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外史》 《》的各种问题 有很多人问我《缥缈外史》跟《飘邈之旅》的关系,笔者在此说明这两本书完全没有任何关系,本书前身叫《莲花》,笔者笔名叫正愁杨花落尽,在创世上连载,本来只是准备写玄奘的一本历史题材的小说,但是到后来便写不下去,玄奘法师这一生经历太过丰富多姿,笔者才薄,不能言其一二,到后来也就放弃了。 后来寒假,百无聊赖,就想为什么不把没有作完的作完,玄奘写不了为什么不写我比较感兴趣的东方武侠,仙侠,于是便有了此书。 《缥缈外史》本来取名为《缥缈孤鸿》,取苏轼“卜算子·黄州定慧院寓居作”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之谐,但大概这名字被别人用过吧,没办法用,便有了《缥缈外史》这名字。 这小说是很早之前写的短篇变化而来,文中一些诗词本为后世之人所做,笔者才薄,在后来重新看的时候才发现,有些已经修改,但有一些却想不出更好的,于是暂时不做休整,只是在文后提示,等全文写完时再统一做出休整。 树下野狐与金庸都是笔者素喜的作家,笔者第一次写这种长篇小说,不可避免的受到其影响,如文中“上巳斗剑”的灵感便来自于金庸的“华山论剑”与树下野狐的“重阳斗剑” 笔者从初中开始看树下野狐的小说,读到搜神记洞庭风雨时候不自觉的竟想起了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他那种汪洋肆意,雄奇诡谲的浪漫风格不就正像是屈原,李白么? 笔者才薄,难模其一二。 下面附上前段时间去成都时候写的,满纸废言,与“缥缈外史”全文无关,看与不看,悉随君便,揶揄戏谑,博君一笑。 **************************** 少年游 开元六年,黄昏,峨眉山。 艳阳如豆,云海茫茫。险峰破云,参差傲立,在夕辉映照下,闪耀着淡淡的金光,仿佛海中仙山,壮丽而飘渺。 大峨山中,悬崖峭壁如刀削斧砍,突兀嶙峋,孑然天半。一条窄狭的山道沿着山势,向上蜿蜒延绵,直没入云霞深处。 两侧雪松青翠,虬枝横生,郁郁青青如绿云碧雾。空谷幽深,森林寂静,鸟鸣寂寥,巨石青苔上阳光洒落斑斑点点,闪烁不定。 山风吹舞,枝叶摇摆一地,阳光灿灿闪耀,远远地,传来一阵清亮的歌声“噫吁戏,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始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方钩连。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声音清越悦耳,极为好听。 两侧险峰如刀削,林海起伏。狭窄蜿蜒的山路上,长草摇曳,一个少年一手拿着葫芦,一手握着长剑,一边猛往口中灌酒,一边大笑着歌唱。 他神色从容洒脱,怡然自得,丝毫没有被这险峻蜿蜒的山道所影响。阳光散落,山风吹鼓,只见那少年面目清秀,长眉星目,头巾飘飞,灰布长袍猎猎翻卷,竟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书生。 山路狭窄,最宽处也不过四脚并行,林间各色杜鹃次第盛开,仿佛五色彩带,各色纷呈,几只棕色的猴子从一棵雪松飞快的跳上另一棵,吱吱乱叫,林木间飞鸟惊飞哀鸣,似有若无,到了前处,山势顿止,两峰相望,少说也有七八十丈宽,棕猴趴在树上,与对面山上的猴子鸣啼欢叫。 深壑幽幽,不知多少深浅,周围青苔遍生,草木悠悠,一条三尺来宽的铁索桥横亘在两峰之间,少年跳上铁索桥,朝下俯瞰,只见浓雾深深,冷风习习,他兀地打了个冷颤,哈哈大笑,呢喃道“常听人道,峨眉乃是佛门圣地,寺庙林立,名僧辈出,就算当今道教大昌,也不会一个和尚也见不到啊。” 他看了看前方,只见山峰阴处似有诵经梵唱声传来,似有若无,鼻息间也仿佛闻到了香味,只是山峰高险,云雾弥漫,飞鸟猿啼之声不绝于耳,杜鹃花香阵阵,一时间也瞧不真切,听不真切,闻不真切,少年扬起酒葫芦,猛灌了好几口,大笑着歌唱道“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攀岩不可攀。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悲啼色,愁空山。” 呢喃道“当年玄奘法师只身西去,想来所见至险也不过此山吧?” 前方幽林深深,山峰叠嶂,一座数十上百丈高的悬崖倚在山上,山溪奔流,悬崖高险,一条白色匹练悬挂崖边,山涧落地声如万雷并奏,百兽奔腾,震耳欲溃,一棵三丈粗细的枯木从崖边延伸出来,崖色翠深,仿佛化为一体,苍劲虬结。 少年大笑歌道“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崖转石万壑雷,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走过树峰,只见山林隐隐,梵唱阵阵,檀木香味飘扬,山路延绵到一座寺庙山门前而止,门匾上书“白莲寺”三个苍劲大字,笔力虬深。山门半开,落叶遍地,极为幽静。 