲,吃着简直是一种享受。 “姐,不好了,真是不好了!”顾丙良气喘吁吁,抓起桌子上的水,就往嘴里灌。 “你拿的是我的杯子!”关定志站在他后面,面无表情地陈述着。 丙良吓一跳,手一松,手里的杯子就往下掉。 关定志反应很快,没等看清他的动作,他就把掉落的杯子接住了,拿起来反复看了几遍,见完好无损,瞥了他几眼,就拿到水槽里清洗起来。 等关定志出了厨房,顾丙良才拍拍自己的胸口,舒了一口气。 “瞧你这胆子,还没有米粒大,怎么就那么怕他?”顾丙盼被他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害怕!”顾丙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见到他,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好了,你倒说说到底怎么不好了?”她扯回话题。 “姐,真的不好了,我刚才才知道昨天晚上丙滔瞒着家人偷偷出村了!”丙良心情很复杂,他才外面回来知道外面的情况不好,就算是今天雨停了,但是他这样也太冒险了。他眼神有点游离:“你说,他……会不会……去找丙泽了?”顾丙滔昨天突然离开村子,肯定是和昨天他听到他们的谈话有关系,只是不知道他是去找汪文龙算账还是真的是去市监狱找顾丙泽了。 “他肯定是去找丙泽了!”顾丙盼斩钉截铁地说,顾丙滔看起来是个冲动的人,但是更是个讲义气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当初为顾丙泽出头,平时更是暗地里照顾济阳叔和阳婶。这杀父杀母之仇,在丙滔这样的人看来,唯有丙泽亲自手刃了仇人,才能解恨。再来,他昨天一定也听到他们说的现在市里也乱得很,他未尝没有想趁机劫狱的想法。 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顾珍玉慌乱的声音传来:“哥,哥不好了,不好了。” 顾丙盼听着真想一头撞在桌子上,怎么今天每个到自己家里来的人说的都是这么一句话! “哥,丙盼姐,爸爸……爸爸……他和几个叔叔伯伯带人去镇龙村了!”顾珍玉急得泪眼婆娑。 原来,村里出了人命,顾济民就派人去镇上报警,可是回来的人却说镇上警察局已经忙疯了,这段时间出的命案太多,人手不够,顾及不来。后来大家想到了李敏的带回来的那个军官,可是那男人又不在村里。而这时候关于顾丙珍看到凶手就是镇龙村的汪文龙一伙人的消息传来来了,以前和丙泽交好的年轻一辈气不过,几个人一合计就去找汪文龙算账。顾济民和村里老人接到消息后,这伙人已经出发很久了。担心他们出事,顾济民带着人也去了镇龙村。 “什么!他们走了多久了?”顾丙盼跳了起来,大事不妙,证据都被大雨给给冲刷了,只有人证,没有物证,这人证还是姓顾的,那汪文龙肯定不会认罪。而且他胆敢进村行凶,说明他是一点不害怕,肯定是知道现在外面乱个透,警察根本没时间理会他。叔叔他们以为这事还能像以前那么能“坐下来谈谈”,这根本是痴人说梦,在她看来,一场斗殴肯定是免不了了。 “他们已经出去十多分钟了!”顾珍玉六神无主,她期盼地看着顾丙盼希望她能拿个主意。 “你们挺好,现在马上去把村里所有青壮年叫上,立刻出发去镇龙村救人。”顾丙盼直接命令,珍玉和丙良反应迅速,立刻出去召集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