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家族》 一、恢复记忆的设计师 1.疯人院中 前几天,我的意识一直都是一点点,好像是过度睡眠缘故,而且我也丧失了所有的记忆。不过如果我总是这样,估计我在这里的时间也并不是几天,而是几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那些工作人员看到我就像看到鬼一样,或许我可以吓唬他们一下,逼他们跟我聊聊天,也可以逼问他们一些问题。比如说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的精神问题是属于哪一种精神疾病,还有是谁将我送来这儿的等等。 可是几天过去了,没有一位工作人员和我交谈,所以有时我会大发脾气或者破坏公物。而这些工作人员似乎已经习惯了,他们将我关进一个小黑屋,可是这个小黑屋我总觉得它像是一个杂物间改的。我下意识地在里面翻了一翻,可是当我想到这是一个小黑屋,怎么可能有我感兴趣的东西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口袋里已经放了一本被虫蛀得破破烂烂的书。这本书里的字已经非常模糊了,再加上由于室内的光线太弱,所以我只能看清里面的只言片语。 ……只有记忆才是最真实的,眼见……为实……才是真相…… 上帝的任务不是创造而是指引……我也不是上帝,人类……自己去拯救。 我不会将……说出,我是与科学背离的物种…… …… 天越来越黑了,房间也越来越暗,为了防止这里工作人员的突然袭击,我决定将这本古书藏起来。也许这本古书跟我有莫大的关联,否则我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就找到,而且这个小黑屋总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目前这些一星半点的记忆根本无法分析出任何东西来,就连我的记忆暂时都找不回来,我还怎么知道更多新鲜的事呢? 早上,工作人员过来给我送饭,那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士。她还算漂亮,不过脾气挺大的,看守小黑屋的工作人员调笑了她两句,她都恨不得把我的早饭砸过去。为了消弭她的坏心情,我决定勉为其难地安慰她,并且以此来套问一些话,这些环节都挺顺利的。直到我向她提问,问她为什么昨晚没人给我送饭,她的态度一下子变了,像是在嘲笑我。她只说了一句,你又不是第一次在小黑屋里关着了,而后便离开了。 我并不是第一次关在这里了,我心里想着。难道我之前就已经来过这里,难道对古书的位置和这间小黑屋的感觉是长时间积累起来的。可是我仍然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以前的记忆,我来过这的记忆,对了,那本书我将它放在那儿了?我吃完饭又把那本书找了出来,可是这次我没有把它打开看里面的内容,我需要的不是书中的内容,不是用书来打发无聊的时间,我要拿书出来只是为了联络我失了踪的记忆。不知这一天经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工作人员什么时候把早饭的盒子拿走的,总之最后我梦到了一些事情。 我坐在一间办公室里,那间屋子的陈设很简单,一面墙壁被书架挡着,对面是一面很大的镜子贴在墙壁上,而中间是一张干净的桌子,桌子上的陈设很整齐,左手边是几个文件夹,右手边是笔和纸,中间平摊着一本古书,好像就是我现在看到的这本。不过当时因为保护得好,书还没有破损得那么严重。而我坐在一张椅子上,这张椅子已经抵住了与门相对的那面墙,而我好像正在思考什么东西。不过那张老旧的椅子总会发出一些显示自己苍老的声音来打扰我的思考,这样的东西为什么当时我还没把它扔掉呢?突然一个人敲响了那个房间的门,接着便进来了一位年近三十的女子,她似乎和早上给我送饭的那位工作人员很像。不过她从我对面一路走来,丝毫没有一点脾气很坏的样子。她轻声细语地跟我说有客人拜访,然后我便合上书,把书放进了一个精致的木盒中跟着她出去了。 就这样我的梦结束了,我记忆中有那本书、那个女人和另外一个房间,可是却没有这件小黑屋,估计这件小黑屋我连做梦的时候都不常来吧! 本以为我会在这间小黑屋里多关一夜,可是外面发生了病人打医生的事情,为了惩罚那个病人,就决定把我从小黑屋里放出来而把那个病人关进去。因为疯人院里就这一间小黑屋,而且为了惩治大恶就只能姑息小恶了,这也算是我的幸运吧。除此之外,我还发现我的记忆又加深了不少,并且我还在加紧恢复以前的记忆。 离开小黑屋以后,我首先想加深对那个女人的印象,但是我始终不能确定她和我梦中的那个人是不是同一个。所以我索性放弃了这条线索,转而寻找那个梦中出现的房间,经过一整天的寻找和分析,我觉得那个房间可能就是催眠医生的办公室。透过嵌在门板中的玻璃,我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的陈设:进门的右手边是一面大镜子,在镜子前面有一个屏风之类的东西,估计现在这已经成为医生换衣服的地方了。门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些图片,有身体结构的、穴位的,还有其他的。我梦中见着的那张椅子就放在角落,不过如今它应该不会发出苍老的声音了,因为压着它的不是我而是一个不会自己动的人体骨架,进门的左手边依然有一个书架,不过上面的书全都换成了医学类的了,其中也有几本是关于催眠学的,但我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确认那是有关催眠的书籍。房间的中央是一张沙发和一把椅子,我觉得那是催眠病人用的。至于门所在的这面墙旁边有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我是隔着玻璃往里面看的。看完了陈设,我又目测了房间的面积和高度,最终我认为梦中的房间就是这个房间。可是这么推理下去,难道以前我也是一名医生,我也是在这儿治疗和研究病人的,可是现在为什么我也成了病人。 虽然一天之内我发现了很多,但是对于我的身份、我的病情,以及很多关于我的事情都一无所知,而且我今天所获得的那么多记忆如果又被哪位催眠医生抹掉了该怎么办?于是整个夜里我都在苦想,最后因为实在困得支撑不住了,就趴在床上睡着了。然而这一睡并没有什么坏处,在我苦思冥想无所得的情况下,睡一觉不仅可以让我放松一些,而且还可以让我脑部神经得到一定的修护。就在当天夜里,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这个梦中有关于这个疯人院中所有病人的介绍,但却没有我的,因为这些病人是向我咨询如何治疗自己灵魂上所出现的问题的。关于这些人灵魂上具体出现了什么样的问题,这个容我以后有时间再深度挖掘吧!梦中还有这样一个场景,就是我从户外走到一间诊所的场景。 我打开挂在玻璃门上的那把锁,然后推开玻璃门进入客厅,并把门带上了。之后我看了一眼墙角那间不起眼的杂物间就从一个稍大一点的办公室和诊疗室之间穿过,进入了那间较小的办公室。疯人院的一些构造和那个梦中的场景差不多,只是疯人院比梦中的那所房子大多了,也许是在那所房子的基础上扩建的吧。之后我在那间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好像因为时间还早或者无事可做就走到书架边准备挑一本书看。那儿的书有很多,关于哲学的、神学的、玄学的、文学的以及医学的等等。我似乎要挑一本医学的书籍,因为我在那里挑选着,双腿一动不动,只由手把书一本一本取下或者放回。终于我决定挑哪一本细细品读,那是一本关于催眠的书,梦中的我非常开心,但梦外的我更加开心。我并没有受情绪的影响而醒来,我兴奋的感觉渐渐地平息了,我仔细地阅读着那本书,上面讲的是关于如何催眠别人,如何防止被催眠,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操作示范。可能是因为今天就我一个人在那里,我便一本一本翻看关于催眠的书,直到傍晚才离开。 梦到这里也就停止了,同时我也从睡梦中醒来了,为了记住梦中看到的一切,我又将梦中见到的事情在脑子里一边一边地过,总之最后我连吃饭的时候都在回忆。 有了对付催眠医生的高招并不能使我完全放松警惕。首先我并不知道这些招数是否有效,而且如果这位催眠医生比我厉害,我依然逃不过被抹点记忆的宿命,所以我决定先试一试这些新学的招数。可是书中的东西看着容易,但是照着做可就难了,每一个催眠的手法我都对院里的其他病人试了,并且还教他们抵御的方法来阻止我的催眠。虽然很多的实验是成功的,但偶尔的一次失误也存在,不过每次失误的出现,我都可以通过某种本能的反应规避过去,天知道我是如何会这些的。在实验中不仅有成功的案例,而且还有天人相助,因此我变得大胆了,不再畏惧那位催眠医生。然而这所疯人院与梦中的建筑是什么关系,而且我在现实与梦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这些我都不得而知。可是他们既然能够把我抓进来,一定有某种强大的能力,可那到底是什么呢?抹去我的记忆又是为了什么呢?抓我来又为了什么呢? 疑问,生活就是这么多的未知凝聚在一起。如果我是一个婴儿,我就可以重新生活。但是我不是,我丢失的记忆只能找回而不能重新经历一遍。 当一个人每天活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别人把你当疯子一样看待。时不时的捉弄,以及惩罚,或者干脆把你的脑袋整坏了,你不知道如何去抵抗,你也无法逃走,他们不仅有彪悍的看守,还有高墙铁栏。而且在疯人院的外面还存在着更多的未知,比如这里会不会是一个孤岛,会不会处于沙漠中央,会不会在一个阴森恐怖的森林里,或者更可怕的是会不会在一个邪恶的老巫婆的水晶球里。发挥想象吧!现在我的生存环境不会好而只会更差,而且我还坚持着想要回到我曾经生活的地方,而不是选择适应当下迷茫、困惑,甚至是恐怖的疯人院。 一、恢复记忆的设计师 2.设计师的灵魂 几天后催眠医生回到了疯人院,他的工作也重新开始。上午,他把所有人排了一个检查顺序,然后让我们依次序进入房间,我是排在最后一个。不过我觉得他催眠别人都是在做样子,目的就是为了更加合理的将我催眠。