少年喃喃道“峨眉寺庙林立,这白莲寺传说为南海观音到此处所留,剑法一绝,历来被称为“小慈航剑斋”僧尼均有,在峨眉七十二寺中颇为异类,今日到此,不如进去上香拜访?” 一边想着,一边整理衣冠,朗声道“小子李白,慕名前来拜访白莲寺诸贤。”一连叫了几声都没人回应,少年李白大奇,道“在下慕名前来,不知是否能进寺一拜。” 猿啼阵阵,似有一丝血腥气味传来,在这深山老林颇为怪异,李白心中一动,道“在下不远千里前来,对寺中诸位大师历来佩服,得罪了。”躬身鞠了一躬,进入山门。 入门触目惊心,大殿之前,房屋碎木遍地,佛像残破,数十个少年和尚横七竖八的躺在殿里,浑身瞧去全无伤痕,只有脖子上血流不止,显然是刚死不久,连进几重大殿,依旧有数十和尚尸体,除此之外,寺内空空,浑然无迹,李白大惊,当今天下,儒家大兴,佛道争锋,天子笃信道门,佛门日益衰败,但峨眉依旧是佛教四大名山,佛门领袖,峨眉七十二寺同气连枝,怎么会有人能这般悄无声迹攻破白莲寺,若是白莲寺被攻破,莫非整个峨眉已被人攻陷,联想到之前在山中所见,一时间浑身冷汗涔涔。 李白仔细查看那几具尸体,这些和尚身体早已变冷,双眼惊惧怒睁,脖颈处刀口平整且均入血口三分处,显然看到来人惊惧,被人忽然出手,一刀致命。 其中一具尸体还算温热,他略一思索,打了个稽首道“事出无奈,得罪了。”并指划破那和尚的手腕,右手蘸血飞快在那和尚身上画了道符篆,左手在空中虚画了几圈,喝道“魂归指引,灵随意转,摄”一团碧青色的气体从其头顶泥丸宫飞出,汇入去眼睛中。 李白双手疾划,喝到“炼虚返实,抽丝剥茧,疾”那和尚尸体双眼圆睁,两道青色光束从眼睛里射出,汇入空中光圈,光波如水荡漾,摇摇晃晃,好一会才稳定,只见一众僧沙正在殿中打扫,数十上百人忽然闯入,打扮各异,僧道皆有,众沙弥上前询问被为首一人随手气刀打飞,脖颈间血流不止,其他大殿众僧听到响动赶来,但寺中高手似乎并不在此,顷刻间便被制住,皆被一胖和尚用布袋装下,迅速出门,这和尚本来在内殿,被人气刀扫中,当场气绝。 李白喃喃道“这和尚难道是江湖上新近成名的布袋和尚,只是他素来在昆仑山一带活动,怎么会来到蜀中?” 一时间思绪万千,怎么也理不出头绪,忽地“嘭”的一声,那和尚泥丸宫爆炸,鲜红的血水混着这白色脑浆,炸裂一地,李白早已闪身飞退。 李白刚刚施展的正是青城山天师道“招魂引”中的“收魂决”传说为天师道创派祖师张道陵所创,可以招引死人魂魄重生,传说当年魔门逞凶,酆都大帝一统魔门,为祸天下,张道陵于北邙山出世,修成“黄帝九鼎丹决”与酆都大帝决战于青城山,激斗两天三夜,击败后者,天下震惊,后来创建天师道,大破魔门,当时天下大乱,诸侯割据,张道陵悲天悯人,结庐救人,创出“招魂引”因其治病不收诊金,当时百姓均送其五斗米,所以天师道也叫“五斗米道”后来天师道几经兴衰,招魂引早已失传,化为青城山“收魂决”龙虎山“沥血阵”以及阁皂山灵宝派“招魂诀”等法术。 他天资聪慧,饱读诗书,对道门玄学也颇有研究,五岁即能诵读六甲,十五岁便称道乡里,为人所推崇奖掖,同时学习道法,剑术。 今年正是十八岁辞别家乡,遍游天下,先后前往了庞郡,江油,剑阁,梓州,青城等蜀中名家之地。 外边猿声哀啼,似乎在为眼前这般景象哀嚎,思忱道,峨眉山七十二寺各有不凡,即便有人能攻破一座寺院,但他怎么也不能相信江湖上有什么组织能将整个峨眉攻破,当下决定前往“万年寺”告知主持眼前景象。 计议即定,朝和尚的尸体微微黔首,向外而去,峨眉山险峻苍秀,分为大峨山,二峨山,三峨山,四峨山,山中寺庙多建在大峨山中,最高处为万佛顶,为峨眉诸寺朝圣之地,金顶上的祖师殿供奉着普贤菩萨,周围又有华藏寺,光明寺等名寺,报国寺守在山脚,万年寺位于大峨山中峰,离此地不过五十余里。 杜鹃娇艳,缤纷摇曳,山溪流淌,泉水叮咚,翠竹沙沙,雪松苍劲,猿猴飞跃,灵鸟轻歌。李白心忧白莲寺,再也不能静心观看。 御风疾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万年寺山门,万年寺相传为东晋时名僧慧持大师所建,原名普贤寺,后峨眉庙宇渐多,普贤寺几经磨难,易名万年寺,传到南北朝,灵舍法师功参造化,一举击败当时华藏寺妙悟大师,蜀中闻名,后在少林寺举办的盂兰盆节时先后击败五台山白莲禅师,并以剑拜谒当时号称“天下第一剑”的南海普陀落伽慈航剑斋孤鸿子,与其斗到六百七十八招的时候,以金刚指夹住后者七星剑,令后者弃剑下山,并且终身没有再踏足中原。 后来其继任万年寺主持,收“起,承,转,合,生”五大弟子,各传其一项绝技,灵舍法师圆寂后,方起继任万年寺主持,方生创建“老一寺”,万年寺从此成为峨眉第一寺,大隋一统天下之时,魔门逞凶,正道群雄群起攻之,万年寺玄心统领群雄,一举荡灭了魔门,万年寺从此称为佛门领袖,大唐建国后,皇帝笃信道门,称自己为“李耳”之后,道门大昌,儒家也因为房玄龄,杜如晦,侯君集,魏征,长孙无忌等人在开国时候辅助李世民而成为显学,逐渐中兴。反倒是佛教虽然因为玄奘等人的原因不至于没落,但再也不复当年正道领袖的地位。 一个汉白玉雕成的巨大石狮傲立在山门前,凶眼怒睁,威风凛凛,睥睨自顾,朱红色的漆墙从山阴处一直延绵到山门前,高大的阁门牌匾上书着“万年寺”三个烫金大字,金光灿灿,香烟飘飘,钟声悠扬,落叶满地,这景象与白莲寺何其相想,李白心中一紧,难道?