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颜公子》 不知道还有几位亲会看到、 @@ 嘿嘿嘿。饭团想要在这里告诉大家一下。 魅颜因为准备不充足等原因。关于内个番外。饭团真的写不出来。 而且。饭团不是不写文了。只是最近都在准备。明天也要开学了。所以是一边准备开学一边准备新的文。 饭团在1号还会上传新文。 不过倒时因为种种原因。不会再用小饭团来传文了。而是。【饭尛团】我不知道有几位曾经支持过魅颜的亲会去看饭团的新文。 不管大家会不会去。饭团都很感谢现在还保留着收藏的亲们。 写文认识了许多人。也结交了许多可爱的亲。这是最叫饭团感动的。 等上传的当天。饭团会在魅颜里贴出新文来。 就酱紫。明天开学。饭团睡觉了。拜。 @@ 咳咳、饭团开文叻。 书名小白不小白饭团不知道,总之这依旧是一部女强。 初看此文会很轻松,后面加了一点点的不同。 嗯哼,希望能有亲喜欢! 【注】此文绝对不是一个小白文! ————纨绔公子彪悍妻———— 一个是纨绔公子,一个是祸水美人。 一个闲逸懒散,一个淡漠洁癖。 一个腹黑另一个不但腹黑心更黑。 一个游戏人间,一个紧随其后。 你追我赶,是“他”娶了“她”?还是“她”嫁了“他”? ■■■■■■■■■ 蓝兮,蓝家五少,左相独子。 生就一双招蜂引蝶桃花眼,白日率领着一干“公子党”无恶不作,明明有着“婚约”却还夜夜流连青楼脂粉间,而他的劣行就连那三岁稚儿都能倒背如流。 此举更是被人封为楚京第一纨绔公子。 沐璃魅,沐家小七,右相独女。 有着一张“祸水”容颜,翩翩入不了蓝兮的眼,却又是蓝兮名义上的“未婚妻”。白日在公子党中享受女王般的待遇,夜晚随着蓝兮等人频繁出入青楼。 此举不但没有招来非议反而被人封为楚京第一痴情女子。 可是谁知道,此等不求上进的纨绔少年,竟是个天纵奇葩,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信手拈来,沙场上更是立下了赫赫战功。 谁又曾想到,有种种劣行的人物竟然会是…她? 什么什么,不光是那蓝家五少,就连那沐家七女竟然也… ■■■■■■■■■ 两相相争,上天却偏偏在他们之中开了一个玩笑。 一纸婚约,更是注定了他们一双儿女今后的交集。 王见王。 是彼此相惜? 亦或是相看两相恶? 当天雷勾动地火、彗星撞上地球。 他们二人之间又会发生怎样的改变?——————————————————咳。简而言之,言而简之。 此文属女强。此文不小白。此文很轻松。此文很温馨。此文很和谐。此文很有爱。 特注【简介贴在链接上】 文名【纨绔公子彪悍妻】 作者【饭尛团】 000 陨落 伦敦一条不知名的小巷子,此时与外面繁华喧嚣的闹市不同,静谧得有些诡秘,月光透过浓浓的雾气洒照在大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烂的气味。 夜晚是有钱人们的天堂,却是穷苦人们的地狱。即使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可此时的伦敦仍旧传承了十九世纪拍卖奴隶的制度。 一处地下拍卖会,只见天花板的正中央嵌着一盏插满了蜡烛的圆形吊灯,吊灯的正下方,是处在最底部的瓷砖场地,场地的中心摆放着三个黑布包裹着的笼子。这间屋子的设计呈圆形,每级台阶上都设置着一排长椅,每隔一个座位旁安置着精巧的方形小桌。正对着大门处有一条通道,那是这个会场唯一的出入口。 依次带着半张面具入场,这是此拍卖会不成文的规矩,而平时眼高于顶的贵族们也没有丝毫抱怨,他们也愿意隐瞒各自的身份,英国的贵族极其喜爱购买地位低下的奴隶来彰显自家的财富,而此处拍卖会则是他们的舞台。 安静的会场伴随着逐渐走入的人群渐渐喧嚣起来,贪婪的目光一一扫向了黑布下的笼子。似乎隔着黑布可以看到笼中的奴隶瑟瑟发抖的模样。口哨声、欢呼声接连的想起来。 听及此,隐没在黑暗中的凌诺君缓缓的眯起了眸子,轻抿了口手中的葡萄酒,漫步走向了会场的正中央。 在她出现在众人视线的一刻起,会场安静了。他们的目光紧紧的锁在了姿态慵懒的诺君身上。 现在的她无疑是致命的,好似盛开的罂粟会使人沉沦下去。如墨般的黑色短发,一袭贴身礼服,衬得她的身材更加凹凸有致,微微张开的领口,若隐若现的锁骨,透出一股难言的诱惑,脸隐藏在半张银色面具下,只余唇和眸在外,嘴角噙着一抹似嘲讽似玩味的邪笑,漆黑的眸子,眼角微微上挑,挑出丝丝邪魅不羁的味道,配合着黯淡的烛光,此刻会场的气氛更静了。 站定,转身,嘴角上挑,‘咝咝’抽气声在这安静的会场格外响亮,近百位泛着狼光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她,咽喉滚动声更为明显。 诺君则微微垂首,在没人察觉的角度眸中划过一抹厌恶,随即抬头,此时的眼神仍旧是邪魅的,仿若刚才的都是错觉,慵懒的开口道。 “拍卖会正式开始。”闻言,会场又回到了上一刻得喧嚣。 扬起手中的黑布,笼中的孩子们无助的眼神好似受伤的小兽,果露在外的身体瑟瑟发抖。 看到笼中奴隶发抖的模样,此刻的气氛更为热烈。一个又一个孩子被推出笼子,暴露在烛光下。鞭打声、哭喊声、求救声、口哨声、嘲笑声、谩骂声、报价声此起彼伏,贵族少妇淫笑声不绝于耳。 而举办这场拍卖会的凌诺君只是无聊的打了呵欠,冷眼瞧着英国贵族们暴露在黑暗中的各种丑态,慵懒的等待着时间的结束。 ‘铛……铛……’随着钟声响起,此次的拍卖会也就此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就在诺君刚要宣布‘结束’时,两声枪响和一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会场陷入了黑暗。 尖叫声、谩骂声、求饶声再一次完美的演绎,可此时却可以听出他们口中的颤抖。 而诺君,依旧懒懒的站在最外围,眼神漫不经心的扫视着一切,仿佛耳边的枪声、恐吓声、求饶声都是幻觉,就在来人示意他们安静并交出随身携带的钱财首饰时,诺君的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暗叫一声‘糟’还没容她解释子弹贯穿胸口声便想在耳侧。 无奈的叹口气,就在思绪渐渐涣散时,好像听到了警车姗姗来迟的声音…… 001 竟然穿越 缓缓的睁开眼,涣散的焦距逐渐清明。幽幽的望着床顶,此刻的大脑仍有些混沌。我不是死了么,现在这是哪里?还来不及思考,房内的声音引起了诺君的注意。 “小娃娃,睡醒了?感觉怎么样?”如天籁般的声音响起,循着声音望去,只见竹子做的桌子旁此刻正坐着一个人,如云烟似的墨黑长发,深红色的精美袍服,还有那被拈在修长手指间的一束梅花,长发垂落,掩住了他的半张脸,阳光洒在屋子里,使得一切看不真切。 “这里是哪里?”诺君出声询问,可这一开口,诺君却愣住了。这是她的声音? 缓缓的举起手,看着只有五六岁孩子般大小的手掌,诺君欣然接受了眼前的事实,穿越么?这么玄幻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在她身上,唇角勾起了玩味般的微笑。 这时却感觉到一道视线紧紧的注视着她,抬起头,一点也不畏惧的和他对视,因为逆着光,仍旧看不清眼前人的样子,只见他嘴角挑起了一抹微笑,眼神依旧打量着诺君。 时间在他们互相打量着的目光中过去了,过了好半响,他才接口道。 “如你所见,这里是我的梅园,而你,是我在山脚下捡到的。当时的你,只剩一口气了,如果不是我,恐怕你活不到现在。怎样,对我这个救命恩人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诺君冷哼一声,对他的话不以为然,继续打量着眼前的屋子。 这是间竹子做成的屋子,视线所及之处仅有一张竹子做成的床,靠着窗边有一张竹桌,三张竹椅,竹桌上斜插着一束梅花,门在正中,门的右侧有一张矮桌,桌子上放着一架古琴,虽然简单,但好在制作的都很精致。 缓缓的坐起身,斜睨着桌子旁依旧玩弄梅花的男人。 “为何要救我?”慵懒的开口问道。 “唔。救人还需要理由么?如果真要问我理由的话,那应该是我太寂寞了吧,看到你,就想要你在山上陪我,这个答案可满意?”仍旧是漫不经心的语气,只不过摆弄梅花的右手此时换成了左手。 对于他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又在她意料之外。花费心思去救一个将死的娃娃,只为了找个人陪他?对于这个答案诺君不以为然。 “你是谁?现在是什么朝代?当今的皇帝又是谁?”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才觉得有些口渴,缓慢的下床,一步一步地走到桌子旁,倒了杯水喝下去,而后故又倒了一杯,方才扬起头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眼前的男人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白皙的皮肤衬托淡淡的桃红色的嘴唇,长眉若柳,翘而密的睫毛微微打着颤,邪魅的眸子慵懒的半张着,高挺的鼻,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丝毫不因为诺君长久的注视而恼怒。 诺君坐到他对面的竹椅上,眼睛依旧打量着他,约莫过了一刻钟,眼前的男人才将注视着梅花的眸子转移到诺君身上。 “花弄月,我的名字,江湖人称‘毒仙’。这里是西大陆的轩辕皇朝,小皇帝的名字是轩辕昊扬。怎么,连你所在的朝代都不知道?”言罢又用探索的眸子观察着诺君,似乎想在诺君身上看出些什么。 诺君并没有说话,手指则缓慢的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脑子确在快速的运转着。 轩辕皇朝并不在她所知道的历史范围内,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怎么会来到这里,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山脚。 兴许是诺君思考的时间有些多,花弄月得手指轻叩竹桌,眼神则移向了窗外,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窗外是一片盛开着的梅林,红色的梅花艳若桃李,灿如云霞;白色的梅花似银雕玉琢,冰肌玉骨,清雅脱俗。伴着寒风,花香芬芳浓郁,深吸一口,沁人心脾。 此刻谁也没有开口,梅花香缓缓围绕在周围,气氛静的诡异。 002 有缘相聚 正当诺君望着梅林发呆时,花弄月却轻笑出声。听闻,诺君微督着眉望着他,不明所以。 “呵呵,娃娃,你叫什么?”手仍旧一下又一下的轻敲桌面。 “诺君,凌诺君,我的名字。” “诺君,诺君,唔,好名字。那么诺君,你为何出现在山脚下?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不知道。”诺君答,眼神遂又飘向了窗外。 “不知道?”他似乎很吃惊,诺君则轻嗯了声,眼神依旧望着窗外的梅林。 闻言,他皱眉沉思,过了片刻,似乎决定了什么,眼神继而炙热的望着诺君。 “那么诺君,你可愿拜我为师?”声音有些颤抖,他似乎有些紧张,眼睛则紧紧的注视着诺君,眸子有期盼、不安等情绪一一闪过。 听罢,诺君转头挑眉望向他。注意到他眸中的情绪,不禁有些好笑,收个徒弟,竟紧张成这样。 他似乎注意到诺君眼中的玩味,遂不自在的轻咳一声,眼睛不由得乱转,就是不敢看向诺君。 “好。”诺君轻答,毕竟此时的她对于这个国家并不熟悉,而她的身份似乎是个‘迷’。有人愿意收留无疑是最好的,语毕,依旧凝望着梅林发呆。 听到诺君同意,他先是一愣,而后又狠狠的揉了揉诺君的头发,看到诺君不满的脸色时,只见他嘻嘻一笑,遂轻快的掠向梅林处。轻功!诺君心中微动,但面上仍旧波澜未起,空中只传出他略带兴奋的声音。 “好徒儿,师傅去给你准备住处。”闻言,诺君微微挑眉,并没有回话。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花弄月略带愉悦的回来了。一个箭步窜到诺君跟前,在诺君还没有反应的时候,拽着她兴冲冲的冲了出去。 来到另一座别致的小竹屋前,轻推开房门,一股清新的翠竹味扑面而来,竹桌竹床竹椅,白色的窗纱轻轻飘舞。和他房间的布局一样。 “感觉怎么样?”花弄月献宝般的领着诺君走了进来,眸子一眨一眨,十分紧张的观察着诺君的反应,此时的他哪还有初见时的淡漠邪肆。 “唔,还可以。”诺君给予了肯定的答案,径直走向了窗边,注视着窗外的梅林出神。 “你似乎很喜欢梅花?”虽说是疑问句但语气似乎十分肯定。 “嗯。我爱它的傲骨。”慵懒的回答,斜睨的眸子,此刻的诺君是邪魅的。 闻言,花弄月没有说什么,也只是静静的望着窗外出神。片刻后,才开口道。 “往后你就在梅林练习吧。上午我传授你轻功、剑法,下午我传授你琴、棋、书、画,晚上我教你毒术。”说的斩钉截铁,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兴许一般人会觉得太累接受不了,可他碰到的是诺君。在诺君知道自己重生到西大陆的这一刻,她就在心里决定了,一定要变强,只有变强,才能在高手如云的世界保护自己。 此时的花弄月认为像诺君这般大的孩子,即使表面上在老成,在心里也会受不住而求他减轻点学业,甚至花弄月已经想好要怎样说服诺君,可令他意外的是,这个孩子只是挑了挑眉,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随后又陷入了沉思。 此时的气氛是尴尬的。诺君依旧注视着梅林发呆,花弄月此刻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过了好半响,才轻咳了一声,成功的吸引了诺君的注意,遂开口道。 “那你先休息,过一个时辰我领你在梅园熟悉环境。”然后不等诺君反应,逃也似的离开了诺君的竹屋。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花弄月准时的敲开了诺君的房门。随后一一带他参观梅园的布局。 以诺君的竹屋为中心,左边的竹屋是花弄月炼制毒药的药房,右边的竹屋则是花弄月的房间,在右面便是空余的几间竹屋,竹屋前则是厨房,正对着梅园大门口有一处凉亭,凉亭的周围则种满了各式的花,花弄月酷爱花,竹屋的后方则是一弯天然温泉。 花弄月所在的梅园在一片山谷中,又因周围种满了梅花,于是花弄月称这里是‘梅园’。花弄月告诉诺君,当时他未隐退江湖时,曾遭到仇家暗算,慌忙逃脱时不小心掉下山谷,就在他认为要命丧在山谷时,因为下方的梅树减轻了坠落时的力道,所以保住了一条命。 在意识清醒后,花弄月走入了梅林,幸亏他深谙五行八卦之术,才没有被困在阵中,出来后,便看到了眼前的竹屋,随后便常居于此,自此不再过问江湖的是非恩怨。 对此,诺君没有说什么。只是一直有个疑问,于是问道。 “你若是不常出谷,那你又是怎样遇到的我?” 听诺君这样问,花弄月好心情的笑了起来。 “大概这就是天意吧。那天我也只是心血来潮想要出谷转上一圈,谁知道刚到山脚下就遇到了躺在雪地中的你,于是便把你捡了回来。你说这是不是天意?若我那天没有出谷,或许你现在就不是站在这了。” 听闻,诺君只是微微挑眉。随后,对花弄月说道。 “以后按照你衣服的颜色给我准备男装。” 花弄月听到此话微微有些诧异,但也并没有说什么,在他的意识里,诺君这个孩子显然不同一般的孩子,于是点了点头,领着诺君又参观了一圈。 天色逐渐黯淡,花弄月抬头看了看天,转头看向诺君说道。 “今天就这样吧,明个一早我去城里置办些日常用品,等我回来后咱们开始练习。” 诺君点头表示明白,便背对着花弄月走向凉亭走去。而他,则回到了竹屋。 眼前的凉亭仍是用竹子制成,外形精致小巧,凉亭呈菱形,仅有一个出口,其它则是用竹子编制的长椅圈起,正中一张石桌,桌子旁四张石凳。石桌上仍是一束梅花,诺君信手拈起,随意的斜靠在竹椅上。 抬头打量着天上那一弯新月,慢慢的理清自己的思绪。想到方才花弄月对她说的话,眯了眯眸子。 天意?诺君嗤笑,在她重生于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她凌诺君的命只能由她不想要时才算完,往后就算是‘天’也休想收走。 又坐了大约一个时辰,诺君才懒懒起身,漫步走回了竹屋。而那之前被诺君拈起的梅花,此时却没了往常的生机勃勃,现下逐渐的枯萎、凋零。 003 两个包袱 一 随着每日的练武、习字、制毒,三年的时光眨眼间过去了。 雨后的梅园,晨雾薄笼,碧瓦晶莹,春光明媚;芍药带雨含泪,脉脉含情,蔷薇静卧枝蔓,娇艳妩媚,翠竹迎风而立,挺拔昂扬。 此时的诺君已然八岁了,斜斜的倚着竹亭,慵懒的似只猫,眯眼打量着水洗后的梅园,享受着晨间的一切,如若没有耳边煞风景的惊呼声,那就更加完美了。 “啊,啊,啊,该死的娃娃,你又给我下什么药了?该死的。” 伴随着每天清晨千篇一律的咒骂声,诺君显然已经免疫。不以为然的耸耸肩,依旧故我的享受着晨间的美好。 “喂,臭娃娃,怎么不吭声?你在我的茶里加什么了?” 话音刚落,一个火红的身影出现在诺君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而罪魁祸首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微扬起头,玩味般的打量着眼前的花弄月。 依旧是一身深红色的精美袍服,如墨般的长发习惯性的散开,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时间似乎在诺君与他初识的的那一刻静止了,因为此时的花弄月依旧是二十七八岁的模样。 由于过分的激动而微微喘息,如玉般的手轻扶身前的诺君,黑水晶般的眼瞳则死死的瞪着眼前的罪魁祸首。 后者则是勾起唇角,看着眼前那三分嗔怪,三分无辜,三分邪魅,一分妖娆而由不自知的花弄月,轻笑出声。 在花弄月不解的眼神下,遂轻声询问“月,你可听过这么一段话。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话音刚落,人已利落的飘向梅园外,徒留额前三根黑线的花弄月呆立在竹园中。 一袭火红的身影出现在繁华的大街上。只见这男童八九岁的年纪,红衣似火,肤如凝脂,颜若朝华,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唇角微勾,勾出邪魅不羁的味道,不正是那刚刚戏弄花弄月的诺君么。 前一刻还喧嚣的大街上这一秒则静极了,大家的视线牢牢黏在站立在折扇摊前的诺君身上,片刻后,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响起。 “不知这是哪家的小公子?模样这样俏。”花痴a说道。 “是啊是啊。我们家二妞和这小公子般配极了。”花痴b连忙附和。 花痴c听闻呸了一口,遂说道“谁不知道你家二妞虎背熊腰的,真要让这神仙般的小公子看到,还不把人吓到。要找也应该找我家闺女那模样的。” 花痴b听她这样说,刚想出声反驳,就听到花痴a开口道“你们两个歇会吧,没看人小公子穿的衣服都是上等丝绸么,应该是哪个官儿老爷家的小公子。” 两人听闻连忙噤声。皆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诺君的反应,见他没有什么不耐,遂安下心来,接着各做各的事。 将她们对话一字不差的听在耳中的诺君,此刻却笑的越加妖娆了。 随即抬眸,果见卖扇的小贩呆呆的立在那,不知今夕是何年。玩味般的冲他漏齿一笑,果断的转身向最大的酒楼走去。 听闻身后‘砰’的重物落地声和惊慌失措的呼救声,嘲讽的勾了勾唇角,迈步而去。 ‘凤祥客栈’则是这坐小镇最大的酒楼,牌坊也是初代帝王钦赐之物。传闻当年瘟疫蔓延,民不聊生,轩辕帝王爱民心切,不顾百官劝阻亲自带领御医来此处侦查疫情。而后在这间客栈门口与皇后初次相遇,皇后精通医术,和众人之力使疫情逐渐好转,故而封为一国之后,百姓拥戴。顾特赐此间客栈‘凤祥’之名,这座小镇也更名为‘凤祥镇’,直至传承至今。 在大门处站定,挑眉望着‘凤祥’二字,不愧为先帝之笔。见其字字迹流畅,笔墨雄厚,隐约可见睥睨天下之势,见其字迹便可看出当年的轩辕帝王有着怎样的雄心和抱负,怪不得可以由一个小诸侯国发展成与东大陆对立之势而延续至今。 走入大厅,随意一瞥,现下并不是吃饭的时间段,七八个人懒散的分散在各处,与大街上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这时已有眼尖的小二笑着跑了过来。 随即问道“小公子,就您一位?打尖还是吃饭?”边说边像诺君身后张望,似乎不相信一个小孩子自己会来酒楼吃饭。 而诺君好似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慵懒的开口道“二楼,靠窗的位子。”之后便不再理会。 这间酒楼的小二也极精明,见眼前小公子虽然年级不大,但一身精美的衣衫便可知是大家公子,随即也不敢怠慢,笑着点头为诺君带路,诺君则慵懒的跟了上去。 待上到二楼,由小二带着走到了最里面靠窗的位置,坐好,不等他出声,说道“四样招牌菜,一壶碧螺春。”随即赏了他一锭银子,他笑着接下,转身向楼下跑去。 此时的诺君方才仔细的打量着周围,入目便是摆放着的七八张方桌,仅楼梯口处坐着两人此时正低声谈论着什么。楼梯的另一端则是用屏风隔起来的雅间,墙上挂着两幅山水画,饭桌的最外围放置一矮桌,那里似乎是说书、唱曲的地。无聊的打了下呵欠,随意的望着街上的人群。 时间流逝,随着小二上菜的声音,诺君也收回了向外的视线。 004 两个包袱 二 随着时间的推移,本是极安静的酒楼此时已经坐满了人。 大堂中不乏江湖中人的叫嚷声、笑骂声,或是富家少爷调笑唱曲儿女子的嬉笑声、求救声一一传来。 诺君对此缺仿若不知,依旧迷眼打量着街上的一切,指尖轻叩桌面。 就在诺君沉浸在自我世界中时,一道突兀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小兔崽子,敢偷爷东西,看爷今个不费了你。” 诺君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大街上已然站满了人,手中指指点点,有的都以面露不忍之色,诺君挑了挑眉,顺着他们所指之处望去,看见两个将近一百九十公分的高大汉子的脚下叠着两个瘦弱的身影,因为被人围着,所以看不真切。再看到地上那一滩鲜艳的血迹时,诺君面露赞赏的微笑。 如若面对比自己强得多的人,只知道一味的拼命而不懂得衡量利害关系,那种人死了也罢,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和莽夫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必要;如若面对比自己强得多的人,懂得隐忍,暗中积蓄力量,这样总有一天会把曾经欺压你的人狠狠的踩在脚下,这种人则是聪明的人。 看着眼下被打倒吐血而一声不吭紧紧护着怀中人的侧脸时,轻巧桌面的指尖微顿。那个孩子的脸上没有惶恐,没有不安,只是静静的,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狂笑不止的大汉,幽黑的眼瞳好似蓄势待发的狮子般紧盯着眼前的猎物,似乎他并不是挨打的那一个。 诺君承认,这个孩子勾起了她足够的兴趣。 在面对生命受到威胁时,没有一丝慌乱,平静的仿若大海的表面,不起一丝波澜。而诺君却知道,这样平静无波的表面下是怎样的暗涛汹涌。 指尖微错,手指轻扬,一根银针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打在依旧沉浸在打人欢乐中的大汉脖颈处,大汉随即倒地,眼神突起,面如土色。 待反应过来的人群尖叫出声时,诺君已然留给众人一抹残影。 而倒地的少年面对眼前突发的变故,眼尖的看到了消失在众人视线的一抹红色,拽起依旧趴在地上的少年,紧紧的跟了上去。 夕阳西下,月上枝梢。 走在前面的诺君无奈的道了一声倒霉,随即转头,看到树后那抹鬼鬼祟祟的身影微微抚额,缓慢的踱了过去。 月亮隐匿在云层中,只余些许月光,看着正对着自己走来的诺君,不自觉的紧了紧弟弟的手掌。感觉到哥哥明显紧张的弟弟则是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哥哥,转头在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困惑的眨了眨眸子。 诺君伴着月光走至他们面前,淡淡的光辉洒照在他的脸上,伴着那抹邪肆的微笑,使兄弟俩不禁得看痴了。 诺君在心里第n+1次后悔自己的多管闲事。 从出了酒楼时,她便发觉了跟踪他的二人的身影,起初不知道他们二人出于什么目的,因此一直放慢脚步绕着小镇走了近两个时辰,而后终于确定他们二人只是想跟着他,于是也不着急回去,绕着这处陡峭的山道又走了接近四个时辰,本意是想甩掉他们。可谁知就在受了如此重伤的情况下,他们仍旧紧紧跟随着自己,诺君任命了。 慵懒的开口道“跟我走了将近六个时辰,你们到底想怎样?” 听到诺君终于不再把他们兄弟二人当作隐身人,受伤的少年急急俯身,感激的说道。 “多谢这位公子的救命之恩,请受我们兄弟二人一拜。” 说完,也不给诺君反应,拽着弟弟急急忙忙的跪了下去。 此时的诺君也并没有拦阻,眼中流露的震撼显而易见。 照道理,自已的银针连江湖高手都发现不了,眼前的少年又是怎样发觉的? 危险的眯了眯眸子,平时邪肆的唇角已然转换成了嗜血的弧度,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跟着紧张起来。 本是跪着的少年也察觉到周围的不安定因素,僵硬的抬起头,眸子直直撞进了诺君的眼瞳中却挪不开视线,仿佛一道漩涡逐渐吞噬着自己。身旁本是跪着的弟弟也察觉到哥哥的不寻常,焦急摇晃着哥哥的手臂,期盼哥哥像平常般的对自己温柔微笑,在看到哥哥依旧没有半点反应的时候,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看到眼前的一切,诺君轻叹出声,随即移开了视线,但眼神依旧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仿佛获救般的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随即连忙安抚着身边恸哭的弟弟,并不时的抬眼偷偷打量诺君的反应。 而诺君看到他们兄弟俩的情绪稳定起来,于是出声询问道。 “谁和你说是我救下你们兄弟二人的?” 少年听到就因为这个原因害他们兄弟二人差点命丧于此,不禁有些委屈,弱弱的开口回道“当时阳光恰巧打在兵器上,闪了我的眼,之后我才知道是小公子你出手相救的。” 说完忐忑的观察诺君的反应,不安的攥紧衣摆。 而诺君则是惊叹少年的聪明了,不仅懂得如何隐忍,还知道藉由报恩跟随着自己,九、十岁的娃娃心思确是这般深沉。看了眼明显不安的兄弟二人,挑了挑眉,转身向梅园走去。 如果他够聪明,那么此时他应该知道怎样做。 果然如她所料,少年只是略微踌躇了下,便又紧紧的跟着自己。 看到梅园门口那抹熟悉的身影,诺君好心情的笑了笑。待还没有开口,一道声音咆哮般的响了起来。 “该死的坏娃娃,都快一天了现在才回来。”仍旧是那般不客气的开口,仍旧是那令诺君头痛不已的称呼,但诺君却听得出花弄月话里的紧张,心微微一暖,而后又换上了那抹邪笑。 刚要介绍身后的两兄弟,花弄月不时适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该死的,你怎么还领回了两个‘包袱’。” 说完远远的跳到了梅树上,嫌恶般的盯着诺君的身后。 闻言在地上的诺君和她身后的两兄弟额头皆滑出了三条黑线。 005 伴你一生 对于花弄月此时的反应,诺君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了悟的点点头,对着身后被唤为‘包袱’而深受打击的两兄弟说到。 “月有些洁癖。”随后径直走进了梅园。 两兄弟闻言,刚刚受伤的表情已然不再,略带感激的望着前面那抹绯红的身影,也跟了进去。 而正在树上的某人,则诧异的看了看率先走在前面的诺君和紧跟着他的两兄弟,心里暗自腹诽“莫不是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向不喜欢人多的诺君先是反常的带回了两个‘包袱’,而后又破例安慰两个‘包袱’?” 正神游的某人忽然感到身边的空气下降了好多,向着释放冷空气的所在地望去,果不其然看到诺君那抹玩味般的笑,此刻的她则饶有兴致的注视着花弄月,眼神分明有着警告的意味。 缩了缩脖子,讨好般的向诺君站立的地方掠去。 “娃娃,要为师帮你做什么?” “拿两套稍微大点的衣服给他们。”还没等某人说话,紧接着略带恐吓的说道“除非你能忍受他们身上的异味。” 闻言,狠狠的点了点头,向着自己的竹屋飞快的飞去。 待兄弟二人沐浴完毕换好衣服后,花弄月和诺君只觉眼前一亮。 眼前的双胞胎九、十岁般的年纪,如云烟似的长发半湿的散在胸前,肌肤如雪,柳眉弯弯,漆黑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薄薄的红唇,好一双粉雕玉琢的可人儿。 而此时的双胞胎却不知花弄月师徒的心思,局促的站在那里,脸颊微微发红。 过了半响,花弄月率先开口询问他们兄弟二人的一些情况。 哥哥是冷少云,弟弟是冷少楚,半年前家里因为江湖失传已久的‘玄遵令’惨遭血洗,待他们两兄弟从外公家回来后便看到了烧焦的宅院,之后兄弟两人一直在外逃亡,直至今天在小镇上遇到诺君。 听少云提及他们遭遇时,花弄月明显的沉默了,而诺君则仍是漫不经心的轻扣桌面,好似周围听到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而兄弟两人依旧站在原地,不敢挪动半步,偷偷打量着沉默的两人,谨慎的关注着两人的反应。半年的逃亡,早已不似当年的天真,而灭门之仇则深深的煎熬着兄弟二人的心。 约莫过了一刻钟,花弄月轻叹,安抚似的拍拍两人的肩膀,眼神则示意他们请求玩弄着手指的诺君,起身便向屋外走去。 此时屋内仅剩下诺君三人。谁也不曾开口,气氛一时尴尬的很。 就在少云笃定诺君不会留下他们两兄弟时,诺君却开口了。 “想不想报仇?”依旧是那漫不经心的语气,可她说出的话却使兄弟二人明显一震。 ‘报仇、报仇……’本应激动得少云此时却沉默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以后的艰辛、意味着从此将会踏上不归路。 但也只是一瞬,得知可以报仇的喜悦吞没了他的一切理智。 曾经多少个夜晚被当日眼前的废墟所惊醒?曾经温暖的家庭为何一夜之间遭此巨变?回想到带着弟弟躲避一轮又一轮搜捕的那些日子,仇恨的火焰灼烧着少云此刻的心。 而单纯的少楚并没有哥哥想的那么深远,得知可以报仇的喜讯冲淡了半年的艰辛。眼神炙热的望向眼前慵懒的‘少年’,他知道,这个世间也许只有她可以真正帮助自己和哥哥。磨练自己,使自己变得强大,使自己在乎的哥哥不再受到伤害是他活着的唯一目的。 此时的少云因为过分的激动并没有发觉弟弟的改变,如若他知道将来会是那样的结果,恐怕当年的他定会带着弟弟逃的远远的,当然这只是后话。 少云看着眼前同样激动的弟弟欣慰的笑了,即便从此会踏上不归路,依然有至亲的人伴在自己的身边。随即坚定的迎向诺云的眼瞳,里面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心显而易见。 一直默默观察着他们兄弟二人反应的诺君,待看到少楚前后巨大的改变只是诧异的挑了挑眉梢,随即开口道。 “从此你们兄弟二人跟我姓。” 言罢,不等他们二人反应,遂出了竹屋。 少云、少楚本也是极精明的人,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而‘冷’这个姓太危险,在他们二人还没有足够保护自己的力量之前,的确不能在使用,这也是变相在保护他们。 心中缓缓划过一股暖流,对于这半年来的逃亡生涯,其中的苦与难自然不必多说,人人看他们的眼神都是嫌恶的,从不曾有人愿意伸手帮助他们。 多少次在夜里相拥哭泣,多少次在睡梦中惊醒,多少次顶着炎日几度晕厥,多少次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一次次的希望落空,一次次的幻想破灭,一次次的绝望离去。使他们二人早已看透了世间冷暖,将昔日的天真封闭在内心最深处。 如若不是遇到了‘他’,此刻的他们仍旧不会相信这世间还会有不带任何利益的人存在。 望着那抹隐匿在黑暗中的绯红身影,少云、少楚暗暗在心里发誓‘假如他日报了血仇,仍旧跟随诺君一生,护他周全。’ 此时的夜空划过一颗流星,见证了此刻最真挚的誓言。 006 恶魔诺君 初春的清晨,晨雾飘散在梅园各处,使得此刻的梅园显得更加飘渺不真切。 而此时的少云、少楚却没有分神欣赏眼前的美景,只是不住的张望着处在竹林正中的竹屋,心口处一下又一下激烈的跳动,好似下一刻便会跳出心房。待看到那抹绯红的身影出现在竹林处时,齐齐双眼一亮,放松般的吸气声响在对方耳测,紧绷着的心也奇迹般地平静下来。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想到清早的事情,不觉有些好笑。 双双睁眼的少云、少楚那时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直至前一天还在街上遭人毒打险些致死,而此刻,却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华丽的锦被。两人都怕这只是在梦中,即使此时的梦镜比以往来得要真实。 故刚过卯时,便急急起身,紧张的张望着仍处在黑暗中的竹屋,却不敢上前打扰,只是安静的等待着…… 就在他们二人眨眼间,诺君已经站定到他们面前。 此时的天色已经渐白,诺君背光而来,淡淡金色笼罩着她,衬着本就如玉的容颜更加夺目,使兄弟二人一时看呆了。 诺君见此,挑眉问道“发什么呆?”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语气。 听及此,两人方才回神,察觉到刚才的不妥之处,连一向冷静的少云也不禁红了脸,局促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而导致他们二人出神的诺君似乎并没有打破僵局的意思,斜斜的倚靠着翠竹,嘴角挑起恶魔般的笑,玩味的打量着脸红的二人。 气氛静的诡秘。 站在远处将眼前场景悉数收紧眼底的花弄月,并没有上前帮忙打破僵局的意思,反而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同时又在心底深深的感叹老天爷及时送来这么两个孩子,如果不是他们二人的出现,怕此刻被琢磨的人就是他了。 依然记得当年戏耍诺君而后两年惨被诺君戏耍的日子。 五岁的她,武功、毒术皆远远不及花弄月,每次都被花弄月耍的够呛。起初,在小诺君的脸上还看得到愤怒,而后来随着戏耍的次数逐渐增多,诺君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默默的承受、默默的练武,花弄月则越来越觉得无趣,也不在耍她,而是专心的教她练武、习字、毒术,就那么平静且无味的过了一年。 待到第二年的某一天,七岁的诺君突然极其乖巧的端来早餐,花弄月则只是微微诧异随后便很欣慰的享受着早餐,心里只道徒弟终于懂事了。 脸上的笑容还未扩散,便僵硬的正了正脸色,转头看向一边仍旧笑的无害的诺君,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吃了一半的早餐,面如土色的开口道。 “娃娃,你给为师吃的是什么?”心中则希冀的盼望着不要是那个答案。 而诺君听到此问题心中狂笑不止而面露无辜的开口道“我心念师傅一年多来对我的教养之恩,本想做些好的吃食来报答师傅。无奈厨房并没有多余的食材,现在又正值入夏,看到树上的蝉蛹长得极好,便辛苦的弄来为师傅弄了这么一道菜,师傅可还满意?” 说完还眨了眨水晶般的眼瞳,面露期待之色。 看到诺君的回答极反应,花弄月推翻了心中对诺君的怀疑,只当诺君小,不懂事,摸了摸诺君的头顶,面带‘微笑’的起身优雅的离开了诺君的视线,从而没看到诺君嘴角那抹得逞般的奸笑,俯在门口直吐到虚脱,后来好一阵子听到蝉的叫声还会生出一身冷汗。 思及此,心有余悸的扶了扶心口,优雅的走到此时仍旧沉默的三人身侧,略带愉悦的开口说道。 “早餐准备好了,赶紧过来。” 说完,便带头走到最前方。而少云、少楚却不知花弄月为何一大清早心情就这般好,有些不解的皱皱眉,也跟了过去。 可诺君方才撇到花弄月那抹幸灾乐祸的笑便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随即状似无意的说道。 “不知今年夏天的蝉是否比往年的要好?” 听到诺君此话的花弄月明显脚步微颤,随后加快的步伐早已不像刚才的优雅,颇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见到此画面的少云、少楚更是面带不解之色,反观诺君则是好心情的勾起了唇角,步伐轻快的向着饭厅走去。 阳光洒照在众人的身后,愈加温暖。 黄昏时分,霞光初上,鸟儿还朝,忙碌的一天已然接近了尾声。 学习了一天的兄弟二人望着竹亭内那抹绯红身影皆齐齐的叹口气,转头再看那说了一天话此时才露出疲惫身影的花弄月,又是一声轻叹。 谁想得到,当初收留他们的诺君,转手就把他们两人送人?美名其曰找了两个小师弟孝敬花弄月。 随后的事情可想而知,花弄月每天累死累活的教他们轻功、剑法,下午还要教他们音律、诗词。 而诺君却悠然赏花作画,兴致高了还会弹奏一曲,与花弄月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故而,少云、少楚总结了这么一段话。 有一种人并不是真正的无害,而是习惯扮猪吃老虎,那种人通常被称为腹黑,也有一种人,明明心里什么都清楚,却什么都不说,装作不知道,那就叫装傻。而诺君,恰好属于这两种人。 她明明知道花弄月一人教导他们两人显然已经忙的焦头烂额,却依旧什么都不说,闲闲的品茶作画、吹箫弹琴,对于要帮忙接手一个人却只字不提。 每次想到此处,少云、少楚更加确定了一件事,招惹谁都不能招惹凌诺君。 平时无害的‘他’慵懒的似之猫,处在发怒边缘的‘他’则依旧一副无害的单纯模样,只是偶尔的手段则只有真正了解过的人才清楚。很不幸的是,花弄月好死不死的触碰了诺君的底线。 此事还要追溯到三天前,仍旧是临近黄昏。 一袭红衣的诺君正坐在古筝旁,悠扬唯美的琴声从她如玉般的手下缓缓泻出,时而轻柔绵延脉脉细语,时而激情昂扬直冲云霄。 正沉浸在琴声中的花弄月却不知死活的轻拍手掌,随着一个音符的突然拔高,琴声戛然而止。并不了解实情的两兄弟只是诧异的对视了一眼,眼中的不解快速的蔓延在脸上。 而知道诺君忌讳的花弄月则冷汗直冒,苦着一张脸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诺君的反应。后者只是从容的起身、迈步,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显拖沓,转身走向了竹屋。 第二天一早,就把少云、少楚两兄弟交给了花弄月,随后就演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少云、少楚两人最后才了解到,诺君平时有诸多规矩。 例如,只用上好红杉木所做的琴并且弹琴时不喜有人打扰,喝茶只喝十金一两的西湖龙井,吹笛则只用当初诺君刚拜花弄月为师时花弄月送的玉笛,还有吃饭不喜吃辣、不喜吃酸,作画时不喜有人在旁打扰,喜欢茉莉花的清香却不喜檀香…… 诸如此类,花弄月那天说了很多,直到他说完了,天上已经繁星点点,兄弟二人早已将注意的事项记在纸上,并对花弄月十分感激。 花弄月却出神了,只不过在一起生活三年,想不到对诺君的各种忌讳自己竟然这般清楚。 轻轻叹了口气,眼神转向头顶,繁星点点,心里却有些烦闷。 已经三年了,诺君能在自己身边呆多少个三年?等她离开自己身边时,自己会不会不舍?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孩子,外面的江湖人心险恶,自己又会放心她离去? 转身,走回竹屋,给两兄弟留下了一抹背影,平时挺拔的身影此时也有些弯曲,仿佛一时间老了十岁。 现在的两兄弟并不知道花弄月的心思,等他们明白时,已经又过了三年后…… 007 华丽蜕变 花开花谢,时光如梭,眨眼间,又是三年。 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但除了一个人。 今年的梅花,开的格外的好,伴着清风,花香缓缓袭来,围绕在众人身侧,使在竹亭的二人精神也跟着极好,当然,仍旧除了另外一人。 石桌上,铺着一层做工极其细腻的宣纸,宣纸旁,一方砚台静静的立在那,几杆形状不一的毛笔也分散在石桌各处。 只见其中一杆较细的毛笔被一只如玉般的手执起,缓缓落在宣纸上方,笔尖微动,在看此时的宣纸上已然出现了一朵怒放的梅花。 明明只是一朵极其简单的梅花,从眼前执笔的人手下却好似画活了一般。 又换了几杆不同大小的毛笔,一枝簇拥着盛开的梅花显现在了纸上。 只见其中有的似开半开,有的仍是花骨朵,有的已全然盛开。形态各异,颜色各异。看得人却不会觉得突兀,仿佛一枝梅花就应该如此这般。 放下手中的画笔,又从身旁站立的人手中接过另一杆颜色、做工极其精巧细致的毛笔。 乳白的颜色娇嫩欲滴,笔身晶莹通透,只余笔头丝丝红色,笔毛极其华顺,一看便知笔的主人平时极其宝贝。 落笔下去,纸的右侧赫然出现一袭精致小楷。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只见其字迹力道雄厚,笔锋却略显的慵懒,观其字,便可看出执笔之人定是洒脱不羁的性子,见其诗,便可看出执笔之人定是拥有一颗不服输的心。 笔顿,此画已然完成。 就着身旁递来的热毛巾微微敷了下脸,接过另一人递来的西湖龙井轻抿了一口,而刚才递毛巾的人早已拿来了一袭似火的狐裘轻披在诺君身上,看着眼前脸颊有些发白的诺君,少云的眉毛顿时拧成了一个川字,而少楚脸上则没有什么表情,但心中也颇为诺君的脸色心疼。 是的,此时站在竹亭的三人正是诺君、少云、少楚。 相伴三年,少云、少楚深知诺君的脾气。也知道他在作画时不喜身上衣物过于累赘,而作画后则喜欢敷脸,喝茶。因此一直在身旁候着,水不知换了多少盆,茶也不知温了多少次,都只为了在第一时间递给诺君。 三年后的少云脸上多了分玩世不恭少了分初见的稚气,只有面对诺君的事时才会出现凝重,哪怕那是件极小的事。反观三年后的少楚则褪去了天真,多了分冷漠,也只有在面对诺君的事时眼神会逐渐炙热而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 而此时的诺君仿佛并没有发觉身边两人的不赞成,仍旧自我的品茶、赏梅,性子则和初见时一个样,改变的也只有外形。 依旧是一身火红衣衫,如泼墨般的黑色长发只在脑后微微打了个结,其余的则随意分散在两侧。 世人都道美人应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而诺君则将此演绎的更加完美。 红衣似火,白皙的皮肤衬托淡淡的桃红色的嘴唇,长眉若柳,翘而密的睫毛微微打着颤,邪魅的眸子慵懒的半张着,高挺的鼻,嘴角总是噙着一抹玩味的笑。 如果说三年前的诺君仿若风中精灵,那么三年后的诺君则是浴火凤凰。经过三年的洗礼,当日的少年都已长大。 远远而来的花弄月看到竹亭的三抹身影,心里轻叹。 昔日的少年已然褪去了羞涩,此时的他们是出众的。 当日懵懂的感情经过三年的时间已然生长,犹记得当年告诉他们诺君其实是女儿身的时刻,一向嘻嘻哈哈的少云的脸上浮现出吃惊之色,而一向喜怒不显于面的少楚则浮现了欣喜之色。 他们自认为他们对诺君的感情隐藏的极好,却不知身为局外人的花弄月都以看的通透,更别说深处其中内心透亮的诺君了。 但她仍选择不闻不问不阻止的态度,花弄月也不好说什么。 现在的状况对他们三人无疑是最好的,如若真捅破了这层薄纱,只怕依诺君的性子会弃他们二人远去。 与诺君相伴六年,看着当初粉雕玉琢的娃娃长成如今的天人之资,花弄月是欣慰的。但欣慰的同时他也极其担忧,并不是怕诺君以后会被欺负,毕竟以她的本事不欺负别人已然谢天谢地了,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深处在混乱的武林,更是如此。 但他也知道,诺君不是笼中鸟,她是苍鹰,终有一天会飞向浩瀚的天空,而花弄月能做的则是将他全身的本事通通交与诺君。令他慰籍的是,诺君自小根骨齐佳,生性聪颖又肯努力。 两年前的诺君已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放眼江湖,那时已是少有对手。而后这两年又修的一门毒术,自己又领悟出一身医术,倒也不惧。 花弄月心中心思千变,其实也不过是几个呼吸而已。 此时,他以站定在诺君三人面前,看着眼前慵懒的少女,心中百感交集。但也只是一瞬,便恢复了往日的随意。 举步站定在石桌旁,看着诺君刚刚画定的那副梅花,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开口道。 “这幅梅花难登大雅之堂,为师勉强替你收了罢。” 说完也不等诺君反应,如捧着珍宝般的将宣纸拿起,小心翼翼的放入袖口。 看到他此刻的举动,少云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而一向不喜多笑的少楚嘴角也微微勾起。然而平时最愛出言调侃花弄月的诺君却正了脸色,探究般的打探着花弄月,随着六年的相伴,她知道今天的花弄月极不正常。 而后者则是微微侧头,极其巧妙地避开了诺君打量的视线。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仍旧打量着自己的诺君开口道。 “今日为师有话对你说,跟我来一下。”随即迈向了梅林深处。 少云、少楚此时也察觉出不对劲,皆狐疑的望向背对着他们的花弄月,诺君则是微微皱眉,显然以猜出什么,随后正了正脸色,仍是嘴角微挑,迈步跟了上去。 徒留身后的少云、少楚两兄弟及开的旺盛的梅花…… 008 昔日往事 跟着花弄月走进梅林深处,看着眼前那身依旧张扬的红衣,诺君的思绪逐渐飘远…… 六年了,诺君来这个陌生的朝代已经六年了。 偶尔想到前世,仍会觉得那世的经历其实只是一场梦。 六年的时光,我以融入了这个朝代。 如若当年不是他捡到命悬一线的她,或许此刻的她也不会欣然站在这里。 如若当年不是他教育她,抚养她,或许以后的她很难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生存。 想到这,心中已有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六年的相伴,他们早已亦师亦友。 即使前世的她没有体会过家的温暖,但随着六年的朝夕相处,她的心中早已将花弄月当成我的家人,她的朋友。 望着眼前沉默的花弄月,诺君心中轻叹。 花弄月啊花弄月,六年的时光,并不是只有你一人了解我,我也同样了解你。 望着眼前顾自倔犟的花弄月,诺君莞尔。 看来最不舍得分离的就是他了吧。 是的,从清晨看到花弄月的那刻起,诺君就看出了不对劲,而后花弄月又单独将她招来此地,诺君已经猜到了原因。 但是她此刻却选择了沉默。 如果不是花弄月亲自提出来,她一定不会洒脱的离开。 此时的梅海,仿佛也感应出了两人之间沉默的气氛。一阵风吹来,几朵梅花随风轻起,径自吹落在花弄月的手中。 望着眼前的梅花,花弄月好似又回到了当初刚见到娃娃的时候,那时的她还是小小的,一转眼,都已经六年了,此时的她在自己身边逐渐长大,也是时候告诉她的一切了。 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花弄月微微颤抖的肩膀,诺君有些心疼,但也只是一瞬,下一秒仍旧是那邪魅不羁的凌诺君,仿佛刚才给人的心疼都是错觉。 时间就在两人的静默中逐渐飘远。 花弄月转头叹了口气有些挫败的说道:“你还真是沉得住气。” 诺君则是斜睨着他,眼神明显说得是愿说时你自然会说。 见此,花弄月有些好笑,诺君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聪明,把人心看的太透亮,这对以后的她不知是好是坏。 看到花弄月宠溺的眼神,诺君心中逐渐坚定。 她发誓,以后定会护他周全。 花弄月却不知此时诺君的心思,望着那张与记忆深处的她极其相似的容颜,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 “有些事,是时候告诉你了。” 诺君沉默不语,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此时花弄月的目光透过梅林逐渐迷离起来,诺君知道,现在的他显然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于是也不开口,只是安静的等待着。 过了片刻,看到依旧沉默并不催促他的诺君,暖暖的一笑,后说道。 “当年刚出师门的我,年少气盛,凭借一身的毒术、武功自喻为侠士,而后因此结了不少仇家。但幸好我有毒术防身,那些仇家也奈何不到我,我依旧故我的闯荡江湖,就因为我对江湖阅历尚浅,在加上心高气傲,才着了别人的道。”说到此,他微微一顿,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我心中微叹,恐怕接下来的事给他带来了不好的回忆。果真如我所料,他又开口说道。 “再一次游历中,我碰巧救了一名惨遭欺负的少女,见她年纪小,家里的亲人也不在了,于是便将她放在身边,以护她周全。可谁知看似无害的她,竟成了我这一生的耻辱。”说到此处,他明显的激动起来。诺君则轻拍花弄月后背,缓缓的安抚了他得情绪,又听他说道。 “毕竟和她相处一个月,看她本性纯真,我也不再防备着她。随后又这么过了两个月,在一处山谷中突然跳出了我的仇家,我也只是微微差异不明白为何我随意所选的路线会被他们发觉,但也没有多想,将她护再了身后。本来凭借我的武功这几个人对我构不成威胁,谁知道我刚要用内力,全身好像被蚂蚁啃食钻心般的疼,我立即就知晓自己是中毒了,诧异的同时本想将毒粉抛出好借机逃走,谁曾想后背突然有人偷袭,我的意识也逐渐模糊。” 听及此,我默然,以后的事也不难猜出。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被捆绑在一块木桩上,本想用功挣脱,可却被喂食了软骨粉,望着眼前阴暗的石室,各种各样的刑罚工具,我放弃了挣脱。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我不知道外面究竟过了多久,我只知道,每日他们都会轮流上来折磨我、鞭打我,而害我至此的她缺没有在出现,我不知道她是因为内疚还是因为不屑在见到这样的我,随着每日的刑罚,我放弃了求生的希望。就在一日我意识逐渐不清时,我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们认为我以活不过多久,于是商量着把我扔在荒野,任我自生自灭。我明白这是我逃脱的唯一机会,凭着求生的本能和对此事的不甘,我又缓了过来,当他们把我扔在山脚下时我也只剩下一口气。” 提到此处,他的表情逐渐柔和,诺君便知道接下来他应该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 “在山脚下就嫩么躺了两天两夜,令我失望得是,在这两天中竟没有一人来到此处,而令我庆幸的是,幸亏这处极其偏僻,并没有狼的出没。到了第三天,我知道如果今天在没有人来到此地便是大罗神仙也很难救活我。就在我逐渐绝望时,婉婉却出现了。” 听到花弄月口中的婉婉,诺君的心口突的一颤,诺君知道,这是这具身体的反应,可婉婉是谁?和这具身体又有何关系? 花弄月没有注意到诺君的变化,依旧沉浸在回忆的漩涡中,缓缓的开口道。 “当时的她仅有九岁,调皮的似之猫。漆黑的瞳孔眨呀眨的注视着我,在看到我一身的伤时她却高呼幸运。”此时轻笑从他口中溢出,显然那是件极其愉悦的事。“在我又恼又气的情况下,她扔掉了手中的竹篓,果断的把我从地上扶起来,之后便扶着我往山顶走去。浑浑噩噩的跟着她走了一段不算长的路,便来到了一处竹林,站在一间竹屋旁,就听她兴奋的喊道‘师傅,师傅,这次是活的,还是个活人’听她这样喊,我一口气没上来显些憋死。”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接着又说道“在我吃惊的目光中一个全身雪白的男子从竹屋中走了出来,当年的我从未见过三十岁上下的人会是一头白发,现在想想,世间也唯有‘情’之一字才最伤人。随着她们师徒的精心照料,不光我的伤口逐渐愈合,就连我的功力也逐渐恢复了。这件事带给我的喜悦无疑是最大的,又经过半个月的修养,我已能下山去寻当日的仇家了。就在我想要拜别他们师徒时,小婉婉却哭着闹着不叫我走,看着哭成个泪人儿的婉婉,我心也有些不舍,便决定先护她师徒二人周全,生生压下了心里那份仇恨。” 说到此处,他忽的转头看向我,眼瞳比以往来的都要透亮,笑着对我说道。 “陪伴他们师徒的快乐是我过去十四年中从未体会过的,守着婉婉在竹林中清修,一晃便是七年,看着往日的女童逐渐成长,早日的感情在我未察觉的时刻悄然变质,待我察觉到自己的心意时,感情早已渗透骨髓,看着如精灵般的她,心中的仇恨早已放下了,甚至我还要感谢他们,若不是他们,我也不会认识到婉婉,当时的我还想过就陪着她在这竹林一辈子。” 说完他不语了。诺君知道他一定正在回想当时的美好,心中不由叹了叹气,又是一段未果的姻缘。 果然,他忽又黯然道:“但一次的放手,使得她从此远离了我的身边。当时的她刚满十五岁,一大早,兴冲冲的就往小镇跑去,我本想同她一起,她却笑着说要买点女儿家的东西,我一大男的跟着不方便,我想到此时的婉婉已不再是当年的女童,现下也有了自保的能力,也不再勉强,只告她小心,便放她离去。日头西斜,我终于盼回了她的身影,谁知她带回的消息对我来说却是一生的梦魇。” 他得声音愈加低沉,诺君知道,接下来便是他最痛苦的回忆。 “当时的她兴冲冲的跑来告诉我,在大街上被一男子相救,她还说她从未见识过那样有气魄的男人,她喜欢他。说完还扎在我怀中羞红了脸,看到婉婉终于懂得了男女情爱,我却笑不出来。精心呵护了六年的人儿因为一个不小心却要远离我进入他人的怀抱,心中当时真的很想要摇着她,质问她心里为何没有我,但理智却告诉我不能这样做。之后的事情,便是她做了他的第三位夫人,我也黯然的住进了梅园。一年后她却传来消息说有了个孩儿,叫我给‘他’赐名,我提笔写了‘诺君’二字,以后便与她断了联系。” 话说到这里,花弄月垂头不敢看诺君的反应。 而诺君的思绪刚刚从这件往事中回神,便听到了又一个与自己有关的事情。 这具身体的主人原来并不是孤儿,那为什么当初她清醒时花弄月却不告诉自己。 看着垂着头做错事般的花弄月,诺君顿时觉得有些无力…… 009 身世揭晓 其实诺君只是诧异自己这具身体竟然还有家人罢了。 毕竟刚刚清醒的时候见到的只是坐在竹屋的花弄月,而后来,虽然从花弄月口中得知自己是被扔在山脚偶然被花弄月捡到,但毕竟这件事说起来漏洞百出。 先不说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大雪天出现在山脚,自己都是被丢弃在山脚的人了,那么谁又会好心的为自己披上合身的冬衣? 太多太多的纰漏,但是诺君在后来的日子里也仔细回想过这具身体之前五年的记忆,令她失望的是依旧是空白一片。 而如今却突兀的告诉自己现如今还有家人,听花弄月的说法,能娶三房夫人的人还有一定的势力,自己只是感到有些意外罢了。 毕竟当初想的是,如果没有家人也就罢了,那倒是天高任鸟飞,自己还落个无拘无束。 但现在突然冒出了家人,之前的计划便要搁浅了。毕竟如果没有这具身体,诺君也不会重生于此地,怎么说,自己也应该为这身体的原主人进进孝心,那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能得到慰籍。 虽说诺君并不能算是个好人,但知恩图报诺君还是明白的。 想到这,诺君却不禁疑惑了,如果说自己的这具身体是生在大家,那为什么被扔在山上这么多年却一直无人理会?如果说花弄月认识这具身体的母亲,那为何当初还要问自己是谁? 此刻的诺君心思全部在这些个问题上,以至于忽略了一旁越来越不安的花弄月。 花弄月一直在旁边偷偷打量诺君的反应,看到她脸色变了又变,心里则更加确定诺君是怪自己的。 想到诺君往后看自己的眼神充满责怪,责怪自己隐瞒她的身世。想到诺君往后看自己的眼神充满怀疑,因为自己曾经对她的欺骗。想到诺君往后看自己的眼神形同陌路,花弄月的身体好似沉入大海中,不能呼吸。 他可以忍受诺君对自己的责怪,他也可以忍受诺君对自己的怨恨,但他却做不到诺君看自己好像在看陌生人。 六年的时光,两千多个日夜,看着诺君逐渐成长,他早已将诺君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般照看。 试问,哪个做父亲的可以忍受女儿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自己? 想到此处,花弄月急忙开口,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颤抖。 “诺君,诺君你听我说,我并不是想故意隐瞒你,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本在一旁思考着将来要怎样面对这具身体的父母的诺君,在听到旁边花弄月略带颤抖的声音,先是一愣,而后又想到由于思考问题太过专注以至于忽略了花弄月的心情,又听到他明显恐慌的辩解,心里划过一道暖流。 即使是欺骗自己又怎样,只要不会危害到自身的利益,对于是否还有家人的存在都没什么区别。 就算有家人的存在,那也只是这具身体的家人,和自己这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灵魂没有多大的关系。 在看到花弄月小媳妇般的拧着自己的衣摆,小心翼翼的打量自己的反应。 诺君觉得有些好笑,事实上,她也这样做了。一连串的笑声配合着诺君倾斜着身子的动作从口中涌现。 反观花弄月前一秒还小心翼翼的表情现在则是吓傻了。 他不明白,为何上一刻还在皱眉不解的诺君这一刻却会爆笑不止。 诺君依旧在大笑着,花弄月依旧在呆愣着。 随着两人相反的动作及表情,时间就这么一分一分的溜走了。 伴着时间的推移,诺君也笑够了,推了推身边一脸呆样的花弄月,轻轻挑眉,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人慢慢回神。 眯了眯眸子,仍是那般漫不经心的语气,好似这件事根本不再自己上心范围内。 “说吧,把一切都告诉我。这次我不想月有任何的隐瞒。” 听到诺君仍旧是平常的语气,放心的吐了口气,用丝帕缓缓的擦拭额头的冷汗,才回道。 “这事还要追溯到你娘刚嫁给你爹的那段日子……” 听着花弄月平静的诉说着一件又一件发生在自己这具身体五岁前的事,诺君沉默了。 谁会想到堂堂一品大将军家的‘三公子’会是个痴儿?是的,你们没有看错,这具身体的娘向婉婉嫁给其父凌逸远受宠的日子不过两个月,随后便被新入府的四夫人抢去了风头。但向婉婉从小在山里居住,思想十分单纯又因为于凌逸远初次相遇太过唯美,所以一直幻想着自己的夫君会有一日想起自己。 就在这样每日的思念中度过了半个月,之后有一天突然觉得胃里难受的厉害,随后就差人去请大夫,经过大夫的诊治,证明向婉婉有了喜脉。听闻此讯的凌逸远则从四夫人的‘兰苑’急急赶来,打点大夫,安慰婉婉,所有事都亲力亲为,毕竟凌府虽有四位夫人,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但那两个儿子整日只知玩乐。所以听到向婉婉也有了身孕自然就宝贝着。 就这么平静的过了两个月,在第三个月,‘兰苑’来信说四夫人也被诊出了喜脉,后来的事情可想而知,凌逸远弃向婉婉于不顾,而向婉婉也终于认清了现实,随后和肚中的孩子相依为命。就这样到了诺君出生的日子,喜婆不知怎的迟迟未到,凌逸远又对自己不闻不问,坚强如婉婉,仅靠自己之力生下了诺君。在看到诺君并非男儿时,婉婉终于恸哭了起来,现在母女在这府中的地位岌岌可危,她不怕吃苦,她怕孩子跟着她受苦。 想到此,婉婉做了平生最大的举动。对凌逸远称自己产下了男儿,是凌府的三少爷。往后的日子,婉婉‘母子’两得地位直线上升,但随着诺君的成长,却又出现了新的问题,一岁的诺君仍旧是初生时呆呆的模样,随着第二年过去,凌府上下全都知道凌三少爷是个痴儿,凌逸远从此更对婉婉‘母子’不闻不问,任期自生自灭。 在诺君六岁时,婉婉终于受不了孩子在府中被人任意欺压,于是再一次寻花弄月帮助自己。花弄月对婉婉的请求自不会拒绝,便接到了这处山谷中。谁知道刚到此处的诺君却生了一场大病,许多医生看过后都说没有办法治疗,花弄月也渐渐放弃了,就在当天想将此讯告诉给婉婉时,诺君却清醒了,眼神也不似当初的痴傻了。随后的日子便不用花弄月在说了。 理清此事的诺君沉默了,花弄月见诺君沉思的模样,只是轻拍诺君肩膀,随后便出了梅林,留给诺君一个思考的空间。 诺君此时的心里是复杂的。上一世的她自有记忆起便是孤儿,从未感受过家的亲情,甚至连友情,爱情也未体验过。 毕竟出生在孤儿院,好十个孩子为了一块糖都会扭打在一起,那里哪来的友情? 至于爱情,就更可笑了,见惯了世间丑态的诺君,爱情对于她等于自掘坟墓,自打她懂事起,她就知道只有权利和金钱才不会背叛自己。所以对于亲情、友情、爱情,诺君是不屑的。 而这件事,却让诺君感受到了‘母爱’的伟大。 天下间,也只有如斯‘母爱’才会全心全意为孩子着想吧,即使这个孩子是个痴儿,为了她以后能过好日子,做出了女扮男装这大胆的举动。也只有‘母爱’的力量,才会为了自己的孩子的未来决绝的将她送到可托付的人的身边。 这一送便是六年,六年的分离,六年的不闻不问,其中的心酸与不舍恐怕只有她们才明白。 怪不得当时听到婉婉这个词心里会产生异样。 ‘诺君’啊‘诺君’你是何其幸运又是何其不幸。幸运的是你有一个全天下最爱你的母亲,不幸的是你还未能孝敬她便离开人世,将这具身体转让给了我。 嘲讽的勾起嘴角,罢了,就当是遂了你的心愿,也当是为你母亲对你的爱进进孝道,我会代‘你’去凌府,如果向婉婉还是生活得辛苦,我会将她带出来。 奇迹般地是一直狂躁不止的心此时却安静了,好像知道了诺君此时的想法。 一缕月光透着树的细缝打进来,悉数的洒照在诺君的脸上,趁着本就容玉的容颜更加耀眼。 缓缓的勾起唇角,邪肆一笑。凌府吗?有趣。心中轻叹,嘴角的弧度越发张扬。 转身,信步迈出了梅园。身后的月光笼罩在诺君身上,见证了以后翻天覆地的变化。 010 拜别梅园 出了梅园,果真看到了前方隐匿在暗处的两道身影。 少云、少楚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诺君站到他们面前都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是睡着了。 望着眼前那两双紧闭着的眼,诺君有些恍惚。 他们两人已经跟着她三年了,现在的起居饮食也是他们照看着。 虽说是两兄弟,但性格、喜好却大不相同。 少云经过三年来在诺君的诸多熏陶下,越发的玩世不恭,整天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仿佛什么都入不了他的心。 反观少楚这三年来的转变是最大的。 三年前的他是个只懂得躲在哥哥背后的孩子。而三年后的他则舍弃了从前的天真懦弱,越发的冷漠疏远,给人的感觉也是生人勿进、挡我者死。 但两兄弟唯一的共同点则是都喜着红装,也不知是受了月的影响还是受了我的影响? 拉回了思绪,望着眼前依旧一动不动的身影,轻笑从口中溢出。果真像她猜想的那样,月怕有人打扰自己,便将他们兄弟两个点了穴、定在这里。 月啊月,你可知我什么时辰出来?将他们二人定在这将近四个时辰,多厚的功底也吃不消。 虽然心中腹诽,但诺君手上不也含糊,指尖轻触几个穴位,刚才还紧闭着双眼的两人同时睁眼,顾不上身体的酸痛,有些担忧的望着眼前仍是一抹邪笑的诺君。 他们并不知道花弄月对诺君说了什么,只知道他们进了梅林之后久久都没有出来,两人心中着急,却也不敢冒然上前打扰,只能不住的在梅林处向里张望。 好容得盼来了一抹红色身影,却不是诺君,想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但花弄月也没给两兄弟询问的机会,只是说了句‘不要打扰她’就离开了。 少云、少楚虽然心里担忧,也不敢上前询问,只能如刚才般在梅林外等,但花弄月又折了回来,紧盯着神态焦急的两人。直把两人看的发毛时才轻飘飘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做点措施比较好。” 两人还来不及细想他话中的意思,已经被出手利落的花弄月点了穴道,随后便进入了黑暗。 待睁开眼时,便看到了眼前那似笑非笑的玩味笑容。 仿佛连天上的星星也被那抹玩味的笑比了下去,发出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 不负众望的是,两兄弟果然愣神了。 头疼的抚了抚额,人要长得好看,连笑都是罪过。 “回神了、回神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不难听出话音的调侃,也成功唤回了两人的思绪。 听到诺君又一次略带调侃的话语,两人大囧,暗骂自己的不争气。 即便是相处了三年,还会不时的望着诺君的笑发呆。也因为这件事,没少被诺君调侃…… 看出两人的窘迫,诺君收起了戏耍的心态,用这几年来最为严肃的口吻说道。 “今天回去好好休息,明个一早我们离开。” 本来还在尴尬的两人听出诺君话中少有的严肃口吻,纷纷诧异。但也只是一瞬,就懂事的点头退下了。 下午看到花弄月反常的表现,本就有着玲珑心思的两人也看出了端倪。再到花弄月独自一人出来就更加确定了离开的事实。 他们到也无所谓,这里本也不是他们二人的家。只要能陪在诺君身边,去哪都无所谓。 在听到诺君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的时候,一直紧绷的心也松了下来。 知道诺君还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所以他们才会乖巧的回房收拾行李,也不问为何突然要走。因为诺君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若不然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也不会多说半个字,诺君就是这种人。 回头齐齐望了眼对着梅树出神的诺君,转身走回了竹院。 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声无迹。 诺君脸上的表情已不复刚才的洒脱,眉宇间笼上淡淡的哀伤。 一个起落间,人以稳稳的立在树顶,身体也随着树枝而上下移动。 淡淡的月光笼罩着整座梅园,在白雪的映衬下,晃了诺君的眼。 右手缓缓的摸向左边的袖口,一支玉笛从袖中带出。翠绿的颜色娇嫩欲滴,笛身晶莹通透,尾部挂着一条红色如意结,做工精细,一看便知是极上品的玉制成。 轻抚手中的玉笛,丝丝凉意透着指尖直达诺君心中。 望着远处隐匿在黑暗中的竹屋,缓缓吹响玉笛,一曲哀伤诀别的曲子响彻在整座梅园。 听到此曲的花弄月,举杯的手略略一顿,尔后一口饮进杯中酒,颓废的倒在床上,不见任何动作。 少云借着打开的窗子静静凝视着站在最高处独自吹笛的诺君,神态早已不复往日的吊儿郎当。 少楚全身隐没在梅树的阴影处,微垂着头,脸上依旧是不见任何表情。 第二天清晨。 一夜未眠的诺君脸上不见丝毫倦意,嘴角仍是那抹邪魅的笑。 走进竹屋,看到桌上静静摆着的‘揽月’和一叠银票,诺君也只是挑了挑眉,示意少云收好琴和银票,率先出了竹屋。 此时的天色已经大亮,诺君仰头望向那逐渐升高的太阳,在看向那仍旧紧闭着的竹门,缓缓叹了口气。 叫她走的是他,闹别扭不出来送的也是他。 已经接近午时,心知不能在耽误下去。 取出名为摘星的玉制毛笔,洒脱的留下一行小字。 在转身时,仍是那邪魅不羁的凌诺君。出声道:“走吧。” 不等两人的回答,率先向梅园出口处走去。 身后的少云、少楚也不迟疑,举步跟了上去。 待确定诺君三人已经远去,紧闭的竹门被人打开。 一身暗红的花弄月出现在门口,在看到梅树上挂着的那一张清秀小字。 近日的阴霾一扫而空,眉宇间的忧愁被喜悦所代替。 “死丫头,我等你。” 轻巧的话语,哪还有昨晚的颓废神态。 一阵风吹来,数枝上的宣纸随风起舞,只见上面洋洋洒洒的写了这么一段话。 ‘君念母安康,遂回家探望。待确定母亲安好,便携母于梅园长居,故望月到时收留’ 谁知她这一走便是九年,江湖上也因此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011 初遇凤六 出了梅园,诺君并没有急着赶路,而是选择步行出谷。 望着眼前被白雪掩盖的一切,诺君突然想不出这里的春天到底是怎样的景色。 虽然在此地居住六年,但诺君却极少出谷。尤其是当年捡回了少云、少楚后,花弄月更是将诺君禁足,说没有必要的情况下都不允许诺君踏出梅园一步,诺君也乐的清闲。从此跑腿的任务便交到了少云、少楚两兄弟身上,而这两兄弟也因为可以为诺君做事而不会成为诺君的‘包袱’,也乐意效劳。 没想到三年后再次出谷,却会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到这里。 想到此,诺君轻轻吸气,仿佛这样就会连带着空气将这里的一切烙进心中。 看着诺君的动作,身后的两人依旧保持着沉默。 一路无话,又走了接近半个时辰。 本是在前方开路的少云却停滞不前,走在后方的诺君被身前的少云挡住了视线,只能微微侧头,略带疑惑的看着前面。 看着倒在雪地的男人诺君只是一愣,而后沉声说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走。” 说完也不顾身旁人的反应,率先走在了前面,少楚则是沉默的跟在后面,看也没看倒在雪地中的紫衣男子一眼,目不斜视的穿了过去。 而愣在原地的少云听到诺君不带丝毫起伏的声音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急忙忙的跟了过去。 可这次却又停在了原地,当然,并不是他不想走,而是此时由不得他走。 皱眉看着拽住自己脚腕的那只细白的手,不明白自己为何挣脱不开。在看向那渐行渐远的红色身影,挣扎的也越发用力。 待看到仍是无用时,少云抽出腰间的腰带。凝聚内力,手中的腰带却挺立起来。 这也是花弄月送给诺君三人的防身之物,平时只是当作配饰,在遇到危险时,只要凝入内力,便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可刚可柔,真真是一件绝世宝贝。 就在少云想要砍去依旧紧拽着自己的男人手的一刹那,一把玉骨扇轻搭在剑身出,成功的解救了那个男人的手。 随后又轻触那只手,惊奇的是之前怎样都挣脱不开的手在诺君的触碰下陡然松开。 一个不稳,少云险些倒地,幸好临空转身,避免了这次的出糗。 暗骂了一声晦气,黑沉着一张俊脸站定在诺君左侧。 站在诺君右侧的少楚依旧是面无表情,崇拜般的看着蹲立在男人身前的诺君。 诺君好像发现了新的玩具般好奇的注视着眼前的男人,见此人一身紫衣,虽然有多处破损,但仍旧不难看出这是上等的丝绸制成。墨发凌乱的分散在满是血污的脸侧,巫黑的嘴唇显示此人已经中了毒,但此毒很平常,身上还有多出伤口,胸前那处最为严重。在这三九天中,即便是滚烫的开水也会不久结成冰,而此人的胸口却依然有血丝渗出。 诺君不明白是怎样的仇恨才会将人伤成这般? 她并不是突发善心,只是好奇如果真是深仇大恨会有更多折磨人的方法,怎会选择最愚蠢的一种办法?最后不但不杀还将人随意丢在荒野而不是结果了他?那不是明显的给此人活命的机会么。 虽然这样做看似对这人毫不留情,但诺君却知道,那个人这样做不但不是为了报复反而是救了他。 给他服食的也是最低浅的毒物,身上最严重的伤口不是刺在左心处却选择了相反方向,即使看着严重但对于医术超群的诺君来说一眼便可看出此人的伤口并不致命,但下手也不留情,没个十天半个月很难恢复。 想到此,诺君更加好奇了,眼神炙热的望着他,倒在雪地上得男人明显勾出了诺君的兴趣。 缓缓起身,对着身后的少云、少楚吩咐了一声带上他,足尖轻点,早已不似刚才的悠闲,飞快的向谷口处掠去。 少云怜悯的看了一眼勾起了某人兴趣而不知的男人,弯腰借着少楚将此人放在背后背好,便向着前方那抹似火般的身影飞去。 一向极少有表情的少楚,此时也破天荒的流露出怜悯,但也只是一瞬,再看时,仍旧是那张毫无表情的面瘫脸。脚下生风,飞快的向前追去。 如果此时有村民路过,一定会惊讶眼前的场景。 先是一个不大的娃娃足不沾地的飞奔,而后又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身后背着一具明显稍大的身影追赶之前的娃娃,最后则是与之前少年一样的脸庞,面无表情的也像前方追去。 随着高超的轻功技巧,三人很快来到了谷外的一座小镇。 没有理会镇上人对于突然出现在此地的诺君三人的诧异。 诺君少有的露出心急之态,天知道她这一路的好奇心有多么的折磨她。 看到一处挂着‘聚贤客栈’的牌子,毫不犹豫的闯了进去。 不顾店里人的吃惊,风风火火的带着少云往楼上走去,留下身后的少楚料理此事。 寻了一间还算干净的房间,急忙吩咐少云将人放于床上,抬手为他把脉。 也不等诺君吩咐,少云对着跟在少楚身后上来的小二要了一些热水和一些小吃,给了一锭银子便吩咐小二没有他们招呼绝不许踏进这房间半步。 小二听了也不恼,笑着点头答应,手中不断摩挲着银子,献媚的退了下去。 看到诺君把脉完毕,少楚先是用热毛巾为诺君净手,之后又递上一杯热茶,随即转身像放置熏香的熏炉走去,倒掉炉内的熏香,从随身携带的香囊中取出少量的熏香,点燃。 茉莉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诺君则迷眼打量着床上的男子。 方才少云以将他一身的血迹洗净。此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略显苍白,饱满的额头,紧闭的眸子,高挺的鼻梁,发黑的薄唇,都证明了躺着的男人如若恢复过来定是个美男子。 诺君此时更加确定,此人定是为‘情’所伤。 看他在昏迷中还能感应到身边的动静,在几度虚弱的状态下还能桎梏住少云的步伐,没有极深的内力定是做不到。所以诺君也更加确定只有‘情’字才会令如此敏锐的人全不防备。 想到此,诺君轻叹。又是一个因‘情’所伤的男人,心中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随着一声轻吟声自床上人口中传来,也成功的唤回了诺君的思绪,带着好奇的目光审视着逐渐转醒的人儿。 012 被盯上了 桌边斜倚着一个少年,左手食指轻叩桌面,右手则慵懒的支着脸颊。凤六醒来时便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当然如果除去少年那探究的眼神和玩味的嘲笑,凤六会以为碰到的是神仙。 看着少年年纪不大,一身招摇的红衣,如玉的脸庞,慵懒的神态在配上嘴角那抹嘲弄味的笑,怎么看都不像十一二岁的孩子。 “是你救了我?”艰难的开口,声音因为缺水而嘶哑难闻。 对着他坐着的诺君听到他的声音不适的拧了拧眉,不等她示意,身后的少云已经将一杯水放到男人的面前。少楚依旧是一张面瘫脸,除了诺君和少云,少楚不会伺候任何人。 “谢谢。”仰头将杯中水引进,这才感觉喉咙不似刚才的难受。 坐在桌前的诺君依旧没有任何回应,紧紧注视着床上男人的一举一动,其中有玩弄、嘲讽、探寻,还有发现玩具般的兴奋一一闪过,就是没发觉被他盯着的人明显的不自在。 