因为他以帮病人检查身体的名义进行,如果对付真的病人又何必要用这种伎俩。随着一位位病人进入那间办公室而后出来,这条等待催眠的队伍就越来越短了,因而我与催眠医生的决斗也即将展开。 终于,我作为最后一名接受身体检查的人进入了他的办公室。这次亲眼所见下的办公室里面的陈设与我之前透过玻璃看到的几乎一致,而且这次我也有机会填补上次看的时候留下的盲区。但这个愿望我并不能马上实现,因为那面内嵌着门的墙上挂着一块牌子,而且牌子的背面被人翻了过来,因此我根本无法看清正面的东西。同时因为面对着催眠医生,我也不敢轻举妄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抵抗住他的催眠。我闭上眼睛听着从他口中发出的指令,但我的精神并不听话,这是最简单的,也是最本能的抵御被催眠的办法。我外在的表现,或者所有的步骤都跟着他的指令做的,但很快就被他识破了。他开始认为我已经被他催眠了,就试着问我这几天的经历,一开始的对答都很好。但是后来他想翻开我的眼皮用医用的灯照一照,看我是不是真的被催眠了。这一试我露相了,我最讨厌被别人碰我的眼皮了,即使是说说我都忍不了,而后我的戏就演不下去了。催眠医生见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我留在这个房间,而他则出去了。我想他一定是去和别人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比如用什么方法再次控制我的脑袋。 他出去的同时,我就两三个箭步走到了那块牌子旁边,然后把那块牌子的正面翻过来,只见上面清晰地写着五个大字——灵魂设计师。虽然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我还是把它记在了脑子里。除了又一遍仔细观察这个房间里的陈设,我还不忘去偷听那位催眠医生和别人的对话。催眠医生说:“他已经开始抵制催眠了,或许他的记忆已经开始恢复了。”对方说:“这只是你的猜测,他又不是第一次抵制催眠了,多试几次可能就会成功的。”催眠医生又说:“你总是这么乐观,可是这次我毕竟离开了很长的日子,又没有其他人阻止他的记忆恢复,恐怕……”对方说:“没什么好担心的,你继续你的工作吧!之前我们帮助他也是遵照他的意愿,现在如果他愿意恢复记忆就由着他吧!也许他还没有当够所谓的灵魂设计师。”催眠医生说:“那好吧!我再继续试一下,可是如果仍然不行,我们该怎么办呢?”对方说:“我们都是一个家族的,如果他想回到那个不被世人理解的世界,继续做他那个站在灵魂制高点上的人,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而且真正的弱者是我们,只会躲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而他则不畏艰险冲向人间的罪恶。现在我们能做的就只是尽力的帮助他,像他尽自己的所能一样,我们难道连一点绵薄之力都吝啬吗?”说完两个人便分开了,催眠医生又回到了办公室,而我则佯装在沙发上睡觉。 他或许知道我并未真睡,就坐到我旁边的椅子上将我推醒。为了装得像一些,我在起身的时候还伸了懒腰,不过对于装睡的人那样的动作有多可笑就不言而喻了。他似乎不想直接对我催眠,而是想与我聊一聊,可是谁都知道和精神病人聊天会很奇怪,除非两个人都是精神正常却装成是精神失常的样子。他问:“你是不是已经恢复记忆了?”我回答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虽然我刚刚偷听到他们说要放任我记忆恢复的话,但是出于谨慎,我还是继续装作听不懂他说的话。他又问:“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如何抵制催眠了。”我仍然回答他说:“我不知道。”说完这句话,我就看出了他脸上露出了不相信的表情,但这也是我自己的推测,也许他的表情总是这样的怪诞。他又接着说:“我再催眠你几次,如果依然没有效果,那么你就可以回去了。”这次我没有吱声,我依然跟随着他的指令做那些应该做的动作,之后他便说自己要碰我的眼皮,每到这时候,我总是忍不住把眼睛睁开,我知道这次又没有蒙过去,而他也知道这次又没有效果。重复了三次,都是这个结果,他便让我回去了。虽然我一方面感谢他的好心,同时也狐疑接下来又会有什么样的阴谋。也许催眠医生与那位对话的人所说的是真话,他们并没有对我采取任何措施。不过我依然是小心翼翼地,而且还认为他们只是想确认我的记忆恢复到了何种程度,并以此来对我采取具有针对性的措施。 这段时间我特别的累,每时每刻都担心别人暗害自己,甚至看到其他的病人都觉得他们将要对自己不利。白天的疑神疑鬼和夜里的漫漫长梦,我真不知道像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一个终结。不过这也是我自找的,我不想心甘情愿地做一个疯子,那就必须得重操旧业。而我的职业会是什么呢?是否与灵魂设计师有关?灵魂设计师是个什么东西?那两个人的对话好像暗示着我做着一份特别奇怪的工作,难道我就是灵魂设计师,而梦里的建筑就是我的诊所?为了验证这些我决定做两件事,分别是回想我与这里病人的关系和去工作人员那儿旁敲侧击地打听。 通过跟这里其他的病人相处,我渐渐可以辨认出其中的一些。有一对男女,不知他们是什么关系,但他们互相指责对方有精神问题。有一个人因为人格分裂太严重,最后自己控制不了了,成为了一个像机器一样的人。有一个人好像在一夜之间被人夺走了全部的记忆,从黎明的时候便不再相信这个世界。有一个人白天像上帝一样,然而夜幕降临后却变成了一个魔鬼。有一个人的记忆会复制和重叠,他认为这样他生命里的时间就少了。有一个人他像离群的大雁,虽然他平时都做些别人理解不了的事情,但是他们又何必要把他给逼疯呢?有一个人假装失忆,想来破坏我的工作、诋毁我的名誉,不过最后被我给赶跑了。有一个人和镜子里的影像较劲,虽然后来他开开心心地解决了自己的问题,但我却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给他治疗的……但是我觉得在这些人之外,还有两个特别重要的人,可是我始终无法想起他们。不过和其他病人的关系中我可以知道自己是一名心理医生,一位灵魂设计师。而那两位在记忆里被漏掉的角色,一定和我有着莫大的关联,甚至就是他们把我关进这个牢笼的。 我在自己的回忆中做着最大的努力,与此同时那些工作人员也在做着最后一次的阻止。他们和每一位水利专家一样深谙治水的道理,不会一味地疏,那样河流就会干涸,生产生活的过程就会缺水,也不会一味地堵,那样河床就会被抬高,决堤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刚开始,我以为他们对我采用的仍是催眠的那一套,一直等到我闭上眼睛,催眠医生也没有说一句话。而之后,我感觉到有两个人向我靠近,有一个人的手搭在我的肩上,一霎那的时间里我的脑袋被架空了,而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沙发上睡了四五个小时了。 在这之后我的记忆恢复了许多,我记起了我的职业、我的诊所、我的病人,包括那漏掉的两位,也包括我成为疯子的过程。我的的确确是一位灵魂设计师,在一条比较冷清的街道上开了一间心理诊所。来到那里的病人不多,但遍及各行各业,上至政府高官,下至市井小民,只不过在医生的眼中他们就像在上帝的眼中一样。而漏掉的两位,一位是掌灯人,他会读心术,以他的本领怎么会甘心在我的诊所当一名员工呢?另一位是灵魂交换师,她可以交换人的灵魂,然而关于她的报道却只是出现在小说栏,而且目击者也只有一位,这也实在太匪夷所思了。至于我成为疯子的过程,这件事听起来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我的记忆中是这样子的: 我把一段时间以来给病人的治疗记录当做素材,准备写一篇关于灵魂设计的小说。不说用这些病人的治疗记录是否违反职业道德,光我写的那些精神方面的问题就让很多人认为我是一个精神病人,他们想世上怎么会有我写的那些疾病呢?也许是我得罪了一些人,或者我的小说写了关于某位高官的隐私,于是很多人硬说我是一个疯子,有人强行把我关进了精神病院。在精神病院里,我依然在写《恢复记忆的设计师》这部小说,可是我却永远也写不完那最后一页,而且我得知在精神病院外面,这本书已经畅销到经常断货的程度。后来我猜测是某一个幽灵取走了我的文稿,可是工作人员说他们从未给过我纸和笔;我又猜测是那个读心人抄袭了我的记忆,可是警方调查过,并没有找到关于这个人存在的记录;我还猜测我并没有疯,可是别人说我已经住在这里好多年了;最后我猜测我曾经有一个诊所,可是地址却和精神病院的地址是一样的。 我是真的疯了吗?也许我从未离开过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听别人说起的,然后在心中酝酿、联想。至于为什么会成为我的记忆,可能是因为羡慕的缘故吧!或许我应该继续待在这里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疯子,不打扰这个混乱的世界,也不被这个混乱的世界打扰。我也应该放弃灵魂设计师这个职业,这个念头也许是从我迷失那天起便已经萦绕在心头了。 可是灵魂来自于生命,理所当然也应该跟随生命的终结而结束。无论是上帝的指引,还是恶魔的引诱,一切都敌不过信念的坚定。 纵观这些日子里,我想起来的东西越来越多。我不相信自己会是个疯子,与此同时我更加坚定自己是清醒的。我是一位灵魂设计师,但可能已经被人篡改了记忆,就像在黎明之后便不再相信这个世界的那个病人一样。那位掌灯人和灵魂设计师会否就是催眠医生办公室里藏着的两个人,他们躲起来不让我看见一定是怕我记起他们。他们将我的记忆归还,但一定还将一些子虚乌有的东西硬塞到了我的脑子里。如若他们和那些工作人员是一伙的,他们就一定有办法把我弄到这里,并且让我对自己进来的经过一点都记不得。掌灯人,他曾经是我的好助手,与我相处了那么久,估计早已经对我的催眠技巧了如指掌了,也许他的手法本来就比我高操。而且他为了在我的诊所工作所用的借口那么牵强,为何我当时会脑袋发热相信他了呢! 如今我了解到的信息已经非常多了,再想找回更多失去的记忆,恐怕只有去向工作人员打听这一条路了。可是疯人院里的所有工作人员似乎已经被提醒过了,没有一个人愿意和我说话,更不用说回答我的问题了,甚至他们中的有的人总是对我避而远之。