难道万年寺也被攻破了? 不及多想,朗声道“小子李白,前来拜见万年寺长印大师。”一连叫了几声均没人回应,再不迟疑,向寺内而去。 进入山门,景象与白莲寺依旧,房屋破碎,案牍香果遍地,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激战,只是地上并无尸体,他接连进入弥勒殿,观音殿,般若堂,毗卢殿,无梁殿,最后到大雄宝殿,除却并无尸体之外与白莲寺并无二致。 偌大的万年寺竟然空无一人? “咚”钟声悠扬,似乎从大雄宝殿前的广场上传来,颇为怪异。 李白瞬间如堕冰窟,一颗心更是“噗通”“噗通”的乱跳,要是万年寺众僧也被人攻破,那整个峨眉山,难道也被人攻破了吗? 天下又哪里来的此种势力? 任他天纵之资,聪慧异常也不过是个刚入江湖的毛头小子,遇到这种江湖上百年未遇的变故,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思绪万千,却是怎么也整理不出头绪,忽然想到白莲寺,万年寺均位于大峨山中峰,即便有人要攻打峨眉也会从底而上,如果现在赶紧赶往金顶华藏寺,或可挽救。 当下御风朝山顶而去,林海起伏,苍翠如碧雾,绿藤遍树,绕树而生,杜鹃啼血,艳红如血,越往山上而去,云海茫茫,他白袍鼓舞,俊秀飘逸,飘飘如谪仙降世,腾云驾雾。 残阳如血,整个苍穹像是被一把大火烧着,云海渺茫翻腾,被这万道金光映照的通红,一路所见,群山寂静,除了几声老钟悠扬,猿鸟鸣啼之外,再无其他声响,仰头瞧去,金顶华藏寺已是近在眼前,李白凝神戒备,悄悄默念“镜光决”隐匿身形,向山上而去。 远远的似乎听到呵斥之声,他更不迟疑,朝那声音传来处而去,只见金顶之上,一高一低两座玉石堆砌而成的高塔隔空相对,高的那座约莫十三层,逾二十丈,状若擎天之柱,云雾袅绕,低的那座也有近十丈,只是塔顶似乎是后来所建,新旧不一,色泽也不如高的那座圆润,两所寺院围塔而建,应该便是华藏寺与光明寺了。 近千人或站在塔上,或在围墙,或站在大殿屋顶,或立于飞檐,冷冷围着华藏寺。李白凝神查视,只见华藏寺高塔前的广场上围坐着数十名和尚,筋疲力尽,警戒的看着周围众人。 只听高塔九层飞檐上一个戴着藤木面具的紫袍男子道“无相大师,您是有德的高僧,现在峨眉七十二寺除却你们这区区几十人,其余的寺庙都被神门攻破,诸位大师均被请入我神门做客,你们又何必做此困兽之斗呢”。声音低沉悦耳,磁性好听。 那些和尚听到这话,面色更加苍白,眼神也逐渐暗淡,却见一众僧弥簇护着一个矮胖和尚道“峨眉历经千年战火,依旧不倒,我华藏寺历经磨难,却能够一次次新生,靠的不是向妖魔鬼怪低头认输,弥勒佛祖大肚能容天下难事,今日磨难,来日成佛。”他胖脸大耳,慈眉善目倒也真像是一尊弥勒佛像。 周围众人大笑,只听有人道“他奶奶的臭秃贼,我们帝尊有好生之德,不愿意杀你们,你们还不赶快感恩戴德的投降,说那么多废话还不是难逃一死。” 又有人道“六百多年前我神门酆都大帝一刀劈断你们“灵舍双塔”今日又有紫薇帝尊带领我等攻占峨眉,神门中兴指日可待。” 众人齐齐朝那戴藤木面具的男子看去,那男子笑道“各位谬赞了,寡人只是为神门略尽心力,怎能与酆都大帝相提并论。” 李白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传说中这峨眉金顶,灵舍双塔原名“金刚塔”,材质特殊,比之玄冰铁还要坚硬,后华藏寺与光明寺在此建寺,易名“灵舍双塔”,东汉时候酆都大帝一统魔门,为祸甚重,曾与华藏寺先辈正宁大师,光明寺先辈辩玉和尚在此决战,最后一刀劈断一座“金刚塔”。 紫薇大帝道“无相,你道为什么我等能这般轻易攻占峨眉,实话告诉你吧,不光是你峨眉,五台山,九华山,南海普陀落伽也都已经被我神门攻占,嵩山少林不过弹丸之地,不值一提,你佛门今日覆灭在即。” 李白心中更是震惊“五台山,九华山,普陀落伽无不是当今佛教名地,寺庙林立,即便是当今道教大昌也不会被这般轻易攻破,定时这些魔门众人故意这么说来打击无相等人的士气。”但是隐隐又觉得这会无相等人不过奄奄一息,这些人完全没有必要去骗他们。 群僧闻言大震,脸色各异,或震惊,或害怕,或不信,或不屑,或惊恐各不相同,无相怔怔道“佛法无边,任你妖魔鬼怪,自有降妖除魔之时。” 紫薇大帝笑道“板上钉,砧上肉,动手。”眼中精光闪动,向李白这边瞧来,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不知朋友能否出来赐教?” 李白惊异,此时天色已暗,自己施展“镜光决”,没想到还是被此人发现,此人念力之强,当真是匪夷所思,正要上前,忽然檐前飞下一个人,魔门群雄大哗,当下便有数十人飞身上前,均被那人气浪扫中,踉跄飞退,更有一人被斩断手臂,翻身后退。 借着夕阳下的最后一点微光,只见来者身着月牙僧袍,目如朗星,唇红齿白,面目儒雅温和,竟是个俊秀的和尚。 他飞身而下,轻巧的落在无相身侧,群僧见到那和尚,面露喜色,无相道“师弟?” 他看了看无相,轻轻点头道“师兄,现在该怎么办?” 