凤六也有些诧异自己的反应,对方只是个孩子,为何自己会如此的不自在? 周身杀气一瞬间提升到最大,想用此来唬住那带着探究般眼神的少年。 令他失望的是,那个少年非但没有被吓倒,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般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自己。 被看破心思的凤六尴尬的轻咳一声,顾自摒弃了那探究的眼神,观察起了屋中另外两位少年。 两人的年级明显比坐着的少年大,虽然长相一样,但见过他们的人绝对不会将他们认错。 左侧的少年略显玩世不恭,右侧的少年则冷漠淡然,这样极致的个性没想到会出现在双生子身上。 凤六兀自打量着少云、少楚,而他们也在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因为失血过多导致脸色发白并不红润,只着了一件里衣的身体略显单薄。但却不会使人感觉此人柔弱,反而多了一种病态美,越发的使人移不开视线。 屋内的四人心思各不相同,时间随着互相的打量一点一点的溜走。 终于忍受不了另外三人打量的凤六开口说道。 “在下凤六,多谢小公子的救命之恩,若他日有用到在下的地方,在下一定义不容辞。” 说完微微垂首,表示诚意。再抬头时,看到了三人仍旧是一脸的平静,想来也有些好笑,对三个明显还是孩子的人说这些他们怎么可能懂。 诺君看到那自称凤六的男人脸上一闪即逝的嘲讽,不怒反笑,且笑意越来越大。 “任何事都可以?” 仍旧是那慵懒的声音,凤六听后却怔住了。 他记得这个声音,在意识逐渐不清时,是这个声音发现了自己给了自己希望,也是这个声音无情的将希望打碎,如果不是凭借那最后一丝力气,恐怕自己早已死在那雪地里。 他还想等自己恢复了,哪怕是大海捞针也要将那人揪出来。却不曾想到会是眼前这拥有天人之资的少年,谁又会想到小小少年竟会有这副歹毒心肠? 凤六一系列的反应都显现在了脸上,诺君则好兴致的看着凤六那从感激到愤怒在到不解的表情一一闪过。脸上仍旧是那般的云淡风轻,丝毫不因为凤六认出自己而惊慌。 看着少年那一副波澜不惊的面孔,凤六却暗自戒备了起来。 小小少年就有如斯心肠,放眼江湖也没有几个。再者,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转醒的这般快,眼前少年的功劳功不可没,但他却并没有医治自己,连毒也未给他解。他更加确信了这个少年并不像表面的那般无害,起码医术超绝。如果是偶然路过还好,如若不是…… 心中思绪万变,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眼神中稍纵即逝的狠历依然被诺君捕捉到了。 好心提醒道“不要妄想以卵击石。” 随后也不在打量他,而是专注的望着桌上那半新的茶杯,似乎茶杯都比凤六来的有趣。 听到此话凤六并没有被一个少年嘲笑而愤怒,反而更加的谨慎起来。他不是没有脾气,而是丝毫不认为眼前的少年是在说笑话,他清楚他陈述的是事实。 望着那浑身上下都一副慵懒的少年,凤六心中冒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如若‘凤天门’可以交与他,那自己不也可以放心的去办自己的事了么? 这个少年看似慵懒无害,但浑身上下从骨子中透出的上位者气息是别人怎样也学不来的。也只有他,才能更好的将‘凤天门’壮大起来。 有了这个想法,凤六的眼神从防备转变为炙热。 “少年,在下有一不情之请。”说完还一副为难的模样望着对他明显不感兴趣的诺君,如若换成寻常人,看到凤六那为难的模样铁定会一口应下,可他碰到的是谁?他完全低估了诺君的腹黑程度,就在他自以为诺君会满口答应的情况下,却听到了一句气的他显些吐血的话语。 “即是不情之请,那就不要再说,我对你已兴趣全无,云、楚,我们走。” 潇洒的起身,连眼神都没给凤六一个,直向房外走去。少云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明显被诺君打击到的凤六,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少楚则更绝,连瞟都没瞟一眼已经石化的凤六,眼神炙热的望着诺君的背影,心中则想到诺君更加毒舌了。 诺君三人施施然的出了客栈,徒留身后明显被打击到的凤六僵立在床上久久不能回神。 一阵风随着敞开的窗子吹来,也吹醒了仍立在床上的凤六。 兴致昂扬的挑了挑眉,桃花眼中一抹精光闪过,如果说上一刻将‘凤天门’交给这不大的少年自己还会有些担心,那么这一刻他就十分肯定了,将‘凤天门’交给那名少年才是最正确的。 想到此处,眯了眯眸子,一抹狡黠从眼中闪过,那模样十足十的似一只狐狸。 而被某人盯上的诺君,突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心中则诧异这临近初春的天气自己怎么会感到凉意? 暖暖的阳光打在三人身上,初春的脚步已然临近。 013 无奈接手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大地上呈现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诺君三人一路停停走走,用了近一月的时间终于来到了国都煜城。 不愧为天子脚下,卯时刚过,街上已经忙碌了起来。 各店铺的伙计纷纷打开了紧闭一夜的大门,小贩也纷纷挑选着最好的位置。 诺君三人的出现无疑是最惹眼的。 少云的红衣鲜艳夺目,好像初日第一抹朝霞,带着勃勃生机,鲜红得令人心折,仿佛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法阻挡太阳的升起。 少楚的红衣仿佛残阳中的晚霞,有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带着血的腥气,恍若当他的红衣飞扬时,将会遮天蔽日,血流成河。 这两人的出现已经惹来了不小的议论声,而最抢眼的则是走在正中的少年。 一身红衣好似最纯正的火焰,穿在少年身上霸气尽显。领口袖口则采用金线沟边,红衣上也仅用金线钩织着几朵浮云。风起,红衣如血雾般飞扬,他的唇边似乎还有一抹嘲弄的笑意。 诺君三人没有理会街上众人眼中的惊艳,悠哉的在人群中穿过,嘴角的笑意愈加明显。 街上的众人纷纷一个激灵,有些不敢直视走在最前方的火红身影。明明慵懒的似只猫,却给他们带来了沉重的压迫感,好似一只沉睡的狮子,此时看似无害,若有人触碰到他的底线,他们不会怀疑街上将会是另一番景象。 想到此,不由得又是一个激灵,纷纷低头,不敢在看向前方那三抹身影。 诺君三人好似没有发现街上人的惧意,仍旧故我的往前走。 直至在也看不到那三人的身影,众人才缓缓吐出一口大气,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各自做各自的事,只不过那份沉重的压迫感,将会伴随着他们很长的一段时间。 诺君带着二人拐进了一条阴暗的小巷,轻抚额,头也不回的对着身后的人说道。 “出来吧。跟着一路了。” 声音仍旧是慵懒的,但熟悉诺君的少云少楚二人,从中则听出了杀意,手也摸向了腰间的软剑,只等着诺君下达另一个命令。 “哎呀呀,还是被你发现了,人家明明很隐蔽的说。” 轻佻的话语刚落,一身紫衣的凤六出现在了小巷的另一端。 闻言,少云的表情活像吞了一只苍蝇,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少楚嘴角也有些抽搐。而最淡定的则属诺君了,听到他的话也只是挑了挑眉。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他凤六一路上招蜂引蝶?根本没有半分要隐藏行踪的意思,好像故意要吸引诺君的注意力,而诺君则自动无视了他。 谁会想到消失了接近半个月的凤六会在通往煜城必经的小镇门外等着他们? 再见他时,身上的伤口基本痊愈,仍旧是一身夸张的紫衣,似笑非笑的注视着最前方的慵懒少年。 而后者却当他是空气,径直绕过他走进城门。 一路上,一个努力的想引起前方人的注意,另一个则选择继续无视。就这样,走了近半个月的路程。 眼下,已经到了煜城,离将军府也不过数百米,如若凤六真的跟进将军府,自己会很麻烦。经过左右思量,终于决定正视他的存在。 看着三人的反应,凤六更加欣赏一脸从容的诺君,心中则更加确定她是下一任‘凤尊’的不二人选。 “凌诺君,天生痴儿,五岁前在将军府备受欺压,母女生活十分凄苦。”顿了顿,打量了眼前一身男装的诺君。“我是否应该改口?将军府的‘凌三公子’?” 诺君早在他报出自己身世时已不复以往的慵懒神态,危险的眯了眯眸子,杀意登时涌现。身后的少云少楚也将腰间软剑抽出,好像蓄势待发的猎豹紧盯着眼前的猎物。 “你、调、查、我。” 声音不复往日的邪魅,此时不带一丝感情,一字一顿的说道。 在刀尖上过活的凤六也不免被诺君那全不掩饰的杀意做震慑,在听到那不带丝毫起伏的声音,定了定神,脸上仍旧是轻佻的表情,但那紧绷的神经泄漏了眼前人此刻紧张的情绪。 看到凤六的反应,诺君周身的杀意顿时消散,少云少楚也将软剑重系回腰间,此时的小巷哪还有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 “你的条件。” 看到诺君又恢复那云淡风轻的神态,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了下来,暗自庆幸自己押对了宝,若不然今日定会丧命于此,他不认为自己能在诺君面前走上五招。 “接手凤天门。” 坚定的话语,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仿佛认准了诺君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果然如他所料。 “好。”话落,凤六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诺君,恐怕她此时还不知晓凤天门究竟是什么组织吧?随即又为她的洒脱而高兴,自己果真碰到了宝。急急忙忙的掏出怀中的‘凤令’,想要交给她,但诺君却又开口了。 “我不希望世上有第七个人知道这个秘密。” 铁血般的话语,几乎是接近命令的语气。现下她不能冒险,多一人知道就会多一分麻烦,除了在场的四人,眼下也只有月跟这具身体的母亲知道这个秘密,所以第七人不得不除。 凤六也没因诺君那近乎命令的语气而感到不满,仍是一脸的笑意,将‘凤令’转交给诺君。这个动作也表明了接下来怎样做他很清楚,虽说失去一个包打听有些肉痛,但跟诺君一比,一百个包打听也不及一个凌诺君来的重要。 俯在诺君耳边说了一个地址,立即引来了两道愤怒的视线,在诺君看不到的角度冲身后两人挑衅一笑,也不等两人反应,利落的翻向屋顶,几个眨眼间人已消失不见,徒留空气中那得逞般的笑声响在众人耳侧。 诺君对那笑声充耳不闻,只是反复咀嚼着‘百花楼’这三个字眼,若她没猜错,定是那里。 叹了口气,望向那只有数百米的院落,心中有些无奈也有些后悔。早知会给自己惹来这么多的麻烦,当初就应该一剑结果了他,眼下自己背负的包袱越来越重了,看来此时还不是回去的时候。 抬步走向小巷另一侧,向着那最繁华的街道走去。 014 初次立威 还未走进,一股浓重的脂粉味扑面而来。 这条街道名叫百花道,顾名思义,这里集结了所有青楼。 只看大街上各个店面的门口都有三五个穿着果露的女子拉拢过客,而那些被拉拢的男人还会趁机揩油。 纵使此刻亮如白昼,但那光仍旧照不进人内心的黑暗。 这些人甘愿堕落,各种各样的香粉味混合着旖旎的气味扑面而来。 诺君三人的出现,无不意外的吸引了此条街道所有人的眼神。或贪婪、或惊艳、或算计的神色在众人眼中一一闪现。 诺君三人却恍若不问,面不改色的顾自走着。 这时一位略显丰满的女子娇笑着拦在了诺君的面前,望着那如玉的容颜还有那邪魅的笑意一时的竟看痴了。 看着眼前挡住自己去路的女人,诺君也不恼,好整以暇的等着她回神,嘴角的笑意越发邪肆。 随着街上众人的哄笑声,那呆住的女人也回了神。 似那未出阁的少女般羞红了脸颊,故作扭捏的揉了揉手中的手帕,配合那过分丰满的身材,怎样看怎样滑稽。 就连那卖笑的青楼女子看着这远近闻名的悍妇都忍不住般的抖了抖身子,反观诺君三人依旧是一脸淡定,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待那不知名的青楼女子扭捏够了时,诺君慵懒的开口道。 “这位姐姐,可够了?”听到眼前这天人般的少年唤自己姐姐还没等她的欣喜浮现在脸上,下一句话又接了过来。“俗话说得好,好狗不挡路。” 也没理会那名女子是何反应,随着众人的哄笑声,诺君三人绕过她像前方走去。 反观那女子,脸上欣喜的表情还在,在听到后面那句话还有众人对自己的哄笑声,脸色立刻变得比那锅底还黑。 叉腰,转身,动作一气呵成,由此可看出这是经过长久磨练出来的,指着诺君的背影叫骂道。 “呸,来这窑子逛的装什么清高。姑奶奶拦你是看的起你,你...” 后面的话还未等她叫嚷出,众人直觉眼前一花,再看时,方才还趾高气昂的悍妇此刻已经面露紫色,身子整个被人提起,桎梏脖子的手则越收越紧,似乎听得到骨骼错列的声音。 在她对面的则是少年右侧的红衣男子,浑身上下散发的依旧是冷漠气息,只不过此时脸上那明显的愤怒却怎么也隐藏不住,目露凶光的盯着呼吸越来越弱的女子。 那青楼女子此时也知道自己得罪了个了不起的主,但现在后悔也没有机会了,本以为会这样死在这名男子的手中。此时却传来了一道邪魅的声音。 “楚,松手。”听得此话,前一刻还被掉在空中的女子此刻已经跌坐在地上,顾不得疼痛,只是大口的喘气,眼神带着感激之色望着诺君。 街上的人也纷纷差异,被人说的如此难听还能这般大度,真是个神仙般的人。 然而还不等众人那火热视线收回,诺君下一句话直令他们头皮发麻。 “这样的死法简直便宜了她。把这颗药喂给她,也好叫我观察此药的反应。” 身旁的少云将软剑重别回腰上,缓缓接过了药,大步迈向仍愣在原地的青楼女子。脸上那嗜血的表情尽显无遗,若刚才不是楚先他一步出手,那腰上的宝剑恐怕会饮上她的血,想到此处,厌恶的皱了皱眉。 站到她对面,不给她反抗的机会,药丸已送进她口中,入口即化。 女子躺在地上呆愣了半刻,原本悍妇的模样早已吓的无影无踪,想到了少年给自己喂下的药丸,内心的恐慌已通过扭曲的面容尽显无遗。 不出片刻,女子的身上散发出浓浓的腐臭气息,混合着满街的脂粉香,味道说不出的怪异。许多人受不住的捂住口鼻,但也没有离去,纷纷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起初只是散发出恶臭,随后原本光滑的皮肤渐渐腐烂,白色的黏状物体慢慢涌出。稍微胆小的早已昏死了过去,胆大的则是趴在地上呕吐不止。 脓液逐渐增多,此女子却恍若不知,只是不住的抓挠着身上每一处完好的皮肤,脸上以露疯狂之色。随着她的手划过的地方,脓液渐渐涌现,遍布全身。 呕吐声仍旧持续着,反观诺君三人表现得仍是云淡风轻。看到这般恶心的场景连眉毛也没皱一下,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接下来的变化。 本就一身脓液的女子,眼下非但没有停止之色,反而愈加糟糕。双眼逐渐的突出,似乎快要撑出眼眶,一行血泪伴着脓液缓缓滴落,一滴一滴的敲打在地面上,好似敲打在众人的心中。 大家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又看了看无动于衷的少年。谁也不曾想到就这样天人般的少年会有如此狠辣的心,还不如当初一剑结果了青楼女子。 现场的人大多都是世家权贵,手上了结的生命也不再少数,但要跟眼前的少年比狠辣,他们只怕拍马都赶不上。 随着一声惊呼,大家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全身覆盖着白色脓液的女子眼下正慢慢的腐化,液体一点一点的蚕食着她的身躯,约莫小半个时辰,地上只剩下一滩血水,哪还看得出此处有人的身影?就连衣物,首饰也消失不见,这是多么可怕的腐蚀性。过了片刻,地上的血水也似蒸发版不见,唯一留下的则是空气中还未散尽的腐臭气味。 这一系列的变化也只不过半个时辰,可在场的人却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远。 望向那脸色有些遗憾的少年,天真的人还以为他是在为了那名女子惋惜,谁知诺君的一句话彻底打碎了众人的幻想。 “啧,此药还要再次改进,时间太长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露出一个纯真的微笑。后转身,向最豪华的‘百花楼’走去。 往后的几年,当天所在现场的人在得知那个天人般的少年就是名动武林的‘凤七少’时,都能想到当年那一抹近乎神仙般的笑容下是怎样的狠辣决绝,当然这只是后话。 015 直至顶峰 其实诺君并不知道凤六叫自己来此地是何目的,当然她也不屑知道,这只是一个交易,她接受‘凤天门’而凤六则为自己除去隐患。 ‘百花楼’三个大字出现在诺君三人眼前,对比那些装扮恶俗的青楼,百花楼却更显大气,不愧为煜城第一青楼,此时门前张灯结彩,脂粉气味最浓,楼前花花绿绿的姑娘,个个笑的甜美可人,来往客人多不胜数,热闹非凡。 诺君三人一进硕大的楼内就引来了众多客人的注视。 就是这煜城最纨绔的公子哥也是十三四岁才来逛窑子,可这,这小小少年看着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这也太早了点吧。再看向后面那两个长相一样性格却大不相同的少年更是一愣,左侧的少年自打一进这大门便媚眼横飞,逗得众姑娘们娇笑连连,而右侧的少年却对楼内姑娘们的示好仿若不闻,只是紧盯着正中的少年。 在看清最前方那小小少年的模样时,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在楼内响起。 一身招摇的红衣,柳眉星目玉面朱唇,慵懒如斯邪魅如斯,乌黑的发只打了一个结便不予理会,随意的披在肩上,衬得脸上的肌肤更加白皙剔透,真真好似一神仙般的人。 趁着众人出神的功夫,少楚以搬来一张红木椅放置诺君身后,又从随身的包裹中掏出一张虎皮铺好,诺君才坐下。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显拖沓,一看便知此事做了不下数百遍。 诺君慵懒的靠着椅背,眼神肆意打量着楼中的物事。 不得不说,她对青楼还是有一定的兴趣的。虽说来之前在脑中思考了数百次,但想是一回事见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间青楼布置的并不庸俗,反倒极为雅致。 正对着大门的正中摆放着一个圆形高台,台的四周矗立着八根白玉制成的柱子,薄纱轻起,台中的一切更显得飘渺不真切。围绕着高台四周,安置着各个桌椅,纷纷都是红木打制,最靠近高台的一排皆用浅蓝的丝幔遮住,显然这就好比现代的vip座位。二楼则是一排排房间,柱子周围也以浅蓝的薄纱覆住,显然这是姑娘们的房间。 待诺君打量的差不多了,一位身穿蓝色丝绸的妇人在众人的簇拥下朝诺君走来。 来人三十岁左右年纪,面容姣好,并不像青楼女子般脂粉味浓重,在看到诺君左手把玩着的‘凤印’时,眼神有些恍惚,但也只是一瞬,便被她很好的掩盖起来。若不是诺君自她来时就一直打量着她,恐怕她也不会发觉这名妇人的异样。 “小公子一看便不是本地人士,当地人都唤我一声蓝儿,若小公子不嫌弃,蓝儿我带小公子参观可好?” 话看似恭顺,语气却不卑不亢,并不像古代一般女子说话恭谦、唯唯诺诺,这名自称蓝儿的妇人一看便是个有主见且极有商业头脑的人,若不然也不会将这间青楼规模做的这般大。 诺君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起身,朝着蓝儿做了个请得姿态。蓝儿也不扭捏,当真在前方带路,领着诺君三人像后院走去。 刚走了两步,诺君却突的回头,冲着明显被眼前的情形弄得不明所以的众人露齿一笑,那一笑好似百花齐开,屋内的抽气声更加明显,几次下来,几乎将这一幢楼抽成了真空。 听及此,诺君轻蔑的哈哈一笑,转身跟着蓝儿闪进了内院,徒留身后呆傻的众人。 刚一迈进主屋,蓝儿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看此情景,诺君却毫不诧异,缓缓抬手抚向蓝儿的侧脸,摸到一处褶皱,玉手一扬,一张人皮面具赫然出现在诺君手中。 初见她,诺君就感觉不对劲,但却怎样也想不出哪里不对劲。直到刚才,见她下跪的模样,她才肯定心中的猜想,这名女子的身段和年龄即不相符,尤其是身处青楼之人,错非她易了容。所以便试着摸向她的侧脸,果然如她所料。 颇有兴趣的挑了挑眉,右手轻晃,一柄通透的玉骨扇从袖中滑出正中诺君手内。 轻佻折扇,拖着蓝衣女子的下颚缓缓抬起,露出了一张稚嫩的容颜。 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蓝衣少女看着诺君那谪仙般的容颜,俏脸微红,小女儿心态表露无遗。 诺君则好整以暇的径自观望,看着面前人羞红了脸的可爱模样,嘴角恶作剧般的微笑越发明显。很显然的,诺君是在逗弄眼前的蓝衣少女。直至少女快似一只熟透了的虾子,她才收回玩弄的视线,斜斜的依靠着墙壁静待下文。 蓝衣少女快速的调整好心情,恭敬地开口道。 “探星阁纳兰红叶拜见凤尊。”说完径自叩首,神态恭敬谦顺。 诺君也欣然接受了她的叩拜,“凤天门是个怎样的组织?” 她的语气仍旧是那般的云淡风轻,丝毫不觉得当了凤尊再问凤天门是何组织有什么不妥,就连身后的少云、少楚两人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一点羞愧之色都没有。 听得她问话的红叶脸上出现了一丝怪异的抽搐,随即稳了稳心神,调顺了呼吸才开口禀报。 “凤天门每代都尊为尊主,执有凤印,凤天门接杀手生意,探星阁隶属凤天门,专门为其收集情报。”精简的几句话,将凤天门和探星阁重点全部突显出来。 看此青楼的布局和红叶的回答,便可看出她不像古代女子的无知,诺君则是最为欣赏这种人。 “凤天门在江湖上排名第几?” “回尊主,第七。” 红叶的话语极轻,显然也是对此排名颇为不满,一看便知是个有抱负的人。 “以后本尊则是凤七少,我要让凤天门站在顶峰。” 轻飘飘的话语,慵懒的神态,话音并不显激昂,脸上也没有丝毫认真的神色,但却奇迹般地令人觉得这个人说的话并不是夸大,只是陈述事实。 在场的三人听得诺君肯定般的语气,脸上不但没有一丝轻蔑,反而眼神越发的炙热起来。 窗外的阳光正好,鉴定了以后凤天门的改变。 016 计划伊始 诺君看向那眼前稚气未脱的少女,心中暗道这古代人果真强悍,现代十五六岁的孩子还在教室里学习,古代十五六岁的却能经手这么一间青楼。心中虽是如斯想,但面上却仍旧是一副慵懒的模样。 “家中还有何人?” 红叶听闻诺君问起自己的身世,也不敢怠慢,恭敬的回道。 “回凤尊,红叶家中只余红叶一人。” 本以为诺君会细问,谁曾想诺君只是轻嗯一声便没了下文,屋内也静的诡异。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流逝下去,地上的人仍是半跪着,坐上的人也仍是半眯着眸子。 诺君此时看似是闭目歇息,可她的脑子确在飞速运转着。 约莫过了一刻钟,半眯着的眸子陡然睁开,早已不复往日的漫不经心,一抹精光飞速的从眼中闪过,但屋内却没人察觉。 红叶一直是垂首半跪在诺君面前,而少云、少楚因为站在诺君身后也没有察觉。在大家以为诺君没有任何吩咐的情况下,诺君却开口了。 “将这十年来武林的情况一一给我罗列出来,不许有丝毫误差。还有近五年来官场上的变更,商场的动荡也一一给我上缴下来。” 仍旧是那漫不经心的语气、慵懒的神态,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威严存在,但她说的话却不会有任何人质疑。 红叶虽然不解诺君此为合意,也领命退下了,只留三人在此歇息。 诺君斜倚在榻上,半眯着眸子,神态慵懒的似之猫。 看到诺君如此,少云、少楚乖巧的退下,阖上了房门。却并没有走远,两人一左一右站立在门口,虽说这百花楼归凤天门管辖,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他们二人在此才会安心。 不多时,屋内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显示里面的人已经睡着了。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更加戒备的守着周围。 直至亥时,屋内的人才转醒。散开的墨发,惺忪的睡眼,略微敞开的领口露出了精美的锁骨,在配上那常挂在嘴角的玩味的笑,慵懒妖娆尽显无遗。 红叶将理好的资料拿进屋时便看到眼前的这幅场景,不觉得有些看呆了。 这是一种魅惑人心的美,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邪魅气质,是外人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纵使是阅人无数的她,也不禁为眼前人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邪魅入了神。 诺君知道红叶在看她,也不恼更加不阻止,就那么施施然的在红叶面前起身,随意的将散开的墨发在脑后打了个结,敞开的领口也没有要去理睬的意思,就那样任红叶打量,嘴角的笑意更浓。 其实在红叶还未靠近时,诺君已经转醒,这是她自来自这个世界便养成的习惯,只要有活物靠近自己十米内,自己就会察觉出来。 在确定来人是红叶时,‘恰巧’的在她刚推门入屋的那一刻,诺君也‘刚好’得起身,‘无意’中眼前的那一副诺君睡醒图便被红叶看了去。 没错,诺君是故意的,在两年前,这样逗弄过少云、少楚后,他们从最初的面红耳赤到现在的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诺君觉得无趣极了,碰巧又遇见了红叶这爱脸红的小姑娘,心中的恶作剧因子不断的叫嚣着,最终导致了眼前的这一幕。 红叶依旧没有回神,就那么呆愣愣的站在门口,而诺君也没有开口唤回她的意思,就那样任她打量,直到少楚那张面瘫脸的出现打破了屋内的静谧。 看了一眼脸红不已放下资料苍茫逃跑的红叶,在转头看了一眼因为恶作剧得逞,笑的越发玩味的诺君,少楚头疼的拧了拧眉,天知道诺君初醒的杀伤力有多强悍。 本来一直邪笑的诺君仿佛看破了少楚的心思,待他回神的那一刻露齿一笑,一截小虎牙就那么出现在少楚眼前,晃花了他的眼。急急忙忙的放下手中的糕点,逃也似的离开了屋子,徒留下屋内调侃的笑声想在耳侧。 本在楼下与众多姑娘调笑的少云,在听到诺君那愉悦的笑声时也勾起了唇角,但也只是一个眨眼间。下一秒,脸上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嬉笑的与周围姑娘玩闹。 而后,诺君吩咐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得靠近这屋子十米内,饭菜热水带她唤时才可送上来,之后就紧闭了房门,没在出屋半步。 在这段时间里,诺君的脸色早已不是平时的懒散邪魅,反而换上了严肃认真,如果熟悉诺君的人一定会高呼‘见鬼了’,她这幅认真的神态自打来自这个世界到此时,也只出现过这么一刻。 不得不说红叶这丫头做事既讲究速度又讲究效率,就这么几个时辰,便将武林这十年来的大小事宜呈现在纸上,大到江湖各大门派暗地里开了多少次会议,小到各门派与多少江湖不齿的邪教暗中勾结,条理清明,字迹公整,内容详细,越发的对诺君的胃口。 而官场上这五年的变更也极其详尽,不得不说,男人好色本是他们自身的致命弱点。不管平日里多么英明神武,在如花美眷的面前也失去了往日的判断力,为了彰显自己的能耐极尽吹嘘,将机密事件全都一股脑的吐露出来。想到此,诺君脸上的讽刺意味尤其明显。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男人好色都是一个德行。 就是因为如此,诺君才极度厌恶爱情,多精明的女人在心爱男人面前也会不堪一击,愚蠢至极。 随后又看像商场,不得不说,古代的技术委实落后的很,那般多的商机却没人发觉,这古人的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就这么不眠不休的过了三天,其中谁也不曾知道诺君在房中究竟在做什么,而红叶、少云、少楚更是不曾歇息,因为诺君总在半夜时才吩咐送上宵夜和热水,但都是放在门口,诺君亲自去取,谁也不曾进过屋内半步。 到了第四天酉时,诺君的房门打开了一道缝,就在少云、少楚想要进屋时,从屋内飞来了一不明物体,随即又紧闭上大门,屋内只传来了一句“我要休息”便禁了声。 徒留随后赶来的红叶及两兄弟不解的立在原地,在红叶捡起地上那一沓纸张时,脸上的表情从疑惑转变为吃惊,眼神灼灼的紧盯着手上的纸张,少云、少楚更加的不明所以。 屋外的星光极其璀璨,第二日的脚步已悄然到来。 017 新的玩具 第二日,直至未时,诺君才出现在众人视线内。现在的楼里及静,闹了一夜的姑娘们大多都在午睡。 诺君也不等人招呼,径自坐在了上坐,手中来回把玩着玉骨扇,眼神看向屋中站立的三人。 在看到少云那一脸愤愤的神情和少楚那少见的皱眉表情,诺君已猜出一二。定是那计划红叶并没有告诉他们二人,想到此,冲红叶略一点头,便不再看向他们。 红叶也有一颗玲珑心,在看得诺君的示意,乖巧的把那一叠纸递到二人面前,纸上也只是提出了三点。 一、眼下朝廷灾情严重,官府克扣粮饷,放眼望去,灾民与日俱增。故,吩咐凤天门众人去灾情最为严重的几城寻八至十六岁的孤儿,将其带回,我亲自筛选。 二、江湖近十年来看似平静,但随着‘玄遵令’的再度出现,维持了近十年的平静也逐渐会被打破,此时是凤天门壮大的最佳时机。 三、经我分析,轩辕皇朝的茶叶、珠宝、粮食产量极其稀少,大多都从东大陆购买,凤天门可以派人买断东大陆粮食、珠宝、茶叶,进而垄断全国粮食、珠宝、茶叶的来源。 以上三点,将西大陆的形势看的何其通透。 无论是想壮大凤天门,还是打算在商场上站稳脚步。都不是一朝一夕就可完成的,而他们的凤尊,只用了三天时间,便制定出如此详细的计划,怎能不叫他们佩服?怎能不甘愿誓死效忠? 少云、少楚一直都知道诺君是极其聪明的,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武术医术毒术,只要她想学,没有什么学不成的。但没想到的是,她对事态的发展和对商场的了解也会如此高。 想到此,屋内三人都用一种看像神的眼光看像诺君。 诺君却对此仿若不见,依旧自顾自的把玩着玉骨扇。 片刻后,对着红叶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今日戌时,我要凤天门门众在此集合。” 红叶领命,走到窗前,从怀中拿出一根小型烟火,对着天空放出,一道蓝色火焰瞬间绽开。这是探星阁专用火焰,只有紧急时才会使用,若换成平常,都只是书信来往。 天色一点点的黯淡,凤天门众人到来的时间也在不断的缩减。 和前院的热闹喧哗不同,此刻的屋内及静。 座位上首斜倚着一个面带银色面具的少年,少年左右各立着同样带着金色面具的两人,都只余唇和眸在外。下首站立着一排面容严肃的黑衣人,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戴面具。 此时屋内的气氛静的诡异,凤天门众人并不知道凤尊已经易主。初进来时,看到坐在上位的诺君皆是一愣,但因为杀手都会很好调节自己的情绪,很快脸色就恢复了平静。 是的,此时带着颜色面具的则是诺君,她的神态如往常一样,对着以下释放出杀气的的凤天门一百八十名杀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们。 长得很平凡,是那种一扔进人堆中就看不出的面孔。也是因为拥有这种面孔,才能很好的掩饰身份。这些人大都是二流高手,看那聚集起来的杀气便不难看出。 诺君缓缓起身,几步便站在了众人的正前方,此时随着屋内的光线逐渐加强,他们也得以打量着这名带着银色面具的少年。 看身高超不过十三岁,一身似火的红衣,由于面部带着银色面具看不清容貌,只看的到那眼角邪魅的上挑和嘴角那玩味的笑意。 这样的奶娃娃怎么坐在上位?凤尊呢? 众人的眼神纷纷出现了轻蔑、不解等神态,将他们的表情一一收进眼底,周身的煞气一瞬间涌现,替换了刚才那副慵懒淡漠的样子。 嗜血、阴鸷的眸子轻佻,满意的看到众人那吃惊之色。 “我是你们的新凤尊。” 邪魅的嗓音响在众人耳侧,也唤回了他们那一脸吃惊的模样。纷纷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的震惊溢于言表。 新凤尊?他?这个奶娃娃?还不待大多数人消化掉这个消息,一道如公鸭嗓子般的声音响在众人耳侧。 “新凤尊?呸,老子可不服你这小娃娃……” 对于此人那滔滔不绝的话语谁也没有出声阻止,他们的疑问是一样的。凤六爷为何转让凤尊之位?凤六爷此时又在哪里? 那人的出声也代表了他们心中的疑问,他们很想知道这位新凤尊会对如此出言不敬的人是何态度。 而那公鸭嗓子一看众人没有出言阻止,反而更加卖力的谩骂起来,如果他知道大家只是拿他当枪使,他一定不会如此的大言不惭。 “老子只服凤六爷,你这毛还没长奇的娃娃还是回家吃几年奶去吧。哈哈哈……” 嘶哑难听的笑声自他口中溢出,脸上的神情也越发张狂。 身后的少云、少楚早已忍耐不住,如若不是诺君阻止,早在那人刚开口时就叫他去见阎王了。眼下听得他如此话语,体内嗜血的因子不断叫嚣着,但碍及诺君的命令,只得强自忍下,恨恨的等着那仍旧狂笑的汉子,如果眼神能杀人,只怕那汉子早已被两人凌迟了。 诺君听了也不恼,看着台下那一群看好戏的人笑的越发璀璨,眼神扫过众人,被她眼睛注视到的人纷纷一个机灵,不多时,除了那狂笑不止的汉子其他人早已低下了头。 他们也不明白,只是被那少年注视一眼,来自多年在刀尖上锻炼出的第六感就发出了警报,来自灵魂的惧意止也止不住。也不再将眼前的少年当作是普通人看待,能有如此种的煞气的人,就连他们都比不过。再望了一眼那被死神盯上而不自知的汉子,纷纷掬了把同情泪。哥们,不是我们弃你不顾,只是新凤尊的煞气太浓了,我们怕啊。想到此,头垂的更低了。 诺君看到台下众人的表现,满意的点了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不错很不错。在看到角落那一个小小的身影时,她却愣住了。那少年隐匿在黑暗处,并没有像旁人般垂首,眼中的恨意看着那笑的张狂的汉子毫不掩饰。 有趣,有趣极了。如寻到新玩具般勾起了唇角。 “你,过来。” 018 纳兰紫极 邪魅的声音打断了那汉子的喋喋不休也打破了现场的静谧,折扇轻指,指向了最角落的少年。 众人的视线也随之转向角落,少年听闻,不动也不语,眼神从那喋喋不休的汉子转到了诺君的身上,就那么直直的看着诺君,面上平淡无波。 诺君嘴角笑意愈发张扬,姿态慵懒的漫步到少年三步处站定。刚才他隐匿在暗中,看不真切,此时才得以好好打量他。 这个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脸色晶莹,肤色如雪,如寒星般的眸子紧紧注视着诺君,其中有防备、又不解,就是不肯出声询问。 看了眼这别扭的小孩子,又看了一眼立在原地脸红脖子粗的汉子,突的邪魅一笑。 “你觉得他怎样?” 虽是问那名少年,眼神却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汉子。那前一刻还趾高气扬的汉子被诺君这一打量,如坠冰窟,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该死。” 冷漠的话语,话中那浓浓的杀气尽显。如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相信此话出自这面前的少年。 诺君略有些不解的歪头注视他,眼中那询问的意思很明显。 少年看到诺君那不解的眼神,鬼使神差的回答了‘他’得疑问。 “他杀了我的父母。” 话中不见一丝一毫的悲伤,脸上依旧是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那眸子中的恨意却越发炙热,仿佛能灼烧人的灵魂。 众人闻言沉默,他们都是杀手,杀的人不在少数,但却从未见过如此理智的孩子。 少云、少楚此时也沉默了,这个少年的遭遇让他们想到了冷家的那场大火和那火中逝去的八十二口的鲜活生命。如果不是碰到了诺君,他们生命中的第一缕阳光,那么此刻他们二人也不会站在这里。 抬眼望着那在场中唯一一位表现得云淡风轻的‘少年’,眼神更加炙热。 诺君仿佛没有听到少年话中那掩盖不住的哀伤,只是挑了挑眉,笑着问道。 “为何不杀了他?” 语气是那般的淡然,给在场的人一种错觉。谈话的内容并不是嗜血、残忍,只是很平常的说今天的天气怎样。 少年听闻一怔,桃花眼直直的看向诺君,似乎在分辨‘他’话中几分真,几分假。奈何无论他怎样看,依旧看不透眼前人的心思,最终也放弃了探寻,疑惑的问向诺君又好似在问自己。 “可以么?”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迷茫,诺君则定定的看向他,脸色一如平常。 “只要你愿意。” 此话,无疑是给予了肯定的答案。 少年听他如此说,唇角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但只是一瞬,再看时脸上仍旧是止不住的悲伤,拔出另一人腰间的宝剑,漫步走向了依旧呆愣的汉子。 而一直处于呆愣的汉子却一瞬间清醒过来,茫然的看向四周,眸子中似有不解。在看到那一步步走进的少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大吼着叫他不要过来,一边胡乱挥舞着手中的宝剑,全无章法可言。 诺君看此嫌恶的皱了皱眉,指尖轻点,手中一根银针滑入汉子体内,上一刻嚣张的汉子这一刻却一动不动。看着那信步走来的少年,脸上的绝望越加明显。 屋内的其余杀手一时沉默,刚刚诺君露的那手足以证明了‘他’得武功何其高,眼下早已没了当时的轻蔑,神态越发的恭敬起来,看也没看一眼那面露绝望的汉子。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听到诺君的话,背对着他们的少年却笑了,笑的妖娆,眼神哀悯的看着那目露惊恐的汉子,恐怕他死也不知道那句话是何意思吧?一道剑影紧接着在空中滑出一道弧度,一颗人头随着落地,滚了几滚,终不再动。 屋内此即彼伏的吸气声在这空旷的室内格外醒目,看着那少年果断的拔剑,挥动,剑落,没有一点犹豫,果断而狠绝,很难想想这出自于眼前看似薄弱的少年,同时也对诺君的告诫深记于心。 诺君见到脚下那滚落的头颅竟连眉毛都没皱一下,跨过滚落的人头重坐回上首。 支着头,略带疑惑的打量着众人,表情天真又无辜。 “大家还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轻飘飘的一句话,使得在场的众人如坠冰窟。 通过眼前的种种,谁也不会在看轻眼前的少年。 谈笑间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这要拥有怎样狠辣的心?喜怒不易于言表,这要拥有怎样深的城府?抬手间封住一人的动作,这要拥有怎样高深莫测的武功?做事狠辣出手决绝,这样的人怎会看似无害? 那一直微笑的面具下又隐藏着怎样的冰冷?那看似无害的面具下又隐藏着怎样的嗜血? 这样一个果断、狠辣、无害、慵懒、邪魅及一身的少年又怎会如看到的那般柔弱单纯?拥有这样狠辣决绝城府又及深的少年还会在乎着区区数百人? 反抗?这样高深莫测的武功纵使他们合力都无胜算。妥协?刚刚那般的袖手旁观看好戏的心态他怎会轻易放过。起誓?对于这样一个气场强势的人他能有几分信。 越往下想越惊心,越往下想越恐惧。即使在刀尖上打滚数十年,也不及今日这区区一个时辰难捱的多。 诺君冷眼看着台下那一群不断变幻脸色的面孔,嘲讽的笑意越深。 这样一群贪生怕死之辈竟能排在江湖第七名?这样一群不懂得审时度势的人留着又有何用?既然这帮人难下决定,莫不如我好心助他们一把。 还没容的她说话,‘扑通’‘扑通’的跪地声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声音极尽响亮。 “吾等恳求凤尊给吾等一个机会,此生愿誓死追随凤尊,护凤尊一生周全。” 铿锵有力的话语,决绝坚韧的表情,都宣布了他们此时的决心。 就在刚才,他们决定赌上一把。见识了凤尊的身手,见识了凤尊的狠辣,他们相信,如果凤天门有凤尊的带领,一定能够洗去多年的耻辱,重回第一的位置。 没有动摇,没有犹豫,有的只是誓死的效忠,有的只是对强者的敬仰。 看到此,诺君轻勾唇角,看来他们还没有她想的如此无用。转头,看向一旁提剑站立的少年。 “往后,你便是纳兰紫极。” 轻飘飘的一句话,注定了两人一生的纠缠。 019 极其相似 春夏交接之季,煜城一片花海,柔风风情万种,吹遍了城里每一个角落,也吹暖了每一个人的心。 颇有名气的朝阳客栈更是人声鼎沸,而唯一例外的是二楼,只因靠窗位置正坐着一位俊逸少年。 如玉的脸庞,英挺的眉,挺值得鼻,深邃的眼眸,娇嫩的唇,墨发只在脑后懒懒的系了个结,一身似火的红袍,腰间别着支玉笛,像个发光体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从他进来开始,整个二楼便处于陈静状态,小二做事也极为轻手轻脚,谁也不愿打破这份宁静。 只见那红衣少年淡淡的望着窗外的大街,微微勾起唇角,身上慵懒的气质尽显无遗。 街上很热闹,人来人往,小商小贩吆喝声不停,但看他那玩味的神情,似乎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就连酒楼里的人都觉得他离他们似乎很遥远,很遥远。 大家都望着他,但含义却不同,女子是娇羞渴望的目光,男子则是愤怒嫉妒的目光,都投向同一个人,但被注视的那个人却混不在意,只望着窗外,唇角那一抹微笑极尽嘲讽。 修长如美玉般的手指轻叩桌面,在想到纳兰紫极那个聒噪的家伙时,脸色竟黑了一半。 谁会想到她竟捡来这么个烦人的家伙?整天不是在她眼前晃来晃去,要么就是缠着她叫她教他武功。本以为,有着这样深的仇恨的家伙会想少楚那样的沉默寡言,谁知去恰恰相反。 现在诺君严重怀疑初见紫极时,那个家伙的仇恨是装给她看的,为的就是吸引她的注意力。甚至怀疑那出口粗秽的汉子也是为了帮他做戏。 但下一刻就会否定这个答案。这几天被他缠的自己也神经了么?谁会帮人做戏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自嘲一笑,看着窗外那川流不息的人群,无奈的叹口气,谁又会想到冷清淡漠的凌诺君竟会躲人躲到酒楼里? 楼上众人看着那天人般的少年先是黑了脸,随即又高兴的挑起唇角。(阿门,原谅他们的无知吧)一个个都是不明所以,瞪大眼睛更加专注的望着自顾出神的诺君。 而下一秒,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众人皆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诺君时,楼梯拐口一金色物体飞快的掠了过来,大家只觉眼前一抹亮光闪过,在看时,前一刻还注视着街上的少年这一刻却极其迅速的从窗口翻出,直直的落向人群里不见踪影。 就在大家各自纳闷眼前的变故,却来不及细看清那抹金色身影时,他也追了过去,只留给众人一抹背影,以及桌上那一锭银子静静的立在那。 本就拥挤的大街因为他们二人的突然出现而更显拥挤,时不时的就会传来推搡声,跌倒声,小孩的啼哭声,妇女惊慌失措声,而罪魁祸首却没有停下道歉的意思,愈加像人多的地方扎去。 如果半月前有人跟诺君说她今日会在大街上被人追赶而横冲直撞,她一定会大肆嘲笑那人的异想天开。若半月后有人推断出她半月前会在街上被人追赶,她非但不会称赞那人的神机妙算,反而会砸了他的摊子,大声质问他为何不早半月告诫她。 现下的诺君哪还有往日的淡漠邪肆,俊朗不羁? 只见因为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身上的红衣狼狈尽显,而那如玉的容颜也因为在太阳照射下,长久的奔跑镀上了一层潮红,那如烟的墨发也随着快速的移动而向后飞舞。 而那抹金色身影的眼神则紧紧的注视着在人群中来回穿梭的诺君,对身旁人恍若不见,脸上那玩味的表情一闪而逝,再看时,有的只是无助焦急,瞳孔中也只有前方的红色身影。 你追我敢,大半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 来到一棵树下,诺君停下了脚步,理了理衣襟,拿出玉骨扇轻摇,此刻又是那翩翩美少年,仿佛刚才那极力奔跑的人不是她。待看得那金色身影逐渐接近,眉头顿时拧成了川字。 如果问她这六年多做的最后悔的是何事,那诺君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拣错了人’。 看着那抹金色身影已站定在自己面前,无奈的叹了叹气。当初一时贪玩,捡回了少云少楚,在一时好奇,捡到了凤六,这些她都不曾后悔过,而这次领了纳兰紫极还为他赐了名,她却后悔万分。 “为何一定要缠着我?” 语气说不出的幽怨,不知为何,对这眼前的少年,她却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看着那一双坚定不屈的眸子,她总有一种感觉,他亦是她,看似温暖阳光,只不过是为了掩饰骨子里的寒冷。 “因为你会保护我。” 仍旧是那千篇一律的回答,仍旧是那般坚定的语气,丝毫不会因为对一个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少年’说出这般话不耻,反而是那般的理所应当,理应如此的样子。 这个对话,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熟悉。从紫极初次缠着她到现在,问了不下数百遍,而每次都以诺君的妥协告终,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对这少年不忍拒绝。明明只要轻措手指,她的世界就会回到之前的清净,耳边也不会在有这般聒噪的声音出现。 无力的抬头望天,太阳早已不似当初的毒辣,慢慢的收敛了光芒。 低头在看像那不屈的眸子,无奈的摇摇头,阖上玉骨扇,轻拍少年的肩膀,便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她没注意到的是,身后人的眼神早已不似刚才的坚定不屈,只是探索的打量着像前走着的诺君,眼神中的迷茫、不解一闪即逝,快的叫人抓不住。 在看到前方诺君回头的一刹那,脸上又换成了讨好般的笑容,连眼神都有着暖暖笑意。听得前方人催促的声音,脸上的笑容渐大,心中的疑问也愈加强烈,随后快步的向着诺君站立的地方跑去。 身后的太阳未落下,也鉴定了往后的不平静。 020 纷乱将至 自那天之后,时长可以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桃花树下,一红衣少年姿态慵懒的侧躺在软椅上,半眯着眸子,惬意的摆弄着手中的玉笛,偶尔会睁眼看向那烈日下的金色身影。在看到那被晒得脸通红也不敢动一步的少年时,唇角总会上扬,不似往日的邪魅,只是极其普通的一个笑。 偶尔在这后院中路过的小厮和丫鬟,往往都会被眼前那一抹笑吸引。 花瓣洋洋洒洒的向下飘落,一身红衣的少年就这样慵懒的侧卧在花海中,眼眸注视着正中的少年,唇角的笑几近温和。 每到这个时候,他们都不愿出声打破这份美好。眼前的人给人的感觉再也不似往日的邪魅妖娆,而是暖暖的如春风般抚进每个人的内心,使人不自觉的沉溺在其中。他们总会出神的望着那抹笑发呆,却总是忽略了眼前人眼中并未染上笑意。 可也只是一瞬,当那金色身影转身时,那份温暖骤然不见,替代的又是那往日的邪魅,眼中也换成了若有似无的玩弄。 每当这个时候,下人们也会转身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似约好般退出后院,把空间留给那两个人。 此时的诺君依旧是半躺着,眯着眼打量那逆光的少年,看到他对自己露出那暖暖的笑,一步一步像自己所在的地方走来,低敛了眸子。 纳兰紫极看着诺君垂首的模样,依旧是笑着的,但眼中却是冰冷一片,与那上扬的嘴角极为不符。 他自然发觉了眼前人在自己看不到的情况下总是对自己淡淡的笑,敛去眸中的不解,打趣的开口道。 “七少怎么愣神了呢?” 循着声音‘茫然’的望去,只见他冲她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原本无邪的五官骤然多出了一抹说不出的邪魅。 看到那邪魅的笑容,一瞬间‘惊醒’,没有焦距的眼瞳对上了那双望向自己的眼眸,忽又躲闪般的垂下头去,脖颈却漫上一片绯红,如玉般的手则死死的握住手中的玉笛,显示出了眼前人的紧张。 纳兰紫极却直直注视着他,那眼神极其锐利,似乎想要透过外表直直望向诺君心中。 诺君却依旧低垂着头,颈上的红晕慢慢消去。在听到红叶突兀的声音,纳兰紫极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暖,眼神也转向一旁,也是在这时,他却并未注意到诺君眼中一闪而逝的嘲意。 “凤尊。”红叶半跪在诺君面前“一百个孩子以挑选完毕,请凤尊审视。” 恭敬的话语,声音中没有丝毫的异样,有的只是满满的尊敬。 诺君的眼神却停留在手中的玉笛上,并没有看向出现的红叶和一直站在那里的紫极,淡淡的开口。 “那堆孩子交给少云、少楚就可以了。”话落,略微停顿了一下,遂又问道。“我来这多久了?” 听的‘他’前面的话语本想告退的红叶在听到诺君后面的疑问,虽有不解,但仍是恭谨的答道。 “禀凤尊,近一个月了。” 听闻,摆了摆手,红叶应声退下,此时院内仅剩下诺君、紫极二人。诺君依旧没有看向身旁的纳兰紫极,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地面的阴影,没在出声。 一缕阳光透过树枝的空隙打在了诺君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掩去了她眸中的神色,指尖则来回抚摸着手中的玉笛,一阵风袭来,吹落了枝上的几朵花瓣,也吹乱了紫极的心。 他注视着神态平静的诺君,心中的疑惑却更大,刚刚他的模样是真的或是有意为之?就连一向演技极为高超的他也分辨不出其中几分真、几分假。 画面此时好像静止般,红衣少年静静的注视着地面上的阴影,而站立的金衣少年却在打量着‘他’。桂花香伴着清风弥漫在两人周围,对于纳兰紫极长久的注视,诺君却并为所动。依旧低垂着眸子。 待诺君抬头的同时也眯细了那双妖惑的双眼。就像同时拥有两种本该互相抵触的力量般,她也同时拥有慵懒与邪魅两种不同的气质,却能浑然天成,丝毫没有半分突兀。 直直的看像紫极的眼眸,轻起薄唇。 “是时候去我该去的地方了。” 随后起身,头也不会的离开了桂花树,也离开了站在树下的少年。 紫极就那么静静的站着,眸子也不在是平日的温暖,取代的是一种极致的冷。 在他第一次遇到‘他’之后,他就调查过他,却一无所获,不知他从哪来,不知他的家世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无从知晓,就好像凭空冒出来的一般,知道的也仅仅是他亲口说出的凤七少。 望着那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得背影。忽然想到了初见的场景,那瞬间涌现的煞气,那慵懒邪魅的神态,那玩弄嘲讽的微笑,那决断狠辣的话语,那将一切玩弄于手掌中的自信,那斜睨天下狂妄不可一世的霸气…… 想到他为自己赐名的样子,想到他这几日来对自己的种种容忍,挑唇一笑,笑容里竟说不出的邪气。凤七么,你成功的引起我的兴趣了呢,接下来又会有怎样的欣喜给我呢?就让我拭目以待吧…… 微风轻起,吹散了一地的花瓣,在看时,已不见树下那抹金色身影。 诺君低头注视着手中的烫金请柬,‘七煞教’三个大字印在请柬的正中,微微垂眸,掩去了眸中的情绪。手指轻叩桌面,据她的认知,七煞教就是五年前夺去了凤天门第一的位置,此时请她又是合意? 而这封请柬标明得是她凤七少而非凤六爷,凤天门刚刚换的凤尊,七煞教就在第一时间知道了,那不就是凤天门中有内鬼么。想到此,敲打桌面的频率越发加快,脸上却绽开了笑颜,眸子中的期待十分明显。 唔,不乖的孩子就要受到惩罚,略微偏头,脸上却是纯真一片,只是眸中似乎带着困惑,好像选择哪种惩罚十分困扰,只有那笑容依旧绽放在唇角。 就这般待了好一会,随着一声惊呼,眸子中的困惑转变成了兴奋,那甜美的笑容已以换做了嗜血的微笑。凌空打了一个响指,少云出现在屋内,凑近他耳边低低吩咐了什么,少云便领命退了出去。 站在窗边,红衣如血雾般飞扬,注视着那逐渐升高的月亮,唇边的笑越发张扬,可眼中却是一片冰凉。 021 初回凌家 第二日一早,诺君、紫极二人就早早出了百花楼,少云、少楚却没像往常般伴在诺君左右,而是奔着郊外的房子走去。两人行了一段路,便在一座极其气派的府邸外停住了脚步。 纳兰紫极抬首打量着正中的那块牌匾,‘将军府’三个烫金大字陡然出现在视线内,对这将军府纳兰紫极极其熟悉。 凌逸远,战功赫赫,当朝红人,在外人看来深受小皇帝喜爱,连小皇帝的别院也在凌逸远大败敌国回朝时赠与了他,与当朝丞相一文一武成对立之势,互不容纳。 诧异的看了一眼嘴角依旧是玩味笑着的诺君,他怎样也想不到诺君竟是那凌逸远之子,几年前传的沸沸扬扬的‘凌家三少。’ 不过这样一来,也就说的通了。 凌家痴儿五岁时无故失踪,去向不明,而突然出现的诺君在年龄上也极其吻合,只是令他诧异的是,为何直到五岁时都是一副痴傻模样的他突然不呆了?而这六年来他又是去了哪里,今日回来又是何意? 扫了眼嘲讽味极其明显的诺君,嘴角轻勾,眼前的人儿就好像是个迷,越深入了解越会引起自己浓厚的兴趣,也越会激发自己探索的欲望。 诺君没有理会身旁纳兰紫极的反应自然也就没有留意到他那一瞬间的不同,眸子只是定定的盯着那挂着‘将军府’的牌匾,感觉到胸腔里一阵躁动,右手轻抚胸口,安抚着异常跳动的心,闭上眸子,心里暗道。 ‘诺君,我带你回来了,回到了你离开了六年的家,他日你们母女受到的一切屈辱,我凌诺君都会待你讨回来。’ 在睁眼时,眸子依旧是斜挑着,唇角仍是那邪魅的笑,只是眸底那纯粹的冷透露了眼前人对这里的憎恨。 “愣什么,走了。” 在诺君闭上眸子时就一直注视着他反映的纳兰紫极,在看得诺君再次睁眼时已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听着他开口,也只是一愣,随后跟了上去。 轻敲大门,过了一会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自门内响起。 “来了来了,谁啊这是?” 不一会,一个小厮打扮得人打开了一道门缝,在看到诺君时愣在了门口不见任何反应。 如若换做是别的人家,诺君还会逗弄逗弄开门的小厮,可这是凌府,是她自知道以来就厌恶的地方,看到门口小厮那一副呆傻的嘴脸,讽刺意味逐渐明显。 而本以为诺君会像往常般的纳兰紫极在看得诺君此时的表情,心中的好奇更是提高了不只一点。看来诺君和凌逸远的关系并不融洽,对这凌府的态度也是这般有趣。当下一副看戏模样立在门口,等着看诺君接下来的反应。 而原本呆住的小厮在这凌府也练就了一副察言观色的‘好本事’,看到门口的红衣少年那一脸嫌弃的模样,若换做平时绝对会冲上前去教训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可看眼前的少年,一身上好的锦缎,还有那不是刻意露出而是从骨子里就带着的上位者的气势,一看便知是个不好惹的主,当下也不敢迟疑,狗腿的笑着请诺君他们稍等,自己进去禀报,随后头也不回的向着大厅跑去,好像身后有猛兽一般。 纳兰紫极好笑的看着那落荒而逃的小厮,眼底嘲讽意味更是明显。反观诺君,依旧是一身慵懒的姿态,嘴角也一直轻佻着,眼下已不见一丝一毫的厌恶之情。 两人在门外等了约莫一刻,朱红色的大门才姗姗打开。 一群提着红色灯笼的家丁从里面依次涌出,站立在大门处,满脸戒备的看着诺君二人。 反观二人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丝毫没有把眼前突然多出的二十多人放在眼里。 诺君仍是慵懒的笑着,眼神极尽妖娆。纳兰紫极仍旧是温和的笑着,身上也是令人舒心的气息。 就在众人沉默的当,门内出现了一妇人。 那人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一袭大红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丰满的胸部,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此时正从门内缓缓走出,看到门外的诺君眼眸一亮,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说道。 “不曾想今日府中会来这么些许贵客,这位小公子来此可是找人?” 听到她娇嗔的话语,诺君缓缓挑眉,唇角笑的诡异,眸子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妇人,若她没猜错,这就是这凌府的四夫人了吧,啧啧,果真是一尤物。 看到妇人脸颊通红的模样,诺君的笑容也越发扩大,以至于在场的人都只看到诺君唇边的那抹笑却无人察觉到她眼底那极其明显的厌恶。 缓缓抬起左手,旁若无人的挑起妇人的下巴,右手若有似无的摩擦着妇人的侧脸。 随着诺君的动作,在场的众人都僵立在了原地,眼睛瞪得堪比牛眼。这,这,这他们没看错吧?这小子竟然当众调戏他们的夫人? 这一定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一个个皆闭起眼睛在那自我催眠了一番后,随即睁开双眼,在看到了那依旧故我的挑弄着自家夫人的少年后,终于确定了这名少年是来这将军府闹事的。 谁不知道他们家将军大人极其宝贝四夫人?谁又不知道他们家将军大人是朝中的重臣,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试问煜城谁又敢不怕死的来将军府闹事? 想到此,他们又看了一眼红衣少年,没想到长得人模狗样的却是个傻子,先是惋惜的摇了摇头,之后又怒视起来,就算是个傻子也不能在他们面前肆意调戏他们府中的四夫人。 反观周围众人那一脸愤怒的神色,诺君此时却极其平静,就连纳兰紫极也选择直接无视了将军府众护卫,饶有兴趣的盯着诺君和那满面通红的少妇,等着看接下来还会发生怎样的趣事。 诺君嘴角依旧是上挑着,看着对面的四夫人,心中的厌恶达到了极点。耳侧微动,听到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眼中的玩味一闪而逝,随即贴近四夫人,轻声说道。 “夫人的姿色可真是叫君大开眼界了。” 邪魅的声音,大胆的言语还有那如神祗般的俊脸,四夫人一时的有些呼吸困难,也就是在同一时刻,一道夹杂着怒气的声音响在众人耳侧。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022 首次交锋 在场的众家丁听到自家将军那熟悉的声音还有话中明显的怒气,纷纷吓的跪倒在地上,不敢动换。 而那四夫人听得此声音更是吓的面色苍白,想到了此时的动作,慌张的想要闪开,奈何自己怎样挣脱,仍旧挣脱不开少年那轻佻自己的两指,只得僵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家丁的头垂的也越低。谁会想到本应在大厅的将军会出现在府门口,谁又会想到还是被将军撞到了这么一副场景,想到将军刚才那愤怒的声音和那铁血的手段,皆吓的面如土色,伏在地上颤抖不已。 而诺君却是一脸平静,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对正对着自己面色苍白的四夫人挑唇一笑,那笑说不出的抚媚妖娆。若换成别的时刻定会沉溺在那笑中不可自拔,而此时的四夫人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苍白。 若刚才还不明白这少年的举动,此时这妩媚的一笑却再也明白不过了。 他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力气,一看便知是个高手,而在将军出声的前一秒却突的离自己那般近还说出了那么明显的挑逗话语,为的只是给后来的将军听到,想到此,脸上更是没有一点血色。 惊恐的看向那明明是笑着的少年,给自己的感觉却是如坠冰窟般的寒冷。大脑此时也飞速运转着,这般如玉的人儿自己绝对是第一次见到,若不然自己绝对会记得他。那为何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却如此的待自己?厌恶也是如此的明显? 就在她绞尽脑汁的时候,身着苍鹰袍服的凌逸远也站在了两人的面前,现场一时极其安静。 将军府的众人一个个皆垂首,就算心中在好奇,也不敢看像夫人和夫人对面的少年。 纳兰紫极依旧如局外人一般站在诺君五步远,嘴角轻挑着,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这极其诡异的画面。 此刻的凌逸远则怒瞪着依旧是暧昧姿势的两人,四夫人祝怜儿一脸苍白,浑身颤抖。反观红衣的诺君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邪魅不羁的,身体挺拔不见任何颤栗,看像凌逸远的眸中也不见任何胆怯,平静的犹如海面。 凌逸远也是初次见到这般有气势的年轻人,自然也十分欣赏,但不代表他就能任意践踏自己的尊严。 左手成爪,直抓向诺君面门,右手则飞快的按在祝怜儿肩上,打算将她拽到身边。可没想到眼前的少年左手依旧轻佻着祝怜儿的下巴,右手成掌一击就打落了冲向自己的左手,而后往前一推,直直的打在了凌逸远的胸口。 ‘噗’一口鲜血自凌逸远口中喷出,随后也往后退了六、七步才坎坎稳住身形。 凌府家丁见到自家将军受伤,皆从地上跃起,打算攻向诺君,而凌逸远只是一扬手便制住了他们的动作。 眼神直直盯着一脸玩味的红衣少年,见其不过是十一、二岁的模样,怎样看都是被家中呵护的纨绔少年,怎会有如此深的功力? 透过刚才的那一掌,他可以确定,眼前的少年只怕连三成功力都没用上就化解了自己的十成功力,就算是府中家丁联手,也不够人家打的。 当下也收敛了怒气,在仆人的搀扶下站直身子,问向一身红衣的诺君。 “敢问这位小兄弟来将军府有何事?可否先放开内人。” 听到他提到那位四夫人诺君才想到手中好像还扣着一个人,当下挑了挑眉,轻推右手,祝怜儿便跌向一旁,若不是凌逸远及时扶住,只怕会摔倒在梯下。 而在场的凌府众家丁见此也只是纷纷怒瞪轻拭右手的诺君,并没有开口教训。通过刚才他们也清楚了解这红衣少年有怎样高深的武功,莫说他们,就怕整个武林也极少有对手。 看着诺君先是从一旁的金衣少年手中接过一方手帕仔细的轻拭右手,并没有及时回答自己第一个问题的凌逸远也不恼,就在一旁安静的等候。 而祝怜儿看到诺君的动作眼底划过一抹狠辣,她发誓,今日的仇他日必定百倍偿还,定要他跪倒在自己的脚下。 正对着祝怜儿的纳兰紫极自然也注意到了她那眼中一闪而逝的狠辣,心中更是对这蠢女人不屑。看来这次教训并没有叫她学乖啊,看来自己应该教导教导她,想到此,嘴角扯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 诺君的视线也从手中的手帕转向了等待自己回答的凌逸远身上,刚才一直没注意他的样貌。 此人四十二、三岁的年纪,身着苍鹰黑色袍服,面貌也极其普通,由于多年来的风吹日晒致使皮肤略黑,脸上也有极细的皱纹,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威严的气息。 打量完,视线才对上了凌逸远的瞳孔,缓慢的开口说道。 “我来找人。” 听得她这样回答的凌逸远有些诧异,随即追问道。 “来将军府找何人?” 本是注视着他的诺君将目光又投在了手中的手帕上,才说道。 “向婉婉。” 听得她回答的众人又一次沸腾了,就连凌逸远的脸上诧异的表情也极其明显。 谁又想得到存在感极弱的三夫人会认得这神仙般的小公子?待看到凌逸远那一脸吃惊的模样他们也确定了这事将军大人也是第一次听说。 而凌逸远的诧异也只不过是一瞬,在看时,脸上又恢复了最初的模样,若有所思的盯着玩弄手帕的诺君,略带疑惑的试探道。 “内人和你是何关系?” 看到眼前的红衣少年依旧玩弄着手中的手帕,丝毫没有回答自己问题的模样,心中的想法又有些不确定了。如果真是他想的那般,那他,那他不就是…… 反观凌逸远的惊喜祝怜儿此时也十分紧张,不知为何,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仿佛下一秒就会破体而出,轻抚胸口,更加专注的等着诺君的回答。 就连纳兰紫极此时也是极认真的等待着诺君的回答,虽说已经确定了诺君的身份,但还是亲耳听到诺君的话才会安心。 就在众人皆等待着她的回答时,诺君才慢悠悠的说道。 “她是我娘。” 023 不自量力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如石子投入河中泛起了涟漪。 众家丁皆是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毕竟他们入府刚刚二、三年,对这凌府三少自然陌生的很。 纳兰紫极是一副松口气的模样,听得诺君亲口承认,要比自己在那里胡乱猜想好的多。 祝怜儿却是一副见鬼的模样,满脸的不可置信,眸子中更是闪过一抹阴狠。 反观本应最吃惊的凌逸远,此时却是最为淡定的,只有那眸中的喜悦和那颤抖的双肩泄露了此人的心思。 是啊,谁又会想到这般出色的少年就是从前凌府那痴儿?是那连名字都是两岁后才赐予的,又是那消失了六年多,众人都逐渐淡忘的凌家三少呢? 但是此刻,凌家三少却活生生的站在众人的视线内,却不见任何痴傻,反而灵气十足,浑身上下透露出的慵懒邪魅尽显无遗。 对于众人那一系列的表情,诺君却连眼神都未施舍一个,依旧自我的玩弄着手中的绣帕。 大家各怀心思,就那么僵立着,谁也不曾打破此时沉默的气氛。直到路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才唤回了凌家一众人的思绪,祝怜儿娇笑一声,开口道。 “大家有事进去说,站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双手也攀上凌逸远的臂膀,半拖半拽的像府内走去。 诺君也不迟疑,向后招手,也跟了上去。身后的纳兰紫极看此情景,自然不会丢下这出戏不管,一脸温和的像府内走去。徒留众家丁依旧矗立在门口,久久不见回神。 一般人走在这将军府的路上定会东张西望一番,可诺君偏偏不是这一般人,一路未见她抬起眼皮打量一处,一直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似乎这诺大的将军府也不会入了她的眼。 对于她的高傲,自然有人欣慰有人怨恨。 凌逸远一路都在暗中观察这名突然冒出的‘儿子’,天人之资,随性慵懒却怎么也掩饰不住骨子里的那股子高傲劲儿。在看到他自打迈进这将军府皆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心里虽有不满却也更是欣慰,现在的世家少年都是一副纨绔模样,很少有这般对利益不为所动的少年,此人又恰好是自己的儿子,怎能不叫他欣慰? 祝怜儿这一路也一直在暗中打量凌逸远的反应,在看到他那难得一见的满意神色,眼神更是恶毒。想到自己这十年来好不容易做到了今天这地位,怎能叫突然出现的杂种坏了自己的好事?这凌家必是楚儿的囊中之物,思及此,眸中更是闪过一抹狠辣,凌诺君,怪就怪你突然威胁到楚儿的地位,留你不得。 诺君这一路虽是未曾抬首,但凌逸远和祝怜儿的异样她也感觉到了。想到两人那一番自作多情,唇角更是讽刺一笑,但也未曾点破什么,依旧一言不发。 凌逸远和祝怜儿的异样也同样入了纳兰紫极的眼,看到此,眼中的玩味更甚。他就知道,跟着凌诺君有趣的事自会接踵而至,但他却没察觉到诺君那一闪而逝的异样以至于后来追悔莫及。 行了一段时间,终于来到一座独立的房间。 这间房不似府内别的房间那般灯火通明,门口只挂着两盏灯笼,微弱的烛火也好似被夜色吞噬。 凌逸远推开房门,径自迈了进去,身后的诺君和纳兰紫极也依次跟上,在路过祝怜儿时,看到了她脸上明显的震惊。抬头看到那写着‘静心’二字的牌匾也只是挑了挑眉梢,身影随着关上的房门逐渐消失不见。 待看到屋内摆放之物,诺君也终于明白祝怜儿为何没有跟进来的原因了。 这间房屋竟是祠堂。古代的祠堂一般都是供奉先主,进行祭祀的场所,被视为家族的象征,是族权与神权交织的中心。林林总总摆满了近一桌的牌位,屋内除了正在燃烧着的香,祠堂里漆黑一片。而凌逸远则背着手站在祠堂的正中,谁也没看到他此时的表情。 屋内又陷入了安静,谁也不曾开口,就那么僵持着。忽听一声叹息,凌逸远开口道。 “这是供奉祖宗的地方。”听的他如此说,纳兰紫极嘴角抽搐,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里是祠堂吧,反观诺君,对他的话不见任何起色,就那么静默的站着,仿佛和屋内的黑色融为一体,只剩一双如黑宝石般的的眸子在这样的黑色中格外闪亮。 “这么多年未曾想到你,是为父的过错。”听其声音,好像真有万般的无奈,紫极见此脸上的表情更是玩味,诺君则依旧静默,并未开口。 “为父也知晓你在外面这几年定是极其难过,但现在也好了,你也回来了,以后就安心在将军府住下,这里毕竟是你的家。”说出的话语仿佛诺君对此事占了极大的便宜,一副高高在上的脸孔,那模样更是碍眼至极。 此时的纳兰紫极连不屑的神情都懒得表露出来,嘴角只是玩味的笑着,笑他的不自量力。而诺君依旧没有开口。 自己自说自话了半天也未等到诺君开口,凌逸远也有些恼怒,愤愤的说道:“怎么?为父都这样允诺你了,这还不够?这对你来说也该是天大的赏赐,还不快叩谢祖宗。” 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仿佛这事对诺君真是多大的赏赐,凌逸远也认定诺君此时只是对这突然的喜讯震慑住了,带他回神后一定对自己感激涕零。 纳兰紫极无奈的翻个白眼,对这眼前的蠢男人实在不知要怎样形容。就在凌逸远一副自傲,纳兰紫极一副无奈的表情下,诺君却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凌逸远啊凌逸远,看来我要是不跟你说明白,恐怕你今生也就会这般愚蠢下去了。”她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蔑,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而声音依旧是邪魅的,就在凌逸远逐渐恼怒时,屋内的气温却一下子降到了最低点,只听诺君幽幽的开口道。 “我凌诺君来此只是为了向婉婉,你这劳什子的恩赐在我凌诺君眼中更是不屑。收起你那一副自傲的面孔,迄今为止,还没有人敢这般对我凌诺君说话,是你凌逸远太天真还是你凌逸远太愚蠢?” 话中那从未掩饰过的傲气此刻更是淋漓尽致的表达出来,对这那明显恼羞成怒的凌逸远轻蔑一笑,打开房门,直奔‘兰苑’。 纳兰紫极看着那抹鲜红的身影渐渐融入夜色,抬脚便要追上,走到一半,似又想到什么般,对着身后的凌逸远轻飘飘的说了四个字,邪笑的追上了前面的身影。 凌逸远本是被诺君那一连串的话语说的恼怒时,在听到诺君身旁那金衣少年对自己说的那‘不自量力’后,显些一口气没提上来晕死过去。 而此时恰好有乌云遮住了月光,似乎连月亮都在对凌逸远无知的举动感到羞愧。 024 初见婉婉 诺君就那么大摇大摆的在府中穿行,一路上更是引来了不少家丁和丫鬟的侧目。他(她)们对着诺君的生面孔虽有不解,但却没有一个人上来询问她是何人。 毕竟看诺君的着装和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也知他们定是招惹不起的,所以他(她)们也只是抬头看了看,便各自做各自的事了。 纳兰紫极一路跟着诺君东拐西拐,更是诧异诺君为何对此地极为熟悉,但后来一想他毕竟在这里呆了五年,也就释然了。但他却忘了最为重要的一件事,诺君直至五岁之前一直是个痴儿,根本就不可能认路。 而诺君则是借着前一天从少云那里得来的资料,将这府中所有房子的位置默记下来,今天才不至于在这般大的府中迷路。 走了近一刻钟左右,在一座题有‘梅园’二字的的庭院处站定,正巧院门口就见一小丫鬟一边扫地一边嘀咕着什么,诺君也没开口唤她,就站在她身后饶有兴致的听她抱怨。 “都是些狗仗人势的东西,看四夫人如今得了势,一个个全赶着讨好。”说到这,还赌气般的跺了跺脚,之后又听她说道“一个个良心都叫狗吃了,三夫人病才好,连盅燕窝都舍不得……”话才说到一半,她却低低哭了起来。 而一直听着她嘀咕的诺君,眼中更是一片寒意。她自然想过向婉婉在这将军府日子不好过,要么当年也不会送‘诺君’离开,却不曾想连府中的下人也敢这般欺她。随着心跳的异样,眼中寒意更甚。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纳兰紫极也被诺君身上释放出的寒意吓到,更别提面前依旧哭哭啼啼的小丫鬟了。 本是低声哭泣的丫鬟也感到空气中一瞬间的凉意,缩了缩脖子,转身的瞬间也放出了高分贝的叫喊声。谁的身后若是突然冒出一个,不,是两个人都会被吓到,更别提面前这没见过市面的小丫鬟了。 等她喊完了,也不见有人过来,可想而知,这梅园在这府中的地位。 诺君看着面前那娇小的人,缓缓抬手拂去了她脸上的泪珠,低低的开口道。 “我们是人。” 随着诺君的走近,这小丫鬟也看清了诺君的长相,更是睁大了眼。长得这般俊美的公子,就说是天人也不为过,又怎么可能是鬼呢。在想到诺君此时的动作,脸上的温度骤然上升,耳根更是通红一片,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纳兰紫极看着眼前这幅碍眼的画面,不知怎的,心中有些酸涩。摇了摇头,挂着一张温和的面孔上前几步,成功的阻断了两人的视线,缓缓的开口道。 “我们是来找夫人的。” 声音依旧是温温柔柔的,可这小丫鬟却觉得如掉进冰窖中,全身上下都泛起了凉意,颤颤得开口。 “容……容我先去禀报,我家夫人……” 没等她说完,诺君就打断了她剩下的话。 “不必了,我自己进去。” 随着就迈进了院内,而纳兰紫极自然也听出了诺君话中的意思,寻了一张石凳坐着等待。只留那小丫鬟无措的站在院外不知怎样是好。 诺君进得院内,脸上却露出了少有的诧异,诧异的也是这园中的景色。明明为梅园,可放眼看去,却是满园的翠竹,随后挑唇一笑,向那唯一的竹屋走去。 门是虚掩着的,站在门外都可听得屋内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推开竹门,便听到屋内的妇人轻声问道。 “可是翠儿?” 听着她话中难掩的温柔,诺君低低的笑声传到了妇人的耳内。本以为是自家丫鬟的妇人此时也惊觉是外人,但慌张也只是一瞬,在开口时,话中只有满满的戒备。 “是谁?” “是我。”邪魅的声音,轻佻的语气,伴着一抹鲜红的身影落入妇人眼中,在见得面前人的容貌时,妇人的眼中瞬时蓄满了泪水,想也不想一把拥住了站在她眼前的诺君。 随着动作过大,一连串的咳嗽声也响了起来,诺君则轻拍妇人的后背,低声说道:“我回来了。” 而拥抱着她的妇人则是‘诺君’的生母,向婉婉。 此时的她只是不断的点头,更加拥紧了怀中的诺君,眼中的泪水和脸上的欢笑明明是那么不和谐,可此刻给人的感觉却是搭配至极。 一下又一下的轻抚向婉婉的后背,怀抱着她的身体也随着诺君的动作渐渐止住了颤栗。 向婉婉抬头,指尖则爱怜的抚上诺君的眉、眼、鼻、唇,轻柔而缓慢,好似此时抚着的是这世间的无价之宝。