或许是这里的人害怕我知道真相会伤害到他们的利益,所以说人们总是会趋利避害的。 一、恢复记忆的设计师 3.逃出疯人院 现在我要单枪匹马闯出这个牢笼,我一定要查明真相、重获自由。为了达成目标,我开始转变态度,在疯人院的工作人员面前尽量表现得乖巧,以此来获得他们的欢心。时间一长,他们就会放松警惕,而且我也使出了年轻时候的招数,就是向女工作人员献殷勤,当然我并不是想在离开前找一个朋友,而是想得到她的帮助和保护。因为如果有一位工作人员的陪同,我几乎可以进入这个建筑物的任何一个房间,连病人的档案室也不例外。而此刻我要做的就是挑选一位并不讨厌我的人,然后让自己成为她的跟班。 两三天之后,我锁定了一个目标,这个工作人员是刚刚来到这里的,而且样貌也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好像就是我诊所里的另一位护士。因为她刚刚到这里工作,可能没有人提醒她要提防着我,所以很快我就和她混熟了。我请她工作的时候带着我,她也没有拒绝。似乎她并不是因为我的甜言蜜语或者花言巧语而让我成为她的跟班的,而是受到上面的指令。不过当时我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被自己的自以为是冲昏了头脑。 我的进展非常顺利,有时她会带着我去病人的档案室,有时她会带我去这个建筑物的资料室,有时她还会带我到疯人院的围墙边转悠。因为去了这些地方很多次,而且她也并不太在意我在干什么,所以我有很多机会查看各种各样的资料。在病人档案中并没有我的,我害怕是自己的东西放在了别人的里面,可是将所有人的档案都翻过了也没有更多的发现。不过在资料室里我找到了这个建筑的结构图,为了顺利的逃出疯人院,我将这幅图偷偷摸摸地画了一份藏了起来,因为我相信有这张图的指引,我就可以像犯人越狱一样轻而易举地逃走。除此之外,我在这里还翻到了一本书,书名叫作《恢复记忆的设计师》,书的作者便是我。同时我想到了掌灯人和灵魂交换师给我安放的那段记忆,难道那段记忆是真的,而我是一位道德败坏的医生或者一个疯子。一切事情总是那么矛盾,但我没有想太多,只是将书放回原处,继续做那位工作人员的跟班。 也许我回到现实中,回到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那样就可以知晓这些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孰真孰假了。我宁愿接受真相的坏,也不愿意接受这种不明不白活着的状态。这之后的几天里,我依然跟着那位工作人员。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对我说:“我不能继续带着你一起工作了,虽然你给我帮了不少忙,但是非常遗憾。”我本知道这种事情迟早要发生,所以并不沮丧。同样她也将我像疯子一样看待,并不觉得这样会刺痛我的情感神经。她还告诉我很快院里就要把我转移,说是要为我做全面而系统的治疗。这一说把我吓坏了,我知道这项治疗意味着什么。我焦急地打听转移我是哪一天,无论是心理还是行为,丝毫不像一位精神病人。那位工作人员反倒乐了,她认为我并不像个病人,而像是一个爱哭鼻子的孩童,而且她还用骗小孩子打针的那一套,说如果我配合的话,医生们会给我糖果吃。面对这位可爱的工作人员,我是既沮丧不得,又哭笑不得,索性就走开了,不再做她的跟班,而是回到病人中间。 几天的日子,我要想尽办法逃出这里,如今唯一的寄托便在那份建筑物的结构图上了。可是仔细分析了这张图,我的希望被完全打破了,我既没有强壮而矫健的身体,又没有那种顺手牵羊的本领,这张图对我来说完全不能改变什么。希望之后的失望只有幻想越狱却无门而入的人才懂,如今的我就是这样的一位。但失望并非是绝望,我还有最后的一个办法,就是藏在一辆车里溜出去。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一位医生打扮的人进入了催眠医生的办公室,我在办公室外面偷听到他们要将我转移。不过他们怕我多疑,就决定把转移我的车说成是进货的车。偷听到这些,一位工作人员打扮的人走了过来,于是我就没有听到他们更多的谈话了。也就是因为只听到这些,我才想到逃走的妙计。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而且我只听到他们对话内容的部分。剩下的部分是这样的。催眠医生问:“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真相,不直接把他送回去?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呢?”对方回答说:“如果你失忆了,一个你不熟悉的人告诉你原来你是什么样的,你会相信他吗?”催眠医生说:“我当然不会相信了。”对方又说:“你既然也这样认为,那么他也并不会完全相信。与其我们把真相告诉他,不如让他自己去寻找,与其我们把他放跑,不如让他觉得自己是通过努力才逃出去的。”话说到这里,一个人敲了两下门便走了进来,他们一看是灵魂交换师,就让她过来坐。未及他俩人问明来意,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说:“刚才那个人在门外偷听你们的谈话,你们都说了一些什么?”催眠医生回答说:“就是用车将他送回去的事。”灵魂交换师接着又说:“看来你们的计划已经暴露了,我们是否需要掌灯人出马,去窥探他的内心,看看他会藏在哪一辆车上。”另一个人说:“既然你和掌灯人这么热心,那我就把这件事交给你们来办吧!”说完他就拉着催眠医生出去了。灵魂交换师一个人站在那个房间里,嘴角浮着一种无奈的笑容,她在心里在暗暗想着:这个老狐狸,又把事情交给我们摆平。 在送我走的前一天,掌灯人已经从我这里探听到他想知道的秘密,而这个过程我却不知是在何时何地发生的。后来我一爬上那辆转移我的车就晕倒了,这无疑是那位灵魂交换师的手笔,而且她似乎在折磨我的身体,因为醒来后的几天里我一直浑身酸痛。在车上晕倒之后,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我醒了,我坐在车子里,路很平,所以我一点都不觉得颠簸。车又行了很远,它在一个路边停了下来,我偷偷地从车里看到开车的人都是背对着我在很远处站着,他们的样子像是在抽烟。我觉得当时是逃跑的最佳时间,于是就轻轻地打开车门,从车子里跳出来,然后迅速地跑到路边的草丛中,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离开。他们开车离开之后,我便在路上走着,希望能有一辆顺风车捎我一段。可是那条路上似乎车辆很少经过,直到深夜我还是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当时的我又累又饿,走三步都要停下来歇两步,最后实在走不动了,于是我便在路边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那间梦中出现的诊所里。我为了确定自己是否是在做梦,便用力掐了自己一下。因为我的身体本来已经浑身酸痛,这一下足足让我疼了十来分钟。虽然确定了我是醒着的,但对于这里我也是陌生的。我开始在屋子里翻一翻,希望能够找到一些勾起我回忆的东西。首先被找到的是我的名片和证件,这下子我敢在这个屋子里久待,而不怕被别人误认为是小偷或者其他的什么人。之后我又找到了那本装在木盒子里的古书,它像我梦中看到的那样陈旧而不失完整,可见珍藏它的人个个都非常地珍惜。后来我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和谈笑声,就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我看到的是两位护士,她们和我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而且也特别像疯人院里面的两个工作人员。我跟她们聊了几句,打听到前几天过新年,所以我便给诊所里的工作人员放了一个假,而今天是重新上班的日子。然后我又走进了杂物间希望可以找到什么,可是里面空无一物。之后我还跑到了屋外面,看到的却只是一间诊所,而不是一所疯人院。 一、恢复记忆的设计师 4.正常的灵魂 上 为了确认这两位护士所说的话是否属实,我决定找我的工作笔记校对一下。我翻开最后一页,上面的确有我亲笔写下的“庆祝新年,放假两周”的这句话。之后我又核对了日期,日期也准确无误。我接着又仔细地比较了一下笔迹,笔迹也是我的。最后我还在脑袋中回忆了一下,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记忆总是浮现不出那个画面。而且我这两周的经过我也记不得了,或者说我只记得在疯人院中的一些事情,又或者说这两周我都在疯人院,就好像我利用这段时间让自己疯了一次,或者被别人逼疯的,可是这一切完全没有道理。 记忆回不来我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任由它自己慢慢地找回来。而我除了继续进行之前的工作以外,剩下的就是待在我的私人办公室中。每天,我都是利用闲暇时间一边看以前的笔记、资料和书籍,一边想方设法地恢复着失踪的记忆。也因为最近没有什么客人,或许是过新年的缘故,或者是歇业的缘故,所以我索性整天都待在我的私人办公室里。 有一天,我的诊所收到了一个邮包,寄出的地方没有写出地址。不过这并不奇怪,因为更奇怪的事情都在我的身上发生过,这又有什么可惊讶的呢?邮包很轻,并不像它的体积一样。也许重的东西体积并不一定大,而轻的东西体积也并不一定小,所以在没有打开邮包的时候我以为里面装的可能是是一团棉花。我并不着急打开那个邮包,而是先把邮包的四周看了一下然后才打开。然而打开之后,我发现里面只有几张照片,而看到照片上的人时,那一瞬间我呆住了,心里什么也没想。如果心脏不跳动的话,我可能就像人们常说的面如死灰一般。 那几张照片上的人我都记得,虽然记忆在过去突然消失了,但如今看到了照片,所有人都想了起来。照片上的那些人前两张是一对不再相爱的情侣,下一张是掌灯人,再下一张是机械师先生,之后那位便是黎明的幽灵、上帝与魔鬼的共生体、时间的宠儿、被众人逼疯的人、装失忆的人和镜影被移动的人,最后一位是灵魂交换师。