无相脸色一下黯淡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华藏寺传承七百多年,切切不能在老衲手上断绝,将脖子上挂着的念珠去下挂在那和尚头上,朝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那和尚神色悲壮,脸色疾变,反倒是无相这会似乎松了口气,显得颇为轻松。 李白心道“这会魔门势大,法相大师定时交代那和尚带着信物前往某处,我救不出这些和尚,但是出来捣乱,为这和尚争取时间也是好的。”当下凝聚真气,显出身影,足尖轻点,飞身上身前大殿飞檐上,青钢长剑豁然出鞘,瞬间将飞檐上那人击飞,斜剑上挑,朗声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群雄注意力都在那和尚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登时哗然,有人道“臭小子,你是谁?”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紫薇大帝道“公子跟这山野和尚什么关系,何苦为了他们,白白送了性命?” 李白哈哈笑道“浮云生死,此身何惧。在下李青莲,区区山林野人,素来仰慕峨眉佛法” 紫薇大帝心中思忱,怎么也想不出江湖上什么时候出现了李青莲此号人物,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公子何苦趟这趟浑水呢。”朝后挥舞手臂,身后数十位群雄飞身上前,李白真气滔滔,青钢长剑朝前一扫,飞身而前,道“大师快走,我来帮你。” 李白身形飘忽,“当”的一声,当先一人长剑碰到青钢长剑登时折断,被李白青钢长剑卷起的气浪扫中腹部,血珠飞洒,“啊”的一声,跌落在地,接着又与一个拿着马刀的汉子刀剑相撞,马刀顿时断为两节,被李白反手一掌打中胸口,登时气绝。 “呼”前方一个宽头大耳的和尚甩出一杆鎏金九环法杖,“咚”的一声化作一只五爪独角金龙,咆哮着飞腾扫卷而来。 李白眼前一花,只听那和尚沉声喝到“臭小子,吃老子一杖。” 李白认出那正是江油白水寺无念和尚的伏魔杖,想到数月前还曾在江油被无念亲切接待,坐而论道,心中对这和尚没来由的一阵厌恶,笑道“吃你一杖,胖和尚,你是吃了蒜头还是蒜苗,好大的口气。” 青钢长剑龙吟不绝,李白右手一挥,青钢长剑闪电般飞离而去,没入五爪独角金龙喉咙。 “轰”的一声,金光乱舞,五爪独角金龙向后飞撞,掉落一地,化作一杆流金九环法杖,金环散落,四散抛射。 那和尚仰天喷出一口鲜血,翻身飞退。 李白心中怒意稍平,笑道“什么狗屁的妖魔小丑,这等豆腐渣似地烧火棍也敢跟小爷争锋,来来来,看看你们谁还能挡小爷一剑。” 剑光怒爆,围绕着李白回旋起一轮轮青色光轮。叮当脆响,血光横飞,刹那间又有十余位魔门高手被斩断兵器,惨呼着重伤飞退。 那和尚略一迟疑,看了无相一眼,飞身而走。数百魔门群雄兵器攒射,霓光乱舞,飞剑,铜棍,戒刀数之不尽的法宝与兵器朝李白与那和尚如狂风暴雨的密集围射。 紫薇大帝笑道“杀掉他们,峨眉就是我们的了。” 群雄哈哈怪笑,前赴后继的朝两人冲去,“嗡”那和尚左手拖着一个鹅卵大小的物事,喝到“天地之母,万物同炉,摄”掌心一个紫金钵盂瞬间变为一丈来大的巨大钵盂,冲天飞旋,金光怒爆,嗡嗡震动。 “叮叮叮”“当当当”八方怒射而来的法宝,神兵竟像磁石附铁,缤纷攒射,如同一道霓虹横空飞舞,滚滚冲入钵盂中。 钵盂内气浪乱撞,轰然震动,万千道眩光琉璃四射。 “当”的一声,钵盂变小,闪电似地飞回那和尚手中。 瞬息之间,除却数十名超一流高手的法宝侥幸逃脱之外,这一次隔空攻击而来的武器竟被那和尚的钵盂瞬间吸去。 紫薇大帝轻咦道“紫金钵盂?”似是没想到能在这和尚手中发出这般威力。 紫金钵盂据传为达摩东来时留下的至宝,乃是当今佛门传世四大神兵之一,威力之大,妙用之多,实在不输与当今任何道门至宝,百年前玄奘凭此宝与天下英雄交战,几近无敌。 李白既惊且喜,没想到这和尚真气之强,一至于斯。 魔门群雄再也不敢隔空攻击,纷纷手握法宝,攻上前来,李白道“大师,我来帮你。”一记“扫地金波”将前面一人攻来的气剑击飞,顺势将旁边戒刀格挡开来,拔地而起,轻巧巧的落在那和尚身后。 两人背靠着背,抵御群雄。 紫薇大帝道“谁能杀了这俩小子就是神门中兴的功臣,我紫薇门首先拜他为我神门帝尊。” 刹那间,四周怒吼声,惊呼声,兵器呼啸声凌乱起伏。无数人影狂飙似地呼啸冲来,不顾一切的汹汹猛攻。 那和尚大笑道“妙极,妙计,今天小僧便要开杀戒了。” 李白哈哈笑道“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挡我者死,避我者生。”指诀变换,青钢长剑当空纵横飞舞,闪起一道道青色圆弧,锐不可当。那和尚左手拖着紫金钵盂,将凌空飞来的神兵收入,右手拳掌变换,将攻上前来的群雄打退。 这两人虽然年轻,但真气强沛,世所罕见,那青钢长剑与紫金钵盂又是世间一等一的神兵利器,合在一起,几近无敌。 反倒是这些魔门群雄为了杀他们立功,没有一个愿意出尽全力,为他人徒做嫁衣。 “嘭”那和尚拳法古朴,但力道千钧,将攻来的一个矮胖汉子打的喷血翻飞,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待会请施主随我来。” 