眷恋溢满双眼,脸上的笑容也更加扩大。 自打进门那刻起,诺君都是笑着的,微弯的唇也不在是平时的邪魅。 看着眼前这年仅三十的妇人发中那难掩的几措白发,低敛眸子,掩去了眸中闪过的杀气,她可不想吓到她。再抬头时,眼中只有满满的笑意,像个撒娇的孩子般,埋进了向婉婉的怀抱。 向婉婉自是没有注意到诺君那一瞬间的异样,看着眼前的孩子依旧像以前般黏着她,并没有因为分开这六年多的时间而疏远,而那呆傻也不知为何突然好转,自然是高兴不已。可她却也忽略了最关键的一个字,直至诺君进屋到现在,都没有唤她一句‘娘’。 过了近半盏茶的时辰,诺君才从向婉婉的怀中抬首,眸子直直的盯着向婉婉那略显憔悴的面孔,轻声问道。 “跟我走,可好?” 本以为她会一口应下,心中更是满满的笃定,谁知向婉婉的答案却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出嫁从夫,娘怎能离开将军府,离开他?” 话语中眷恋和哀伤共存,若是一般人听到她的语气,自然会心疼她这个痴人。可诺君却是嘲讽的笑了,笑她的天真,更是嘲笑古代女子的死板。 往后退了两步,深深吸了口气,拳头松开又握紧,松开又握紧,就那么重复做了五六次,才抬起了眸子,可仍旧掩不住眸中的失望以及那点点的雾气。 向婉婉本是愧疚,在看得自己的女儿这幅强忍着不哭的模样,心中更是忏悔不已,一把将她扯进怀中,却没看到之前还一脸哀伤的小人此时那满脸的寒意。 两人就这般站立着,屋外的月光也愈加明亮。 025 神秘少年 一晚的时间,将军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将军府还有个从未露面的三少爷。而诺君也安心的住在梅园,伴在向婉婉身边,顺便替她医治。 然诺君的回归不知在哪个家丁的口中传了出去,更是成了煜城百姓最热爱谈论的话题。 某间茶楼内 “喂喂,你们听说了将军府的三少爷没有?” 此话一出,整间茶楼都安静了,纷纷瞪大眼睛等待接下来的内容。挑起话题的男人见此颇有几分得意,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缓缓说道。 “听说啊,这将军府三少爷回来的第一天就调戏他四娘,将军啊,那脸色都绿了。”说到这一句,还刻意压低了声音,接着开口道:“我还听说啊,这三少爷长得跟个天仙儿似的,你们说这小小年纪就长得这般模样,这大了还了得?” 还没等他说完,就有另外一人插嘴说道。 “听说这三少爷是将军府那不吃香的三夫人的儿呢,啧啧,这下也回来了,以后就是母凭子贵咯。”说完,还撇了撇嘴,话中的酸意十分明显。 茶楼此时十分热闹,众人都在谈论这将军府三少爷,却没注意临窗的一桌人的异样。 恒一担忧的看了眼依旧喝茶的主子,本想斥责那几个肆意讨论的人,又碍于主子并没有吩咐,只能站立在一旁,小心翼翼打量着主子的反应。 而被眼前大汉惧怕的却是一小小的身影,头上戴了个斗笠,看不清样貌。本是一直安静的喝茶,在听到众人谈论将军府三少爷调戏四夫人的时候,举着茶杯的手微顿,但下一刻又接着自顾自的喝茶,只有那放在桌下的右手握成了拳,泄漏了此人的愤怒。 稍微坐了一会,起身走出了茶楼,恒一看到主子动身出去,急忙在桌上放了一锭银子,随后跟了出去。在路过那几个依旧谈论将军府的桌子旁,举起右手,猛的落在桌上,不顾旁人诧异的眼神,也出了茶馆。 也就是在他迈出茶馆的下一秒,桌子轰然倒塌,众人也被眼前的场景震住,若这一掌落在他们的头上,那后果……想到此,纷纷闭口不敢在谈论刚才的话题。 一片秀丽的竹林中,一袭红衣的男子正坐在古琴旁,悠扬唯美的琴音从他修长如玉的手下缓缓泻出,竹枝上、草地上站着颜色各异的小鸟,或歪着脑袋、或端穆肃正、或闭眼、或睁眼,但都只表明了一件事——陶醉。 在看弹琴之人,只见他唇角挂着一抹邪魅的笑,偶尔抬起的头,更是叫人呼吸一紧,虽然此时还是个小小少年,但可以想象以后是怎样般的倾城绝色。 向婉婉静坐在一旁,眼眸温和的望着弹琴的少年,阳光透过竹叶缝隙稀稀疏疏的洒了下来,让一切镀上了一层淡淡金色,也让这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 铮……一曲终了,候在一旁的向婉婉自丫鬟翠儿手中接过浸湿的绣帕,轻轻擦拭诺君的双手,轻柔而缓慢,唇边的笑也更加温和。 诺君此时也由着向婉婉,唇角也是轻佻着,而脑中却飞速的运转着。 在这将军府也呆了大半个月了,除了凌逸远,向婉婉,祝怜儿之外,府中的个大夫人、二夫人却从未露过面,就连府中其他少爷、小姐自己也没见过,莫不是都死绝了?听到一旁向婉婉唤她,诺君也收回了思绪,毕竟府中其他人怎样与她无关。 “何事?”漫不经心的问道,眸子则停在了揽月身上,并没有看一旁的向婉婉。等了半响,看身边人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又重复的问道:“何事?”这次眸子却直直的望着向婉婉。 看到诺君那近乎透晰一切的眼神,心中一再犹豫,最终吞吞吐吐的开口道。 “君儿,你可是怪娘?” 听到这个问题,诺君有些诧异,随后反问道。 “为何这般想?” “你……你似乎自打回来到现在,都没有唤我一句,若不是怪我又是为何?”就算是在反应迟钝的人,通过半个多月的相处,也能发觉诺君对她的称呼,更何况向婉婉有着一颗玲珑心,第一次见面只是因为太激动而忽略了。在第二天她便发觉了,当时只当这孩子刚刚回来,不好意思唤她。可这眼看近一个月了,诺君仍旧没有唤过她,怎能不瞎想?怎能不着急? 话音刚落,面前的人眼中已浮上了一层雾气,但仍旧不肯落下,只见那泪珠在眼中打转。 诺君轻叹,左手拂去了向婉婉眼中的泪水,来这还不过一个月,给人拭泪却越来越熟悉了。 挑唇一笑,轻说道:“我怎会怨你?”虽是反问句但肯定意味十足。 听诺君如此说,向婉婉心中自是高兴,但又不死心的追问。 “既是不怨我,那你为何……” 诺君此次却没有给她问话的时间,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这么久了,可还想过月?” 果真如她所料,自己说道花弄月一瞬间便转移了向婉婉的注意力,看着她面色苍白,紧咬嘴唇的模样,心中非但不怜惜反而嘲意十足。但脸上却是一副期待痛心的模样,轻轻拥住向婉婉,俯在她耳边用仅有两人的声音说道“月没有忘记你,他还在等你,此次我就是为了接你回去而来,请好好考虑。” 说完,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转身像梅园外走去。 向婉婉诧异的盯着诺君离开的背影,心中的不安感极其强烈。 诺君对于将军府不见其他主子的现象也暗自留了心。 来到梅园门口,就看到纳兰紫极站立在门外冲着自己微笑。毕竟梅园是三夫人的住处,纳兰紫极虽然是和诺君一起来的,但仍旧需要避嫌,因此给他安排了另外的住处。 “我们走。”经过他身边,低低说了一句,就像着前院走去。纳兰紫极自然跟上,将军府不见其他主人的异样他自然也发现了,只不过一直等着诺君调查,今天也终于等到了,他当然不能错过。 过了半响,走在前方的诺君却停了下来,疑惑的上前,便看到了诺君的前方站立的另一身影,由于带着斗笠,看不清眼前人的面貌,只听得他幽幽的开口道。 “近日轰动煜城的将军府三少凌诺君,幸会幸会。” 诺君听到他话中的挑衅,唇角玩味的勾起,手却迅速的像着斗笠伸去…… 026 凌家四少 注意到带着斗笠少年身后那高大身影的动静,诺君在暗中也划去了九成内力,恒一自然阻止了诺君的动作。 经过这一交手,诺君心中也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缓缓的收回手,说道。 “找我何事?” 声音依旧邪魅,眼神也没看像站在她对面的一高一矮而是停留在院中的一颗柳树上。 虽然并未看像他们,但还是能感到那少年的视线透过黑布射向了她,眼神锐利如鹰。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一个打量着柳树,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慵懒。一个隔着黑布站在少年对面,却看不到那人的表情,唯一能感到的就是他不似诺君的漫不经心。 梅园因为诺君的到来也不像昔日的萧条,府内的丫鬟为了能看到诺君更是来此十分勤奋。 当下,两个小丫鬟相伴的走了过来。对诺君问了好,转头看像了头戴斗笠的人。本是想把府中护院喊来,在看到斗笠少年身后的恒一,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上。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跪在地上,声音因为极度恐慌而略带哭呛,一个劲的在那求饶。 戴着斗笠的少年并未看向跪在地上求饶的两人,而是直直的看着诺君。诺君却好像没有听见身边的求饶声,依旧打量着柳树,表情也丝毫未变。 少年见此却是轻蔑一笑,他认为诺君这样无非是做给自己看,在看像脚边那两个颤抖不已的身影,挑衅的说道。 “你们似乎求错了人,三少爷不是在那么。”说完还指了指一旁的诺君。 两人听到自己还有一线生机,自然也不想错过,在想到三少爷那神仙般的人儿,更认定会饶了她们。可她们却忽略了一件事,导致接下来的下场极其悲惨。 两人跪在诺君脚边,一人轻声开口,声音也不在是刚才那般的惊慌,哭着求道。 “三少爷,三少爷饶了奴婢们吧,饶了奴婢们吧。” 边说一只手边大胆的拽向诺君的衣摆轻摇,这个情景看着不像求饶反而更像撒娇。 感觉到衣襟的抖动,诺君终将视线放在了跪着的婢女身上。看着那梨花带雨的模样,伸出左手轻拂向她的侧脸,指尖也因此沾上了一滴泪珠,伸出舌尖,轻轻舔舐。 伴着她的这个动作,周围人却怔住了。他们自然见过各种美人,却从未想过眼前人仅是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却能叫他们移不开视线。而那跪在地上的小丫头早就满脸通红,双手更是大胆的攀向了诺君的腰,若是可以巴上三少爷这般天仙的人,哪怕死了也甘愿了。 诺君没有注意身边三人的表情,只是垂首盯着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看像地上老老实实伏着的另外一名丫鬟,忽的笑了。那笑容是如此美丽,却又如此诡异。 指尖轻扣丫鬟的下巴,竟生生将她抬了起来。身体也跟着靠近,看着眼前痛到扭曲的面孔,微微一笑,笑中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缓缓开口道。 “若为我办成一件事,我就要了你。” 听到如此大胆的话,羞得那小丫头满面通红,顾不上下巴的疼痛,眼中只有无尽的贪婪。看到她的表情,诺君眼中划过一道轻蔑,低低的说道:“杀了她。” 手也指向了跪在地上的另一名少女,而那名少女感到身边的视线皆聚在了她的身上,茫然抬头。看到的却是姐姐惊慌的模样。 而被诺君提在手中的丫头眸中的惊恐完全暴露在诺君眼中,轻蔑一笑,问道。 “怎么?舍不得?杀了她你就是将军府未来的三少夫人。” 而跪在地上的少女只看到三少爷的嘴唇一张一合,姐姐脸上的表情也从惊慌转变到贪婪,看像自己的目光已不见曾经的温柔。 看到跪在地上少女脸上那惊恐的表情,诺君缓缓的笑了,但脸上的笑却不见丝毫温度。 向紫极要了两把匕首,一把扔在地上,一把放在紧抓着自己的丫头手中,口中依旧说道。 “去吧,杀了她,你可以得到一切。荣耀、地位、金钱还有我。” 听到那一样样致命的条件,她的脸上早以面露疯狂,攥着手中的匕首一步步走向跪在地上惊恐的妹妹面前。 而跪在地上的少女看到一步步走来的姐姐,心中的恐惧愈加扩大,慌乱中,摸到了脚边的匕首,想也不想的拿在了手中。 两把匕首同一时间伸向了对方,两人的双眼齐齐睁大,鲜血自口中喷出,溅湿了两人的脸,而后又齐齐倒地,双眼也已阖上。 看着地上那两具温热的尸体,诺君的眼中冰凉一片。 对着她对面仍旧呆愣的少年说道:“戏也演完了,也该散场了。”说完也不给少年反映,在经过他身边时却被少年抓住了手腕。 “为什么?”来自斗笠后的声音传来。 “什么为什么?”面带不解的询问。 “为什么杀了她们两人?”语气中带着不可抑止的颤抖。 诺君听他这样问,却是低低笑了起来,嘴角的弧度也逐渐扩大。 “你也看到了,她们死在对方的匕首下,怎么成了我杀了人?” 那本是带着斗笠的少年一把抛开斗笠,露出了一张与诺君有两分相似的容貌。愤怒的想要拽向诺君的衣领,却被诺君轻易避开。只听到诺君丝毫没有温度的声音说道。 “将她们推向我的是你,凌诺楚。” 听到诺君的话,凌诺楚沉默了,身上弥漫着浓浓的哀伤,陡然的跪在两具尸体旁。而诺君却头也不回的绕过了他,直直奔向前院,纳兰紫极看了眼前方的诺君,在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凌诺楚,眸中的疑惑一闪而逝,随即跟了上去。 直致听不到两人的脚步声时,跪在地上的凌诺楚淡淡的站起身,眸中除了嘲讽并不见任何哀伤的表情,平静的命令道。 “恒一,去给我查查凌诺君的底细。”恒一对着凌诺楚的反差早已见怪不怪,领命便退下了。 凌诺楚皱眉看像地上的尸体,对着空气中命令道:“恒二、恒三,处理掉。”随后头也不回的奔向兰苑。 一阵风突兀的吹过,在看时,地上的两具尸体骤然不见…… 027 刁蛮小姐 此时已近巳时,也是将军府最忙碌的时候。 诺君的唇角一直挂着邪魅的笑,右手则玩弄着手中的玉骨扇。斜睨了眼身后的纳兰紫极,轻声问道。 “凌诺楚,你怎样看?” 纳兰紫极听到诺君的问语,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唇边依旧笑着,回道。 “没什么看法啊,七少怎样看他?” 听到纳兰紫极又把问题抛了回来,诺君反而沉默了,纳兰紫极也不在说话,只是向着一旁的家丁打招呼。 两人就这么随意的走着,丝毫不因为府中众人看来的目光恼怒。 半个时辰后,前方庭院的哭喊声引起了诺君的注意,径直向院中走去。 进得院门,入眼的却是跪着一地的丫鬟,家丁,还有那院中站立的小小的身影以及趴在地上的少女。 看此情景了然一笑,诺君却并没有上前阻止,反而饶有兴趣的斜倚着院口,看着这出闹剧。 不知是诺君、纳兰紫极的存在感太渺小还是他们都被那小小身影吓住了,院口站了两个人却没有人发现。跪在地上的家丁,丫鬟只是一个劲的求饶,而那手持马鞭的小小身影却依旧不解恨般的狂甩马鞭。 一鞭又一鞭自她手中甩出,院中更是尘土飞扬。 只听得她轻斥一声臭丫头,抬脚便向趴在地上的少女踢去,随即泄愤般的一鞭打向了少女的侧脸。 半个时辰过去了,地上的少女以不见任何动静,而那手持马鞭的小小身影似乎是打累了,吩咐身边的两个丫鬟将那倒在地上的少女拖走,双眼却肆无忌惮的注视着院中跪在地上的众人。 被这小人儿的目光扫到的众人身体颤抖的更为厉害,一声接一声的求饶声响在院内。 而那小小身影好像发现了什么般,并没有在看向院中跪着的众人,而是对着他们身后,拽拽的命令道。 “穿红衣服的,你给本小姐滚过来。”持马鞭的小手也指向了院门口的诺君。 本是看戏的诺君听到那唤自己的粗鲁声音,不怒反笑,疑惑的开口道。 “嗯?在叫我?” 邪魅的声音在这院中响起,声音很轻,却盖过了院内的求饶声。 而跪在地上的众人只觉一道风自身边飘过,诧异的抬头,却看到了小姐身后站立的红衣少年。 一时间院中却只剩下阵阵吸气声,睁大了双眼看着那邪笑着的少年。这是一种超越了世俗的美态,竟是已不能用任何言词来形容。 而立在院中的少女仿佛并没有发觉她身后的诺君,只是看到那一双双看向自己方向的眼睛,恼怒的扬起手中的马鞭,却在空中久久无法挥下。 诧异的抬眸,双眸却正对上头顶的那一双眸子。她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双眸,如同星辰落入大海般,真正的邪魅众生。就在她盯着诺君的眼眸发呆时,诺君也在打量着她。 不得不说,眼前的小人极其漂亮。只不过八、九岁年纪,白皙粉嫩的小脸,大大的眼瞳,秀挺的鼻梁,薄薄的红润的小嘴。只是眉眼间的傲气却叫人喜欢不来,一看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姐。 看着她一副呆愣的模样,诺君嘴角邪魅的笑越发张扬,眸中的玩味也更加明显。而一直注视着诺君眸子的少女自然看出了她眼中的玩味,想到此时还是在府中众家丁面前,更是气结。大声的叫嚷道:“混蛋,你知不知道本小姐是谁?放手,快放手。小心我叫人剁了……” 但她的叫嚣还未说完,诺君本是握住马鞭的手却握住了她的手腕,随着她言语中的不敬,手上的劲道也是越大。此时,甚至可以听到骨骼相错的声音,诺君却仍旧是邪笑着,而那小人早已因为疼痛扭曲了面孔。 院中的家丁看到小小姐如此痛苦的模样却没人上前,反而小心翼翼窥伺着诺君的反应,待看到诺君面上全无怒意,皆齐齐的松了口气。 他们自然不是不怕这刁蛮小姐,但是如果在三少爷和这小小姐中选一的话,他们宁可得罪小小姐。 小小姐虽然刁蛮,时常毒打奴才,也顶多是受顿皮肉之苦。反观这三少爷,虽说是一脸笑意,自进府半个月来也没发过脾气。但根据他们多年的经验,在这种地方越是笑的无害的人越是危险,对于像三少爷这类人大家更是敬而远之,这也是为什么府中的丫鬟不管多仰慕三少爷却仍旧没有人敢上前打扰的原因。 看到院中的家丁这一副窝囊模样,凌诺雪更是气的火冒三丈,也不顾手腕上的疼痛,依旧不怕死的出言叫嚣。 “别叫我知道你是谁,不然本小姐飞扒了你的皮。” 说完还露出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那一脸任君宰割的模样却逗笑了一直看着她的诺君。 邪魅的眸子瞬时眯起了一道缝,唇角也是轻挑着,笑容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而她那一身慵懒的神态更是肆意显露出来。 她那一笑更是看呆了周围的众人,就连一直抱着看戏心情的纳兰紫极也微红了脸,尴尬的转移了视线,在心中不断讶异自己的反应。 待诺君笑够了,府中众人仍旧没有回神。松开紧握着的凌诺雪的右手,而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凌诺雪眼看着就要跌倒在地,却意外的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心脏‘怦怦’的跳动着,耳根更是通红一片,本该推开抱着她的手却不自觉的环住对面人的腰,脸上的温度也骤然上升。 诺君垂首看向埋在自己胸前的小人,眸中的嘲讽一闪而逝。在看时,眼神又恢复了刚才的邪魅。 两人就在这府中众人的面前相拥着,丝毫不顾忌他们诧异的神情。 感觉到自远处射来的一道视线,在不易人察觉的角度下斜睨了一眼明显带着怒意的纳兰紫极,微微垂首,掩住了眸中的玩味。 鱼儿已经上钩了,接下来就要看看这个鱼饵有多重要了,毕竟能不能引出幕后的大鱼还要看他。 本是处在这异样氛围中的众人,忽的听到了一句诧异声自身后传来。 “你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028 异样感情 随着突响的声音,凌诺雪似受到惊吓般的脱离了诺君的怀抱,只是脸颊仍是绯红一片。 诺君邪笑的将保持着拥抱的双手落下,挑眸看着那向着自己所站的方向走来的身影。 今日的祝怜儿身着一袭桃红丝裙,外罩一浅粉白衫,领口依旧开的很低,嫩白的酥胸若隐若现,更加惹人遐想。平时那一双媚惑的眸子此时却盛满了怒意,怒气冲冲的向着诺君和凌诺雪的方向走去。 身后依旧是浩浩荡荡的一众家丁,看到府中风头最盛的诺君纷纷请安问好。 站在院门口的纳兰紫极看着那一脸怒意的祝怜儿,破天荒的觉得她此时的出现不那么讨人嫌,甚至还十分感谢她及时出现。 就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此时心中的异样,却被远处隐匿在暗处的另一双眸子捕捉到,在看了一眼依旧邪笑的诺君,闪身离开了此地。 也因他离开的太过匆忙,以致于忽略了诺君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精光…… 凌诺雪看着一脸怒气的祝怜儿,窘迫的立在原地不敢上前。毕竟被自己的娘亲看到看到这样一幕,尤其是当着府中众人的面,传出去自己的名声也会受损。 想到此,抱怨的看了一旁邪笑的诺君,都怪他长得这般好看。而她那娇嗔的目光正对上了诺君邪魅的眼神,看到诺君脸上那玩味的笑,小脸又是通红一片。 被诺君二人忽视的祝怜儿看着自家女儿和那凌诺君眉目传情的画面,更是气的显些吐血。她怎样也想不到一向眼高于顶的女儿也会被这小子迷得七荤八素,先不说他是自己必须除去的绊脚石,就是他俩的身份都是不允许。恼怒的开口。 “雪儿,你这是在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府中众人面前搂搂抱抱,这要传出去,成何体统?”没有理会女儿那一脸委屈的模样,接着说道:“这事要真是在煜城传开,丢的不是你一人的脸面,丢的是将军府的脸面。”随即声音也陡然提高:“你们给我听好了,今天这事只有你们知道,谁要是敢给我传出去,小心自己的脑袋。”半是恐吓半是威胁的说道。 事关自己的命,谁还敢不怕死的胡乱开口,一个个跪在地上,一再保证今日之事不会在外面传开。 祝怜儿满意的看着众家丁那一脸惊恐的模样,声音也放柔了许多,轻声说道。 “好了好了,我自然信得过你们。每人去帐房领二两银子,就说是我说的。” 诺君抬眸看了一眼祝怜儿,没想到这个女人也懂得收买人心。打一棒子在给一个甜枣,他们自然守口如瓶。果真,听到自己不但不用受罚反而还有奖赏,一个个不住的感谢随后就退下了。 此时院中只剩下诺君,凌诺雪,祝怜儿,纳兰紫极四人。 看到府中人都走光了,今日的事也不会传扬出去,顿时松了一个口。转而望向一脸委屈的女儿,爱怜的拉她进怀,语调轻柔的说道:“雪儿乖,今日这事娘要不这样做,到时被你爹知道了,后果更是严重。” 诺君冷眼注视着祝怜儿那一副慈母的表情,眼中满是讥嚣,没想到心如蛇蝎的她也会有这样的表情。 待看得女儿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转而抬头望向站在一旁邪笑的诺君,温柔的眸子顿时不见,满是厌恶的看着诺君,口中却和气的说道。 “虽说你们现在还小,但毕竟你们是兄妹,还是避闲的好。” 还不待诺君做出反应,凌诺雪却是迅速的抬起头,诧异的望向一脸不满的娘和那一脸邪魅的诺君,随即愣在原地。 听不到身旁祝怜儿焦急的唤她,脑中只有反复的‘兄妹’二字不断回想,她怎样也没想到,第一次动了心的少年却是近日听闻的三哥哥。 抬起无神的眸子,没有看向一旁一脸焦急的祝怜儿,反而看向了一脸玩味的诺君。是啊,长得如此天仙般的人,自己怎么没有发觉呢? 看到诺君那一点也不吃惊的表情,小小的她终是忍不住眼中的泪水,推开一脸玩味的诺君像着自己的房中跑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知道自己是谁,他也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 看着女儿一脸伤痛的模样,祝怜儿也猜了个大概,怨恨的看了一眼面上云淡风轻的诺君,也追向了前面跑的跌跌撞撞的小小身影。 待院中只剩下诺君和纳兰紫极二人时,诺君脸上的玩味早已不在。右手抚向被凌诺雪推开时触碰到的地方,好像还能感受到自她手中传来的温度,正在不断的灼烧着她的心。 垂眸,看向自己的右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握住她手腕时嫩滑的触感。 自嘲一笑,她怎会感到良心不安?他们,只会是她登上最高点的垫脚石。随即抬首,望向空中,阳光使她半眯起了邪魅的双眸。迷眼打量着那散发着光和热的太阳,即使是这世间最温暖的东西,也照不亮她的内心…… 纳兰紫极也惊讶于凌诺雪的反应,他没想到只不过八、九岁的孩子,竟会露出如此受伤的表情。在凌诺雪跑开后,也一直打量着诺君的表情。他从未想过诺君的脸上会出现迷茫,但他也确定他并没看错,只不过却是一瞬,在看时,依旧是那邪魅不羁的凌诺君。 看着纳兰紫极那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态,诺君轻笑。 “走吧。” “今天有些过分了。”心硬如纳兰紫极,也因那小人的泪赶到疼惜,他不信诺君会无动于衷。 前方的身影微微一顿,接着又恢复了往常。本以为诺君不会回答,但却听她轻声说道。 “她只是个孩子。” 是啊,她只是个孩子,对于‘爱’这个字眼还很模糊,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感情也会变淡。但诺君却忽视了,就因为她只是个孩子,而孩子的感情却是最纯真的,没有瑕疵,有的只是对于未来的美好向往。 也因为诺君的一次疏忽,导致了本以设定好的航线偏离了轨道,成为她这一生无法忘却的梦魇。 029 阴谋逼近 自那天以后,府中人隐约的感觉到凌诺雪的改变。昔日刁蛮任性动不动就打骂奴才的小小姐,此时却会微笑的和他们问好。昔日不爱上学、气的夫子仰天长叹的小小姐,此时却会得到所有夫子的表扬。 起初,对于这位喜好不定的小小姐,他们都认为这一系列反常的举动只是暂时的。 三天过去了,他们也只是微微一笑,甚至还打赌说小小姐不会超过五天。七天过去了,小小姐一如当初,他们仍旧相信这只是小孩子心性。 随着半个月的流逝,凌诺雪依旧每日和他们笑着问好,依旧每日会得到夫子的表扬。 煜城的话题人物自诺君逐渐转换到凌诺雪身上。当初谁不知将军府凌诺雪任性刁蛮、不学无术?但现在谁又会想到昔日不被大家看好的凌诺雪却在一夜之间惊人成长。 诺君起初并没有在意,她只当凌诺雪是耍脾气,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诺君却正视了这个被她疏忽的问题。 是什么原因致使这名少女一夜之间改变了?她自认为自己对她不会又这么大的影响,兀自出神的诺君却没发现逐渐靠近的人儿。 看着那能令万千少女疯狂的容貌,嘴角却是苦涩一笑,强打起精神,脆脆的开口,道。 “君哥哥。” 随着这声轻唤,也召回了斜靠在椅上的诺君的思绪,双眸望向站在自己对面笑的乖巧的女童。 凌诺雪是漂亮的,自诺君初见她时就知道了。一袭浅粉色丝裙,外罩一乳白小衫,没有了眉间的傲气,整个人也显得越发灵逸。 换了一舒服的姿势,双眸斜睨着站在对面的凌诺雪,轻启薄唇:“今日怎么有空找我来了?” 对于她这个小妹突然找她,诺君是感到奇怪的,毕竟凌诺雪自那天后就一直未找过她。 凌诺雪听到诺君的问话,咧唇一笑,竟说不出的调皮可爱。撒娇般的轻摇诺君的衣袖,略带乞求的开口,道。 “君哥哥,雪儿想和你学琴。” 双眸则是带着丝丝期盼望向诺君。 闻言,诺君轻挑眉梢,邪魅的双瞳轻轻眯起,轻佻嘴角。 “好。”神态慵懒的似之猫,身子也偏向了一旁的诺雪,察觉到她一瞬间的僵硬,唇角玩味一笑,片刻后,平缓的呼吸声显示了诺君已然熟睡。 知道诺君睡着了的诺雪,身子也不再像刚才一般僵硬,轻柔而缓慢的滑向倚中,只为了诺君睡的更为舒适。 小心翼翼的望着诺君的睡脸,平时一双邪魅的眸子此时却已乖巧的阖上,只是那玩味的笑却依旧挂在唇边。 诺雪的世界仿佛只有诺君一人的存在,眸中也只有诺君熟睡的脸庞。 一缕缕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她的脸上留下一片斑驳的印子,此时的她美的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抬起右手,在即将触碰到诺君时停住,一遍遍在空中描绘着诺君的样貌,唇角也绽开了一抹微笑。双眸微弯,神情满足的似得到糖果般的孩子。 可惜好景不长,随着天空升起的一抹红光,诺雪也停止了她的动作。 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诺君,小心的将她放入椅中,一个吻也落在了诺君的眉间。转身像着红光的出发点跑去。 直至听不到诺雪的脚步声,本是熟睡的诺君却突的睁开了眸子,若有所思的望向诺雪跑去的方向,右手指尖却轻触眉间,嘴角玩味的笑越发张扬。 想不到来这异世六年多,今日竟会被一个小女孩占了便宜。 一道黑色的影子投在地上,随即抬首,看到那飞向梅园的身影,眸中带了一些孩子般的期待。 一个闪身,园中早已没了诺君的身影,只余树下的软椅轻摇,昭示了此处方才有人离开。 而另一边。凌诺雪生怕迟到会惹得‘那人’发怒,一路上也不敢多做耽误,拼了命的向着将军府放置杂物的地方跑去。待到了木屋门口,刚要推门进去,却听到木屋里传来了另一道声音,小心翼翼的俯在门边…… “左使,主上交给你的任务,你要尽快办好。” 凌诺雪知道此事是机密,更是不敢大意,放缓了呼吸更加小心的听着里面的声音。 “君么?我明白了,等到……天……时我会……” 奈何屋内另一人说话声音太小,凌诺君并未听清,只是那个‘君’却听的极其清晰,心中陡然大惊,想不到‘主上’竟要对付君哥哥。 乱了心绪的她踢倒了门外立着的扫把,屋内两道声音顿时传了出来。 “谁?” 凌诺雪大惊,顾不得会不会被‘那人’怀疑,只是拼命的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心里一直有一道声音不断的说着‘君哥哥危险了,我要告诉他,我要告诉他’。 在凌诺雪跑走后,屋内根本不见有任何人追出来。 一黑衣男子站在窗边看像那浅粉色声音,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说道。 “果真如主上所言,她果然起了背叛之心。”话中却是满满的崇敬之意。 而屋内站在阴影处的另一人,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站在窗边的黑衣男子,许久才说道。 “说吧,主上真正的命令是什么?” 声音极低极冷,好似能冻僵屋内的任何事物,然而听他问话的另一人却浑然不在意。 “左使是否忘了此次任务?”好似随意的问道。 “右使何处此言?”依旧是极冷的声音,只是话中却夹杂了一丝怒意。 “呵呵。”低笑出声,话音陡然一转:“希望如左使所言,若不然……”不再似方才的随意,此时话中警告意味十分明显。 另一人沉默,静待下文。 “主上以发了请帖,此次灯会左使好自为之。希望不要令主上失望。” 随着他话音刚落,隐匿在屋内的人也以不见。 一直站在窗边的人此刻也转了身,脸上的嘲讽之色早已不见,取代的却是嗜血、阴鸷。 一缕阳光自门内的缝隙打入屋内,也叫人看清了此人的长相,谁曾想,他竟是……他? 诺君抬眸望向天空中依旧盘旋的身影,自怀中取出玉笛,轻吹了几个音符。再看时,本是一直盘旋的身影陡然俯冲,向着诺君站立的地方冲来。 诺君弯唇,右臂轻弯,平放在胸前,本是急速向下的身影在离诺君半米远时,却收敛了力道,只是轻轻的飞向诺君,也使人看清它的样貌,竟是一只苍鹰! 轻巧的落在诺君手腕处,自它颈间取下一吊坠,两指轻捏坠间的的宝石,一张纸赫然出现在诺君手中。 ‘五十孩子已挑选完毕,等我——楚。’ 轻佻唇角,看像令一张少云传来的口信,不知看得什么,本是轻佻的唇角却逐渐扩大,笑声也在院内回响…… 030 懵懂情感 “君哥哥。” 随着一声轻呼,打断了诺君的笑,而如斯唤诺君的人,将军府上下也只有一人。 诧异的转身,看向冲着她跑来的凌诺雪,眸中闪过了一丝疑惑。她不解,按照她的剧本,此时的凌诺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看着那小人儿额间细腻的汗珠,诺君可以想象,那是用怎样的速度向这方跑来。想到此,眸中却闪过了一抹防备。她认为,这只是凌诺雪为了取得她的信任做出的假象。一边暗笑凌诺雪的愚蠢,一边等待着她的下文。 凌诺雪却不知诺君此时的想法。看到诺君果然在梅园,欣喜浮现在脸上,顾不得此时的形象,气喘吁吁的拽着诺君的袖子,一边焦急的说道。 “君……君哥哥,快……快跟我走,有、有人要害你,快……快走。” 看着凌诺雪的模样,诺君沉默了,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 也许因为奔跑的太过于焦急,身上的衣衫略显凌乱,几缕发丝也黏在额间,此时的凌诺雪看着十分狼狈。 没有理会凌诺雪那明显的不安,缓缓抬起右手,细心的将她的发理好,手指温柔的为她擦拭额间的汗珠,动作轻柔而缓慢,连那一直玩味笑着的唇角此时也扬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凌诺雪看着为她轻拭额间的诺君,不觉有些看呆了。诺君唇边那淡淡的笑,是她从未见过的,她所认知的凌诺君,是邪魅的。 双眸眨也不眨的注视着诺君,她好希望此时的时间可以静止……本是沉溺在自我世界中的凌诺雪,突的想到之前听到的谈话,心中幻想的美好也跟着破灭。 看着那仍旧是一副悠闲模样的凌诺君,更是急切的喊道。 “君哥哥,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边说,一边更加用力拽着诺君,可她人小力薄,又没有丝毫武功,怎么可能拽的过那般厉害的凌诺君? 好笑的看着凌诺雪的反应,因为焦急而略显红润的小脸,刚刚拭掉的汗珠此时却又布上了她的额角。 无奈的叹口气,左手按住焦急的凌诺雪,右手接着为她擦拭额角,一边说道:“慌什么,你的君哥哥就只有逃走那点能耐?”话中那睥睨天下的气势更是彰显的淋漓尽致。 本是焦躁不安的凌诺雪却奇迹般地因为诺君一句话镇静下来,看着诺君专注的俊脸,忽的想到了诺君此时的动作,双颊更是通红一片。局促的垂首,任由诺君为她整理衣襟。 前一刻还是一脸温柔的诺君此时却冷漠起来,双手却没有停下,依旧温柔的为凌诺雪整理衣摆。 看着凌诺雪的反应,诺君确定她并不是伪装,即使如此,她不会也不能将她带在自己身边——现下的状况,使诺君清楚的知道,如若将她带在自己身边,那才是害了她。只有自己和她保持距离,那才是真正的保护她。 对于她对自己的心意,诺君是知晓的,也是感激的。 她冷情但不表示她不懂得知恩图报。那些对她好的人,她会记住,在不威胁自身利益的情况下,她很乐意帮助他(她)们,但也只局限于此。如若他(她)们的事威胁到她自身的利益,无论那人是谁,无论那人和她有何关系,她都很乐意亲手送那人一程,使那人不用饱受痛苦的离去。 重生于此地,使她更认知到生命的可贵,她不会感情用事的因为一个外人而选择伤害自己。不会也不可能,仅此而已。 院内两人的气氛依旧是美好的,谁也没有出声打破。但诺君却不会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因为她一时的考虑不当,却将凌诺雪亲手推向了地狱…… 少楚沉默的站在窗边,望向那散发着余热的夕阳,思绪却渐渐飘远。 离开诺君的身边近一个月了,每天每天都在脑海里构思诺君的模样。邪魅的她、玩味的她、慵懒的她、坏笑的她、调皮的她、自信的她…… 脑海中满是诺君的小脸,他从未觉得时间是如斯漫长,他也从未发觉自己会如此想念她。 望着弟弟这一月来最常见的表情,少云苦涩一笑。 少楚对诺君的感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使少楚从未表现出来,但眼神却是骗不得人的。 想到自己,又是嘲讽一笑,他又何尝不是?想到那个人,心中轻叹,那个人如此精明,不可能察觉不到,但她却从未捅破,他们兄弟二人也似约好了般从未说出口,大概心里都很清楚。如若这层纸被一人揭开,等待他们二人的会是什么局面。 看着少楚眼眸望向的方向,那是煜城,那是将军府的位置,那是她所在的地方…… 轻拍少楚的肩膀,嬉笑的开口,道。 “怎么了?我家小楚竟会露出这一脸呆呆的模样,莫不是今天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说完还夸张的望向天空,好似真要确认太阳的方位一般。 看着少云那一副耍宝的模样,心中清楚他和自己是一样的,不忍拂了他的好意,酷酷的开口。 “嗯,大概吧。” 没想到少楚会接口的少云先是一愣,只听少楚继续说道:“马上就要一个月了。”声音中是少见的愉悦和期待。 听到他如此说的少云咧唇一笑,附和道:“是啊,快一个月了呢。”马上就要回到她身边了…… 相较于兄弟二人的愉悦,一直伴在诺君身边的另一人却是一副苦恼的模样。 他不明白,近日来的异样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明白心中时而涌现出的酸涩感又是怎样一回事。暗杀、伪装、伏击、近身术他都很清楚,但谁也不曾告诉过他,他此时心中的期盼是因何而来。 自打凌诺君和凌诺雪相拥,心里出现过异样后,近日来他一直躲着凌诺君,这种种怪异的举动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身体好像不受控制般做出了一系列奇怪的举动。 然而自从躲着凌诺君至现在,心里却又一直期盼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每每想到他,心里的空虚感会瞬间填满,而当他想到那天相拥的场景,心中嗜血的因子却一直疯狂叫嚣着‘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凌诺雪’。 如此不理智的自己是在遇到凌诺君之前从未有过的。 烦燥的推开房门,望向空中逐渐隐匿的太阳,纳兰紫极却坚定了明日定要找到诺君,弄清自己近日来反常的原因。 031 护她周全 次日清晨,诺君自房内走出,肆意享受着晨间的美好。注意到身后那抹鬼鬼祟祟的身影,挑唇一笑,慵懒的开口,道。 “翠儿,还不出来?” 听得诺君召唤的翠儿,尴尬的立在原地,脸色青红的小心观望着诺君的反应,待看得诺君唇角那抹微笑,才放心的舒了口气。拳头握紧又松开,反复的做了几次,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三少爷,早。”说完本是迈步想走,奈何在原地却不见动换,感觉到衣领一轻,在看时,诺君那张放大的俊脸已呈现在她的面前。 还不待翠儿作何反应,诺君却开口了。 “我怎么感觉你在躲着我?”声音依旧是往日的漫不经心,双眸却直直的望着翠儿,在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神下,翠儿的双唇不受控制般,直接答了声‘是’,在她反应过来时,诺君以松开她的衣领。 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惊恐的跪在地上,不断的求诺君的饶恕。 “三夫人呢?” 没有理会翠儿的求饶声,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若她没记错,那次在竹林却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 “夫人……夫人她……” 结结巴巴的开口,翠儿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说。垂眸,看着翠儿那一脸为难的模样,再看向地上放置的药碗,眸中闪过一抹怒气,弯身,端起药碗抬步迈向向婉婉房间的方向,边走边说道:“我把药端给她。” 不顾翠儿的反对,人已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依旧是半掩着的门,站在门外,仍旧能听到屋内传来的咳嗽声。皱起了好看的眉,诺君不明白为何不照她的药方服药,刚才只一眼,她便看出了这根本不是她给向婉婉开的药方。 推开竹门,屋内妇人虚弱的声音再度响起。 “可是翠儿?” 想到上一次向婉婉也是这般问,声音中依旧是这般的温柔,诺君才发觉,这里似乎她也只来了这么两次。 轻笑出声,笑的也只是这两次的场景极其相似。 “君儿?” 屋内的向婉婉话中却不是满满的戒备反而是极度的恐慌。听到她声音中抑制不住的颤抖,玩味一笑,鲜红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向婉婉视线内。 看到向婉婉那一脸惊恐的表情和那颤栗的身子,美眸微弯,邪笑的俯身靠近向婉婉,感觉到她颤栗的幅度越来越大,轻轻开口。 “娘,君儿来给你送药了。”边说边将药碗端平到向婉婉面前。 本应听得诺君唤她的向婉婉却不见欣喜反而是一脸的绝望,看到放在眼前的药碗,想也不想的伸手打翻,冒着热气的汤药也悉数洒在了诺君的手上,手背骤然泛起红色。 没有理会被烫伤的右手,反而迷眼打量着向婉婉,看她那一脸决绝的模样,忽的笑了。那笑容如斯纯真,却又诡异至极。 蹲下身子,仰首望向向婉婉,脸上的表情一派纯真。眨了眨邪魅的眸子,略带疑惑的问道:“君儿给娘的药,娘为何打翻了呢?你看,你看。” 边说还边将受伤的右手伸向颤抖着的向婉婉,那一脸疑惑的模样好似是真的不能理解向婉婉为何如此一般。 反观向婉婉,却突的睁开了紧闭着的双眸,眸中是从未有过的狠戾。指尖直至诺君的鼻梁,尖锐的叫嚣道。“你不是我的君儿,我的君儿从不会谈笑间害了两条人命。”话语中却是从未有过的憎恨和后怕。是的,她看到了,她看到诺君那天谈笑间收取了两条鲜活的人命,她看到诺君那一脸的玩味和不在乎。她也终于知道为何她在面对诺君时会感到不安。 她不是她的君儿,她知道她的君儿虽然呆傻,但心底却是最善良的。 望着向婉婉那一脸绝望的神情,诺君面上的天真已然不见,抬起右手,舌尖轻舔着受伤的手背,双唇轻启。 “我答应了月要照顾你,我也答应了‘诺君’会保护你。” 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即使此刻她恨不得杀了面前的这个人,但她也清楚的明白,自己为何能存活在这里。 听到诺君那近乎默认的话语,本以为会追文自己‘诺君’去哪里的向婉婉却出奇的平静了,面上又是柔和一片,欣慰的开口。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的君儿是这世间最善良的孩子。” 善良么?诺君嘲讽一笑,若是善良,又怎会离开全心保护‘她’的母亲? 右手突兀的被抬起,诧异的看了一眼面露愧疚之色的向婉婉,只听她饱含歉意的说道。 “对不起啊,孩子,都是我不好,你看这……” 还未说完,一滴清泪顺着她的眸中流出。抬起完好的左手,指尖托起那滴眼泪送入口中,唔,是甜的。 看着那低头为她上药的向婉婉,动作极其温柔似乎生怕弄疼了她。 诺君的眸中却闪过了一丝迷茫,她不懂,本应是憎恨着她的向婉婉为何对她道歉?本应是憎恨着她的向婉婉为何会涌出泪水?本应是憎恨着她的向婉婉为何又这般温柔为她上药? 演戏给她看么,为的是降低自己的戒备好进一步为‘诺君’报仇?那她只能嘲笑向婉婉的天真,但她也知道向婉婉并不是愚蠢的人。 那是为了什么?为何她为自己流出的泪水不是苦的而是甜的?自己心中升起的温热感又是什么? 看着那一脸温柔的向婉婉,诺君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那人也会因为她露出如此温柔的表情,那人也会因为她露出惊慌失措的模样。 她好像他,好像月。两人的温柔如出一辙,两人也应该在一起。 看着那一边为她上药一边轻吹手背的向婉婉,感觉到烫伤药敷在手上的丝丝凉意,诺君却无声的笑了,在也不是往日的邪魅,在也不是往日的玩味,只是单纯的笑了。 不在是伪装,只是对向婉婉对她露出的温柔,只是因为在这异世感受到的温暖而笑。 向婉婉,是步入她心中的第二人。为了月,为了‘诺君’,也为了她自己,她定会护她一生周全。 也许是诺君对这份温暖降低了往日的防备,她并未发觉门外还有另一人,她也不知因为自己露出的这抹笑会害了往后的向婉婉…… 032 紫极动情 自向婉婉屋内出来已近午时,抬眸,望向郊外的方向,少云、少楚也是时候该回来了。在她想的入神之际,却听得一声轻唤。 “诺君。” 唇角弯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垂首,望向院内的金色身影,眼中闪过一道不易人察觉的精芒。 “躲了我半个月,今日怎么出来了?” 话中是那难掩的调侃,听及此,纳兰紫极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也只是一瞬,在看时,依旧是温柔的笑着,双眸望向背着光站立的诺君,心中的空虚感自见到诺君时已被瞬间填满。 看着那双若有所思的眸子,轻拍了他的肩膀,召回了纳兰紫极的思绪,随意的开口,道。 “走吧,和我去吃饭。” 本是笑着的纳兰紫极在看到饭桌上出现的另一人时,脸上的笑容显些维持不住,恼怒的看了一眼肆意享受着的诺君,又看了一眼一旁为诺君殷勤布菜的粉衣小人儿,放在桌下的左手显些控制不住要掐死凌诺雪的欲望。 是的,饭桌上多出的另一人就是凌诺雪。她并没有注意到纳兰紫极那近乎僵硬的笑容,双眸只是直直的望向慵懒的凌诺君,唇角则扬起了一抹满足的笑。 本以为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只是一厢情愿,到如今,她才清楚的知道,原来在诺君的心中也有她的位置,原来并不是她自认为的一厢情愿。 此事还要追溯到前几天。 凌诺雪因为从未和诺君同桌吃过饭而懊恼不已,虽说诺君来将军府已近一个月,但因为初次回府的那天和凌逸远闹的太不愉快,所以一直也没有和他们一起用过饭。 即使凌逸远在诺君回府的第二日就因为边疆的战事回到军营,诺君也依旧没有来过。 所以,在前些日子,凌诺雪抱着一定被拒绝的心情和诺君说了想和他一起用午饭的这件事,本以为诺君定会不予理会,可她没想到诺君会答应她的请求只不过日子却是由诺君来定。 当时她也只是认为诺君只是对自己敷衍,那对于她来说也仍旧很满足。却没想到今天真的会实现,只不过多了一个人而已。 视线转向一旁疆笑着的纳兰紫极,双眸早已不是方才的温柔,转而恶狠狠的望着他。在她的认知里,纳兰紫极只是诺君身边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厮,尊贵如她,若不是因为诺君的颜面,她定不会允许纳兰紫极也和她们同桌而食。 本就是一脸不满的纳兰紫极在看到凌诺雪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厌恶,心中那一股无名火更是溢满了整个胸口。 想不到他堂堂‘魅影’也会有被一个小丫头看不起的一天。即使心中多么的愤怒,纳兰紫极依旧是温柔的笑着,只不过眸中多了一丝冷意。 凌诺雪顿时感觉到一股凉意遍布她的全身,诧异的看了一眼纳兰紫极,发觉他依旧是笑着的。在望向一旁把玩着酒杯,没有看向他们的诺君,暗想自己刚才只不过是出现了幻觉,转而依旧殷勤的为诺君夹菜、添茶。 本是把玩着酒杯的诺君唇边却扬起了一抹玩味,双眸更是露出了一抹期待,期待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有趣的事发生。 屋内暗流涌动,诺君却仿若不闻,依旧顾自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进屋到现在,连眼神都未施给纳兰紫极一个。凌诺雪见此更是冲着纳兰紫极挑衅一笑,在心中也更加坚定了纳兰紫极对于诺君来讲没什么重要可言。 纳兰紫极瞥向一脸玩味的诺君,他终于肯定了诺君是故意的,故意放纵凌诺雪的挑衅,故意不理会屋内这诡异的气氛。但看到诺君的表情,他却出奇的感到满足,对于自己这反常的举动,纳兰紫极从最初的诧异到现在的平静。直至今天看到诺君,他才明白心中的空虚感因何而来,心中的满足感又因为什么。 在没有遇到诺君时,他只是个杀人机器,没有感情,有的只是绝对的服从。他曾经怨恨过自己的命运,但他现在却是感激的,如果没有上次的安排,他也不会认识他…… 他邪魅,他狂妄,他张扬,他慵懒……他就好似一个迷,吸引着自己去探索的欲望,每当自己解开一个谜团时,会有更多的谜团涌入,到自己发觉想要退出时,早已深入其中不可自拔。 他虽没有接触过情,但不代表他不懂。也许最初他是迷茫的,他会感到不安、感到不解,但此时他却清楚了解到自己的内心。 他不是一个胆小的人,既然他动了情,他就不会在意别的。即便他动情的人是一男子,即便背叛主上会得到怎样的惩罚……但只要他活着一天,他定会护他周全,保他平安。 在想通后,纳兰紫极释怀了,看向那慵懒的人儿,眸中多了一丝欣喜与无奈。 忙的不亦乐乎的凌诺雪自然没有察觉纳兰紫极的反常,但本就一直暗中观察着纳兰紫极的诺君却注意到了。 眸中的不解越发浓烈,她不懂那欣喜是为了什么,无奈又是为了什么。在上次少云传来的消息中,诺君终于确定了纳兰紫极和七煞教那千丝万缕的关系,也了解到纳兰紫极不过是身边监视自己一举一动的卧底。 对于纳兰紫极,不,此时应该说是‘魅影’的演技诺君是极其佩服的,毕竟在最开始骗过了她。果真自己的感觉没错,他们两个是一类人,拥有着最完美的演技,也拥有着最为冷漠的心,这是诺君一直坚信着的。但此时看到魅影望着自己的眼神,诺君疑惑了。 这种眼神诺君是极其熟悉的,在过去三年中,少云、少楚望向她的眼神和魅影此时眼神如出一辙,只不过魅影的眸中多了一抹无奈。 对于少云、少楚二人对她的感情她不会怀疑,但对于魅影的改变,诺君却不得不提防。毕竟是拥有和自己不相上下的演技,谁又敢确定他此时此刻不是装给自己看的?谁又能确定这不过是他们七煞教另外的一场阴谋? 思及此,眸中的不解转而被狠戾所替代,她不会任由身边有不安定因素存在,之所以留着他到此时,只不过是想藉由他揪出幕后人,好将七煞教一网打尽。 随即抬眸,在望向魅影时,好似望着一个死人。同一时间,两抹红色身影同时涌入房内,伴随着一声略带欣喜的声音响起。 “我们回来了。” 033 云楚归来 凌诺雪诧异的看向站立在门口的两抹身影,在看到两人的容貌时,又是一惊。 若不是他们二人的表情差异太过明显,她相信世间没有几个人能够认清他们。 反观凌诺雪的惊奇魅影却是一脸的不屑,待明白对诺君的感情后,他也终于看懂了少云、少楚望向诺君眼中的含义。先不说他和诺君还处于敌对关系,在相伴的时间上他也输给了少云、少楚。 少云自进入屋内就发觉了魅影那一脸明显的不欢迎。看了一眼同样不解的少楚,兄弟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对,也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同时望向那一脸玩味的诺君,无奈的叹气,看来在他们两人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又发生了许多事。 感觉到两道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低垂着的眸子忽的抬起,正对上那两抹来不及躲闪的眼神,邪肆一笑,察觉到两人的尴尬,玩味的开口,道。 “过来坐。” 听得诺君的话语,本想叫他们二人出去的凌诺雪也乖乖的闭上嘴,暗自打量着他们两人和诺君的关系。 少云、少楚在凌诺雪的探究和魅影那明显的不欢迎的眼神下,极其自然的伴在诺君身侧,一人布菜,一人添茶,动作一气呵成,无比熟练。 看到左面的红衣男子先是将方才的碗推向一边,转而换上了一只新的碗,又在几个清淡的小菜中挑选了几样放入碗中。 本想斥责她的凌诺雪却惊奇的发现自进屋后一直未动筷的诺君竟将碗中的青菜一一吃光。也马上讨好般的起身夹起了少云未夹的令几样小菜,还不等她放入碗中,身边的少云却将她筷中的青菜打翻在桌上。 “该死的奴才,你胆敢……” 未等她骂完,一边的少云却不生气,笑眯眯的打断了她的话语,慢条斯理的说道。 “将军府二小姐凌诺雪。” 听到身边的少云既然知道自己是何人,又看到诺君兴致勃勃的望向她这面。凌诺雪的气焰瞬间爆棚,略带嚣张的说道。 “既然知道本小姐是谁,你还敢……” 这次的话语仍旧未说完,但并不是有人打断,反而是她不敢继续的说下去。惊恐的看着仍旧是一脸笑意的少云,但她却感觉周身的空气冷的彻底,似乎连骨血都能够冻住。 满意的看到凌诺雪的表情,少云收敛了身上的杀气,含笑的说道。 “诺君不喜鱼腥味,凌小姐的这几样菜似乎在鱼的旁边。”边说手指还指向了正中的几道菜。 屋内的气氛此时更为诡异,魅影一直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少云依旧是笑眯眯的为诺君布菜,少楚自坐在诺君右侧直至此时双眸从未离开过诺君。 反观本应英雄救美的诺君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没有理会凌诺雪那楚楚可怜的视线,双眸依旧紧盯着手中的酒杯,眼神都未施给凌诺雪一个,似乎对她的表现极不满意。 一顿饭就在这一片诡异的气氛中接近尾声。 毕竟是小孩子心性,凌诺雪已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只是似乎还有些惧怕邪笑着的少云,出门时也紧挨着诺君身侧。本是提议在城中逛逛,诺君却告知她有事商量,想到上次听到的话语,凌诺雪也极其懂事的任诺君三人离开,而魅影负责将凌诺雪送回府中。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鲜红身影,本是笑着的脸上却出现了一丝痛楚,右手捂向心口处,心中好似有万千蚂蚁在不断啃食,一阵阵发热一阵阵寒冷,明确的告知他的蛊毒又一次发作。 自嘲一笑,想不到忍了半个月,此次却这般严重。左手拂去了嘴角的鲜血,微笑的向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步伐轻快,神色平静,丝毫不见半分痛楚,只是额间那密密麻麻的汗珠却泄露了此时的状况。 本应离开的诺君三人此时却出现在方才魅影站立的正上方,一直沉默的少楚先说道。“看他的情况应该是中毒。”而一直笑眯眯的少云也正了脸色,沉声说道。“我看这毒的时间应该很久了,大概是七煞教为了控制他们叫他们服下的吧。”转而看向了一直沉默的诺君,只见她一脸玩味,低低说道。 “这是他们七煞教的事,走,去验收你们的成果。”说完已率先离开,向着郊外的方向奔去。在离开的一刹那,诺君的脸上已不在是刚才的玩味,双眸中出现了一抹阴狠,嗜血的神色好比地狱修罗。 回到将军府的魅影终抵不过那撕心般的痛楚,强撑着慢步回到了房间,推开门的一刹那,才察觉到屋内有人。 脸上异样的表情早已不见,双眸中涌现一抹阴冷,在看得黑暗中站的那抹黑色身影时,眸中闪过一抹吃惊,陡然下跪。 一带着半张面具的男子赫然出现在光亮处,看着地上垂首的魅影,缓缓抬起右手,修长的指尖挑起魅影的下巴,迫使他与他四目相对。待看得魅影眼中只有平静,刺耳的笑声自房内回响。 “魅影啊魅影,想不到如今你竟这般狼狈。”声音干涩沙哑、难听至极。 “是,主上。”仍旧是那千篇一律的回答,话中不卑不亢,即使他是跪着的那一方。 “噬心蛊的滋味如何?” “谢主上的厚爱。” 听得魅影的话,面具人眯起了双眸,看着地上呈半跪姿势的魅影,略带愉悦的开口。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不等魅影同意,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如果你赢了,你的蛊毒我便给你解了,从此你与七煞教再无瓜葛,若你输了,我要在给你种另外一种蛊,可好?” 虽说是问句,魅影却知道,他没有开口说不得权利。双眸直直的望向了面具人,眸中的含义很明显,这个游戏,他同意了。 挑唇,看着那布满汗珠却强忍着不吭声的魅影,眯着的双眸陡然睁开,阴鸷的开口道。 “对于胆敢公然背叛我的人的下场,魅影你应该比谁都更加清楚。走吧,不要在浪费我的时间。” 言罢,也不理会跪着的魅影,只一个呼吸间,人已经落在对面的房顶。屋内的魅影自嘲一笑,跟着前面的身影掠向了府外。 自他们走后,将军府却飞出了一只白鸽,只不过是向着相反的方向飞去。 034 紫眸少年 一 一路飞奔,在一间极为雅致的别院外停下。少云走在前方,为诺君带路,少楚紧随其后。 推开一间客房的房门,房内的摆设一目了然。 少云抬起左手转动桌上的毛笔,本是挂在墙上的一幅山水画突的向左方移动,原被它遮住的地方赫然出现一小小凹槽。 少楚自怀中将半个玉佩递与少云,两个玉佩合二为一,扣向凹槽处。只见房内的另一面墙壁赫然移开,露出了一道道通往地下的阶梯。 诺君对眼前的这一副景象表现出了十足的兴趣,神情专注的看着少云一步步动作,本以为放入玉佩的墙壁会打开,想不到通道竟是另一面墙壁。 她从未想过古人竟会如此聪明,本以为电视中演的通道都是杜撰,如今看来,果真是真实存在着的。 少云好笑的看着诺君那一脸凝重的表情,恐怕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少楚的双眸也露出了丝丝宠溺,他们二人都不愿打断诺君的思考。 本以为诺君还会在观摩一阵,可也只是几个呼吸间,诺君人已步入通道内,少云、少楚两人无奈的对视一眼,他们从没想到诺君那上乘的轻功会用在这种地方。 通道极为狭窄,只能余一人走过。故而三人成直线状,一前一后的向着最下方走去。 度过了一段漫长的黑暗时光,即使对他们三人来说夜视不算什么,眼前的视野骤然明亮。 出现在视线内却是一处空旷的山谷,视线所及之处只有浓浓的雾气。 少云笑着轻拍诺君的左肩,手指指向了最前方,接着就飞掠过去,少楚紧随其后。 留在原地的诺君看着这处雾气笼罩着的山谷,本以为通道下是一间密室,想不到会连接到此地。抬眸,看着前方雾气最为浓烈的地方,玩味一笑,一个眨眼间,此地已不见诺君的身影。 在雾气中本不易辨明方向,诺君也只是一味的向前方飞行,不知行了多久,视野渐渐清晰,看着前方那两抹红色身影,停在了两人面前。 此处是一片梅园,本没有到开花的季节,可这里的梅花却开的极好。 诺君少有的露出一抹欣喜,爱怜的折下一支梅花,放在鼻端轻嗅,淡淡香气笼罩着她,也冲淡了她心中的烦闷。 双眸斜睨了眼又在发呆的两人,略有不快的开口,道。 “还要多久?” 听着诺君话语中明显的不快,也召回了少云、少楚的思绪。指向梅林的前方,少云尴尬的说道,“穿过梅林……”未等他说完,诺君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二人视线内。 在一座极为大气的庄园停下了步伐,双眸一直打量着手中的梅枝,人却已站在院的正中。 也是在诺君进门的下一刻,几十个孩子在一瞬间包围了她,玩味的打量着最前方的三名孩子,显然,这三个孩子却是带头的。 本是一脸戒备的孩子们在看到诺君的模样时,皆露出了痴迷的表情。他们从未见过长得如斯好看的人儿,看着那几十个孩子脸上露出的惊艳,诺君却嘲讽的笑了。 听得她笑声中毫不掩饰的嘲意,最前方的三名孩子回了神,只听其中一人先出声问道。 “你是什么人?”听得他开口,其余的孩子们也收敛了惊艳,满是戒备的看着诺君。他们大都是是死里逃生,对于他们来说,长得在好看的人都不如一顿饭来的重要,会有最初的惊艳也只是诺君的模样太过出众而已。 停止了笑声,赞赏的看了一眼最前方的少年,明明只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可那本应是明亮的双眸却不见丝毫色彩,除了最初见到她时那一闪而逝的惊艳外,神色一直都是极为平静的。 看着少年那略显稚嫩的脸庞,诺君相信,若多历练几年,他会是出色的,对于他的反应她也极为满意。 轻抚手中的梅花,双眸邪魅的望向最前方的少年,看到少年脸上异样的红色,唇边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愉悦的说道。 “你不错,跟着我。”如天籁般的嗓音响在众人耳侧,他们皆露出了沉醉的表情,只是那最前方的少年却露出了疑惑,探究的目光审视着一脸玩味的诺君。 诺君也大方的任他打量,脸上依旧是玩味的笑着。 少云、少楚在诺君之后也到了此地,他们明白诺君想验收成果,于是也不急忙现身,只是在暗中关注着院内的一举一动。 不等最前方的少年开口,站在他左侧的孩子却突的张开双臂,身子也站在了少年的身前,眼神则是戒备的瞪视诺君,那架势颇有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模样。 诺君看着那稍显稚嫩的容颜,唇边的笑也越加张扬,只是眸中却毫无笑意。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响在众人耳侧,诧异的看着本是站立的孩子此时却倒在地上,连同那嘴角溢出的鲜血,转而又看了一眼对面笑意盎然的诺君,眸中的防备也越发明显。 没有理会那一双双满是恨意的眸子,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另外一名从未出声的少年。刚才那巴掌的始作俑者就是他,别的孩子看不清楚,却逃不过诺君的双眸,看着那一直垂首看似乖巧的少年,诺君却极为想知道这名少年的长相。 缓步走向那垂首的少年,无视掉那一双双戒备的双眸,略带好奇的说道。 “你,看着我。” 可那名少年依旧不动,仿佛没有听到诺君的话,诺君也不恼,右手指尖摸向少年的下巴,察觉到少年暗中的反抗,眸子中的好奇越发明显。 稍一用力,对面少年的双眸直直对上了诺君的眼眸。 那是一双罕见的眼眸,仿如紫罗兰般的颜色,只是眼瞳却极为空洞,破坏了他眸色的美感。 看到诺君那一脸失落的表情,少年倔犟的将头偏向了一边,注意到他紫眸中一闪而逝的失落与嘲意,唇边却挑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这双紫眸在这个时代定是惹了不少的嫌恶。 歪头打量着他额前长长的碎发,眨了眨邪魅的眸子,疑惑的开口问道。 “这般漂亮的眸子,为何要遮起来?” 感觉到自指尖传来的颤抖,唇角扬起一抹邪肆且自信的笑,继续说道。 “你也跟着我吧。” 035 紫眸少年 二 听到诺君的话,少年的身体又是一怔,紫色的眸子闪过一抹亮光随即又暗淡下去,有些挫败的开口。 “你不认为我是怪物么?” 边说,视线也对上了诺君的眼眸,注视到少年眼中那微弱的希冀,诺君以少有的严肃口吻说道。 “你的眸色很漂亮,很像紫罗兰。” 说完还狡黠的眨了眨邪魅的眸子,唇边也是惯性的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看着诺君那一脸玩味的神情,紫眸少年却从中看到了真诚,哪怕那丝真诚真的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哪怕他并不明白诺君口中所说的‘紫罗兰’是何物,但他可以确定,诺君并没有嫌恶他。 双眸瞬间恢复了神采,紫色的眼眸也更加明亮。 诺君睨了眼被第一个少年搀扶起的小身影,问向紫眸的少年。 “为何出手打他?”对于这个问题她真的很疑惑,看情况他们的感情应该是不错的。 “你那时动了杀意吧?”虽是疑问句,但肯定意味十足。 诧异的看了一眼紫眸少年,这次她是真的被少年睿智的头脑所震惊。没想到只是自己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能被他捕捉到,这种人才,也幸亏被她发觉。 被注视的少年,脸颊上露出了一抹可疑的红晕,看着那双四处乱瞟的紫眸,双眸也染上了一抹笑意。 如玉般的手抚了抚少年的头顶,即使少年比她高出一个头。俊脸更是凑近到少年面前,看着他脸颊上得红晕越来越明显,又一次提议道。 “来我的身边。” 听到对面那细弱蚊声的好字,邪肆一笑,对着身后的空气,叫道。“云、楚。” 话音刚落,少云、少楚的身影已站定在诺君的身后。本是戒备的孩子们看到突然出现的少云、少楚,一个个欣喜的急忙下跪,眸中也是满满的尊敬。 可令他门惊讶的是,平时一直不怎样说话的少楚却从屋内搬来一张红木椅,而那最先出现的少年也一脸平常的坐了上去。 都到这地步了,若他们还看不出其中的异样,那他们也不会在一百个孩子中被选中。对着诺君又是一跪,甚至比方才的声音还要响亮。 满意的打量着院内孩子们的反应,看着一张张稚嫩的容颜,其中最大的也不过十六岁模样,而最小也只是八、九岁的年纪。可他们的面上却不是该年纪应有的表情,也许因为长时间漂泊的生活,使得他们褪去了往日的天真,磨练的更为成熟。 诺君却不见丝毫怜悯,对于她来说,只有去适应生存,而不是等着生存去适应的人才能够在这乱世中存活下来。那些过分的天真、那些被家中人只是一味宠溺的孩子,他们往后的人生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而跪在这里的五十个孩子,他们面对瘟疫存活了下来,他们面对饥荒存活了下来,他们也见多了生死,他们也懂得生命的宝贵,她相信,假以时日,在这里的少年都会更加出色,而她要做的,就是不断的锻炼他们。 “你们的愿望是什么?” 漫不经心的语调,双眸也只注视着手中的梅花,但跪着的孩子们却觉得身后仿若有一道极为锐利的眼神在看着他们,似乎连呼吸都有变得格外轻缓。 “吃饱饭。”“赚大钱。”“报仇。” 此起彼伏的声音自院内回响,诺君的眉头也越皱越紧,她没想到,他们的愿望是如斯简单,在她的耐心即将消耗殆尽的前一刻,两道突兀的声音响在耳侧。 “我们要做人上人。” 两人的话音很轻,在这几十个孩子中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的,但即使是这微弱的声音,仍旧逃不过诺君三人的耳力。 手中的梅花随意的向着院中的梅树掷去,梅枝却笔直的插进树干,只余枝头那朵开的最为艳丽的梅花在外。 随着诺君这状似无意露出的一手,院中也瞬时安静了下来。没有看向那一张张小心翼翼的面孔,反而看向了最为平静的二人,左手轻叩红木扶手,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悦,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从此你们二人就是我的了。” 说完本是想要离开,却发觉衣摆被两道力量拽住,回眸,望向衣摆上的两只手。少云本欲出声训斥,却被少楚那一脸警告的眸光拦住,转而看向诺君,只见她面上只有好奇却不见任何怒意。 看着诺君的面上没有一丝恼怒,反而玩味的打量着他们俩人,紫眸少年恳求的开口,道。 “求主子在多收留一人。” 说完,两人又是一拜,看着跪在地上的第三道身影,轻嗯了一声,便向着来时的路掠去,少楚自是紧随其后。 少云无奈的看着那两道消失在雾中的身影,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另四十七名孩子,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就知道,剩下的事还是他打理。 叫三名被选中的少年留在原地等他,他则带着另外四十七名少年去了另一个院子,对于没有被选中的他们,自然不会丢弃,反而会将他们训练成出色的杀手为凤天门效力。 阴暗的水牢。一条条又长又窄又黑的地道,扑鼻是腐臭的气息,好像是有成千上百只老鼠齐齐臭烂。地面流淌着漫过足踝的黑水,黑水里有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散发着阵阵恶臭。 漆黑的水牢,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深吟声、惨呼声、血流声、求饶声……气氛阴森恐怖,仿佛在最深层的地府中。 只见最里的一间牢房却亮如白昼。墙壁的四周挂满了火把,牢房中央熊熊燃烧着一堆炭火,里面的烙铁被烧得通红;地上有五六条断掉的皮鞭,皮鞭上还染着斑斑血迹;空气中有股烧焦的气味,仿佛是皮肉被烙烫过。 牢房正中站立着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由于他带着半张面具,使人看不清样貌,然而透过面具后的双眸却满是残忍和冷漠。 他的正对面,有一名囚犯双臂被吊起,原本如墨般的长发却凌乱的披散下来,金色的衣衫已被皮鞭抽得褴褛,染满鲜血,皮肉翻卷可见。 他身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鞭痕烙伤,鲜血汩汩浸透出来,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只是那唇边仍旧扬着一抹笑意。 他的胸襟被扯开,胸口的烙印还冒着丝丝白烟。 冷眼看着对面狼狈的魅影,看着他唇边那一抹碍眼至极的笑,面具人唇角亦扬起了一抹嗜血的弧度,手中那挂满倒刺的皮鞭又一次抽打在魅影身上。 一鞭又一鞭的鞭打声久久在水牢中回响,魅影依旧一声不吭,唇边的笑意也丝毫不减,与那远处传来的深吟声、惨呼声、求饶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036 灯会前夕 夕阳西下,月上枝梢。 回到凌府的只有诺君一人。少云、少楚则带着另外三名少年留在百花楼,他们需要准备很多,诺君已将在凌诺雪那里得到的情报告知他们,而他们要做的就是确保诺君在灯会那天无碍,即使知道放眼整个轩辕皇朝此时也少有诺君的对手,但他们依旧不敢松懈。 回到将军府,诺君先是去梅园查勘向婉婉的病情,也会在向婉婉身边陪她聊天,即使每次都是听向婉婉叙述‘诺君’五岁前的趣事,即使这个话题她已听了不下百遍,她也依旧没有丝毫烦意,唇边仍旧挂着柔柔的笑。 在想要保护向婉婉的那天起,诺君已对她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对于这个伟大的母亲诺君是敬佩的,即使她从未感受过母爱。 两个时辰过去了,察觉到向婉婉的倦意,诺君体贴的为她盖上薄被,嘱咐翠儿好生照看,便从房内退了出去。 关好房门,在转身的那一刻她唇边的笑意早已不见,平时一双邪魅的眸子此时已浸满寒意,唇边更是扬起了一抹嗜血的弧度。 抬首,仰望天上的新月,她的双瞳乌黑明亮,在月光的映衬下,眼底那嗜血、玩味更甚。 同一时间,亦有人同样仰望着天上的明月,只不过他的眼底不同于诺君的嗜血,反而溢满了期待。 左手执一酒杯,右手则缓缓摩挲着手中的纸张。 半响,只听他稍显愉悦的声音自屋内响起。 “七煞教么?你会给我带来什么呢。” 话落视线落在了案上的另一张纸上,看着纸上‘凌诺君’三字,眸中的期待更为明显。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走着,距离灯会的日子已不过三天。 凌诺雪看着院中悠哉品茗的诺君,焦急、担忧更是布满了整张小脸。 她不明白,明明灯会在三天后就会举行了,为什么诺君还是一副享受的模样?她本以为诺君会有所动静,谁知道都过了近半个月,诺君除了每日陪向婉婉弹琴外就是在院中品茗,丝毫没做任何准备。 看着那一直无视着她的诺君,焦急的说道。 “君哥哥,你是不是准备好了?” 自身边的婢女手中咽下一枚樱桃,双唇无意间触碰到了婢女的指尖,那名婢女随后便一个劲的往诺君怀中扎,而诺君也只是邪邪的笑着,丝毫不在意有人在她怀中吃豆腐。 看着眼前这幅碍眼的画面,凌诺雪终是忍不住了,一个巴掌甩在了婢女的脸上,伴随着尖锐的斥责声回响在两人耳边。 “该死的贱婢,谁许你往主子身边凑得。” 那名被打的婢女先是眼含泪水的看着另一旁的诺君,待看得她仍旧只是悠哉的喝茶,连看都未看向她们这边一眼。 在看到凌诺雪那一副要吃人的面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个接一个的叩首声自院中响起,口中也是惊慌的恳求凌诺雪饶恕。 凌诺雪则是蔑视的睨了眼不停求饶的婢女,可她却没有留意到婢女眼中满满的嘲讽和恨意。 诺君垂眸,玩味的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婢女,唇边更是挑起了一抹邪肆的笑。 察觉到诺君的打量,前一刻眼中还满是恨意的婢女下一刻又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眸底还泛着点点泪珠。 看到此,诺君的玩味更甚。抬眸,看向一旁那一脸高傲的凌诺雪,淡淡的说道。 “刚才四夫人派人宣你了吧,别叫她等急了。” 凌诺雪经诺君提醒,才想到这件事,冲着诺君甜甜一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花园。 跪在地上的婢女唇边却嘲讽的笑了,刚才三少爷的话任谁听都知道那是逐客令,也只有这天真的小小姐会满脸感激的道谢。 诺君看着她唇角的嘲讽,眸中更是闪过了一抹不屑。 慵懒的声音自园中响起。“过来。” 听到诺君的传唤,婢女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欣喜,更是暗自庆幸自己押对了宝。 娇笑的想要直起身子,却听到诺君继续说道,“谁允许你起来了?” 心中一惊,暗骂自己的不小心,随即抬眸,看着那坐在上首的少年,眸中更是溢满了青睐。 低垂下身子,直直的爬向诺君的脚边,随着婢女的行动,开的本是极低的领口更是掩饰不住内里的春光,诺君也只是直直的看着,眸子中的玩味极其明显,唇边也染了一抹邪肆的笑意。 注意到诺君唇边的那抹笑,婢女更是双颊泛红,看着那绝色的红衣少年,即使他现下还不满十二岁。 想到如天仙般的三少爷也被自己的美貌所倾倒,双颊的红晕更甚。 明明只是几步的距离,那名婢女却生生爬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为的也只是将她完美的身材展现给诺君。 跪倒在诺君脚边,双手自诺君的小腿直直向上摸去,丰满的酥胸更是若有似无的摩挲着诺君的双腿。只是她的脸上却不似身体那般放浪,反而是一副小女儿家娇羞的模样。 看着底下表演的极为卖力的婢女,唇边扬起了一抹邪笑,更是晃花了她的眼。 望着那咫尺般的俊脸,眸中更是幻想出了和诺君在一起的画面,她却没有注意到诺君眸子最深处未染上笑意,有的只是一片冰冷。 制止住那双极不安分的手,左手缓缓挑起她的下巴,右手则爱怜的抚着她被打的侧脸,动作轻柔而缓慢,好似在抚着这时间最为贵重的珍宝。 “疼么?” 声音依旧是邪魅的,只是这次话音却极轻,好似生怕吓坏了跪着的人儿。 听到诺君这样问,感受到诺君指尖的爱怜,婢女的眼中又浸满了泪水,抬眸望向诺君那满是‘疼惜’的眸子,轻声回道。 “为了三少爷,这点痛不算什么。” 说完,头也贴向了诺君的腿上,嗅着诺君身上淡淡的梅花香,沉醉的闭上了双眸。 诺君左手撑着头部,右手指尖仍是摩挲着她的脸颊,听得她的话语,眼底泛起了凉意,略带疑惑的开口道。 “不痛么?那这样呢。” 本是沉浸在美好中的婢女却突的感受到右脸那一瞬间的燥热,猛的抬头,眸子正对上了诺君那满含凉意的眼底。 颤抖的伸出右手,感觉到指尖那滚热的液体,随即惊慌的垂下双眸,在看到手指上那向下滴落的脓液时,一声凄惨的叫声自她口中响起。 看着她绝望的神情,诺君疑惑的问道,“怎么?这次疼了么?”边说,左手还抚向了她完好的左脸,兴奋的提议道。 “我给你弄对称了吧。” 也不等那名婢女的反应,手中的药水已滴向了她的另一边脸,腐蚀、消融,一系列变故也只是一瞬。再看时,本是长相姣好的婢女此时却已面目全非。 将她踢倒在地,皱眉看向自己身上的红衣,厌恶的说道。 “被你弄脏了。”话落,本是穿在身上的红衫已被她嫌恶的丢弃在地上。不在看像俯在地上的婢女,转身向着梅园的方向走去。 身后只余下花园中那道凄惨的叫喊声久久回响…… 037 危机四伏 一 “轰隆隆!”一阵喜气的炮竹声陡然响起,街头巷尾,无数的孩子欢笑着厮打,掩着双耳放着极其便宜的炮竹,玩的不亦乐乎。 轩辕皇朝迎来了自初代皇帝即位的第十三个花灯会,在这隆隆的炮声中来临。举国上下都透着一股喜气。 隆隆的炮声之中,将军府也为这个重要的节日做着准备,他们自然想要借着这热闹的一天讨那小皇帝开心,好好打压下与将军府对立的丞相一方。 就连府内的丫鬟、小厮,也因为这一天换上了新的衣衫,一个个皆是喜气洋洋,吉利话更是说个不停,府内的前院笑声不断。 与前院的喧嚣相比,梅园却是极为清净,向婉婉向来喜静,也一向体恤下人,她的日子本就过的极为艰苦,更别说要给下人打赏,遂前一晚,她就打发了下人去前院侍候。此刻的梅园也只有诺君,向婉婉,翠儿三人。 竹屋内 翠儿将待会随行需要带的东西一样样清点好,随后站在一旁,等着屋内的人出来。 铜镜内,映出一张略显苍白的容颜,但仍遮不住妇人的美貌。只见她唇边挂着一抹柔柔的笑,任其身边那红衣绝色少年在脸上涂抹。 一刻钟的时间,诺君满意的看着镜中的妇人。 平时梳的极为整齐的发今日也只是松松的挽了个美人髻,其余的则拢在胸前。额的正中用丹笔缀上一朵极其艳丽的梅花,使得本是较为苍白的脸色越发惹人怜惜。 自桌上首饰盒中挑选了一只金钗,此钗虽不是很名贵,但胜在做工极为精细,钗上也恰好点缀了一朵梅花。 