看着他们的照片,我又核对了治疗记录,后来我渐渐想起来这些人来到诊所的经过,以及他们所描述的一些内容。 治疗前的第三天,她来到了我的诊所,她说明了此行的目的,就是做一个套来证明她自己内心世界的想法。她认为他是她的一般朋友,因为她自己的男友已经死了,而且她不喜欢姐弟恋。我仔细斟酌了她所说的话,表面上完全符合逻辑,就答应帮她设了一个套,而且这个套也可以一石二鸟。 在她单独来我诊所的前一天,他来了。他给我述说了整个故事的经过,情节大概是这样的: 她本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可是有一天一个不幸的意外降临到了她的头上。好像是因为受到了某种特别强大的刺激,她的安全防御心理一下子升得很高。她不相信任何人,家人、朋友,还有我。医生说只有让这种刺激再进行一次,她才能够恢复正常,所以我就擅作主张希望通过我的行为帮助她恢复。我站在一个房顶,那里距离地面大概有一百米。因为事先有准备,一是在房顶上安放摄像机,而是在房顶下面两米处的位置放上一个海绵垫子。为了博得她的信任,我和她一起站在楼顶的边缘,我说了很多事情,然后把她推到旁边自己往下跳。我这一跳还是有效果的,通过摄像机里的影像我发现她受到了惊吓。之后便恢复了正常,她给家人打电话,之后又给朋友打电话,最后我的电话也被她拨通了。可是我们还没有说上话,她就已经累得躺在地上睡着了。 后来她的家人把她送到医院检查,她的安全感恢复了。可是她把我当成了她的男友,还认为我已经死了。所以为了让她不把我当成是鬼,我就改变装束。可是不管我如何去改变,我都和她想象的男友很相似,所以我为了不在她的世界中演一个鬼,我努力寻找各种各样的办法。可是…… “可是你并没有找到这个办法,不过你不用担心,办法我会为你提供的。”看他都说不下去了,于是我就打断了他,把他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之后我想了一会儿,便有一个办法让她不再把他当成是男朋友。我让他四天以后来这里,一并也带上她。然后他回去了,我也准备着到时应该会用上的道具。 但是后来我觉得他们两个是情侣,只是因为都厌倦了彼此,而又不想问题出在自己身上,所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称对方有病。既然他们只是想找一个台阶而不是找一种适合他们的精神疾病,我就不需要再帮他们扯一些谎,我要做的只是帮他们把对方的谎言拆穿。 一、恢复记忆的设计师 4.正常的灵魂 下 “你以为我是上帝吗?你为什么会认为我能将他的脑袋治好,这可不是在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做手术,而是在大脑皮层上的意识里。”她复述了上一位医生的话。带着气愤的语气,之后她的神情变得温和,她带着类似哀求的口吻说:“他们让我来找您,因为您总是能够解决他们不能解决的问题,尤其是在精神上的。” “显然你已经找过很多人,可能有两位数了吧?不过他们只是我所认识的医生里的一小部分的。如果我是你,我会见完所有我认识的人,然后再去找最有用的一个。这里并没有挖苦的意思,我只是想了解我同行的实力,知道没有一个人和我在这一领域竞争,我就可以保证我的收入稳定了。” “我们可以先谈谈病人的情况吗?他真的很糟糕,他快记不得我了,他忘记我是他的未婚妻。”她在我话语停顿的时候说。 “当然。不好意思,可能我的话太多了。因为你是照顾我生意的人,而我也想自己可以表现得热情一点。”我满怀笑意的继续说:“好吧!那我们聊一下病人的事情吧!” “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们大约一个月前订的婚。上周一,我们出去约会,回来的时候他说有话对我说,说完就从楼顶跳了下去。当然这不怪别人,可能是因为我们都喝了一点酒,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她说。 “他失忆了。”我冷冷地说了一句。 “是的。她的头因为受到严重的撞击失去了记忆,而且这种失忆令那些脑科医生们束手无策。”她说。 “这是肯定的,记忆只能由失忆者自己找回来,医生是帮不上任何忙的。他们一定还推测了他恢复记忆所用的时间,是一到十年不等吧!”我说。 “先生,这次您猜错了。他没用一周的时间便恢复了记忆,他记得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事,除了……” “除了什么?”我带着好奇心和疑问的表情问她。 “除了我是他未婚妻这个事实,他居然忘了之前我们是多么地恩爱,他单膝跪地向我求婚,还亲手给我戴上了一枚求婚戒指。” “那么我想亲眼见一下他,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我仔细斟酌完这件事后,觉得有必要先见一下另一位当事人。 她听完我说的话后,便从我的办公室出去了。不一会儿她就把一位年轻人带到我面前,并为我介绍了他。之后她又出去了,并且为我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站在我面前的这位年轻人年龄不大,甚至可能还达不到法定的结婚年龄,而那位女士应该比他大太多,至少有五岁吧!我一边思考着,一边示意他坐下,我并不着急打开话匣子,有时候行动比语言更能说明问题。他们的关系可能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或者…… “医生,请您一定要帮帮我,我是她的弟弟。我姐姐她在那次事故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她的未婚夫去世了,她把我当成了她的未婚夫。您只要观察我们的相貌就可以发现其中有多大程度的相似。”这位年轻人说。 “年轻人,你们都这么说,我该如何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呢?你们都互相说对方的精神状况出现了问题,那么你可以拿出自己精神正常的证据,或者对方精神不正常的证据吗?”我问。 “那些应该是些什么东西?医疗机构关于精神状况的诊断书,还是正常的人的看法?或者我该把她和她的未婚夫的合影给你看一下。”他边拿着他的手机边说着。 他的手机里的确有这样一组图片,有一个陌生人单膝下跪求婚的,有戴戒指的,还有那个陌生人跟她比较亲密的。如果这儿不是我的办公室,而是街道上,我会认为是某个戴了绿帽子的人正在把绿帽子的佩戴过程向我无羞耻地展示。但是有一张图片中的男主角是他,虽然脸色跟那个陌生人一样红润细腻,但那的的确确就是他。 “她是何时把你当做她的未婚夫的,是在从那次事故中醒来以后的几天里,还是醒来以后很多天后。”我问他,虽然这些是早已准备的台词,可我说的时候依然很谨慎。而且刚刚看到里面的照片,已经被修得不成形了,我真佩服他对自己的照片下得去这么重的手。 “那是她醒来以后的十天左右吧!”他回答说。 “年轻人,你真的不应该骗我,既然你是来寻求我的帮助的,为什么还要耍这点伎俩呢?你并不是她的弟弟吧,而应该是她的好友,甚至更加亲密些。”我冷静地说出了这一番话,这是一些谈话过程中的思考,也许也是问题的症结。 “既然您都猜到了,我也无须再隐瞒什么。我是一个喜欢她的人,她的未婚夫也知道。她的未婚夫在死前请求我照顾她,因而我才会在医院一直陪着她,直到她康复为止。可是她的未婚夫不在了,她迟早会想起她未婚夫的死,所以我便在她尚未恢复记忆的时候假扮她的未婚夫。现在她除了记忆,其他的状况都恢复了,因此我也想退出她的世界,可是她却把我当成她的未婚夫,并且认为我的精神状况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病人的病情开始出现了,虽然治不治得好还是后话,起码我现在知道谁应该接受治疗了。这时门边有轻微的声响,我赶快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来分散我对面坐着的年轻人的注意力。不过说完那句话,我觉得挺惭愧的,因为那句话是:您愿意为治疗付上适当的费用吗? “当然可以,但我不希望她受到太大的打击,说到底她还是一位脆弱的女人。”他接着我的问题说。 “算了,你别再继续装了。你们两位以前是情侣,可是现在你们都不喜欢对方了。为了寻找一个离开对方的借口,你们都默契地称对方有精神问题。都到了这一步了,你还真的在寻找对方的精神问题,为对方着想,这是不是太可笑了。”我故意提高嗓门说。 这时门边又发出一声巨响,我只好走到门边而不是继续找无关紧要的话来分散他的注意力。我打开门正好有罐饮料瓶倒在旁边,而不远处是那个女人匆匆移动的身影。我又把门关上,转过头想向他解释门边的响声可能是附近孩子的恶作剧。 “是她在外面偷听吗?那个瓶子是我放在那的,以防别人偷听用的。”他没等我开口就说了一句。 “你不用担心,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她在外面偷听也是帮助她恢复精神状况的有效办法之一。”我回答了他的疑问,以一种平稳的语速,虽然以前我骗人的时候会紧张而且说话急促,但现在的我绝对不会了。 “好了,我的谈话治疗过程结束了,但这次并不是什么棘手的问题。你只需付我一半的费用就可以了,而剩下的一半她会付给我的。”我说。 “为什么她也要付一半。”他问。 “你不觉得你们的病情差不多严重吗?一个自己十分熟悉的人突然变得像另外一个人那样,也就是你或者她那样,而后又想突然消失。对于她来说你是极不正常的,对于你来说她也是极不正常的。”我回答了他,并且继续说道:“这是一段录音,你听听看是否有熟悉的感觉。” 你认为我是上帝吗?你为什么认为我能将他的脑袋治好?这可不是在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做手术,而是在大脑皮层的意识里…… “这是?” “你在门外偷听到的。” “你们…” “她在前几天就来这里一次,可是她羞于把事实真相告诉我,所以我就想了这个办法来让你亲口说出真相或者让你承认自己确实患有某种精神疾病,而最终你还是以一种道貌岸然的样子在假装关心她。所以能为你们解答真相的,也只有我这个局外人了,人们不是常说旁观者清吗?” 之后我让他们俩单独谈谈了,而我回到我的另外一个工作室,打开了一本古老的书。上面写着:正常人和不正常人都有两种思维,只不过前者是因为秘密需要说谎,而后者是因为说谎需要伪装。 