紫薇大帝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让寡人来领教两位高招。”右手气刀瞬间激爆,化作一杆六七丈长的熊熊火焰气刀,势如万钧雷霆,御风朝两人急冲而来。 相隔尚有数十丈,滔滔气剑却已如炙浪火浪,迫在眉睫,压得两人难以呼吸。 “哧哧”两人四周护体气罩应声破裂,碧光闪耀,长剑嗡嗡龙吟,倏地飞回李白手中。李白右手,左腿齐齐一震,几乎拿捏不住,站立不稳。 刹那间,那火焰光刀势如破竹,长驱直入,裂风之声锐利刺耳,如同鬼哭。 李白道“大师,这些妖魔小丑就交给你了,这个老怪物还是交给我吧。”冲天飞掠,左手一弹,青钢长剑重新怒射而出。 “当啷啷” 青钢长剑与气刀笔直相撞,碧芒,紫光大炽,两人齐齐一震。 剑尖刀刃相抵,龙吟不断,五彩光芒纷呈怒爆,姹紫嫣红。 与此同时,那和尚哈哈长啸“妙计,妙计,小僧正要看看你们这些妖魔小丑有什么能耐,敢来峨眉放肆?” 脚踩九宫步,紫金钵盂像是绕身飞旋,在身侧回旋怒舞,“砰砰”“砰砰”群雄兵器击在紫金钵盂上,大都被震裂抛飞,群雄更是护体真气炸散,被那和尚拳掌并奏,打的朝后翻飞。 那和尚见李白与紫薇大帝相持不下,高声道“施主我来帮你”紫金钵盂“呼”的化作一丈来大,朝紫薇大帝兜头罩去。 群雄惊呼,紫薇大帝哪敢再与李白对峙,喝骂声中,翻身而回。 “嘭”空中轰然巨震,波光荡漾,一道青芒朝紫薇大帝电射而去。 紫薇大帝顺势卷起气刀,但气刀还未成型,已经被青钢长剑气洞穿左臂,血珠狂洒,好在他反应神速,不然这一剑早已洞穿心脏。 气浪余势未衰,四周冲涌而来的群雄眼前一花,如被山岳撞击,剧痛攻心,纷纷惨叫着倒撞飞退。真气稍弱的更是骨骼尽碎,喷血横死。 “青萍剑”紫薇大帝惊异道“这可是江西龙虎山天师道遗失一百多年的传世名器,怎么会在你小子手中,你到底是谁?” 那和尚道“阿弥陀佛。”无相等人也念诵佛号,视线却是一刻不移的随着两人,上下来回。 李白像是杀红了眼,哈哈歌道“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磨牙允血,杀人如麻。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 横冲直撞,犹如虎入羊群,神剑纵横飞舞,所到之处惨叫跌飞,血肉横飞,群雄纷纷朝后溃退。 这些魔门群雄虽然人多势众,但终究各怀鬼胎,彼此间恕不团结,各自为战,攻防杂乱而不成体系。 而李白两人,真气,法术,神兵,剑术都堪称天下无敌。 因此双方虽然寡众悬枢,但在每一个局部,但到时被两人占了绝对上风,轻而易举便将他们各个击破。 混战片刻,金刚塔前的广场,屋瓦,大殿,飞檐上已是尸体如山,血流成河,山风中满是浓烈的血腥气,闻之欲呕,触目惊心。 无相道“师弟,快带这位施主走吧,记住我说的话,不能让我华藏寺传承断绝” 忽听紫薇大帝冷冷道“大敌当前,凡我神门弟子就当同心尽力。” 群雄一凛,纷纷醒悟。 那和尚道“施主随我来。”将身边数十人击飞,冲天飞去。 却见群雄十来人共同祭一杆气刀,朝两人劈来,顷刻间,四面八方都是气芒,两人左闪右突,渐渐又被群雄包围起来。 李白青钢长剑离心飞甩,卷起一股气浪,朝左前方的一杆气刀击去,却被反震而回,气刀也应声碎裂。这些人虽然单个真气没有他俩中的任何人强沛,但组成阵法,共御气刀,也能算一流高手,且人多势众,渐渐的两人又被攻得已显颓势。 “嘭嘭嘭”气浪交爆,迎面三道气刀卷起三股四五丈长的气浪,朝李白狂飙似地怒斩而来,北面又有白,青,黑,赤,黄五道气浪撞来,气浪滚滚,李白眼中酸泪乱涌,五道气浪交相叠爆,五彩交激,气浪交爆,似霓虹,似极光,滚滚聚集为一股二十来丈长的五彩气浪光刀。 李白看出这五道气刀正是这些人中除紫薇大帝外,真气最为磅礴之人,更不迟疑,道“大师,前面那三个交给你了。”李白横剑飞快划破自己的手指,在虚空中飞快的画了几道符篆,青萍剑剑指碧空,喝到“天清地灵,并随印转,疾”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霎时间,天地皆亮,银芒乱舞。 紫薇大帝惊呼道“五雷破冰术,小子你到底是谁?”五雷破冰术相传为晋朝时茅山上清派第九代宗师陶弘景所创,百年前茅山上代掌门潘师正曾以此神术无敌天下,当今道门第一人茅山上清掌门司马承祯师承潘师正,修为高绝,但外人却从未见他施展过。 那和尚看了李白一眼,蓦地,将紫金钵盂抛向天空,喝到“降妖除魔,大日如来”紫金钵盂“嗡”的一声变大,发出一道金光,将两人罩在当中,双手合十,喝到“金刚伏魔,众生法相”。 三道气浪撞击在紫金钵盂气罩上,金光荡漾,微微起了几丝涟漪,反倒是那既然被气罩激起的气浪反震而回,狂喷鲜血。 李白哈哈笑道“妖魔鬼怪,束手就擒。”指诀变换,青萍剑“嗡”的一声,银光如电,直指苍穹,喝到“兵逐令行,五雷破冰,疾” 青萍剑“轰”的一声,银蛇乱舞,一道道汇入青萍剑当中,霎时间,剑芒光焰暴涨,炙亮如白昼。 就在此时,山阴面忽然出来一声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就像是黄莺出谷,朝露滑落,那和尚听到这声音,脸色一变。 