携着向婉婉自屋内走出,候在屋外的翠儿看到今日的向婉婉竟有一瞬间的呆愣,傻傻的看着笑着羞涩的向婉婉,直到诺君唤她,她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开口说道。 “三夫人,今日您真美。”说完还露出了一抹陶醉的神色,不等向婉婉开口,又听她继续说道:“哼,叫那四夫人也看看,我们家三夫人才是这凌府中最美的。” 看到她那一副好笑的模样,诺君也勾起了唇角,抬起左手打了下翠儿的额头,邪肆的说道:“该走了。”言罢,已扶着向婉婉步向了前院,身后的翠儿嘻嘻一笑,也跟了上去。 隔着好远,就已看到了院内等候的众人。向婉婉和诺君的出现更是引来的不少侧目,凌逸远也只是不经意间瞥了一眼,但只是这一眼,在看得向婉婉的装扮时,那本因匆忙赶回而略显倦意的脸上也露出了明显的惊艳。察觉到凌逸远异样的祝怜儿也看向了迟来的诺君‘母子’,在看得向婉婉的装扮时也终于明白了凌逸远那抹惊艳因何而来。 女人爱妒,这是自古以来不变的真理。当下,祝怜儿酸溜溜的开口,说道。 “哟,我还说是谁呢,原来是‘妹妹’啊。这大热的天妹妹叫这府中众人在这太阳底下等你一个人,可真是……”话并未说完,只是话中的意思极其明显。 听到祝怜儿开口的众人,抬首望向那只余一角的夕阳,后又纷纷低下头看着各自的脚尖。谁不知道现在的四夫人是在拿三夫人撒气?谁又敢不怕死的插嘴?除非那人不想活着从这将军府走出去。 诺君冷眼看着那一脸骄傲的祝怜儿,刚想出声就被一道夹杂不耐的声音打断。 “够了,怜儿,都走吧。” 双眸转向站在她一旁的凌逸远,自然也没错过他望向向婉婉那一脸惊艳的表情,嘲讽的勾起唇角,也不顾众人的诧异,携着向婉婉径直奔向了门口的马车。 凌逸远也只是尴尬的轻咳一声,带领着众人依次像门口走去。 待向婉婉在轿中坐好,也回绝了她共同乘轿的想法。 看着门边牵马的众家丁,玉骨扇指向一个牵着一匹雪白大马的家丁,那名家丁自然注意到了诺君的动作,望着诺君那绝色的容颜,一脸吃惊的用手指向了自己,边指边问道:“三少爷叫小的?”看到诺君那明显的不耐烦,巴巴的牵着马小跑到诺君面前。 他会有这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自然也不能怪他,他只是府中照看马匹众多家丁之一,在将军府地位低下,对这传闻中的三少爷自然是没见过的,如此才会有今日这般的反应。 自家丁手中接过白马,此马个头十分高大,就算诺君举起手才勉强能摸到它的马背。这时府中众人也都陆续出来了,看着门外的诺君和那匹极高的白马,有的已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那名牵马的家丁看着面前那小小的身影,本是想扶诺君上马,忽见诺君伸手抓住马缰,轻轻用力,人已翻身坐落在马背上,动作竟是出奇的利落。 不知诺君身手的众家丁皆鼓掌叫好,众丫鬟更是面露羞涩的望着马上的诺君,凌诺雪的目光最甚。 没有理会众人的神色,诺君已拍马走向了前方,祝怜儿看着马背上那小小身影,眸中闪过了一抹狠辣,想到自己请来的人,唇角更是扬起了一抹志在必得笑意。 本是骑马在前的诺君却忽的回头,看向来不及收敛笑意的祝怜儿,唇边却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之后又转向了正前方。 祝怜儿注意到诺君唇边的那抹笑,心脏却突的漏跳了两拍,心里也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随即又想到雇佣的是何人,安慰般的抚了抚心口。 看着身边乖巧站立的凌诺雪,突的想到这一早都未见到凌诺楚,想起五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声音尖锐的问道一旁的丫鬟。 “四少爷呢?四少爷哪去了?” 那名丫鬟看着失控的祝怜儿,吓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结结巴巴的回道:“回……回四夫人,四少爷今一早身体不适,歇着了。” 察觉到一旁路人的指指点点,本是一只脚已迈入轿中的凌逸远,也不快的说道。 “去给老夫准备一匹马。”说完亦拂袖而去,任凭身后的祝怜儿怎样叫喊都不予理会。 本就恼怒的她在看到一干家丁、丫鬟那一副幸灾乐祸的面孔,更是气恼的训斥道。 “看什么看,还不起轿。”说罢人已在轿中坐好,将军府众人也向着最为热闹的地方赶去。 而本应熟睡着的凌诺楚的房间却空空如也,人却不知去向…… 038 紫极的心 水牢内 刚刚停止又一轮鞭打的七煞教门众,看着那名被倒吊着的少年,眸中除了冷漠与淡然外,丝毫不见半分怜惜,机械般的将手中挂满倒刺的皮鞭挂在墙上,静候着新的命令。 本是一直低垂着头的魅影却抬起了那双淡漠的眸子,不顾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以及流淌着的鲜血,反而用怜悯的眼神看着站立在牢房内的三人。 想到以前的自己竟和他们一样,唇边亦扬起了一抹讽刺得笑。 垂眸,看着身上那大大小小的鞭伤、烙印,他却不觉得疼,反而笑了,笑的妖娆、笑的妩媚。这大大小小的伤口带来的不是疼痛,而是证明,证明他现在与他们的不同,证明他现在亦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看着自身上滴落在地上的一滴滴鲜血,他的脑中浮现了一人的身影,那个人也喜欢红色,一身红杉的‘他’连这天地都要为之逊色,甘愿为他衬托。 明明是这世间最为接近太阳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叫人体会不到温暖,有的只是邪魅与不羁,有的只是冷情狂妄。 他洒脱,他邪肆,他有令天下人痴迷的容貌,他亦有令天下人胆寒的手段。也因这样的凌诺君,才会吸引他的视线。 早已忘记自己是何时动情,又是因何而动情。他最初只是向往,他向往他的无拘无束,他向往他的洒脱不羁,他向往他只是为自己……而活。 他的身上有他渴望的自由,他可以无拘无束的笑,他可以肆意戏耍他人,而他——只会面对不同的人带着不同的面具与之周旋。 他不知对他的向往何时变了质,可他知道的是,因为诺君他头一次萌生出了为自己而活的想法,因为诺君他头一次兴起脱离七煞教的念头,因为诺君他初次体会到自己并不只是个冷血的人,自己亦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唇边挑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他要为了他赢得这场赌注,他要站在他身边伴他成长,他要叫他看到最真实的自己,他只做他的——纳兰紫极。 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纳兰紫极的思路,眸中的温暖早已被淡漠所替代。 下巴被人托起,不得不面对对面那双没有温度的眸子,看着面具人眼里那张狂的笑意,纳兰紫极亦只是嘲讽一笑。 屏退了七煞教门人,牢内只有他和纳兰紫极两人,满是茧子的手摩挲着他的侧脸,嘶哑的声音自牢内响起。 “我一直都盼着你长大。”伴随着他的声音,一鞭子又狠狠的抽打在纳兰紫极的身上,“为什么你要背叛我?”极尽癫狂的声音,还有那泄愤般的鞭子如雨点般随之落下。 从始至终,纳兰紫极只是嘲讽的笑着,对那声声质问和鞭子毫不在意。 恼怒的甩下手中的长鞭,本是摩挲的手掌仿若失控般加大了力道,看着那即将窒息仍旧不吭一声的人,终于在最后一刻唤回了理智。 望着那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面孔,面具人却诡异的笑了,俯在纳兰紫极耳边,幽幽的说道:“你听,魅影,你听,今天是好日子,本教主自然也为凤天门准备了一份厚礼。”察觉到纳兰紫极眼中一闪而逝的担忧,又听他继续说道:“还记得那个游戏么?本教主就赌他凌诺君今日会体会一番自天堂跌入地狱的滋味,我要叫他……” 话没说完,就被一道嘶哑的声音打断。 “我……咳咳,我不……我不是魅影,我是,咳咳,我是纳兰紫极,我只是,只是纳兰紫极……” 一句话断断续续的传入面具人耳中,看着那因为失血过多又在这两天内未尽一滴水而干裂的双唇,倾身上前,在离纳兰紫极仅有一指远的距离停下,喃喃的说道:“魅影你还是不乖。” 话落,新一轮的鞭打声自牢内传出。 而纳兰紫极,也只是沉默的忍受着,不同于面上的淡然,心里早起了轩然大波。 ‘诺君会怎样?’‘他要怎么做?’‘我要逃,我一定要逃出去’ 闭上淡漠的眸子,心中想要逃离出去的念头最为强烈…… 煜城本是没有宵禁的,今日又是花灯会,街上越发显得热闹。时间已近傍晚,天色亦逐渐变黑,街道两边更是挂满各式各样的彩灯。道路两边也挂了一串串的红色灯笼,无数的楼宇也因此被装点的更为夺目。歌舞,杂耍,戏剧更是一应俱全。街边,数不清的商贩吆喝的招揽生意。停驻在商贩前的路人亦是换了新衣,各个喜笑颜开,城中也因花灯,烟火更加夺目璀璨。 将军府是朝中重臣,亦不用像路人般推挤难行,所到之处,行人无不避让。 诺君的出现,更是引来了不小的骚动。今日的诺君仍旧是一身似火红衣,领口袖口皆用金线勾边,衣摆上勾勒着几朵怒放的白梅,姿态慵懒的驾驭着白马,唇边仍是轻挑着一抹邪肆的笑。 恰逢一个烟火自她身后绽开,衬得她本就是如玉的脸旁更加明艳,邪魅的眸子亦挑出了丝丝妩媚,身上本是慵懒妖娆的气质尽显无遗。 听闻身后人群中的惊呼声,回眸一笑,那抹笑邪肆至极,如昙花一现般美好而短暂,晃花了众人的眼,也晃入了一人的眼。 一身绛紫色衣衫的男子挑唇一笑,饶有兴致般的打量着骑在白马上的诺君,转而低低的说道。 “那个人就是任务中提及的凌诺君?” “是的,阁主。” 一道突兀的声音自少年身后响起。一身黑衣,头戴面具的人也自黑暗中走出,看其身形,分明是一名孩童。 虽是名孩童,但凡见过他的人也都不会轻视他。在他仅露的眸中有着不属于孩童的冷静和睿智,周身上下透露出的也是疏远与冷漠。 听到他回话的少年刚刚转身,在看到身后孩童面上的面具时,脸色在一瞬间变成了酱紫色,不顾行人诧异的眼神,逃也般的离开了原地。直到一处僻静的小巷中,方才颤笑着将孩童遮面的面具拿下,看着手中那绘的极为生动的‘猪头’,更是爆发出了一连串的笑声。 察觉到孩童那不满的视线,怪声怪调的说道:“莫非右使是为了讨本王欢心?”边说又拿起了手中的面具与少年对比,无视掉那将要喷火的双眼,邪笑的将面具为少年戴好,继续说道:“没有本王的吩咐,不许叫任何人出手。”声音不在是刚才的玩笑口吻,反而是极为严肃,但与他脸上那明显的抽搐相比,怪异至极。 转身,摆了摆手,潇洒的向着巷外走去。对于他的话一向没有异样的少年本是想去通知他人,耳力极好的他却听到了一道就算是化成灰他都认得的笑声自巷外传来。额上青筋暴起,一把拽下了面上的面具,一个用力,再看时,手中只余灰白的粉末飘下。 看着空中各样的烟火,本是垂首的少年忽的抬头,随着亮光,也使人看清了此少年的长相,谁又曾想到,他会是……他? 039 危机四伏 二 “主上。” 一低沉的声音自水牢内响起,也打断了鞭声。 对于被人的打断,面具人却毫不介意,将手中的长鞭丢在地上,随意的问道:“怎么?” “庆典要开始了。”空气中只闻他的声音,可牢中依旧只有纳兰紫极、面具人二人。 看了眼只剩半条命的纳兰紫极,对着身后说道:“看好了他。”随后就在众人的目视下离开了水牢。 直至听不到脚步声,本是一直闭眸的纳兰紫极却突的睁开了双眸。抬眸,望着头顶上方捆绑着手腕的铁链,又看了一眼门外背对着他站立的三人,脑中却在飞速运转着。 若要挣脱并不难,可挣脱必定会弄出声响。若是平时完好的他莫说是三人,就是三十人也不是他的对手,可此时身上除了这些伤口外,噬心蛊的毒也会不时的发作,这样的他要怎样打倒看守? 即使知道应该等待时机,但他却更加明白多耽误一分诺君就会多一分危险。不等他在过多思考,他的身体已经出于本能做出了反应。 挣脱铁链的声音也引起了牢房外三人的注意,看着最先飞奔过来的两人,铁链也在他们即将到达的前一秒松开了,借着下坠的惯例,将体中剩余的内力全部集结在右腿。看着那砍向头顶的刀尖,却不躲避竟直直的迎了上去,没想到纳兰紫极会如此拼命的两人被打的措手不及,一人的刀连同他直直的撞像墙壁,可另一人的刀由于惯性仍旧像纳兰紫极的头上砍来,紫极也在同一时间扬起了左臂,眼看刀即将削去他左臂的那一刻,一物体刺穿空气的声音传来,下一秒本应染血的刀却被打落在一旁。 随着一声惨呼声,第三个人以倒在地上。半跪着的纳兰紫极扫了眼依旧滚落的物体,那竟是一枚药丸。看着那滚动到脚边停下的药丸,空气中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此药可以抑制你体内的蛊毒。” 纳兰紫极却并没有捡起,而是满含戒备的问道:“右使可知道你这样亦等于背叛?” 沉默了许久,那道声音继续说道:“不,我是在帮我自己。” 仿佛在思量着右使话中的真假,纳兰紫极依旧维持着同一姿势,一时间,水牢中静的诡秘。 一道低低的叹息声传来,后又听那低沉的声音说道:“没了你,主上才会看到我。”话音中满是自嘲和无奈。 也是这句话,纳兰紫极才捡起了地上的药丸,看着手中的药丸他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是可以医治噬心蛊的药物,但他却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放入口中,头也不回的向着城中跑去。 待看不到紫极的身影,自旁边的牢房中走出了一个不应再此地的人,那道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主上,属下不明白。”话音中带着明显的不解。 听及此,却并没有回答右使的问题反而问道:“今日之事,你怎样看?” “形式过于鲁莽,缺乏思考。” 面具人满意的点点头,大步走向了门外,本以为等不到回答的右使却听到空气中传来这样一句话。 “我要叫他知道背叛我的下场。我要叫他亲眼看到他珍重的人倒在血泊中而他却无能无力。我要叫凌家洗清我当年的耻辱。” 听到这个答案的右使,愉悦的勾起了唇角,闪身追上了前方那抹黑色身影。 按照惯例,朝中大臣理应携家卷一同和皇帝庆祝这一天,但今日凌逸远却极为担心。别的人他都很放心,独独是这刚回府的凌诺君令他头痛不已。 先不说诺君对他明显的轻蔑,就是诺君这高傲的性子他都不敢轻易将他带到圣上面前。本可以不必带他们去的,但是……头疼的回身,在看到身后那景象额头的青筋顿时暴起! 看着最末那大敞的轿帘,哪还有诺君‘母子’的身影?他却不知,诺君本就对进宫面圣没兴趣,今日出来无非是为了‘七煞教’另一点便是为了哄向婉婉开心。 就在凌逸远在那暴青筋的时候,诺君也驾马搂着怀中的向婉婉自河边赶去。 为了今日,她自然也做了十足的准备,想到向婉婉露出的笑颜,唇边更是愉悦的勾起。 自怀中抽出一黑色丝巾,不等向婉婉的反应,已将丝巾系在她眼前,遮住了她的视线,听到向婉婉诧异的问话,也只是神秘一笑,领着向婉婉步行走到为她精心预备的画舫上。 感觉到脚下细微的浮动还有耳边那潺潺水声,向婉婉柔柔的问道:“君儿,这里是哪?” 随着解下的丝巾向婉婉也因光亮不适半眯了双眸,待逐渐适应时,才缓缓睁开了眯起的眸子。也是在那一刻,眸中亦浮现了欣喜。 银白的月光倾泻在水面上,微风轻拂,那水波互相轻碰着,悦耳的流水声萦绕在耳畔,纸灯悠悠地飘荡在水面,激起阵阵涟漪,随着微波潺潺地荡漾开来。 纸船上的灯光微暗柔弱,宛如在纸船周围铺上了一层银纱。 十来只纸灯同时浮荡在水面,零零落落,像极了夜空中的繁星,闪耀着奇异的光彩,几欲惑了人的心志。 注意到向婉婉眼中溢出的泪水,诺君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她在心中设想了上百种向婉婉的反应,却从未想到她竟会流泪。 看着河中漂浮的纸灯,本欲毁坏的她却听到了一道略带哭腔的声音。 “很美,君儿,谢谢你。” 只是一句最为平常的感谢,却在诺君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向婉婉亦想不到,只是这么一句极为平淡的话语,会令诺君如斯的震撼。看着身边那呆立的人儿,本是落泪的脸上却绽开了笑颜,张开双臂轻轻拥住那娇小的人儿。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拥抱,诺君的面上竟浮现了一抹可疑的红晕,随之也暗自庆幸身边没有他人。 伸出双臂,亦拥住了对面的人。清嗅她发间淡淡暗香,陶醉般的闭上了邪魅的眸子,她从未感觉生活会是这般轻松,但这温馨的一幕却未持续很长时间。 随着一道烟火的升起,画舫的四周早已围满了竹筏…… 040 大战在即 睁开了那双轻闭的眸子,同时亦将向婉婉护在了身后,察觉到身后人那刻意压抑的颤栗,眸光温柔的看向她,声音也是轻柔的说道:“闭上双眼,相信我。” 本是因为极度的恐惧而躁动不已的心竟奇迹般地因诺君那简单的一句话平静了下来,看着面前的诺君,在众人的面前她是如此的娇小,但望着她那双坚定的眸子听着她的话语,她却并不觉得荒唐,坚定般的点了点头同时也听话的闭上了双眸。 转身,嗜血的光芒在眸中涌现,身上的杀气也在一瞬间提升到最大。看着明显被震慑住的黑衣人,诺君却笑了,那笑容是如此美丽,却又如此诡异。 自腰间抽出从未用过的软剑,举至面前,粉嫩的舌尖自剑身上游走,泛着嗜血光芒的眸子亦盯着那竹筏上的众黑衣人。 在场的黑衣人皆是七煞教的高手,在接到命令时他们还曾抱怨过教主的大惊小怪,想着对方只不过是一个刚断奶的娃娃,哪用得着他们‘七煞十三鬼’同时出手? 但如今看到那一度被他们轻视的小小少年,他们也终于知道了为何教主会这般执着的叫他们众兄弟接这个任务。 这名小小少年身上的杀气丝毫不亚于他们十三人,不,甚至盖过了他们。 想他们能被江湖上尊为‘十三鬼’那定是有一定实力的,想不到今天会碰到这么个棘手的人。还未到十二岁就有这般的修为,若是放着不管,在过几年,那定是后悔无穷。想到此,十三人眼中亦闪过了一抹狠辣。 诺君冷眼看着那十三人在最初的震惊直至现在的平静,面上平静无波,心中却为这十三人的表现喝彩!果真是老江湖了,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恢复过来。但赞赏归赞赏,诺君依旧不会放过他们,不为别的,只因他们吓坏了向婉婉,只因他们惹上了她。 十四个人就这般站立着,没有谁肯先出手。七煞十三鬼满含戒备的紧盯着诺君不放,眸中掠过了一道算计,似乎试图寻到诺君的弱点。反观诺君,只是将软剑横在胸前,不同他们眼中的戒备,反而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对面十三人。 她自然不是不想动,而是不能动,因为身后还有向婉婉,因为她不想她受伤,哪怕是一丝一毫,哪怕她会被当成靶子。 震耳欲聋的烟火声和欢呼声传到众人耳侧,远方依旧是欢庆着,却无人注意到河边这诡异的气氛。 风起,吹动了一池春水亦吹散了浮着的花灯。十三鬼看着对面的诺君,自然也察觉到她有意保护身后不会武功的女子。 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名汉子戏虐的叫嚣道:“怎么了?小娃娃,莫不是被我们兄弟吓坏了胆子?” 另一名汉子紧接着接口:“依我看这小子还没断奶呢,要不然怎么会舍不得离那女人一步?” “老三,我看未必吧。”一道色迷迷的声音响起。“我看这奶娃子身后的女人还有几分姿色。”边说眼神还淫荡的上下打量着向婉婉,那目光不言而喻。 “你小子又犯老毛病了。”嗓门极为响亮的声音响在众人耳侧,话锋一转,又听他说道:“不过么,这个娘们看着是有这么几分姿色,看他两这架势,分明是来着偷腥的。” 这名汉子说完,剩下的人皆是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待他们笑够了,诧异的看着不为所动的诺君。本以为年少气盛的他定会被这翻羞辱打乱阵脚,落出破绽,谁知他仅是嘲讽的勾起唇角,对这番话明显的不在意。 对着诺君这冷淡的态度,他们才惊觉这比他们想的要难得多。望着那一双洞察一切的眸子,七煞十三鬼却觉得他们所做的一切在她眼中愚蠢至极。 看似冷淡的诺君,恐怕也只有她知道她现在是多么想杀了眼前这十三个人,听着他们一句又一句侮辱的话语,体中那嗜血的因子早已疯狂滋长,她不在乎别人怎样说她,可他们侮辱的却是向婉婉。 察觉到身后向婉婉那压抑的哭声,诺君心中的杀意瞬间填满了整座心房,心中只有一道声音不断回响在脑内‘她哭了,她哭了……’ 顾不上其他,携剑一个箭步冲向了站立在最前方的黑衣人,眸子里嗜血的神情极为明显。 那十三人自然也留意到诺君情绪的起伏,却没想到她竟说出手就出手,最前方的人一个措手不及便被诺君在左臂上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看着剑尖上那猩红的颜色,诺君眸中亦闪过了一道诡异的红光。 而那被诺君刺杀的男子丝毫不在意滴血的左臂,反而打量着对面的凌诺君,脑中也在不断运转着。 刚才凌诺君突然出手确实有一瞬间的措手不及,可出于杀手的本能,身体在下一秒也已做出了反应,却仍旧抵不过凌诺君的攻式,就连他也只是坎坎避过了要害,若是在慢上一步,恐怕早已身首异处了。 看着对面那逆光站立的少年,他想不到刚那致命的一招竟是出自他之手。到现在,他也终于理解了为何教主对这名少年这般上心,手段如此狠辣的他,若今日七煞教没有得手,那岂不是放虎归山。 冲着另外的十二人在空中比划了一个手势,看到领头男子做出此手势的十二人皆是一愣。他们想不到对面那名少年竟会逼他们十三兄弟在五年后动用‘弯月’。 丢下拿在手中的武器,诺君看到他们的动作,眸中虽有堤防但更多的却是期待。 双手摸上背后露出的一小截黑色短柄,缓缓自身后抽出,随着他们的动作,诺君也看清了他们手中的武器。 那是一柄呈半圆形的弯刀,刀身通体呈黑色,而那刀刃在月光下却泛着诡异的蓝光,明显是喂了毒的。 每人手中各持两把弯刀,缓步上前,呈半圆形逐渐缩小了与诺君的距离。 双方所站地此时不过十米远,随着两道轻叱声,十四道身影亦同时冲向了对方。 041 嗜血修罗 十三人联手,配合自是默契,一招一式皆有如天衣无缝般,而凌诺君在十三人夹击之下却也是攻守有度未见狼狈,足见其武功之高。 一时间只见半空中,红袖翻飞如霞之艳如火之烈,软剑辗转如雪之白如刀之利,红影飘飞如烟之渺如风之狂,无比美丽无比雅逸,若有人看到,定会惊艳叹息,这哪里是生死搏杀,可当目光移向对面那泛着幽蓝的弯刀,那水中突显的漩涡,那无风自动的画舫,便又心惊其中的凶险。 斗得片刻,忽闻诺君一声叹息,道:“如斯良辰美景,想不到本少竟与这些个脏汉玩闹,无趣呀无趣。” 一个“呀”字落尽,十三把弯刀夹杂着虎虎风声直逼诺君面门。只闻得诺君邪邪一笑,不退反进,手中软剑舞动,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飞身直刺向一名黑衣人眉心。 只见黑衣人身边的另外两人,几乎同时出手,在剑尖离眉心只余一寸远时,被两把弯刀拖住,而后最初的黑衣人急忙后退。 看着架在自己面前的弯刀,诺君却轻佻唇角,那抹笑诡异至极。 在那两人还未缓神之际,突觉胸前灼热的厉害,左手弯刀齐齐上扬,身子也瞬间闪电般退后。看着胸前腐蚀的黑衣以及胸口那斑斑黑印。看向对面持剑邪笑着的诺君,在看得她手持之物时,瞳孔又是一缩。 不知何时她的左手中竟出现一把玉骨扇,此扇晶莹通透周身雪白,只不过在月光的照耀下,扇尖却闪现着无数泛着蓝光的银针。 虎目睁大,看着那逐渐扩散的黑印,再看向对面笑的风华绝代的诺君,只听一人暴怒道:“兔崽子,快把解药交出来。” 听到黑衣人竟问她要解药,诺君无奈的扶额,轻身叹息:“想不到七煞教竟还有这般天真的人,本少真真是深感惋惜呀。” 听闻诺君话语中从未掩饰的嘲意,他们自然也知晓诺君定不会乖乖交出解药,看着站在诺君身后的向婉婉,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十一个人从四面八方冲向诺君所站之地,而另两人却冲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向婉婉。 本是专心对付着来自不同角度的二十二把弯刀,却在余光中注意到掠向后方的两道黑色身影。目光一凛,看着面前眸中露出得意的众黑衣人,左手中的玉骨扇顿时自手中脱出,同一时间,飞身向着后方掠去。 即使心中清楚这只是为了引她上钩,即使心中明白这么做无疑是自寻死路,但想到那双溢满温柔的眸子,无论如何也不想她受到伤害。 听到身后那弯刀破空的声音,察觉到背后的凛然凉意,诺君却不为所动,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赶到了向婉婉面前。 千钧一发之际,在那四柄弯刀即将掠取鲜活生命之时,“噗!”只余一道声音响在众人耳侧,那是利刃没入皮肉的声响。 诺君抬眸,望着前方的两名黑衣人,轻轻的绽颜一笑。 那一笑,仿似初春忽降的大雪,冰冻一切生机的冷残! 而对面的两人,眸中除了惊恐,在无其他。随着他们的视线望去,也叫人看清了那及时阻挡弯刀的是何物。 一截白皙的手腕坎坎抓住了四柄弯刀,炯炯鲜血自手心喷渤而出。“嗒,嗒”的声响在这静谧的气氛中是那般响亮。 看着那即使弯刀刺入手心仍旧连眉梢都为皱一下的少年,两人瞳孔骤时一缩,恐惧般的后退,甚至连武器都忘记取回。而向婉婉早已吓昏了过去。 垂眸,望着血泊中的左手,嫣红里只露出点点惨白,那是没有完全淹没的手背。右手一伸,弯刀拔出,顿时左掌又一道血箭喷出。 看着手掌上泛起的妖艳红色,在那十三双眼睛的注视下,轻吻皮肉翻滚的掌心,唇也因沾染着血迹而艳如涂朱,披散的长发如乌泉般泻在肩侧,偶有一缕因风拂近眉梢,眼眸在发丝之后泛着诡异的幽光。 没有理会犹自滴着鲜血垂在一侧的左掌,右掌中攥着四把染血的弯刀,看着前方那两抹战栗的身影,诺君淡淡的说道。 “莫非把这宝贝赠与本少了?莫不是为何不拿去?”而后又似想通了什么般,忽而轻笑:“呵呵,莫非要本少亲自还与你?” “你”字刚落,四柄弯刀夹杂着风声直直掷向前方的两人,速度之快叫人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 又一道利刃没入皮肉的声音传来,四柄弯刀洞穿两名黑衣人心脏处,两具尸体随之倒地,刀尖深深钉入甲板之中。 “呵呵……本少自出师门后,还从未如此狼狈过。”清清淡淡一语,诺君的眸子却对上了另外十一人。 她此刻一袭红衣破损沾染血渍,左掌垂立在一侧,更兼体内中毒,背后遭遇重创,面色惨白唇角染血,本是极其狼狈脆弱的模样,偏那一双眼眸里邪气杀意全所未有的浓重,无比邪肆,灼灼慑人,令她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极其凌厉强大的气势,仿若沉埋万年一朝冲霄,而出则无坚不摧无物不毁的魔剑。 看到这样的诺君,本是面露得意的十一人在那一刻同生寒意,面上得意渐退,肃杀冷酷渐显。 一个闪身间,诺君却在众人的视线内消失,自上方俯瞰那四下寻找她的十一人。挑唇一笑,俯身逼近一人身侧,那人本欲出刀,却被诺君制止,望着那毫无笑意的眼神,如同按住黑衣人的手一般,没有一丝温度。 在黑衣人还未感受到痛楚时,软剑早已没入他的心脏处,待诺君走后人也随之倒地。 众人听闻耳边那倒地声,只觉眼前一花,等到意识过来时,软剑早已自他们体内抽出。 全过程,竟没有一人看清诺君是何时出手,又是怎样出手。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没有花哨的招式,亦没有逗得天昏地暗的景象,有的只是一剑毙命,有的只是妖冶的红色身影。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十三条鲜活的生命就在这个夜晚终结了。 看着地上那因惊恐而睁大的眸子,恐怕到现在他们都难以相信一向自喻武功高超的他们竟会同时栽在一名不满十二岁的少年手中。 042 一波未平 听着远方的欢呼声,看着眼前横七竖八的十数具尸体,嘴角亦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垂眸,看着左掌那翻滚的血肉还有那逐渐扩散的黑印,仰首望向上空那绽开的烟火,缓缓吐出一口气。 一道白光划过,本是全无血色的脸旁更加黯淡惨白。看着那赫然缺出一块的手心,自怀内取出一颗丹药服下,又自内掏出一紫色药瓶,随意的撒在伤口。 无论是剜肉还是上药,诺君都是一声不吭,连一声忍痛的吸气都无,唇边依旧挂着嘲讽的笑,若非那额上的青筋及未曾间断的冷汗,当真要以为她毫无感觉了。 待一切弄好后,看着自身上下染满鲜血的红衣,用未受伤的右手,将半挂着的衣裳慢慢褪去,虽一身衣裳早已破烂不堪,可她做来,却如解羽衣华裳,玉指翻落间魅意隐露。 外袍落下,仅着一里衣。看着那依旧沉睡着的人儿,唇边扬起一轻柔的笑。只可惜此刻苍白的脸上布满冷汗折损了容颜,额上青筋突起,足见其痛之深,本来还算干净的里衣瞬间便染上大片大片的嫣红。那看似轻松的解衣,却是将已干结的血痂再次撕开。 缓步走向向婉婉身旁,完好的右手轻抚她在睡梦中仍旧嘟起的眉间,动作轻柔而缓慢,直至抚平她眉宇间的褶皱,才小心翼翼的将她打横抱起。 足见轻点画舫,人直直向着对岸飞去。 若是平时的诺君,带着向婉婉自是无碍,可此时的她,外伤内患,怀中还有一昏迷的向婉婉,情况自是不容乐观。 只见她每飞数米,人便会向湖中跌入一次,就在即将没入水面之时,左掌却又运足内力拍向水面,人也自水中脱出。 一来二去,终是来到岸边。 无视掉因一次又一次击打水面而血流不止的左掌,望着怀中依旧沉睡的人,唇边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小心的将她吹乱的发丝拢好。 在转身的一刹那,邪魅的眸子却望向了河的另一边,唇边亦挑起一抹玩味的笑,身影也缓缓步入黑暗之中。 顺着诺君临走时看向的方向望去,只见密集的树缝中却露出了一抹如星辰般闪亮的双瞳,此时却若有所思的望着诺君离去的背影。 月光泻在树缝中,只叫人窥得一角紫色衣衫。一阵风吹过,再看时,树中哪还见方才的人影? 而另一方,本应接应诺君的少云、少楚以及凤天门众人也陷入了一场苦战。 原定计划凤天门人分散开来暗中保护诺君左右,可不曾想刚看到将军府的轿子出现在街口,诺君却不在队伍中。 无奈之下,只能兵分两路寻诺君去向。谁又曾想到两方人才分开,就有数十人堵住他们去向,而少云这方也只有十人,敌众我寡,自然不好突破。 少云冷眼看着对面站立的数十名黑衣蒙面男子,面上早已不似往日的玩世不恭,眸中更涌现出焦急,他们这方是这样,少楚那方自然也受到了阻碍。 看着对面不急于出手的众黑衣人,少云却已按耐不住,一个“杀”字刚落,人已迅速的冲向黑衣人,其余门众自然也紧跟其后。 他们皆是精心挑选的高手,只是如今要一人对付多人,自然有些吃力。但看向最前方的少云,瞬间便点燃了斗志。 只见少云一路目不斜视,直直冲向一个方向,看到刺来的刀峰也不闪躲,仍旧是向着一个方向冲刺。出手果断,也不恋战,皆是一剑毙命。喷涌而出的鲜血早已染红他的面颊,此刻的少云好似地狱恶鬼,不断剿杀着鲜活的生命。 看着少云那不要命的打法,不仅是七煞教之人就连凤天门的众人也不由得震惊。 他那如朝阳般的红衣经过血的渲染更加鲜艳夺目,身上早已有不少的伤口,尤为右肩上最为严重。但他却不予理会,仍旧是一味的冲向最前方,奈何对方人亦不在少数,一人倒地又有他人补上,看着对方那明显拖延时间的打法,少云更加确定诺君定是出事了。 不顾右肩上的刀伤,挥动软剑却更为用力。 一时间,巷内血肉翻飞,惨叫声更是不断。 少楚的状况自是与少云无二,看着挡在身前的数十名蒙面男子,举起手中的软剑,口中喊道:“为凤尊而战。”话落人以利落的冲向了对面,一声接连一声的“为凤尊而战”的呼喊声自巷内传出。 众黑衣人看着对面那冲过来的十一人,听着他们口中的叫喊声,一人亦举起了手中的刀,直指前方,其余人随之冲了过去。 一场混战在这巷中演绎。 陷入苦战的自不只少云、少楚两人,本是在水牢中逃出的纳兰紫极,在半途中便遭到了伏杀。 冷眼看着对面站立的二十人,唇边挑起了一抹弧度,将从水牢中随手顺来的刀横在胸前,看着对面持刀的二十人,直直冲了上去。 出手干净利索,在瞬间便放倒了前方的两人,看着对面即使同伴死了都不为所动的七煞教门人,唇边亦扬起了一道嘲讽的笑。 这就是他长大的地方,这就是他们的生存方式,在他们的认知中只有杀与被杀,再无其他。 拼着剩余力气挥舞着手中的刀,看着眼前不断倒下的黑衣人。他知道,只要越过他们,他就可以见到他,他就可以赶到他的身边。 顾不得身上那裂开的伤口,顾不得身上那新添的刀身,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在不断支持着他,扫了眼余下的七人,握紧了手中的刀更加义无反顾的冲了过去。 此时三人皆在为诺君而战,却不知,诺君那方早已结束了战斗。 本意想将向婉婉带到百花楼安顿,之后在调集人手护她身边,却不曾想到才刚走入巷口,黑暗里忽地涌出一群黑衣人,人数足有刚才的五倍不止。皆是黑巾蒙面,手持长刀,仅露在外的眸子满是肃杀与冷漠。 诺君冷眼看着包围在四周的黑衣人,轻柔的将昏迷的向婉婉放置在墙边,携剑飞掠了过去。 恰逢月光被乌云遮住,新一轮的厮杀在这昏暗的小巷内展开。 043 一波又起 那一夜,乌云遮月,冷风如刀。 那一夜,寻常小巷,变为战场。 那一夜,有数十人在此生死相搏。 可既算是曾领千军万马纵横沙场的大将若能见此情景,定会说,这数十人的战场可比那金戈铁马尸陈如山的战场更为可怖! 那不止是战场,那还是修罗恶鬼的战场! 七煞教门众配合默契,长刀进可攻,退可守,出手之快,毫不留情。 凌诺君却已变身地狱无常,手中软剑不断舞动,那是彼岸绽放的忘川之花,美极的,领你前往黄泉之路! 长刀飞舞。 软剑翻飞。 那一夜,都在那小巷尽情展现! 那一夜,漫天花火下,却绽放出世间最壮丽最惨烈的赤红丹花! 凌诺君,每一招,都是最快的、最狠的、最有效的! 因为—— 她有要守护之人, 所以—— 她不可以倒下! 因为—— 强者活!弱者亡! 所以—— 出招必是残绝无回, 中招必是骨断肉开血绽, 绝无余地! 杀!杀!杀! 软剑挥舞,血花溅开! 平时一双勾魂摄魄的眸子,早已被嗜血幽暗所代替,只有那唇角依稀挂着笑颜,看着那漫天猩红血花四溅,仿若地狱索命厉鬼。 随着时间的流逝,本是眸生寒意的黑衣人,却早已不似初见般的镇定。 瞳孔紧缩,眸中惊疑、惶恐等神情一一闪现,但最多的却是——畏惧。 看着对面那被血染红的容颜,他们畏惧了。 看着脚边那堆积如山的尸体,他们畏惧了。 看着诺君那浅笑如常的笑颜,他们畏惧了。 望着那好比地狱恶鬼的诺君,他们退却了! 是谁说他中了毒,命悬一线? 是谁又说他多处刀伤,几近废人? 诺君冷眼看着对面残留的十余人,只听一人强自镇定的开口,道。 “凌诺君,我们念你是条汉子,今日放你……” “你”字刚落,一把钢刀夹杂着虎虎风声却贯穿那人心口处,直直嵌入另一面墙壁。 只见那名黑衣人口中依旧说着什么,却被那喷涌而出的鲜血所湮没…… 望着对面巧笑嫣然的诺君,黑衣人眸中却不似刚才的畏惧。 “呵呵呵……”一声轻笑自诺君口中溢出,看着对面剩余的十三人,戏虐的说道:“那劳什子的十三鬼果真是假冒的。” 话虽说的轻巧,可握剑手背上那突起的青筋却泄露了诺君的紧张。 方才在打斗中,诺君也一直审视着众多黑衣人,而这十三人却引起了她的高度重视。 软剑每每将要刺到他们之时,都被他们巧妙地避开,而出剑之人却又从中看不出什么,因为剑身确实是自他们身上擦过。 起初她也没发觉什么,只当是自己的疏忽。一而再,再而三,由最先的轻视亦转成了关注。 他们十三人伤口虽多,但却极浅。而他们也多是游走在最外围,与那只知一味拼杀的众多黑衣人不同。站位有序,进退有度,一看便是专门训练过的。 “果真如主上所说,凤七少聪颖如狐。”只听一清冷不带丝毫起伏的声音响起。 “彼此彼此。”诺君礼尚往来。 “主上有‘请’到教内一续,不知凤七少可否赏脸?” 诺君挑眉,看着对面那褪去面巾的十三人,略带疑惑的自语道。“本少和贵教主何谓‘一续’?” 听着那明显推脱的话语,本是一脸淡漠的十三人在那一刻平静渐退,肃杀冷酷渐显。 眼皮越来越重,精神越发涣散,丢下手中软剑,玉骨扇自袖中滑落,握在手中,阵阵寒意自身上游走,也唤回了诺君的几分理智。 看着那面生杀意的十三人,眸中一闪即逝的红光越发诡异。 既然话已说道如此地步,两边也没有多做停留。十三鬼看得诺君出手,也持刀迎了上去,出手利落,动作轻盈,步伐一致,显然要比之前那十三人好的多。反观诺君,虽是先出手的那一方,却未见占得什么便宜,面上汗珠滑落,动作也不似最初般的利落,一看便知是毒已经发作,嘴角更是溢出丝丝鲜血,若不是诺君内力深厚,恐怕就这一番折腾,早已命丧当场。 那十三人却恍若不见,依然保持着最初的速度,攻守有度,运用自如。 一滴冷汗自额角滑落,滴在地上,溅开了一道小小的水花,随后更多冷汗依次滴落。 她已不能在浪费时间,时间拖的越久,对她越是不利,恐怕到时真要落得个被生擒的下场。 即使此时占尽下风,面上依旧挂着浅笑,脑中却在飞速的运转着。 一方玉扇如刀招招直刺对方要害,一方弯刀如绫招招贴近对方面门。 “这般喜庆节日,各位应与本少把酒言欢才是,怎能在此美景下拼杀,可惜呀可惜。” 一个“惜”字落进,刹时便见半空中射出朵朵寒梅,而那寒梅之下,却泛起了幽幽蓝光,只不过无人瞧见罢了。同一时间,诺君闪电上前,手中玉扇轻扬,坎坎制住了第一人的动作。 “什……” 话未说完,人却已向着后方倒下,不消片刻,空中传来一道刺鼻难闻的腐臭气味,而地上只余一黑色衣衫。 “哈哈哈……”诺君玉扇半遮颜一笑,邪眸盈盈溜一下地上的黑衣,转瞬又落在十二人身上,“想不到,令兄今夜还有幸为本少试药。” 话说的端是狂妄,仿若为她试药,当真是一件极其天大的恩赐。 而那本是一脸淡漠的十二人,面上依旧不露一丝一毫的情绪,只不过眸中那明显的怒意,若非是瞎子,明眼人想要忽视都难。 诺君眼中划过一道得逞的光芒,强咽下口中那显些翻涌而出的鲜血,果真她赌对了,面对一人的死和她的讥讽,错非是圣人,恐怕就是天底下在厉害在高明的杀手,都会恼怒。 夜风里,那身影脆弱得仿佛一击而碎,又强悍得仿可催天毁地。 邪魅的眸子缓缓移向那些前刻还冷静淡漠此刻却已面生恼意得十二人,玉扇张扬,飞身而上。 夏夜微风中,无名的小巷内,响起诺君邪肆的笑声,不过瞬间却被远方烟火声淹没…… 044 心碎为谁 当所有黑衣人都绝息于地之时,凌诺君依然站立着。 诺君里衣已如破布,人如血人,身无完肤,只有眸依亮如谭唇红如朱,模糊黯淡的天光里,仿若地狱飘来的幽魂艳魄,无比摄人。 抬首环视,所有的对手都已倒地,诺君邪魅一笑,然后身一软,直直向着后方倒去。 如星辰般的眸子望向依靠着墙壁兀自睡的极香的向婉婉,诺君却是少有的露出孩子般得意的笑脸,那模样好似保护了极其宝贝的东西而雀跃不已。 不知躺了多久,只知欢闹声逐渐化无,烟火声逐渐沉寂,此刻的煜城早已陷入了一片宁静安和之际。望着上方那点点繁星,一个翻身,人已利落的坐起。 看着自身上下那几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看着左掌掌心凝结的血块,一缕风吹过,重创的她轻轻一颤,即使是入夏的风,到了半夜也是极冷的。 摇摇晃晃的起身,向着墙边走去,在迈过最后一人时,突觉右腿脚腕一阵钻心般的疼痛袭来。 皱眉低首,只见一截小小的短刀直插入右脚腕中,四周皮肉翻开,深可见骨,不耐的看着那仅吊着一口气的黑衣人,深深吸气,不顾若是牵动右脚腕的伤会带来怎样的疼痛,直直踩向那名黑衣人半抬的头颅。 “噗!”那是脑浆四溅的声音,看着那流向脚边的灰白色物体,诺君毫不避嫌的迈了上去。 走至向婉婉身边,站到灌风口的一侧,为她拦下了刮来的夜风,即使她背后的衣衫早已破损,即使风打到她身上犹如刀子般的疼,但看得那安祥的睡颜,她却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就这般静静的守护着,抬起完好的右掌一下又一下轻抚向婉婉的侧脸,沉醉在这难得静谧中,唇边也挂着一抹浅笑。 本是睡着的人却突的睁开了双眼,迷蒙的眸子看着一脸笑意的诺君,在看得她那满身鲜血,衣衫破损的样子,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愣。 诺君好笑的看着出神的向婉婉,本以为她是看到这幅场景赶到害怕,刚要安抚她的情绪,却听得身边人满是关心的声音响起。 “君儿,不冷么?”声音极轻极柔,望着那一双溢满关怀的眸子,就连身处陷境时都不失镇定的诺君,这一刻却僵硬般的一动不动。 直至落入一道温暖的怀抱中时,诺君才从震惊中回神。感觉到向婉婉那止不住的战栗,唇角弯起,右手一下又一下轻拍向婉婉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君儿,睡吧,你累了。”耳中听着那轻轻柔柔的声音,诺君却不像向婉婉想的那般沉沉睡去,本是柔和的眸子却划过了一抹自嘲与——无奈。 脱离开温暖的怀抱,鼻端依稀残留着她的体香,看着对面那双惊恐的眸子,视线随之转向了心口处。 一柄泛着幽光的短刀在这黑暗中异常明亮,只听闻一声叹息,诺君自嘲的开口说道:“就这般等不及了么?” 她并没有问为什么,她对向婉婉的刺杀也没有感到吃惊,话语中有的只是满满的自嘲,有的只是不易察觉的——无奈。 看着对面那双满含恨意的眸子,想到往日的种种,她终于理解了花弄月那一句句叹息因何而来,她也终于了解了花弄月那一番话是何意。 ‘你将人心看的这般通透,为师不知是幸亦或不幸?’ 呵,果真如月所说,看得太通透亦是不幸的。往日谈话中,每每都会谈到‘诺君’小时候,这代表了什么?她这般喜爱诺君,又怎会放过间接害死她儿的凶手?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可她始终放不下这份温暖,即便这份温暖是为了迷惑她,即便这份温暖的背后酝酿着更大的阴谋,但她终是舍不掉,即使她会被伤到体无完肤,即使她会因此感到心痛。 望着那双充满怨恨的眸子,嘴角自嘲的弧度越发扩大。 “是你,都是你,是你害了我的君儿,是你。” 耳中听着那歇斯底里的叫喊声,眸中看着那早已不似昔日的温柔容颜,心中的苦涩早已溢满整座心房。 “呵呵……”即使心中无奈,诺君也不会让情绪泄露,看着那近乎疯狂的向婉婉,抬起右手握住她的手腕,察觉到她剧烈的挣脱,诺君低低说道:“不是想为你的‘君儿’复仇么?”话中不见一丝一毫的哀伤,若非左掌上紧握的拳以及那顺着指尖滴落的鲜血,当真要以为她毫无感觉了。 只可惜,这么明显的细节,却被向婉婉忽略了,她的眸中除了汹涌的恨意外,再也看不到其它。 感觉到因听到“复仇”二字而不在挣脱的手腕,诺君眸中的自嘲更是明显。 两手相叠,本是极为美好的场面,但因那泛着幽光的短刀,以及那刀尖所指之地,破坏了它的美感。 稍一用力,“噗!”那是利刃没入皮肉,鲜血喷涌的声响,低敛的眸子望着刺在心房的短刀,此时只余一刀柄在外,足见其刺入之深。 顺着握在刀柄那双不断颤抖的手向上望去,对上的,却是一双兴奋的眸子,因为亲手血刃‘仇人’而——兴奋。 挑唇,淡淡的问道:“可够?”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诺君自语道:“还是不够么。”借着她握刀的右手向外抽出,猩红的鲜血喷洒出来。 “噗!”又一道利刃没入皮肉的声音响在寂静的小巷内,唇角更是溢出血丝。 猩红的血花映着那苍白的容颜,却不显丝毫狼狈,反而是蛊惑人心的美,只消一眼,便再难望去。 本是面露疯狂之色的向婉婉,眸中却闪过了一道不可置信,看着那站在夜风中单薄娇小的人,看着那自心口处不断喷涌的鲜血,转而在望向接连在她心口出的刀柄,尖叫的自她体内拔出。 随着她的动作,诺君终是抵不住,一口鲜血自口内喷出,手中持剑,强撑着站在向婉婉对面。 察觉到脸上黏稠的液体,轻轻一抹,看到指尖那沾染的滚热鲜血,疯狂的大笑声更是在这巷内回响。 待她笑够了,诺君仍是静静着站立着,嘴边的弧度依旧上扬着,只是面色更加惨白了几分。 “你……不疼么?”便问,手指还戳向了被贯穿的心口。 察觉到心口处如针尖般的痛意传来,诺君淡淡的开口。 “疼啊。怎么不疼。”只不过比上她心中的痛,这些还不及万分之一。 “呵呵……”只见向婉婉仰首轻笑,虽是笑着,眼角却溢出了泪珠。 两人就这般站立着,或许是因为太疲惫,或许是因为流血过多,头晕感遍布全身。在倒下的那一秒,却落入了一个同样冰冷的怀抱,眯起邪魅的眸子,在看得来人是纳兰紫极时,邪肆一笑,道:“完事了?” “完事了。”对面的人亦是满身鲜血,只不过同诺君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 “呵呵……我们走。”清清淡淡一语,却制止了纳兰紫极那一瞬间的杀气,听到此话过多吃惊的莫过于向婉婉,“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尖锐的声音响在巷内。 “不。”略微停顿,只听诺君继续说道。“我只是为了报恩。” 待纳兰紫极抱着诺君转身时,又一道飘渺的声音传来:“从此我们两清了。” 待他们走远后,似乎又多出了两道更为焦急的声音,其中还有一声虚弱的笑声。 恰逢一道月光倾泻在小巷内,向婉婉就那般怔怔的站着,最终扬起了一抹笑,身体也直直的向着后方倒去。 而第二日,一夜未归的向婉婉被将军府家丁再那堆满尸体的小山中寻到,问其昨夜放生了什么,又为何在这,凌诺君又去了哪里,她也只是痴痴地笑,后经诊断,竟是疯了。 那一日,漫天的谣言在这煜城传开。那一日,再也不曾见凌诺君的身影。那一日,谁也不知巷内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唯一知情的人,却是疯了。 随着‘凌诺君’三字逐渐被人们淡忘,已是五年后。 045 吾少初长成 若有人问,五年的时光你会做些什么?或许许多人会说出他们的梦想,他们的抱负,但——这也只局限于说说罢了。 若有人问,五年的时光你会得到什么?无可比拟的地位?富可敌国的财富?亦或被世人传为佳话,一代代流传下去? 或许听到的人会嗤笑问话之人的异想天开,但有一个人却做到了。 五月,玉州虞城。 城西一条不算热闹也不算很偏僻的街上,有着一处规模不大但也绝不小的茶楼。大门敞开,面向街口,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声不断,与茶楼内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堂安置着十数张方桌,只见堂内众人皆睁大双眼,齐齐望着堂内一个方向,每每听到些什么,面上还极为配合的做出吃惊、崇拜、胆惧之情。 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只见一花白胡子老儿正摇头晃脑说些什么,往往说到精彩处,还会故作停顿,直至众人要求讲下去,方才得意一笑,接着又继续说下去。 待离得近了,终是听清了他口中的话。 “小老儿可知道一件江湖辛密,那一夜之间覆灭‘七煞教’的神秘门派,小老儿可是知道。”说完还得意的看了看四周,在看得众人皆是沉默的模样,捋了捋胡须,继续说道:“你们可知道七煞教为什么一夜被人灭门?” 只见堂内更为安静,这‘七煞教’一夜之间被人诛杀,在江湖上并不是什么秘密。传闻,教内独独找不到教主和右护法的尸首;传闻,七煞教门徒死相极惨,皆是在心口处插满匕首;传闻……传闻……传闻…… 许多的版本在一夜之间疯狂传出,但奇怪的是,没有人真正见到尸首,也没有人能说出满是高手的七煞教到底惹了何人。只是,敢确定的是,自那一天起,七煞教果真从未在江湖上露面。 人们也由最初的不信到当时的惧怕,毕竟这里讨好七煞教的门派不在少数,能一夜之间悄无声息的灭了江湖排名第一的杀手教,那要有怎样的实力?遂,第二日起,各门派皆是战战兢兢,若有一些风吹草动,都会吓的抖上三抖。 但这也只维持了半月有余,后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只不过,这‘七煞教’却成了禁忌的话题,谁也不曾提过,想不到,这半月都未被提及的话题今日却在这间茶楼…… 即使心里怕的要死,但他们仍旧受不住诱惑,毕竟这件事是所有江湖人都想知道的。 看着那一双双半是挣扎半是兴奋的目光,花白胡子老儿突的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听说是一名——是一名少年独自一人灭了‘七煞教’满门。”说完还夸张的四下张望,那模样,好似真有这么回事似的。 那前一刻还皆是兴奋的众人,这一刻却露出了不屑,嘲笑般的坐回原位,没人在理睬堂内一角的老儿。就连那跑堂的小二都凉凉说道:“我看您老是糊涂了吧。”说完也不等那老儿反应,拾了桌子就忙着招呼下一桌的客人。大厅内,一时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而那老儿自知讨了个没趣,嘟囔的起身,向着门外走去,只见他经过某桌时,那一桌的汉子还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好似笑他的痴人说梦。 愤愤的折进一个小巷内,本是垂首走着的老儿却注意到前方有人堵路,本想折身走向另一方,可那方巷口亦堵住了一人。 他在江湖上也打滚多年,自是知道这是有人故意为之,故作镇定的抬首,在看得巷口堵路的两名少年时,又是一惊。 若不是两人的衣着颜色和表情,他当真会以为是撞鬼了。 只听巷口左方的少年笑嘻嘻的开口,道:“我家主子有请。”说完也不给老儿反应,和那右方的少年,一左一右,架着便向另一条巷内走去。 待双脚重接触原地时,那花白老儿才反应过来,吃惊的看着眼前这处不算很富贵但也绝不贫寒的宅院。黄铜裹着朱漆大门,门前虽没有立什么石狮子石老虎的遗赠威势,却有两个彪悍的家丁守着。 待看他回神,左、右两名少年,恭敬的弯身,齐齐道了个“请”字,早已不似刚才那般强行掳人。 看着这两名少年对自己这幅恭谦的模样,老儿得意的轻咳一声,掠了掠花白胡须,派气十足的向着院内走去。 他却没看到本是一脸笑意的少年眼底的嘲讽,更是没看到本是一脸淡漠的少年那诡异的笑。 占地数亩的宽阔庭院里,几道回廊蜿蜒如带,数处楼阁亭立于花树间,梨架上的蔷薇簇簇拥拥远望如粉云,一树榴花如火当庭怒放,庭中心却是一方圆数丈的池塘,池面数叶青荷几枝莲苞,小小的亭子独立水中央,竹帘四面环绕,习习凉风轻舞。 那老儿本欲向亭内走去,奈何踏步数次,终是没有踏出一步,恼怒的回首,却看到了一双冰凉的眸子,胆惧的缩了缩脖子,献媚的说道:“大侠,大侠放手,老儿不去了,老儿不去了。” 直至他连三保证,那面无表情的少年终是松开了提着他衣领的手。 立于原地,只得窥到竹帘深处有一抹朦胧的红影。心中兀自泛起了嘀咕,莫不是他惹了什么仇家?这个月除了骗吃骗喝外,他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待他再次理直气壮的直起身板,早已过了一刻钟,而这一刻钟内,除了他自己的嘟囔声,亭的四周却是没有任何响动。 又站了一刻钟,就在老儿昏昏欲睡之际,亭内却传来了一声轻笑。 “呵呵……”声音极低,却无端的勾的人心头一动。只听那笑声没持续多久,池心亭子又传来一声轻唤:“老儿。” 这声音一出,本是昏昏欲睡的老儿却瞬间清醒,只觉得又清又魅入耳酥骨,却辨不清是男是女。 花白胡子老儿心神一慌,脚下未站稳,哗啦啦一阵落水声传来,只见他自池内扑腾了许久,终是被红衣少年看不过,一把将他提起,反手甩在地上。 自帘内看着那脸都憋成了酱紫色的老儿,又一道略带邪肆的笑声传来,只听他轻声说道。 “换气。我找的就是你。” 竹帘内红影浮动,似是有人站起身走近帘边,下一刻,一只如玉般的手缓缓挑开竹帘一角,最先落入人眼中的却是那抹忘却不掉的红色…… 046 谁人不识君 随着这道红色的身影走出,刹时,这简雅的庭院顿披华美之裳,蔷薇榴花艳色愧凋。 一袭似火红衫,衣摆上仅勾勒着数朵白梅,随着他的步伐,白梅亦随之舞动,一缕清风吹过,庭内的老儿仿似闻到淡淡梅香。 若起初因听到那邪肆的声音而慌了心,此时却是因那声音的主人而入了神。 乌丝束金冠,白色的发缎飘拂在肩头,明红长衣,广袖飘飘,长眉如墨,如天人般的玉面上却嵌着一双邪魅的眼眸,轻轻一转,所有人心头都是一跳,但那老儿却涌现出一股未可名状的惧意。 那个人,就站在那,微微一笑,却可令天地都为之动容。 老儿望着那如神抵般的少年,对上那双邪魅的眸子,自心底涌现出的惧意却是止也止不住。 透过那双眸子,看得的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而循着唯一一点亮光的方向望去,扑面而来的却是炙热火舌,熊熊烈火仿若含着吞天灭地之势,直窜九霄。而在那火光映照下,却是遍地尸首,宛如密密麻麻的蝼蚁一般。 彼端,在这漫天火花下,却站着一名少年,看不清容貌,但那一双邪魅的眸子在这漫天火光下却是异常闪亮。明明是看不清容貌,老儿却觉得火花下的人却在对他笑,本应是极为美好的笑却使他深深一颤。在那双眸子的注视下,寒意更是铺天盖地般蔓延全身。 一方是炙热的烈火,一方是凛冽的双瞳。就在他倍感痛苦,即将窒息时,红衣少年却微移了目光,也使得那沉浸在其中挣扎不出的老儿得到了解脱。 伏在地上大口的喘气,再想起方才的景象,仍感觉到一阵后怕。活了大半辈子,浮在脑海中场面却是第一次见到。 而那表情各异的兄弟俩早已站到了少年身后,神态恭敬,双眸更是不离前方的少年,仿若这庭内一切都不及前方那抹背影来得重要。 最前方的少年却没有理会背后那两道目光,转而直直俯视着俯在地上的老儿,玉扇轻展,随意的问道:“你知道‘七煞教’灭门的真像?” 本是听他开口还万分紧张的老儿,在听得少年提出的问题,只当他是偶然间听到了茶楼的对话。习惯性的捋了捋花白胡须,口气傲慢的说道:“小老儿上晓天文,下知地理。这七煞教的事自然知道。”边说边在树荫下的石凳上坐好,看得桌上摆放的精致点心,惬意的拈起一块放在口中品尝,还不忘招呼那三人就坐。看这模样,反倒那三名少年是这庭内的客人,而他才是主人。 最前方的少年也不恼,惯性的勾起唇角,当真坐落在老儿一旁。左手支着侧脸,右手则来回的把玩着手中的玉扇,待那老儿吃饱后,已近黄昏。 抬首望了望天,抹了抹嘴,讪笑的起身,也不等那名少年做出反应,迈步就想像着来时的路走去。 只见那名少年斜睨了他一眼,也不动身,玉扇轻搭在老儿的左肩,本欲向外走的老儿却无论如何也动不得身,侧首看着搭在左肩上得玉扇,在无人察觉的角度下皱紧了眉,在转身的瞬间却狗腿的笑着重坐回石凳上,神态和刚才的皱眉模样判若两人。本欲开口求饶,却被那红衣少年打断。 “啧。那碍眼的东西还要带多久?恩?”声音没有一点波澜,叫人听不出喜怒。 随着一个“恩”字话落,那前一刻还一脸狗腿笑着的老儿,此时却露出了无奈,抬起左手,伴随着他指尖的舞动,一张略显年轻的脸出现在众人视线内,只不过长相却极为普通。 “呵呵……”但不同的是,声音却十分动听,与那普通的样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愧是凌诺君,这样都被你认出来。”话音中那满满的嘲讽并未遮掩。 而对面的红衣少年就是那自煜城花灯会后,消失五年之久的凌诺君。 此时的诺君就这般随意的坐着,一手撑颊,一手来回把玩着手中的玉骨扇。耳中听着那嘲讽的话却不恼,睨了眼面带讥诮的包打听右手一伸,玉骨扇如月摇开,慢声道:“凌诺君五年前就已经死了,在你面前的是‘凤七’。”话中无喜无忧,声音平淡如水,就连那表情都是淡淡的。 本是面露讥诮的包打听却是诧异的望了一眼淡漠如水的诺君,他之所以被喻为包打听,自然也知晓诺君那段往事。但想不到当初那般誓死保护一人的她,如今竟会这般随意的推翻过往。 看着那抹探究的眸子,诺君邪肆一笑,玉扇勾起对面人的下巴,玩味的说道:“莫不是看上本少了?若想探的本少底细,本少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着诺君那一副风流模样,包打听却再次厌恶的皱了皱眉,不耐烦的移开视线,略显恼怒的开口。 “说吧,七少找了我近三个月,莫不是只为了‘叙旧’?” 扇柄轻敲桌面,‘嗒、嗒’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庭内极为响亮。邪眸却直直的盯住包打听,被她盯着的人却不见窘意,反而打量起庭内的景色。两人就这般静坐着,谁也不曾在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诺君终是自他身上收回视线,转而打量起手中的玉骨扇,一边随意的问道:“你怎么还活着?”若是一般人听得这样问,定会气的不轻。然,包打听却是挑唇轻笑,本是普通的五官竟意外的摄人心魄。 “若不是我这身‘本领’,恐怕再有十条命也不够用的。” 话中那满满的自嘲,比之方才对诺君的话有过之而无不及。 邪眸盈盈一转,唇边亦勾起一抹浅笑,看着那满是自嘲的包打听,眸子除了玩味外还多了一抹嘲讽,却不知她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他。 “你活着,也省了本少不少麻烦。”话音依旧是淡淡的,没有因为他活着而庆幸,也没有因为他活到至今而恼怒。 耳中听着那意外的话语,包打听愕然。诧异的看像一脸云淡风轻的诺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费尽心思知道我没死,又派人找我,不是要杀了我?” 看着那双明显不可置信的眸子,诺君笑,不由反问:“本少何时要杀你?留你自是有你的用处。” 稳了稳心神,再三的确认诺君话中的可信度,奈何他无论怎样观察,却终究看不透她的真实想法,无奈之下,只得任命的开口。 “要我做何事?” 听着他妥协,诺君依旧是随意的,仿若这一切早已被她预料。 “我,要知道凌家十年前的真像。” 047 于世不染尘 上 包打听闻言沉默,挑眉看向一旁姿态慵懒的诺君,不解的问道:“七少为何不动用探星阁的力量?”要知道,探星阁收集情报并不亚于他,要不然也不会在短短三个月内就寻得他的踪迹。 玉骨扇忽的并拢,扇尖直指包打听心口处,栖身上前,左掌搭在他的右肩侧,低低说道。“本少耐心有限。” 话中仍旧听不出喜怒,可心口处传来的凉意,却使他清楚的知道,凌诺君此时已动了杀意。 闭眸,先闻一声叹息,后又听他缓缓说道:“十年前的事我也只探得一点。”话落,睨了眼一旁的诺君,继续说道:“我只知灯会当天将军府的轿子在祈福的路上被劫,除了大、二公子尸首未找到外,大夫人,二夫人和大小姐的尸体都在,以及那随行的数十名家丁。” “还有呢?” “灯会前一天,有封信送到了上官堡。” “上官堡?” “是。”听闻,诺君沉默,若有所思的望向天际那一抹余光。半响,忽听她邪肆的笑声回荡在庭内,只见她眉眼微弯,好似想到了极有趣的事物般,身子也惯性的倚向一旁的包打听。 同一刻,包打听只闻身后响起两道风声。再看时,本应斜倚过来的诺君身侧,却是站立了两名红衣少年,一左一右轻扶着她。左侧的少年神色认真而小心,仿若扶在手中的是这世间珍宝;右侧的少年面色却不似初见时的淡漠,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抹异样的温柔,同样小心搀扶着笑的开怀的凌诺君。 包打听则是若有所思的望着那两名少年发呆,若他资料不错的话,这两名少年定是凌诺君身边的凌少云、凌少楚。心中却也暗自腹诽,想不到凌诺君身边竟会有这样得意下属。转而双眸望向了最中心的凌诺君,也因这不经意间的凝望,心中亦得出了答案。 身着红色衣衫的她,却并不俗艳,反而是股魅惑人心的美。而她那慵懒邪魅也并非刻意为之,而是烙印在骨髓中与生俱来的。 望着那如玉的容颜,包打听不由轻叹。本是有着如谪仙般的容貌,周身上下散发的却是那与之不符的邪魅、妖娆。俊美容颜与那邪魅气质本应极为矛盾,但在她身上却又能浑然天成,丝毫不显半分突兀。 本是笑意昂扬的诺君,却留意到包打听眼中那一抹惊艳。邪眸盈盈一转,三人只觉眼前一花,在看时,诺君却已站立在包打听面前。 望着那张浅笑怡然的脸,纵使是那断了情欲的仙人都不禁动容,更何况是那凡尘中的包打听? 一抹可疑的红晕迅速爬上他的面颊,双眸却是毫不畏惧的迎上诺君的邪眸。 望着他那副不服输的眼眸,凌诺君眸中的玩味笑意越发明显。包打听见了更是恼怒不已,愤懑的将头转向了一边,却没注意到凌诺君眸中那一闪而逝的寒意。 看着面前那倔犟的人,左手食指自他颊上肆意游走,感觉到对面那人一瞬的轻颤,嘴角更是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俯身贴近,两人此刻的距离不过一指远。注意到眼前人那‘羞红’的面颊,看着他那嗔怒的模样,面上浮起抹意味深长的笑。 俯在他耳侧,低低呢喃道:“借本少一样东西,可好?” 望着那双魅惑的眸子,包打听极自然的伸手揽着挨近的凌诺君,挑眉问道:“我能给七少什么?” 听得他的问话,眸中的玩味更盛,右手食指轻绕他心口处,抬起那双邪魅的眸子,只听她在次开口道:“把‘它’给我,好吗?”边说,手指一边轻点他心脏的正中。 “七少要出尔反尔?”出声询问,话中却不见丝毫惧意。 纤长的食指轻轻一摇,邪眸微微一眯,若他人见了定觉魅惑万千,包打听却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眼角渗出的那一丝邪妄与轻蔑。 “唉,本少自是不愿找你麻烦,奈何偏偏有人不知好歹。”轻描淡写的一语,手指也轻描淡写的点向颈边那只铁拳。 前一刻还不显惧意的包打听此时脸上却是深深的震惊。明明看见了,明明迅速躲闪了,明明也躲开了,可是……低头审视右手,手完好无损,看不到丝毫伤痕,可是整个手掌却有一股钻心的痛。 看着他那副吃惊的模样,凌诺君轻摇玉扇,淡笑妖邪,仿佛对他的一系列表现十分满意。 “本少本意准你活到明日,奈何你却这般等不及。罢,罢,本少亲自送你一程。” “哈哈哈……明日?恩准?哈哈哈……”本应心声惧意的包打听此时却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般大笑出声,看着那一脸邪魅的凌诺君,嘲讽的说道:“想杀我,无非是想将五年前知情的人统统铲除罢了。” 看着对面那邪肆笑意渐退,肃杀之意渐显的凌诺君,继续不怕死的叫嚣道:“凌诺君啊凌诺君,想不到你也竟会这般执着于此,哈哈哈……” “呵呵……”疯狂的笑声被一抹浅笑打断,看着对面兴趣昂扬的凌诺君,只听她低声说道。“自来这之后,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般嘲笑本少。” 唇边绽开一抹笑颜,那一笑,仿似初春忽降的大雪,冰冻一切生机的冷残。 “你知道这世上最不该存在哪种人么?” 毫无起伏的声音出自凌诺君口中,看着那双没有温度的眸子,让人不由得沉思。五年的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使那最不该有的冷漠竟会出现在她身上。 没有给包打听开口的机会,凌诺君继续说道:“最不该出现的就是知道太多秘密的人。” 尾音轻轻拖长仿似无形丝线勾住人耳,令人全神倾听。玉骨扇却已直直贯穿包打听心口,看着他那赫然睁大的双眼,诺君挑唇轻笑,那抹笑如斯美丽,却又诡异至极。 用只有两人可听到的声音,淡淡说道:“人知道太多也是不好的。”话落,玉骨扇自他体内抽出,喷涌而出的鲜血染上了凌诺君的红衣,被血染红的衣裳更加鲜艳夺目。 看着他手指指向自己,口中仿若不断说些什么,却又因那溢出的鲜血所掩埋。凌诺君轻笑,下一秒,包打听身子犹如断线的风筝般坠入湖内,溅起不小的水花。 看那包打听连死,双眸都直直瞪向她所站立之地的凌诺君,唇边更是勾起了一抹看似温暖的浅笑,只不过那双眸子却凛冽如寒风。 随着包打听心口处不断溢出的血丝,周围更是引来了数不清的锦鲤,看着那道灰色身影不断下沉,凌诺君终是移开了视线。 望着天上那微末的繁星,静了半响,才淡淡说道:“云州那方可安排好了?” 少云上前一步,嬉笑的说道:“放心,都安排好了,包君满意。” 邪眸微微一眯,转身看向一旁的少楚,开口道:“白虎右使给我唤来。”言罢,人已向着亭中走去。 少楚应声离去。 自少云手中接过红衫,换下那染血的红衣,摆了摆手,少云亦随之离开。 半响,庭内出现一道黑色身影,看似走的极为缓慢,然,下一秒,人已站立在庭内。 “七少有何吩咐?”黑衣少年面向亭子,微微垂首,神态恭敬。 竹帘内红影浮动,可庭中的人却依看不清帘里的人,只见朦朦胧胧的一道影儿,分外的勾人。 “白烨(同夜),这事你办得不错。”亭中红影清魅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 “属下不敢。”名唤白烨的少年赶忙道,“多亏了七少指点‘投其所好’,否则白烨还是一筹莫展。” “呵呵……投其所好……”亭中传来轻快的笑声,“不管怎样,你这次做事本少很是满意,这进元赌坊也交给你打理吧。” “多谢七少。”白烨神色如常,躬身道谢。 “倒真想不到这包打听竟会落入这般简单的圈套,枉顾本少还以为会寻些乐趣。”亭中七少话中依带笑意,又有些冷峭,“世人就是逃不出‘名利财色’这四样。”说罢亭中红影晃动,似又换了个姿势。 白烨犹疑了片刻,然后道:“这次事情能如此顺利,嫣然可谓功不可没。” “哦?”七少懒洋洋的应一声,然后随口问道:“嫣然她最近好吗?” “嫣然身体很好,只是甚为思念七少。”话落,头垂的更低,微敛的眸子敛去了眸中的神色。 “是么。”七少淡淡一句,不喜不怒,只是半响后又道了一句,“这虞城也没什么有趣的事,本少便去看看她罢。” “属下派人去告之一声。”白烨接道,唇边却是自嘲的笑意。 “不必。”亭中红影微动,似摆了摆手,“本少要去时自会去,你忙你的去罢。” “是。”白烨垂首,正要转身离去,七少却又唤住了他。 “你跟在我身边几年?” 状似随意的一问,却令白烨深深一震,白烨回道,“五年。” “你和嫣然相识几年?” “回七少,两年。”白烨虽是面色如常,只是那额间滴落的冷汗却泄露了他的紧张。 “呵呵……两年么……”仅这短短三个字,霎时令白烨面如土色。 “你们皆是本少一手培养,理应分清孰轻孰重,莫不要因小失大。”微微一顿,又听她继续说道,“做事拿捏好分寸,莫要叫本少失望,如若不然……”话未说完,但之后的意思再是明显不过。 只见白烨神色一凛,躬身答道,“白烨明白。” “没事了,你去罢。” “是。”白烨这次是真真正正的退下了。 待庭中再无一人时,竹帘轻轻一掀,一道红影走出。彼时,一道清冷月光倾泻而下,在七少身边渡了一层柔和的光,看着池内飘着的灰色衣衫,一缕浅笑浮起,“上官堡么……多有趣的游戏,在这江湖呆久了,本少终是有的玩了。” 轻笑声袅袅隐去,却令人生出无限向往。 048 于世不染尘 下 黄昏时。 虞城街上一红衣少年少年的出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只见本是匆匆往家赶去的行人皆驻足不前,看着那名红衣少年眼中除了惊艳外再无其他。 然,在看得那名少年去往之地时,又纷纷摇头叹息。 只见红衣少年挑唇轻笑,无视掉那一道道惋惜的目光,径直拐向了最为明亮的街道内。 与所有的街道不同,彼时应是关门之际,这里却灯火通明。街上人来人往,但都是男子。 随着那名红衣少年的出现,本是极为喧哗的街上出现了一瞬的寂静。待那名少年闪身入了“嫣雨楼”后,才闻后面那一道道抽气声。 “嫣然,嫣然,本少来看你了。” 似曾相识的魔魅声音传入耳中,本是垂首的紫衣男子闻言手中一抖,顾不得杯中酒水洒在衣襟上,不由自主的循着声音望去。 “嫣然,嫣然,本少来看你了。” 那声音再次响起,轻轻的往人心头一撩,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神色,那名紫衣男子情不自禁的起身,双眸更是紧盯住厅内那站立的人儿。 入目的是宽敞的大厅,金玉满堂的奢华,一道鲜红色身影静立厅中,微微仰首,只是背影,玉树临风已不足形容。 厅堂里或弹唱或说笑的无论男的女的皆移首看去,那面上顿作惊异痴迷,而楼上的门砰砰砰的一间间急急开启,红红绿绿蓝蓝紫紫的窈窕身影纷纷而出,发未梳的、衣半袒的、鞋未穿的以及身后的叫嚷声……这些全然不顾了。 “七少!是七少啊!” “七少,终于在见到七少了!” “七少,你终于来了!” “七少,奴家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七少……七少……” 满堂的莺声燕语,满楼的红袖招舞,可那人只是微仰着头,目光轻轻一溜,顿时满堂静悄,然后便是声声叹息。 一个动听如天仙妙音的声音便在这时响起:“七少……” 绵绵的幽幽的带着无限情思,音还未落尽,一道碧色身影便从朱栏上轻轻一跃,有如飞燕失翼直坠而下。 “啊!”满楼的声音皆惊呼起来,有些胆小的闭上了眼。 “嫣然。”那一声轻唤仿是情郎于半夜发出的梦呓,不经意的却是最真情的,何人能不动心?那修长的艳红身影就这么轻飘飘的飞起来,半空中,手一伸便揽住了那碧衣佳人的纤腰,衣袂飞扬间,有如飞仙下凡般潇洒落地。 “啊!”这一次响起的是满堂艳叹之声,“七少!七少!我也要!”满楼的佳人皆恨不得自己便是那被七少揽住的人。 七少一根手指轻轻一摇,叫嚷声顿消。 “七少,你终于来看嫣然了。”那容色倾城的美人仰首痴痴望着眼前的人,沉醉在那一双水光滟潋的眸中。 七少绽开一抹笑容,柔魅的道:“本少从未忘过你。” 纵使知道她话中没有半分真,却也绽开笑颜,“你终于来了。”闭目偎近她的肩头,惟愿此刻便是永世。 一时满堂艳羡与妒忌,还有一声微弱的碎裂声掺杂在内。 “好久没看嫣然的舞了,真有些想念呢。”七少轻扶嫣然柔声抚慰。 嫣然闻言抬首,轻轻道:“一舞方尽,为赠予君。” 七少右手一伸,一柄玉骨扇如月摇开,慢声道:“舞倾城,人如玉,倾尽天下、惟愿伊人笑。嫣然便为本少舞一曲吧。” “好。”嫣然引她上楼。 楼梯前,七少忽回首,目光遥遥落向堂内最角落。 那一刹那,站立男子只听到“咚!”的一声重响,很久后,他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心跳声。 七少玉骨扇微摆,遮唇一笑,眸光轻轻一转,便回身上楼去了。 那一眼,许是距离太短,又许是回首时间太短,紫衣男子没有看清那人的面貌,但那一双眼眸,他却是忘却不掉的。 挑唇,轻笑,丝丝喜悦绕在心头。 那双眼,他又怎会认错? 那双眼,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只消一眼,便会将人的魂魄勾走,令人或痴或亡。 想不到,寻了五年,今日却这般巧遇,莫不是他们缘分太深了? 想到方才两人相拥的模样,缕缕酸涩萦绕于心,看向楼上的眸中闪过一抹狠辣。 房内 七少斜倚在软塌上,勾唇浅笑,双眸更是不离屋内舞动的人儿。 淡淡的茉莉熏香弥漫在屋内,嫣然忘情的舞着。她的身姿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长袖轻扬,道不尽万种风情…… “啊。”忽闻佳人一声轻呼,许是舞的累了,身子已直直倒下。意外的疼痛感没有传来,落入的却是一温暖怀抱。 睁开水眸,耳中听得是七少略带责备的话语,“若是累了,就歇着罢,作甚弄得这般狼狈。”微凉的指尖轻拭嫣然额角的汗珠,一边揽着嫣然落座回榻上。 “七少……”话未尽,泪先出,嫣然痴痴望着眼前的人,所有的话语尽在不言中。 “怎么?”眸光移向那颊边的泪珠,轻轻一叹,无奈道:“怎么见了本少,泪到多了?”边说,手指边轻拂那低落的泪。 “七少可知我心?”声音中带着轻微的颤栗,水眸更是直直凝视那一脸笑意的人。 “呵呵……本少不是来看嫣然了么。”依旧是那千篇一律的回答,唇边依然是那淡淡的笑。 闻言,嫣然了然一笑,看着那一脸浅笑的七少。即使他就在她眼前,可她却觉得他们的距离遥不可及;即使他现在是笑着的,可她却看不清他笑容下隐藏的又是些什么。 唇边扬起一抹苦涩的笑,“七少心中可曾有过嫣然?” 听此问题,七少邪肆一笑,抬起嫣然抚向自己心口处的右手,一个吻烙印在她手背上,透着蛊惑的声音说道:“本少心中自然有嫣然。” 看着对面那破涕而笑的倾城美人,话锋陡转,“嫣然好本事。” 看着七少唇边那一抹淡笑,她心中却突的打了个颤,轻声问道:“七少何出此言?” 邪眸半眯,指尖轻抚嫣然的侧脸,低低说道:“不然为何一向不管闲事的白烨要为嫣然求情?” 望着七少那依旧微挑的唇角,嫣然动了动唇,终究未发一语。她从未想过,只是这么一件微弱的小事,竟会触碰他的忌讳。 “嫣然……”一声轻唤,唤回了她的思绪。“本少是感激你的,可你的存在却会阻了本少的路。” 压下那心中溢出的苦涩,看着眼前依旧淡笑的人,柔声问道,“若嫣然不在,七少可会在心中留一位置?” “好。”听闻,唇角绽开一抹弧度,水眸痴迷般的看着对面慵懒邪肆的七少。那一笑,蕴涵着无限情思;那一眼,蕴涵着无限依恋。 起身,行了一礼,人以像着房外走去。 此时,屋内只余七少一人。 一根食指轻叩桌面,玉扇轻摇,清魅的声音说道,“为何不与本少进屋一续?”说完,邪魅亦瞟向了紧闭的窗口。 同一时刻,窗子忽的打开,落入眼中的却是一抹紫色衣衫。 “呵呵……”七少轻笑,看着窗外站的另一人,道:“兄台怎的竟做些小偷小摸之事?”话中那讽刺最为明显。 “在下仰慕花魁已久,却不曾想,会被人捷足先登。无奈,在下只好门外等候。谁知,竟会扫了兄台的雅兴。”对七少那明显的嘲意,他也不恼,大大方方的承认对嫣然仰慕之意,也撇清了偷听这一‘事实’。 七少邪眸盈盈一转,带着淡淡笑意,道:“夜晚风大,既是同样仰慕花魁,兄台为何不进屋与本少一同等待?”边说,边向那敞开的窗口走去。 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窗外之人先是一笑,后又道,“今日看来是没机会了,在下改日在来罢。”话音刚落,人却已飘向对面的屋顶,而他刚才所站立的地方,却嵌入一柄通体晶莹的玉骨扇,若要在晚一步,恐怕早已血溅当场。 邪眸微微眯起,看着站立在对面屋顶的紫色身影,轻声叹道,“兄台这一毛病可要改改,若不是今日碰到的本少,恐怕兄台此时亦没有这一赏花魁的雅兴。” 对面那抹紫色身影,耳中听着七少那大言不惭的话语,嘴角抽搐,斜眸看向那深深嵌在墙内的玉骨扇,若不是他躲得快,恐怕此刻早被它定在墙上,若不是碰到他,他也不至于躲到房的另一侧。 当然,这些话他定是不能说出,看着窗边那红衣少年,先是一笑,而后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下自当谨记于心,可惜今日在下有事,若不然定会与君把酒言欢,后会有期。” 话落,人已消失在暮色下。 七少眉峰轻佻,自怀中摸出一红色物体放在桌上。人却利落的自窗内翻出,她有必要查一下方才偷听之人的底细。 第二日,一条消息震惊整个煜城。 当下最盛的嫣雨楼花魁嫣然早上被发现死在屋内,神色安详,不见任何痛楚。而唯一紧握在手中的却是一朵雕刻的异常生动的梅花玉佩,死因至今却是个谜。 049 无人识君心 竹心小亭内,一道红色身影斜倚在榻上,眸光不离手中的信件。亭外,亦跪立着一名黑衣少年,看不清容貌,但看其身形,称之为少年亦不为过。 待红色身影放下纸张后,已过了一刻。端起茶几上放置的茶杯,看着杯中那打着转的茶梗,移眸望向了跪立于地的少年。 “这就是你察到的全部?”声音淡淡的,但却令那少年身形一颤,仿若未察觉到少年的异样,继续说道,“本少等了三日,就等到这一堆无用的?”话落,那一叠纸张亦甩到了少年的身边。 “属下知错,请七少责罚。”一道声音自那垂首半跪的少年口中响起。 闻言,邪眸微凛,看着那半跪的少年,轻声笑道:“怎么?玄烨对本少有何不满?”话中听不出喜怒,有的只是满满的趣意,若不是那双凛冽的眸子,当真要以为七少心情愉悦。 “是。”出人意料的回答,若是换做别人,定然会死不承认。 谁又曾想到半跪在地的少年竟这般大大方方的承认?若有人瞧到,定是先为这名少年捏把汗,再有则会认为这名少年定是疯了,如若不然,怎么可能这般痛快的承认? 若换做对面的是别人还好,可他对面的人是‘凤七’,是那无时无刻不邪笑的凤七。 五年的时光,可以改变很多,她,就是一最好的例子。 五年前的她,邪魅慵懒,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上不得心,而那入了她心的人,却不懂得好好珍惜。 五年后的她,依旧是邪魅慵懒的。但那双魅笑的眸子下掩盖的是怎样的嗜血、阴冷,世人却无从得知。 静默了半响,本以为她会迁怒与玄烨之时,却听闻她一声轻笑,而后又听她略带笑意的说道,“玄烨啊玄烨,你可知本少为何看中你?” “属下不知。”亭外之人老老实实的答道,对于这个问题,他自然也是不解的。 七少手下有四使,青龙、白虎、玄武、朱雀。论身手,他不如青龙;论变通,他不如白虎;论能力,他不如朱雀。莫说另外三使,在七少的死士中,他也算是普通的。然而就是这般普通的他,却会被七少赏识,这叫何人不疑惑? 但就是这样普通的他,却无人不信服。就因为他是七少钦点的,就因为那个人是——七少。 