我合上书,又回到之前的办公室。他们已经走了,桌子上放着他们为谎言或者面子所付出的代价。我把桌子上的录音机关上了,本以为那里记录了他们刚刚那段时间的谈话。但打开之后,里面只记录着这样一段话: 医生,谢谢你,但我总不会连续上两次当的(男人的口音)。 我在心底暗暗地笑着,上帝告诉人们的东西太多,人们开始自己扮演上帝了。 一、恢复记忆的设计师 5.上帝的仆人 上 治疗完那对相互隐瞒的情侣之后,我连续几天都没有接到过生意。有人说我的治疗方式不对,应该把顾客奉为上帝,可是我却把他们像不听话的小学生一样教育。更有人说我有些精神分裂,但我不认为我得了他们说的那些精神疾病。我认为顾客减少的原因可能是出现神经问题的人变少了,或者是那些认识自己的人不愿意将生意往我这里介绍。总之,我的诊所如今门庭冷落。但是哪一场经济萧条的背后不是在酝酿着一场繁荣的风暴,现在也许是时候让它红火起来了,而且我也不能放任着人们的精神状况一天天变坏,甚至酿成比较严重的精神疾病。不过我的诊所除了我,就只有两位本本分分的护士,所以很多的办法都要我自己去想,很多的事情都要我自己去做。 当天,我开始筹划大的动作,简单来说就是宣传。我得让那些身患恶疾的人知道自己问题的严重性,而且告诫他们光祈祷上帝保佑是无法奏效的,他们还需要我的良药和治疗。我制作了一份宣传册和诊所的广告牌模板,而在当天广告牌就完成了换新的仪式。不过这并不能一下子吸引来那些需要帮助的病人,所以我让护士们看着诊所以防有病人前来问诊,而我自己则是去路边给路人分发宣传册。我自己分发总比雇别人发来的安心点,因为有人会问诊所的各方面情况,这时我对答如流就会给别人很好的印象,再说我在诊所也闲着没事。 在路边发了很久的宣传册,我都有些累了。突然有一个人出现在我背后,像寒冷和黑暗一样迫近,使我不敢立刻转过身去看他。不过我很快就适应了这种感觉,一种深夜里待在医院的感觉,或者类似于和病人在一起的感觉。我把头转向身后,看到的是一个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的人。他有些不修边幅,头发乱糟糟的,胡子也足足有两周没刮过了,他的衣服也已经忘记了本来的颜色,而且被扯坏的地方修补得也很草率。 我说:“你是为了通过吓唬我的方式,让我对你产生敬畏之心吗?那么你已经成功了一半,我的确被吓到了。”说完这句话我心里仍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恐惧,尤其是和他对视的时候,即使现在我身在热闹的大街上。 他说:“你现在已经好多了,不是吗?你也猜测到我其实并不比你的任何一位病人严重,否则你说话的时候不会如此平静。你的担忧是对的,我的确有令人恐惧的一面,不过这可能需要到你的诊所以后才能详谈。” “我的诊所。好吧,你猜到我是干什么的了。我的宣传册马上就发完,如果你......” “我并不着急,而且我也不相信你能够将我治好,我只是觉得你的诊所可能希望我的降临。”他打断我说。 我心里暗暗思索这个人的身份,可是因为他的样子和口气明显不对称,所以我无法判断。但是理屈词穷也不见的会一败涂地,我很强硬的说:“你以为自己是上帝吗?还能降临,为什么不用接受治疗这类字眼呢?” “我的确不是上帝,但我是魔鬼,是隐藏在你的语言和行为下的魔鬼。你不必绞尽脑汁想我的身份,更不必要假装站在旁观者的陆地上,终有一天你会发现你自己也是需要被人治疗的对象。” 我听着他的回答,愣住了,仿佛我是对着镜子说话,但现实是我与他之间没有镜子,也没有任何传递内心想法的工具。他到底是一位可以看透人心的怪物?还是一位登峰造极的心理侦探、灵魂猎手? 他站在我对面笑了笑,好像他知道我在称赞他,不过他并不像是在骄傲,反而只体现出了自信和谦逊的神色。 我急急忙忙把宣传册发完了,目的当然是尽快带着他一起回到诊所里去。上帝或者魔鬼都不能在对方的领地里称王,而只能在人间斗得惨绝人寰。不过他也挺傻的,胆敢跟着我到我的领地,我觉得该让他尝尝我的厉害了,我可不在乎他是从天堂降临的上帝还是从地狱爬上来的魔鬼。如果他是病人或者任何有求于自己的人,我都会让他乖乖接受我的治疗,目的是恢复那他坏掉的脑袋,以及改掉他身上桀骜不驯的毛病。 他跟着我来到了我的诊所,之后我带着他进入会客的那间办公室。虽然我已经很多日子没有顾客上门了,但是对于他,我还不想表现得过于热情。我把他留在了那里,自己出来和护士聊了几句,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让他着急。如果他有看穿人心的能力,那么他一定知道我的用意,而之后他就更加不会主动和我说话的。 可是他的忍耐心似乎很强,两位护士都催了我好几遍,可他仍一直待在我的办公室而没有出来找我。跟护士们也没有什么可以聊的了,于是我就慢慢吞吞地走向办公室,在门口的时候都不忘多停一会,听一下房间里的动静。但房间里什么动静也没有,好像他在里面睡着了。不过我可不能让他这么舒适地休息,尤其是不能羞辱我,还在我的地盘上。 我猛得推开了门,而他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好像既没有像我想的那样在休息,也没有被我的突然开门给吓到。面对这种情况,我只好说‘这门原来这么好开啊’这句话,以此来搪塞我滑稽的想法和行为。我心里想,这次我真的碰到高手了。 虽然又一次和他面对面,可是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也许是对方看出了我的心思,他先开口说:“我是掌灯人,这是我给自己取的外号,至于真名可能知不知道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我说:“真名留给警察吧!这虽然是一句笑话,但的确是这样。名字只是一个称呼罢了,它代表不了任何的东西,人的名字代表不了血肉,战争的名字也代表不了血腥。” “那么我就介绍一下我的精神问题,也许它并不是精神问题,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优势。不管如何评价,我还是接着说吧!我是在一次爆炸后才精神异常的,我记不得那天的情形究竟是怎么样的,所以我来到这里寻找原因,同样希望您能够暂时的收留我,因为别人都把我视为一个怪物。我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稳定了,而且我可以读懂人心,通过看着一个人然后窥探到他的心中所想。如果我留在这里,成为您的助手,我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帮到您的。”他说。 听完他所说的话,我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并非是为了照顾我的生意、得到我的治疗,而只是想得到一份能糊口的工作。这对于我来说不但没有收入,反而还要支出一大笔。我像每一位资本家那样想着他身上的价值,但比起他身上的价值,我更想研究他的精神问题,或者叫做精神优势。于是我让他留下来,给我做助手,同时也希望他能够帮我解决那些因为当事人隐瞒而产生的治疗问题。 掌灯人就这样留了下来,我没有问他的真名以及其他相关的信息,但其实问了也跟没问一样,他除了穿在身上的一套衣服,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弃婴或者穷困潦倒的人也不过如此。 一、恢复记忆的设计师 5.上帝的仆人 下 他做起事情来非常认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敬业。我的诊所之前已经好几天没有客人了,但自从他到门口迎接客人开始,他总是能让五六位客人乖乖地走近我诊所的大门。因为五六位客人已经可以让我忙上一整天,以至于刚开始的那几天,我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掌灯人的灵魂问题,也许这便是掌灯人的用意。我知道他有能力让更多的人走进我诊所的大门,但他并没有像赶鸭子上架那样驱赶一大群人到我的诊所。习惯,又是那种该死的习惯,他想让我培养一个专心致志、爱岗敬业的工作习惯,这比在对垒中打败我要隐晦得多。我看出他的用意还是在他来这里的一个月以后,也是因为我爱好随兴所至、随遇而安,所以当我突然发现自己习惯性的做一件事,于是我就立马停止了。不论这个习惯是对还是错,我都要把它改掉,即使是修改一点点。 那天醒悟之后,我便开始给掌灯人安排工作量,而不是让他给我安排工作量。起初他还装作不乐意,认为有更多的顾客临门可以增加诊所的收入。但是如果坚信一个人是骗子,那么他所说的跟自己观点相悖的话就都是花言巧语。对于掌灯人,他如此聪明恐怕早就已经猜出了我的想法,然而他想要假装不明白,我便奉陪。我说:“下午,我有一个朋友来访,他也有一些心理问题,我需要有足够的时间认真地为他答疑解惑。”他想趁着我话中的漏洞逃脱,于是便说:“既然您有朋友来访,那么两位护士和我下午就可以不用来了吧?”我说:“我很欣赏你的机智,所以你下午还得来,有你的帮忙我也可以更快地掌握他的问题的症结所在。”他说:“虽然有时我可以摸清别人心中所想,但更多时候我是无能为力的。我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帮到您,但我知道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我的工作比两位护士都繁重,街上有一百个人有精神问题,可我只能一针见血地说出其中的十个,而十个人中往往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来诊所接受治疗,他们总是等我好说歹说完才有一个愿意走进诊所大门的。而且起初这条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并不算太少,可是现在真的像医院的停尸房那样冷清了,这些都是我为诊所付出的苦劳和苦劳的后果。所以您也让我休息一下补充点气力,也让这条街道恢复一下,连血管里的血都要补充点养分和氧气才会好好的工作,更不要说是人了。”我说:“既然你这么累,那么下午你和两位护士都不用来了,不过今天上午你不要去街上寻找病人了,我想要研究一下你。”他说:“我的事情早就告诉过您了,我是因为一次爆炸,然后变成如今的这个样子。”