几在同时,五彩气刀也已经攻到,李白更不迟疑,青萍剑携着滔滔银芒,像是银蛇横空,彩带飞滑,呼啸着与五彩气刀撞在一起。 “轰”的一声,气刀破碎,李白只觉一股强沛的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道朝自己阳面袭来,“哇”的仰头喷出一口鲜血,疼得他百骸欲裂,双腿几乎站立不住,就连青萍剑也差点拿捏不住,那五人更是被气浪横扫而过,断肢横飞,血肉迷糊。 两道人影上下俯冲,霎时间从山阴面飞落在华藏寺灵舍塔前的大殿飞檐上,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山风阴冷呼啸,衣抉飘飘,只见来者一男一女,那女子黑发亮如漆墨,瀑布般倾泻在雪白光洁的脖颈上,秋波流转,如烟波迷蒙,嘴唇微笑,似暗夜花开。 群雄忍不住转头瞧去,霎时间满场寂静,就连李白也瞬间感到热血如沸,呼吸一窒,一颗心突突乱跳,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将出来。 他文采风流,犬马声色,见过的美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或许只有这女子,才能真的称之为“倾国倾城”四字。 仔细瞧去,那女子神情温柔,风情万种,尤其是那双略带凄婉哀愁的眼神让人心神沉醉,难以抗拒。 旁边那男子身着白衣,挺拔俊秀,尤其是一双眼睛,炯炯出神,乃是一个二十上下的英秀少年。 群雄正待说话,那女子嫣然一笑,道“无花哥哥,京城一别,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那和尚脸色一红,俯身行礼,低低道“见过公主殿下,只是今日峨眉有难,你又何必到此呢?” 那女子扬了扬手,一只青蚨虫“扑哧”飞过,落在那和尚的衣服上,道“要不是孤家已经在你身上洒了“青蚨子母香”也不会这么快找到你,无花哥哥你放心,来的时候孤家已经通知了成都太守与青城山天师道道士,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山下。” 青蚨虫为上古南荒的异虫,小如蚕豆,母子不管相隔多远,母虫总能找到幼虫,人将虫卵涂在要追踪事物上,母虫孵化后便能依着气味,寻到幼虫,因此又叫“千里子母香”。 魔门群雄大惊,朝紫薇大帝看去,紫薇大帝胸膛起伏,转头朝山下看去,山风呼啸,树木沙沙,火光晃动,“咻咻”破空,似乎有成百上前的人正往山上敢来。 紫薇大帝一双眸子在藤木面具下精光闪动,看了看那女子,看了看李白,看了看那和尚,哈哈笑道“板上钉,砧上肉,寡人等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能多等一时吗?”说罢领着魔门群雄向东飞去。 夜空漆黑,星月无光,很快消失在夜空中。 那女子飞身而下,对那和尚低低道“快走吧,我偷跑出来,根本没什么成都太守,青城道士,少时他们发现被骗,还会回来的” 那男子拿出一个玉净瓶,对着无相等人道“得罪了”念咒将他们收入玉净瓶中。 几人赶忙朝山下赶去。 听那和尚无花介绍李白才知道,那女子正是当朝天子玄宗的亲妹妹,当今道门第一人茅山上清司马承祯的亲传弟子,玉真公主李思思,而那男子叫王维,儒学世家,精通茅山道法,现今在慈航剑斋学习剑术,被称为摩诘居士,魔门攻破南海后,他只身逃了出来,前往京城,投奔张九龄,被推荐到玉真公主。玉真公主在京城晴雯馆看到无花后,一见倾心,从京城追到了峨眉。 风声呼呼,雪松沙沙,山风中似乎还有腥臭的血腥气,转头朝金顶瞧去,似乎还能听到魔门群雄的喝骂声,几不可闻。 开元六年,魔门攻破五台山,九华山,慈航剑斋,峨眉山等佛门圣地,峨眉七十二寺仅华藏寺无相,无花等人逃脱,下落不明。 神秘少年李青莲横空出世,在峨眉山连败紫薇大帝“碧火金光刀”与魔门“五气光刀”威震天下,被世人称之为谪仙人。 几天后,胡人安禄山整合突厥,归降大唐,被封为范阳节度使。 那年秋天,南海暴雨磅礴,波涛泛滥,淹没九峰十八寨,百姓流离失所。 苍茫江湖正在孕育着新的传说。 第一章 天地裂 隋大业十一年,碧空万里如洗,勾注山群峰参差险峻,东西两翼,山峦起伏,山脊长城,其势蜿蜒,雁门郡城高踞其间,依山傍险,在夏末阳光的照射下,灿灿若金山,孑然天半,极为险峻雄伟。 群山衰草不绝,一直延绵到平原之上,宛若万里绿波,山下长草摇曳间,无数襟旗迎风招展,襟旗上绣的无数狼头在这阳光下显得极为狰狞可怖。 雁门关城门上聚集着数十上百人,正神色焦急,向山下眺望,只见山脚草地之上无数赤身大汉,骑乘良驹,背负弯弓,密密麻麻,少说也有近十数万人,后方无数骑兵手执长戟,在这正午阳光下寒光跳动。 城门之上众人神色凝重,为首一人身高八尺,面目坚毅清秀,身着绣金九龙袍正是大隋天子,隋帝杨广,道“突厥咄吉世小儿,狼子野心,短短十五日日便纵横百里,连破三十九城,如入无人之境。” 顿了顿,看着身边众人道“朕自登基以来,对突厥始终宽容博大。文治武功,不说后无来者,但也算前无古人,难道我堂堂天朝大国,百万英豪儿郎,竟无一人能撄其锋?。” 身边一中年人躬身道“陛下,始毕可汗有备而来,连败我军,军心早已浮动,况敌方军力十倍与我军,此战。” 