三年前,凤七之名一夜间传遍皇朝武林。无人知道这二字从谁口中传出,就像无人知道凤七来历一般。他就那般突兀的出现在武林内,身世、背景却无人知晓。 对于这突然出现的凤七,武林众人自是防备的,后又因探不得凤七任何底细,曾也一时动过杀心。但令他们震惊的是,无论派出多少人手,都如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见。久而久之,在看得凤七并未有任何动静,武林中人也就默认了凤七的存在。 “不知么……本少看中的就是玄烨你的诚实。”亭中七少话中依带笑意,又有些冷峭,“不过太过诚实,亦是叫人费神的。” 玄烨听闻,忽的抬首,双眼炯炯的望向亭内红色身影,道:“嫣然为七少付出那么多,为何最后会落得这么个下场?”话音中除了疑惑外最多的却是不满。 亭内红色身影微动,似是站了起来,但终究未走出亭内。过了半响,七少方才懒洋洋的应道,“本少不是赠与玉佩了么?”话中却是满满的不解,仿若真的不理解已赠她玉佩,玄烨为何还会这般激动。 听到这意料之外的回答,玄烨却是出奇的平静了。双眸直直看向那亭内的身影,轻声问道,“若有一日,四使可会落得同嫣然一样的下场?” 话落,双眸更是不离亭内七少的身影。面色虽与最初无二,但那颤栗的指尖却泄露了他紧张的情绪。 亭内七少亦沉默,并未说出他希冀的回答。 玄烨在次垂首,低敛的眸子中有的只是苦涩与自嘲。这一问题,自他们跟随他的那日起,就已经知晓答案了,此时此刻,他又在期盼些什么? 静了半响,终是没听得任何回复,玄烨挑唇自嘲一笑,恭敬的说道:“七少若无吩咐,玄烨告退。” 亭中之人依旧沉默,玄烨只得垂首跪立于地。 半个时辰就在两人静默中过去了。 先闻亭中之人一声叹息,玄烨身子微动,后又听得一句不算承诺的承诺。 “你们皆是本少一手栽培,若不叫本少失望,本少自不会舍弃你们。” 玄烨闻言,猛然抬首,撞上的却是一双带着笑意的双眸,看着那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的七少,玄烨恭敬地说道:“此生独愿追随七少。” 唇边挑起一抹冷然的笑意,左掌却已抚向玄烨半垂的头颅,感觉到自指尖传来的轻颤,唇角那冷然笑意丝毫不减,掌心仍旧轻放置他的头上。淡淡说道,“嫣然的事本少也感遗憾,但你要明白,本少的人不需要多余的感情,那只是累赘。”微顿,后又说道:“五年前的事,就是一最好的例子。” 话中有自嘲,有无奈,还有不易察觉的——心酸。但若看她的表情,却不得不令人叹惊她的演技。她的面上无喜无忧,丝毫不见任何悲伤。若说无喜无忧也不准确,因为她眸中有的却是兴奋,有的却是回味。 玄烨是半跪着的,自然察觉不到七少那与话不符的表情,耳中听着她那声声无奈,质问早已丢在一旁,自责瞬时溢满心头。 五年前的事,对于他,却是忘却不掉的噩梦。犹记得纳兰紫极抱着虚弱的她回来时,他那刻压抑不住的嗜血冲动。犹记得看着她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心中那狂涌而出的恨意却是止也止不住。 那一夜,对于他来讲,是此生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软弱,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无能。也是那一夜,才激发了他向上的决心,只因为,他要保护她,保护那个肯容纳一无是处的自己的她。 “好了。下去吧。”头顶的温暖骤然不见,玄烨有一瞬间的低落,但仍旧是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亭内只余七少一人时,她才懒懒的开口:“这出戏可满意?” “呵呵……”一声轻笑,伴随着一黑色身影落入亭内,只听他轻声说道。 “我回来了。” 050 又见故人来 听到这极轻的声音,七少挑唇,看着那逆光而来的少年,亦笑道:“你回来了。”顿了一顿,后又说道:“紫极。”声音极低,无端的勾人心弦。 刚才背着光,看的并不真切,待纳兰紫极走近后,才得以好好打量他。 一袭黑衣,衣摆上同样勾勒着数朵寒梅,没有初始那一身金衣的夸张,黑衣穿在他身上,仿佛量身定做一般。 观其面容,五年后的他更显俊美。十八、九岁的年纪,褪去了以往的冷漠,多了分洒脱。 双眸亮如星辰,如初见时般,直直盯着邪笑的七少。但不同的是,那时的他无任何表情,现在的他满眼都是宠溺。 五年前的那一夜,对于他来说是幸又是不幸的。幸运的是他脱离了七煞教,即使后三年每日都受噬心之痛;不幸的是他见到了七少最脆弱的一面,但他亦是感激的,若没有那日,或许直至此时他依旧不知道七少竟然是——女儿身。 看着纳兰紫极那一系列的变化,她也猜得到一二。双眸移向他的身后,在看得那立在原地的箱子时,眸底闪过一抹诡异的红色。 “办好了?”状似随意的问道,但那双眼却不离立在地上的箱子。 见此,纳兰紫极轻笑,向左移了数步,一边说道:“嗯,办好了。”看得她眼中溢出的兴奋,后又补充一句道:“煜城那边我也吩咐好了。”话落,双眸紧紧锁住亭内人儿,更是不肯错过她任何表情。 闻言,落在箱子上的眸光移向一旁的纳兰紫极,待看的他那一脸紧张的模样。玉骨扇轻摆,半遮的面上只余一双眸在外,邪肆的说道,“本少近日听得一趣事……”尾音拖长,看着纳兰紫极那一脸凝重的模样,清魅的声音笑说道,“上官堡千金生辰,本少即为后辈,岂有不去之理?你说呢?” 话落,双眸又移向那口箱子上,只不过唇边的笑意越发张扬。 纳兰紫极轻叹,无奈道,“请柬呢?”他这样问,并非怕事。若要知道,上官堡在这江湖上被喻为‘皇朝第一堡’自是有一定实力的,他们虽然不惧,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他们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更不能因为这些‘琐碎小事’,误了大事。 听闻,七少挑眉,邪魅的眸子眨了眨,面带不解的问道,“什么请柬?”若不是她唇边的笑意,当真会误认为她真不知请柬一说。 纳兰紫极无语望天,破坏了他那一直维持的冷酷模样。垂眸,看着那唇边浅笑的七少,哀叹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去办好。” “嗯。”清魅的声音中含着淡淡笑意,“你去做,本少放心。”而后端起桌上那凉掉的茶,不顾纳兰紫极那一脸不满之情,一饮而尽。 淡淡苦意萦绕在齿间,纳兰紫极在一次叹息,无奈道:“凉茶伤身。” “呵呵……”七少轻笑,笑声飘渺而不真切,但又确实存在。“本少五年来一直如此,紫极又不是不知。若真伤身,岂会等到今日?”话中依旧如往常般的不在意。 纳兰紫极闻言沉默,望着七少那浅笑的眸中闪现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而后又恢复了平静,提醒道:“喝多了,总是不好的。” 话虽如此,他却为自己亦倒了一杯,仰首饮进,品味着齿间的涩意,他轻叹:“你这样做,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使七少抚杯的手一窒,但不过是一瞬。 勾起唇角,她笑说:“本少不过是迷恋上它的味道罢了,紫极多想了。”仍旧是那千篇一律的问题,仍旧是那云淡风轻的回答,不同的是纳兰紫极眼中的无奈,不同的是七少唇边那淡淡的笑。 看着那再次执杯的手,纳兰紫极默然,转身,将箱子搬到七少面前,后又说道:“我去准备请柬。”得她同意后,折身走向了亭外,留下的是一道低语,带走的却是桌上那凉掉的茶。 纵使他的声音极低,但终究逃不过七少的耳力,这对于练武之人来说,并非难事。 “既是忘不掉,又何苦为难自己。” 扇尖轻敲桌面,“嗒、嗒”的声响在这亭内极其响亮,脑海中却在不断思量着纳兰紫极的话,双眸亦染上一抹沉思。 就这般静坐于亭内,一阵风吹过,白色的发缎漂浮在肩头。本是轻点的扇尖却加快了节奏,只听一道愉悦的笑声自亭中传开,七少那双沉思的眸子亦染上快意。 稍一停顿,低低呢喃道:“紫极啊紫极,亏得本少自认你知本少的心,想不到,你也这般愚蠢。” 而后起身,手指轻抚那矗立于面前的箱子。 只闻“喀嚓”一声,却是那箱子上得锁被七少生生捏断,本是带着愉悦的眸子骤然凌厉起来,唇边亦浮上一抹冷然的笑意。 待箱子打开后,扑面而来的却是一股森然凉意,即便是这夏初,仍旧叫人发冷。七少却浑然不觉,俯身,自箱内拈出一半圆形物体。举至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自她手掌中,只窥得一角,但这一角,却也叫人看清那是何物。通体晶白,散发着淡淡凉意,七少手中的,却是一半圆形状的冰块儿。 只见其雕刻的棱角分明,线条流畅,若要将箱内两块拿出对比,看得人定会称赞这雕刻之人的手艺高超。一丝一毫没有偏差,甚至连弯曲的程度都相同。 当七少将那覆盖冰块的手掌移开之时,却不得不叫人深深叹惊。若最初赞那雕刻之人的手艺精妙,则这次却是惊那雕刻之人的大胆。 冰块的正中镶的不是别的,却是一只被整个切下的左耳。不仅是她手中拿着的,就连那箱中剩余的皆是如此。若细看,甚至能看得耳边那缕缕鲜血。 这样的东西,恐怕整个皇朝武林都没有第二人能像七少般观赏把玩。 “唔,不错。”对比了半晌,清魅的声音终是满意的说道。邪魅的眸子微转,只听她略显期待的声音说道。 “不知那上官堡主若是看得本少准备的礼物,会是如何呢?” 轻笑声响在亭内,令人生出无限向往。 051 安得与君识 上 皇朝三十三年。 皇朝武林最轰动的是莫过于那消失了二十年之久的“玄遵令”又重现于江湖。若不是初入武林之辈,自然都识得那“玄遵令”为何物,那‘重现’一说又因何而来。 从皇朝武林崛起之时,至今,已过了二百三十多年,那“玄遵令”也是武林至尊的象征。 无人得知“玄遵令”为何被喻为统领江湖之物,亦如无人得知这“玄遵令”因何而来。 “武林至尊之位,生杀予夺之权,天下英雄俯首足下。”这一句,随着那“玄遵令”亦流传下来。武林中人只知自他们步入这江湖第一天起,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同时亦知道了“玄遵令”这一象征之物。 何等风光何等荣耀,谁人能不动心?但又因二十年前,前任武林至尊一夜之间被血洗,“玄遵令”亦跟着消失于世间。当年得知这件事的武林中人莫不是人人自危,莫不是人人惊恐。 然,随着时间的流逝,终是安静下来,度过了这武林最为平静的二十年。谁又曾想到,“武林大会”在即,这“玄遵令”又惊现于江湖? 惊异、猜测之余莫不有一分窃喜。 新的武林至尊要重选了,“玄遵令”亦回来了,自己或有机会! 只不过…… 人人又疑虑起来,“玄遵令”重现于江湖之事是真的么?这事又从谁口中传出?若是有人想借乱得到好处,那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正在满江湖人都在为“玄遵令”一事而猜虑之时,英山又传出消息:“玄遵令”已重回英山。 当这一消息传出,江湖沸腾,群英雀跃。 消失了二十余载的“玄遵令”当真送回了英山!?但已无人关心他送回之因了。 要重逐武林之主了!那是每一个听到这消息的人的第一反应。 这一次,该轮到我了!每一个自认盖世英豪的人都摩拳擦掌起来。 “玄遵令”现,再掀武林动荡,群英起而逐之,又是一番风起云飞,又是一番波涌浪涛,又不知涌起多少英雄,又不知滔尽多少鲜血。 那个时候,凤七正卧于美人膝上,品着杯中千金美酒“胭脂醉”,淡淡的听着少云的报告。 待听完报告后,仅是微启唇,趣味的吩咐道:“我们去看戏。” 虽说满江湖都在为“玄遵令”心神动荡,许许多多的人都在跃跃欲试,但也有一些人只是平常度日,看庭前花开花落,望天上云卷云舒。 在这之前,还有一事也在武林之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六月初,益州便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江湖人,一个个都往武陵山方向而去。 武陵山是一处名胜,优美动人的古老故事,幽静苍郁的如画景色,千百年来都吸引着许多游人。而在武陵山脚下,有一座“上官堡”,堡主上官青云以一套“灵梭掌”响绝江湖,“上官堡”更被喻为“皇朝第一堡”。 只不过,此刻这些去往上官堡的,却不是冲着“灵梭掌”。 上官堡主育有一子二女,素闻长子上官承傲俊美不凡,长女上官思瑶貌似天仙。而在过些许余日便是次女上官烟儿的生辰,上官青云因此大摆筵席,广发英雄帖,邀约群英到那上官堡一续。 即便不知这传言是否真实,但这上官堡主的邀约却是不能推却的,当下还余半月,群英便纷纷前往武陵山。这皇朝第一堡堡主何人不愿巴结讨好? 这是上官堡第一次大规模广发英雄帖,不光是那老一辈身份显赫之人,更多的却是这近年来武林中的新秀,受邀的众人自当猜测上官青云这一举动的意向。 因此最近几天,前来上官堡的人又多了一分心思。 皇朝三十三年六月末。 上官堡迎来了众多江湖豪杰。而武陵山下,近日客栈酒楼又增开了不少,占着上官堡的光,颇得营利,而今年六月更是家家客满,伙计们忙的晕头转向,掌柜们则被金银晃得眼花。 要知上官堡虽是武林世家,不缺钱物衣食,可堡主上官青云早已明文规定:除去生辰当天,上官堡设宴群雄外,其余武林人士请自理食宿。所以,除了那少数得到金色请柬的人可住进堡内,其余人等皆投宿于堡外众客栈酒楼中。 终于到了七月初七,上官堡门卯时便大开,堡内大总管更是早立门边,恭候各位江湖英雄的到来。 自卯时起,受邀的人便陆陆续续的进入庄内,皆是想先瞻仰上官青云的风范,顺便在讨好巴结,以求留个好印象。等众人入了庄内,触目所及,不由暗暗赞叹。 但见极广的一座庭园,水榭凉亭、假山盘石、微阁回廊一一精巧错落有致。 待一一落坐,那些个江湖英雄或三五为之,或二人相对,或一人独倚,人前人侧娇客正满。 时光总是溜得无声。 当朝阳的金辉灿灿落下,为院内镀上一层丽妆之时,辰时已近,前来赴宴的人基本到场,门口已有许久没人跨入,大总管正要吩咐合上堡门之际,却见远远两道人影踏步而来。 看似缓慢,但也只是一呼吸间,两人以立于门外。 “哥哥……你真厉害!”一软软弱弱的童音自园内响起,而另一人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做声。 “敢问两位少侠是?”门边的大总管抱拳问礼。 “在下慕容倪辰……”一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总管及家丁们只觉心神一荡,只听慕容倪辰再次介绍道,“这是舍弟——慕容言浅。” 总管闻言,定了定心神,才打量起迟到的两名少年。 左侧少年一袭白衣,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面如冠玉,眉目雅逸,墨发半束于冠半垂肩则,全身无一饰物,素淡净然,犹似谪仙。 右侧少年一袭黑衣,看其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玉簪束发,五官好似完美雕塑,一双柳眉斜飞入鬓,两个漆黑灵动的眼珠在大大的眼睛里转动,顾盼神飞,俏挺的鼻子,薄薄红唇,肌肤如宝象牙般的洁白,仅靠着一旁的白衣少年。注意到管家的打量,冲他娇羞一笑,露出短短的一截虎牙,当真可爱的紧。 在看得兄弟二人这幅俊俏模样,总管又是一愣,他这把年纪见过的人不在少数,长相俊美的亦有很多,但像这兄弟二人这般超凡脱俗的人物,放眼皇朝武林,也不过那么几个。 听到一旁家丁的轻咳,总管不好意思的回礼抱拳,恭敬的说道:“来者是客,两位公子里面请。” 那白衣少年才淡淡说道:“叨扰了。”后举步迈向庭内,身后黑衣少年紧随其后。 总管看着走在前方的两名少年,感叹道:“看来果然如堡主所说,近年来武林中当真是人才辈出,就不知他……是否会来呢。” 一旁家丁听闻,好奇的问道:“总管,您说的他?是何人?” 闻言,总管轻笑,“你若见到他,此生定不会忘。”说的是那般肯定,听他这么说的众家丁更是好奇,从不轻易赞扬人的总管口中的“他”又是何人? 在他们出神之际,前方总管吩咐道:“门别关了,下去忙吧。”说罢,人以向着堡主所在之地走去。 一入庭园,看着那满园豪杰,慕容言浅脆脆的声音响起:“大哥,原来这就是江湖啊。” 园中众英雄闻言齐齐向园口看来,本欲开口嘲讽的话语在看得两名少年长相时,又纷纷咽下。 兄弟二人就那般淡然的立于园外,与这满园的景色融为一体,真好似那画中走来的人。 不顾众人那惊艳的眸光,只见那黑衣少年瞟了庭园几眼,后又失望的说道:“大哥,似乎都坐满了。”话中说不出的哀怨,让人听闻皆恨不得将自己的座位让与他。 “嗯。”一声极淡的声音响在众人耳内。在这闷热的天气中,说不清的舒畅感遍布全身。而后又听他淡淡道,“浅儿,休要顽皮。”虽是斥责的话语,但看那白衣少年紧握黑衣少年的右手,又可看出他对黑衣少年的疼爱。 话落,两人在众人注视下却向着最僻静的假山方向走去,也是同一时刻,身后响起一洪亮的声音,“给两位慕容世侄摆座。” 闻言,园内众人皆看向园口那一行人。前头两位长者并行,皆年约五旬左右,一个白巾葛衣气度尔雅,目光平和却蕴一份不怒而威的神韵,一个面貌清瘦三缕长须,一派宗师风范。后面跟着两位年轻人,一个英俊欣长面目冷傲,一个眉目清秀微低头似带沉思。这样的四人看着只会令人心生敬意与好感。 那四人一入庭园,园中就坐的诸人无论老少皆起身像前头两位长者抱拳施礼,也含笑像后面的两位年轻男子招呼,一时只见彼此作礼问好之声,假山下站立的两人便格外显眼了。等众人归了坐,那洪亮声音再度响起,“还不快去?”声音不怒自威。 总管刚要作答,慕容倪宸却淡淡的说道,“世伯,小侄这里就很好。”口中虽称世伯,但却并未行礼,也并未移开半步。 园内一时只闻阵阵吸气声,想不到今日会有人公然反抗堡主的威严,但在看那名青年一脸漠然的模样,却又不觉得他这是在以卵击石。 那葛衣长者面上的笑容凝滞,但也只是一瞬,“呵……就依贤侄所言。”轻轻笑了笑,即便那抹笑极不自然,然后吩咐总管,“摆假山那。” 白衣青年闻言,淡淡点头,对上官青云这一举动并不在意。 可那园内众人却不似他那般淡漠,即便面上平静无波,心中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想不到那素来不管尘世的慕容山庄,今日竟会派来两位少主,而这上官青云明显对着两位少年敬畏有加,他们则要思量这其中的利弊了。 一时间众人各怀心思,园内陷入了一瞬的安静。 上官青云又不愧为一堡堡主,目光扫扫满园英杰,面露微笑,“在众少年英雄今日肯赏脸来此为小女庆生,青云亦有一样东西要与大家分享。”话中并无半分架子,使园内众人顿时面露喜光。要知这上官堡主在江湖上是有一定分量的,今日说话却这般平和,对他们年轻一辈来说,这是何等的荣耀! “晚辈来晚了,不知上官前辈可肯让晚辈也一同分享呢?”一个声音忽然从园外传来。 052 安得与君识 下 那个声音,让所有人想到夜月下的幽潭,泠泠清辉下,微波漾漾,圈圈渏涟却是致命的诱惑。 听得此声音,园中众人皆移目望去,但独有一人仿若不闻。 乌丝束金冠,白色的缎带随风轻摆,柳眉星目玉面朱唇,邪魅如斯慵懒如斯,一身明红长衣,衣摆上的白梅亦随着她的步伐而舞动。 满园屏息,失神落魄。 那个人就那般随意的踏步而来,并不因那园中人射来的目光而恼怒。 凤眸轻轻一转,所有人心头都是一跳。只见她对着最前方的上官青云,先是一笑,后玉扇合拢,抱拳作礼:“晚辈凤七拜过上官堡主。果真如江湖传言,堡主……”微一顿,凤目上下审视着什么,直至面前的人都被她盯得不自在,后又听她继续说道,“呃……英武不凡。”言罢,又是一拜,面上却是一派从容。 她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可苦了在座的众人。本是赞扬的一番话,她偏偏停顿了数秒,若说她故意为之,可脸上那一派敬仰之色又不似假的;若说她不是故意为之,可那话怎听怎样别扭。 反观上官青云,面上的笑显些挂不住,看着对面那一副敬仰神态的凤七,他却从她的眼中看出了轻蔑与嘲讽。 察觉到上官青云不满的目光,脸上笑意加深,二人就这般笑着相对而站,在外人看来,两人却是一副相见甚欢的模样,然,只有对方才能看出彼此眼中的讯息。 若留下此人,必会阻了我的路。 二人心中想的亦是同一事:此人不可留。 凤七笑的越发亲切,眼底却是一片冰冷。上官青云笑的越发和蔼,眸中却闪过一抹幽光。 只见两人仿若定格般,彼此的目光除了审视外,更多的却是防备。 “哥哥,你看,那个哥哥好漂亮。”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众英皱眉,即便这道声音道出了他们心声。接着又是一道清冷略带责备的声音传来,“浅儿”。 凤七微移目光,循着声音望向假山方向。与这满园群英不同,他人都是挑最显眼之位坐,为的不过是在上官青云面前留个好印象;而他们两人,却偏偏坐那最不显眼之地,看其意向不过是想寻个清净。奈何事与愿违,本是最僻静之地,因他二人的存在,反倒成这园中最独特的一偶,让人想忽视都难。 本是垂首静坐的白衣男子,仿若察觉到凤七的目光,抬眸,撞上的却是一双邪魅玩味的眼瞳,只见其亮如星辰,偏那眼底云雾迷蒙,仿若蕴着什么叫人看不真切。 而凤七看到的却是一双洗尽铅华的眸子,本应是这世间最透彻之物,偏那眸中云雾缭绕,仿若含着什么叫人看不通透。 其实自她一入园中,便先注意到了他,不因别的,只因满园之人都看像她时,唯有他一人仍旧低眸垂首。 两人相对而视,各自眸中只有对方的身影,仿若这满园群英皆不存在。 上官青云看着两人相对而望的眸光,面上浮起一抹冷意,而后笑说道,“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转而看像静坐的慕容倪辰,“倪宸,这是玉州的凤七。”话落,又转向身旁的七少,“这是云州的……” “慕容少庄主。”未等他说完,凤七已接过话来,而人早就已站在了慕容倪辰的面前,唇畔的笑意不减,脸上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丝毫没有因打断上官青云的话而面露怯意。 看着凤七唇边的那抹笑,慕容倪辰亦笑,只是眸中多了一抹趣味,他还从未见过有谁肯不卖上官青云的面子,他——是第一个。 本来二人相视而笑的场面是极为美好的,偏偏有些人不长眼。 “砰!”只闻园内一道夹杂着怒气的声音传来,凤七慢慢转身,看得的却是一手举重锤的青年虎目瞪圆,而他身前的桌子早已散落一地。 玉扇轻摇,掩面一笑,略带惋惜的开口,“可惜啊可惜,这般做工精细的桌子就叫你糟蹋了。”话中说不出的哀叹,可那眸中却染上一抹玩味。 “格老子的。”一句咒骂,只听那人继续骂道,“一个奶娃子,也来这凑热闹。什么凤七,老子在这江湖多年,就从未听过你这一号人。”边说,一边向着上官青云等方向望去,待看他面上仍旧挂着笑意,丝毫不显恼怒,也知道自己这番话定是称了他的心,心中大喜,继续不怕死的叫嚣:“上官堡主大人有大量。”边说便抱拳像那方行礼,“不跟你这小娃子一般见识,还是乖乖回家,别在这……” 话未说完,那本是瞪大的虎目更是暴睁。而那在座的众英因听不到他接下来的话,皆疑惑的向着他的方向望去,这一看,却纷纷睁大了双眼。 他一手捂耳,好似因为疼痛般在地上不断滚动着,然口中却并未发出任何声响。 “看。”一人好似发现什么般叫喊出声,一边指向那汉子身后的墙壁,园中除了凤七三人所在的假山处,其余人皆移眸望去。 一柄晶莹通透的玉骨扇斜嵌入墙内,而那玉扇之下,只见一缕血丝顺壁滴落,而那流血的根源,却是半只右耳,另一半,早已掉落在地上。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看着那不断打滚的汉子,在看想那一脸笑意的凤七,众英却齐齐打了一个颤。 他们皆是在这武林中见惯了大风大浪之人,自不会因为那一只削掉的右耳而吃惊,他们只是吃惊那自称凤七少年人,手段的狠辣,也因那名少年的身手吃惊。 看着那至今未吭一声的汉子,他们自然不会认为那不知名的汉子是在强忍着不吭半声,若不然,也不会满地打滚。看他那模样,分明是叫人卸去了下巴,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凤七是何时动的手?又是怎样在一瞬间卸掉了他的下巴? 凤七与方才站立的位置相同,分明是未移动半步,仅是一柄玉扇,就能在一瞬间卸去一人的下巴同时割掉那人右耳的身手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在吃惊的同时,却又多了分窃喜。庆幸那开口的人不是自己,若不然,眼角瞥向一旁已疼至昏死过去的汉子,皆纷纷吐了一口气。 无人说话之时,只见上官青云低低吩咐了些什么,一旁的总管带领两人则抬走了那名昏死过去的汉子,而后,上官青云淡笑道,“误会,一场误会而已,莫不要扫了大家的兴。” 众英听完,皆一齐称是。笑话,就连上官堡主都这样说了,若他们再有异样,那不是明显折堡主的面子么?就算堡主不出面说些什么,也无人敢为那不熟识的人惹上一身腥。 斜眸,望向那一脸趣意的凤七,心中无人不惋惜,这么一个天仙般的人,怎么会有这么个铁血的手段。不过却又释怀,无论是谁,耳中若听到那般难听的话语,沉不住气那是一定的。 察觉到众人望来的目光,本是从一旁家丁手中接过玉骨扇的七少忽的回首,凤目更是对上了一双双未来的急收回的视线,看到凤七那染满笑意的眸子,有些人更是局促的垂首,不敢直视她。 “呵呵……”一声轻笑,伴随着调侃声响在园内,“怎么,本少就这般惹人厌?”话落,人却站在了一名稍显羞涩的少年身旁,看着少年那胀红的脸,她笑问:“你说,本少当真这般不招人喜欢?”边说,邪魅的眸子亦跟着眨动。 奈何等了半响,那人却只轻声嘟囔了一句,而后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其余人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却逃不过园中几人的耳力。 ‘受不了了。’ 就连那自打进了园内在不曾笑过的慕容倪辰都轻勾了唇角,更何况是那喜笑的凤七了。 听闻,凤七畅笑,玉扇摇啊摇,肩侧的发带飘啊飘,风流邪魅满园荡啊荡。 就在众英皆不明所以的看着兀自笑的欢畅的七少之时,一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哥哥很招人喜欢哦,起码浅儿就喜欢的紧呢。”话落,一黑色身影以站在凤七身畔,望着那双清澈的眸子,她却有一瞬的呆愣,这般清澈的眸子,自己究竟有多久未曾见过了? “哥哥?哥哥?” 沉默……沉默…… “哥哥?哥哥?”继续不死心的叫道。 无言……无言…… “七哥哥!七哥哥!”伴着那软软的声音而来的却是衣襟的摆动。 回神,看向一旁眸中溢满担心的小人儿,凤七笑,素白的手拂向他的头顶,“告诉哥哥,你叫什么?”清魅的嗓音带着淡淡的笑意。 “浅儿哦,哥哥记住,我叫浅儿哦。”仿若担心凤七真的记不住般,小手牵过凤七放置在头顶的手,食指在她手心处一遍一遍刻画着什么,模样极其认真。 自手心处传来的酥麻感遍布全身,垂眸,看向对面一脸认真的慕容言浅,同时感受着自他手心中传来的缕缕温暖,待他写好后,诺君低喃,“言浅么。”唇边亦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那抹笑,极淡极轻,却无端的勾得人心头一动。就在满园群英皆沉醉在她那抹笑中时,园外却传来一道清灵的声音。 “爹爹,我们来了。” 053 震慑满园魂 上 那清灵的声音使园中众英闻之心神一荡,声音清脆又不显扭捏,果然是江湖儿女,只这一句,众英心中对这道声音的主人就增添了几分好感。但又有疑虑,不知这是堡主的哪位千金? 正思纣间,忽闻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接着一股清淡的幽香袅袅传来,然后一道淡粉色纤影跨入园内。 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越发衬得她青葱可人。 对于众英望来的目光也不恼,莞尔一笑,那一笑却将这满园春色皆比了下去。 上官青云满意的看着自己的爱女,待看得众英那一副痴迷模样,越发笑的开怀:“思瑶,快过来。” 众英听到上官青云开口,终唤回了思绪,冲他略一抱拳,后又重坐回座上,不同于之前,这次却坐的十分端正,目光亦若有似无的向着上官思瑶所处之地望去。 “爹爹。”上官思瑶莲步轻移。 “思瑶,爹爹为你介绍三位少年英雄。”话落,目光亦转向了园中假山处,上官思瑶的目光亦随之望去,‘恰逢’凤七也望向了这方,两人目光自半空中相遇。 当目光与凤七的凤眸相遇时,前者心中不由得为之一跳;而后者却只是玩味的笑着,但上官思瑶却从那双迷惑人心的凤眸中感觉到那一份对她的欣赏,还有一丝费解的笑意。 不容她细想,上官青云意味深长的轻咳一声,在看得上官思瑶收回了视线,慢声道:“这是玉州的凤七少,这两位是云州的慕容贤侄。”话落,向着慕容倪辰所在的方向微微一笑,奈何人家始终是淡淡的坐着,只有在听到介绍自己的那一刻,才微微颔首。 也是那一瞬,上官思瑶终看清了慕容倪辰的样貌,“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这一句,用来描述慕容倪辰并不为过。转而又望向了一旁的慕容言浅,看到他也在向着自己的方向微笑,上官思瑶亦回了一笑。 这一照面,就算作是几人相识了。 上官青云看着坐下的众英,又纷纷同上官思瑶介绍了一番。其中自然少不得称赞,少不得褒奖,时间就在这一番客套话中过去了。上官思瑶都是一脸微笑,丝毫不因那些个客套话而面露不奈,只不过在他人看不到的角度时,却频频向着凤七三人所处之地望去。 时间已尽午时,可这次宴会的主角却未到场,不仅如此,就连那少堡主上官承傲都从未现身。一直是那上官思瑶在照应,因此,众英对她的好感频频上升,而对那未露面的上官烟儿好感却频频下降。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本是笑的牵强的上官青云终是怒了,语气中夹杂着恼怒,问向一旁的总管:“承傲和烟儿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们二人在干什么?” 前一刻还气氛和乐的园中顿时噤声,不为别的,只因为上官青云的发怒,即使不是对着他们,但他们仍是感到压迫感。 就在那总管吱吱唔唔之际,众英沉默之时,一清魅的嗓音在这园内响起:“啧啧,这‘落日红’果真是好酒,就不知,此酒是出自谁人之手?本少他日定要拜访。”说罢,轻勾唇角,凤眸亦望向了一脸愠怒的上官青云,他人看他的眸中有询问,有不解,然上官青云看到的却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两人就这般相对而忘,一站立如松,不怒自威;一倚栏而坐,姿态随意。 已经数不清今日是这园中第几次的寂静了。 除了两位当事人,上官思瑶以及慕容两兄弟外,其余人皆是凝神静气,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生怕导火索移向他们。 看着上官青云那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的双眸,凤七挑眉,在上官青云面显不解的目光下,举杯,对着他的方向一饮而尽。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连贯,丝毫不因那好比凌迟般的目光所胆怯。 又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那本来就是小心翼翼的众英在看得上官青云额上暴起的青筋时,皆愤恨的望向顾自品酒的凤七,不为别的,只因他这一番挑衅的举动惹恼了上官青云,当下,想要不牵连到自己都难。 那一方怒火滔天,这一方风轻云淡。若有人看到,定会吃惊,上官青云那一方足有数百人之多,而凤七这一方仅有三人,可这三人的气场丝毫不亚于那数百人。 凤七好似还嫌不够乱,略一沉吟,低声问道,“怎么都看着本少?莫不是在座之人都对本少感兴趣?”话罢,凤眸盯着众英从上到下,再从下往上看了几遍,然后一声叹息,只听她无限怨念道:“奈何本少只爱美人,你们吗……呵呵……”轻描淡写,清魅惑人,众侠失魂了那么片刻,然后顿悟。这不就是在说这满园之人皆上不得台面,入不了她的眼? 有几个年少气盛之人更是瞪圆了双眸,本就因这压抑的气氛弄得自己苦不堪言,在经凤七这一番挑拨,自家长辈的教导早已抛之脑后,再则在这上官堡主还有上官思瑶面前,更是不能露怯。 当下各自上前一步,彼此相视一眼,瞬间便达成了共识。那些长辈也并未出面阻止,他们是长辈,按理说不能和这小辈计较,偏偏那凤七一番话下来,将他们贬的一文不值,若无人出这口恶气,他日传到江湖上,还不被人笑了去。也是因为他们此时脑中只有教训凤七的打算,偏偏忘了之前的那一幕,导致接下来有苦诉不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高挑男子率先开口,面露不满的看像一旁品酒的凤七。 “本少爱美人,难不成,你还要管本少的兴趣?”凤眸盈盈一转,薄唇微启,只不过却看也未看那名出声的男子。 那高挑男子本欲在说些什么,只闻一低哑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有什么好说的。他就是看不起这在座众人,这般狂妄之人,我司空先来会上一会。” 这一番话下来,将这满园众人皆拖下了水,无疑不是火上浇油,陷凤七于不义。听此,凤七美眸半眯,看着那一脸刀伤面目狰狞的男子,自然没错过他眼中那滔天的恨意,略一思索,当下了然一笑。 “呵呵……既然你们定要与本少‘切磋’,那本少若是推脱,岂不是扫了大家的兴?”凤七起身,风姿潇洒,脸上带着浅笑,可当她移步走向亭中时,之前那本想向她挑战的高挑男子忽背脊生出一股寒意,不由自主的一步一步的退回原位。在他察觉之时,身边早已传来一道道嘲讽的笑意,看到自家长辈那不满的目光,不觉面上一红,将这过错更是推到了凤七的头上。 上官思瑶看着相对而站立于亭中的两人,心下却为凤七担心,凤七于那司空相比,着实瘦小了些。 仿若察觉到身后那一道担忧的目光,忽的回首,撞见的却是一双蕴满雾气的水眸,脸上浅笑依旧,邪魅的嗓音响与园内,“啧啧,今日能得美人的担忧,凤七就是死,也甘愿了。”话虽如此说,可脸上除了浅笑外再无其他,丝毫不显一丝紧张。 看凤七到如今还这般随意,司空怒,大吼:“今日咱们就于此立下‘生死状’,直到一方战死为止。”此话一出,园内沸腾,就连那一直垂首的慕容倪宸都望了过来,谁又曾想到,一个好好的生辰宴竟会发展到这一地步?除了那稍显年轻的众侠一脸期待外,其余长辈却纷纷摇头叹息,这般年少气盛,做事不计后果,他日就算步入江湖,也少不得吃亏。 听闻,凤七笑,看着那一脸自负的司空,淡淡的说道:“你确定?”一边将手中的玉骨扇别回腰间。 耳中听着凤七的问话,眼中看着凤七的动作,司空却以为她是胆怯了,当下自满道:“当然。”而后又一脸鄙夷的说道:“武器任你选。”话落,手中的长刀已握在手内,不用说,他的武器自是那长刀。 纤长的食指轻轻一摇,凤眸微微一眯,众人只见魅惑万千,司空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眼角渗出的邪妄与轻蔑。果不其然,只听她笑说道:“本少不用任何武器。” 话落,众侠再次沸腾,而那慕容倪宸看像她的眸中多了一抹探究。 一双肉掌怎能与那长刀相比?莫不是他自知必输无疑?这是园内众人最大的疑惑。 但看其面上的浅笑,那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他们却又觉得凤七这一说法并不是托大,反而只是在陈述事实。 只闻一声怒吼,一青色身影携刀已直直奔向凤七所处之地。看着那暴怒中的司空,凤七依然笑着,只不过水晶般耀眼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阴戾的深沉,人亦俯身向前。 生死之战一触即发。 054 震慑满园魂 中 园内众侠只觉耳中轰鸣一声,青衣的司空也掠至凤七面前,挥舞的长刀带着破空的声音直逼凤七脖颈。 众侠看着凤七既不闪躲,又不反抗,反而唇边却扬上一抹诡异的笑,有些人早已摇头叹息。这般年纪,今日却要血溅当场,要知道,这一刀下去,定会身首异处。 有人叹息,自然有人笑的开怀,那高挑男子眸中的快感最为明显。 长刀夹杂着虎虎风声已至面前,司空看着站立不动的凤七,面上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意,眼底也露出了轻蔑。 就在众侠惋惜,长刀将至凤七脖颈之时,只闻“叮!”的一声脆响,司空的表情却由轻蔑转变为讶异,不因别的,只因那下一秒就要染血的刀刃竟被凤七两指夹住。 不光是司空讶异,众侠的吃惊程度丝毫不亚于他,在座之人皆是武林翘楚,自然也有一定实力,司空那一刀听其声音便知注入了一定的内力,司空步法又极为迅猛,就算是躲,也定会受到创伤,更别说是那既不躲闪又无武器的凤七了。 可凤七却只是两指,就将那灌入内力的长刀拦截下来,而且还并非是在半途中,却是在那长刀离她颈间只余一寸远时,方才出手。 若说众侠吃惊却远逊于司空,只有他才知道这一刀夹杂着多少怒气,这一刀夹杂着十成的内力,却不曾想,被他视为最得意的一招,竟被凤七赤手截下,不光如此,仅是两指,就将他这一刀拦下。 看着对面面露嘲意的凤七,司空更为恼怒,再试了又试终是动不得长刀的同时,一个闪身,人却绕到凤七背后,举起左掌,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下,指缝中一根银针闪动着幽然的蓝光。 凤七看着指尖的长刀,感受着自那背后袭来的掌风。俊美的面容上漾起冷然,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美丽的眸子里亦浮上一层戏虐。 那本是吃惊的众侠皆屏息看着那离的越来越近的掌刀,即便相隔数尺远,但仍能听出掌刀逆空的声音。 空中又闻“叮”的一声脆响,却是那司空的掌对上了凤七左手中的刀,众侠看这一幕面上先是浮现出笑意,而后却又吃惊,若是单掌对刀,那一声脆响又是何来? 只听一声低吼打断了众侠的思绪,司空却是翻到在地,右手捂着左掌,面露痛色,口中更是一声接连一声的惨叫,许是太过痛苦,那叫喊声细弱蚊声,若不是耳力极好之人,却是听不到的。 上官青云及在座众人看着淡笑立于地的凤七,又看像翻到在地的司空,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继而面上逐一染上怒意。 只听一道稍显年轻的声音大声质问道:“凤七,你们这是公平的比试,你怎么暗下毒手?” 一人如斯质问,其余人更是跟着附和。 耳中听着那一道道质问声,玉骨扇“唰”的打开,那本是质问的声音也跟着安静下来。 “呵呵……”玉骨扇掩面一笑,凤眸更是落在园中那一张张自喻侠义的可笑嘴脸上,眸中染上一丝轻蔑,笑说道,“本少何时不公平了?你们看到本少下毒手了?”边说,边一步一步逼向站立于亭外的众人,看着那附和的最为大声之人,玉骨扇轻指,邪肆的问道:“你看到了?” 被问之人看着那一脸笑意的凤七,他却从她笑着的眸中看到一抹嗜血,动了动唇,终究未出一声,看着那步步逼近的人,“咕咚!”一声,却是吓昏了过去。 见此,低低一笑,清魅的笑声响于园内,却叫人听的毛骨悚然。 凤眸一瞟,看到了那最先质问之人,轻移步伐,看似缓慢,却是一个眨眼间,便立于他的面前,看着那额角频频滴落冷汗的青年,邪肆一笑,低低问道:“你说的最大声了,你看到本少下毒手了?”边说,凤眸边对上了那双睁大的眸子,看着他眸中的惊恐,轻蔑一笑,声音陡然一转,“既是没看到,你在那叫喊什么?”随着话音玉骨扇已逐渐贴近那人脖颈处,看着那抖如筛子的青年,眸中亦染上一抹玩味。 感觉到脖颈处传来的凉意,颤抖的将眸光自凤七身上移开,转而望向脖颈处的玉骨扇,在看得那锋利如刀刃的扇面之时,终是抵不住,一下跌坐于地上。 好笑的看着双腿不断颤栗的青年,本想在说些什么,却被一道夹杂着怒气的声音打断。 “若不是你所为,他又怎会于此?”随着上官青云的声音,众侠的目光却又移向那即使昏死过去仍旧不断颤栗的司空。 闻言,凤七眉峰微动,折身向着司空所在的亭内走去,看着那不知何时立于司空面前的慕容倪辰,好笑的问道:“慕容兄可看出什么?” “他是中毒了。”仍旧是那清清淡淡的声音,随之也冲淡了众侠心中的怒气。凤七闻言点头,表示同意。“他所中之毒无解。”仍旧是平淡的声音,只不过眉峰却皱了起来。 听及此,满园又一次沸腾了。若连这慕容世家的少主都说此毒无解,那这是何等厉害的毒素?继而又望向了淡笑着的凤七,在他们心中,早已将她当成凶手。 不顾那园中射来的一道道愤怒的视线,凤七继续问道,“没有了?” 慕容倪辰起身,轻拍手掌,那双洗净铅华的眸子淡淡的看了一眼面露恼怒之意的众侠,开口说道,“这毒并不是七少所为。”言罢,回身折向假山处。既没有说从何得知不是凤七所为,又没有说明若不是凤七下毒,司空又是如何中的毒。 摇扇的手微顿,看着那一抹白色背影,轻挑唇角,淡然的说道:“这毒嘛,本少不才,却知道一解法。” 这声音一出,满园哗然,连那素有神医之称的慕容世家的少主慕容倪辰都说无解,这凤七却又如何得知? 前方白色身影一顿,转身,平淡的眸子对上了凤七染满笑意的双眸,轻声问道:“何解?”话一说出,本是观察着众侠面色的慕容言浅诧异的望向慕容倪辰,看着慕容倪辰面上丝毫不亚于他的吃惊之色,转而若有所思的望向邪肆笑着的凤七。 却不曾想,他也只是刚望向她,凤七的双眸却已望了过来,两人的眸子自半空中相遇,慕容言浅那本是吃惊的双瞳刹时蓄满笑意,面上更是冲着凤七灿然一笑,而后者却是邪肆一笑,继而移开了视线。 不同于面上的笑意,慕容言浅的心中早已掀起了轩然大波。这是何等的洞察力才能在一瞬间,在这满园人的目光下,准确的捕捉到他的目光?若有所思的凝视着桌面的玉杯,却忽略了暗中那一道玩味的目光。 “其实很简单。”话落,右手以拿起司空一旁的长刀,在这满园众侠诧异的目光下,只一刀,便砍去了司空的左臂。 “啊!”伴着一声凄厉的叫喊声,本是昏死过去的司空跟着醒来,只不过目光涣散,而后又倒地不醒。 时间仿若定格般,众侠看着那一袭红衣,持刀立于园中的凤七,面上除了震惊外再无其他。就在众侠皆沉默之时,“凤七,你这是在干什么?”耳中却听得上官青云暴怒的声音,也是这一质问声,唤回了众侠的思绪,看着那染血的刀尖,看着那断掉的左臂,斥责声更是久久响与园内。在他们眼中,凤七这样做,无非是想衬着司空昏迷之际,加害于他。 听着那一声声更为严厉的斥责声,凤七忽的轻笑出声,含着笑意的嗓音轻声道:“本少不过是好心罢了。”话落,脚尖踢向了依旧昏迷的司空,看着她这一动作,许多人更是不满的皱起了眉头,本欲在说些什么,但随着一声呢喃声,终是没有说出口。他们也应庆幸那司空的及时醒来,以及时拦下那未曾说出口的话。 虚弱的撑开双眼,望向的却是一双邪肆的眸子,园内人本以为司空会咒骂凤七,却听到了一句倍感意外的话。 “谢谢。” 轻轻的一语,园内瞬时沉默,诧异的看向那一身血衣的司空,有些人甚至怀疑刚才那一声谢是幻听。若不然,谁会被卸去左臂,还要像那人道谢? 玉骨扇轻摇,低敛着眸子,无奈道:“本少分明是助人为乐,偏偏有些人不开眼,这世道,真是好人难做呀。”边说,一边摇头,那模样,好似真对这些人失望透顶。 众侠听闻,面上皆有些挂不住,即便不知是怎么回事,可那当事人都对凤七道谢,想起之前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句句质问声,看着那立于园中孤身一人的凤七,心中却又染上愧意。 望着众侠那一脸羞愧的模样,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下,冲着上官思瑶所站之地邪肆一笑,上官思瑶看着那双眸玩味的凤七,面上亦染上笑意。上官青云本就和上官思瑶站在一起,自然注意到凤七面上的笑意。 察觉到上官青云的目光,凤七移眸望向他,不同于之前的玩味,这次却是满满的轻蔑与嘲讽。 “哼。不管你刚才怎样,之前你看不起众人是事实,就让我屠大会一会你。”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与园内,紧接着在最后方走出一人。 凤七与那满园众人皆移目望去,当她看到那人残缺的一耳时,面上却浮现一抹狠辣,双眸更是闪过一抹嗜血的红光。 慕容倪宸诧异的看着瞬时变脸的凤七,转而望向那道声音的主人,心中却在思纣,究竟是谁?能够使她露出这般表情? 055 震慑满园魂 下 看着那信步而来的半耳男子,凤七眸中的嗜血越发明显,遮掩的杀气也在一瞬间提升到最大。那本是聚精会神看着那出声男子的众侠,感觉到自空气中传来的不安定因素,皆移目望向凤七所站之地,只这一眼,身上却生生惊出一身冷汗。 谁也没有想到,刚刚那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此时竟摇身一变,仿若地狱恶鬼般紧盯住那缓步而出的男子,俊美的面容上更是浮现了一抹肃杀。 园内无人不因凤七的转变而吃惊,诧异的看向那名距离凤七半尺远的男子,个头很高,身材修长,国字脸,丹凤眼,双眉斜飞入鬓,属于那种扔在人堆中再也找不出的人,若说他唯一一处不普通之地,却是那缺了一边的左耳。 凤七垂眸,看着那只握剑的右手,清冷的声音响起,“怎么还有一个余孽?”仿若问这园中众英,又仿若是在问自己。听她这般问的众人,皆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像站在亭中的凤七,一时间,园中更是极静。 就这般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那名男子却是接口,道:“余孽?呵呵,今日就要你血债血偿。”就连其声音都是平淡无常,没有一点特色,而他那握剑的右手给人的印象却是最深的,宽大的手掌,指节凸出,很有力量感,看其便知用剑造诣极高。 仿若没听到他的话般,淡漠的眸子自他右手处缓缓移向他的左耳,凤眸似乎审视着什么,而那名男子就那般立于园地,面上一片泰然。 园内众英好似被一堵无形的墙壁压得喘不过气,就在他们纷纷调息内息之时,一道冰冷的笑声自园内响起。 “呵呵。”微一停顿,清冷的声音继续道,“说出那两人的下落,本少可以给你留一全尸,若不然……”话虽为全说完,但之后的意思很明显。 那名男子先是看着一脸肃杀的凤七,耳中听着那暗含警告之意的话语,嚣张的笑声响与园内。 “哈哈哈……好一个狂妄小儿,那日被你得手,不过是众兄弟中了毒,若不然,凭你一人又怎会灭我‘七煞教’?” 这一声夹杂着满腔怒气与轻蔑,这一句亦告知了园内众人他是何身份。 “七煞教”三字犹如平静的水面上投入石子般,顿时在这园中乍起,没想到覆灭多日的七煞教今日竟会混在园内!众侠也终于了解到‘余孽’一说又指的什么。 但下一秒,他们的吃惊却不是因为这七煞教三字了。那男子说的什么?若他们没听错,七煞教竟是凤七一人覆灭的? 诧异的看着那面露肃杀之意的凤七,那本是被金冠束着的发不知因何脱落下来,墨发无风自动,面上那嗜血的双瞳却不会叫人感到恐惧,反而增添了一分异样的美。 仿若没有注意到众人诧异的目光,嗜血的双眸只是紧盯着那越走越近的男子,眸中除了他的身影外再无其他。 二十步、十五步、十步…… 随着他的步伐,众侠只觉血脉沸腾,早已听闻七煞教内高手如云,今日这一战,分明是那人寻仇而来,看其面对众人仍是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即便对他的轻蔑态度不满,但仍能看出这名男子的实力不可小觑。 待两人终是相对而立时,众侠才惊觉自己早已惊出一身冷汗,他们也清楚接下来定是一场恶战,错非一方倒下。 “呵呵……”清冷的声音仿若能冻住人的骨血一般,凤七低语:“想到当日你七煞教之人匍匐在本少脚下,恳求本少饶他们一条‘狗命’的情景,就觉好笑,怎么今日倒成了本少下毒?原来你七煞教也不过这点本事。”轻描淡写的一语,凤七依旧‘赤手’立于亭中。 可这简单的一席话,却又一次在众人之中沸腾了,若说是因为中毒而被凤七覆灭,那都不是轻易就可办到的;可听她话中之意,分明是在其完好的情况下端了七煞教,放眼整个皇朝武林,都没人敢说有谁能在‘一夜之间’仅靠‘一人之力’将七煞教连根拔起,这凤七小小年纪就这般本事,怎能不令他们吃惊?同时也暗自庆幸方才没有因为要巴结上官青云而强出头,若不然没准下一个被灭的门派就轮到他们自己。随即眸中却又闪过一抹精光,这样的人才若不拉拢,岂不是傻?况且在座年长之人,能在今天仍旧在这皇朝武林中站有一席之地,见风使舵的本事自然了得。 无人能斥责他们此时的想法是不对的,这样的凤七怎能不叫众侠心生畏惧?这样的凤七又怎能不叫众侠心生拉拢之意? 当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两人相隔十步远,对面之人握剑的手早已‘咯嘣’作响,可见其怒气多深。反观凤七仍旧是‘赤手’而立,不同于面上的冷然,眸中有的只是嗜血阴冷和那毫不抑制的杀气。 一阵风吹过,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耳中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那是剑与什么物体碰撞才能得出的声音。 半空中只见一黑一红两道身影相撞,随后分开重立于原地。凤七面上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那名男子的脸上却划开一道血痕。 抬手随意一抹,可那鲜血却是止不住,仍旧不断滴落。 “呵呵……”只听一道邪肆的笑意响与园内,凤七双手斜至于面前,粉嫩的舌尖仿若在半空中舔舐着什么,众人只觉喉中一甜,下腹一紧,连那本是一脸淡漠的慕容倪辰也诡异的别过脸,转而紧盯桌上的玉杯,双眉更是皱起,仿若烦恼着什么。此刻园中惟一一道依旧直视着凤七的目光便是那慕容倪辰身边的慕容言浅了,见其面上早就没有了初进园时的天真,反而一脸凝重,双眸更是不离凤七两手,眸中似想到了些什么,继而又涌现一抹困惑。就连那对凤七恨之入骨的屠大也不禁移开了视线,不因别的,只是现在的凤七太勾魂,怕这世间没几个人能抵过此刻的她。 墨发舞动,红衣飞扬,双瞳耀如星辰,偏那眸中的邪气前所未有的凝重,粉嫩小舌不断游走在‘半空’中。当目光落在凤七身上时,所有人心底都生出一种颤栗与沉沦。 屠大定了定心神,看着那邪肆笑着的凤七,持剑又一次冲了过去。不同于最先的相对,凤七这次却以极佳的轻功不断闪避着屠大那一招招夺命的剑气,看到此,所有人都不由得疑惑。 最先那一交手,便可得知凤七的实力远胜于屠大,那此刻她为何不攻反而躲避?还是那最先的交手只不过是她的幸运? 有些人一脸疑惑,有些人却是一脸的凝重。上官青云、慕容倪辰、慕容言浅,皆一脸凝重的看着凤七不断闪避的身影,在看得她那手中持有之物时,面上更是一派肃然。 其他人看不出,他们又怎会看不得?谁也不曾想,那轰动江湖、代表身份之物却在凤七手上,之后又释然,怪不得,怪不得能以一人之力剿灭七煞教,怪不得能创立它。 那本是持剑不断进攻的屠大却仿若被定住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身形依旧保持着举剑向前的姿势,反观凤七忽而微笑起来,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所有人都在诧异,为何那屠大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他那目露惊恐的双眸,被人定住这一假设并不成立,那是又为何? 无论怎样看,都看不出屠大身边有何物体,转而求救的目光望向上官青云。接收到众人的视线,上官青云同身旁的管家低声说着什么,只见管家先是一脸吃惊,继而带着两人下去准备。 不宵一刻,四人搬来总有两丈长的黑纱抬与屠大的上方,起初众侠还诧异这样做的举动,再看其屠大的身侧,却是狠狠抽了一口气。 见他四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银色丝线,线的一端连至凤七手内。只是这样看,并看不出那是何物质,若非是屠大机敏,恐怕早已血溅当场。当下又疑惑,若是普通的银线,为何方才看不出身影,偏偏被这黑纱一遮,才能勉强看出? “这是‘蝉翼刃’……”慕容倪辰的声音早已不似初识的淡然,面上随之浮现了一抹欣喜,不止是他,上官青云亦如此,园中其他人自不在话下。谁人不知‘蝉翼刃’为何物?谁人又不知有关‘蝉翼刃’的传闻? ‘蝉翼刃’三字早已响应整个皇朝武林,除了‘玄遵令’外,这是被武林中人追捧的另一样兵器,若说‘玄遵令’象征着权利,那么‘蝉翼刃’则象征着实力。 传闻,蝉翼刃是神兵利器。传闻,蝉翼刃杀人于无形。传闻,得此刃者得天下……有关于不同版本的蝉翼刃在这皇朝武林中流传,但那些都只是传言而已,并未有人真正见过,却不曾想,今日竟能有幸一堵传闻中的蝉翼刃,怎能不令人震惊? 看着那自黑纱下闪耀着银色光芒的细丝,谁又想得到这蝉翼刃既非刀非剑非铜非铁,竟是这样一根不易察觉的银线?继而又望向持刃的凤七,这般宝物,她又是如何得之? 大概此时,这最大的疑虑无疑是凤七怎样得到这世间至宝,在众人寻思怎样开口之际,园外却响起一道狂傲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056 不打不相识 一 上官青云听闻,欣喜的看向园口,在看得那一身蓝衣的男子时,面上浮现的笑意却瞬间凝住,不因别的,只因蓝衣男子身后那桔色身影。 由于距离太远,并不能看清那桔色身影是何物,但看着那一脸恼意的上官青云和那一脸无奈的上官思瑶,众人心中已有了数。 待两人站在园内,蓝衣男子一把将那抗于肩上的桔色‘物体’掷于地下,轻揉着左肩同时仰首望向园内众人。 在他抬首的一刹那,所有人面上皆浮现出讶异。一张英气逼人的俊脸犹如刀削般,棱角分明。剑眉高挑,斜飞入鬓,黝黑双瞳闪烁着琉璃般的深邃光泽,锋芒毕露!一袭蓝衣,全身上下找不出任何一点儿瑕疵,漂亮的令人难以想象。 “原来是少堡主,幸会幸会。” “少堡主别来无恙。” “小女上次多亏少堡主及时相救。” “少堡主少年英雄,当真武林一大榜样。” 各式各样的恭维声响与园内,不同于上官青云面上的笑意,上官承傲反而一脸的不耐烦,双瞳自园内不断搜索着什么,待落到假山处,眸中瞬时闪过一抹亮光。 “倪宸,你真的来了。” 这是自他入园中说的第二句话,趁着众人沉默的当,一个闪身,人已从那层层包围的人群中奔至慕容倪辰面前。 除了看到蝉翼刃才面露欣喜的慕容倪辰,此时却破天荒的绽露一个笑颜,只不过由于面前有上官承傲挡着,园中人却无人注意到,但却不包括那一双玩味的眸子。 “你来了。”仍旧是清冷的话语,话中却不同于与上官青云答话时的疏远,反而有一抹淡淡的亲切感萦绕在内。 闻言,上官承傲笑,爽朗的开口:“真是的,当日我寄的请柬,我还以为你不来呢。”即便如此说,但仍旧能听出话音中的喜悦。也只是这一句,园中人望向上官青云的眼中却闪过一抹嘲意。 本以为慕容山庄派人来是因为上官青云的面子,却不曾想,老子还不如儿子的面子大,这叫人怎能不嘲笑? 但他们也只在于心里腹诽,面上除了恭敬外再无其他。慕容山庄有那个资本不卖上官青云面子,不代表他们也有。想到慕容山庄那不成文的规矩,受过照拂的人皆是一抖。 “本少还诧异这慕容山庄何时和这‘区区’上官堡交好了,原来是这样么。呵呵……”能将这满园人想说而不敢说的话说出来的人,也只有一人。 不等上官青云开口,一道冷傲的声音闻之响起:“你是何人,敢来我上官堡撒野?”众人看着那上官承傲射来的目光,那本是立于凤七面前的人纷纷避向一边,生怕上官承傲的怒火殃及到他们。 待人群完全避开之时,上官承傲那本是怒意的双瞳却闪过一抹惊艳,看着那只身而立,邪肆笑着的红衣少年,却觉这满园景色都因他而暗淡无光。 看着红衣少年眸中的玩味,在想到他先前那一句嘲讽,惊艳瞬时被怒气所取代,二话不说,挥拳而去。 耳中听着那破空的拳声,手中蝉翼刃登时拽紧,自袖中脱落的玉骨扇也在同一时刻打开,拳头无不意外的撞像扇面。 只闻一声巨响,上官承傲的身影却向后退了五、六步才坎坎止住,诧异的看着那依旧立于原地的红衣少年,眸子多了抹深思。 他是自慕容倪辰外,第二个能接住他这一拳的人。在别人眼中,这也许只是简单的一拳,但他却知道,这一拳夹杂的怒气,还有那倾注与内的十成内力,即便在半途中卸去了两成,但这拳风却不是假的。放眼整个皇朝武林,能接住他这一拳还面不改色的不过数人,看着面前的红衣少年,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他怎么…… “唉。”先闻一声叹息,而后听她继续说道:“想不到本少不过是说个实情,也要站着不动被人当靶子。”话中无限怨念,在配上她那一脸无奈的表情,上官承傲心中的愧疚感盖过了一切。 本是想说些什么,奈何一道声音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可恶,你们把本小姐当空气么?”伴着这道刁蛮声,园中众人先是不适的皱了皱眉,随即一脸谄笑的看像‘不小心’被他们‘忽视’了许久的上官烟儿,口中说着奉承话,心中却拿着上官烟儿与那上官思瑶做比较。 好似能感觉到他们的轻视,气怒之下,扬起手中的长鞭,一鞭抽向了最前方说的最欢的一人,一边怒骂道。 “你们算是个什么东西?少在这讨好本小姐。”边说,长鞭又劈向另一人。 众人听闻,皆吸了口气,即便她是上官堡主之女,但这般大张旗鼓的鞭打长辈,口中还说着这大逆不道的话,将他们当成什么了?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他们的不满,看到的却是扬鞭的上官烟儿以及那紧抓鞭的末端的上官承傲。 “还不快带小姐回房。”耳中听着那上官青云恼怒的话,总管先是一个激灵,随后唤了两名婢女,半搀半拽的拖走了眼中泛泪的上官烟儿。 头疼的轻揉额角,一边对着众人说道:“小女年纪小,闹了笑话。”随即看像那站立的管家,“去,拿‘润香散’来。” 那本是受了鞭伤一脸怒气的男子听闻顿时两眼放光,感激的看向那冲他歉意笑着的上官青云,刚才的怒火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谁人不知这‘润香散’千金难求?谁人不知这‘润香散’每月才卖出十瓶? 据说润香散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传闻是那‘如意斋’老板历经两年之久调配出的疗伤圣药。不管是皇亲国戚,亦或是武林翘楚,若错过了够买润香散的最佳时机,即便奉上千金,都不会破例多卖一瓶,因此每月都会看到有人跪求在如意斋门前,为的就是求上一瓶润香散。 想不到,仅是这一鞭伤,竟然能得到一瓶润香散,那人怎会不感激?上官青云的形象历时在这园内高大了起来,但他们却忽视了上官青云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杀意。 057 不打不相识 二 看到上官青云眼底的杀意,凤七挑唇玩味一笑,不再看那边的奉承,转而盯着身边的屠大,用仅两人才可听到的声音,低声问道:“说,你们教主呢?” 随即也拽紧了手中的蝉翼刃,屠大却只是冷哼一声,并未回话。 眯眼看着那青筋暴起却仍旧不开口的屠大,玉骨扇在下一秒已甩向他的下巴,只闻一声脆响,屠大的脸以别向另一边。满意的看着他那额间的汗,如玉的手轻戳他的面颊,一边低声说道,“莫非是想考验本少的耐心?” 话落,已抬起右脚揣向屠大的胸口,许是太突然,屠大一个不稳,身子已偏向一边,只见他眸子大睁,额间的冷汗更是不住滴落。 那迈向前方的左腿登时贴近身边的蝉翼刃,只见其面孔一缩,身体随之不断的颤抖,而后却又强撑着站直身体。 见此,凤七笑,垂眸看着那浸湿的裤腿,以及小腿上那道凹槽,玉骨扇一下又一下轻拍屠大的肩膀,一边说道:“看来,本少还是太轻了。” 食指玩味的摆弄着手中的蝉翼刃,双眸却自上到下不断打量着屠大,待看到他那颤栗的左腿,眸中闪过一抹幽光,玉骨扇轻摇,唤来一名家丁,对其低低说些什么,只见那面家丁听完连连点头,随后奔向园外。 凤七看着屠大,忽而微笑起来,笑中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不过一刻钟,家丁手中端着瓷罐向凤七所站之地跑来,轻声道了句谢,只见他慌忙摆手,满脸通红的退了下去。 待凤七在看像屠大时,面上却浮现一抹嗜血,轻嗅手中的瓷罐,一边低低说道:“本少在给你一次机会。” 屠大即便心中胆怯,面上却依旧一副狂妄的样子,头也转向了另一侧。 “呵呵……”清魅的笑声传来,却令听之人惊出一声冷汗,“知道本少最爱看什么吗?”知晓他开不得口,继续说道:“本少最爱看人痛苦。” 话落,屠大只觉两道劲风扫在左小腿处,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便暴露在凤七眼前,满意的打量着那一道凹槽,凤七笑,将手中的瓷罐自上倾倒于他的伤口上,看着屠大因顾忌蝉翼刃而不敢移向半步的左腿,凤七笑的更为大声,也因她这毫不压抑的笑声,吸引了园中众人的注意。 看着他们那一道道不解的目光,凤七戏说道,“今日本少为了助兴,多加一节目。” 说罢也不等他们是否听懂,邪笑的自屠大身边向后退,目测着两人的距离,满意一笑,蝉翼刃却更为紧贴着屠大的四周。 慕容倪辰皱眉看着凤七唇边的那抹笑,他却从她眸中看到了一抹嗜血的兴奋与快感。转而望向屠大,看到的却只是从未停止过的颤栗,并未从中看出什么。 上官承傲却是一脸的期待,他已从慕容倪辰口中得知凤七的实力与身手,想不到这样一个如谪仙般的少年,却有那般的铁血手段,看着那独立于园内的红色身影,眸中除了兴奋外再无其他。 不同于慕容倪辰的反感以及上官承傲的兴奋,慕容言浅的面上却是浮现了一抹与凤七无二的笑,看着那不住颤栗的左腿,他并不认为那是因为站不住亦或是其他,毕竟同是练武之人,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站不住?随即眸中又闪过一抹了然,或许是凤七做了些什么,而他要做的也只是观察罢了。 上官青云却是不屑的,只不过在看像凤七手中的蝉翼刃时,面上浮现了一丝贪婪,眸中亦闪过一抹志在必得。 园内人更是诧异凤七的做法,但却极有默契般的无人出声,一时间园内极静。 不消片刻,从四面八方竟涌来了众多蚂蚁,数量大的惊人。 起先本是一个细小的点,随后却逐渐扩大,纷纷向着屠大所处之地爬去。 那群蚂蚁好似被人控制般,皆齐齐的自屠大小腿上向上攀爬,那本是染血的伤口,此时却黑压压一片。 看着那一团黑色物体不断移动,耳中似乎还能听到它们啃食食物时的声响,有些人早已头皮发麻,有些人却依旧面色如常,只不过却是将眸光移向园内他处,不再看那面露痛楚的屠大。 不同于他人或不忍,或皱眉的表情,凤七依旧邪笑着立于原地,眸中除了玩味和嗜血外再无其他。 眸光自那腿部缓缓移向屠大的正脸,看着他那一脸痛楚,饶有兴味的说道,“本少还以为今日看不到你这副疼痛的表情了。”微微一顿,而后又说道:“这只是开胃菜。” 言罢,满园震惊,连那本是一脸兴奋的上官承傲也不适的皱了皱眉,即便那人是七煞教余孽,但这种惩罚也是武林正道所不齿的。如今凤七的做法,与那邪教有何两样? “凤七,你这样做不是陷我们正道于不易?” 一人质问声响起,其余人皆附和。 “凤七,赶快交出蝉翼刃,我们便不与你为难。” 这人却是向着她手中的蝉翼刃。 “凤七,念你是无知少年,与这在座众人赔个不是,交出武林至宝蝉翼刃,今日这事便过去。” 这人的口气却是一副大度慷慨的模样,好似这样是卖了天大的人情。 斜睨眸子看着那自喻为‘正道’人士的丑陋嘴脸,耳中听着那为了得到蝉翼刃而编制的牵强理由。凤七畅笑,笑声好似直达云霄,震得人耳中一鸣,说话之人霎时噤声。 “不过是想得到本少的蝉翼刃罢了,弄那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干什么?”凤七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羞得他们面红耳赤,那些个理由不过是想得到蝉翼刃,这个他们各自都心知肚明,可是被说出来却是另一回事。 因为被揭穿,一个个伪善的嘴脸早已不在,转而却是狰狞。这等模样,连那素来被冠以杀人不眨眼的‘邪教’恐怕都要自叹不如。 “呵呵。”一声轻笑,声音极低,园中人却仿若置身于寒风中,凉意遍布全身。 轻摇玉骨扇,嗜血的眸子看着那一张张面露贪婪的面孔,嘲意说道,“一起上。” 058 又见七煞教 一 话音刚落,自园外却传来一道沧桑的笑声。 随着这道笑声,有些人早已喷出鲜血,剩下之人,无不面色铁青,盘坐于地,蝉翼刃之事早已抛诸脑后。 笑声由低转高,一声比一声响亮,一声比一声刺耳。接着,园口并排闪现出了七个黑衣人。 七个长发披肩的黑衣人,眼睛却只剩下两个黑黑的洞。 看此情况,分明是七个瞎子。 他们的左手,提着根白色的明杖,右手却拿着把蒲扇。 七人皆面色铁青,颧骨高耸,凤七皱眉看着他们的步伐,看似缓慢,却每一步都未碰触地面,这样的人,分明是高手。 七个瞎子一脸笑意的进于园内,明明看不到,却又准确的向着上官青云所在之地说道,“得知堡主千金生辰,‘教主’特意叫我们七人送上一份大礼。” 没给上官青云开口的机会,本是笑意的面容上闪过一抹狠辣,阴狠的声音响于园内,“凤七的项上头颅便是我们教主的一番心意,还望上官堡主莫要嫌寒酸。” 这样一席话,明确的告知众人他们的目的,也告知其余人不要掺手他们的恩怨。 即便不知他们这‘教主’是何人,但是既然是冲着凤七而来,他们自然也乐得坐山观虎斗,最好两方人两败俱伤,也省了他们一番事。 当下,早已忘记先前的恩怨,一个个闭口垂首,算是默认。 这次同样没有给上官青云开口的机会,一人开口,道:“你就算不出声,我也知道你在这里。” 听闻,凤七笑说道:“本少本来就在这里。只不过你们七人看不到罢了。” 听着凤七那嘲笑的话语,七人也不恼,依旧一副笑着的模样,只不过一人却出声疑问,“这声音分明是个孩子,教中人怎么这么没用?” 另一人随之附和,道:“老二,下层人死也就死了,有什么好可惜的。” “错了,老三,毕竟是咱们教中人,死也应死在教主手上,哪轮得到外人干预?”那最先出声疑问的人继续说道。 “依老二之见,咱们应该怎样做?” “嘿嘿……”那被称为老二的人忽的一笑,双目明明看不到,却不断的自凤七身上扫过,舔了舔唇,兴奋的说道,“教主只说头颅做贺礼,这样一来身子便没用了,给老夫做实验岂不更好?” 听他这样说,其他人亦跟着笑,笑的狰狞,笑的诡异。 这种笑容中,竟似带着种奇异的自信,他们好似已有把握“必诛凤七”! 恰逢天空中传来一道轰鸣声,瞬时狂风大起,那本是晴朗的天色忽的暗了下来,周围亦跟着陷入一片黑暗。 上官青云吩咐道,“拿火把来。”周围一时亮了起来。 昏暗的火光在风中摇晃,投射在那相对而站的八人脸上,却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最先开口的人突然扬起明杖一指,“嗤”的一声,四下又陷入一片黑暗。 他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火光的存在。 凤七目光一凛,他的明杖中,竟藏着种极厉害的暗器。 而后忽然笑了笑,道:“有很多人死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机会喝杯酒,本少可以请你们喝两杯。” 不同于她话中的轻巧,自听到他们笑声之时,她的手早已摸向腰间软剑。 最前的人冷冷道:“我们现在想喝的不是酒,是血,你的血!” “血”字刚落,黑暗中突然传来“铮”一声,接着就有一阵琴声响起。 琴声中带着种奇异的节奏。 七个瞎子脚步立刻随着节奏移动,围住了凤七,手里的明杖,也跟着挥出。 七根白色的明杖,在黑暗中挥舞,只是随着琴声中那种奇异的节奏,配合着他们的脚步,凌空而舞。 但凤七和园中人却已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压力。 尤其是园中人,有些已经面露痛苦,有些早已倒地不起。 节奏越来越快,脚步越来越快,明杖的舞动,也越来越急。 七个人包围的圈子,也渐渐缩小,压力却加大了。 这七根凌空飞舞的明杖,就像是已织成了一个网,正在渐渐收紧。 凤七冷眼瞧着周围的七个人,她虽不知这是什么武功,什么招式。她却知道这七人的配合,简直已接近无懈可击,连一丝破绽都没有。 那琴声的节奏中,更仿佛带着种无法形容的魔力,令人心神焦躁,全身不安。 有些人恨不得投入湖水中,有些人更是在地上不断打滚,好一些的却是冷汗布满全身。 凤七仍是直立于亭内,连动也不动。 目光扫向园中,上官青云护着上官思瑶,显些有些‘吃力’。目光移向假山处,见那三人仍旧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过眉峰却是皱在一起。 移回视线,某种闪过一抹了然,继而转换成嗜血。 这七根明杖织成的网,已更细、更密、琴声的节奏也更快。 桌上的杯盘,突然间都已一个个碎裂,就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捏碎一般。 没有人能忍受这种压力,连桌椅都似已将被压碎。 可凤七依旧立于原地,嘴角的弧度也未改变,面上更是不见一丝痛楚,就像是己变成了一块磐石,就像是已和大地结成了一体。 世上根本就没有任何—种压力,是大地所不能承受的。 那七个瞎子冷酷自信的脸上,反而露出了一种焦躁不安的表情。 他们忽然发觉自己也受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奇异压力。 因为他们的攻击,竟完全没有一点反应。 压力本是相对的,你加在别人身上的压力越大,自己的负担也越重。 七个瞎子脸上已沁出了汗珠,突然反手一棍,七人直刺凤七。 也就在这同一刹那间,凤七手中蝉翼刃舞动,掠向七人。 闪电般的一击,如惊虹般一卷,七根明杖突然全都断成两截。 这种明杖本是百炼精钢打成的,却抵不过一击。 被削断的明杖中,突然又有一般浓烟急射而出。 但这时凤七唇边漾起一道冷笑,不退反近,手中的蝉翼刃如闪电般缠向那七个瞎子,凌空一跃,左手中的软剑亦直逼一人的咽喉。 察觉到黑暗中一抹亮光闪过,本是在半空中的凤七突的已一种刁钻的角度向后退去数米远,漾着冷意的眸子亦望向了园内的一角。 园中人看此情景顿时有人差异,明明在一步,便可断送一人的命,为何偏偏中途向后退? 他们此时只顾着诧异凤七‘明显不理智’的举动,反而忽视了她刚才那一看似轻松的闪身,人却是在半空中。 “哈哈……果然不是教主夸大,七少真是个有本事的人。” 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响与园内,那七个瞎子先是一怔,而后齐齐下跪,神态恭谦,早已没有初见时那股嚣张的气焰。 随即,园中人亦听到一阵从容的脚步声传来…… 059 又见七煞教 二 迎面走来的却是一携琴的面具人,除了一双闪着幽光的眸子外,其余都在面具之下。 凤七看着那信步而来之人,熟悉感瞬时涌上心头。 那人行到园内,却看也不看跪在地上发抖的七人,转而向着上官青云所站之地微微一拜,含笑的声音继续说道,“教主得知令爱生辰,特嘱咐我送上厚礼,谁曾想竟被这七个不成器的抢了先,惊扰了各位。” 话落,又是轻轻一拜。 在他垂首的瞬间,凤七却看到他的眸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若只是这一拜就能了事,武林却也太平了。 其余人看这面具人这般好说话,不但未就此收声,反而闹的更欢。 “你说没事就没事了?我兄弟因为他们七个受了重创,你说怎么办?” 话落,一高大男子搀扶着另一瘦小男子自人群中走出,站到面具人面前。 “呵呵。”一声低笑,面具人笑问道,“这个兄弟想我们怎么做呢?”好似没想到竟会这般简单,其余受创之人也纷纷上前讨说法。 园中因为面具人的谦让,一时间却又杂乱无比。 凤七冷眼看着面前的混乱,察觉到身边屠大好似听到他声音的一刹那,抖动的却是更为厉害,转首,半蹲下身子低声问道,“本少知道你没死,那人是你认识?” 而她看到的,仅是屠大那因为惊恐而瞪大的双眼。 皱眉,看像他的左腿,伤口上遍布蚂蚁,微弱的啃食声传在凤七耳内,连这疼痛都未叫他露出如此惊恐,那个人却是什么来头? 仔细搜索着脑海中见过的双瞳,忽的脑中闪过一人的身影,不敢置信般起身,也在同一时刻,一道道吸气声遍布园内。 那前一刻还抱拳见礼的面具人,此时一只手却贯穿了一名瞎子的心口,那本是跪地垂首的瞎子双眼顿时暴睁,本是暗淡无光的眸子因为双眼的睁大而流露出一抹异彩,口中仿若询问着什么,但却因那喷涌而出的鲜血而掩埋。 面具人轻笑的将穿透他后背的手抽出,瞎子的尸体登时倒地,那被贯穿的洞不断的有鲜血涌出。 满意的看着四周被震慑住的众人,自怀中掏出一白色丝帕,轻轻擦拭着染血的五指,一边含笑的说道,“这几个不成器的东西惊扰了大家,本是想留他们一命,回去待教主处置,看来。”声音猛的一转,“是留不得了。” 话落,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耳中只听到“喀嚓”几声脆响,再看时,那原本是跪于地的六人,微扬的头好似没有支撑般竟垂到一种诡异的幅度。 一人轻触一名瞎子的脖颈,食指刚一碰到他的颈边,那本是垂着的头瞬时滚向一边,身子却依旧保持着跪地的姿势,随即剩下的人亦如此。 这一突发的变故,震慑了园内所有人。 凤七眸光自那几颗坠落的人头望向一旁漾着笑意的面具人,好似察觉到她的目光,面具人亦望向她。 两人的目光自半空中相遇,凤七邪肆勾唇轻笑,面具人亦笑。 两人相隔数米,相对而笑,在这园内却说不出的诡异。 微一点头,面具人的眸光移向上官青云,含笑的说道,“今日是在下的不是,竟然扰了令爱的生辰,回去在下定当请教主惩罚。”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教主还吩咐在下,将这自教内逃走的一人带走,忘上官堡主行个方便。”话落,又是一拜。 众人诧异的看着那轻微垂首的面具人,此时的眼中不再有方才的轻蔑。 一击就能令七个武功高强之人丧命,这种狠辣的手段,定然不是寻常之辈,而他口中说的教主,也定不是一般人。 当下,无人在说讨个说法,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纷纷垂首立于一旁。 “令教主口中说的叛教之人是何人?怎么会在上官堡?”上官青云不愧为上官堡堡主,看到这般铁血的手段,震惊也只是一时,此时又恢复了最先的威严,只不过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早已凝聚了内力,双眸亦紧盯着面具人,不肯错过他一个眼神。 没有对上官青云明显的防备恼怒,反而转首看向另一处射来的三道目光,愤怒、淡然、审视是在他初接触那三人时所了解到的。 双眸轻弯,给人的感觉却是在笑,只不过面具下的唇却勾起了一道嗜血的弧度。 又是一颔首,转而向着凤七所处之地走去,从容的脚步声不断撞击着园内人的心脏,看着他信步迈向凤七的方向,有些人早已屏息静气,睁大了眸子,仿若不愿错过一丝一毫。 凤七那露出的一手,就知她武功定是不弱,再有她手中还有蝉翼刃,简直是如虎添翼。而这面具人,一个呼吸间却击杀了七名高手,实力自是不一般。 ‘武者为尊’这是武林人皆信奉的,这两人碰到一起,又有谁不愿意瞧热闹? 不同于他人的紧张,凤七却笑的云淡风轻,手中的蝉翼刃不断把玩着,看着那渐行渐近的面具人,眸中闪过了一抹玩味。 在距凤七三步远之地,面具人停下了前进的步伐,身子微微向前倾,以众人的角度,只能看到两人交叠的身影。 俯在凤七耳边,用只有两人可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凌诺君,别来无恙。”随后起身,从容的迈向倒在地上不停颤抖的屠大,转而冲向上官青云那一方,说道,“教内叛逃之人在下已找到,教主的祝贺已带到,在下还要回去复命。” 不给众人反应,单手扣住屠大的左肩,一个起落,人已携着屠大立于房梁上,染笑的声音再次响与园内,“礼物在下已放下,今日先行告退,他日在来拜访。”说罢,房梁上以在无他的身影。 有些人仿若未听明白般,疑惑的看像上官青云,在看到上官青云那一脸凝重,更为小心的咽了咽口水,不再东张西望。 看着众人那一脸不解的模样,上官青云犹疑了半响,终是叹息的说道,“那屠大是‘七煞教’之人,而那面具人却是奉命拿人,那么他口中的教主便是……” 说罢又是一叹,虽未说完,但剩下的答案却呼之欲出。 那人口中的教主竟是那传闻消失了许久的‘七煞教教主’! 好笑的看着园内人那一脸惊恐的蠢样,凤七挑唇心念道,想不到没有找他,他却送上门。 