我说:“你是怎么知道自己经历了一次爆炸,你可没有跟我说过你还有什么认识的人。”他说:“那次爆炸我是记得的,我只是记不得以前的事。”我听出来他的话都是现编的,可谓是精妙绝伦。但他若准备好了一千个借口,我便要找到第一千零一个问题。我于是说:“那么你醒来之后在哪?家里还是医院?”我刚说完,他就知道我是在套他的话,无论家里,还是医院都不能说,凡是想着藏秘密的人就要做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都不能透露。因为鸡蛋的任何缝隙都会引来苍蝇,同样不管信息是真的,还是假的。于是,他说:“我醒来的时候既不在家,也不在医院,而是在一个路边的草丛里。草丛边的那条路非常的僻静,我沿着那条路走了半天都看不到一辆车驶过。最后夜深了,而且我浑身乏力,感觉自己将要死了,就躺在草地上想要就这样死去。渐渐地我睡着了,醒来之后我便到了这座城市。也许是某一个幽灵把我带到这里的,也许是我自己梦游走到这里,可是我的读心术也读不了那一夜的经历。先生,您能够帮我记起那晚的经历吗?”他果然是一位心思缜密的人,我想。他没有为我提供任何可以作为调查依据的信息,只是在一味地编故事,最后还引出了鬼神。不过有一点他倒是提醒了我,他可能有梦游症,如果这是真的,我便可以通过催眠看看他的潜意识里究竟想要干什么?而且他平白无故的来这里,虽然正常人不容易接受他,可是再正常的人的灵魂都是有缺陷的。他本可以用自己的读心术和聪明的才智把自己伪装得几近完美,可是他宁愿像一名乞丐在大街上活着,宁愿像一个廉价的劳动力在大街上跑腿。是不是大街上有他的同伙,他在那里交换情报。想到这里我迫不及待地准备给他催眠,这次我也找了一个借口,就是检测他有没有梦游症。不过这个借口漏洞百出,从没有人利用催眠来检测一个人是否得了梦游症。 催眠开始了,我妄图催动他的潜意识,想要看看他记忆的深处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想要看看在大街上是否有着他不可告人的勾当。可是他像睡着了一样,没有梦境也没有记忆,或者说此时的他像是一张白纸,又或者像是一个上了锁的抽屉。我以为他并没有被我催眠,而是借机装睡想蒙混过关,所以我就用对付自己最残酷的方法来对付他。当我用手翻开他的眼皮时,一个黑色的大墨球塞在了他眼球的位置,整个眼球上看不见一丁点眼白。顿时我被吓得坐在了地上,我根本没有觉察到自己猛地一下坐在地上的感觉到底有多痛,相反我的内心充满了恐惧,过了好几分钟我依然被心惊肉跳的感觉所包裹。当我想再看一下他的另外一只眼睛时,我已经在地上坐了很长的时间,连腿都已经发麻了。我小心翼翼地翻开了另一只眼睛,我发现那只眼睛像一只石灰球,没有一丝的黑色。不仅如此,一段时间以后他的眼球的颜色又在不停地变,不是黑色从中间一点一点向外扩散,就是白色从中间一点一点向外扩散。看完之后我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毕竟我见到过那么多的疑难杂症。但老实说,如果以前有任何一位这样的病人,我一定会被吓得比今天还惨。 催眠没有进行下去,他的记忆我也没有打开。后来他醒来了,问我催眠的结果怎么样。我明知他可以看穿我的谎言,我还是骗他说他的秘密我都知道了。既然在语言上找不到他的漏洞,在灵魂上也没有一根软肋,所以我也不再针对他了。然而他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他的眼白为何有时会是黑色的,而眼珠有时会是白色的? 之后,我再也没有刻意地探寻他内心的秘密,相反真把他当做自己的一位好员工。他也一直恪尽职守,直到有一天他一声不响的离开了我的诊所。 上帝需要天使的跟随,然后才会影响世人,而我也需要这样的帮手。我们总会借助外在的力量,才能办好更多的事,就像鸟儿先有翅膀,然后才想着去实现飞翔的梦想。 一、恢复记忆的设计师 6.机械师先生 上 “我该怎么办?我每天面对着一个机器,你知道吗?他像一台电脑,总是在不折不扣地进行他的运算,而有时他也会像电脑一样死机。但更多的时候他会像数学家或者逻辑学家一样思考缜密,并且运算也会准确无误。他可以不顾别人的打扰,坚持把结果追本溯源。没有谁可以影响到他,他的父母,我,或者是我们的孩子。现在唯独没有试过的就只有您了,虽然我很不愿意相信他的灵魂上出了什么问题,但您若能够把他治好,我仍会由衷地感激您的。”她说得很激动,并且声音中夹杂着抽泣声。 “您是他的妻子?”我问。 “是的,先生。对不起,我忘了作自我介绍了。”她回答说。 “没关系。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的?一直是,还是某个事故以后?”我又问。 “您也认为这是一次事故惹的祸吗?”她反问我说。 “我是在等你说,我说的只是我自己的推测而已,而我更想听到实际发生了什么样的情况。”我说。 “实际情况我也不知道,他有一天晚上下班回家就这样了。那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一天,就像将一滴水汇入一条河中那样毫不惹眼。我也向他的同事打听过,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天他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他像平常一样,’他的一位同事是这样强调地。”她回答说。 我没办法马上给她任何结论,我需要知道她是否向我隐瞒了什么,或者是一些她并不认为是重要的事情,而这些疑问我的助手来了以后就会有结果。 我让她先稍等一会,暗示掌灯人站在我的身边看她是否隐藏着什么秘密,当然会伴有端茶倒水这样的理由存在着。他理解我的意思,他能读懂我的心思,当然他也能读懂她的。 我们就这样沉默了五分钟,而掌灯人丝毫没有任何发现。我既为他的读心术失灵感到高兴,同时也有一点点失落,因为对于这个病例的解决我还无从下手。 “我还不能完全确定他是如何造成这种情况的,不过按照一般原则,一定有一件事情的发生,让他发生了转变。”我说,顺便打断了长时间的沉默。 “您一定是对的,可是我也不知道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之前在家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丝毫不像现在这样。”她说。 “那么他工作的时候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我说。 “这我真的不知道,他的同事说他很正常,所以我就没多问。我会再向他的同事讨教的,不过您真的认为这对治疗有帮助吗?”她说。 “也许有,也许没有。不过眼下我也别无他法,只能把这当做一次机会了。”我说 “那我赶快去打听你需要了解的事情,也许这种尝试的机会会举不胜举的。”她说。 她说完之后,我们对视着。她低下了头,而我也尴尬的笑了笑。 她离开后,我又考虑这件事,觉得事情的蹊跷之处应该在于他的生活和工作两个方面,也许是一种双重角色或者多重角色的混乱。虽然交谈中我已经这样判断了,可是自己还是犹豫了,一半是对自己能力的不信任,另一半是觉得自己的能力真的不够。算了,事情的解决反正已经朝向那个方向,接下来就敬候佳音等待结果吧!她会给我带来希望的,如果我判断不错的话,我心里暗暗的想。当我走到窗口,在转头的时候,看见掌灯人在一个开着缝的门口偷偷注视着我,我们对视不到一秒钟他就逃走了。他的目的是在窥探我的心思,还是学习我的能力,我真希望两者都不是,否则的话我的灵魂和事业都无容身之地了。 第二天一早,那位女士就来到了我的诊所等待。当她见到我的时候,眼睛中充满了敬仰之情。未及我说出属于医生的一套措辞,她已经迫不及待的夸赞我了。 她说:“先生,您真是料事如神,我的丈夫果然早就有问题了。” 面对如此激动的她,如果不明真相的人看到,还以为她是为了丈夫早已出现的精神问题而喝彩。不过我没有乱想太久,而是马上就回到了正题上。我问:“他现在的这种情况早有征兆?” 她回答说:“是的,他上班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而且在同学朋友面前又是别的样子。总之,他扮演多少种身份,就有多少种角色。可是……”她停顿了,一下子接受它们需要很长时间,同样说出来也并不简单。 “可是他现在让所有角色的表现统一了,成了一种类似机器的角色行为。”我用对待病人家属的口吻跟她说,并没有带着任何的惊讶之情。 “是的,他太精密了,像是一块机械表。我希望他能够回到从前,让我们继续像家人一样生活。如果他恢复不了正常……”她哭着说。 “恢复正常?你觉得什么样是正常的,随时随地披上各种各样的面具?他现在的状态已经再正常不过了,他已经把自己的多重身份变成一种角色,同样把所有的角色都表现为一种行为。他再也不需要那么多的伪装,就这样一种处事原则多好。”我说。 她似乎并不认同我的话,认为我只是在胡扯,或者认为我是为自己的无能找一些堂而皇之的借口。她一声不吭地低头坐在那里,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我等了好一会儿,她也没有把话说出口,所以我揣测是不是她想把自己丈夫的角色表现换成对待家人的那种。因为人们愿意留下的最后一张面具一定是留给最亲的人的,可是这位病人的家属似乎不大愿意接受。 我说:“你是不是希望你丈夫的角色表现改变,变成一种父母心中的好儿子、你心中的好丈夫、儿女心中的好爸爸形象。” 她说:“如果可以变成那样自然是最好,可是我不理解为什么他最后的选择是做一个像机械一样的人,而不是在家里的那种角色。” 她似乎想知道她丈夫改变的原因,但真相很多时候都是伤人的。或者不是真相伤人,是造成真相结果出现的一些事情伤人,这件事就有一个被伤害的人,但不是病人的家属,而是病人自己。我想明白地告诉她,但为了了结这件事,我还是决定保密。我说:“如果可以治愈丈夫的问题,就让他单独来我的诊所吧!至于你的问题,如果我将他治好了,他自然会跟你说的。” 她走后,我想知道自己做的有没有错,就去问了掌灯人。可是他不赞成我做的,如果我不告诉病人的家属,她就一直不会发现自己的问题。如果让病人自己告诉家人,我想他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要么一家人其乐融融,要么一家人分崩离析。我仔细推敲了掌灯人的话,觉得很有道理。我只保护了其中一方的人,虽然这一方的人多,但也只是权衡利弊,而不是不遗余力。