还未说完杨广眉头微皱道“许国公此言难道朕就只能这样困关自闭?” 那人正是大隋许国公,左卫大将军宇文述,道“我军虽倚雁门关险隘,但贼军精于骑射,况城内粮草亦不足我军二十日可食,与其等诸王前来勤王,不若由天宝将军宇文承基率数千轻骑为陛下开道突围。” 杨广看了看山脚下的突厥军队喃喃道“突围。” 正自沉吟不决,身后一人急道“皇上小心。”一支箭矢划破苍穹,像是一只黑色的鹰,从山脚射向隋炀帝。杨广伸手向前一探,护体真气怦然放大,那箭矢碰着他的护体真气,护体真气轰然涣散,箭尖刚刚碰到杨广胸口被身后一人闪身上前抓住箭羽,掷与地下。 杨广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箭撞破他的护体真气,贴在他心口时他的心脏在那时的怦怦跳动,还没回过神来,接着天空突然变黑,无数黑羽箭矢,从山脚射向城门,身边护卫兵士赶紧举起盾牌,一众武将真气激荡,纷纷撑开护体真气,将隋炀帝与众人护在正中,密集的箭羽在阳光下,呼啸着划破天穹,一只落单的大雁正自城门上空悲鸣南飞,箭雨飞过,连哀鸣都未叫出一声,便消失在箭雨当中,“嘭”的一声,如雨的箭矢射在了城门上,射在了盾牌上,射在了一众将士的护体真气上,射在了身侧炮台碉堡上,射在了隋炀帝身侧。众将士护卫间一个小孩被如雨的箭矢吓的破啼大哭,杨广喝道“杲儿,朕继位前南征北战,一统天下,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跟你皇爷爷一起征战天下了,身为朕的儿子怎么能被几只小小弓箭吓哭呢,不准哭”说着推开身边诸将,一把拉住那小孩,抱在怀中。 当时是,杨广突然觉得脸上一痛,几丝鲜血顺着脸颊流向唇边,一支箭矢穿过一众卫士的盾牌,贴着杨广的脸,钉于地上。 在他这一生中从未如此与死亡恐惧贴近过,在他还是十几岁的少年时就跟着父亲南征北战,他这一生中也不知经历了多少生死大战,多少次惊天血战让他有足够的自信与骄傲,即便是近日被突厥十五万大军围困,依然认为自己能力挽狂澜,但就在刚刚那惊天一箭射在心口时,他突然明白了自己毕竟也只是个凡人,他突然觉得自己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一剑平陈,一统南北天下的少年了。 九波箭雨持续了很久,等杨广回过神来,山下已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呼喊“肃肃秋风起,悠悠行万里。万里何所行,横漠筑长城。岂台小子智,先圣之所营。树兹万世策,安此亿兆生。讵敢惮焦思,高枕於上京。北河秉武节,千里卷戎旌。山川互出没,原野穷超忽。摐金止行阵,鸣鼓兴士卒。千乘万骑动,饮马长城窟。秋昏塞外云,雾暗关山月。缘岩驿马上,乘空烽火发。借问长城侯,单于入朝谒。浊气静天山,晨光照高阙。释兵仍振旅,要荒事万举。饮至告言旋,功归清庙前。” 突厥人虽然说的大隋官话咬字不清,颇为好笑,但此时己方士气低落,人困马乏,敌方士气高昂,兵强马壮,十几万人高声呼喝,震得群山嗡嗡而鸣,喊到“树兹万世策,安此亿兆生。”时隋炀帝才反映过来,脸色勃然大变,喝到“贼人敢尔?” 这首“饮马长城窟行”是大业五年,突厥启民可汗死后,杨广亲往漠北凭吊同时亲封其子阿史那咄吉世为新可汗始毕可汗后所做,那时的他刚刚登基,国家富足,百夷来朝,文治武功,风光无限。所做其诗,更是混合南北,风骨凝然,清标自出,且一洗五代颓风,志趣博大。听到“千乘万骑动,饮马长城窟”时,看着身边箭矢横杂,周围诸臣面如土色,山脚突厥兵马犹自高喝更是心有戚戚,羞愧欲死,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却是下定决心,只待他日整兵备马,定将贼军贻杀殆尽。 但见群臣脸色难看,身后一白袍武将再也忍不住,行礼沉声道“皇上,贼人也太过嚣张,臣愿率领三千禁卫军取咄吉世人头复命。”只见那人俊朗不凡,身姿雄健,虎目炯炯生辉。 宇文述道“承基,不可鲁莽。皇上,眼下诸王迟迟未赶来勤王,我军恐难以支撑多久,不若趁乱轻骑突围与齐王联合退往太原。” 杨广身边另一人苏威道“陛下不可,眼下贼军气焰高涨,天宝将军虽是我大隋第一名将,但冒险突围的话恐有不测,不若一方面联系义成公主商讨策略,另一面加紧邀令诸王出兵勤王。”宇文述道“苏相国,突厥围困我军已有多日,诸王却迟迟未来,其心如何,还用说吗?”杨广正自沉吟却听众突厥卫士叫到“饮至告言旋,功归清庙前。”不断重复,那白袍武将更是怒不可遏,道“皇上,贼军也太过嚣张,末将愿拼的这性命不要也要斩咄吉世于马下。” 话音刚落只听群山之间突然响起铺天盖地的呼喊,接着铺天盖地的军旗从矮树长草间伸出,无数军士趁着野草,从山坡一直逶迤到山下,只听啸声回荡间有人大喝道“大隋太府丞云定兴护驾来迟,万请陛下赎罪。” 又听有人道“大隋江都官监王世充护驾来迟,请皇上赎罪。”襟旗招展,漫山遍野都是前来护驾的军士。 只听突厥军中传出声音道“大隋皇帝,你穷兵黩武,好大喜功,如今被困雁门多日竟然就只有小小府丞与官监前来救驾,不如开城投降,我突厥儿郎定会放你西去,只是以后你可就要年年向我进贡了。” 声音磁性沙哑,竟是极为标准的大隋官话。