抬眸看着远方凝聚的乌云,这皇朝武林,怕是要变天了。 060 月移花影来 一 “既然七煞教都叫人送上贺礼,本少又怎能在藏私?” 一道清魅的声音唤回众人思绪,随着凤七的话音,上官堡家丁已抬着一普通的木箱进入园内。 看着这木箱,有些人嗤之以鼻,这样的做工怎么好意思拿来送礼?有些人却暗自留心,轻蔑、审视、探究的目光一一望向立于亭内正中的凤七。 待箱子放好后,上官青云、上官思瑶纷纷上前,手掌拂向箱子的那一刻,一股沁然的凉意遍布全身,诧异的看了一眼笑意昂扬的凤七,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毅然打开了箱子。 “什……”只见上官思瑶骤然瞪大了美眸,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响于园内,上官青云却是双瞳紧锁着箱中的物品。 唇上笑意不减,轻摇玉骨扇,缓缓说道,“堡主何需这般吃惊?” 众人听闻,皆移目看像上官青云,果见他双瞳睁大,满脸的震惊。在不顾什么规矩,纷纷上前一探究竟。 摇扇走向假山处,看着面前一脸淡然的慕容倪宸,眨眸疑惑的问道,“莫非本少这礼物入不了慕容少主的眼?” 边说,一边倾身贴近慕容倪宸,双眸却是锁定在暴怒的上官承傲身上,看着他那几欲喷火的目光。勾唇邪肆一笑,那一笑,使那本是暴怒边缘的上官承傲却不禁失了神。 “七少怕是要先顾好自己的身体罢。”淡淡的声音使凤七那倾斜的身体一震,一改之前的邪肆,泛着冷然的眸子看向那一脸淡然的慕容倪辰,看着他眸中的一抹迷茫,玉骨扇遮颜一笑,愉悦的开口,“本少身体历来不错,多谢慕容少主关心。” 话罢,本欲转身,却被一脸天真的慕容言浅拦了路。 “七哥哥,我哥哥医术很棒哦,你就叫哥哥看下嘛。”边说,小手边牵向凤七垂在身侧的左手,指尖‘无意’中拂向她的脉搏处,眸中闪过一抹吃惊,只一瞬,再看时,仍旧是一派天真。 不着痕迹的抽回手,掌心抚向慕容言浅的头顶,淡笑的说道,“七哥哥什么事都没有。” 一旁的上官承傲看着执意要走的凤七,不耐烦的伸手,握住了她那摇扇的右手,触碰到她冰凉的指尖,为之一颤,明明已入夏,她的手为何这般冰凉? 或许是因为凤七手的温度,以至于上官承傲忽视了最为重要的一点——凤七的手本不像男子的手。 斜眸瞥向上官承傲那一脸震惊,垂眸看着覆在手背上得大手,感受着自他指尖传来的温度,凤七笑,调侃的声音响在三人耳内。 “怎么?就这么舍不得本少走?”双眸似笑非笑般望向震惊中的上官承傲。 感觉到三人的视线,不解的看着凤七那玩味的笑意,一旁的慕容倪辰淡淡提醒道,“承傲,你的手。” 上官承傲却不以为然,无所谓的松开右手,转而勾向凤七的肩膀,一边爽朗说道,“这有什么的,我只是好奇他手这么凉罢了,倪宸你还是给他看看。” 玉骨扇也在同一时间敲向搭在肩侧的右手,上官承傲顿觉好似有千斤重石压在手腕上,不自觉地退后,同时亦松开了凤七。 凤七玉骨扇一摆遮唇浅笑,看着那兀自活动手腕的上官承傲,‘善意’的提醒道,“少堡主还是快叫慕容少主看看吧,怕是迟了,大罗神仙也救不得了。”话落,轻拍慕容言浅的侧肩,不再看像一脸怒气的上官承傲,折身走向上官青云的方向。 本是淡然的眸子闪过一抹深思,睨了眼身旁的慕容言浅,随后便看向紧盯凤七背影不放的上官承傲。 在看得他那瞬间肿起的右手腕,无奈一叹,自怀中掏出一紫色药瓶,打开瓶塞,沁凉的香味唤回了上官承傲的思绪,食指一边涂抹在他的手腕处,一边淡淡问道,“很少见你对人上心。” 耳中听着慕容倪辰的话语,上官承傲默然。 沉默了半响,在看得慕容倪辰没有在开口的意思时,无奈的说道,“我第一次看到除了你以外,不卖我爹面子的人。” 听闻,慕容倪辰涂药的手微顿,双唇勾起一抹小小的弧度,“我也是。”随后便不再言语,转而专心的上药,如凤七所说,若不及时医治,这右手怕是要废了。 这次诧异的不只是上官承傲,慕容言浅闻言亦望向垂首的慕容倪辰,探究的眸子不断审视着什么,奈何无论他怎样看,终究没看出半点端倪。 三人各怀心思,各自沉默。而那乱了他们思绪的人,此时却浑然不知。 挑眉看着那吃惊的众人,玩味的自箱内拈出冰块,含笑的问道,“不知这份厚礼上官堡主可是满意?” 上官青云略一摆手,众家丁迅速上前搬走箱子,暗含深意的眸子望向笑的邪肆的凤七,面含笑意的说道,“凤七果然好本事,皇朝武林有此杰出青年,怎能不叫我们欣慰?” 听着上官青云的‘我们’,其余人皆附和,一时间园内又是其乐融融,之前那弩拔弓张的气氛全然不见。 园中之人都是一脸笑意,纷纷上前贺喜,只不过眸中那偶尔闪过的一抹精光,却和他们口中的话极为不符。 冷眼看着那一张张道貌岸然的嘴脸,嘲讽的勾唇,恰逢一雨滴打在脸上,右手轻抚心口处,玉骨扇合拢,一边说道,“晚辈今日还有事,他日定当在来拜访。” “七少何不等雨停下在走?”说话的却是一旁的上官思瑶。 闻言,挑眉,左手执起她的右手,看着她羞红的面颊,挑唇轻笑,不顾众人的诧异,轻啄她的指尖,邪魅的嗓音含着蛊惑的声音说道,“本少他日定当拜访。” 话音初起,一顶四人抬的大轿赫然出现在堡内,只见其向着亭园的方向缓缓靠近,看似缓慢,可望向抬轿的人时,却又不得不叹服,抬轿的四人鞋未沾地,健步如飞,分明均属一流高手。 “访”字刚落,宝蓝色轿子已然抬至园内,众人诧异的看着那抬轿的四人,皆是半张面具遮面,而其身形,分明是四名少年。 在他们暗自猜测这四人来历时,凤七已落坐于轿内,慵懒的斜靠着座椅,含着笑意的嗓音在轿中传出,“今日晚辈先行一步。” 话落,不等众人的反应,轿子已像来时一般离去。 待他们走后,仍有人处于震惊中未回神,只听一人夸张的开口:“我刚刚好像看到一双紫眸。” 因为这四人的出现,园内一时间又再次沸腾。 此时的他们怎样也不会想到,这双紫眸会在数年后,显些覆灭整个皇朝武林。 061 月移花影来 二 待离开上官堡拐进另一条巷口内,只闻得轿内一片骇人的咳嗽声。 听到声音,本是抬轿的四人连忙停住脚步,为首的紫眸少年一把掀开轿帘,看到的却是轿内的鲜血以及那染血的唇角。 在他震惊之时,一道凛然的目光直射向他。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以他为首的四人连忙下跪,一时间,巷内除了咳嗽声外再无其他。 耳中听着凤七那压抑的咳嗽声,紫眸少年的眼中早已掀起滔天巨浪,垂在一侧的手已握成拳,体内的嗜血因子也在不断冲撞着他的理智。 其余三人则是诧异的看着努力压抑杀气的少年。 待咳嗽声止,已然过了半刻钟。 稍稍换了一姿势,右手执起桌上的茶盏,凤眸却瞥向了跪在面前的少年。 “清夜,看着本尊。”清魅的声音响与轿内,本是垂首的少年似受到蛊惑般,随着她的声音抬起了那一直低垂的头。 凤七左手拂向他的紫眸,淡淡的声音继续响起,“本尊没事了,清夜。” 就这般平常的一句话,却意外安抚了不安分的少年。 只见他这时好似一茫然的孩子般,轻轻执起凤七的左手,放于脸侧不断摩挲着,口中却一直低喃,“我好怕,我好怕。” 看着他紧闭的眸子,凤七轻启唇角,“大业未完,大仇未报,我又怎么可能有事?这不过是老毛病了。” 毫不在意的话语,慵懒的神态,好似咳血的人不是她一般。 闻言,抬首,没有因为听到她不在意的话而感到恼怒,他们知道,只要是她说的,就一定会兑现。 “本尊累了,回别院罢。”好似为了见证她的话般,人已偏向躺椅中闭目休息。 清夜自暗柜中拿出一白色丝被,轻轻的盖在凤七身上,留恋的看了一眼,转身走出了轿内。 四人再次抬起轿子,动作轻柔和缓慢,生怕弄醒了轿中的人,向着别院赶去。 轿内,凤七却忽的睜开了双眸,看着身上的丝被,勾唇玩味一笑,便再次闭上双眸。这一次,却是真的睡了。 待她再次醒来,人却已躺在了榻上。望着窗外那好豪不停歇的雨,轻揉额角,慵懒的倚在榻上,眼眸瞥向桌上冒着热气的药碗,轻声唤道,“清夜。” 房中霎时出现一道黑色身影,仍旧是面具掩面,看着那衣裳微敞毫不在意的人,不自在的移开视线,一边问道,“凤尊,何事?” 即使有面具遮面,但仍是能感觉到他此刻定是红了脸。 左手撑着下巴,右手轻叩桌面,漫不经心的说道,“通知天尊,本尊要在这益州呆上半个月,暂时先不回去了。” 话微顿,看着那领命要退下的清夜,又唤住了他。 “通知朱雀,云州那方一定要多加注意,不能有丝毫马虎。” 没有听到回答声,本是望向窗外的眸子转向了屋中的清夜,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淡淡问道,“何事?” “凤尊要保住身体,剩下的我们四使会办好。”话落,人已半跪在地。 看着跪于地的清夜,凤七轻笑,道,“本尊当然相信你们,要不然也不会交给你们打理。”话中依带着笑意,又有些冷峭,“只不过对方太狡猾,本尊必须亲力亲为。” 屋内又陷入一片安静,凤七看着桌上凉透了的药碗,端起,一口饮进。 右手抚向心口处,淡淡吩咐道,“你下去吧。” 清夜闻言,担忧的看了一眼凤七,终是退下了。 起身,走到窗口处,支开窗子,雨丝顺式溅湿了凤七的红衣,凉意瞬时遍布全身,感觉到心口处再一次袭来的疼痛,嘲讽的轻勾唇角,低声呢喃,“想不到‘你’一跟我,便是五年。他日若报了此仇,是不是不会在痛了?” 许是想的太过专注,她却并为察觉到屋内还有另一人。 只闻阴影处一声低低叹息,凤七却毫不吃惊,慢慢转身,双眸向着阴影处望去。 阴影中的人似乎动了动,伴着又一声叹息,一道无限委屈的声音响于屋内。 “臭娃娃,无视了为师半天不说,想不到这五年你竟然连为师的声音都忘记了。” 耳中听着那熟悉的称呼,随着一抹绯红色身影步出阴影处,凤七勾唇,愉悦的问道,“月,你怎么来了?” 回答她的却是一道熟悉的怀抱,靠在花弄月肩侧,淡淡梅香萦绕在凤七鼻端,也充淡了她口中的腥甜。 “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了,娃娃。想不到你这五年来竟然这么痛苦,想不到她竟会下得了手。”花弄月的声音中却带了浓浓的鼻音。 凤七闻言轻叹,右手轻拍他的后背,以此安抚着他的情绪,一边说道,“看来我这别院今日注定要漏水了,想不到屋外在下,屋内也在下。”随即又是一声叹息,“唉,我这么个身体莫非注定今日流落街头?” 花弄月听闻心中更酸,眼泪早已控制不住的滴落,滚烫的泪水流进凤七脖颈,使那本是泛着凉意的身体也染上丝丝温暖。 两人无话,相拥而站,绯红的衣衫交织在一起,屋内除了低低垂泣声外,再无其他。 感觉到花弄月情绪渐渐平静了,凤七脱离花弄月的怀抱,转向榻上,斜斜的倚在一旁,半眯着眸子,神态慵懒的似之猫。 好似察觉到她的倦意,花弄月并未说什么,坐在榻的另一旁,观察了半响,才开口说道,“我听说了。” 凤七侧首转向他,示意他继续。 “她疯了?”花弄月低喃,却不知是问凤七还是在问他自己。 听及此,半眯的眸子蓦然睁开,看着一脸落寞的花弄月,轻轻一声叹息,轻声回道,“是。”后一顿,继续说道,“据闻是第二日就已经疯了,大概是报了仇,了却了心愿吧。”嘲讽的勾唇,指尖则轻敲桌面。 看着凤七的模样,花弄月沉默良久,终是叹道,“今天你也累了,早些休息,明日我在来看你。” 花弄月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惹得凤七笑,慢声道,“接她来吧,我还犯不着和个疯子一般见识。” 闻言,花弄月不可置信的看像凤七,看到的只是她眼中的淡淡暖意,和离开时如出一辙。 面上欣喜一笑,体贴的为她披上薄被,转身关上了房门。 直至听不到脚步声,本是面带笑意的眸子瞬时滑过一抹冷然,淡淡开口,“清夜。” 那本应离开的人突的出现在屋内,凤七俯在他耳侧低声吩咐些什么,只见清夜眼中闪过一抹幽光,微微点头,这次是真的退下了。 凤七眸中浮现一抹玩味,勾唇轻笑,她可是相当期待接下来的日子呢。 062 受邀上官堡 一 在别院休养了一阵子,每日无非就是和花弄月奏曲下棋,倒也乐的清闲。 就在身体逐渐好转之时,一封请帖送到了别院,凤七看着置于桌面的请柬,挑唇轻笑,愉悦的开口,“都叫本少等得不耐烦了。” 迎着花弄月不解的目光,看也不看请柬的内容,直扔向花弄月。 打开,看着信中的内容,无非是说上官堡当日一别,没能好好招待凤七,为表歉意,希望这次‘家宴’凤七可以参加。 诧异的看着品茗的凤七,花弄月不解的问道,“上官青云举办家宴,怎么邀请你?” 接过花弄月递来的请柬,凤眸大致一扫,玩味的说道,“大概是上官思瑶吧。” 听闻,花弄月更是诧异,看着一脸玩味的凤七,继续问道,“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呵呵,遇见了几个有趣的人。”随着一声低笑,懒懒的起身,步出小亭,似又想到什么般,对着身后花弄月说道:“月,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做些准备吧。”话落,人已走出了园内。 看着凤七的背影,花弄月自然知道凤七说的准备是何意,目光复杂的看着桌上的请柬,即便他在谷中呆了十数年,可这上官青云他还是知道的,这个人看似温和,实则却是狡猾如狐,这样的人,怎么会找上凤七? 低低一声叹息,凤七这几年的事,除了她和向婉婉的事外,其它的他却一概不知。 抬眸看了看天色,想到凤七还未服用今日的药,匆忙起身向着膳堂走去。 凤七出了庭园,并未回房,看着花弄月匆忙奔向膳堂的身影,对着身后低声询问道,“本尊是不是错了?”声音中是少有的迷茫。 “凤尊所做的任何事,众兄弟都会跟随。”空气中霎时传来四道声音,紧接着,凤七的身后闪现出四人,皆是半张面具遮面,半跪于地。 “呵呵,说的不错。”清魅的声音夹杂着淡淡笑意,转身看着跪立于地的四人,唇边扬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走吧。”话落,人亦率先步入一间房内,身后四人亦跟随。 如五年前煜城别院一般,屋内看似简陋,实则却是暗藏玄机。 四人自怀中掏出一半块玉璧,分别扣向房内的两块凹槽处,房中地面赫然出现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凤七挑眉,率先步入通道。 待五人先后进入后,通道却是自动合拢,与先前的屋内无二。 密道内并不狭窄,反而融的十人并行。墙壁皆是钢铁铸造,墙上每隔一米远便是一颗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耀的通道亮如白昼。 行了一段时间,拐了数十条岔路,前方赫然宽敞,凤七自身后人手中接过金色面具,戴好,唇边挑起一抹邪肆的笑,率先进入亮光处。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宽敞的宫殿,墙壁四周皆以红色薄纱覆盖,殿内四角安置着近百颗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殿内前方铸有四层阶梯。 除了殿中最高的阶梯上安置一红木软塌外,并再无任何座位。 看着跪立于地垂首的上百人,凤七径直走向上座,身后四人分别站于一、二层阶梯,独独空下第三层阶梯。 凤七刚一落座,一道洪亮的声音回响在殿内,“恭迎凤尊,见过四使。” 没有理会依旧跪立于地的上百人,斜斜的依靠在软榻上,自帘后瞬时涌出四名美姬,一人斟酒,一人揉肩,两人分别跪坐于凤七腿的两侧。 右手执起一美姬递来的白玉杯,顺势一揽,红衣美姬已落入凤七怀抱,看着她身上扎眼的红色纱衣,眸光瞥向跪在下首的众人,含着淡淡笑意的声音响在殿内,“知道本尊唤你们来的目的么?” 跪立于地的凤天门众闻言抬头,看着那随意坐在最前方的红衣少年,仍旧如最初般恭敬的说道,“请凤尊明示。” 听闻,轻轻一笑,轻抿了杯中的竹叶青,一边淡淡的说道,“凤天门已经沉溺五年了,够久了。” 清清淡淡一语,却在众人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连那站立一旁的四使,听其皆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看像位于最上首的红衣少年,神态早已没有最先的从容。 看着底下那一双双炙热的眸子,眸中亦染上笑意。 “是时候叫这皇朝武林知道本尊的存在了。” 话落,凤七的眸中亦浮现一抹玩味,唇角更是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反观那凤天门众却是一脸的惊喜。 仰望着坐在上首的红衣少年,眸中除了尊敬外,更多的却是期盼。隐忍了五年,沉寂了五年,为的就是他今日的这道命令,为的就是实现他们准备多年的计划。 看着那一张张兴奋的面孔,邪魅的声音响于众人耳侧。 “本尊会好好部署,你们下去吧。” 听及此,凤天门众再一次跪拜,恭敬的后退。 空旷的殿内以凤七为首,此时仅剩下九人。 眸子玩味的打量着怀中的红衣美姬,左手轻佻她的下巴,一边低声说道,“如意阁生意,是时候由暗转明了。” 本是位于第一阶上得黑衣人闻言抬首,看着那攀附在凤七怀内的红衣美姬,眸中闪过一抹杀意,而后恭敬的问道,“凤尊,红叶不明。” 听其声音,却是那五年前位于煜城开设百花楼的纳兰红叶。 眸子自红衣美姬转向半跪于地的纳兰红叶,邪魅的声音轻笑,道,“不放出诱饵,鱼儿怎么会上钩?是吧?”这最后一句,却是问那怀内的美姬。 红衣美姬闻言,水眸看着唇边染笑的凤七,呵气如兰道,“凤尊说的是。” 那前一刻还笑的邪肆的面容瞬时染上一抹嗜血,本是爱怜的抚着美姬的左手却加大了力量,看着她那一脸痛苦的模样,凤七挑眉轻笑,“这身红衣扎眼的很呢。” 话落,手上微一用力,那本是不断挣扎的美姬,却是不再动弹。 凤眸瞥向受到惊吓的另外三人,轻启薄唇,淡淡道,“你们要庆幸穿的不是红衣。”话罢,人已走向密道内,身后四人紧随其后。 落在最后的纳兰红叶,嫌恶的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红衣美姬,唇角亦泛起一抹冷然。 出了密道,看着身后的四人,凤七低声说道:“明日红叶随本尊去,你们……” 话未说完,园中花弄月的声音却响起,摘下面具,淡淡道,“先这样,下去吧。”屋内的四人随之已不见踪影。 轻声答道,“月,我在这。”人亦随之走出房内。 063 受邀上官堡 二 看着面前那黑乎乎的药碗,凤七唇边的笑容已然不见,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怪异的抽搐。 就算隔着数步远,空气中仍能闻到一股异味。 诧异的看着一脸笑意的花弄月,不着痕迹的向一旁移开数步,一边问道:“月,这是什么?” 看着凤七移向一旁的身影,花弄月自信满满的说道:“这是为师亲自给你煎的药,以前的药方作用不太明显,为师今日亲自给你配了一副药,快趁热喝了吧。”说罢,药碗又向凤七的身边靠近几分。 凤七皱眉看着端在花弄月手中的药碗,迎向他满含期待的目光,无奈的叹息,一边问道,“你确定假若我喝了这碗药,身体不会垮掉?”话落,身子又向后退开数步。 “不可以不喝,娃娃,这是为你的身体着想。为师保证,肯定没问题。”话虽如此说,可当他低头端详手中的药碗时,却是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望着花弄月额角的汗渍,心中一暖,生性洁癖的他,为了自己竟肯踏入膳堂,本是玩毒的人,却肯改行弄起医术。唇边挑起一抹浅笑,不在是玩味,不在是嘲讽,只是一抹极淡极轻的笑,却叫人倍感舒心。 接过花弄月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不适的皱眉,待口中苦涩散尽,转身坐于亭中,看着园内飘落的桃花,随手拈起,置于手中把玩。 花弄月看着斜肆倚坐在石凳上的凤七,低声询问:“明天你做好准备了么?” 凤七眼神依旧停留在桃花上,一边不解的问道,“月指的何事?” “上官堡。”花弄月却不似她的随意,话中已是满满的担忧。 闻言,凤七笑说道,“一个家宴而已,月太小题大做了。”眸光转而移向了桃树,继续说道,“上官青云不过是有意拉拢,不用担心。” 望着一脸云淡风轻的凤七,花弄月沉默了半响,最终只是一声叹息,而后又说道,“娃娃,上官青云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要小心他。”轻拍凤七左肩,随之离开凉亭。 探究的眼神看着离去的花弄月背影,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他那一声叹息,以及那叮嘱的话语,心中却染上一个疑问,花弄月的话,分明是和这上官青云极其熟悉。 随即唇边挑开一抹邪肆的笑,指尖不断摩挲着手中的桃花,轻声呢喃道,“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 话落,人亦起身离开,而那椅上留下的桃花却已化为粉末,随风飘散。 次日清晨,上官堡派来的轿子已早早侯于别院外。 凤七依旧一身张扬的红衣,轻摇玉骨扇,带着一身蓝衣的纳兰红叶,落座与轿内。 行了一段路程,轿子突然静止不动,凤七如初始般闭目依靠在软座上,纳兰红叶看了一眼没有任何表示的凤七,掀开轿帘,同时出声问道,“怎么回事?” 在掀开较帘的一刹那,突的感觉到一股劲风袭来,斜眸看着嘴角轻佻的凤七,素手使劲一拽较帘,身体同时侧向一旁,较帘登时四分五散,洒落一地。 闪出轿子,扫了一眼绝息于地的四人,抬眸看像最前方的八名蒙面黑衣人,唇边挑开一道冷然的笑意,轻蔑的说道,“自刎了事,省的脏了我的手。” 话端的是无比的狂傲,众黑衣人闻言,恼怒的看着一脸嘲讽的纳兰红叶,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与巷内,“留下蝉翼刃,几兄弟能给你们个全尸。” 听闻,纳兰红叶本意在说些什么,一道细微的摩擦衣料声却打断了她剩下的话语。 一身红衣的凤七慵懒的靠在软座上,左手撑着面颊,右手的玉骨扇不断敲击着桌面,一边低声笑问道,“给我们留个全尸?” 声音极低极轻,话音中除了淡淡的笑意外,再无其他。双眸自始至终只是打量着手中的玉骨扇,甚至连头都未曾抬起。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使那本是眸中露出不屑的黑衣人正了脸色。 戒备的看着坐于轿内最中央的凤七,朝后微一抬手,本是步步紧逼轿子的众黑衣人顿时停住前进的步伐。 耳中听不到任何声音,本是垂首的凤七忽的抬眸,不同于她唇角勾起的浅笑,眸中却是冰冷一片。 诧异的看着那表情与眼神既不符合的少年,带头的蒙面男子再一次说道,“留下蝉翼刃,放你们一条生路。”除了凤七和纳兰红叶一脸的讥诮外,剩余七人皆是不明所以的看像最前方的蒙面男子,接到的任务明明是夺得蝉翼刃,铲除凤七,怎么临时变更了? 没有理会他人一脸的不解,继续游说道,“是一件武器重要,还是你们两人的命重要?”不同于他话中的镇定,他的双腿却是轻微的颤抖。 凤七看着他不断打颤的双腿,忽而微笑起来,带着说不出的诡异,慵懒的起身,众人紧盯着她的身影,在一个眨眼间,人却在他们面前消失。 就在不断找寻着红色身影时,只闻背后“噗”的一道声响,六人条件反射般的向后看,看到的却是一身红衣的少年两手洞穿另外二人的心脏,鲜血不断自她指尖低落,“滴答”的声响徘徊于小巷内。 而那俩人仿若不觉般,眸含不解的看着六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惊恐,在他们终于发觉之时,人在下一秒却已永远闭上了双眸。 将手自他们体内抽出,皱眉看着染血的指尖,无奈的叹息,“红的真恶心。”话落,眸子却望向那仿若被定住般的六人,轻启薄唇,“我们来玩吧。” 一个“吧”字刚落,人却又一次消失在六人视线内。 耳边只能听到她的轻笑声,就在六人逐渐围成一圈戒备的看像四周时,只听头顶上方一道无奈的叹息,“这么笨的杀手,真是砸了杀手的招牌。” 还不待他们向上看,周边两道清脆的错骨声已落入余下四人耳中。 仰首望向踏在两人头顶上方的凤七,在她脚下的两人仿若磐石般一动不动,剩余四人早已眸露惬意,看着那嬉笑间收割了四条人命的红衣少年,他们终是意识到自己与她的差距。 满意的看着眸漏惬意的四人,望向那放置最中的轿子,慢声道,“本少似乎缺四个轿夫。” 那四人在她话落的前一秒,早已立于轿的四端,挑唇邪肆一笑,人亦随之落坐于轿内,轿子依旧向着上官堡所在之地赶去。 064 惑了何人心 一 被上官青云派到门口等候凤七的上官承傲,挑眉看着那抬轿而来的四名黑衣蒙面人,还有那毫无较帘遮挡,倚于轿内与一旁蓝衣女子调笑的凤七,上前一步,迅速扣向一名黑衣人喉咙,一边问像轿内的凤七,“上官堡派去的人呢?” 侧首看着那一脸恼意的上官承傲,凤七无所谓的道,“死了。”微一顿,又补充道,“少堡主都以猜出来了,何必多此一问?” 上官承傲听闻,手中的劲道越大,看也不看向一旁不敢动弹的黑衣人,指责声直逼向轿内起身的凤七:“他们要杀的人是你,间接害死了我上官堡的人,你竟连一丝歉意都没有?”话落,手中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 凤七人已至上官承傲一侧,闻言,迈前的脚步微微一顿,反问道,“你们堡内家丁无能,干本少何事?这群没有脑子的杀手捅的篓子,又干本少何事?” 斜眸看着上官承傲铁青的脸色,凤七玩味一笑,玉骨扇如月摇开,又补充道,“本少也是受害人。”话落,人已随着管家步入堡内。 那被上官承傲迁怒的蒙面人,终是抵不住脖颈的桎梏,两眼一闭,人已晕死了过去。 不耐烦的看着倒地不醒的黑衣人,转首看着凤七刺眼的红色背影,想着她唇边挑起的那一抹玩味,恼怒的一掌拍向轿子,受不住压力的轿子登时破裂,木屑散落于四周。 没有再看向那三名被震慑住的黑衣人,唤来一旁的众家丁,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刻意压低声音命令道,“给我问,若揪不出幕后的人,到时别怪我不留情。” 话罢,一甩衣袖,人已走进堡内。 而那余下的四名黑衣人,等待他们的却是另一番体验。 管家并没有将凤七领于正厅,而是领进堡内另一处园内,看着身后亦步亦趋的纳兰红叶,管家恭敬的问向邪肆笑着的凤七:“凤小公子,我们小姐邀您园内一续,您看……” 后面的话虽未说出口,可那看像纳兰红叶的眼神,却已知晓剩余的话。 闻言,凤七并未做任何表示,身后的纳兰红叶却已开口,“主子,红叶在园外等候。”说落,果真立于园外,不再踏前一步。 管家看着凤七的背影,转而一脸为难的看向直立与阳光下的纳兰红叶,好心的说道:“姑娘可以在凉亭处等候凤小公子。”换来的却是纳兰红叶对他彻底的无视。 看着纳兰红叶那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低低一声叹息,人却向着上官青云所在的的方向走去。 无暇欣赏园中开的艳丽的花丛,即使唇边的笑意不减,脑海中却是在思索着什么。 一阵绵延流长的琴声打断了凤七的思绪,前进的脚步微一停顿,看像亭内那一袭水蓝衣衫背对于她悠然抚琴的女子,眸中闪过一抹赞赏,赞的只是她的琴音。 琴声。 忽而清澈透明,婉转琉璃。 忽而清越如泉水,酣畅淋漓。 忽而古朴醇厚,淡泊高远,浑厚似松涛。 放慢脚步,没有打搅沉浸于抚琴中的上官思瑶,而是选择落座于亭内一偶,闭目聆听。 心中多日的烦闷一扫而空,五年来却是头一次静下心,头一次放下戒备。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那日头已升高。 琴声一顿,抚琴的上官思瑶才自琴声中惊醒,想到约来的人儿,匆忙的起身,看到的却是倚坐于亭内闭目休息得凤七。 瞪大了水眸,平缓了紧张的思绪,小心翼翼的看像状似沉睡中的凤七。 墨发温顺的披散在脸颊两侧,皮肤被红衣映照得更为晶莹剔透,初见时,那一双张扬邪肆的眸子此时已安静的阖上,呼吸平紊和缓慢,不同于他唇角的笑,眉头却是紧缩着,好似有什么困扰着她。 看着凤七紧锁的眉间,上官思瑶心中突的感觉一阵烦闷,水眸扫向园的附近,一再确认没有第三人时,方才小心的向着凤七的方向贴近。 明明只是数步距离,上官思瑶却生生走了一盏茶的时间。 俯下身子,肆意打量着‘睡梦’中的凤七,想到那一日那一双邪魅玩味的双眸,俯下的身子更为贴近了几分。 而那刚巧赶到园中的上官承傲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诧异的看着自己一向乖巧懂事的妹妹,竟会在这园内做出这般大胆的举动,话想也未想的脱口而出:“思瑶,你这是做什么呢?” 听着那多出来的一道声音,本是俯身的上官思瑶闻言一个机灵,反射性的起身,看到来人是上官承傲时,才稍稍送了口气。 手中做着噤声的动作,知道上官承傲必是误会了什么,一边匆忙跑向亭外。 上官思瑶没看到的是,本应熟睡的凤七,袖中握紧的拳头仿若刻意压制些什么,在她起身的同时,那本握紧的拳也随之松开。 耳中听着上官思瑶不断解释着什么,唇边的笑颜越发张扬,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假寐。 不多时,两道脚步声响在石阶上,凤七袖中的玉骨扇登时滑入手中,她可不敢保证上官承傲会不会在此时偷袭。静默了半响,脚步声却戛然而止。 上官承傲看着睡梦中的凤七,竟有一瞬间的呆愣。 初次见他,上官承傲便知凤七是俊美的,只因他一颦一笑,都能牵动所有人的心弦。纵使他狂妄不屑世人,却又为他增添了几分美感。 看着那睡梦中依旧浅笑的凤七,上官承傲突的觉得,那样狂妄邪魅的他,并非那么糟糕。 他不会因这世人眼中的枷锁所束缚,他只是随性而为,或许他人接受不了,可他却不会因为他人而刻意伪装真实的自己。 这样洒脱的凤七,给人的震撼往往要高过他的外表。 看向一旁的上官思瑶,他也终了解,为何一向眼高于顶的妹妹会这般心心念念着一个人。 身为男子都不禁为凤七的洒脱蛰伏,因他的容貌惊艳,更何况是女子? 在上官承傲凝视凤七沉思之时,一双含着玩味璀璨如星辰般的眸子却直直望向了他。 065 惑了何人心 二 目光相撞,一人沉思,一人玩味。 上官承傲并没有因凤七的突然醒来而尴尬的移开视线,反而更加无谓的望着她。 他不懂,为何凤七身上总有截然相反的性质,为何他能这般肆意潇洒的活着。 看着上官承傲眼中的探究,凤七挑眉,端正了身子,一边戏谑的说道:“不愧为上官堡的人那,本少真真是望尘莫及呀。”话音刚落,还极为配合般的摇了摇头,只不过眸中却闪过一抹嘲讽。 看着那两双同样不解的眸子,凤七挑唇,继续说道,“偷窥本少睡姿被本少抓到,非但不觉得尴尬,反而正大光明的看,除了上官堡这么个……这么个在武林中有‘威望颇高’外,当今皇朝怕是找不到第二人。” 谁人听不出凤七话中的嘲讽,然那上官承傲听闻只是不屑的轻哼一声,转而将眼神移于园中,没有像最初想见时的大打出手,也没有像今早凤七来时的指责。 他这一举动,反而令另外两人深感诧异。 上官思瑶若有所思的看着侧首的上官承傲,她不懂,一向容不得人在背后说上官堡半点毛病的哥哥,怎么能容忍有人在他面前嘲讽上官堡? 探究的眼光看的上官承傲极不舒服,烦闷的皱眉,他自然也对刚才的举动诧异不止,但看像凤七那纤细的身体,恐怕他还接不下自己的一拳。 只当是因为凤七看起来太柔弱,所以才没和他一般见识,但他却忘了凤七当初是怎样以一敌七。 想通后,想到上官青云吩咐的话,冲向一旁若有所思的上官思瑶说道,“爹叫你过去。” 上官思瑶闻言点头,将那疑问抛于脑后。 转而看像一脸玩味的凤七,上官承傲不耐烦的说道,“还有你。” 话落,好似不愿多与凤七多接触一般,人却快步步出了凉亭内。 看着他的背影,凤七挑唇,看向一旁局促立于地的上官思瑶,清魅的嗓音含着笑意淡淡说道:“上官小姐找本少何事?” 被凤七含笑的声音唤回思绪,垂眸看着那左手垂于身侧,右手抵住膝盖的红衣男子,弯唇浅笑,笑容美得让梨花也为之惊叹、为之失色、为之羡慕、为之嫉妒。 “不过是想请七少听一曲罢了,谁知倒成了催眠曲。” 望着上官思瑶唇边狡黠的笑,凤七起身,含笑的声音响与凉亭内,“该走了。” 话落,人却是率先出了凉亭。 上官思瑶唇边的笑太耀眼,看久了,她可怕她一个不注意将之摧毁。 抬眸望天,缓缓吐出一口气,这般美好的笑,她还是不去沾染的好。 望着凤七离去的背影,上官思瑶却仿若看到了一丝孤寂,一丝悲凉,明明是那么洒脱的人,自己怎会感觉看到了孤寂? 为自己的胡思乱想不禁莞尔,看着那越走越远的红色身影,随之追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无话,待到园口时,果真见到了至太阳底下一直等候的纳兰红叶。看着她额角晶莹的汗珠,凤七轻叹,“红叶这是在干什么?” 望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上官思瑶,‘恭敬’的开口,“等主子而已。” 收敛了笑意,看着纳兰红叶的眼神如冰,“本少知道了。”不同于眼神的冰冷,话中除了关心外,还有一丝感动,因此,在凤七身后的上官思瑶并未察觉到任何不妥处。 转首看着身后的上官思瑶,含笑的双眸闪亮如繁星,轻启薄唇,“我们走吧。”人随之绕过了身前的纳兰红叶。 看着僵立着身子站立于原地的纳兰红叶,上官思瑶眼中浮出一抹不解,但并未多想,继而紧随其后。 此时的凤七却已没有方才的笑意,面上浮现了一抹肃杀,勾起的唇角彰显着她的嘲讽。想到纳兰红叶那看似恭谦的话语,目中划过一抹冷然。看来对他们太好了,如今竟然会露出不满的情绪。 也许想的太过认真,进而忽视了身后的上官思瑶。 待两人接近一间独院时,一声声清脆的摔东西的声响夹杂着一道道求饶声引起了凤七的注意。 这个场景,叫她想到了她,将军府那抹小小粉色身影。 一脸玩味的看像一脸无奈的上官思瑶,她也从中猜到了里面是何人。 “一群狗奴才,谁叫你们拦着本小姐的路的?”话落,又是一声脆响。 挑唇轻笑,好奇心趋势她走进那间院子。 “二小姐,二小姐,堡主说了,今日堡内有贵客,叫奴才们一定要看好小姐。” “什么?看着我?”伴着这声斥责,随即而来的又是一声脆响。 入目便是一蓝衣小人一手叉腰怒瞪着眼前的众拦路家丁,一手举至桌面的花瓶向地砸去,也许是这次太为用力,也许是巧合,总之,那破裂的碎片自地上弹起,一道锋利的光芒向着蓝衣小人面部袭去。 上官烟儿瞪大了美目,看着那弹至面前的碎片,早已忘了动弹,其余的家丁在起身却已来不及,有的早已吓的面色惨白。 被这碎片割伤,堡主非要了他们的命。谁人不知,上官堡二小姐上官烟儿最受堡主宠爱,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若不然,也不会娇惯成这样。 看着那在下一秒就要贴近上官烟儿的碎片,有些人已认命的闭上了眼,有些人却不甘的向前扑去。 仿若慢镜头般,碎片已在眼前,众人只觉一道风自身边刮过,那险些害了他们一院子人命的碎片已被一只如玉的手夹住。 仿若看着神明的目光看向那只手指的主人,红衣翻飞,墨发飞扬,唇边噙着一抹邪肆的笑,凤眸盈盈一转,满院的人便觉得魂魄被什么勾了勾,有些不能自己的摇动起来。 近乎贪婪的望着一身红衣的凤七,道道抽气声此起彼伏的在院中回响。 看着一旁呆立的小人,凤七戏说道,“对救命恩人就没句谢?” 这句话在众人耳中自然是理所当然,毕竟是凤七出手救了上官烟儿。可在上官烟儿耳中却是无尽嘲讽,看着眼前那张玩味的笑脸,上官烟儿美目一瞪,右手随即挥出,口中还不领情的说道。 “我管你去死。” 066 齐聚一堂 一 望着挥来的粉拳,凤七并不躲闪,眸中有着玩味,嘴角勾出凉薄,就那般淡然的站着,对那挥来的拳头毫不在意。 这位少年不就是堡主口中说的贵客么?一边是小姐,一边是客人,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可是谁也得罪不起。有些家丁早已绝望的闭上了眼,有些家丁更甚,直接晕了过去。 拳头并未像预想般的落在凤七的脸上,而是擦着凤七的侧脸挥过。众家丁望着这个场景,皆放心的舒了一口气,他们只当是上官烟儿良心发现,同时也为凤七捏了把汗。却不知,他们最该担心的是应那上官烟儿。 “呵呵,二小姐也不像传闻一般的刁蛮任性啊,果真是传言不可信那。”一声轻叹,凤七拍了拍有一丝僵立的上官烟儿的左肩,在众家丁如看神明般的目光下,悠然步出了小院。 众人只顾看着凤七离去的背影,以至于并未发现上官烟儿的异样。 看着凤七翩然离去的身影,上官烟儿的身体却不可抑制的轻颤起来。眼前的人明明在笑,可她的眼底却是一片冰凉,她刚刚看到了什么?在对上凤七那双玩味的眸子时,自他的眼中看到的却是无穷无尽的黑暗,那些黑暗仿佛要将她吞噬,无穷无尽的寒意遍布全身。 就在上官烟儿依旧在远地颤抖的时候,仅差一步就要步出小院的凤七忽的回首,凤目看着一脸僵硬的上官烟儿,唇边挑开一抹古怪的笑,“本少很期待今晚的家宴。” 在众人不解,上官烟儿诧异的目光下,一声轻笑,翩然离去,留下的只有空气中漂浮着的淡淡梅香。 看着心情极好的凤七,上官思瑶皱眉,不解的问道:“刚才小妹那一拳明明就要打到你了,怎么偏过去了?” 听闻,玉骨扇遮颜轻笑,“大概二小姐也知道向恩人挥拳不好。”言罢,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小院的方向,率先离开。 两人一路边说边笑,很快就到了园口。恰逢看到园中一脸焦急不知看着什么的上官承傲,凤七食指放于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上官思瑶见此,跟着颔首,带着凤七拐向了另一方向。 从偏门进入大厅,上官青云正好坐于上首,好似困恼着什么,眉峰一直紧缩。 在看到上官青云的一刹那,凤七却总觉得他的眉眼很像个人,不光是他,上官承傲也是如此,但是细想,却又想不到像何人。 两道脚步声换回来兀自沉思的上官青云,抬首,看着并肩走来的凤七和上官思瑶,唇边扬起一抹和蔼的笑,可他的眸底却毫无笑意。 大笑着站起身子,好像长辈对晚辈一般轻拍凤七左肩,一边说道,“贤侄,你可来了。”一边引着凤七落座。 听着上官青云口中的‘贤侄’,凤七目中闪过一丝玩味,随即唇边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小侄叫堡主等候多时了。” 一边却又不着痕迹的向一旁移开数步,避开了上官青云为她引入的座位,转而坐向了上另一侧。 上官青云唇边的笑意不变,招呼着上官思瑶落座,侧首的时候,目中划过一抹肃杀,待坐好,又是那一副和蔼亲切的模样。 看着空出的两个座位,皱眉,问向一旁的管家,“承傲和烟儿呢?”声音夹杂着一丝不奈。 管家看了一眼笑意昂扬的凤七,恭敬的说道:“二小姐好像受了惊吓,不肯过来,大少爷,说是等着大小姐去了。” 看了一眼唇角有一丝隐晦笑意的上官思瑶,转而看了一旁笑的玩味的凤七,上官青云目光划过一丝了然,揉了揉额角,淡淡的说道,“将承傲叫进来,就说人已经到了,在派人去叫烟儿,就说我有话要说。” 本是专注打量着茶杯纹理的凤七闻言挑眉,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上官青云,她在他的话中嗅到了一丝阴谋。 不同于凤七的审视,上官思瑶却是红了脸颊,美目望向一旁一脸沉思的凤七,唇角更是挑开一抹耀眼的弧度。 三人的心思各不相同,却又各自相通,一时间,厅内的气氛很是诡异。 “你怎么进来的。”一句暴怒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静谧,上官思瑶看着一脸暴怒的哥哥,唇畔的笑更是动人。上官青云却是一脸不悦,看着面生恼怒的上官承傲,不快的开口,“承傲。”话中带着警告。 仿佛也察觉自己失了态,暗自狠狠剜了一眼从头至尾一直无视他的凤七,不情不愿的入了坐,偏偏选择了和凤七相对的方向,看着那张玩味的笑脸,放于腿上的手更是握成了拳,仿佛这样,就可以抑制他下一秒将拳挥向凤七的冲动。 看着上官承傲这一副沉不住气的模样,上官青云轻叹,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放心的将上官堡交给他?脑中划过两道身影,若是他们的话……随即又是否定,怎么可能还在这世上。 凤七的玩味,上官承傲的恼怒,上官思瑶的娇羞,上官青云的沉思,屋内四人面上各不相同,桌上一时又静的诡异。 仿佛实在受不了这厅内气氛,上官承傲开口,打破了尴尬:“爹,你要说的是什么事?” 本是盯着茶盏的凤七闻言抬首,眸子也落到了上官青云的身上,含笑看着小脸红的仿若滴出血来的上官思瑶,目光再转向一脸玩味的凤七,眼中是赞许。 上官承傲皱眉看着上官青云的笑,他总觉得这种笑处处透着古怪,转而再看向一脸娇羞的上官思瑶,脑中划过一道不好的预感,还来不及细想,上官青云已然开口。 “思瑶也不小了,是时候为她寻个良人了,你说呢?贤侄?” “什么?”两道诧异的声音分别传来,看着停在门侧的上官烟儿,再看向瞪圆了双眼站起来的上官承傲,上官青云面色一凛,不快的说道,“承傲,烟儿,你们有什么不满?” 兄妹俩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纷纷又坐好,只不过却是一脸希冀的目光看像一旁依旧云淡风轻的凤七,这素来不合的兄妹二人此时却站到了统一阵营,纷纷希望凤七能推去。 感受到两道目光同时落在自己身上,斜斜的依靠在座椅上,食指轻叩桌面,一边说道,“谁娶了大小姐,是谁的福气。”凤七淡淡一语,即便是赞美,可话音中却听不得任何向往之意。 一旁的上官思瑶贝齿咬唇,以求救的目光看像对面的上官承傲,谁曾想最为宠她的上官承傲却假意看不到,低敛的眸子躲开了上官思瑶的视线。转而在看像上官烟儿,只见她唇角挑开一道弧度,好似十分中意凤七的推脱。看着自家兄妹的模样,上官思瑶眼底泛红,最终只得向着一脸酱紫色的上官青云望去。 上官青云同样是一脸不快,又不得不保持笑意,只不过笑容有些僵硬,含笑的声音有丝古怪,“那依贤侄之意,这皇朝武林有何人能配得上我家思瑶?” 凤七抬眸深深看了一眼身旁的上官思瑶,只见她亦委屈的望着自己,眼底泛泪的她非但不会让人感到厌烦,反而更加让人怜惜。轻轻一叹,唇角勾起一道邪肆的弧度,“恐怕当今皇朝武林也只有慕容家的少主与大小姐可以匹敌。” 听着那明显的推脱,上官思瑶呼吸一窒,再也顾不得羞涩,美目直直望向凤七,声音带着哭腔更多的却是坚定,“那你呢?” 听此问题,凤七轻轻一笑,凤目盈盈一转,看着那含义各不相同的四张面孔,凤七挑唇,“本少嘛,自然……”剩下的话音却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 “世伯,家父叫小侄像世伯致歉。”依旧是一袭白衣,依旧是一脸淡然,只不过望向凤七的眸中多了一份警告。 对着慕容倪辰投来的目光,凤七举杯,挑唇一笑,酒滑入喉间,一道脆脆的声音随之响起。 “七哥哥,我们又见面了。” 067 齐聚一堂 二 凤七抬眸,看着一袭黑衣的小人儿,挑唇,轻声唤道,“言浅。” “嘻嘻,七哥哥还记得浅儿呢。”没有理会厅内的其他人,璀璨的双瞳紧紧盯着凤七,而手却一直牵着身边的慕容倪辰。 看着穿衣颜色,表情各异的两兄弟,凤七目中划过一抹玩味,也因为这两兄弟的突然出现,上官思瑶并未听到凤七的回答。 美目紧盯着身旁的凤七,她实在没有勇气在一次开口询问,即便是上一次,也是因为一时的冲动,良好的教养、高傲的自尊,实在容不得她一错再错。望着凤七的侧脸,上官思瑶心中有一丝甜蜜,这样的人,才配做她的夫。 不是不知道上官思瑶的目光,只是她不愿沾染她,为了她那手好琴,她也不愿毁了她。 正在思索之际,凤七突觉一道凛然的目光紧锁着她,挑眉,顺着视线看向那一袭白衣的慕容倪辰,唇边有着淡淡笑意,只听慕容倪辰缓缓开口,“刚才好像听到七少提起在下的名字,不知是何事?”声音依旧轻轻冷冷的,但若细听,不难从他话音中听出一丝恼意。 本是一脸笑意的慕容言浅闻言右手一紧,仿若警告些什么,随即抬眸,望向同样一脸吃惊的慕容倪辰,软软的声音再次响起,“哥哥,七哥哥不过是提到哥哥的名字而已,怎么了吗?”随即扯开一个笑颜,慕容倪辰垂眸,深深的看了慕容言浅一眼,并未搭话。 将兄弟两人的互动完全看在眼中,凤七挑眉,笑说道,“也没什么,本少只是觉得慕容少庄主与上官小姐极为般配而已。” 话落,凤目却打量着慕容倪辰的表情,只见他目中仿若闪过一丝恼怒,随之又是一副淡然,轻起薄唇,淡淡道:“在下怎么能和七少相比?七少才是人中龙凤。” “若说门当户对,皇朝武林只有慕容少主可以匹敌。” “上官世伯又怎会因那身份背景看人?若不是中意七少,今日这‘家宴’为何单单请七少一人?”话中的‘家宴’说的极慢极重,仿若是在刻意强调。 “既然知道是极为重要的‘家宴’,慕容少庄主怎么偏偏挑这个时间来,莫不是……”剩下的话凤七并未说完,只是话中却多了另一层意思。 上官堡主的家宴,你慕容少庄主不等通报直接闯入,这可以看做是对上官堡主的不敬。 慕容倪辰皱眉,看着故意歪曲事实的凤七,本欲再说些什么,随着一道瓷杯掉地的声音,众人皆看向突然站起的上官思瑶,这些人中却不包括凤七。 深深吸气,看着众人那诧异的目光,上官思瑶扯出一个笑脸,即便那抹笑牵强之际,垂眸望了一眼并未看她的凤七,对着上官青云低声说道,“爹,思瑶乏了,今日先回了。”话落,轻轻一拜,在婢女的搀扶下离开了正厅。 看着上官思瑶的背影,众人沉默,只听一邪魅的声音响起,“啧啧,慕容少庄主,你这翻推却可是伤了一个美人儿的心那。”此时的凤七却将过错推到慕容倪辰的身上,说的是那般自然,仿若其中没有她的原因。 慕容倪辰笑着反问,“七少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上官小姐的心意?为何把人气走了,七少还能在这说风凉话?” 上官青云皱眉看着两人的拌嘴,最终一拍桌面,在众人一脸诧异的表情下,双瞳直直锁住一脸悠哉的凤七,恼怒的问道,“不知道贤侄对我的提议有何看法?” “难道是本少说的不够明白?”凤七反问,双目更是不解的看像等她回话的上官青云,“上官小姐这么个天仙似的人,当然要寻一般配之人,可惜啊,本少并不是那个良人。”话落,起身,凤目看着一脸不快的上官青云,笑说道,“话,本少说的很明白了,若是无事,本少先走了,听说今日这‘烟雨楼’热闹的紧。” 说罢,凤目挑衅的看向一脸淡然的慕容倪辰,留给众人一个浅笑,摇着玉骨扇翩然离去。 慕容倪辰凝视着凤七的身影,回首向着一脸恼怒的的上官青云淡淡说道,“那小侄也先下去了。”说罢,也不等上官青云反应,牵着慕容言浅尾随凤七离去。 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上官青云面露狠色,猛的又一拍桌子,愤恨离席。 那方怒火通天,这方却是一派安祥。 因为凤七的出现,街上又是一片混乱,而那引起混乱的人却全然不在意,依旧摇着玉骨扇,向着最热闹的街道走去。目中偶尔上过一抹玩味,却叫人不知她的玩味因何而来。 站在这条街上最热闹的‘烟雨楼’,看着牌匾下刻有的一小块凤印,凤七挑唇,在众姑娘惊艳的目光下步入了堂内。 一股浓重的脂粉味扑面而来,看着满堂的莺莺燕燕,凤七邪魅的嗓音在堂中响起,“这里的妈妈呢?” 听者为之一动,诧异的看像门口,想看看这清魅声音的主人是何人。只这一眼,目光却再也移不开。 一身招摇的红衣,穿在他身上不显女气反而霸气尽显。柳眉星目玉面朱唇,邪魅如斯慵懒如斯,墨发只在脑后打了一个结,其余皆随意的披散在肩上。最叫人惊艳的却是那双眼,仿若这时间最璀璨的繁星,只消一眼,便叫人难以忘却。 趁着众人沉默的当,老鸨早在龟奴的催促下急忙赶来,看着站于门口的凤七,眼眸划过一抹精光,随即一摇手中的丝绢,谄媚的说道,“哟,贵客来了,来人啊,给妈妈找几个漂亮的姑娘,好生伺候着。” 看着眼前的老鸨,玉骨扇遮颜一笑,“本少可是冲着今晚的花魁来的。”清魅的声音含着淡淡笑意,使闻者只觉心神一荡。 “瞧我,都把这事给忘了,那小公子,里面请。”老鸨一声娇笑,那前一刻还一脸陶醉的众人生生打了一个冷颤,看着同样在笑着的老鸨,同一个疑问浮于脑内:同样是笑,怎么差距竟这般大? 凤七挑眉,对着一旁的老鸨说道,“后面的两人是本少朋友,妈妈记得带来本少这就好。” 老鸨了然一笑,对着身边的龟奴吩咐道,“还看什么呢?赶紧的,领着这位小公子去‘天字一号’房,好茶好水伺候着。” 老鸨话音刚落,堂内又是一阵吸气声。若刚才吃惊的是凤七的容貌,那此时就因凤七的身份了。 这‘天字一号’房,自烟雨楼做生意那天,即便是朝内有身份的大人,都拒绝开设,怎么今日偏偏为这神仙般的公子破了例?难不成老鸨也是以貌取人? 看着唇边笑的有一丝狡黠的老鸨,凤七抚额轻叹,在龟奴的带领下,向楼上走去。 楼梯前,凤七忽回首,目光落向门内,看着那一角白衣,玉骨扇微摆,遮唇一笑,眸光轻轻一转,便回身上楼去了。 那一眼,看的众人只觉浑身一阵酥麻,在看像搂于怀内的美人,却不禁皱起了眉。男人这样,女人亦如是。痴迷般的目光看像步入房内的凤七,在看像一旁的男子,不禁黯然。男女想的又是同一件事,为何身旁的人不是他? 就在心中都因那一身红衣的人感叹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在门口传来。 “浅儿,就是这了。” 068 青楼夺魁 一 这道声音,让所有人想到夜月下的幽潭,泠泠清辉下,微波漾漾,圈圈涟漪却是致命的诱惑。 听得此声音,堂内众人皆移目望去。待看到那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时,无论男女都有一瞬间的愕然。 白衣男子身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即使相隔甚远都感受得到,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竟会逛青楼?黑衣少年怎样看不过十三岁年纪,这么小的人,就懂得逛青楼? 他们两人带给众人的震撼往往要高于二人的容貌。 慕容倪辰淡淡扫视了一眼大厅,只见没找到那红色身影,微微有些失落。身边的慕容言浅眼尖的看到那打扮花哨的老鸨,松掉慕容倪辰的手腕,跑到老鸨身边,眨巴着双瞳甜甜地说道,“姐姐。” 只这一声,叫的老鸨心花怒放,而那大堂众人却生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着慕容言浅的目光又多了一层敬佩,能对着这烟雨楼老鸨叫姐姐还一点都不做作的人,怎能不叫他们敬佩? 老鸨看着眼前的慕容倪辰,是怎样看怎样喜欢,不自觉的伸出右手,想要抚上慕容倪辰的侧脸。 看着老鸨伸来的右手,慕容倪辰仍在笑,只不过笑中多了抹冷峭。 只觉手腕处一股钻心的疼袭来,老鸨诧异的看着那本立于门外,此时却站在自己身边的白衣男子,本是漠然的脸上突然多了一抹恼怒,“咯咯”的声响响在众人耳内,移目望向手腕处,那本是洁白的手掌此时却突起青筋,无不表示着此人的怒气。 老鸨脸上一凝,不顾疼痛依然笑说道,“公子别生气,我错了还不成吗我错了,不就是问那刚才的红衣公子吗,人在二楼,妈妈我这就领你们去。”一边不着痕迹的缩回手,冲着大堂看戏的众人娇声一笑,在看得他们纷纷收回视线时,绣帕掩面又是一笑,一步三扭得带着慕容倪辰二人向着天字一号房走去。转身的瞬间,目中突的闪过一抹精光,哪还有刚才的姿态? 初到房门口,里面的嬉笑声便传到三人耳中,老鸨恭敬的敲了敲门,一面说道,“小公子,您的朋友老奴带来了。” “唔,进来吧。”屋内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听到凤七的话,老鸨向着二人一拜,后又退下了。 打开房门,没有闻到意料中的脂粉味,只有一股淡淡的梅香萦绕鼻尖。入目便是一袭红衣的凤七侧卧于长榻上,右手执一金樽,唇边挑出一抹邪肆的笑,看到两人进门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而后双目又是不离屋内的舞姬。 慕容倪辰二人自然也引来了屋内其余女子的注意,只不过慕容倪辰太冷傲,慕容言浅自进门双目紧随凤七不放,自然没人愿意上前讨无趣。所以依旧伴于凤七身边,看着她那如玉的容颜,早已过了怀春年纪的她们,依旧露出了如未出阁少女般娇羞的神态。 凤七对那望来的各种目光一概无视,凤目依旧不离忘情舞着的人,仿若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人。 一舞作罢,舞姬向着凤七盈盈一拜,望着凤七的侧脸,心中却是如蜜一般甜。凤七的目光她自然也有留意,看着伴在他身侧其余人射来的愤恨目光,唇边更是得意一笑。 美目一转,计上心来。本是静谧的屋内突闻一声轻呼,那上一刻站的还完好的人,此时却倒向一边,眼底更是泛着泪花,美目望着凤七,表情何其无辜。 看着那青楼女子常用的伎俩,凤七挑唇玩味一笑,美人做的这般直接,若她还不领情,那岂不是太浪费了? 慕容倪辰看着舞姬倒下的身影,依旧一脸淡然,当他看到凤七目中的玩味,唇角才勾起一道弧度。慕容言浅看着舞姬,眼底却是闪过一抹讥诮,演技这般拙劣,也只有身处青楼女子才做得出。 一抹红光飘过,那本是卧于榻上的凤七此时却已揽着舞姬立于屋内正中,垂眸看着她眼底的泪花,勾唇一笑,淡淡道,“你们退下吧。” 其余女子听闻,怨恨更甚,看着靠于凤七怀内笑的嚣张的舞姬,目露不屑,狠狠一跺脚,就在转身之际,几声清脆的声音传来,诧异的回眸,当目光看到桌上的东西时,那一脸的不屑却转换于贪婪,看着那笑的邪肆的凤七,口中忙不迭的说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随即一人抓起一锭金子,满心欢喜的退下了。对于青楼女子,拼命的巴结讨好男人,不过是为了钱财罢了。 怀内的舞姬看着她们手中的金子,眼中闪过一丝嫉妒,随即又想到,能给出这么多打赏的人此时却独流她一人,若她要是能嫁与他做妾,那这一辈子岂不是飞黄腾达?思及此,目中划过一抹坚定,望向凤七的目光更是灼热。长相又好,家境又好,这样的人,此时就在自己身边,若要不懂得把握,岂不是太傻了,身体登时犹如水蛇一般紧紧靠在凤七的怀里,目中更是多了一抹志在必得的信念。 仿若没有察觉到怀内舞姬的异样,凤七依旧淡淡的笑着,右手食指细细描绘着金樽的图腾,望着对面安静的两人,凤目盈盈一转,玩味的开口,“慕容老庄主若知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来这青楼,不知到时会是怎样的表情?”话落,又是一笑,仿若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情景。 慕容倪宸看着对面一脸玩味的凤七,淡淡道,“七少方才在堡内已邀请在下了,在下若是不来,不是拂了七少的面子?” 望着一脸淡然的慕容倪辰,凤七无趣的一叹,转而又看像一直紧盯着她的慕容言浅,唇边挑开一抹笑,透着诱惑般的声音说道,“言浅,看哥哥怀中的姐姐怎样?”说完,右手毫不怜惜的拽起紧偎在她怀中的舞姬推到慕容言浅面前,一边继续说道,“你在这姐姐面上看到了什么?” 慕容言浅看着舞姬因为疼痛而逐渐扭曲的五官,还有那骤然睁大的双瞳,眨了眨双眸,甜甜的说道,“七哥哥,浅儿在她眼中看到了——惊恐。”随即身体向前倾,仿若想看的更仔细些,低低呢喃道,“这个姐姐在怕什么呢?”小手一边抚向她狰狞的五官,一边疑惑道,“你到底是在怕什么呢?” 那本是因为凤七突然抓住臂膀而疼痛的舞姬,在看到慕容言浅眼中的冷然,更是吓的不住颤抖。然凤七好似未察觉她的恐惧,为了叫慕容言浅看的更仔细些,更加将她往前推了少许,看着面前少年嘴角勾起的凉薄,她终于发现自己错的离谱,留下她,不过是为了羞辱她。 就在舞姬以为今日要绝命与此时,禁锢着她臂膀的手一松,人也因为没了支撑力而跌坐于地上。 抬眸,看像那一脸玩味的凤七,此时的她,再也不敢有其他想法了。转首,看着那笑的一脸乖巧的慕容言浅,身体又是一颤,这时的模样与之方才简直是一天一地。 凤七蹲下身子,看着面前那张因为惊恐而双目暴睁的舞姬,指尖轻佻她的下巴,冰冷的话语自她口中吐出,“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本少今日留你一命,只是怕你的血脏了本少的手。”感受到指尖下舞姬不断的颤抖,凤七满意一笑,薄唇轻启,“滚。” 话音一落,舞姬仿若得到解脱般不住的道谢,人却是直直奔向门边。 自怀内掏出丝帕,轻拭右手食指,走至窗边,看着一楼大堂聚集的人,挑唇轻笑,饶有兴趣的说道,“这些日子可叫本少好等。” 看着走向堆起高台的老鸨,眸中闪过一抹玩味,径自坐回桌边,耳中听着老鸨的声音,笑意更甚。 “各位爷,妈妈我知道大家都是冲着我们烟雨楼花魁‘容月’而来,妈妈我也不多说,还是老规矩,价高者得。” 话落,底下又是一片欢呼声。老鸨随之打了个手势,烟雨楼一下子融入黑暗之中,就在众人诧异之时,台上的一抹亮光由弱到强,渐渐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069 青楼夺魁 二 随着亮光越来越强,台下男人的吸气声也越演越烈。 红色轻纱遮幕,叫人看不真切里面的人,朦朦胧胧一个影,越发吊人胃口。 凤七饶有兴致的向下观看,在看到大堂正中的某道紫色身影时,眼神一凛,随即笑意更甚,这次的视线却是缓缓移向了舞台。 老鸨笑眯眯的看着底下,抬眸向着凤七所在的天字一号房扫了一眼,在看得凤七那一脸玩味时,又移开了视线,谁也不曾注意到台上老鸨的异样。 台下众多男子看着轻纱后面的人影,就算不是血气方刚,也是混惯花丛的老手,看着红纱后面的那道身影,即便看不清样貌,但身材却是玲珑有致,况且这么大费周章的宣扬一个花魁,在这烟雨楼却是头一回。 当下,众男看着那抹朦胧身影只觉喉间一热,双眼充血,一道道咽口水的声音、抽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扫荡全场。 “开始吧,妈妈!”一道叫嚷声响起,众多附和的声音卷席而来,这场景震得房顶显些抖上三抖。 又是一声娇笑,老鸨甜腻腻的声音随之响起,“喏,好的,好的!还是一句话,谁出价高,咱们容月就是谁的!” 轻拍手掌,轻纱帘幕缓缓打开,一袭红色薄纱的容月暴露在众人视线内。 三千青丝松松的挽了一个髻,一缕青丝垂于胸前。红纱遮面,依旧叫人看不清样貌,只是露在面纱外的那双水眸,却是分外的勾魂。 睫毛轻颤,眸中水汽盈盈,在这以男子为尊的古代,容月这幅模样,更加引起了他们的保护欲。 当下,一人开口,“一千两!” 凤七循声望去,嘴角一掀,那是一个胖子,浑身上下的肥肉由于激动颤的过分的厉害。 “两千两!”又一个人叫价。 凤七移目,嘴角笑的更是邪肆,那是一个瘦子,全身上下只剩骨头,可那双绿豆眼看着台上的容月却泛着精光。 “五千两!”第三个人叫价。 凤七笑的欢畅的望过去,这下笑的却不光是动动唇角那么简单,当下,一阵清魅的笑声自天字一号房的窗口传至大厅。 那本欲开口叫价的众男子皆循声望去,在看得那同样一袭红衣的凤七,却是震惊的说不出话。 “哈哈哈……”凤七丝毫没有因人看来的目光而停止笑意,反而笑的更加欢畅,一手抵住窗边,一手轻指那第三个叫价的男子,好似对谁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一个黑衣少年随之趴在窗口向下看,在看得凤七手指的那人时,无论看谁都笑的甜美的慕容言浅也不禁僵了笑脸。 第三人不似第一人的过分臃肿,也不似第二人的过分瘦弱,身材可谓是恰到好处,当然,只是自脖颈以下看,若是看他的脖颈上方,那不得不感叹一下造物主的神奇,当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柳叶眉,丹凤眼,高挺的鼻梁,樱桃小嘴,若是单看,无一不称得上是俊美,此等五官汇聚到一处,即便不可说是上上等,怎样也算是个中等了,可他的五官与之面部比例却是那么的不和谐。 眉眼鼻嘴纷纷靠拢在一起,整张脸仿若塌陷进去一般,衬着他那张园似大饼的脸更为可怖。偏他还是一个麻子,麻子也就算了,可他却好死不死的涂上面粉,为的就是掩去面上的凹凸,涂就涂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可他涂却不涂全面,整的一张脸白一点黑一点,伴着叫价的动作,脸上的面粉更是抖落如雨,极之吓人。 看着堂内那人望过来的方向,最先凤七只是窥得一个侧面,这次却是来个正面特写,还不等她有所反应,一道咳嗽声自身后传来。 回身,慕容倪辰不知何时已站到她们身后,此刻的他再也没有初次相遇时的那一脸淡然。也许是冲击过大,导致慕容倪辰那一口茶水悉数卡在喉间,引起了凤七先前听到的那一番咳嗽声。 玩味的一笑,看着慕容倪宸脸色逐渐好转,凤七再次望向下方,看着堂下那依旧一脸呆愣的众人,凤七淡淡一句,“继续。”而后又重坐回窗边。 这一句,也终唤回了众人思绪,不舍的一瞟在瞟天字一号房窗口,再三确定凤七不会在出来时才终于正视了台上。 看着容月那一袭红衫,脑中又不可抑止般想到凤七那抹身影,两人一对比,容月虽不似凤七的绝色,但却也算是个上等,心下有了慰籍,但想到那五千两,却又纷纷叹气。 那开价五千两的麻子挑衅的看了一眼四周,就在他刚要像台上走去时,烟雨楼的最角落里传来的声音使之一顿。 “一万两!” 台上得老鸨当下可谓是心花怒放,看着那最角落,手中香巾一拂,粲然一笑,“内位爷可说的一万两,还有哪位爷要叫价的?” 话虽如此说,眼神却一直盯着那第三位叫价的人,看着那人一脸的犹豫,老鸨眸光一转,又说道,“这容月的姿色,妈妈我开这烟雨楼这么久,可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人,啧啧……”故意轻顿两声,果不其然,那麻子的声音随之响起,“一万五千两!”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等了半响,没有在听到叫价声,就在他以为志在必得时,那角落却又一次出声,“十万两。” 十万两? 这个数目一砸下,一楼大堂众人纷纷震惊得抬眼看向声源处,而当看到那声音的主人时,吸气声又一次响起。心中却叹道,这烟雨楼今个是刮的什么风?怎么来了这么多俊美公子。 老鸨向来只是认钱不认人,看着那出价十万两,生怕到嘴的肥肉飞了,刚要定下,一直未曾说话的容月却是开口了。 “慢,妈妈。”这一声,使那听的人只觉浑身一阵酥麻,当下却又怨恨自己没那财力,只能看着美人属于他人。 老鸨诧异的看了一眼容月,看到她目中的坚定,示意她继续说。 容月缓缓起身,冲着大堂最角落盈盈一拜,“谢谢公子的好意。”而后水眸却是直直锁在了凤七所处的窗口,红唇轻启,“容月当真入不得公子的眼?” 众人看着容月望向的目光,当下了然,原来说的是那天仙般的少年,想到凤七的容貌,又是一阵叹息,若他肯在这挂牌,即便是散尽家财也如愿。 凤七眼波一转,看着容月那不屈的目光,盈盈一笑,似是疑问又似低喃,“本少岂能辜负美人恩?” “十万两……” 话刚出口,那本就一脸不甘的麻子随即叫嚣道,“你没那钱力充什么?上一次的价格就是十万两,你个小娃娃还是……” “黄金。”没有理会麻子的喋喋不休,后面两字刚一脱口,全场一阵沉寂,随即炸开了锅,议论声滔天。 十万两黄金? 天啊,这是多大的一笔数目啊,竟然有人夺魁扔下十万两黄金!而后又纷纷看向凤七,眼珠都要掉了出来。 凤七饶有兴趣的看着台下双目含笑的容月,一声赞叹,“区区十万两怎抵得过美人一笑?” 话音初落,门外一道声音随之响起。 “不愧是七少,十万两就为了博美一笑!” 070 轩辕昊扬 这句话在他人耳中自然是贬义,可在她凤七耳中,含义却又不同。 凤目依旧紧盯着一楼大堂的容月,懒懒的声音却是对着门外的人说道,“既然来了,何不进了一续?莫非又要做那上次非君子所为的事?” 话落,紧闭的门随之被推开,入目便是一抹亮眼的紫色,屋中人除了慕容言浅紧盯着他外,凤七的视线始终不离容月左右,慕容倪辰的视线却是落在茶盏上。 来人瞟了凤七一眼,没有因她的无视而恼怒,紫纱下的唇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径直走到了凤七的身边。 看着她那专注的模样,不禁调侃道,“今夜此花魁不就是七少的了么?竟这般等不及?”双目却是落在凤七的侧脸上,目中沾染了一抹笑意。 就这般近距离被人观赏,凤七的眼神依旧未施给此人一个,望着容月的轻纱不禁感叹道,“轻纱下的那一张脸,又是怎样的倾国倾城?真是羡煞了本少那。” 听着凤七的那一声叹息,慕容言浅笑容一滞,慕容倪辰握杯的手一紧,紫衣男子望着凤七的目光一凝,三人同时望着凤七,目中的含义各不相同。 慕容言情那一记白眼破坏了他多日以来的乖巧模样。 慕容倪辰那一抹玩味破坏了他那犹如谪仙般的气质。 紫衣男子那一道鄙视破坏了他初进门时的不羁形象。 三人望向凤七的角度各不相同,可是无论哪个角度看,除了“绝色”二字外,在无任何词语能形容他,有这般容貌的人竟还口口声声说羡慕他人,招来白眼、鄙视那还算是轻的。 直到容月的身影再也看不到,凤七才懒懒的回身,仿若没有看到那不同含义的目光,斜斜的倚靠在长榻上,单手支着侧脸,衣袖一滑,一截皓腕呈现,左手执一金樽,凤目盈盈一转,唇角绽放笑意,那叫一个风情万种,诱惑无边! 紫衣男子看着长榻上的凤七眸中划过一抹疑惑,缓步走到长榻前,俯身,两人此时相隔不过一指远,两道视线自空中相遇,各自眸中的玩味与防备皆暴露在对方眼中。紫衣男子见此挑唇一笑,后又起身,对着房内三人说道,“在下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 “轩辕昊扬。”这次接口的却是慕容倪辰,淡淡的起身,双目在凤七身上稍一停顿,随后又说道,“想不到王爷今日还会来此地,更想不到,王爷竟然还认识——七少。” 凤七唇边笑意不减,饶有兴致的望向轩辕昊扬,摆明了这件事要他给个答复。 看着慕容倪辰目中的一丝愠怒,轩辕昊扬挑唇一笑,一把揽过凤七肩头,一边笑说道,“小王前些日子因为另一名花魁有幸见得七少一面,想不到今日竟又因花魁而相遇……”稍一停顿,视线自慕容倪辰身上移向凤七,缓缓开口,“七少与小王的缘分可真不浅啊。” 后者听闻,顺从的偎近他怀中,一边说道,“既然本少与王爷的缘分这般深,这碍眼的东西想必还是——去了吧。” 话落,金樽随即掷出,破空的声音传来,轩辕昊扬微一后仰,金樽霎时自他眼前划过,看着轩辕昊扬的动作,凤七目中精光一闪,右手也在同一时间伸像他面上的紫纱。而轩辕昊扬仿若就在等凤七这一动作,揽她肩上的右手一松,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凤七身形微顿,伸向他紫纱的右手瞬势一拐,手肘狠狠打向他的下巴,而后手掌撑地,临空一个翻身,再看时,人已重坐于榻上。 玩味的目光看着那轻揉下巴的轩辕昊扬,毫无歉意可言的声音随之响起,“本少一时手滑,啧啧,怎么偏偏打到了小王爷的脸?”话落,还惋惜的摇了摇头,那模样,好似她也很不解。 “嘻嘻,七哥哥刚才的翻身好棒。”慕容言浅欢快的声音响起,含笑的双瞳望着榻上的凤七。 换了一姿势,凤目看着一脸笑意的慕容言浅,清魅的嗓音随之响起,“七哥哥这不算什么,轩辕小王爷的本事才是了得。边唱边跳的功夫在这轩辕皇朝无人可比,小王爷,本少说的可对?” 不等轩辕昊扬开口,慕容言浅的声音再次响起,“真的吗?七哥哥,轩辕哥哥的本事比那‘戏子’还要厉害吗?” 这种话若是换做他人口中说出,恐怕涵养在好的人也会一拳挥过去,可看着慕容言浅那一脸的求知欲以及目中的不解,却又使人心中疑惑,‘也许他是真的不懂吧’这一想法随即盘踞于脑中。 听得慕容言浅的问话,风起更是笑的欢畅,一边笑一边回道,“对,对,言浅,轩辕小王爷的本事又启是那戏子可比的?” 凤目一边对上那不好发作,极力隐忍着的轩辕昊扬,本欲在说些什么的时候,恰巧响起一道敲门声,含笑的声音随之响起。 “公子,容月送茶点来了。” 071 又见黑衣人 一 耳中听着门外容月的声音,凤七挑唇一笑,清魅的嗓音说道,“进来吧。” 话音初落,紧闭的大门再一次被打开,依旧是红纱遮面,不同于在台上眸光的淡然,此时却是笑弯了双眼,自进门后,视线更是紧盯着榻上的凤七不放,其余人也只是略一颔首。 莲步轻移,不似一般青楼女子中身上那股子浓重的脂粉味,而是淡淡的清香,恰好在这脂粉味浓重的烟雨楼扯出一片清新。 容月半跪于榻边,将那托盘中的精致茶点一一放置于茶几上,水眸望向凤七手中的金樽,眸中划过一丝不赞同,疏的自他手中抢走,而后一杯泛着淡淡清香的茶盏推至于凤七面前。 诧异的看着双眸闪着坚定的容月,凤七唇边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眸中亦划过一抹狡黠,快的叫人看不清,随即伸出左手,下一秒容月已偎在凤七怀中。 垂眸看着容月泛红的耳根,玩味一笑,抬眸看着面色各异的三人,眨了眨邪魅的眸子,恍然大悟道,“啧啧,瞧本少这记性,有美人怎能只叫本少一人分享?”也不等三人的反应,支开窗子,看着下方张罗的老鸨,刚要开口,老鸨的声音已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唉哟,小公子,妈妈我这就来,您歇好了!”边说,一边踩着小碎步一步三摇的向着楼上走来。 重落下窗子,看着容月那碍眼的红纱,邪魅的嗓音再一次说道,“都是本少的人了,怎么还带着这红纱?” 隐在红纱后的嘴角仿若轻轻翘起,水眸柔柔的看着一脸笑意的凤七,低垂下眼睑,青葱的指尖缓缓移至耳边,红纱亦随着容月的动作脱落。 凤七的眸光随着轻纱的飘落闪过一抹惊艳,唇边轻扬,果真如她所料,红纱下的这张脸当真是倾国倾城。 不过惊艳之后染上的却是玩味,眸中仿佛闪过一抹算计。 凤目扫过另外三人,见他们面上和之前无二,不解的再次询问,“怎么?这般美人都入不得三位的眼?” 食指随即抬起容月的下巴,仿若想要他们三人看的更清楚些。但是又一次令她失望了,三人的表情依旧没有半丝改变。 在她倍感无趣之时,老鸨的声音刚好响起,“小公子,妈妈我把这烟雨楼姿色上等的都带来了,您看看?” 门再一次被打开,随之涌进了一群穿衣颜色、表情各异的女子,有的冷傲,有的灵动,有的抚媚,但真如老鸨所说,这些个都是这烟雨楼姿色上乘的女子了。 满意一笑,看着屋内三人的目光多了一抹玩味,冲着老鸨略一摆手,意思很明显,这些个姑娘都留下了。 老鸨看着凤七这么爽快,当下笑的眉眼弯弯,张罗了两句“好好伺候着”,便又退下了。 看着站在门口的七名女子,眼眸盈盈一转,‘好心’的提醒道,“伺候好了,本少自有重赏。” 轩辕昊扬看着凤七唇边的那抹笑,当下了然,径直揽了两人入怀,一边说道,“小王又怎能拂了七少的面子?”话落,不知对着怀内两位美人说了些什么,只见那二人双颊泛红,欢快的笑声更是不断传出。 拥着容月,看着轩辕昊扬这娴熟的模样,无趣一叹,转而看向了另外两人,目光顿时一亮,双眸更是不错的紧盯着一脸淡然的慕容倪辰。 坐在他左右的是两名打扮妖娆的女子,两人最先只是痴痴的看着,坐了好半响,在看得慕容倪辰依旧只是淡淡的描绘着手中的图腾,没有半点别的意思时。二人想到凤七提到的‘打赏’,眸中滑过一抹坚定,随即一人忙着斟酒,而另一人却如水蛇一般想要缠上慕容倪辰的右肩。 可那女子指尖刚触碰到慕容倪辰的衣角时,顿时一声惨叫,吓的那本是斟酒的女子手一抖,昂贵的酒水沿着桌面缓缓滴落。 惨叫声依旧持续着,与那“滴答”的声响交汇在一起,说不出的诡异。 这一变动,屋内的其她女子皆是面色一颤,那本是想攀上慕容言浅的两名女子再也不敢动弹,美目睁大的看着那捂脸跌倒在地上不断滚落的女子。 慕容言浅唇边依旧是笑着的,甜甜的嗓音对着那被震慑住的两人说道,“我哥哥啊,最不喜欢脏东西碰到浅儿了呢。”话音一转,继续说道,“姐姐们啊,恰好就属于那‘脏’东西的范围内呢。” 凤七和轩辕昊扬同时挑眉,看着那依旧笑的甜美的慕容言浅,各自的目光中多了一丝了然,看来,这次却是触碰到他的底线了。而后又是一笑,纷纷举杯,向着对方略一颔首,随后一口饮下,仿若是在庆幸着些什么。 在地上打滚的女子仍旧惨叫着,声音却不似最先的大声,反而越来越低。而那本是想要攀上慕容言浅的两人,皆是诧异的看着笑的一脸乖巧可是口中吐出的话语却是那般阴寒的慕容言浅,纷纷闪过一抹不1察觉的恐慌。 凤七又是一声叹息,更加拥紧了怀内的容月,看着那一屋子吓的面色惨白的女子,凉凉的说道,“本少都提醒过你们要慎重些了,怎么不听呢?”而后又是一叹,将脸埋进容月颈边,低低的笑声悉数传进屋内众人耳中。 那本就是面色惨白的女子听到凤七那凉薄的话语霎时面色如土,身子仿若被吓到一般不断抖动。 轩辕昊扬掀唇一笑,后又说道,“七少可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那,怎么能如此对待美人?”话虽如此说,可那一道清脆的错骨声却使他说的话毫不成立。 两指间扣住的手仿若无骨般垂落,“叮”的一声脆响,一柄刀刃掉落于地上,轩辕昊扬惋惜的摇头,看着怀内花容失色的美人,叹息道,“小王其实不愿这么做的。”话落,一掌拍向女子的胸口,人亦随之向后退了数步。 屋内此时只有凤七和容月依旧坐着,看着那几名女子惊慌的目光,邪魅一笑,讽刺的说道,“怎么?如今男人都习惯躲在女人背后了?就这么不顶用?” 轩辕昊扬看着那一瞬间涌入屋内的黑衣人,在望了一眼楼下的黑衣人,眉峰微皱,对着身后笑的玩味的凤七说道。 “七少何必火上浇油呢?” 072 又见黑衣人 二 听轩辕昊扬如此说,凤七挑唇,拥紧了容月,一边笑说道,“小王爷如斯厉害,还怕这区区百人?”眼波一转,看着一脸淡然的慕容倪辰,又说道,“慕容少庄主也在这,小王爷又在担心什么呢?” 这话说的很明显,没她凤七什么事,有慕容倪辰和你小王爷在,这区区百人不算什么! 轩辕昊扬眉峰一抖,看着那卧在容月膝上的凤七,刚要说些什么,钢刀破空的声音已至脑后,轩辕昊扬微微一叹,右手向后一挡,就在凤七不解为何拿臂挡刀的时候,“叮!”的一声脆响,紧接着那名持刀的黑衣人被真的倒退数步,一口鲜血随即自他口中喷出。 凤七了然一笑,看着轩辕昊扬自袖中脱落的一尺短刃,眸中划过一抹玩味。 转首看着慕容倪辰的方向,只见他将慕容言浅牢牢护在身后,并不急着进攻,只有当黑衣人接近的时候,慕容倪辰才会下狠手。 微微一叹,凤七极为‘好心’的提醒道,“少庄主这么个打法,恐怕到天亮也停不了,难道本少就要在这里陪你们耗到明天?” 慕容倪辰分神看了一眼状如看戏的凤七,凉凉的说道,“七少如果出手,那应该不会用很长时间。” 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玩味的目光扫视着屋内的黑衣人,刀剑相撞声、惨叫声、跌倒声交织在一起,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正当凤七皱眉之际,一银色物体猛的向她袭来,又是“叮”的一声脆响,银针直直嵌入玉骨扇之中。 望着针尖那诡异的蓝光,凤七目光一凛,透着屋内众多黑衣人,眼神看像屋外,待看的那人的眼眸时,骇人的杀意瞬时遍布整座房间,屋内中人皆惊讶于凤七的转变。 挑唇一笑,缓缓起身,在众人的目光下,支开窗子飞向楼下,足尖轻点众黑衣人头顶,一道道错骨的声音随即传开。再看时,凤七踩过的人早已气绝身亡,身子却依旧笔直的立于大堂之中。 潇洒的站在一人的头顶上方,垂眸看着那包围的众多黑衣人,挑唇一笑,软剑自腰间抽出,不同于以往,今日却注入了内力。 飞身上前,软剑没入心脏而后抽出的声音响在众人耳中,邪魅一笑,看着剑尖滴落的鲜血,眸中闪过一抹红光。 抬眸看着眼前阻拦她去路的众多黑衣人,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响起,“阻拦本少的人,都去死。” 软剑一横,一人的头颅登时被旋去,凤七向上一跃,身后那本欲偷袭的钢刀已直直刺入先前死掉人的身体中,就在偷袭那人想要拔刀之际,一股温热的东西自他头顶漫开,在他抬头之时,眸中只有滴血的剑尖以及那持剑含笑的红色身影。下一刻,剑身已贯穿那人的右眼,剑尖自脑后伸出。 温热的血液喷洒在凤七面上,左手按住那人头顶,利用巧劲将剑拔出,身子临空一个旋转落于之前死的那名黑衣人之后,落地之时,左手登时向前一推,软剑随即自那人心脏处刺入。 “噗!”的一声,剑尖却是接连贯穿两人,连带的还有另外一名又要偷袭之人。 挑唇一笑,清魅的嗓音淡淡的说道,“还不够。” 软剑又一次抽出,那被穿过的两人重叠着倒于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右手挽着剑花,左手却在一名黑衣人手中夺过一柄钢刀,看着那像二楼窗口飞去的男子,钢刀登时掷出。再看时,那名男子却是在半空之中因为钢刀而被定于墙上,许是劲头过大,当他被定于墙上之时,身体还在不断的摆动。 满意的看了一眼那被定在墙上的黑衣人,身子凌空一跃,那前后手执两柄钢刀的两名黑衣人双瞳同时暴睁,滴血的唇角看着对方的手,只因这两柄钢刀非但没有没入凤七身体反而刺进了对方体内。 缓缓落下,站在两人肩头,垂眸看着两人的姿势,疑惑的问道,“你们两个有什么深仇大恨?偏偏要置对方于死地?” 那本是向着凤七扑来的黑衣人,听她如此说,脚步却一顿,双眸喷火的看着那立于二人肩头的凤七,仇恨的火焰在心中翻腾着,手下的力道更为猛烈。 玩味的眸光不断打量着扑至面前的黑衣人,待看到他眼中的仇恨,凤七眸中顿时一寒,阴冷的声音不大,却恰好响在每人的耳中。“你们的痛能有本少多?” 