于是,我又联系了病人的家属,让他们在病人离开以后全部都到诊所来一下。 一、恢复记忆的设计师 6.机械师先生 下 第二天,病人来到了我的诊所。他很像他的妻子描述的那样:他是一个严谨的人,除了严肃,没有其他的表情。他像是一台正在有条不紊工作的机器,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分心,让他的时间改变,哪怕一分一秒。但是在他的举止之中,我依然可以看出他在刻意做着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也就是说他的角色行为并没有像真的机器那样夸张。 我请他坐下,让他放松一点。就身份而言,他可以在我面前毫无顾忌,或者惟一的忌惮就是我向他的家人说一些不利的话。不过既然他已经决定在他的家人面前做一个机械师,恐怕我说什么也就无关紧要了。 我说:“你的妻子奇怪你的转变,担心你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来到我的诊所。我通过一些询问和推测,大概知道你的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我是一名医生,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就在说话之际,我看到他的嘴角扬过几次讥笑,可能是听到了自己妻子的关心,或者是不相信我已经洞察一切。 他说:“我没任何问题,我的工作水平是单位最优的,我的家庭也很好。” 他说话的口气,俨然像是一位政府要员正在说:这段时间的经济大好、政治大好、文化大好、人民的思想也大好。我说:“也许你在单位的工作真的像你自己说的那样好,但是家庭应该就不见得了。你像是一座孤岛,本来应该在家庭的海洋中,可是你的家人个个想要做的却只是船。也许你本来就是想着要吓唬一下你的家人,可是一段时间过去,他们并没有任何改变。他们一如既往,而你也下定决心一条道走到黑。如果你自己走不出来,别人不会为了拉你走出来而陪你一起的。” 他说:“既然所有人都想做陆地,为什么我不可以。海水虽然可以像家一样包围着很多的个体,但与此同时它承担的也多,费心的事情也多。而陆地就不一样了,它自由自在的,不需要靠什么来支撑。” 我说:“你说的很有道理,家本来应该是一个相互体谅、相互关怀的环境,像大海一样,有包容一切的胸襟。但家庭和个人是分开的,每个个体都一半是土,一半是水,若要铸成一个整体,就必须所有人为之努力。也许只有一个人、两个人在努力,但别人都已经把这份努力看在心里。” 他说:“你觉得别人习惯性的伸手之后,真的会有某一种感激之情被孕育。难道所有的客套话,不是祖祖辈辈继承来的,而是真正遇到需要用的时候才现编的。” 我说:“可你也未必需要别人感激吧!你只是想要得到别人的承认,尤其是家人的。然而他们不理解你,但你又何时理解了他们。你连心中的想法都不愿意想别人吐露,别人如何完完全全的站在你的角度为你设想。” 他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也许他早就知道,只是自己不愿意开这个口。 我接着说:“其实道理你早就明白,只是因为关系的亲近,一些话也就难以启齿了。不过这些事我是可以代劳的,我约了你的家人过会来这里聊一聊。到时候话都说开了,你也把你的各种角色行为尽情的释放一下吧!好歹也让我知道这两天的辛劳没有白费。” 这次他的嘴角扬起的是一种真诚的微笑,不过可能因为严肃了太久,一时找不回其他的表情。一个面具,可能是一种伪装,同样也可能是一种真诚。人应该时常选择一些好的面具,而把旧的或者坏的面具留在记忆中珍藏。 像机械的这位病人走了以后,掌灯人走到了我的身边。我想他也许会夸奖我的办事能力强,但是他既然可以读懂我的心思,就自然不会令我满意的。事实也是如此,他只是对我说刚走的那位病人的家属们都来了。 我和病人的家属们聊起了病人的事,也包括病人的想法,家属们都有些尴尬。不过他们一直都在听我讲着,有时发表一些自己的意见,总之最后这件事情完美解决了。可能一个人的命,就只是一条命而已,但一个人的心,却不一定只与本人有关。 那天之后,机械师先生或者他的家人都没有来过我的诊所,也许他们的故事就像梦一样消散在了每个人的脑袋里,而到了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一、恢复记忆的设计师 7.黎明的幽灵 记忆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不仅是关于事情,还关乎心理,比如说自己的行为。对某一些人,一些记忆很不重要,甚至丢弃也没有关系,但另外一些足以铭记于心。 “先生,我受不了了,我需要您的帮助。”一个陌生人冲进了诊所,拉着我的手臂,急切的对我说。 我被这个陌生人的突然出现而惊到,以为他正在被别人追债或者追杀。但我很快反应过来,街上很平静,没有任何追人的吵闹动静。我像对待任何一位病人,拿捏着医生特有的口吻说:“你是谁?你怎么了?” “我是谁这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您一定会对我的遭遇感兴趣的。”下面他就来叙述这件事。 我在一夜之后,竟然发现我周围的世界都变了。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只有这个地方还熟悉,我的第一感觉是自己穿越了。可是奇怪的是我竟然能够正常生活而毫无障碍,后来我猜测我在一所巨大的监狱里。它的大可以让我的双脚惭愧,不是说没有比双脚更长的路吗? 我身边的人也很奇怪,有的仿佛是家人,有的仿佛是朋友,有的仿佛是同事,有的仿佛是路人,有的仿佛是敌人。我们像是在演一出戏,演的跟真的一样,他们还想拉着我一起演。他们有时会和我打招呼,然而从他们嘴里冒出来的却不是我的名字,而是一个揣在我兜里的那些证件上的名字。除此之外,我是足够幸运的,我自己的证件丢了,而这个跟我长得很像的人,我用他的证件以及其他一切东西都很顺利,没有一个人质疑我的身份。于是我真的大胆的开始扮演那个角色,起初不太适应,后来习惯了。可是藏在我心里的真正身份总是告戒我这些骗局该结束了。我不是他们的傀儡,我不是生活的谎言。因为生活不该欺骗,也无需谎言。 听了他的故事,我的怀疑心理一下子占了上风,我上下打量着这个陌生人,他连名字都不愿透露,让我怎么能相信他。而且他除了黑眼圈偏重一点,其余跟别人一样,真看不出来他正在受着精神的折磨。 “你确定此刻是清醒的,或者你不是故意给我讲一个怪诞而又离奇的故事。”我试探性的问他。 “先生,我需要您的帮助,又怎么会故意编故事骗您。”他紧张的说。 根据他说话时的神情,我渐渐放弃了他故意找茬的念头,于是相信的感觉浮上心头。而这个病例可能是关于自我否定或者记忆紊乱的,这比揪出谁在说谎有意思得多。 “那么请告诉我你发生这件事的前后吧?我想知道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导致你的记忆出了现在这个问题。如果没有这样的事情,而是真的有人绑架了你,我会帮你报警的。如果是你的灵魂被别人绑架,我也会救出真正的你。” “先生,听了您的话,真让我感动。您是我在这个地方唯一信任的人了,起初我还以为您跟其他人一样会将我当成疯子的。报警就不用麻烦了,我觉得警察和绑架犯是同谋,或者收了绑架犯的好处,您该知道钱比其他一切东西都好使。我跟他们打过交道,他们把我当成了疯子,我知道这是他们故意这样说的,目的是让所有人都觉得我真的疯了。这样也许我会真的被逼疯,即使我是正常的,别人也会当我是疯子而对我退避三舍。”他气愤地说。 “对不起,打断一下。我知道你很生无能的警察的气,但这些不是最关键的问题。我需要你给我有帮助的信息,而不是满腹牢骚。”我严肃的地说。 “不好意思,我只顾自己的义愤填膺了。”他做出抱歉的姿势继续说:“这个期间的故事更加离奇,也许您需要更加耐心的往下听了。”他是这样描述的: 我上了一个当,而这个当足以让我后悔一阵子,并且对于现在的境遇,我只能悔不该当初。在一切尚未改变之前的半个月里,我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让我到一个地方去拿东西。一开始,我不相信他的话,后来他说自己是送快递的,而寄件人把地址写错了。虽然我确定那不是我寄出的,而且也没有人在那个时间寄东西给我,但我还是去他告诉我的那个地址。然后离奇的事接踵而至,我被人袭击了,有人拿了一个硬物将我敲晕,我醒来后摸着脑袋受到敲击的地方还是隐隐作痛。而且我离开的时候人在外地,而回来便到了这里,一个曾经居住的地方。 听完他讲的话,我开始觉得这像是一件只能由警方接受的案子,但他后来又说这个地方是他一直居住的地方。难道真的有人有能力可以把这座城市的所有人都换掉,可是不论这个代价有多高,光是目的就是不可能的,我看不出他能够给谁带来那么大的回报。这时我便担心他真的是一个疯子,或许并不是别人把他逼疯的,而是他吓着了别人,别人才这样说的。 我说:“听你说的话,你身上有某个人的证件,可以让我看一下它们吗?” 于是,他从随身带的一个包中取出了十来张各式各样的证件。我仔细观察这些证件并没有发现造假的痕迹,唯一一个有价值的线索就是有的证件上的照片与眼前的这个人有很小的差别,而有的证件上的照片与眼前的这个人一模一样。根据发证的日期,我推测了他在外地的时间,后来交谈中也验证了这一点。而且他去外地也并不是为别的,只是去整了一个容。 他到底是一个疯子,还是一个骗子。如果是疯子,为什么还有单位给他发这些证件,难道他是间歇性的精神病人。而如果他是骗子,他的谎言也太过拙劣,他又为何敢在我的面前班门弄斧。 后来我让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等着,而我则出去找掌灯人,想要求助于他的读心术。当掌灯人和那个病人相遇时,那个病人就立刻向外面跑,可是并不强壮的他怎么也敌不过两个比他健壮的人。原来那个病人根本没病,他就是一个骗子。他每天晚上都在想着第二天到哪里去骗人,或者怎么骗人,在他手头紧的时候,他也会顺便骗一点钱。他骗掌灯人的时候,掌灯人也没有识破,所以掌灯人所有的东西就都被这个骗子骗走了。之后掌灯人像一个穷困潦倒的人,为了走近我的诊所就以医治疾病为借口。这件事情听说以后,我每次想到都会足足笑半个钟头,不过我也笑我自己,这就是半斤和八两的关系。 