此时的她不再像最先的一脸玩味,面上的冷寒叫人想到地狱恶鬼,嗜血的眸光看着那冲到面前的黑衣人,挑唇一笑,略一侧首,钢刀自她耳侧扑空,恰逢那名黑衣人与凤七擦肩而过,只不过身子却是在半途停下了。 染血的左手贯穿他的心口,鲜活的心脏在她手中依旧跳动着,不顾众黑衣人的诧异,淡淡的抽回手,五指一笼,心脏登时碎裂,自指缝间四散。 本是白皙的手因为鲜血而染上红色,身上的红衣也因沾染到鲜血,红得更加彻底。 缓缓扫视着眸中露出惬意的众黑衣人,忽的一笑,那抹笑冰冷至极,诡异至极。 自扇面上取下的银针夹在两指之间,向着大堂内的夜明灯掷去,“砰!”的一声脆响,大堂瞬时没入一片黑暗之中。 本就因为恐惧的众黑衣人,再次置身与黑暗,惧意遍布全身。忽有一人提议,“快拿出火折子。” 经这一人的提醒,其余人皆是随之掏出火折子,微弱的亮光霎时驱除了他们周围的黑暗。而隐于暗中的凤七却是玩味般的勾唇,看着底下沾沾自喜的众人,扬起的左手,指缝中不知何时多了十数枚银针,微一扬手,银针自她手中脱出,重物倒地的声响随之传来。 反复重复着这一动作,大堂内紧剩一点微弱的亮光时,一道急切的声音随之响起,“快,快收了火折子。” 那道亮光却越来越近,那名黑衣人更是着急,几步上前,“我叫你收了火折子,你……”双瞳募得睁大,剩下的话却是怎样也说不出了。 “呵呵……晚了。”火折子向上一抛,堂内再一次没入黑暗中,一道清晰的错骨声传来,大堂之中陷入一片死寂。 待慕容倪辰四人解决掉楼上黑衣人之后,推开房门,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在重点上蜡烛之时,地上的尸首令四人脸色一变,而那凤七却已不知所踪。 073 暴风雨前夕 夜,凉如水。 幽暗的小巷随着两道身影的到来,故而打破了宁静。 一袭黑衣,面具掩面,叫人看不清此人的长相,看其身形却又分辨不出此人的性别,而那独留在外的双瞳却冷冽如冰,望着那被月光遗弃的角落,忽的扬手,几根泛着微蓝的银针伴着月色悉数向那阴影处射去。 “叮!”的一声脆响,仿若针尖触碰到了些什么,随即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一阵风吹过,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巷内,久久不肯散去。 “呵呵呵……”一声轻笑自来人口中溢出,红衣如血,本是白皙的脸上晕开了数朵“蔷薇”,轻勾的唇角无不彰显着此人的笑意,偏那双如星辰般的双瞳此刻却泛着诡异的幽光。 随着她的靠近,血腥味更为浓重,看着对面那兀自戒备着的黑衣人,凤七淡淡的说道,“你们教主欠本少的东西,何时能还来呢?” 似是疑问,似是低喃,黑衣人谨慎的打量着凤七,扬唇问道,“是何东西?” “五年的痛楚加利息,仿佛只有他的人头可以抵得过,你说呢?”凤七极有‘礼貌’的询问,换来的却是一句轻蔑。 “凌、诺、君,你的口气未免太大了些,当真以为你有那个本事?” 话落,一道不明物体夹杂着虎虎风声直逼黑衣人面门,黑衣人向上一跃,那物体登时嵌入身后的墙壁之中,待细看,却是一锭金锭。 凤七抬眸,望着黑衣人,疏的绽颜一笑。清清冷冷的话语随即在这小巷内响起,“现下,你独独做错了一件事,触碰本少底线的人,就该——死!” 一个“死”字落尽,巷口又一次没了凤七的身影,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匆忙寻找那一抹红色身影,浓重的腥气自头顶上方传来,黑衣人随即扬手,握在手中的弯刀却被削成两段。随即趁机向后退开数米,扫了一眼手中的短刀,视线缓缓另一截短刀的方向。 如血的红衣在夜色中飞扬,凤七站在短刀之上,如神祗般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黑衣人,勾唇轻笑,似赞赏似玩味,“不错,反应比那些蠢货强一些。不过,还不够!” 话落,红色身影又一次离奇消失,当黑衣人抬首仰望上空时,凤七的身影却出现在他身后,绽颜一笑,蝉翼刃泛着银色光辉贴近黑衣人后首,冰冷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你们教主呢?” 黑衣人身体一震,指缝中的银针登时向在身后的凤七眉心刺去,幽幽的蓝光在这月下极为明显。 “呵呵呵……”又是一声轻笑,身体随着银针的袭来而向后退开,只不过眸中却闪过一抹兴奋,而手中的蝉翼刃也不知何时离了手。 淡淡的扫了一眼直身而立的黑衣人,凤七提议,道,“你若告诉本少你们教主在何地,本少愿意给你留给全尸。” 黑衣人却不动不语,双眸依旧紧紧锁着凤七,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般衷心的狗倒也少见。”不再是之前的玩味,眸中多了一抹冷峭,视线缓缓扫视着黑衣人,眸光仿若是在看着一个死人。待看到他面上的黑纱时,唇角惯性的扬起,提议道,“本少忽然对你遮掩下的脸有兴趣了。” 话尽,软剑再一次自腰间抽出,这次不在像先前一般,反而选择了最为直接的方法,携剑向着黑衣人面前冲去。 对着凤七这样的打法,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仍旧持刀横在身前,生生接下来凤七那一记软剑。可在刀剑相撞之时,黑衣人眼中却又闪过一抹吃惊,后知后觉的察觉上当时,却是晚了。只因那剑看似凌厉,其实也只是速度极快,不过给人一种错觉。 在刀剑相撞的瞬间,玉骨扇登时自袖中滑落入手,当黑衣人反应过来之时,扇尖早已没入他的右肋。 一瞬间喷涌而出的鲜血在半空中漾起点点血花,而后又悉数落于地面。 扇尖自他体内一旋,没入的却是更深了。而那黑衣人依旧一声未吭,一手持刀抵着凤七的软剑,一手却像这玉骨扇伸来。 松开扇柄,沾染血丝的手和黑衣人的手相对,两股力量相撞,黑衣人的身子亦向后震开数米远,而凤七依旧站于原地,未移半步。 就在黑衣人庆幸这一掌得意脱离凤七身边时,面纱下扬起的唇边突的一凝,颤抖的看着手心,一团黑印迅速的向着四周扩散,无一不在昭示着中毒这一现象。 看着那蓦然睁大的双瞳,凤七低低一笑,“这药,本少自五年前那一次,许久未用了。想不到,又是七煞教为本少试药。” 左手抽出肋下的玉骨扇,迅速的向着凤七方向掷去,也在同一时间,黑衣人飞身跃上房顶。凤七却恍若不问,悠哉的接过掷来的玉骨扇,看着他的动作,挑唇一笑,某种闪过一抹算计。 那本是在半空中的黑衣人不知为何突的持刀向着空中一格,若有人看到,定会诧异,空中什么都没有,可他手中的弯刀却好似定住般一动不动。悠悠的落下,双瞳中闪过一抹吃惊,仔细的看着四周,仿若在检查着些什么,最终只闻黑衣人低低一声叹息,看着对面笑的玩味的凤七,瞳中划过一抹了然,“原来这就是那武林人都欲争夺的宝贝,怪不得……” “本少应该赞扬右使你的,这样都能被你发现。”话落,一个旋身,人确是在半空中停住,恰逢月光被乌云遮住,而凤七脚下那一根极细的银线在这黑暗中极为耀眼。若是将目光移向那黑衣人,也终是能解释他为何一动不动,只因他的四周,早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银线,纵横交错,除了他站立的那一隅外,再无任何缝隙。 悠哉的立于蝉翼刃之上,丝毫没有被蝉翼刃割伤,脸上更是无比轻松。玩味的打量着受着限制的黑衣人,凤七笑,提议道,“你若告知本少你们教主所在何地,本少会留你一全尸。” 黑衣人却是依旧不语,眸光不住的打量着四周,看其模样,分明是在寻找脱身之法。 “上次本少放你走,是本少的疏忽,这次么……”如玉的手轻轻拽起一根银线,那遍布黑衣人四周的银线登时缩小一圈,看到他依旧没有松口的意思,漫步走到他的面前。 两双眸子相对,黑衣人的眸光中燃烧着怒火,望着凤七的双瞳好似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凤七的眸光中有着玩味,望着黑衣人的面纱忽的勾唇一笑,缓缓抬起食指,轻轻一拽,黑纱脱落,看着面前这张不甚熟悉的脸,眸底闪过一抹狠戾,食指狠狠抬起他的下巴,极具诱惑的声音缓缓说道,“好久不见。翠、儿!” “今日栽在你手里我无话可说。”本是低沉的音色渐渐轻柔,抬眸望着上方的凤七,忽的勾唇一笑,反问道,“你说,我们教主现在在哪呢?” 凤七目光一凛,狠狠捏住她的下巴,看着她扭曲的容颜,邪肆一笑,戏说道,“他在哪与本少有何关系?” 尽管下巴被捏的生疼,翠儿依旧是笑着的,猖狂的笑声不断回想在着巷中,也不断敲击着凤七的心,“嘻嘻嘻……将军府上下都要死,都要死!今日都要死,哈哈哈……” 鄙夷的看着那面露疯狂的翠儿,凤七松开桎梏住她下巴的食指,淡淡道,“十年前,将军府那件惨案,本少到是得知一二。”扫了一眼停止住笑意,不断颤栗的翠儿,凤七继续说道,“两位夫人及小姐被杀,偏偏那两位少爷的尸首没有找到,这件事,似乎在煜城闹了一阵子。” 凤七越往下说,翠儿的脸色就越是白上几分,“有人说是仇家,有人却说是自己人,还有一种说法,却是那当时最不受宠的大少爷所为,传说那大少爷窥视……。” “不!”一阵凄厉的叫喊声打断了凤七接下来的话,原本清秀的容貌早已扭曲,眸露癫狂的看着面前的凤七,“我们教主爱的是我!是我!哈哈哈,二少爷去死,去死,哈哈哈……” 皱眉看着疯言疯语的翠儿,但其中的“二少爷”三字仍旧被她捕捉到,略一思索,了然一笑,蹲下身子,看着那因为不断扭动身体而被蝉翼刃割伤却不自觉的翠儿,惋惜一叹,手掌敷上她的头顶,轻拍数下,却奇异的安抚了翠儿的情绪,看着她呆呆的模样,凤七挑唇,她知道翠儿体内的药已经发作,诱惑的说道,“对,你们的教主爱的是你。来,带我去找你们教主。” “是我对不对?是我对不对?嘻嘻嘻,我就知道,爱的是我,凌诺雪那个贱人……哈哈哈。”本是一脸玩味的凤七,听到那三字突的变了脸色,眸中闪过一抹幽光,收起蝉翼刃,看着翠儿掠至的方向,紧随其后。 “咚——咚!咚!咚!咚!”打更的声音在街道上缓缓响过,此时已是五更天,打更人看看四周,突觉面前一黑,本是迷蒙的双眼登时睁大,诧异的看着街口的方向,暗笑自己的疑神疑鬼。端平了更鼓,又一次喊道,“天干物燥……小心……”剩下的话语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了,握着鼓槌的手剧烈的颤抖,瞪大的双瞳看着自他面前飞过的红色身影,浓郁的血腥味蔓延在四周,食指哆哆嗦嗦的指着凤七消失的方向,一个“鬼”字刚落,人已在下一秒直直的倒下。 随着翠儿进了一片密林,参天的古树遮住了上方的月光,此起彼伏的鸟叫声为这本就幽暗的森林增添了一份恐怖。 随着越深入,四周就越加黑暗,凤七看着前方翠儿的身影,脑中却不断回响着她方才所说的话,即便只是寥寥数语,但她想要知道的答案都在其中。剩下的,只要见到教主,谜底就会解开。 又行了一段时间,前方的翠儿停在一座湖边,呆呆的目光望着湖水,不再移动半步。凤七亦在她身后停下,顺着她的视线望向湖面,水很清澈,但在这森林中却是太过怪异了。推了一把依旧呆立的翠儿,再一次诱惑道,“你们的教主还在等你。” 翠儿听闻双瞳一亮,径直跳入水中,凤七却依旧立在岸边一动不动,凤目不断的审视着四周。 “哗啦!”一阵响动,唤回了凤七的视线,垂眸看着重立于岸边全身湿透的翠儿,询问道,“入口呢?” 本是拧衣的翠儿,听闻灿烂一笑,牵起凤七的衣角,向着最大的一颗古树走去。望着前方心智已经大乱的翠儿,凤七的眸底闪过一抹幽光,唇角却是玩味的勾起,谁也不知此时的她在想些什么。 在古树旁站好,周边杂草密集,可它的周围却是十分干净。翠儿垂首不知在杂草中找些什么,古树后本是平坦的土壤突的向下塌陷,勾唇,陷下去的土壤不过是铺设在洞口而已,垂眸望向密道内,不见一丝光亮,随着洞口的开启,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凤七的身子随之向后避开数米,在看密道边的草丛,本是生长的极其茂盛,可是这一秒却在逐渐干枯萎缩。 自怀内掏出一紫瓶,一颗丹药随即落入手中,仰首服下,看着站在一旁的翠儿,微微摆手,一边说道,“进去吧。” 两人的身影随即一前一后的进入密道。 尘土味极其严重,随着越加深入,密道内越为黑暗,即便是凤七,也只能看到前方翠儿的身影。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凤七二人依旧一前一后的走着,相对于翠儿的轻松,凤七却走得极为谨慎,眸子更是不断审视着四周,即便两边只是黄土。并没有想象中的埋伏,这段路程极为枯燥,密道内也只能听得翠儿的脚步声,行了一段不短的距离,前方豁然开朗,数十条岔路口显在凤七眼前,移目看着一旁仿若沉思的翠儿,唇角微微勾起,笑问道,“怎么不走了?” 只见翠儿略一皱眉,状似为难的呢喃道,“如果在往前走,这场戏不是没了乐趣?”话音刚落,翠儿的身子已向后退开数米,洞口内更是涌出了数十名黑衣人。 玉骨扇如月摇开,凤七忽而微笑,风华万千,看着那目露鄙夷之色的翠儿,缓缓开口,“本少等的就是这一时刻。” 话落,黑衣人猛的像她袭来,弯刀摩擦地面的声音在这密道内响起,翠儿看此,更是得意一笑,那模样,好似已知晓凤七今日必折于此。看着那四面八方围拢的数十人,轻轻的绽颜一笑,那一笑,仿似初春忽降得大雪,璀璨的双瞳望着那近身的黑衣人,眸中的冰冷好似要冻住他们的骨血。玉骨扇挥开,便是血溅三尺。 而翠儿却并不知情,她只能看到凤七那红色身影被黑衣人掩埋,弯唇,目露得意,此时的她却并未看到黑衣人的神情。然而却在下一刻,唇角猛地僵住,双目睁大,诧异的看着众黑衣人向后退开的身影,想要斥责的话语在看到凤七时竟生生咽下。 墨发飞扬,凤七的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美丽的眸子里浮上一层戏虐,一路目不斜视,踏着血色逼近那些黑衣人,却仿佛伤者春光一般怡然自得。目光在望向翠儿的时候一顿,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邪肆笑意浮上眼眸。薄唇轻启,视线缓缓扫视着众黑衣人,“就这么点本是?莫不是都怕了?” 静。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人因为凤七这一句话而恼怒,他们身上的伤口还在炯炯的冒血,清脆的“嘀嗒!”声在这本就静谧的空间中更为响亮。 翠儿看着面前这一众黑衣人,此时却是真的乱了心思,她怎样也想不到,七煞教最为得意的杀手也会被凤七震慑住,想到教主那信任的眼神,翠儿眸中闪过一抹坚定,自腰后抽出弯刀,看着那笑的讽刺的凤七,一声轻叱传响,人却笔直的向着凤七袭来。 看着翠儿目中那不顾一起的疯狂,凤七挑唇,红衣飞舞,纵身而起,一个翻转间,人已落至翠儿头顶上方,玉骨扇疏的合拢,如穿云破空般直逼翠儿。就在扇尖即将没入翠儿头顶之时,却见她忽的拽过身旁一人,向上一挡,“噗!”的一声轻响,那是扇尖没入血肉的声响,翠儿的身体也在一瞬间向后退开数步,玉骨扇穿透那人的前胸,直直嵌入地面。妖红的鲜血自那人胸口溢出,玉骨扇上也留下斑斑血迹。 勾唇邪肆一笑,旁若无人般的将扇尖抽出,温热的鲜血也随之喷洒,轻转扇柄,看着那狼狈喘息的翠儿,赞赏道,“不错,懂得拿他人当挡箭牌。”垂眸看着那就算死,依旧睁大双眼的黑衣人,凤七淡淡的说道,“不过,他一人死委实太孤单。” 垂眸看着自己的左手,清魅的声音响在众人耳侧,“五年前,那一夜,本少可真算得上是体无完肤,留下的祸根,也必须铲去。” 一个闪身间,凤七又一次在众人的视线内消失,翠儿这次极为迅速的俯视着头顶,她却忽视了叫其余黑衣人同样戒备。 一滴鲜血自一黑衣人头顶上方缓缓滴落,当那人仰首之际,玉骨扇早已没入他的脑中,一道血箭喷出,凤七的身影已悄然掠向另外一人。 在黑衣人还未感受到痛楚时,玉骨扇早已没入他的要害,待凤七走后人也随之倒下。 众黑衣人听着耳中那传来的一道道倒地声,只觉眼前一花,等到意识过来时,玉骨扇早已自他们体内抽出。 待声音沉寂之时,所有黑衣人却已绝息于地,双眼暴睁,伤口喷涌着鲜血,没有人看清凤七是何时出手,就如没有人看清凤七是怎样出手。 翠儿颤栗的看着那倒地的众人,眸中却是真的怕了,当视线触及到那红色身影时,持着弯刀的右手都在不断颤抖。 将染血的玉骨扇别于腰间,手中的银线在这幽暗的密道内发出微弱的光芒,缓步向着翠儿的方向走去,凤七笑说道,“知道为何本少不再洞外伤你么?”翠儿听闻,双眸暴睁,不解的看着笑的玩味的凤七。 凤七轻轻一叹,低声道,“本少的药自然本少最清楚了,即便惑了你的心志,那也不过是一时的,既然你要做戏,本少为何不陪你一起玩?”不断把玩着蝉翼刃,人却是随之站到翠儿面前,看着她握刀都在颤抖的手,冰凉的手掌敷上她的右手,轻轻掰开她的五指,弯刀随即坠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挑唇,戏说道,“你连刀都握不住了。”染血的指尖抚上翠儿的侧脸,看着凤七那毫无笑意的眼神,就如同抚摸着她的手一般,没有一丝温度。 凤七手指盖上她因为惧怕而暴睁的双瞳,邪魅的嗓音在翠儿耳边响起,“现在的你,对你们的教主有什么用呢?为他这般拼命可值得?来,告诉我,哪里才是出口。”蛊惑的声音不断回响在翠儿脑内,凤七的话犹如利箭一般扎在她的心尖,脑中只有那一句‘现在的你对你们的教主已无用’不断的回响着。 凤七看着翠儿唇边那一抹嘲意,双眸微弯,顺着翠儿手指的方向看到那最不起眼的洞口,挑唇一笑,“你累了。”话落,覆在她双眸的手随之离开。牵动着手中的蝉翼刃,在她转身的瞬间,轻轻一扯,包裹住翠儿的蝉翼刃登时收紧,下一秒,原地再无翠儿的身影,而那地上遗留的一摊血水确证明着她曾站在这里,她曾活着。 望着那洞口,挑唇一笑,丝毫没有顾忌这会不会是陷阱。因为她选择询问翠儿,不过是为了节省时间。 无暇环视周围的景色,避过了毒烟,躲过了暗箭,挑眉看着洞的尽头的石门,若是一般人,定会寻找是否有机关,也定会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暴露行踪。可凤七就嫩么大摇大摆的推开石门,沉重的声响缓缓自洞中回响。 本是玩味的目光自看到正对着门口的景色时,瞳中募得一凛,握着玉骨扇的手早已青筋暴起。 “嘻嘻嘻……”一道干涩、沙哑的声音自角落传来,凤七的视线也终于望向他。还是那一身黑衣,仍旧是那半张面具,面具后的那双眼眸比之五年前的残忍和冷漠有过之而无不及。 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凤目却又落于最先望向的方向,那里倒吊着一个人,原本柔顺的长发此时却凌乱的披散下来,上半身无衣物遮挡,下半身也只有几块零星的碎步。全身上下布满了触目惊心的鞭痕烙印,鲜血汩汩浸透出来,她胸前的烙印还冒着丝丝白烟。 看着那一脸笑的欢畅的面具人,凤七亦笑,随意的倚在墙上,玩味的开口,“你就是这么对待凌家人?” 面具人又是一声低笑,干枯的大手狠狠拽着被吊着的少女的长发,一边回味道,“不,最刺激的你还没看到,嘻嘻嘻……” 听着他刺耳的笑声,凤七不耐的皱眉,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在那名被吊的少女身前停下,伸出左手,在即将触碰到她下巴的时候,她却微微偏头,看着她这副倔强的模样,凤七勾唇,淡笑道,“丫头,就这么对你君哥哥?”看着她那颤抖的模样,缓缓的将红纱褪去,食指亦在同一时间敷上捆绑着她的铁链,“喀嚓!”一声脆响,铁链应声折断,少女随之下坠,落入的却是凤七的怀抱,用外衣包好她,一边笑说道,“君哥哥这衣服血腥味重了些。” 话落,转身却要抱这少女离开,而那一而再再而三被忽视的面具人终于开口,“凌诺君,你不要在目中无人。”被他这样唤,凤七的脚步一顿,淡淡的声音响起,“你以为本少会这么放过你?”说罢,依旧向着前方走去,在门口处停下,将怀中的少女轻柔的放下,看着她披散的秀发,微一皱眉,耐心的为她理好,眼前的少女也终于看清她的长相。 她,便是那将军府二小姐,曾经一度被宠上天的——凌诺雪。 审视着她空洞的眸子,凤七低笑,手指覆在她的头顶,戏说道,“丫头,君哥哥会带你离开。”起身,衣摆却被人拽起,力道十分的小,可凤七却不再动弹,诧异的看着握住她衣摆的那只手,不断的颤抖却又那般的坚定,微弱的声音使得凤七的手一颤,“我……我再也不要回去将军府,不要,不要。” 那道干涩的声音随之响起,“嘻嘻嘻,你以为这凌诺雪是怎样被送来的?嘿嘿嘿,是他,凌逸远亲自派人送来的,哈哈哈……多么可笑,这天底下真有弑子欺女的父亲!哈哈哈……” 凤七莞尔,轻轻松开紧拽着她的小手,坚定的说道,“那就不回去。”说罢,转身,看着那癫狂笑着的面具人,眸中划过一抹笑意,戏说道,“是啊,这天底下真有这种人,还偏偏就发生在我们之间。”话说的极为轻巧。 笑声一顿,面具人望着凤七走来的声音,阴狠的说道,“凌家人都该死,都该死!”话落,墙上的长鞭一把被他拿在手中,向着凤七的方向挥去,速度之快,力道之狠,无一不彰显着此人深入骨髓的恨意。 看着那袭来的长鞭,凤七非但不躲闪,仍旧向着面具人站立的地方走去,就在长鞭即将鞭极到她时,却被凌空拦下。左手轻轻一松,鞭子又折回面具人那方,这么一瞬,凤七也已停在他的身前。望着他那双喷火的双眼,略一思索,淡淡的问道,“凌家人都该死?那你体内留着的凌家血要怎样?” 望着对面仿佛思索着的面具人,她的唇边扬着一抹嘲弄的笑意。抬手,径直将他脸上的面具取下,一张满是烫伤疤痕的脸暴露在凤七面前,极其狰狞,只不过在他的脸上,依旧可以寻得那么一丝凌逸远的影子。 “窥视自己的亲弟弟,对自己的生母见死不救,反而利用这一次刺杀的机会,掳走弟弟。本少说的可对?凌家大少爷,凌、诺、天?”回眸瞥了一眼蜷缩在地的凌诺雪,凤七又补充一句,“如今,还侵占自己的妹妹,啧啧,这畜生都不会做得事,倒是被你做尽了。”唇边的嘲意更加明显。 凌诺天听着凤七的话,痛苦的扶额,昔日的片段一一在脑内闪现,二弟唤他哥哥的模样,母亲求他救她的模样,凌诺雪哀求他的模样…… 看着明显陷入回忆漩涡的凌诺天,凤七眸底闪过一抹阴戾的深沉。软剑再一次握在手中,唇角勾起凉薄,“这些你都没做错,错的,是你招惹了本少,错的是你触怒了本少。”话落,剑尖已然没入他的左腿,随即抽出,看着他那痛苦的模样,勾唇一笑,“怎么?还陷在那些回忆中了?” 凌诺天却仿若不闻,口中仍旧不断呢喃着些什么,只不过凤七却是无暇顾及。“本少曾为你想过适合你的死法,可惜,都太便宜你了。”俯身,一把拽起凌诺天,仅有两人的声音淡淡的问道,“你还发现什么了?恩?” 涣散的目光对上凤七,桀桀的笑声再次传来,“嘻嘻嘻,凌逸远想要做皇帝,做皇帝?哈哈哈……” 眯起双眸,看着不断疯言疯语的凌诺天,剑尖一下穿透他的脚面,鲜血自伤口处不断冒出,“还有呢?还有什么?有什么值得凌逸远不惜灭口?说!” 凌诺天这次却并未回答,双手不断摩挲着剑身,锋利的剑刃早已滑破他的皮肤,汩汩鲜血更是不断的留下,凌诺天却恍若不绝,面上早已露出疯狂。 抽出软剑,剑尖抵住凌诺天的喉咙,缓缓挑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神情,想到七煞教门众那拼命的场景,低低一笑,戏谑道,“真亏他们如此为你卖命,想不到你竟然疯了。呵呵呵……”话音陡然一转,眸中闪过一抹红光,“死对你来说是一解脱,可是本少却想到另一个最适合你的方法。” 话落,视线缓缓扫视着墙壁,在看的那条铁链时,勾唇一笑,径自取下,套在凌诺天脖颈间,视线落在他的双手之上,略一思索,淡淡道,“你这么个疯病本少还是预防一些的好。”两道剑光闪过,再看时,凌诺天的双手却已无力的垂下,凤七已将他手筋挑断。 牵着他走到门边,看着凌诺雪缩成一团的身影,微微一叹,左手刚覆在她头顶上时,一道颤栗的声音传来,“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凤七双眸染上玩味,话音却十分轻柔,慢声道,“是我。已经没事了。”凌诺雪缓慢的抬首,在看到凤七牵着的凌诺天时,身体又是一颤,挑眉,看了一眼身后神神颠颠的凌诺天,想不到他对凌诺雪有这么大的打击。 勾唇一笑,牵起缩成一团的凌诺雪,将凌诺天放在身前,向着密道外走去。度过了如来时一般一段不短的距离,清新的空气传来,三人已出了密道。 自怀中拿出一根小型烟火,对着天空放出,一道蓝色火焰瞬时绽开,这是纳兰红叶交给凤七的烟火,可这五年来,凤七却是第一次使用。 舒适的倚着树干,心中却在捋着今天的信息,移眸看了一眼蹲在草丛边的凌诺天,勾唇一笑,就算七煞教还有余孽,可他们教主已在她手中,剩下的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眸光自凌诺天身上移向一旁抱膝的凌诺雪,眼中闪过一抹算计,想到凌逸远,又是一笑。 半个时辰后,草丛边传来一道窸窸窣窣的声响,凤七恍若不绝,依旧仰首望月,而后,四道声音响起。 “凤尊,属下来迟。”只不过其中一道声音有些不自然。 垂眸,望着下方跪立的四人,视线缓缓落向最边上那道娇小身影,在看得她那肿起的脸颊,挑唇轻笑,“红叶,你和本少去接美人。清夜三人将他们二人送回别院内,剩下的等本少回来在说。” 四人低声称是,这才注意到身旁的凌诺雪以及草丛中的凌诺天。 看了一眼凌诺雪,凤七后又补充道,“为她清理一下。”话落,一阵风吹过,树干上已没了凤七的身影,纳兰红叶淡淡的扫了一眼凌诺雪,随即跟上。 而另一边,慕容倪辰三人在容月的提醒下,终是找到了被关起的烟雨楼老鸨以及众姑娘,仔细询问之后,才得知,自他们上楼之时,暗中的黑衣人已盯上他们了,而像老鸨要姑娘,正为他们找到了契机。 当烟雨楼收拾妥当后,慕容倪辰、慕容言浅、轩辕昊扬及容月仍旧留在天字一号房,等待着凤七的消息。 慕容言浅看着一脸焦急的容月,又看了一脸玩味的轩辕昊扬,最后将视线落在一脸淡然的慕容倪辰身上,拽了拽他的衣角,一边问道,“七哥哥去哪里了呢?” 慕容倪辰放下茶盏,大手敷上慕容言浅的头顶,斟酌了许久后,才淡淡的说道,“大概,是有事走开了吧。” 慕容言浅再一次问像一旁的轩辕昊扬,“你说楼下的那些黑衣人是不是七哥哥打伤的呢?” 勾唇,瞥了一眼好奇的慕容言浅,笑说道,“恐怕有这般身手的,也只有七少了。”视线转向一旁的容月,戏问道,“就这么点时辰不见,容月就这么急了?” 本是一脸急躁的容月闻言转身,浅浅一笑,恭敬的回道,“公子哪的话,容月只不过是担心罢了。”而后径自坐于榻上,眸光却不时的顺着窗口大堂。 沉默落于房间一隅。 “美人这般关心本少,本少又岂能有事?”门外响起一道含笑的声音,容月听闻,欣喜一笑,急切的起身。另外三人却不似容月这般明显,只不过神色依旧有些微恙的差距。 慕容倪辰描绘茶盏的手终于自一个地方移向了另一图腾,轩辕昊扬放在唇角的杯终于一饮而尽,慕容言浅勾起的唇角终于换了一个弧度。 不等容月开门,紧闭的大门已打开,一身黑衣的凤七拥着同样一身黑衣的纳兰红叶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红衣的她美的邪魅,黑衣的她却美的嚣张。 四人的视线停留在她的黑衣人皆是一顿,而后又纷纷移开视线。 凤七挑唇,看着笑的有些僵硬的容月,了然一笑,松开了纳兰红叶一把揽过容月,白皙的食指不断揉捏着容月的脸颊,一边戏说道,“美人还是笑着好看。” 直到容月唇角再次勾起时,凤七的视线才落在另外三人,‘赞扬’道,“不愧是小王爷和少庄主共同出手呀,果然可靠的很。” 话落,斜斜的倚靠在长榻上,闭目顾自休息。即便她没受伤,可这一番折腾体力在好的人也吃不消,更何况是凤七。 容月仔细端详着凤七的睡颜,自桌边端起一盘精致的糕点,柔声问道,“要不要吃些东西在睡?”凤七却只是略一挑唇,一旁的纳兰红叶接过糕点,礼貌的说道,“我们家主子太累了,姑娘还是不要打搅的好,若不然……” “红叶!”暗含警告的声音传来,纳兰红叶一怔,弯身向着容月一拜,悲谦的说道,“是红叶多话了,姑娘不要介意。” 凤七悠悠的睁开双瞳,瞥了一眼纳兰红叶完好的左脸,而后看向一旁的容月,挑唇,“本少又怎能辜负美人的心意?”清魅的嗓音含着淡淡的笑意。 轩辕昊扬看着面前这幅你侬我侬的景象,微微一叹,说道,“今日七少也无事了,小王刚好有些事要处理,下次定当再次拜访。”话落,深深地看了一眼凤七,随即离去。 而一旁的慕容倪辰牵起慕容言浅,淡淡的说道,“家父还有些事宜要在下转告给伯父,七少既然无恙,那在下也先回堡了。” 凤七挑唇一笑,纳兰红衣机警的起身,亲自送慕容倪辰二人下楼。 谁也未曾注意到她唇边的那抹笑,以及她眸中的玩味。 想到明日,笑意更深。 074 花泪份月魂 次日清晨,烟雨楼万金夺魁之事在益州城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些人说是亲眼所见,有些人却说这件事是假的,毕竟十万两黄金买个花魁的事太过匪夷所思,众人看法各不相同,谁也不知究竟是真是假,而刚得知此消息的上官堡…… 上官堡大厅。 怒气冲冲的上官青云坐在上首,额间的青筋暴起,宽厚的手掌死死握着手中的茶盏,似乎可以听到茶盏碎裂的声响。 下首的上官承傲同样是一脸怒气,只不过眸中偶尔闪过一抹亮光,叫人亏不清他的心思。双目通红一袭粉红罗裙的上官思瑶静坐于上官承傲右侧,低敛着眸子不动不语。相对于这三人各不相同的恼怒,上官烟儿却明显欢快的多,脸上也隐有一丝庆幸。 候在一旁的总管小心翼翼的看着一脸怒气的上官青云,同时也在为今早听到的消息唏嘘不已。怎样也没想到,堡主亲自向他提起这场婚事,凤七竟然会选择这种方法来回绝,瞥了一眼一脸哀伤的上官思瑶,心中顿觉惋惜,这般善良美好的小姐恐怕是动了心了。 幽幽的叹息声响与大厅,在总管回神之际,耳中只得听到那压抑了半响终是抑制不住的低泣声,同时还有那一道凌厉望来的视线。 “扑通”一声,总管却是跪下了,一个劲的向着一脸不快的上官青云赔不是,心中更是暗骂自己的不小心。 上官青云看着那跪在地上不断求饶的总管,想到因他那一道叹息而引得爱女伤心,双目一凛,就在想要唤人将总管拖出去时,一道夹杂着哭声的话语阻止了上官青云的动作。 “爹爹。” 举起的手一顿,本是泛着冷然的目光被一抹温柔替代,平复了下怒气,问向一旁的上官思瑶,“瑶儿,怎么了?” 水眸望了一眼跪地不断颤抖的总管,低声说道,“爹爹,思瑶无事的。”慢慢的起身,将颤抖的总管扶起,一边再次不死心的说道,“思瑶不相信那些个传言,七少……七少他定不会这般对思瑶。”纵使她如此说,可是那颤栗的双肩还有那话中的停顿,无不昭显着就算是她自己,也不相信这一番说辞。 上官青云闻言沉默,皱眉看着下方一脸思索的上官承傲,不悦的说道,“承傲,你怎样看这件事?” “还是将凤七带来亲自问他本人比较好,也许是传言也……” “不是传言哦,我和哥哥都看到了。”上官承傲的话被门外的另一道声音所打断,紧接着一脸淡然的慕容倪辰牵着笑的甜美的慕容言浅出现在众人视线内。不悦的看着又一次未等通报就闯进来的两人,上官青云沉声说道,“如此说,当时你们在场?” 径直坐在椅中,待看得慕容言浅也坐好后,慕容倪辰才望向了最前方的上官青云,淡淡的开口,“确实在场。”话罢轻轻瞟了一眼拭泪的上官思瑶,眸中闪过一抹了然,唇边也勾起一道弧度。 上官青云犀利的目光看着唇边染笑的慕容倪辰,他的话中隐有一丝狠戾,“贤侄看到小女伤心,非但不斥责凤七,怎么还在笑?”话落,上官承傲也望向了慕容倪辰,眸中同样有着不解。 “倪宸不过是在笑七少的手段,想不到竟会用这种方法回绝这门亲事。”睨了一眼还想要在说些什么的上官思瑶,一贯清冷的声音有了一丝嘲讽,“倪宸倒是认为这般玩世不恭的七少配不上上官表妹。在下说的可对?”这最后一句却是望向了上官思瑶,幽暗的双瞳中隐有一些冷峭,看得上官思瑶心中募得一紧。 “这般对待瑶儿,他凤七也太不把我上官堡看在眼中。”猛的一拍桌子,上官青云洪亮的声音响起,“来人那,给我把凤七抓来,今日我定要他给我一个交代。” 这时本是一脸若有所思的上官承傲起身,一边说道,“爹,承傲也一同去。”皱眉看了一眼下方的上官承傲,略一沉吟,最终只是低低吩咐了几句,便又同意了。 上官承傲恭敬的转身,途经慕容倪辰身边时,深深的看了一眼又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模样的慕容倪辰,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带着堡内挑选的二十人,向着凤七所在的别院赶去了。 别院内。 相比于上官堡,这里更是乌云密布。 别院地下宫殿内,凤七依旧斜斜的倚靠在软塌上,勾起的唇角玩味的打量着跪在地下的四人,慵懒的说道,“谁能告诉本尊煜城究竟是怎么回事?恩?”话中无喜无忧,听不出喜怒,可底下四人听闻却是一颤,头垂的更加低了。 眯细了双眸,淡淡的扫视着跪在地上的四人,低低一笑,看似却是很愉悦,“呵呵,将军府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们竟然一直上报无事?啧啧,是不是心疼本尊太过操劳,觉得这样做是为了本尊好呢?恩?” “属下不敢。”四道整齐的声音回响于大殿中,可是却有那么一丝的怪异。 “唔,不敢?好一个不敢!清夜,你说,是谁允许你擅自拦下天尊的情报的。”声音夹杂着淡淡笑意,可眼神却似利剑般直视着最前方的少年。 纳兰清夜抬首,右颊一入初见般,左颊却是高高的肿起,脸上还有五道纤细的指痕。无畏的目光迎上凤七的双瞳,淡淡的说道,“是属下。” 殿内只闻“啪!”的一声脆响,软塌上的凤七不知何时站到了四人的面前,而那先前说话的纳兰清夜却是微微侧首,嘴角有一丝粘稠的鲜血。无人看清凤七是怎样起身,怎样出手,一切都只在一瞬。 双拳死死握紧,看着重新跪好的纳兰清夜,凛然的声音响起,“凌诺雪被虏,你竟敢瞒着本尊。”白皙的食指捏紧纳兰清夜的下巴,力道之大,清晰的错骨声悉数传开,而纳兰清夜依旧只是淡淡的迎视着凤七的视线,眸中有的只有深深的眷恋。 深深吸气,平复了自己的怒火,淡淡的问道,“给本尊一个合理的理由。”此话一出,跪地的另外三人猛的抬首,皆是左颊臃肿,右颊平坦,不可置信般的看着毫无笑意的凤七。因为凤七话说的很明显了,若纳兰清夜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按照凤天门的规矩,胆敢违背她的人都要死。 双瞳依旧眷恋的看着凤七,好似没听到她那铁血的话语,轻声回道,“五年前的那件事,清夜记忆犹新,这样做,仍旧解不了清夜心中的恨。”双眸随之望向帘后,那里,平躺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凤七听闻放下了食指,纳兰清夜下巴的两道指痕极其明显。 沉默降在殿内一隅。 就在另外三人为纳兰清夜松了一口气时,凌厉的腿风自耳中传来,纳兰清夜的身子下一秒已撞于殿内的石柱上,汩汩鲜血自他口中喷出,可他却并不理会,挣扎的起身,再一次爬到凤七的面前。 看着重新跪在地上的纳兰清夜,凤七的声音随之响起,“以后若再有第二次,本尊要你们四人的命!”话落,人已走入帘内,留给他们四人的,仅是那一道决然的背影。 挂在墙上的夜明珠晕开柔和的光芒,映照得满室温馨。 凤七坐于桌边,食指交错的抵着下巴,凤目静静的凝视着床上的小人,眸中一片平静,叫人亏不出她的情绪。 忽的,双瞳中闪过一丝讶异,离开桌边,缓慢的走到床边。皱眉看着熟睡中仍旧一脸哀伤的凌诺雪,食指轻轻拂去她眼角溢出的泪珠,就在想要抽回手之际,却被两只手紧紧的握住,那般的用力,仿若这只手是支撑着她活下去的信念。 轻叹一口气,左手反握住凌诺雪的双手,笑问道,“既然醒了,干什么还要装睡?” 只见凌诺雪双睫轻轻的颤抖,终是没有睁眼,只是手上的力道更加紧了。 “这么久不见君哥哥,丫头你不想君哥哥么?真是个狠心的丫头啊。” “我……”一声低喃,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太脏了。”话语中是满满的自嘲和无奈,低哑的声音很难想象她会是五年前那朝气蓬勃的凌诺雪。 凤七听闻双瞳一凛,而后好似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般轻笑出声,一边说道,“五年不见,丫头到是多愁善感了。”话音陡然一转,低声说道,“无论怎样,我都是你的君哥哥。” 床上的凌诺雪却是又一次留下了清泪。 羽睫轻颤,萦绕着雾气的双瞳随即睁开,犹如死海一般的眸子没有一丝神采,平静的望着床边浅笑的凤七,心中更是酸涩。五年后的他更加明亮,更加的遥不可及,可她自己…… 将头偏向一边,深深吸气,紧握住凤七的双手猛然松开,再次看向凤七时,面上已带了一丝笑意,只不过笑的却是那般牵强。 “君哥哥,雪儿累了,想要休息了。”话落,好似为了见证她的话般,轻轻打了一个哈欠。凤七了然一笑,体贴的为她掖好被子,同时亦在她眉心留下一个淡淡的吻,笑说道,“安心在君哥哥这里休息。” 凌诺雪闻言乖巧的点头,随即闭上了双眸,再凤七转身的瞬间,双瞳却又睁开,眷恋的注视着凤七的背影,双瞳却是黯淡无光,心痛更如刀绞一般。她也不曾注意到,凤七唇边那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以及她那泛着冷然的双眸。 出了密道,食指轻揉额角,一边思索着近日来发生的一切,就在她刚刚步出房间时,大门处一阵吵闹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双瞳缓缓望向天际,此时不过正午,挑唇邪肆一笑,眸中染上一丝期待,想不到上官堡动作竟然这么快。 摇开玉骨扇,唇边挑着一抹笑意缓缓向着院中的客房走去…… 075 局中局 幽幽的琴声自房内飘出。 琴声中似有一股幽怨,一股惊艳,一股尘世间至沉至痛的恨意,一股红尘中最爱最怜的欣喜。 停下前进的步伐,听着房内的琴声,凤七唇边的笑容一滞。阖上玉骨扇,扇柄轻轻击打着手心,靠在容月的窗前,静听那悠扬的琴声。 对着窗口突然多出来的凤七,本是抚琴的容月脸上闪过一抹诧异,在看得她面上的那一副聆听的表情,勾唇轻笑,后又安心的抚琴。 与那前院的吵闹声相对,这里却生生开辟了一方乐土。两人无话,一人安心的抚琴,一人静静的聆听。 时间缓缓流逝,当琴声停止时,前院的争吵声反而更加激烈。 “容月怎么不问本少来的目的?”幽幽的声音自窗边传来,擦拭着琴弦的容月闻言双手一顿,而后一掀唇角,轻声说道,“容月既然跟了七少,那容月便是七少的人,七少有事用得到容月,容月自然全力相助。”话落,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传来,一袭红衣的容月已站到凤七身边。 青葱玉手缓缓抚摸着凤七的右颊,耳中听着前院那好似打斗的声响,笑说道,“容月恐怕现在就有事要做了。” 拽住了转身的容月,凤七低声问道,“不后悔?对方可是一堡之主。” 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容月轻笑出声,看着一脸落寞的凤七,纤细的食指轻触凤七右颊,一边调笑道,“这一副落寞的表情实在不应该出现在七少的脸上。”本是游走的食指忽的被凤七捉住,凤七抬起头来,勾了勾唇角,好像阳光透过云层,驱散了之前的阴霾,轻啄她的指腹,笑说道,“容月说的是。” 垂眸的瞬间容月不曾注意到凤七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精光。 揽住容月肩头,轻摇玉骨扇缓缓地向着前院走去。 入目却是上官承傲绷紧一张俊脸,怒视着阻止他前进的纳兰红叶,上官堡家丁和别院的护院扭打在一起的局面。 一道猛烈的劲风向着上官承傲袭来,上官承傲错身避开,待他想要提醒身后的两人时,却已来不及。本是和护院扭打在一起的两人突的倒地不起,而他们脑后,却是嵌入了两片柳叶。不等上官承傲发怒,凤七那凉凉的声音已经响起,“少堡主,莫非是看你们上官堡在武林中有一定的地位,所以才会带人来本少别院滋事?”话落,凤七的身影已自树后走出,而她的左手中,还把玩着一片残留的柳叶。 上官承傲看到凤七的身影,眸中闪过一抹亮光,可在看到紧随凤七身后走出的容月时,眸中却涌现一抹怒气,厉声追问道,“果真传言不假,你当真花费万金就为了一个青楼女子?” 听到上官承傲这样问,凤七反倒笑了,放掉手中的柳叶,食指缓缓挑起容月的下巴,凤目审视着容月的侧脸,一边疑惑的问向上官承傲,“本少的容月这般绝色,莫非少堡主看不到?” “那思瑶呢?你置思瑶于何地?”上官承傲再次追问,可眼神却是凌厉的看像一脸羞红的容月,若眼神可以杀人,恐怕此时的容月连渣都不剩。 玉骨扇隔空一挡,中断了上官承傲看像容月的目光,一边略有不解的问道,“上官思瑶和本少有何干系?”随后又补充的说道,“本少记得上次已经说的很明显了,怎么?上官堡的人记性这般差?” 没有给上官承傲开口的机会,凤目盈盈一转,看着剩余的十八名上官堡家丁,玩味的说道,“莫非少堡主带人来别院,就为了跟本少要一个解释?还是……”话音一顿,眸中玩味更甚,嘲讽的问道,“还是想要用武力逼本少就范?娶令妹?” 对着这般嘲讽,恐怕是圣人都会着恼,更不要说本就爱动怒的上官承傲了。 虎目一瞪,挥拳便向着凤七那张嘲讽的脸袭去,看其模样,若不给上凤七一拳,实在难消他心头的怒气。 轻揽容月的手顿时松开,右手中的玉骨扇向上一抛,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轻轻一个旋身,便轻轻松松的避开了上官承傲袭来的拳,在两人错身之际,食指猛的向着上官承傲颈边袭去,在一个转身,玉骨扇重新落于手中。 凤七满意的看着上官承傲额角的汗珠,重新揽过容月,哂笑道,“本少正好要去上官堡一趟,既然少堡主亲自来接,那本少又怎好拂了上官堡的面子?”话落,玉骨扇轻轻一拍上冠承傲的左肩,一边向着别院外走去。 在途经上官堡家丁的时候,那本是分散在四周的十八人迅速的为凤七让开了之前的道路,一脸的小心翼翼,好似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在众人的目光下,凤七悠闲地步入轿中,较帘放下的那一瞬,一直盯着她的上官承傲仿佛见到了她唇边挑起的嘲讽和不屑。 愣怔的抬手摸向颈边,若从外看,根本看不出有何异样,可是每一次脉搏的跳动,脖颈边传来的却是针扎般的疼痛。烦躁的看着就算凤七入轿,却还是一脸小心翼翼的众人,暴躁的训斥道,“还看什么看,还不走。” 这一声怒吼,终是唤回了他们的思绪,纷纷点头,有序的上马,随着上官承傲返回上官堡。 候在门外的总管看到一脸阴霾的上官承傲,心中暗叫不好,却还是一脸笑意的恭敬上前,接过上官承傲手中的缰绳,劝慰的说道,“少堡主,这次没有接来就算了,毕竟……”剩下的话在上官承傲那如利剑般的目光下终是吞了回去。 “谁在说本少?”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自轿内传出,这道声音一起,上官承傲的脸却又黑了一分。一身黑衣的凤七拥着一身红衣的容月自轿内步出,在总管看到这两人时,脑中只闪过一个词,那就是“绝配!” 呆呆的看着唇边邪肆笑着的凤七以及浅浅笑着的容月向着他们所在之地走来,这样的两个人真真好似自画中来。 玉骨扇如月摇开,半遮颜轻轻一笑,慵懒的开口道,“怎么?不请本少进堡?” 上官承傲看着一脸呆愣的总管,不耐烦的训斥道,“还不快带他们却爹那里。”而后重重一哼,翻身上马,在众人的视线内扬尘而去。 回过神来的总管先是看了一眼上官承傲离去的方向,心中有了数,后向着凤七恭敬一拜,笑着说道,“堡主在正厅等候,公子里面请。”此时的总管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明。 挑唇,凤目瞥了一眼毫无惧怕神色的容月,赞赏一笑,随着总管的身影步入上官堡,堡内的大门在他们走过的时候缓缓关起,好似阻隔了外面的一切。 上官思瑶不安的绞着手中的丝帕,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在唇边留下一道明显的齿痕。上官烟儿看着上官思瑶这一副不安的模样,唇边却扬起了一抹笑意,如此精明的姐姐想不到也有一日会因情落得如此模样。而慕容倪辰始终是淡淡的品着茶,对厅中的一切都不去在意。最为明显的却是慕容言浅了,自上官承傲走后,双目一直紧盯着门外,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上前查勘,最后却又撇嘴重坐回椅中。上官青云扫视着神色各异的四人,在想到凤七时,某种闪过一抹狠戾。 正在这时,总管恭敬的声音自门边传来,“堡主,客人到了。” 话落,上官思瑶欣喜的看像门边,在看得凤七那抹身影时唇角刚刚挑开得笑却又在下一瞬凝住。上官烟儿无所谓的看像门边,看到两人的身影眸中闪过一抹期待,而后偷偷瞄着上首一脸怒气的上官青云,唇边更是玩味的翘起。慕容倪辰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来人,右手再一次敷上茶盏上得图腾,视线却望向了坐不住的慕容言浅,淡淡的声音响起,“浅儿,安静。”这一句,止住了慕容言浅的动作,乖巧的点头,当真是坐在倚中不动了。 凤七揽着容月刚迈入大厅,一道茶杯便在她脚边碎裂,茶水也染上了她的鞋面,上官青云夹杂着怒气的声音回响于大厅,“胆敢带着这名女子来我上官堡,你当真以为我上官堡是好招惹的了?” 凤目半眯,看着上方说着冠冕堂皇话的上官青云,唇角勾起一道凉薄,玩味的说道,“那依堡主之意呢?” “胆敢挑衅我上官堡的权威,辜负我儿的情义,这两条,即便你死都偿还不起。”看了一眼上官思瑶,上官青云再次说道,“不过为了思瑶,只要你亲手杀了那个祸水,本堡主便不会追究你的责任,他日还可将思瑶下嫁与你。”柔和的望向上官思瑶,轻声问道,“思瑶怎样看这件事?” 上官思瑶早已红了双颊,含笑的回道,“全凭爹爹做主。” 上官青云更是爽朗一笑,好似已笃定了凤七定会这样做,唤来了总管竟然开始挑选良辰吉日。 凤目冷冷的看着上首忙得不亦乐乎的上官青云,勾唇凉凉一笑,嘲讽的问道,“说完了?”听到凤七的话,前一刻还一脸笑意的上官青云忽的变了脸色,猛的一拍桌面,大声斥责道,“怎么?给你机会你还不知道感恩?” “机会?哈哈哈……上官青云你竟然告诉本少这是机会?竟然还妄想叫本少感恩?”好似听到了生平最大的笑话般,凤七畅笑出声,待她笑够了,上官青云的脸色早已整个黑了。 凤目冷峭的看着黑了脸色的上官青云,嘲讽味十足的说道,“本少来,不过是给你个面子,你当真以为本少怕事?你上官堡在他人眼中可能惧怕的紧,但在本少眼中……”话音微顿,垂眸看向了地面,轻启红唇,淡淡的说道,“你上官青云给本少提鞋都没有资格。” 不顾上官青云那双已经喷火的双眼,视线转向了一脸吃惊之色的上官思瑶,鄙夷的说道,“亏本少当初还对你青睐有加,真是寒了本少的心那。”看着上官思瑶那蓄满泪水的双眸,勾唇一笑,幽幽的开口,“本少今日把话说清楚了,多呆一秒也会碍了本少的眼。”话落,转身,揽着容月走向大门处,再也未看上官青云一眼。 “来人啊,给我把他拿下。”在震惊中的上官青云回神,洪亮的声音震的房顶都要抖上三抖。 凤七看着那瞬间自四面八方拥来的护院,邪魅的声音响在容月耳边,“数到十在睁眼。”即便不知凤七为何要她这样做,可容月仍是乖乖的点头,径直数了起来。 “一……”凤七揽着容月猛的踢断一人的左肋,那人手中的长刀被她脚尖轻勾,带起向后掷去,同时贯穿了两人的胸口。“二。”左手一错,四根银针夹在手缝中,凤目看着举刀扑来的数人,手中银针一挥,前方的四人径直倒地,他们的喉咙口,只得看到一细小的红点,银针却是悉数没入他们咽喉中。“三。”避开一人的刀锋,食指在刀背上一点,长刀瞬时折断,看着持刀的家丁那一脸惊恐,凤七邪肆一笑,掉落的刀尖被她脚尖勾住,双脚夹住,两手按住容月的双肩,凌空跃起,而那闪着寒光的刀尖却插入持着断刀的家丁心口中,汩汩鲜血自他口中涌出。 数数声不断回响,而上官青云他们的目光却是越睁越大。诧异的看着无比轻松的凤七,上官青云的目光中闪过一抹肃杀。 当数字数到十的下一秒,容月缓缓睁开了双眼,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堡门,视线刚要向后转,凤七的声音却响起,“容月真的要看?”容月坚定的点头,目露希冀的看着凤七,只看她微微一叹,含笑的说道,“那容月不要后悔。” 即便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可当她真的触及到身后时,却依旧害怕的攥紧了凤七的衣摆,断臂残骸,本来打理的干净整洁的庭园此时却像那人间炼狱,每人的脸上,唯一相同的却是那睁大的双眸。容月想象不到,在那短短的十秒内,她究竟错过了什么。可随后却又庆幸,看到结果都是感到胆寒,如果真要是看到过程…… 美目看像一脸笑的玩味的凤七,容月知道,在他那张无时无刻不再笑着的面具下,掩藏的才是彻骨的寒冷。 没有理会容月的打量,勾唇看像大厅处,对着上官青云那狠戾的目光,凤七笑说道,“堡主这样的送法真是很合本少的心意,他日必当会送一份大礼!”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上官青云,举步迈出了上官堡大门。 “容月可曾去过煜城?”凤七好心情的问道。 “七少要去么?”容月却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嗯,本少要去处理一些事情,容月可要跟本少一同前去?” “要。” 听容月这样说,凤七勾唇轻笑,双眸望向煜城的方向,瞳中闪过一抹冷然。 七月的煜城,天气闷热的厉害,街边的小贩懒洋洋的守着摊位,各家店铺的伙计也是无神的坐在角落里,不愿意多动换一步。 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自城口驶来,四匹雪白高大的骏马以银蓝色的锦缎为鞍,整个车身均用雪缎包裹,雪缎外松松的罩着一层银蓝色的薄纱,门帘也采用了同样的薄纱挂了两层,而车轮外包裹了一圈厚厚的深蓝锦布以减少震动,外罩一层透明油布以防尘土污染。车前端坐一黑衣男子,脸上扣着面具,使人看不清样貌,可他那双罕见的紫眸仍旧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街边也因着突然多出来的马车而骚乱起来,众人则纷纷猜测马车里是何人。 就在他们猜忌之时,马车内一道慵懒的声音在这静谧的街道极为响亮,被唤作清夜的男子闻言一拉缰绳,恭敬的问向车内的人,“主子,怎么了?”话音中有一股难掩的柔情。 等候了半响,马车中却是不见任何动静,那一声低低的轻唤在人们心中久久不能散去,再也听不到车内人的声音,心中好似被猫儿挠的一般,有些人恨不得立马看到马车里的正主。 他人都是普通百姓,自然听着好似车内没有其他声响,可是纳兰清夜却听的很清楚,凤七在车中的笑声,无奈一叹,一扬马鞭,马儿嘶鸣一声,后又缓缓地向着目的地走去。眼尖的小贩看了一眼马车赶去的地方,诧异的说道,“那里,那里不是将军府的方向么……” 将军府一如五年前一般大门紧闭,自马车内走出,一身黑衣的凤七冷眼看着将军府三字的牌匾,唇角勾出一道凉薄,对着身后的纳兰清夜说道,“你去和少云、少楚汇合,本少自己去将军府。” 就在纳兰清夜想要赶车离开的时候,车内又响起一道柔柔的声音,“七少,那我呢?”紧接着,容月人已自车窗望向凤七。勾唇一笑,淡淡的说道,“你和清夜一起就好。”话音虽轻,但说的却很强势,容月听闻只得默默的点头,最终只低声嘱咐了一句‘小心’,马车却已向着少云、少楚所在的方向赶去。 如五年前一般,轻敲大门,过了一会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自门内响起。 “来了来了,谁啊这是?”不一会,一个家丁打扮得人打开了一道门缝,本是惺忪的双眼在看到门外的凤七时,当场愣在了原地。 “好狗不挡路,怎么,凌逸远没教过你们么?”家丁听到凤七的嘲讽还有那胆敢直呼将军的名讳,心下也知她定是不好惹,谄媚的笑了笑,请凤七稍等,自己进去禀报,随后头也回的向着大厅跑去,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看着家丁落荒而逃的模样,凤七眼底嘲讽意味更是明显,略一思索,照这个步骤,接下来出现的人便是…… 一群手持木棍的家丁从里面依次涌出,站在大门处,满脸戒备的看着一脸嘲讽的凤七。 这个场景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到令她恶心。 果真过了半响,门里又响起一道脚步声,紧接着,门内出现了一妇人。凤七诧异的看着祝怜儿,怎样也想不到短短五年的时间,祝怜儿竟成了这么一副模样。面色憔悴,头发已经花白,穿的也是一件淡雅素极的衣服,在看到门外的凤七时眼眸一颤,手指着凤七颤声说道,“你……怎么会是你?” “呵呵,五年不见,四夫人近来可好?”这声音一出,听的众家丁神情一阵恍惚,只觉得又清又魅入耳酥骨,可那祝怜儿却是双目暴睁,尖叫的跑回门里,就在她即将将大门关上之际,一只如玉的手轻轻搭在门框,凤七的双眸自门缝中看像门内的祝怜儿,幽幽的说道,“四夫人这是何意?”看着祝怜儿那越睁越大的双眸,凤七挑唇一笑,轻轻的将手向前推了几分,只闻门里一阵跌倒的声响,当大门重新打开之际,祝怜儿却是坐到了地上不断的颤抖。 无比轻松的站到祝怜儿面前,看着她那一副可笑的模样,凤七却是真的笑了,边笑边说道,“本少近日听闻一道有趣的消息,不知道四夫人可想听听?” 话落,祝怜儿颤抖的身子忽的不动,好似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拽起凤七的衣摆,哀求的说道,“求你,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能救回我的雪儿,求你,求你一定要救她,求求你。”哀求的声音不断在这昔日心高气傲的女子口中说出,凤七冷眼看着趴在她脚边哭的泣不成声的妇人,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径直甩开她的手,不耐烦的说道,“四夫人再说什么?本少怎么不懂?” 其余的家丁沉默,二小姐在这府中悄无声息的不见,实在是出怪事。看着祝怜儿的模样,心下都是叹息,煜城谁不知道因为凌诺雪不见得事,祝怜儿整日神神叨叨,疯疯癫癫,想不到今日竟然求着一名没见过面的公子去找二小姐。 祝怜儿不顾手腕的血迹,恍然抬首,看到的却是凤七轻扬的嘴唇,以及她那无声的话语。 ‘凌、诺、雪。求、我。’ 祝怜儿眼中闪过一抹亮光,猛的爬起身子,不断的叩首,一边说道,“求求你,求求你。”凤七唇边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居高临下的看着祝怜儿匍匐在她的脚边。因为凤七背对着众家丁,所以他们不曾注意到凤七口中无声的话,可他们看到祝怜儿不断的叩首,纷纷上前,毕竟是将军府的四夫人,若是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可祝怜儿却是发疯一般再次跪立于地,“咚咚!”的声响显示的她扣得极其重,不过一会,她的额角已涌出一片艳红。 此时凤七无奈的叹道,“你们将军府四夫人欢迎人的方式真是特别,这样阻着本少的路,到底是何意?”话落,身子向着一旁移动数步,祝怜儿亦随着她移动,好似真的验证了风气说的话,祝怜儿阻了她的去路。 就在家丁纷纷商量,干脆强行拖走祝怜儿的时候,一道夹杂着怒气的声音吓的他们一个激灵。 一身戾气的凌诺楚向着大门口走来,此时,除了凤七仍旧站立与凌诺楚对视之外,其余人却是早已吓的跪倒在地。 凌诺楚深深的看了一眼满脸玩味的凤七,视线缓缓移向跪地不断叩首的祝怜儿,对着空中说道,“恒一。”话落,他的身后突的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凌诺楚淡淡的吩咐道,“送我娘亲回房。”恒一看了一眼凤七,领命退下了。 无趣的轻摇玉骨扇,冲着凌诺楚挑唇一笑,玩味的说道,“别来无恙。” 凌诺楚却是越过他向着其余家丁走去,看着那为首不断颤抖的家丁,忽的扬手,下一刻,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回响在众人耳中。凤七看着那被打的侧过脸的家丁,吹了一记口哨,眸子缓缓望向凌诺楚,眸中玩味更甚。 “狗奴才,将军府要你们何用。”抬腿踹向另外一人,仿若不解气一般,后又补了数脚,直到自己平复了怒气之后,才狠戾的说道,“还不给本少爷滚下去。”其余人听闻,吸了一口气,当真向着另一边依次滚着退下了。 看着众家丁滚着的模样,凤七极其给面子的畅笑出声,右臂搭上凌诺楚的左肩,一边戏虐到,“本少第一次看到这么有意思的‘东西’,真是好极了。哈哈哈……”还未笑完,凌诺楚的身体却向右移动了数步,而凤七的的右臂也随之放下,收敛了笑意,冷然的看着凌诺楚,冷冷的问道,“凌逸远难道没教过你打断别人的笑是很不礼貌的事么?” 凌诺楚的双眼亦望向凤七,低声说道,“诺雪呢?”虽是疑问句,可是话音却是十分的笃定,好似知道凌诺雪被凤七救了一般。 无谓的耸耸肩,凤七极其坦然的承认,“在本少那里修养,怎么?本少将人救了你才想到她?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呵呵。” 对着凤七的嘲讽,凌诺楚却是出奇的平静,淡淡的说道,“为何不将诺雪还回来?” 唇边嘲意更甚,看着一脸淡然的凌诺楚,凤七疑惑的问道,“怎么不像方才一般为本少演出‘暴怒’的戏呢?” “你既然知道我是在伪装,那对你就不管用,既然不管用,我又为何要装?” 凤七闻言望天,一边随意的说道,“你耽误了本少不少的时间,凌逸远呢?” “在正厅。”话落,凌诺楚看了一眼途经他身边的凤七,提醒道,“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我希望你不要插手,这样对你,对大家都好。” 凤七的脚步一顿,回眸深深地望了一眼凌诺楚,勾起唇角,“彼此彼此。”而后,径直向着正厅的方向走去,眸中一片冷然。 凌诺楚却是大门外走去,凤七回来,他有必要告诉他…… 对于路上遇到的丫鬟、家丁的侧目,凤七一概不予理会,唇边始终挑着一抹玩味的笑,眸底却是冰冷一片。 来到正厅,果然看到坐在上首品茶的凌逸远,勾唇冷冷一笑,嘲讽的说道,“啧啧,自己的女儿失踪,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品茶,本少真是倍感欣慰。”话落,径自坐在凌逸远对面,双瞳玩味的打量着凌逸远,唇角的嘲讽刺眼之际。 慢悠悠的放下茶盏,看着五年不见得凤七,凌逸远面露哀伤,悲戚的说道,“唉,为父也实在是……”话却被人中途打断,诧异的看着抵在喉间的软剑,在看了一眼无比惬意的凤七,用万事好商量的口气说道,“别,别,有事好说,有事好说。”话落,刚想要去推凤七的软剑,可剑尖却又向前近了两分,冰凉且锋利的剑尖紧贴着他的喉咙,这一次,凌逸远却是真的不敢再说什么了。 无聊的换了一个姿势,持剑的左手也随着凤七的动作而动了一下,凌逸远顿时颤抖的说道,“小心,小心。” 凤目鄙夷的看着紧盯着软剑不放的凌逸远,凤七凉凉的说道,“你和本少何必要装呢?恩?” “呵呵,看来我还是什么都瞒不住你。”前一刻还吓的颤抖的凌逸远此时却正了脸色,抬手缓缓拨开指在他喉间的软剑,再次端起茶盏,一边问道,“你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凤七挑眉,随意的说道,“接走向婉婉。”话落,指尖轻弹了下剑身,一阵轻吟声在大厅内回响。 换来的却是一阵沉默,凤七也不恼,一边把玩着软剑,一边等待着凌逸远的回复。 沉默降在听内一隅。 当凌逸远从新将茶盏放回桌面时,才出声问道,“你救了诺雪?” 凤七丝毫不诧异凌逸远是怎样得知的这件事,挑了挑眉,轻嗯了一声,她也并没有问凌逸远为何会丧心病狂的将凌诺雪送到凌诺天手上,因为那些对她来说,与她无关。 “雪儿还好么?” 软剑猛的直指凌逸远鼻尖,凤七眯起左眼,看着剑身,过了好半响,才淡淡的说道,“唔,果然是件宝贝。” “滴答”一声脆响,却是凌逸远鼻尖的汗珠滴落在软剑上所发出的声响,收回软剑冲别于腰间,一边凉凉的说道,“你怎样和本少没关系,本少来此就是为了接回向婉婉,至于你,本少也懒得管,是当皇帝也好,是干别的也好,只要不惹到本少头上,随你凌逸远怎样折腾。”话说的无比狂妄,可是就是这样一番说辞,在凤七嘴中,却不会叫人觉得她是夸大其词,反而会叫人信服。 看着凤七的身影,凌逸远急切的问道,“你要不要帮我,若是帮我夺得皇位,我定当送上半壁江山。”回应他的却是一根银针,咽下口水,诧异的看着自他脸颊擦过直直嵌入墙内的银针,随即却是轻吁了一口气。想到凤七去向的地方,某种闪过一抹阴谋的味道,果真如那位大人所说……而后猖狂一笑,这个天下,将要是他的了! 凭着记忆,熟稔的走到颜苑,看着这于五年前无二的景色,勾唇嘲讽一笑,径直推开了竹门。 入目便是一女子背对着房门呆呆的坐在地上,不知她在摆弄着些什么。凤七也不上前打扰,走到桌子旁坐下,食指轻叩桌面,双眸打量着玩的欢畅的向婉婉,好似在辨别那传言是真是假。 就在她打量她之际,本是摆弄着手中东西的向婉婉忽的回首,两道视线自空中相撞,凤七勾唇一笑,向婉婉亦回她一笑。而后,天真的说道,“大哥哥,你是谁呀?” 审视的目光再次打量着向婉婉,凤七并没有回答她的问话。 “大哥哥,你在哪里来的呀?” “大哥哥,你是不是陪婉婉玩来的呀?” “大哥哥……” 一声声的大哥哥唤着,向婉婉不断靠近凤七,睁大了双眸好像很好奇一般,不断绕着凤七旋转,而后自己又坐在座椅上,趴在桌子上,委屈的说道,“婉婉看到好几个大哥哥。” 凤七依旧不语,双手交错抵住下巴,凤目好似利剑一般直直望向向婉婉,眸中有审视、有玩味、有探索,还有一抹冷峭。 观察了半响,勾唇笑说道,“哥哥啊,是来陪你玩的,可是这里不好,跟哥哥去别的地方,找另外一个哥哥玩怎样?”即便是征求她的意见,可是凤七的手却是敷上了向婉婉的手腕,食指无意的自她脉上扫过,看着一脸思索的向婉婉,凤七再次诱惑道,“那里有好多哥哥能陪你玩。” 沉默了许久,向婉婉仰首灿烂一笑,兴奋的说道,“好哦好哦。” 讽刺的看着一脸天真的向婉婉,凤七低喃道,“那就跟哥哥走。”话落,拽起还坐在椅子上得向婉婉,径直向着门外走去。 出了房门,却看到了紧随其后的凌逸远,冷冷的看着他,低声问道,“怎么?还有何事?”凌逸远看到凤七眼中的杀意,急忙摇手,一边说道,“婉婉,婉婉现在的心智只有五岁,你,你可别吓到她。” 勾唇轻笑,看着一脸惶恐的凌逸远,诧异的问道,“怎么,凌逸远还会关心他人?这倒是叫本少长了见识。”话音一顿,再次说道,“怎么也是本少的娘亲,本少自然不会亏待她。”可她眼中泛着的冷意却与说到的话极其不符。 凌逸远却好似没有看到凤七眼中的冷然,听她嘴上这样说,当真是信了,让开了身子,一边说道,“你可别忘记你是怎样保证的,你可不能干预我的事,我自然也不会干预你的事。” 凤七听他这样说,却是嘲讽的勾起唇角,讽刺的说道,“你凌逸远没有资格和本少讨价还价。”凤目冷冷的瞥了一眼一脸小心的凌逸远,再次说道,“杀了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人却是牵着向婉婉逐渐步出了凌逸远的视线,直到听到家丁的禀报,说凤七和向婉婉离开将军府后,凌逸远才得意一笑,想到凤七,眸中闪过一抹精芒。 牵着向婉婉在一间极为普通的宅院前停下了脚步,睨了一眼身旁把玩着手指的向婉婉,挑唇玩味一笑,轻击了两下大门,下一刻,一抹鲜艳的红色身影径直自门内走出。 看着一脸喜悦的花弄月,凤七勾唇,将向婉婉推到他的面前,淡淡的说道,“我该做的都做了。”话落,转身想要离开,双手却被两只手攥住。诧异的看像一脸凝重的花弄月以及一脸呆样的向婉婉,皱起眉峰不快的问道,“怎么?” “娃娃。”花弄月低喃一声,后又说道,“你不和为师一起回去梅园么?” 诧异的看了一眼花弄月,凤七反问道,“云、楚的事还没有着落,我的计划也没有完成,这个皇朝武林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去观赏,若是回去,那不是没了乐趣?”说罢,左腕已挣脱开花弄月的束缚。皱眉看像向婉婉,淡淡的说道,“松手。” 这一句轻轻的话语好似吓到了向婉婉,猛的松开双手,同时躲在了花弄月的身后,胆怯的目光看着一脸冷然的凤七。 花弄月见此皱眉,低声问道,“不是说她已经疯了么?怎么还懂得害怕?” 刚刚用丝绢擦拭掉向婉婉摸到的右手腕,一边回答花弄月的问话,“凌逸远说,她好像并不是疯了,只是心智不全了,停留在五岁而已。”玩味一笑,这抹笑,只有在面对花弄月的时候其中才不会有嘲讽的味道。“五岁的孩童心里也要比疯子容易照看的多,你应该感谢她没疯。”语调陡然一转,双眸冷冷的看着花弄月身后仅露出一个头的向婉婉,勾唇笑说道,“找哥哥来,哥哥有件事要和你说。” 看到凤七唇边的那抹笑,向婉婉自花弄月身后走出,刚刚迈出一步,手腕猛的被凤七拽住,拉到身前,俯在她耳侧低声说道,“你若是安分一些,本少自然会叫你好好地活下去,若不然……” 松开她的手腕,冲着花弄月勾唇一笑,身影却在下一秒消失在两人视线内…… 076 合作 轻风中。 杏树开满粉白的花。 别院内,两道争吵声逐渐传来。 “楚,都是你跟我抢,信掉水里了吧!”一身红衣的少云怒瞪着走在前方面无表情的少楚,话落惋惜的看了看手里湿了的信纸,墨迹被水晕开,除了一个七字外,其它的都很模糊。 前进的脚步一顿,少楚的脸色竟也黑了一半,看着身后一脸惋惜的少云,冷声说道,“上次就是你先看的,这次明明应该是我。”话音一顿,脸色却是更黑了。 平时那一脸嘻哈的少云此时却难得正了脸色,看着那黑了脸色的少楚,怒气冲冲的质问道,“上次,上上次都是你先看的。”仿佛说着并不解气,右手扬拳,径直垂向少楚的胸口。被少云这出其不意的一招打的一个踉跄,少楚不敢置信的看着因为这件事就对他出手的少云,而后脸色一沉,自腰间抽出软剑,向着少云的的面门刺去。少云微微错身,避开了这致命的攻击,摸出软剑,两人登时在这院内对打起来。 跟在他们身后的管家小心翼翼的向着后面退了数步,看着那仿若有着深仇大恨的两兄弟,微微一叹,每次上面来信,这别院中就要热闹一次。想到上一次这新修补好的花园,叹气的声音却是更大了。 “你找死么?”一道冷峭,一道暴怒,两道声音同时传来,吓的管家闻言一个激灵,小心的缩了缩脖子,心中更是哀怨,果真是兄弟两个,这一致对外的性格倒是如出一辙。 两人那方打的热火朝天,管家这方却是心在滴血,园中本是开的极好的牡丹因为两人这一番打斗,有些已经折了枝,新修补好的围墙又产生了裂痕。就在管家惋惜之时,别院中的一个家丁却是匆忙的跑来,站到总管面前,有些结巴的说道:“总……总管,不……不好了。” 听他这样说,总管的脸色却是拉了下来,“谁不好了,你才不好呢!”心知总管是误会了,家丁连忙说道,“不是,总管,是有人,一个公子打伤了咱们护院,还扬言,扬言……”说了一半,却又不说了,双眼小心翼翼的看着那方打斗的两人。 总管不耐烦的看着家丁这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挺直了腰板训斥道,“你倒是说啊!” 被总管这一吓,家丁双眼一闭,认命的喊道,“他还说,就是咱们这云爷、楚爷见了他,也得试他为上宾。” 话音刚落,打斗声却是止住了,就在家丁颤抖着双肩睁开紧闭的眼时,那三人的身影却是不见了。 少云、少楚两人如箭一般掠至大厅,心中的喜悦无限扩大,是她,一定是她!身后的总管看着前方飞快的两人,只得认命的跟着。 一阵哎哟声自大厅内传出,少云双瞳一亮,看着那坐在上首悠闲品茶的黑衣少年,嘴角更是喜悦的勾起。身旁的少楚也是一脸的喜色,双眸看着被她踩在脚下的一干家丁,唇边更是弯起了一道弧度。 本是垂眸品茶的凤七悠闲地抬首,看着那站在门外的两人,轻勾唇角,懒懒地说道,“坐。”少云、少楚却是径直站到了她的身边,眷恋的看着她轻佻的唇角,少云轻声开口,“你来了。”身旁的少楚却是沉默的站着,只不过瞳孔中除了凤七品茶的身影外,再也容不下其他。 凤七听闻,懒懒的倚靠在椅背上,单手支在脸颊,衣袖一滑,一截皓腕呈现,凤目再一次移向一脸喜悦的二人,邪魅的嗓音在大厅内传响,“是啊,本少若不再来看看,恐怕这帮子奴才都不知道谁才是他们的主子了。” 踩在凤七脚下的家丁闻言一个激灵,颤巍巍的仰首看着听到凤七的话一脸怒气的少云、少楚二人,心中更是叫苦不迭,谁能想到这一次捅了马蜂窝呢。求救的眼神看像大厅外垂首站立的总管,接到讯号的总管心中一叹,仰首瞟了一眼坐在上首一脸悠闲地凤七,想要开口,可是却吐不出一个字。不知怎的,上首的少年看着明明是慵懒的,可给他的震撼却是比少云、少楚两人还要深得多,就如同狮子收起了锋利的牙齿,可若是有人触碰到它的底线,总管丝毫不认为那人还能活着。 管家思索之际,一道凛冽的视线令他浑身一个机灵,诧异的抬眸,却是凤七的视线穿过少云、少楚两人落在了他的身上。张了张唇,可依旧未发一语,双腿打颤,好似随时都会倒下。 凤七见此,挑唇一笑,清魅的嗓音悠然响起,“你想和本少说什么?”话音中含着淡淡的笑意。 总管听到她的问题,垂眸看着一张张求救的面孔,在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少云、少楚,终是低声求饶道,“爷,您大人有大量,这些个家丁不知道爷才是主子,爷您就放过他们吧,老奴给您磕头了。”说罢,径直一跪,“咚咚!”的声响在这大厅内极其响亮。 “哦?”尾音轻轻拖长仿似无形丝线勾住人耳,令人全神倾听,可跪在下方叩首的总管依旧被凤七踩在脚下的人却是摒住了呼吸,静候凤七下文。 “呵呵。”低声一笑,后又说道,“若本少拂了你的面子那就太不近人情了。”总管听闻,欣喜一笑,叩首声更大,口中不停的说道,“谢谢爷,谢谢爷。”而那些家丁更是目露感激的看着总管。 凤七见此,双瞳闪过一抹冷峭,淡淡的说道,“本少话还没说完,你在谢什么?”食指轻叩桌面,一声接连着一声,好似在敲击着人们的心里,听的那总管和一众家丁更是摒住了呼吸。略一思索后,懒懒的说道,“若不给他们一些教训,恐怕下次仍旧记不住,这样吧,云。”少云闻言看像凤七,等着她下一个命令。“挑断他们左脚的筋脉,这样他们下次就没有那样过激的反应了。”少云听闻,瞳中闪过一抹亮光,低声应答,领命退下了,那一众家丁在听到凤七的话时,早已脸色发白,任由少云将他们带下去。 视线再一次落在垂首颤栗的总管身上,含笑的说道,“他们的失职就是你的管教不严,你说,本少说的可对?”总管只是一个劲的颤抖,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凤七挑唇,眯了眯眼睛,眼中有血色之光一闪而过,提议的说道,“本少要的是对我的服从,对我的衷心,而他们……”话音陡然一转,冷冷的声音令总管再也动弹不得,“相对于本少来说,好像更加尊重你,你说,本少留你还有何用?” 总管悲戚一笑,抬起低垂着的头,仰望着上首笑的嗜血的凤七,心下闪过一抹悲凉,想不到,想不到只是几道感激的视线,却要置自己于死地。 满意的看着总管的反应,凤七扬起手中的茶盖,淡淡的说道,“连主人都分不清的狗,本少养着太过危险。”话落,茶盖自手中脱出,嵌入总管的喉间,汩汩鲜血自他口中涌出,身前的衣襟绽开了数朵“蔷薇”,双目看了一眼凤七,后却是永远的倒下了。 撇了一眼倒下的总管,视线缓缓移向身旁的少楚,凤目紧盯着少楚的容貌,脑海中又浮现了另外两人的身影,看着少楚那微微不自在的模样,凤七挑唇一笑,含笑的问道,“你可还记得当年你是怎样结识的本少?” 少楚身体一僵,灭门的情景再一次浮上脑海,看着他那一脸的嗜血,凤七淡淡的说道,“本少知道你和少云背地里查勘过多次,可有进展?” 少楚闻言,垂下眼睑,低声回道,“没有。” 在这五年中,他们一边帮忙注视着将军府一举一动,一边却又动用一切力量搜寻当年灭门案的有关线索,可是每次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之时,线索却又断了,这点令他们两兄弟沮丧不已,明明现在有一定的能力了,可是关于他们冷家那件事,还是没有一丝头绪。 看着他那一脸落寞的模样,凤七挑唇,“本少前些日子看到了两个人,或许应该将你们带到他的面前,又或者,他和你们有些关系也说不定。” 黯然的眸子闪过一抹亮光,不是因为凤七说的那个人,而是因为她竟然还记得当时说过的话,她说,她会为他们兄弟二人查到凶手,过了八年,没想到她还记得。 凤七没有看少楚的表情,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食指轻叩桌面,好似想到什么一般,淡淡的问道,“对了,本少还从未问过你们父亲的名字。” 少楚刚想要开口,少云的声音却响在了厅外,“主子,有人找。” 凤目一凛,轻轻仰首,看着那含笑走来的人,凤七的目光闪过一抹了然,玩味的说道,“真是没想到,本少刚刚回城,小王爷就知道了。”话落,随即起身上前。 轩辕昊扬垂眸看了一眼死在门边的总管,后又一笑,越过总管的尸首迈入大厅,一边说道,“小王路经门外,恰巧喜欢上了这座别院,而后一问才得知,这里竟然是七少的宅院,真不知这是不是缘分?”边说,身子边向前靠近了几分。 看着面前含笑的轩辕昊扬,凤七挑眉,随意的说道,“啧啧,本少应该和小王爷学习,说谎的造诣竟然如此高。” 对着凤七那不给面子的拆穿,轩辕昊扬也不恼,哈哈一笑,随意的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品茗。 凤七挑唇一笑,看了一眼少云、少楚,慢声道,“本少有话和小王爷说,你们先下去。”兄弟两人闻言垂首,纷纷退下了。 坐在轩辕昊扬身侧,凤目直直审视着顾自喝茶的他,含笑的问道,“小王爷听说没听说煜城内的一个组织?” 轩辕昊扬喝茶的手一顿,后又感兴趣的问道,“七少说的是和组织?” “本少听到一个有意思的传闻,据说皇帝的身边有着一个暗夜阁,专门做一些上不得台面上的事,帮忙皇帝铲除身边的障碍,不知小王爷知不知道?” 轩辕昊扬好似起了兴致,放下茶盏,凝视着身旁的凤七,感兴趣的问道,“哦?不知七少在哪里听得的段子,这般有意思。” 凤目深深望了一眼兴趣盎然的轩辕昊扬,随后掀唇一笑,玩味的说道,“本少也觉得这件事有兴趣的很,所以才想要问问小王爷,果然是传言不可信那。”话落,还煞有介事的摇摇头,却并没有回答轩辕昊扬的问题。 看了一眼明明知道却不愿说的凤七,轩辕昊扬笑,也好似想起什么一般,低声问道,“经七少这么一提醒,本王也想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哦?”凤七低声一问,对轩辕昊扬所说的事有着浓厚的兴趣。 “呵呵,是关于七少的身世。”听闻,凤七只是挑了挑眉,静候下文。 “七少为何不说你是将军三子呢?”双瞳直直审视着凤七,不愿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自桌上端起茶盏,看着茶水上飘着的一根茶叶梗,凤七不解的问道,“将军府三少爷的身世又如何?再有,从没有人问过本少的身世,本少自然不会见一人就说自己和将军府有关系,不是么?”话落,又将茶盏重放回桌面,看着身侧的轩辕昊扬,感兴趣的说道,“小王爷早已知道本少的身份了,本少自然也不用和你说了。” 轩辕昊扬收回了视线,一改之前的随意,此时却是极为严肃,“本王却不知七少此次来是何打算。” 凤七也收敛了笑意,看着一旁的轩辕昊扬,眸中闪过一抹冷峭,“本少也不知小王爷是何打算。”视线望向门外的桂花树,冷冷的说道,“本少不管你们要做什么,可是你们却阻碍了本少的路。”视线在落向轩辕昊扬的身上,面上浮起一抹冷然,“明人不说暗话,暗夜阁的事本少知道,慕容山庄的事本少自然也知道,两方人做的交易本少也知得一二,互相牵制,皇朝、武林平安无事,这不就是你们的约定么,可惜天不遂人愿,那沉寂多年的‘玄遵令’又令武林动荡了,若不然,这少庄主也不会这个时候出庄,还在本少面前演了一出那么不称职的戏。”看着轩辕昊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凤七勾唇一笑,“本少还知道一些小王爷不知道的事,怎么,可有兴趣一听?” “唉。”轩辕昊扬低低一叹,看着凤七那一脸的了然,无趣的说道,“七少都猜到了,本王也就不瞒着了,像七少所说,的确与慕容山庄签订了条约,七少也应该知道那个慕容山庄的规矩吧?” “慕容山庄是医药世家,救人的条件便是要那人欠山庄一个人情,而山庄无论何时、何地都可要求那人偿还人情。”凤七话音一顿,双瞳闪过一抹玩味,“本少从没有想过,一向以救人著称的医药世家竟然会选择中蛊这种方法。” 轩辕昊扬颔首,接过凤七的话,继续说道,“不错,若有人不从,那体内的子蛊就会发作,即使这样的手段阴毒了些,可是不失一个好方法,不是么?” 凤七沉默,的确,中蛊这种方法最为妥当,若是按照要求做了,体内的子蛊就会取出。 看着沉默的凤七,轩辕昊扬继续说道,“本来互相潜质,皇朝和武林井水不犯河水,可是最近,由于那失踪已久的玄遵令突然传出消息重现武林,此时朝内的不安份子又在蠢蠢欲动,而武林也如此。” 