骗子后来被警察带走了,可是我们都发现一个骗术并不高操和娴熟的人却能够每每的战胜别人,也许医者不自医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往往只把眼睛放在自己身上,总想着自己怎么看别人,却不想想自己应该怎么看自己。一天开始,有的人用骗术来生活,有的人用秘密来生活,有的人用能力来生活。生活的形式本不是独一无二的,更何况是对待生活的态度。 回想一下,如果那个骗子真的被绑架了,那也绝对不是人为,而是记忆的捣乱。因为他最初记住的是环境,而不是人。也许在我失忆的时候,我会先想起病人,然后才是自己。 一、恢复记忆的设计师 8.灵魂的附身 上 “慎独”这个词许多人一定都不陌生,他的意思差不多是在形容一个人在独处时的境界。可是这种境界在灵魂中出现就会发生问题,这种问题不是指个人品质的善或者恶,而是一种对立的关系和统一的形态。有这样一个病例,他的行为仿佛受到光的影响,黑夜好像是上帝的灵魂入住在他的思想中,将灵魂的黑暗一面像光明扫除黑暗一般打扫得干干净净。而魔鬼则偷袭或围攻剩下的大部分时间,同时邪恶像是空气一样充斥了他的灵魂。换句话说,他白天的时候多是在做坏事,晚上的时候多是在做好事。好像是因为人们为恶时总是被人极力贬低,就像是光天化日下的丑陋一样,而人们为善时总是被人无心贬低,就像是夜深人静时的繁星一样。 有一天早晨,那个人来到了我的诊所。他走一路念叨一路,说的好像是因为自己踩疼了土地,而向土地道歉,或者是挤疼了空气,又向空气表达愧疚之情,总之他的善良可以使任何一位神佛羞愧,连佛家不忍杀生的口号都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他见到我时也非常礼貌,若我不是坚信自己是这里的主人,真的可能因为他的客气而在谈完话后向他告辞。言归正传,他作了一个自我介绍以后,我便把他带到了会客的办公室,一方面是为了不被打扰,另一方面是为了保证谈话的内容不外泄。如果一个人善良得太过离谱,那么为恶时一定是穷凶极恶的。十全十美的人即使有,但也不可能是眼前的这位,因为太多的懊恼早已经把他的脸色憋得铁青,可能是因为来不及道歉,或者道歉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吧! 我说:“先生,既然你已经来到了我的诊所,就说一说你遇到的问题吧!即使我不能够完全治好你,但至少可以为你提供最为有效的治疗方法和最有用的建议。而且你可以放心,我对疑难杂症的兴趣大于对收入的兴趣。” 他说:“医生,我得了一种精神疾病。在白天我总是做着各种各样的坏事,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做尽了好事。” 我说:“那么你感觉这两类事情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他回答说:“让我想一想这个答案该如何表达。”他思考了一下,接着说:“我就拿一面硬币来说吧!把硬币抛向空中,有的时候会正面朝上,有的时候会背面朝上,也有时候会是中间竖着,虽然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很小。当我做善事的时候,就像是硬币的正面朝上,我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做善事,同时我还会记得自己做过的一些恶事,同样做恶事的时候也是如此。但当我处于一种梦中或者精神悬空的状态时,就像是硬币竖在一个平面上,那时我认为无论是善事,还是恶事,我一件都没有做过。善和恶是相对而又统一的,所以它们在记忆中可以相互感知。可是有的时候我会猛然发现我根本不能控制什么,无论是善的一面,或者是恶的一面。”他一边说,一边翻看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本子。 “这本子上的内容是你处于哪种状态下写的?”我指了指他手中的本子问。 他回答说:“每种状态都有,上面写了一些主要的事情,分为好的和坏的。但当我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时,因为时间很短,就只有一些词语和短句。” 我说:“那你做各种各样事情的时候,你记得当时你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吗?或者说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说:“做善事的时候我感到满意,心里只想把事情做好;做恶事的时候我感到兴奋,心里想的这件事是如何伤害别人的;神志清醒的时候我感到很沮丧,心里只想着好好珍惜这段极其短暂的时间。” 一、恢复记忆的设计师 8.黎明的幽灵 下 听完他的述说,我开始独自思忖起来。上帝和魔鬼早就不在人间大动干戈了,或者说从很多年前开始上帝和魔鬼就已经在世间销声匿迹了。难道他们从来都没有离开人间,而是附着在各种各样的生命身上,眼前的这个人难道就是藏匿神鬼的皮囊。可是上帝行善从来不是因为懊悔,魔鬼作恶也从来不是为了泄愤,而眼前的这个人,他做好事恰恰是因为愧疚,而做坏事则是因为内心的善良得不到别人的承认。所以说他的善良必定不是为上帝所驱使,同样邪恶也不是因为魔鬼的利用,他只是在释放心中的压力。 之后我又和他交谈了一会。他是这样说的: 我做好事不是因为我的善良,我做坏事也不是因为我的邪恶,我觉得什么都不做的那个我才是最真实的。我的心情每时每刻都是跌宕起伏的,我很敏感,别人的一个动作或者眼神就会让我手足无措。所以在有旁观者的时候,我做任何事情都想着要做得无可挑剔,这是比单纯做成功一件事难上十倍百倍的。可是我坚持着,久而久之养成了这样一种习惯。然而旁观者只是带着眼睛来的,他们只关心自己的事情和不好的事情,我的表现对于他们一文不值,所以之后我便想要放弃这样一个习惯。可是这时所有的旁观者都不乐意了,反而一拥而上,他们认为我在变坏。我挺奇怪的,我和他们没有丝毫血缘关系,他们为何会这么关心我。我在优秀的时候得不到褒扬,但在刚刚变坏、变懒、变差的时候却受到了指责。带着这种苦闷,我开始在光天化日下为恶,因为我的善举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做出的,所以谁都没有把善行与我联想到一起。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的心态变了,变得就跟现在一样。旁观者的眼神对我的影响只是片面的,甚至是微乎其微的,而我则在找一种平衡,平衡做好事等于做坏事的效果。也许这并不算是一种压力的释放,而算是现实中的善良和邪恶在进行着中和反应。渐渐的我不能停止这种反应,而且我心情上也表现得好多了,除了有时候一边的反应物剩下的太多,就像今天一样。 我听完后觉得一阵惊愕,离奇的人与事我算是知道得不少,但很少有想这样的。他把行为表现当作是化学反应的过程,把结果当做是反应物的重新积淀。可是心理的复杂,岂是一个化学反应可以相比的。无论是对善行或是恶事的评价,还是此时能量守恒定律所指的行为效果,单单是善与恶,它们根本就是无法中和,也无法替代的。善心可以转化为善行,恶念可以转化为恶行,可是无论什么时候,它们二者之间是无法相互抵消的。 于是,我说:“你真的觉得善良与邪恶、善行与恶行、善心和恶念可以互相抵消吗?” 他说:“为什么不可以呢?你没有发现我把它们平衡了好久,只是偶尔才会失灵。” 我说:“医院的医生救了很多的人,但却故意杀了一个。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他毫不犹豫地说:“得到褒奖。” 我说:“可是在现行的社会,实际的情况是他应该受到惩罚,因为他违背了医生这个身份的准则。而你,你可能认为自己没有义务做好事,但是你已经具有分清善恶好坏的心智了。谁天生都没有做好事或者做坏事的行为准则,只是在生活中渐渐培养了这样的一套行为准绳。每个人自有一套,社会也有这样的一套,你认为你的那一套可能自己用还行,可是那与现行的社会环境格格不入。” 他说:“我以善行来补恶果,再以恶念来修善心,这有何不可?” 我说:“既然你如此计较,我便和你算一笔细账。最初,我们的善心和恶念皆无,进而视善行修善心,视恶行酿恶念,可谁以善促恶或者以恶扬善?进而,你认为善与恶要保持平衡,可你保持了那么久却还是总是失衡,原因只是你分不清善恶的大小和影响吗?不是,追根到底是善与恶根本就没有统一的测量标准,想分清也无从下手。最终,你努力维持至今,为了什么?如果是善恶中和,你行小善或者小恶早就可以把它们平衡了。可你没有,你为的只是一种习惯,一种人无我有的能力。但是这并非是人人都趋之若鹜的理想能力,而只是一种心理不正常的较真。” 他说:“难道我做的这一切就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吗?” 我说:“如果把这当作是一种人性的污点来警示世人算可取之处的话,那么有一个。” 他说:“既然这样,我应该怎么做呢?你已经把我的行为准则推翻了,总不会让我就这么无拘无束吧!如果我一直这样,估计我的化学反应就更加混乱了。” 我回答说:“你需要离开这里,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把自己的阅历当成是一张白纸,重新学习,重新勾勒。模仿很多的人,即使他们之中有一部分人有问题,但是这掩盖不了整个社会群体。” 他说:“你就不担心整个社会都有问题吗?” 我说:“如果真是那样,担心又有什么用。你觉得我能够改变多少人的想法,我只能帮助找到我的那一部分人。” 他说:“看来你终生都将陪着你的思想在这个地方度过了。” 我说:“这有什么不好的吗?” 他说:“没什么不好的。只不过你太保守了,你给别人以勇气的时候,自己却不敢到外面闯一闯,你也怕被外界感染吧!” 我没有说什么,也许他讲的是对的。我站在医生的高度,就可以不听病人的意见,而我待在自己的诊所便可以不听外界的意见。我也有一个封闭的灵魂,可能它也已经被附身而我却不自知。 病人走了之后,我回到我的私人办公室里,但开了那本放在盒子里的古书。我翻了几页,看到了这样的一段话: 每一个人都可以与我同袍,我可以看清别人的世界,别人也可以看清我的。我们的眼睛往往只是在看自己时才格外混沌,而看别人时又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