看了一眼继续沉默的凤七,轩辕昊扬接着说道,“就像七少说的,因为皇朝、武林事态变化的过快,所以小王才会联系慕容山庄,之后就有少庄主出庄的事。” 凤七自袖中拿出玉骨扇,食指转动着扇柄,一边笑问道,“呵呵,这般重要的事,为何小王爷要和本少说?” 深深的看了一眼明知故问的凤七,轩辕昊扬低叹,开门见山的说道,“本王希望七少能协助本王,揪出幕后的主使者,还皇朝武林一个安静。” 食指微错,凤目诧异的看着一脸笃定的轩辕昊扬,凤七嘲讽的问道,“小王爷似乎笃定本少一定会帮你?” 轩辕昊扬闻言一笑,看着一脸嘲讽的凤七,毫不尴尬的说道,“本王自然查过七少的底细,七少不是也正在追查玄遵令的消息么?我们在明,而那人在暗,若我们三方联手,本王想,恐怕会比七少一人要快得多。” 看着凤七思纣的模样,轩辕昊扬沉默,端起茶盏,眸子却落在了凤七的身上。 微微垂首,低敛的双瞳看不清她眸中的思绪,可那嘴角却是无时无刻的翘起,缓缓向下看,白皙的脖颈自衣领中露出,只是喉头却被领口挡住。 轩辕昊扬看着思考的凤七,眸中闪过一抹疑惑,视线落在了她的耳垂上,后又一阵失望,就在他沮丧的时候,凤七那淡淡的嗓音再次响起,“本少会帮助你找出幕后人,同样的,那人也要交给本少处理,这是一个交易。” 轩辕昊扬闻言勾唇,放下茶盏,饶有兴趣的问道,“七少方才说的发现的另一事是何事?” 闻言,凤目睨了一眼轩辕昊扬,看了看天色,提醒道,“小王爷在本少这呆的够久了。”意思很明显,你轩辕小王爷该回去了。不等他反应,凤七慢条斯理的说道,“云、送客。” 话音刚落,一个红色的身影已停在凤七面前,看着身旁的轩辕昊扬,笑嘻嘻的说道,“小王爷,请。” 轩辕昊扬轻轻一叹,在他转身之际,凤七的身影在他身后响起,“本少会联络起。” 勾唇一笑,在少云恼怒的目光下,悠然出了别院。 少楚此时也自园中走入大厅,看着上首摆弄着茶盏的凤七,不解的问道,“为何我们还要和他人联手?”少云同样一脸的不解,因为现在的凤天门早已有足够的能力去调查这些事,根本就不用借他人之手,更何况对方还是朝廷。 凤七挑唇,看像不解的两人,玩味的说道,“既然有人替本少做事,本少自然乐的清闲,更何况,有些事本少还不愿出面去做,有些人本少也不想面对。”话落,起身,一边走向客房,一边问道,“清夜和容月呢?” 听到此问题,少云一怔,“清夜并没有来。” 脚步微顿,忽的回首,再一次问道,“清夜今日没有来?” 少楚也发觉了事情似乎有些眼中,肯定的回道,“的确没有来。” “备马,回益州。”话落,人已经率先向着门外走去,少云、少楚紧随其后。 看着门外准备好的白马,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马背上,一甩马鞭,率先向着门外赶去,少楚随之离去,少云吩咐了几句,亦连忙追去。 凤七握着缰绳的手早已握紧,眸中更是冰凉一片,不同于她眸子的凛然,唇角却是挑开了一抹愉悦的弧度,望着益州的方向,低声呢喃道,“想不到,你现在就等不得了。” 一连两天,不停不歇的赶路,终于在即将关城门之际,三人赶到了益州。 驾马回了别院,看着门外等候的白烨、玄晔、红叶三人,冷声命令道,“进去说。” 三人先是向着少云、少楚两人一拜,随后跟着他们二人,进了别院,大门随之阖上。 看着桌上放置的请柬,凤七挑唇一笑,看也不看内容,凤目看着站立的五人,最终落在了纳兰红叶的身上,“红叶,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被点名的纳兰红叶向前一步,恭敬的回道,“凤尊,这封请柬是上午被管家捡到的,当时就别在别院的大门上,至于里面的内容,红叶不敢看。” 轻嗯了一声,将请柬丢给了纳兰红叶,看到请柬的内容,纳兰红叶不敢置信的说道,“怎么,怎么会?” 看了一眼同样震惊的白烨、玄晔二人,凤七掀唇一笑,玩味的说道,“清夜不见了。有人要何本少玩游戏。” 纳兰红叶恭敬的上前,将请柬交于凤七手中,一边回道,“是的,凤尊,请柬上表面的日期是三天后,那时正是……” “武林大会么?呵呵。”低低一笑,看着手中的请柬,唇角勾起一抹凉薄,“本尊的人也敢动,他是真活的不耐烦了。” 一直沉默的少楚开口问道,“主子知道是何人?” “嗯,刚巧,本少想要你们二人看看他,谁知道他却先找上门来了,这样也好,省了本少不少的麻烦。” “那会不会有诈?”这次说话的却是少云。 凤目扫了一眼同样担忧的另外四人,低低一笑,反问道,“你们似乎漏掉了两人,收到邀请的可不止本少一人。”边说,食指边拂向请柬,碎裂的纸片随风飘落,一张写着慕容二字的纸片在凤七的注视下,慢慢落地,在这些纸片触地的一瞬,却化成了无数的粉末。 起身,玉骨扇轻摇,淡淡的说道,“本少乏了,没什么事,你们下去吧。” 就在纳兰红叶刚想要和凤七说另一件事时,她的身影早已不在大厅内。 回了后院,本市有些睡意的她,忽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凤目望向自己的房间,玉骨扇轻摇,挑唇一笑,走到房门前,随手推开,径直走向软塌上,闭目假寐起来。 过了半响,一道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房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自阴影处走出一人,黑亮的双瞳望着顾自睡的极好的凤七,低声叹道,“娃娃,你就这般无情。” 本是闭眸的凤七闻言挑唇,懒懒地说道,“怎么没有回去?” “为师不是担心你么。”一袭绯红的花弄月自阴影中走出,看着躺在榻上的凤七,轻声说道,“急着赶回来的?” “嗯。”紧闭的双瞳突的睁开,看着站在榻前的花弄月,目中闪过一抹冷峭,“她呢?”凤七并没有说明她是谁,可是花弄月却清楚得很。 听到凤七的问题,花弄月身影一颤,而后沮丧的说道,“娃娃,为师错了。”边说,一边坐在了软塌旁。 凤目看着那三分小心,七分歉意的花弄月,凤七轻吁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月,你应该知道的,若你将她放了,你定会后悔。” 花弄月身子一颤,看着眸中蕴涵着杀意的凤七,无奈一笑,“当时你不是比我知道的还要早么。” 看了一眼笑的欣慰的花弄月,凤七随意的说道,“我只是想到了你,若不然……”剩下的话并未说明,可是花弄月却是明白。 手指敷上凤七的头顶,一边说道,“有些事过去就好,不是么?再有,我相信她不会做出其他的事来。” 看着一如往常一般坚信着向婉婉的花弄月,凤七唇边勾起一道凉薄,问到了另一个问题,“月,你认识上官青云?” 被问到的花弄月身形一颤,诧异的看着审视着他的凤七,刚想要辩解,凤七的声音却再次响起,“当日我接到上官堡请柬的时候,你就说了一句话,而那句话,我更加笃定了你认识上官青云,而且是非常熟悉。月,你不要骗我。” 花弄月轻叹,手掌轻拍凤七的头顶,无奈的说道,“娃娃,为师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俯在凤七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凤目闪过了一抹吃惊,待花弄月说完后,凤七又一次问道,“月,你能确定?” “呵呵,是不是难以置信,当时我知道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没想到他们两人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 听到花弄月如此肯定的说,凤七略一思索,眸中划过一抹了然,低声说道,“这样一来,所有事都说的通了,怪不得……” “三天后就是武林大会了,娃娃还是多休息一些比较好。”话落,花弄月刚想起身,手腕却被凤七拽住,身后也响起一道警告的声音,“月,这些事交给我处理就好,你不要管。” 闻言,欣慰一笑,花弄月含笑的说道,“好好好,为师也不想操这么多心,想太多对皮肤不好。” 再三审视了半响,最终才放心的收回手,一边说道,“我累了。”话罢,双瞳随之闭上,这一次却是真的睡了。 花弄月看着熟睡中的凤七,轻轻一叹,眸中闪过了一抹坚定,随后阖上了房门。 而另一边。 云州,慕容山庄。 慕容倪辰淡淡的看着手中的请柬,之后低声问道,“我们要怎样做?” 坐在上首的人处在阴影中,看不清样貌,只有那一双如星辰般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冷然,冷声说道,“他既然想玩,那我们就陪他玩。” 慕容倪辰闻言勾唇一笑,拿出另一封信,放到茶几上,黑影中的人似乎动了动,静谧的屋内响起一道纸张抖动的声音,只闻一道低笑,不难听出此人的笑意。 慕容倪辰吃惊的看像那人的方向,不解的问道,“怎么?” 自阴影处伸出两根白皙的手指,那封信便夹在两指之中,慕容倪辰接过,双目扫了一眼上面的字,本是一脸淡然的他唇边缓缓挑开一抹弧度,庆幸的说道,“幸好,和他达成了共识。若不然……”他的话被一道冷峭的声音打断,“若不然什么?难不成你想说如果他与我们为敌,你便下不去手?” 慕容倪辰一下子惊醒,想到刚才自己所说的话,眉峰紧皱,随之单膝跪地,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淡然,“庄主,倪宸错了。” 回答他的却是一道轻哼声。就在两人都沉默之时,门外却想起了另一道敲门声,黑影中的人眯起了双瞳,和慕容倪宸对视一眼,后者了然的点头,再看时,上首已没了刚才那人的身影。 慕容倪辰坐在上首,清冷的声随之响起,“进来吧。” 房门应声打开,入目却是一抹红色身影…… 077 前夕 看着信步而来的容月,慕容倪辰却无一丝吃惊,淡淡的睨了她一眼,端起桌上的茶盏,随意的问道,“小王爷又有何吩咐?” 容月笑,坐到慕容倪辰身侧,看着他波澜不惊的模样,略有些诧异的问道,“少庄主怎么对容月的到来一点都不吃惊呢?” 品茗的动作微顿,看着她那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慕容倪辰笑,说道,“暗夜阁的本事倪宸知道一二,暗影若是被那肤浅的东西束缚住,那倪宸才会吃惊。” “啪啪!”两道声响,容月饶有兴趣的拍拍手,赞赏的看了一眼一脸淡然的慕容倪辰,称赞的说道,“不愧是阁主欣赏的人。”素手自怀中一掏,在出来时手里已多了一封信件,恭敬的放在桌面上,脸上已没了之前的随意,淡漠的说道,“王爷说希望慕容少庄主能按照王爷所定的计划执行。” 斜睨了一眼桌上的信封,慕容倪辰的眼中多了一抹慎重,随后了然的点点头,一边说道,“请小王爷放心。”看了一眼转身欲走的容月,再一次问道,“暗影何必急着要走?”前方容月的脚步微顿,回眸微微一笑,笑容有些狡黠,“七少还要来救容月,容月不回去怎么行?” 望着她的背影,慕容倪辰低声呢喃道,“倪宸都知这不过是个骗局,聪明如他,又怎能察觉不出?”可是前方的容月却并未听到。 慕容倪辰垂眸望着桌上的信件,眸中闪过一抹冷冽,放下手中的茶盏,修长的手指覆上信封,随着他手的移动,本是完好的信纸顿时化为粉末,看着堆积在桌面上的白色粉末,轻轻一吹,粉末顿时消散在空中。轻拍两下手掌,淡淡的起身,是时候去准备准备了。 而别院这方。 凤七懒懒地倚在榻上,把玩着书中的请柬,低敛的眸子,掩去了眸中的狠戾。看着请柬上方的容月二字,她的身影随之浮现于脑内,嘴角勾起一道凉薄,凤目望向屋外,淡淡的唤道,“红叶。” 一个人影立时出现在屋内,看着半跪于地的纳兰红叶,凤七挑唇,玩味的说道,“红叶,清夜这件事你怎样看?” 怎样也想不到凤七会询问她意见的纳兰红叶,跪地的身影先是一怔,愣愣的看了一眼嘴角勾笑显然心情不错的凤七,恭敬地回道,“红叶愚钝,不过我想清夜定不会犯下这种错误。”事实上,对于清夜被俘的这件事,他们都很诧异,先不说清夜的武功只在凤七之下,就是计谋他们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根本想不到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清夜犯下这么大的过错。不,应该说,除了清夜自己想要留下之外,很少有人能将他困住。 看着底下皱眉思纣的纳兰红叶,凤七笑笑的提醒道,“红叶似乎忘了一个人。”经凤七这一提醒,纳兰红叶猛的抬首,看着上方笑的玩味的凤七,诧异的说道,“凤尊的意思,清夜是为了那个女人,哦不,是为了容月才被俘的?” 凤七听闻,只是微微挑眉,淡笑不语,可纳兰红叶反而更加吃惊。清夜是怎样一个人,她最清楚,在他的眼中,除了凤七的命以外,他很少去关心他人的生死,若不是凤七当初命令他和他们交好,恐怕如今的清夜还会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即便另外两人是和他曾经一同度过苦难的兄弟也不例外。这样的清夜又怎会关心一个女人的死活?除非……猛的抬眸,眸子对上了凤七含笑的双瞳,虽说是在笑,可是笑意却未达眼底。赞赏的看了一眼纳兰红叶因为惊讶而过分睁大的双瞳,淡淡的夸奖道,“红叶猜的不错,是本尊给清夜下的命令。”微微一顿,后又继续说道,“本尊的命令是,容月不得有一点损失。” 纳兰红叶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恭敬的颔首,一边不解的问道,“凤尊,红叶不懂,为何知道她是有意接近您,还要让清夜保护她?” 听她如此说,凤目淡淡地瞥了一眼一脸不解的纳兰红叶,玩味的说道,“不这样做,怎能给他们机会请到本少?”自榻上起身,凛然的目光望向窗外,唇角勾起一道凉薄,“陪他们玩的够久了,也是时候叫他们知道本少的存在了。”话落,唇角挑开一抹弧度,望着窗外的双眸亦染上一抹玩味,“红叶难道不期待这场戏是如何落幕么?本尊可是期待的紧呢。” 纳兰红叶随着凤七的视线望向窗外,眸中同样染上一抹欣喜,“红叶自然期待。” 回身,凤七看着纳兰红叶眼中的期待微微一笑,如玉的食指敲击着窗边,一边吩咐道,“去准备吧,本尊可不想刚刚出现就被他们小瞧了去。” 听到凤七的话,纳兰红叶的身影微微一顿,欣喜的颔首,恭敬的退下了。凤七此次说的很是明显,凤天门不会再默默无闻,反而这次将是高调出场。 次日清晨。 一身黑衣的凤七依靠于地下宫殿内,掩盖在金色面具下的双眸扫视着底下跪着的数百门众,勾唇玩味一笑,邪肆的声音在殿内回响,“是时候给这自喻为正道的武林人士洗洗脑了。”声音一顿,唇角的玩味染上一抹肃杀,冷峭的视线自那一张张兴奋的脸上掠过,唇角勾起一道凉薄,慢声道,“我们走。” 话音刚落,宫殿内响起一道到齿轮转动的声响,随即墙壁缓缓向上移动,一道道亮光直射进殿内,凤七迎着光亮起身,淡漠的声音敲击在每个人的胸膛中,“今日,本尊要这天下人都记住本尊。今日,本尊要叫武林人知道,谁才是配得上统领他们的强者。” 在那一双双如看神明一般的目光的注视下,人已稳稳当当的坐落在轿中。凤天门众依次上马,浩浩荡荡的长队向着武陵山赶去。 那里,是武林大会的擂台,那里,将是见证凤天门崛起的舞台。 078 杀戮将起 “红叶。” 轿内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抬轿的四人立即停下,而前方的凤天门众亦随之停下。 纳兰红叶自马上跃下,走到轿子的窗口旁,恭敬地问道,“主子,何事?” 外罩的红纱被掀开,凤目望着轿旁的纳兰红叶,淡淡的问道,“今日怎么没有看到月?”纳兰红叶颔首,道,“主子,红叶近日不曾看到花公子。” 凤七了然一笑,昨日见到月是在她的房间,若是月有心,他们又怎么可能见到他。睨了一眼垂首的纳兰红叶,较帘再次被放下,淡淡地说道,“没事了。” 纳兰红叶略一躬身,扬声说道,“走。” 话落,大队人马再一次启程,向着武陵山赶去。 同一时间,武陵山顶。 上官青云站在高台前,看着台下坐着的众人,郎朗说道,“今日这武林大会,想必大家也知道老夫邀请大家来的目的,这武林至尊之位向来是能者得知,而这配得上武林至尊的两样至宝,其一便是那玄遵令,其二就是蝉翼刃。”讲到此处,上官青云已撕去了伪善的面孔,阴戾狠辣的表情在脸上呈现,“玄遵令被盗之事,老夫深感痛惜,可这蝉翼刃既然已重出江湖,那么怎么又能凭他凤七一人独占?” 这句话却是引起了共鸣,那一个个自喻为正义人士的武林前辈,纷纷附和道,“上官堡主说的是,怎能叫他一个无名小卒独占!” “上官堡主也说出了老朽的心声,这样的一个至宝,他有怎会配得上!” 一时间峰顶无一不是斥责声,上官青云含笑的看着台下那一张张充满贪婪的面孔,唇角勾起一道嘲讽的弧度,手心向下压了两下,底下又是一片寂静。望着台下那一双双志在必得的双眼,上官青云笑说道,“所以今日,老夫才要借武林大会这个机会集结大家的力量,蝉翼刃自然不能落在贼子手中,而诛除凤七之后,夺得武林至尊的称号及至宝蝉翼刃,自然就要看大家的本事了。”看着底下那一个个跃跃欲试的模样,上官青云却是有句话未曾说出口,“这天下都会是老夫一人的。” 就在众人欢呼的当,不知自哪传出一道不解的声音,“上官堡主怎么能肯定凤七今日一定会来?” 虽不知是何人所问,可是这句话,却问出了大家的心声,上官青云听罢,爽朗一笑,轻拍两下手掌,上官堡家丁推着一辆被黑布遮盖的囚车缓缓而来,看着底下那一干睁大双眼的众人,上官青云又是一笑,略一扬手,黑布被人揭开。一袭黑衣的纳兰清夜以及一袭红杉的容月曝露在日光下,看着有些人脸上露出的不赞同,上官青云又一次说道,“这两人,就是凤七的手下,若是他有心,定会来寻,若是他无心,连同伴的生死都不顾,那我们武林正道自然留不得他。” 上官青云这一番话下来,等于给凤七坐实了罪名。如果他不来,那就是不忠不义之人,那更会给这些‘武林正义人士’一个借口,他们讨伐他也更加的光明正大。 就在上官青云得意之时,先前那一道声音又一次响起,“不错,本尊怎么可能看着我的人被人欺负。” 这一道声音并不大,可在场的数百人却是听的清清楚楚,诧异的四下看了看,仍旧没有找到说话人的影子。这道声音却是令上官青云变了脸色,若是之前不曾听出这声音的主人可以说是离的太远听不真切,可是现在如此清晰,就算他化成灰烬他也依然认得出他的声音。 虎目瞪圆,暴躁的看着四周,怒斥道,“凤七,你别装神弄鬼,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众人却诧异的看着台上的上官青云,刚才他说这声音是谁?凤七?莫非是那今日要讨伐的凤七?离得如此远声音都如此清晰,那他的内力定是不容小觑,而这样内力深厚的人,他们可会讨到好? 有些人不曾见识过凤七的手段,却已打了退堂鼓,而那些见识过他手段的人更是不再话下。看着底下那一众面露犹豫的众人,上官青云更是青筋暴起,大声斥责道,“凤七,既然来了就不要做缩头乌龟,莫非你不在乎他们二人的死?”自身边家丁接过火把,逼近了囚车内的纳兰清夜及容月,而二人脸上却并未有一丝的害怕,反观纳兰清夜双瞳在听到凤七那句话时更为夺目,视线紧紧的盯着山道。 众人顺着纳兰清夜的方向望去,隐约只得看到一个黑点,在他们诧异那黑点是何物之时,下一秒,人黑点却是离得他们更是进了,就在他们刚刚看清那是一顶轿子的轮廓之时,一顶四人抬得大轿缓缓像这方赶来,与平日所见轿子不同,这顶轿子却是平躺的长方体,轿内极宽阔,四面只是裹了几层薄薄的红纱,较帘不知何时已被人挂起,令里面一览无遗。 轿内正中安置一软塌,上面正半躺着一黑衣少年,距离隔着太远看得并不真切,只隐约能见他一手撑着头部,一手正摇晃着金樽,可那一双如星辰般的双瞳却饶有兴趣的望着这方,眸中的轻蔑、玩味极为浓厚。 就在众人诧异的看着这样的出场方式时,上官青云的脸色却极为凝重,虎目看着那抬轿的四人,健步如飞,分明均属一流高手,再不济,轻功也是最上乘的,凤七到底是何人?竟能差遣这样的高手为他抬轿? 就在上官青云思索的这几秒,那顶大轿已抬至他们面前。待离得近了,终是看清了凤七的长相,而那就算上次在上官堡见过凤七的人,今日在看到凤七仍旧失神了片刻,更何况是没有见到他的人了。 对着眼前那一双双惊艳的眸光,凤七挑唇,勾起一抹邪肆,而眼神却是穿过众人看向了台上的上官青云,晃晃手中的金樽,一边玩味的说道,“本尊刚刚是在山腰,自然不能和上官堡主所说这么快就露面了。” 清魅的嗓音使得众人又失神了那么片刻,而后却又一瞬间因他的话惊醒。 他说什么?山腰?想到第一句那及其清晰好似尽在身前的话,有些人却已经开始颤抖。武陵山在皇朝可谓是第一高峰,山高自不用说,就算是内力在浑厚之人都不可能令他们听得这般清晰,可这眼前的人分明还是一少年,怎么会…… 上官青云对着大祸临头而由不自知的凤七嘲讽一笑,对着那底下那诧异的众人问道,“既然他已经来了,那这次的武林大会……” “呵呵。”被一道轻笑声打断剩下的话的上官青云恼怒的看着凤七,质问道,“怎么,你难不成怕了?” “放下手中的金樽,悠悠地起身,步出轿子,看着面前的众人邪肆一笑,玩味的问道,“上官堡主莫非是因为本少拒绝了亲事而恼羞?” 怎样也不会想到凤七竟会将这件事的上官青云更是暴怒的一喝,待他想要出手之际,身后那一道更为恼怒的声音已在他之前响起,“竟敢侮辱上官堡。” 众人只觉耳中一鸣,诧异的看着一身蓝衣俊美非凡的上官承傲,视线又看到了他身侧一袭粉衫双眸含泪的上官思瑶,看着美人那一副想哭却又极力忍耐的模样,胸口一堵,后又开始斥责凤七竟然能拒绝这般美人的亲事,以至于将蝉翼刃之事早已抛诸脑后。 上官承傲本欲上前,却被上官青云拽住,不解的看着明明比他更气却拦着自己的上官青云,一边挣脱一边说道,“爹,你怎么回事,他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诋毁思瑶,你怎么还能忍住。” 随着上官承傲这一席话,上官青云额间的青筋登时暴起,看着对面一脸玩味的凤七,他深知上官承傲的武功不及他,若是叫他硬去,那不过是去送死,看着身后上官承傲一脸愤懑的模样,上官青云一叹,他已经没了两个儿子,他可不想最像他的上官承傲出任何意外。一边拦着想要上前的上官承傲,一边对着身后无措的家丁喊道,“还等什么,还不赶快将少爷、小姐带下去。” 等到最终将上官承傲、上官思瑶带下去后,也过了一刻钟的时辰,看着对面轻摇玉骨扇,笑的邪肆的凤七,上官青云眼中闪过一抹狠戾,阴狠的说道,“你是故意的。” 凤七笑,对他的话并没有反对。 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颇使上官青云头疼,底下的人也不是傻子,经凤七这一提醒,他们也陷入了思考,更有甚者已经怀疑上官青云这一召集的举动时则是让他们当出头鸟,而上官青云再坐收渔翁之利,看着台下那一张张变幻莫测的脸,上官青云眸中闪过一抹沉思,莫非这计划要提前进行?可是…… 在他沉思的空当,凤七的视线已落在了囚车上,看着一脸平静的纳兰清夜,眸中闪过一抹算计,快的叫人抓不住。 就在大家都沉默的瞬间,凤天门众也以赶到,纳兰红叶看着孤身立在众人之间的凤七,目中闪过一抹钦佩。能够在明知道是陷阱仍旧毫不畏惧的受邀的人,恐怕这武林中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而他的身边明明都是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可他却翩翩完好的站在他们当中,谈笑风生,若不是令这些个人畏惧,恐怕也不会这样安好。这般有能力的人,如何能不叫她倾慕? 感觉到身后那一双灼热的视线,凤七勾唇,身体亦向后倒去,就在有人诧异他如此做的理由时,只觉发丝微微一动,再看时,凤七人已倚靠于椅上,而他的身边却是两名戴着面具的少年。 风起,一人自身后举出一把油纸伞,忽的打在凤七的头顶,就在众人惊讶红衣少年的举动时,天边一个闷雷响起,紧接着暴雨随风而来。 一道闪电在凤七身后打响,那一抹亮光映的她双瞳更为耀眼,当所有人都看着坐于伞下的凤七时,上官青云的视线却落在了他身边两名少年的身上,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而后却又被很好的遮掩下去,可一直观察着他的凤七依旧看到了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疑惑,唇边挑开一抹凉薄,双瞳幽幽打量着站在雨中一左一右的两人,眸中涌现一抹玩味。 左臂支着左颊,看着对面同样立于伞下的上官青云,趣味道,“本尊已经来了,上官堡主还不放人?” 上官青云听到他主动提及,得意一笑,道,“将那蝉翼刃交还与武林,自废武功,本堡主秉着仁义之心可放过你们。”听着上官青云那大言不惭的话,凤七挑眉,故作惊喜的问道,“真的么?如果本尊照做,真可以放过本尊么?” 见此,上官青云讽刺一笑,他以为凤七面对这么多人已经露出了怯意。低敛了眸子,掩去了眸中的狠辣,在抬眸时,仍旧是最先看到的和蔼,淡淡的说道,“自然,本堡主说话在这武林中还是有一定份量的。”随即视线转向了他人,众人一听这事可以不用大动干戈而和平解决,自然同意。 即便他人只得看到上官青云那一脸的微笑,可同样是以笑脸示人的凤七自不会看不懂他眸中的含义,勾唇浅浅一笑,烦恼的说道,“可是——”话音一顿,看着那一方凝神静听的众人,唇角勾起一道凉薄,“这样做缺少了不少乐趣呢。”凤目一凛,淡淡地扫视着对面的众人,低声呢喃道,“本尊似乎被他们瞧不起了呢,紫极。” 话音刚落,众人眼前一花,再看时,凤七的身后已站立一黑衣少年,双手揽着凤七的双肩,冷然的视线却落在众人的脸上,轻启唇,“既然这样,就叫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惧怕吧。” 纳兰红叶已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凤七的身后,四人围绕在凤七左右,同时露出一抹嗜血的微笑,而凤七依旧倚于椅上,听到纳兰紫极的话仅是微微挑眉,极为‘好心’的叮嘱道,“看在他们都是前辈的份上,给他们留一全尸就好了。” 同一时间玉骨扇刷的一声合拢,身边的四人亦分散在四周。 凤七坐于椅上,对着面前的上官青云邪肆一笑,在上官青云吃惊的目光下,玩味的说道。 “屠杀,一个不留!” 079 突来的变数 天边一道惊雷打响,众人也终于知道了他们犯的究竟是一个怎样可笑的错误。 听到屠杀的那刻起,他们已暗自做了戒备,这里的数百人又怎么会对付不了区区五人? 凤七冷眼看着他们面上的嘲讽,舌尖轻舔着上唇,嘴角勾起一抹冷魅的弧度,左手把玩着手中的油纸伞,看着面前那纷纷合拢在一起,眸中露出了轻蔑。她还就怕他们不再一起呢,这样不就更快了么。 反观与众人脸上的轻蔑之色,上官青云却是一脸的凝重,虎目紧盯着凤七的一举一动,掌心亦暗自积蓄了力量,若凤七出手,恐怕上官青云下一秒也会出手。 察觉到上官青云戒备的神色,凤七冲他挑衅一笑,看着分散的跑动在四方等待着她命令的四人,玉骨扇半遮掩一笑,紧留一双凤目在外,玩味的说道,“好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其他人或许听不懂这话的意思,可那四人又怎会听不懂?而那上官青云在听到凤七开口的瞬间,更是绷紧了神经,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剩下的动作。 雨幕中,只见那同样带着半张面具,同样一身红衣的两名少年猛的向着一个方向跑去,就在他们二人的身影即将撞上的瞬间,一人伸出左手,另一人猛的抓住那只手,伸出左手那人在原地微微一转,那抹红色身影立即被掷出,看着那急速像着他们的方向飞跃过来的红衣少年,有些人却是没有了反应。 只得看到那闪着银光的软剑自他们喉间轻轻一抹,挡在他身前的人下一刻随之倒地,而最先伸出手的那名少年不知何时已站在了红衣少年的身后,两人的身影相叠,自他们的角度看,只得看到一人的身影。 而处在边缘的凤七以及台上的上官青云却是看的清清楚楚,上官青云想要提醒,可是却是为时已晚。前方的少云刚刚举剑,就在少云和另一人两剑撞击的瞬间,那人只觉腰间一凉,还不待他细看,身影已笔直的向后方倒去。十数人就在两人的配合下,皆被拦腰斩断,有些人可能到死都不明白,为何明明是一人,从他的背后却是又出现一人。 看着这一瞬的屠杀,上官青云早已青了脸色,而坐在椅上的凤七却是一脸的玩味,不见任何喜悦之色,只因为,这些在她眼中却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凤目睨了一眼青了脸色的上官青云,凤七戏谑道,“上官堡主怎么不下去帮帮他们呢?若堡主再不出手,那本少可要怎样看戏呢?单方面屠杀,本少看腻了。” 对着凤七那声低低的叹息,上官青云额角青筋暴起,可他也知道,他不能动,若是真的出手,那留在最外围的凤七将是他们最致命的弱点。可他却忽略了,就算他和凤七对上,他又有几成把握能够阻止她? 无趣的挑了挑眉,视线转到了纳兰紫极以及纳兰红叶那一方,看着纳兰紫极那混入众多人中挥剑的模样,很明显,相对于少云、少楚,纳兰紫极这一方却明显都是武林的一流高手。 几人合力围攻纳兰紫极,虽不见占得上峰,却也不显狼狈,攻守有度,这样的人配合相当的默契。看着纳兰紫极身上那一道剑伤,凤七却不见担心,反而极为兴奋,近年来,能致使纳兰紫极受伤的人却是越来越少了,这几人似乎有一些本事。 凤七斜睨了眼一脸得意之色的上官青云,眸中闪过一抹玩味,微微侧了侧身,上官青云好似看到了她的这个动作,猛的回身,本是挥出的掌风却在下一秒停下,因为凤七并没有动的意思,因为他看到了凤七唇边那抹顽劣的笑。看着手下都已负伤,还一脸玩味的凤七,上官青云眸中闪过一抹诧异,厉声说道,“你的手下都负伤了,亏你还笑得出来。”凤七听罢,笑意更欢,扇柄轻拍两下手掌,一边戏说道,“紫极还不曾倒下,胜负也没个定数,本少为何不能笑?” 可凤七这般话,在上官青云眼中却是自负,冷哼了哼,视线又投回在场的正中,可当他的目光刚刚接触围绕着纳兰紫极几人身上时,眼中却闪过一抹吃惊。凤七顺着他的视线亦望向场内,扬唇一笑,戏谑道,“本尊说的没错吧。”看了一眼一脸愠怒的上官青云,笑的更是欢畅,凤目紧盯着纳兰紫极,不同于唇角的玩味,眸中却是肯定,她的人她自然清楚,纳兰紫极又何时会令自己失望? 只见纳兰紫极矗立在雨幕中,手臂、脸颊各有几处伤痕,额间的发柔顺的贴在他的脸侧,他的目光却凛然的打量着对面的几具尸体。是的,是尸体,看着离自己右眼仅有一寸距离的剑尖,纳兰紫极只是轻蔑一笑,手中的弯刃自那人心口处抽出,同时带出的还有那人被贯穿的心脏。冷眼看着那人倒地的身影,纳兰紫极眸中闪过一抹轻蔑,做杀手要的只是把握时机,要的就是要做到快、准、狠,要的只是求一招毙命。而那人,在面对他那凌然的目光时,明显是胆怯了,若不然,弯刃刺进他心口处的那一瞬,自己的右眼亦会负伤。可是,他却胆怯了,面对自己这疯狂的打法,他畏惧了。 如果今日失去右眼可以换的那人的命,那又有何事?只要……双眸移向最边缘的凤七,看着她唇边那一抹赞赏的笑,纳兰紫极微微勾起唇角,自己只要做她的剑就好,为她阻去前方的荆棘。 没有在看纳兰紫极望来的目光,凤目渐渐移向了另一边的纳兰红叶,看着她那犹如跳舞的身姿以及手中收割的数条人命,凤七笑,看了一眼身侧的上官青云,赞赏道,“本少家的红叶不错吧,杀人的姿势都是这么优美。” 回答她的却是一道冷哼。凤七不以为然的耸耸肩,看着那好比处于游戏中的四人,慢悠悠的说道,“就这么点本事?可真扫了本少的兴致。” 凤七这句轻飘飘的话语,无一不是加快了他们四人屠杀的进度,看着那收割了一条又一条鲜活生命的四人,场内终是有人将求救的视线望向了上官青云。 “上官堡主,你怎么还坐视不管?” 经一人提醒,剩余的数十人亦跟着附和,一时间,指责声不断。而那四人却仿若不闻,对着向他们求和的人皆是不予理会,他们眼中,有的只有凤七那一道命令,若今日凤七不说停手,他们不会放下停止自对方身上收割生命的举动。 指责声越来越大,眼看局面已有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上官青云却是突然笑了起来,猖狂的笑声非但没有被雨声掩盖,反而声音更为响亮。 他这一笑,纳兰紫极四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其余人亦不解的望着上官青云,而椅中的凤七却收起了一脸的玩味,反而目中有着一抹沉思,看着上官青云的眼神也是一变在变。 半响,上官青云收了笑意,脸上那和善的嘴脸早已不在,看着下方剩余的二十余人,恶狠狠的说道,“亏本堡主还以为你凤七的人是怎样的厉害,没想到,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有活着的人。” 这话一出,之前那一脸不解的众人却是黑了脸色,一人上前,指责道,“上官青云,你这活什么意思?你这个……” 剩下的话语却被口中喷涌而出的鲜血所淹没,那之前指责上官青云的人瞪大了双眼,诧异的看着心口处,那里,正被一只手整个贯穿,抬眸看像对面的上官青云,最后在一次喷出一口鲜血,身影却缓缓地向着后方倒下。 面对着突来的变故,许多人都是未曾回神,上官青云随意的甩了甩右手,说出了一段令人脸色巨变的话,“皇朝三十三年七月末,于武陵山顶召开的讨伐大会上,凤七极其党羽诛杀了在场的各位武林人士,上官青云不才,在负伤的情况下,将凤七等人逼入崖边,和上官堡众人之力,铲除了凤七等一袭人。怎样,老夫这个故事不错吧。” 随着他的话音,那二十余人早已面如土色,一人颤抖的手指指着台上一脸得意之色的上官青云,“你……你要置我们于死地?你,你想要统治整个武林。”怪不得,怪不得今日到来之人都是武林中有一定实力,有一定地位的翘楚,怪不得,怪不得他上官青云一直冷眼注视着这场厮杀。 那人看着上官青云并未否定,脸色一白,转而看向了同样一脸凝重的凤七,双目好像见到了希望,急切的说道,“七少啊,我们都被上官青云骗了,这样的人留下定是个祸害啊,我们联手吧。” 凤目自上官青云的身上移向说话的那人,看着他那满脸飙泪的模样,凤七冷冷一笑,这就是这些武林人士的正义?如看蝼蚁一般的目光看的那人极其不自在,毕竟他也是被人瞻仰惯了的,何时又受到过这样的目光?可是他却不能不忍,只有除去眼前的上官青云,哄好了凤七,他日才有机会一洗今日的羞辱。 凤七看着他那眼中明明满是狠辣,偏偏面上却是一片和蔼的面孔,目中讽意更甚,慢悠悠的起身,慢悠悠的来到那人面前,看着他目中的希冀,勾唇轻笑,戏说道,“上官青云本少自然不能不除,可是在此之前嘛。”话音一顿,看着面前人眼中更多的希冀,面上一冷,凛然的视线好似能冰封住他的骨血,“还轮不到你在本少面前指手画脚。”话落,那人只觉喉间一热,鲜血自口中喷出,同一时间,玉骨扇“刷”的一声张开,猩红的鲜血悉数喷洒到扇面上。 将软剑重别回腰间,那人依旧站立着,凤七笑,食指轻点他的眉心,那人的身体亦随之向后倒去。 看着那剩余的二十人,嫣然一笑,吐出的话语却是令他们脸色变了又变。 “一个不留。” 话落,不再看像背后那无意义的屠杀,凤目却转向了一脸看好戏的上官青云。 上官青云看着黑了脸色的凤七,得意一笑,“被老夫利用的滋味怎么样?枉你自负聪明,到头还不是被老夫耍的团团转。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悉数传于凤七耳中,只见她面色一冷,幽幽地说道,“你竟敢看不起本少的人?你竟敢嘲笑本少的人?” 上官青云笑声一顿,诧异的看着面生寒意的凤七,他怎样也不会想到她那一脸的冷意竟不是因为他利用她,而是因为他那一句话,看着上官青云眼中的诧异,凤七却是嘲讽一笑,轻摇那染血的玉骨扇,玩味的说道,“上官堡主竟然想要演戏,那本少自然会全力配合,若不演的逼真点,那岂不是扫了大家的兴趣?”话音一顿,眸中玩味更甚,“自本少看到今日请来的人时,上官堡主的计划就已被本少识破,只不过本少不忍拂了上官堡主的好意,自然是要极力配合了。” 重坐回椅上,看着那一脸不可置信的上官青云,挑唇一笑,“似乎……本少被人看轻了呢。”视线同时转向囚车内,看着里面乖巧坐着的纳兰清夜,低声轻叹,“慕容少主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 囚车后,一身白衣,手举纸伞的慕容倪辰从容走出,轻勾下唇角,“果然被七少知道了。” 右手支着脸颊,没有理会又一次震惊的上官青云,淡淡的说道,“少主看了这么一出戏,似乎是本少的损失。”没有给慕容倪辰开口的机会,凤目在他身边打量了半响,诧异的问道,“贵庄主没有一同前往么?” 本是一脸淡然的慕容倪辰脸色一沉,看着凤七眼中那明了的神色,幽幽一叹,“果真啊,竟然这也被你猜出来了。”抬眸看了看天色,淡淡道,“快来了吧,也许是跟轩辕小王爷一同前往。” 听此,凤七依旧无半分诧异,只是淡淡的点点头,视线再一次望向上官青云,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吃惊,眸中染上玩味,戏谑到,“上官堡主自认为所做的一切都是天衣无缝,可偏偏在本少眼中却是小孩扮得家家酒,根本不值一提。”幽幽一叹,无比沮丧的说道,“本来本少还是相当期待在上官堡主这里找到更多的乐趣,可是本少等了许久,没想到等到的竟会是这般的失望,真是……”摇了摇头,极为扫兴的说道,“罢罢,依你上官青云的智商,也就到这种程度了,是本少高估了你,说起来,还是本少的不是。” 慕容倪辰看着唱作俱佳的凤七,唇角翘起一抹弧度,眼中也染上了淡淡笑意。没想到在她面前,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游戏,亏得他们还自喻为将凤七耍的团团转,到头来,竟是他们被他利用了。 上官青云听那一席话,脸色一变再变,最终目中染上坚定,这个就是‘那人’说的紧要时刻了吧,这样的话,就可以使出危急时刻所用的东西了吧。 看着上官青云目中那一闪而逝的坚定,凤七却又正了脸色,寒声的问道,“说,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你和那人又有什么关系。” 听她如此说,上官青云却是真真正正的讶异了,没想到他竟然注意到了,怪不得,怪不得那人要我堤防着他。 “哈哈哈,既然你说出来了,老夫自然也不用隐瞒了,那人是谁你不必知道,因为今日,你们都要死。” 一个“死”自落进,草丛中却又出现了无数手持火箭的黑衣人,然而凤七和慕容倪辰等人脸色依旧如常,毕竟,这些个人对他们来说实在不够看。 上官青云看着他们面上的轻蔑,也不恼,反而朗声一笑,轻击三下手掌,一旁那茂密的草丛中又传来一道窸窸窣窣的声响,相对于纳兰紫极等人脸上一如之前的轻蔑,凤七却是正了脸色,看着上官青云面上那志在必得的神色,恐怕…… 还不等她细想,下一刻见到的人却使她露出了一抹吃惊,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他竟然会落在对方人手中,那个至今唯一想要护他安全的人! 同样的,纳兰紫极等人脸色也是一变,而少云、少楚的目光更是如凤七一般,慕容倪辰好似也感觉到五人气愤的不对,视线缓缓移向那被推出来的男子。 披散的墨发,白皙的皮肤,轻颤的羽睫,低垂着的头,如同新生婴儿一般熟睡着的美丽男子,一身红衣凌乱的披在他的身上,敞露的胸前布满了鞭痕,无一不在昭示着他曾经受到过怎样的毒打。 看着凤七目中从未有过的恼怒,慕容倪辰心口一闷,视线再次落在那名被押上来的男子身上,他是谁?他和他有什么关系?无数个疑问在脑中盘旋,即便这名男子看似年轻,可是他的年龄恐怕亦接近上官青云,这样的人又为何……一道冷寒的声音打断了慕容倪辰的思绪。 “你竟敢伤他!” 080 计中计 上官青云对凤七的暴怒丝毫不见惧意,反而得意一笑,托起花弄月的下巴,看着他沉睡的模样,挑挑眉,转而对上了那双几乎能冻结他骨血的双眸。 “你知道他和老夫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么?” 看了一眼俊脸紧绷的凤七,又是一笑,“他和老夫说,叫老夫不要伤害你,你能想像得到,一个明明性命垂危的人却偏偏不顾自己的生死,反而替另一人求情么?老夫真不得不感叹你们师徒关系的融洽,竟然能如此心系对方……” 上官青云依旧在说,凤七却是听不到了,诧异的看着面色苍白的花弄月,她怎样也想不到花弄月竟然这么傻,竟然不顾自己的生死反而先想到她。 心底一暖,只为没有再次遭到背叛而温暖。 凤目对上那依旧喋喋不休的上官青云,轻蔑一笑,同时亦打断了上官青云的话,“你以为,把他带来就能阻止本少?” 这句话,不止上官青云诧异,就连身后的少云、少楚两人亦同样的诧异,她和花弄月的感情他们都看在眼中,花弄月对她来说多么的重要他们也记在心底,此时又怎么会?可是当他们目光看像花弄月时,却又多了一抹了然,现在这样说,对她,对他来说都是最好的。 但是上官青云也不傻,愣怔了一瞬后眸中闪过一抹精芒,看着对面一脸冷峭的凤七,唇边挑开一抹嗜血的弧度,左手自腰间摸出一柄短刃,把玩在手中,他丝毫不担心凤七会在下一瞬扑来,因为他们都是聪明人,这样的距离,即使她赶来,那样也只是会害了花弄月。 如他所想,在看到他手中的短刃时,凤七的眼底闪过一抹担忧,即便很快就被掩盖,但仍旧没有逃过他的眼中。 挑唇一笑,看着他们身后的悬崖,目中多了一抹狠辣,右手向后一扬,手持火箭的黑衣人慢慢围拢,而凤七一行人只得选择后退,保持着同一段距离。 上官青云右手挟持着花弄月的脖颈,左手中的匕首亦贴在花弄月心口处,看着不断后退的凤七众人,视线却又一次落在了带着面具的少云、少楚两人身上,眸中多了抹深思,仿若透过回忆想到了什么。 看着上官青云没有再一次动作,反而把视线落在了她的身后方,不用想,凤七也知道他看的是谁,眸底多了抹肯定,却没有人察觉,就如亦没有人察觉到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精芒。 凤目转向身后的悬崖,视线再一次转回上官青云的身上,看着他手上的花弄月,深吸一口气,皱眉问道,“莫非上官堡主就有这点能耐?还是不敢与本少出手就用那些下三滥的方法?” 短刃贴近花弄月脖颈,一道血痕瞬间滑出,由此可见这柄短刃是何等的锋利。对着凤七眼中的嘲讽,上官青云非但不恼,反而爽朗一笑,“这天下都将是本堡主的,到时又有谁能指责本堡主的不是?” 看着过度自信的上官青云,凤七低叹,“你是不是自信心太过膨胀了?天下都是你的?可在本少的认知里,这天下此刻依旧姓‘轩辕’。” 上官青云许是胜券在握,也许也是认定了凤七他们今日不会活着下山,极为好心情的笑了笑,看着对面同时一脸不屑的几人,朗声说道,“也罢,本堡主就要你们做个明白鬼。”视线转向煜城的方向,目中的灼热充分表达了他此时内心的喜悦,“你以为你那不中用的老爹此时在做什么?恐怕此时,煜城已是尸骸一片了,不,应该说,皇宫内已是我们的了。”话罢,猖狂的笑声久久回响于山顶,也同时在刺激着凤七几人的耳膜。 凤目移向山道,果然,现在这个时刻轩辕昊扬竟然还没有赶来,再次看像煜城的方向,恐怕那里应该很棘手了吧,不过……嘴角挑开一抹嘲讽的弧度,轻蔑的视线落在上官青云的脸上,讽刺道,“你把小皇帝看的也太不中用了,不是么?” 笑声一顿,上官青云却是无所谓的冷哼一声,左手再次抵住花弄月脖颈,一边威胁的说道,“你们,都给我退到崖边去。”说罢,举着火箭的黑衣人亦向前前进了数步,再次逼近了凤七几人。而他们却也无所选择,即便身手再好,在这崖边根本不能做太大的动作,而且——花弄月此时还在他的手上,即便弃花弄月于不顾,可是这数百只火箭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当初没在崖边对于他们来说可谓是轻而易举,可是此时却仅有两成的把握。 无奈的叹气,几人这次却是真真正正站到了崖边,上官青云看着被众黑衣人层层包围的凤七几人,眸中多了抹喜色,脸上也多了抹笑意,仿佛已经看到全天下人民匍匐在他脚边的模样,还有她——他们终于可以不畏流言在一起了。 凤七站在崖边,后退一步却是万丈悬崖,看到脚边的一颗石子,向后一错,石子滚落到崖下,起初还可以听到几声回音,此时却再也听不得任何声响,视线向崖底望去,云雾缭绕,看不真切。幽幽一叹,看着面色越来越苍白的花弄月,凤目再次对上上官青云,“把他给我。”说的是那般的狂傲,说的是那般的理所当然,仿若现在被逼向崖边的人并不是她而是他。 上官青云不屑的啐了一口,短刃再像花弄月颈边贴近了几分,一边说道,“把蝉翼刃给我。” 凤七不动,上官青云双目一眯,擒住花弄月的手劲又大了几分,错骨的声音也在这静谧的崖边什么响亮。 对峙了半响,就在慕容倪辰以为凤七不会妥协的情况下,只见她先是看了下放晴的天际,接下来却是将蝉翼刃自怀内掏出,在身后众人诧异的视线下,高高举起,迎着上官青云那暴睁的双瞳下,潇洒的松了手,蝉翼刃瞬间便跌向了崖底。 凤目微微一眯,嘴角勾起一道凉薄,“本少的东西只有本少想不想要,没有人能从本少手中夺走。” “你们都去死!”暴怒的声音仿若能穿透人的耳膜,只见上官青云猛的将花弄月抛向凤七的方向,同时一扬手,火箭如雨点般射向凤七众人。而此时,凤七却做了一个极为大胆的举动,在接过花弄月的下一秒,人却拥着他跳下悬崖,而纳兰紫极等人却想也没想的紧随其后,崖边瞬时不见了六人的身影,而火箭也在下一秒插在了他们六人刚刚站立的地方。若是在晚一秒,他们几人也会被火箭活活烧死。 “不——”两道悲愤的声音同时传来,而那上一秒还乖乖坐于笼内的纳兰清夜此时猛的挣脱牢笼,已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崖边,只得看到一条黑色碎步在风中摇摆,可见之处却是见不到凤七的身影。 被凤七夸奖过如紫罗兰般的眼眸却渐渐转变成了深紫色,小心翼翼的将那块碎步揣在怀内,就在上官青云下令再一次放箭之时,离着笼内最近得一名黑衣人猛的倒地,血腥味自空中传开,上官青云回身,看到的却是一袭红衣的容月屹立在黑衣男子身旁,而她的左掌,却是整个贯穿了男子的后脑,本是白皙的手指沾染了红色,灰白色疑似脑浆的物体夹杂在猩红的鲜血中,竟是格外的刺眼,而那黑衣男子此时正软趴趴的倒在容月脚边,除了那上扬的头颅外,身子却是外向了另一边。 一美若天仙的女子用这般铁血的手段,实在吓到了在场的众人,以至于本是杀手的他们都有一瞬间的愣怔,也是这一瞬,给了纳兰清夜足够的机会,自他最近得一人下手,五指成爪,猛的扣向那人心脏,在那人还没有反应的情况下,心脏已被清夜自手中取出,看着身旁的几人,纳兰清夜却是缓缓一笑,在他们的目光下捏碎了掌心的心脏,猩红的血液四散,有些溅在了他的脸上,形成了数朵“蔷薇。” 此时的清夜及容月活像一双地狱而来的恶鬼,而他们面前的黑衣人却是他们眼中的猎物,看着被人层层保护着的上官青云,面上显起一派肃杀,身形却如幽魅一般冲向了黑衣人,眼中除了炙热的杀戮外,再无其他。 而容月亦如此,鲜血染红了她的面容,染红了她的双眸,看着凤七跳下的那一刻心早已狠狠的抽痛,看着一脸冷然的上官青云,眸中以露疯狂,就是他,是他害死了——他! 对着两人的夹击,上官青云却是不见一丝惊慌,眸中只有惋惜,筹划了这么久,想不到还会缺了一宝,不过——此宝已经坠崖,倒也庆幸。看着厮杀的众人,上官青云淡淡的吩咐道,“这里交给你们了,我还有事要做。” 围在他身边的黑衣人闻言颔首,随后四散,加入了两列队伍中,上官青云却是乘上了来时的轿子,缓缓被人抬下山去。 看着上官青云离去的身影,纳兰清夜自然不能放他离去,奈何身边新加的几名黑衣人实在难缠,因此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逼死凤七的人潇洒离去,而自己却做不了任何事。 如同五年前一般的无力感深深撞击着他的心,失去了凤七的他渐渐疯狂,看着面前那几个一脸冷热的黑衣人,勾唇一笑,那抹笑邪肆漂亮但却诡异至极。 谁也不曾看到他怎样出手,只是在反应过来时身体左臂却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当他的视线移向左臂时,眼底却是深深的惊慌,左臂就那般无预警的被人整个撕裂,可他却是没有一点反应,等候惊慌过后,夹杂着痛苦的喊叫声响彻山顶。 “啊——”同时身子亦不断在地上滚动,汩汩鲜血自他断臂处涌出。 看着同伴的遭遇,有些人双瞳早已露出怯意,看着那唇角勾笑,眸中却是一片嗜血的纳兰清夜,有人想跑,可是那撕裂的疼痛却是紧接着袭来。 被雨洗刷过的崖顶空气本应格外清新,偏偏此地血腥味极为浓重,疲惫不堪的清夜及容月倒地喘息,一身伤口就那般任它流淌,终究抵不住疲倦,缓缓的闭上了双眸。 同一天,江湖上也掀起了不小的骚乱,上官青云声泪俱下的描述了武陵山顶的惨况,并煽动武林人士一同上山诛杀残党,就在他们决定赶往山顶的同时,煜城那方却已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081 大结局 凌逸远买通宫内禁军,携带五万亲兵趁其皇宫兵力薄弱之时,一举攻下皇城。也许是因为皇位尽在眼前,他并没有察觉宫内少了谁就如他也并没有发觉这一出兵之事为何会这般容易,一切都因为获得了巨大的胜利而失了分寸。 而另一边,就在煜城变动之时,上官青云带领着众人也赶到了山顶。浓郁的血腥味依稀残留在空气中,由此可见当时是经历了怎样的恶战,看着地上的残骸,有些人不禁变了脸色,上官青云却是一脸的浓重。吩咐家丁找寻清夜以及容月的身影,可搜寻了一圈,仍旧不见两人的影子,有些人猜测是坠崖身亡,而有些人却是猜测他们两人早已逃掉,众人也因意见不一而争执,就在这时,上官青云一句话却是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闭嘴!” 夹杂着怒气的喊声使得场面一下子安静起来,但安静却并没有持续多久。 “上官青云,你怎么这样和老夫说话。”说话的是一年过七旬的老者,虽然满头华发,可他双目依旧孕着一份不怒而威的气势,看着前方负手而立站于崖边看不得表情的上官青云,眼里已是露出了不满。 上官青云却是不动不语,只不过背在身后的双手更是紧了。 老者也是武林一带宗师,而上官青云在他眼中依旧还只算是一小辈,尤其是当着后背面前,自然受不得上官青云这一派傲慢的神色,当下,握拳成爪,猛的扣向上官青云左肩,速度之快欲捏碎他的肩侧骨。 就在众人以为上官青云这一次难逃一劫之时,意想不到或者说从未想过的事发生在他们眼前。本是负手而立的上官青云猛的侧身,就在老者想要改变方向之时,他却突然出手,左掌打向老者心口处,老者的身形一顿,右手反而扣向老者的手腕,用力一拽,老者的人却是笔直的冲向前方,而那里却是崖边。看着老者脸上的震惊之色,上官青云却是笑了,左掌再一次击向老者心口处,鲜血自他口中喷出,人却是跌入悬崖。 没有看像后面众人的脸色,垂眸看着崖边那残留的鲜红,上官青云冷冷地说道,“既然这么想死,那你就陪凤七做伴去吧。” 这一句话说的并不重,却使崖顶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看着笑的阴险的上官青云,再在脑中联想到他之前的种种举动,看着脚边的尸体,有些人却是脸色白了几分。就在他们寻摸如何后退之时,草丛边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数千名弓箭手自树后现身,锋利的箭尖闪着蓝光,这下就算最初不明白的人也变了脸色。 一人看着比他们人数多出十倍不止的黑衣人,在看了一眼崖边依旧负手而立的上官青云,眼珠一转,嬉笑着上前,看着欲拦他前进的上官堡家丁,若是起先早已破口大骂,可是现下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谄笑的比比上官青云,狗腿的说道,“本庄,哦,不,是‘小人’找堡主有要事要说,您看……”而那拦他去路的人却依旧不语,沉默的像尊雕像,就在这人以为没戏之时,上官青云淡淡的嗓音传来,“放他过来。” 接到命令,拦他去路的手一落,待他过去之后,人又立在先前站立之地,双目扫视着剩下的人,手去不离腰间的佩剑。 “你要说什么?”上官青云的话中听不出喜怒。 那人又是一笑,双臂端平于胸前,两人相叠,冲着上官青云弯腰一拜,“上官堡主洪福齐天,在下想,这武林除了上官堡主可以统御之外,在下真不知道会有何人才能适合,所以……”话音一顿,视线扫了一眼依旧被包围着的众人,继续说道,“小人愿意拥护上官堡主,这一生都为堡主效犬马之劳。”话落,却是重重一拜,那模样要多虔诚有多虔诚,叫人不难想象,若是上官青云此时叫他舔舐他鞋尖,恐怕那人还会怕自己脏了他的鞋面而做一番准备。 跪在地上那人双眼已经眯了一条缝隙,想到那些依旧碍着面子硬扛着的众人,心中却是不屑,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一句话可是历代传下来的,想到他日能分一杯羹的模样,心中更是一阵得意。 只不过跪了半响,上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而他却是不能抬头看个仔细,就在琢磨是否在说的更深一些的时候,突觉头顶上观一阵凉意,就在他抬首瞬间,剑尖已自他的后脑从口中传出,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身前笑的一脸嘲讽的上官青云,甚至连痛都来不及说,人已经被他踢入崖下。 “这种见风使舵的小人,本堡主还不屑使用。”这句话又一次飘入了各人的耳中,而有些人却已经不着痕迹的退回了先前迈出的一小步,继而又庆幸之前没有因那人的举动跟跟着做,否则后果也会落得和那倒霉鬼一样的下场。 众人都在庆幸自己之前的慎重,从而没有看到上官青云眼底的那一抹精芒,实际上他就是在等两人的出现,无论那人如何说,最先沉不住气的二人最后都会落得个死掉的下场,因为他要用他们震慑住剩余之人,而现在,目的已经达到。 上官青云转身,向着众人所在之地迈去,随着他前进的脚步,众人却是不可抑止的后退,直至身后再也无路可退,上官青云此时也以站到了他们面前。 微微一笑,笑容还是与之前那一副和蔼的微笑无二,可在他们眼中却是说不出的恐怖,胆小的已经被人搀扶,而胆大的双腿也在不停地打颤。看着被自己雷霆手段吓到的众人,上官青云满意的点点头,右手摸向怀中,随着他的动作,一道道吞咽口水的声音早已自崖顶响起,又是一笑,自怀中摸出一黄色丝绢,在众人的视线下打开,一枚有着复杂云腾以及上刻‘玄’字的令牌便暴露在空气中。不知谁喊了一句“玄遵令”而后却又禁了声,上官青云却也不恼,点点头,将玄遵令握在掌心内,高高举起,朗声说道,“玄遵令在我手,那我上官青云就是这新一届的武林盟主,你们……”话音一顿,虎目看着下方一脸诧异的众人,眯了眯双目,话音中隐有一丝狠戾,“可有什么意见?” 一时之间,恭贺声,叩拜声接踵而至,开玩笑,现在谁还敢提‘意见’二字,除非那人嫌命长。 轻哼了一声,最前方本是自地上半站起来的人猛的双腿一软,人又再次重重的跪在地上,这次却是怎样也起不来了,直到身旁的两人看不过去,一边小心翼翼的将他搀起,一边又窥视着上官青云的脸色,看到他眉眼都带笑意,匆忙将那人扶起,三人让开了身前的道路,要上官青云站在他们前方。 如来时一般,带领的却是更多的人再次浩浩荡荡的下山,此时去的方向却是上官堡。 一处石洞中,隐约可见有三人并排躺在草垛中。 “不要……不要……”黑暗中,只听到一声嘶吼,仿佛自灵魂深处传来,只一声,声嘶力竭,在无力喊第二遍,那般的撕心裂肺,那般的绝望,听得人忍不住微微鼻酸。 随之,一人猛的坐起,额间遍布汗珠,呼吸也极为厚重,一看便知是刚刚自噩梦中惊醒。 纳兰清夜呆愣的坐在草垛上,大口的喘气,右手捂着额头,仿佛又陷入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噼啪”一声脆响,唤回了他的思绪,紫眸移向洞内的篝火,左手微微一动,却触碰到了身旁的另一人,机械的转向左边,容月的模样映照在他的瞳孔中,看着兀自闭目的容月,纳兰清夜却又慢慢转开了视线,记忆中,只记得自己因为太累而昏倒在崖边,怎么此时……当他的目光移向身侧时,本是死寂的紫眸却染上了疯狂之色。 “醒了?”一道怎样也不会忘却的声音传来,纳兰清夜猛的看像洞口,月夜下,只得看到一模糊的身影立于洞边,青丝随风飞扬,辨不清颜色而略显宽大的衣衫随风作响,朦胧的身影却美的飘渺。 纳兰清夜不敢置信的看着洞口那人,即便看不清样貌,可她的声音却又怎会忘记?想要起身,可又触动了身上的伤口,惹来一道吸气声,看着只是简单被黑布包扎的伤口,纳兰清夜从未如此恨过自己的不中用。想要再次起身,可头顶却被一人按住,纳兰清夜的身子瞬间不动,就那般僵硬的维持着半起身的动作,只因他怕,他怕这不过是一个梦,而梦醒之后,她又会不见。 “呵呵。”清魅的嗓音含着淡淡的笑意,轻按他的肩膀,叫他自草垛上坐好,以至于不用这般累,双手捧起他一直不敢抬起的面孔,凤目对着那一双隐隐含着雾气的紫眸,玩味的说道,“怎么,就这么会时辰没有看到本少,清夜就不认识了?”话中是从未有过的洒脱,与五年来的话音全部相同。 贪恋的看着面前的人儿,纳兰紫极喉咙微动,张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猛的抱住凤七的腰间,脸埋在她的腰侧,哽咽着说道,“太好了……太好了……”而凤七却是微微一叹,任由清夜在自己腰间洒泪,掌心轻抚他的头顶,视线却望向了容月,皱眉,看着容月自眼眶中滴落的泪水,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却并未识破她。 纳兰清夜直到眼泪流干,仍旧不愿松开环住凤七的双臂,仰首,却是面色一红,结结巴巴的说道,“主子,你,你怎么……”凤七只是笑笑并未说话,而接话的却是捂着左脸进来的纳兰紫极,“你难道没看到你身上包扎的布条么?” 纳兰清夜一怔,看着捂脸不肯松手的纳兰紫极,皱眉,“你脸怎么了?”他这一问,依次入洞的几人却是大笑出声,就连少楚、慕容倪辰也忍俊不禁,而那洞内笑的最欢的还是要数凤七了。 “哈哈……哈哈哈……对对,紫极,快给清夜看看。”随着凤七的话,纳兰紫极的脸色早已黑了一半,看着纳兰清夜那皱眉的模样,牙一咬,猛的放下左手,认命的说道,“笑吧笑吧,我就知道。” “噗!” 纳兰清夜只是脸色一变,而笑声却是自他身边传来,容月看着纳兰紫极脸上那显眼的脚印,再也忍受不住,一个劲的拍打着墙壁,一手却指着纳兰紫极的左脸停不下笑声。当她反应过来之时,只见洞内几人全是一副‘你果然是装的’的表情看着她,由数凤七最甚。 “小美人,醒了也不知向本少怀中撒娇,可真是伤透了本少的心。”面对凤七的调侃,容月先是面色一红,看着她包裹在红衣下的玲珑身材,嗔怪道,“你,你明明也是个女人,还偏偏……” 说着话的唇却被一冰凉的食指封住,面对着突然凑近的凤七,看着她凤目眨动的模样,即便知道她是个女子,心中仍旧跳快了两拍,结结巴巴道,“你,你要,你要怎样。”水目却是不争气的看向了一边,即便在这仅有微弱亮光下的洞内,泛红的双颊依旧逃不过凤七的眼中。 勾唇一笑,将脸买在她的颈间,呵气如兰道,“本少不过是抱怨美人辜负了本少的好意,再说了,本少从未否认过自己是个女的。”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边,弄得容月有些许不自在,可是对着她那无赖的话语,容月只觉心口一闷,显些喷出一口热血,连忙推开了凤七枕在肩侧的脑袋,声音有着低落,“可我,我是派来的卧底,你……”这次的话依旧被凤七的食指堵住,望着对面双眸含笑的凤七,只听她无所谓的说道,“本少自然知道你是谁,可是你的到来却是给了本少不少的乐趣,况且……”话音一顿,看着极力想听她下文的容月,挑唇,食指捏捏她的右颊,“本少和你主子已经是伙伴了,再说了,这么美的人儿本少自然舍不得放手。” 对着凤七的不正经,容月却是破涕一笑,嗔怪的看了一眼凤七,才渐渐回到了正题,“对了,你们当时不是坠崖了么,怎么会?” 听到容月的问话,看着一脸求知的清夜,无所谓的耸耸肩,食指轻轻一转,一根细如银丝的东西便在她指缝中露出,“蝉翼刃。”两人的声音有着吃惊,更多的却是不可置信,明明…… 凤七笑,食指轻点了两人的眉间,反问道,“你们可见过能在日光下看到的蝉翼刃?”听她如此说,两人恍然大悟,若不是此时洞内过为阴暗,他们根本看不到她手中的蝉翼刃。 “那你?” “笨,本少仍的不过是绣线。” 听到凤七如此说,容月这次又是抿唇一笑,但仍有着不解,“如此说,那你们坠崖的事……” “本少在坠崖的瞬间将蝉翼刃笼在石头细缝内,借助它减少了一些下坠的速度。” “主子,你又怎样将我们救到的呢?”这次问话的却是一旁的纳兰清夜。 这回不等凤七回答,纳兰紫极却是抢先开口,“你难道没看到我脸上这一个鞋印么?”被纳兰紫极这不明不白的话弄得还有一些愣怔的两人,再次将目光投向凤七,以求得明白。 “不过是七少当时撇下了我们,踩了底下人一脚,飞上崖顶罢了。”清冷的声音,却不难听出那‘撇下’二字的不满。 经慕容倪辰这一简短的话,清夜及容月却是清楚了,原来被踩的那人就是底下的纳兰紫极,清楚的同时却是满满的感动,毕竟底下还有四人,她却可以撇下那四人救他们两人,这叫人如何不感动?而凤七自然也听出慕容倪辰的不满,勾唇一笑,“崖壁上那么多的树,本少可不认为你们四人带着月会受伤。” 若是他人口中如此说,那不免会觉得认为说话之人是对他人的信任,可是从凤七口中说出,却是要打对折了。 带着昏迷中的花弄月,不带一丝一毫的提醒就被人自上面松手,不给任何的反应身子就急速的下坠,下坠的同时又要保护自己,又要守护花弄月,而那崖边的确是有树,可是要放着被树枝刮伤,又要防着因为一个不慎而失足,这样的高难度在她嘴中说出竟然如此的‘简单’。 纳兰清夜再次皱眉,看着凤七的身上的红衫,又看了一眼花弄月仅着的里衣,“主子怎么换上了红衫?” 凤七随意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勾唇一笑,“即便是我们,如果没有下方的寒谭恐怕不死也得半残。”的确,就算武功在高,那么高的速度掉下来,还能如现在一般完好无损,若是没有一些特殊原因恐怕早已当场丧命。 看着两人还有追问的意思,凤七眼神一凝,眸中闪过一抹狠辣,“废话的时间太多了,你们恢复一下,我们要去算账了。” 纳兰清夜、容月想到害大家如此惨的上官青云,眸底都闪过杀意,的确,敌人还在逍遥法外,害他们如此惨,怎能不讨个公道? 看了一眼闭目休息的众人,凤目却望向了前后出洞的两兄弟,二人自打跌下山崖后一直没有在说过一句话,想必,他们也发现了…… 自席地而坐的纳兰紫极、慕容倪宸身边走过,跟着少云、少楚两人先后除了山洞。 “云、楚。” 只这简单的两个字,却令前方的两人脚步如灌铅一般再也移不动半步,不紧不慢的走到两人身前,看着两人垂眸的模样,轻轻一叹,“没有什么好自责的。” 诧异的抬首,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淡然的凤七,少云动了动唇,“你……你都知道了?” 仰首凝望新月,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崖底的缘故,月光格外的明亮,“你们二人的身世?不错,本少的确知道了。” “你不会恨我们么?”少楚的声音竟有了一丝哽咽,仿佛又回到了数年前,那个只躲在哥哥身后的天真孩童。 “你们两人想这样出去,无非就是去复仇罢了,本少又怎会怪你们?更何况是恨你们?” 少云还想要说些什么,凤七却是重重一拍两人的肩侧,玩味的说道,“你们下来时也损了真气吧,既然如此有时间和本少在这里耽误,何不调养一下?” 他们两人知道此时说什么也无济于事,想到最后的那场硬仗,坚定的点了点头,又重回山洞,洞外,只有凤七孤单一人。 望着新月的凤目中有一抹冷峭,想到那二人的身影,握在身侧的拳早已咯吱作响,今日的狼狈,今日的耻辱,定要那三人悉数奉还。 凝望新月的眼底满是坚毅和淡然。 皇宫内,凌逸远谄媚的立在屏风前,低声向着屏风内的人影叙述着什么,而屏风之中,只得看到一道朦胧的声音,看不清人的样貌,但看其身形,分明是个女人。 听完凌逸远的汇报,里面传来一道熟悉,若细听又不难听出与之前听到的不大相同的嗓音,“下去吧。”只说了这三字,仿若在多说一字都嫌吝啬,偏偏凌逸远听闻面上却是欣喜一笑,恭敬的弯身,倒退着退出了房门。 待凌逸远走后,屋内一时又陷入了寂静之中,过了半响,一道癫狂的笑声自屏风中传来,“哈哈哈,这圣天是我的了,我的了。”笑声猛然一顿,这次却久久不见回响。 翌日。 就在凌逸远在宫内作威作福之时,两方人马却是火速的向着煜城的方向赶来,一人那方队伍浩大,一人那方却只有寥寥数人,而相同的,却是两方带头之人的脸色,皆是唇角含笑,只不过笑意却是不同,一人是欣喜的笑,一人却是嘲讽的笑。 煜城换天,可凌逸远却做的十分恰当,竟然没有一人知道宫内在这一晚易了主,当今皇帝被杀,数日不曾上朝,而对外却是宣称皇帝染病,竟然没有一人怀疑其中的真假。 接连几天,宫内大幅度的调动仍旧没引起一人的注意,当大臣想要探望皇帝之时,纷纷被挡在门边,他们也只是诧异皇帝身边公公这幅生面孔,却又作罢。 相对于各位大臣这太过不寻常的安静,凌逸远却是十分受用,每当屏风后面那女子问起之时,他也只是以嘲讽的口吻说着相同的话,那就是“他们不过是一帮只知道拿着皇帝俸禄玩味的老呆板,自然不能看出其中的奥妙。” 可是真如凌逸远所说,宫中大臣是如此的不中用么? 几天的相安无事,也使屏风内女子信了凌逸远这一番说辞,开始渐渐放心,一边等待着那人的到来。 一天夜里,窗外总有几道人影走动,也使那熟睡中的女子暗自起了戒备,就在她摸向枕边的匕首之时,紧闭的大门却被人打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扑面而来的却是那昔日的怀抱,“我来了。” 这道声音溢满了柔情,叫人忍不住怀疑,这人当真是那白日里声音狠辣的上官青云?可当看到上官青云看着榻上女子的目光,却又叫人释怀,目中的痴情、眷恋,恐怕也只有深爱着对方才会露出如斯表情,既然深爱着对方,那么话中的柔情自然也说的通了。 榻上的女子先是深吸了一口气,只当窗外那几道人影是上官青云所安排,若她知道因为这一次的疏忽而导致计划失败,她可还会掉以轻心? “哥哥。”这道声音中同样溢满了无限的深情,其中仿佛蕴满了无限的爱怜,可她的称呼却又使人心惊,上官青云竟是她的哥哥,那么,他们的身份不就是…… 显然,上官青云也对她这一道称呼极为不满,搂进了怀中的女子,细声诱哄道,“以后不要在叫我哥哥了,叫我青云。” “好的,青云。” 本是沉浸在幸福中的两人猛然一惊,这句话欢快却又不羁,显然不是被他用在怀内的女子所出,这间房内还有其他人!这是上官青云的第一个反应,因此,他瞬间将女子护在身后,虎目审视着这间空旷的屋子,却并未察觉到说话之人所处何处。就在他细细琢磨这句话怎样如此熟悉之时,身后的女子却是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 “是她,是她,她怎么还没死,为什么她还没有死。”面对着女子失控的指责,上官青云面色一凛,显然也想到了来者是何人。 “啧啧,本少若是死了,谁陪你们玩呀。”这次的发声地依旧清晰,但上官青云却是听出了,这道声音即便看似响在屋内,其实却在……左手护着身后的女子,右掌猛的抬向房顶,瓦砾落下,一缕月光透着破开的房顶倾斜进来,同时,在月光打进房内的瞬间,一红衣女子亦轻飘飘的落入房内,好似那自月中走出的仙子,可屋内的两人,此时却没有见到仙子的喜悦,相对于上官青云严重的歌不可置信,他身后的女子却是颤抖的更加厉害。 一袭红衣,三千青丝松松的挽了一个髻,发间只点缀一株红梅,与之身上的红衣相呼应,未施脂粉的脸上却美的更加勾魂,凤目半眯,唇角带笑,食指把玩着胸前的发丝,看着榻上的两人,摇头惋惜道,“啧啧,这不伦之恋原来在这个时代就传下来了,真是……”话并未说完,可看她唇角的讥诮,却是也明白她剩下话中的含义。 上官青云看着之身而来的凤七,突然猖狂一笑,击了两下手掌,没有在意其中的回音,看着破门而入持刀持弓的众禁卫,一手指着凤七,一手命令道,“将这贼子给我就地正法。” 不动,竟然没动! 上官青云一瞪,再次说道,“你们是死人,将她给我就地正法。” 依旧未动。 就在上官青云想要再一次命令之时,一道冷然的声音响起,“本庄主的人,可是你配使唤的?” 看着持剑、持弓的禁卫军分开让出中间一条路的模样,上官青云看着那信步而来的人,眸中满是震惊,怎么会,明明……明明…… “呵呵,难道你一直不知道慕容山庄庄主是我么?难道没人告诉你之前你血洗的庄主是替身么?” 凤七转身,看着那逐渐走进的人儿,皱眉道,“这样的声音还真不适合你,言浅。” “是吗,七哥哥?”先前那冷然的声音猛的一转,此时却又是那软软糯糯轻快脆脆的声音,蹦跳着围绕凤七身侧转了两转,夸赞道,“嘻嘻,七哥哥扮女装都这么好看,既然伤害这么好看的七哥哥。”话音一顿,“上官青云的本事真是不小。” 被一个少年斥责的感觉定然不好,可他偏偏还不能发怒,因为他等待着宫外的救援,安抚的拍了拍女子的后背,一边紧盯着众人,好似在寻找突破口。 凤七没有理会慕容言浅的话,凤目看了看他的身后,果然,他并没有来,勾唇一笑,邪魅的嗓音在这房内回响,“本少看来,言浅似乎还有更重要的事没有做吧。”并没有说透,但听到她话的慕容言浅笑脸一顿,眨巴着天真的双瞳看着笑的别有深意的凤七,轻轻拍手,夸赞道,“对哦,七哥哥这么一提醒,浅儿都想到了呢。”回首,冲着上官青云一笑,“浅儿因为你差点误了正事呢,该罚。”说着身形就向前掠去,快的叫人看不清,可就是这么快的速度,却在半途中被迫停了下来,看着紧拽着他手腕的凤七,不解的问道,“怎么啦?”不同于他面上的天真,手腕却是暗自用力,试图想要睁开凤七的禁锢,奈何他无论怎样使劲,凤七都恰到好处的大他一分力气,挣脱了半响,仿若知道凤七有意拽住他,无所谓的耸耸肩,对着一脸不可置信的上官青云一笑,话却是对着风气说的,“七哥哥想着给浅儿留他个全尸,毕竟他伤害哥哥的仇,浅儿还是要讨得。” 凤七松开他的手腕,明显是默认了,再次露齿一笑,看着面无表情的众人,冷然说道,“走。”话落,一行人却又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屋内又再次剩下凤七三人。 看着上官青云明显松气的模样,脸上的不屑更甚,弯起食指扣在唇边,一记声响,门口却又出现了三人的身影,只见中间被架着进来的人目光涣散,眼底满是不信。 待三人站定了身形,凤七慢悠悠的打开一锦盒,夜明珠晕开柔和的光芒,映照得满室温馨,与屋内众人的脸色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看着并肩而站的三人,上官青云的眼中出线了一丝恍惚,可当他看到上官承傲那一副失落的模样时,仍旧暴躁的喊道,“你们对傲儿做了什么?” 凤七没有说话,视线只是紧紧锁住上官青云背后的女子,而那‘傲儿’却刺痛了另外两人的心。 “冷云青?” 对着这数年没有提到的名字,上官青云明显一顿,看着除去面具的少云、少楚,眸中有着一抹惊讶。 两兄弟极其默契的勾起唇角,“冷少云(楚)。”话音一顿,“好久不见,爹。” 这一句呼声却使得上官青云身体颤抖起来,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竟然还能看到他们兄弟二人,听着两人唤他的模样,上官青云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看着前方的凤七,现在是三对一,如果他们二人愿意帮他,那么…… 抽空看着笑的一脸阴险的上官青云,凤七已经知道他打了什么主意,在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两兄弟,嘲讽一笑,也不言语,静候下文。 “云儿,楚儿。”声音微微颤抖,仿若带着压抑的喜悦,松开身后的女子,仿若认定凤七不会出手一般走向云楚二人,果真如他所想,凤七非但没有出手,还让看了前方的路,只不唇角却噙着一抹含义不明的笑,但他却也并没有细想。 来到兄弟二人的面前,手指扶着两人一模一样的容颜,眼泪夺眶而出,就在他想要在渲染一下亲情之时,少云却出声打断了他剩下的表演,“爹,玄遵令可在你手上?” 上官青云整个人都沉浸在杀掉凤七的幻想中,听到问题也并未细想,机械的点头,当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却已为时已晚。 站在他面前的两兄弟几乎同时松开架在手中的上官承傲,就在上官青云以为两人要拥抱他之时,腹部一热,血也自他口中喷出,冷少云的指责声接踵而来,“为了区区玄遵令,你竟然丧心病狂的屠杀冷家三十口人,若不是我们兄弟逃得快,恐怕冷家死的就是三十二口人!”踉跄了数步,手指颤抖的抚摸着小腹间那两道喷涌而出的血柱,视线扫过一脸悲愤的少云,一脸怨恨的少楚以及一脸玩味的凤七,最终停留在榻上女子的脸上。 “婉……婉……”剩下的话却被鲜血掩埋,留恋的看了最后一眼,人终究向后倒下。 而榻上的女子仅是双目暴睁,眼看着倒下的上官青云竟是没有勇气向前一步,凤七扫了一眼另外云、楚两人,猛的上前,一把扣住呆住女子的手腕,毫不顾忌这样做会不会弄痛她,一边拖着她向外走,一边说道,“本少很想亲手了结你,可惜,本少答应了要将你带到他的面前。” 听着她的话,女子眼中却是露出了一线生机,如果是他,那么,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临出门的瞬间,再次看了一眼僵立原地的两人,淡淡的说道,“明日城门口。”话落,却是不再言语,拖着女子像另一处走去。 宫内到处弥漫着血腥味,路上也不见任何宫女的影子,来到一间房前,推开紧闭的大门,一把将女子推到屋内,冲着坐于桌面气色转好的花弄月说道,“月,我去办另一件事。”说罢,也不等花弄月反应,带上房门向着最大的宫殿走去,那里,此时还有一人等着她! 一路疾驰,果不其然,看到房内亮着烛光,推开房门,看到一袭黑衣的男子,唇角勾起一道冷峭,“哟,本少应该叫你小王爷还是应该叫你小皇帝呢?” 上官承傲微微一叹,看着面露讥诮的凤七,“随你就好。”声音已不再是当初的吊儿郎当。 挑了把看似舒服的椅子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盏,抬眸看了一眼聚精会神盯着她的某人,唇角勾起一抹凉薄,“果然是小王爷,心思缜密。” 轩辕昊扬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何事,淡淡一笑,“不错,轩辕的皇帝是朕,闲散王爷也是朕,暗夜阁阁主还是朕。” 放下茶盏,凤七惋惜一叹,“可怜了那个冤死的假皇帝。” 轩辕昊扬目中闪着一抹疑虑,试探性的问道,“何时看出来的?” “看出来那就不用说了,确定的情况下却是看到大臣的态度,没想到你既然这么有心机,一忍忍了这么多年。”听不出她这句话是嘲讽还是夸赞,轩辕昊扬无所谓的耸肩,只当是夸奖来听,看了一眼被烛火映照得绝色女子,提议道,“朕似乎还缺……”“不必了。”剩下的话被打断,凤七淡淡的起身,睨了一眼轩辕昊扬,“本少来这不过是口渴了,再有,本少要带几人四处游玩,没空陪你伴家家酒。” “那你就别想一个人走出去。”一道冷然的声音响起,房门猛的被打开,看了一眼面容严肃的慕容言浅,凤七低笑,眨了眨邪魅的眸子,“莫非两人就能走出去?”话落,人已至慕容言浅面前,捏了捏他的脸颊,嘻笑道,“本少正好找伴去游玩,这几年都被这些个破事耽误了,既然言浅送上门,本少给你打个儿童票。” 还不等他问儿童票是何意思,左手已被凤七牵住,待他们两人身影不见时,空中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放心,本少不会再踏入煜城一步,你做你的皇帝,本少继续行至各处去看戏,互不干涉。” 房内的轩辕昊扬只是嘲讽的勾起唇角,收起了一脸的落寞,略一扬袖,打开的大门再一次紧闭,这一次却是切断了他之前做为闲散王爷的一切,同样也是切断了他与她相识的回忆,从此,他只是轩辕皇朝的——帝王。 领着慕容言浅来到花弄月所在的房间,果不其然,人去楼空,而桌上只留着一行未干的墨迹。 ‘君儿,为师也想要领略这十多年错过的风光,若有朝一日,我们师徒二人再能相遇,定要相互交换沿途的风景。 还有,为师也会带她领回她不曾见过的风光。——月’ 慕容言浅睨了眼字条,凉凉的说道,“他这样放过她,你难道不恨?” 凤七挑眉,看着一脸凝重的言浅,指尖轻弹他的额头,嗔道,“于本少一个不重要的人,恨又何来?” 仰首望着泛白的天色,勾唇一笑,“我们走。” 当两人赶到城门口时,果不其然看到了那几张熟悉的面孔,看着三辆马车以及车上嬉笑的人儿,一个起落,人却是躺于车顶,吩咐道,“还不走。” 马车缓缓向着未知的方向走去,耳中听着清夜以及容月的拌嘴,唇角弯起一道弧度,仰首望着新升的太阳,呢喃道,“这样何不是一种幸福?” “主子,你说什么?”本是拌嘴的两人默契的一问,换来的却是又一轮激烈的争吵。 凤目半眯,听着两人没营养的争吵以及周围人的火上加油,轻轻一笑,在众人的笑声中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