话音刚落只听突厥军左后侧传来声音道“吴兴郡守沈法兴前来护驾。” “太原留守李渊前来护驾。”只见左后方平原上无数人马喝嘶,旗帜飘动,突厥军一阵骚动,明显对这对如其来的变化始料未及,只听得突厥军中一声喝嘶,刚才说话那人喝到“吉乃古,亭可要尼死”突厥军登时又恢复从容,应是下了让己方备战,静观之类的军令。阳光照射下,前来护驾的四支军队,襟旗蔽空,延绵群山长坡平原之上,人头攒动,少说也有八九万,杨广看着城下军队,突然涌起无限豪情,刚才的仿惶不安突然一扫而空,眯起眼看着山脚突厥军为首一人,运足真气高声道“胡民小儿也敢夜郎自大,当初你父启民可汗顺天应时归顺我天朝,我朝不计前嫌诚心招安,更是将我朝义成公主远嫁尔方,尔等不思报答,竟公然劫驾,今日我大军至此,他日定当荡平漠北。” 只见一众背刀大汉簇拥着一人,那人身着兽皮长袍,浑身肌肉虬结,古铜色的肌肤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充满了力量,面容桀骜,一道疤痕从左眼角一直延伸到右唇边,显得狰狞而又豪放,应就是此次围困隋炀帝的突厥始毕可汗,阿史那咄吉世。始毕可汗道“你们汉人就是喜欢说大话附庸风雅,要不是这样你也不会被我围困至此而没人来救,你以为就凭你们这点人我就会退兵放你们离开吗,今日我不光要千乘万骑动,饮马尔等穴?更要问候长安城,可汗登天位。” 话音刚落只听右后方鼓锣震天,人马奔走长啸“太原留守李渊之子李世民前来护驾。” “虎贲郎将罗艺前来护驾。”杨广面色大喜,笑道“今日就让尔等瞧瞧我天朝铁骑是怎么征战四方,百夷来朝的。” 身边群臣更是喜极而泣,高呼万岁,唯有宇文述,苏威,宇文承基等几人面色依旧,皱眉不语。 只听突厥军大哗,十三个弯刀毡帽大汉簇护着一个白衣人呼啸着从右侧步兵间横穿而过,浑身真气激荡,长剑刀芒不绝,突厥善骑射,步兵稍逊,被这十余人鬼魅似的穿插登时阵型大乱,再加上突然多了这么多的援军,更是人心惶惶,不多时便被其打乱阵型。军队庞大,始毕可汗正自下令整军对敌,那十余人已冲天飞起,向山坡云定兴这边急冲。 突厥军箭如飞蝗,但都被几人闪过,一些躲闪不及的也被其护体真气震飞,反倒是突厥军被箭雨落下射伤,纷纷停止射箭,一些突厥将领,冲天飞起,举刀攻向几人但都被几人雷霆反攻,纷纷败退。 始毕可汗身边六人大怒,抄刀向他们攻来,被几人弯刀左退又闪,一时竟不占上风,其中一人卧刀横劈,被另一人弯刀夹住,突然向后翻飞,右手气刀碧芒大放,那人向后反跳,弯刀毡帽被其挑飞,身边另一个弯刀大汉刀势横劈,他见那刀锋已至,匆忙间左手横空而挡,顿时鲜血激射,胳膊从天而落,被周围众人长刀气芒扫中登时血肉横飞,那人却脸色不变,翻身向后跳回,看到那人后,惊叫道“是你。” 其他人转身撇去也都一阵惊讶“是你们。” 一人向始毕可汗沉声道“是幽云十三骑”始毕可汗脸色骤变,喃喃道“是他们。” 隋文帝开皇二年,年轻的启民可汗整兵利马,一度从漠北急攻到中原腹地幽州境内,隋文帝立时下令集兵反攻,但由于整备不足竟以数倍于敌方的兵力下败北,当时禁卫军将领罗艺与手下十三武官眼见故园幽州被毁,全城被屠毁,义愤填膺,竟率领所於百人大败敌方近万人,一路从幽州追回塞外漠北,启民可汗被吓得从此再也不敢踏出漠北,并就在当年归降大隋,经历过当年那一战的人都说他们是从地狱走回的魔鬼,年幼的始毕可汗也经历过那一战,并在日后一直听族人流传着幽云十三骑的传说。原以为早已过了多年,他们早已逝去,没想到在今日竟又见到。 说话间众人早已冲上山坡,云定兴笑道“世民你来了。” 李世民行礼道“末将回命,各地勤王军已攻往漠北。”始毕可汗眼见隋军援军越来越多,想起儿时的可怕梦魇,想起从小族人流传下来的可怕传说,心中惊疑不定,正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鹰鸣,一只白色的海东青从苍穹向下飞来,落在始毕可汗肩上,始毕可汗从海东青脚上取下一箍字条,取下展开,只见其上用突厥文弯弯曲曲的写着“漠北告急。”杨广嘿然道“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尔等倒行逆施现在我大军已至,何不一战呢?” 始毕可汗惊怒不定,眼见与此,也不回答,即刻下令退军回帐。突厥军浩浩荡荡,虽然撤退阵型却有条不紊,变化从容。只听身后李世民高声歌道“塞外悲风切,交河兵已结。瀚海百重波,阴山千里雪。迥戎危烽火,层峦引高节。悠悠卷旆旌,饮马出长城。寒沙连骑迹,朔吹断边生。胡尘清玉塞,羌笛韵金钲。绝漠干戈戟,车徒振原隙。都尉反龙堆,将军旋马邑。扬麾氛雾静,纪石功名立。荒裔一戎衣,灵台凯歌入。” 群雄大笑,纷纷高喝“荒裔一戎衣,灵台凯歌入。” 杨广听得李世民所作饮马长城窟行,眼中精光一闪而逝,跟着高歌不绝。 隋大业十一年九月,突厥军久围杨广于雁门不下,漠北后方生乱,被赶来勤王的军队连夜袭营,连夜退往漠北,隋炀帝急忙反攻俘虏一千二百老弱突厥军,这场持续三十三天的雁门之战宣告结束,但隋炀帝不思进取,国内诸王竞相公然造反,十八路反王虎视眈眈,好不容易南北一统的天下再度分裂崩兮。 第二章 东海流波 白云飞扬,碧波荡漾。海鸥飞翔逐浪,啼鸣清脆。飞鱼破浪而出,乘风滑翔。远处白鲸吐浪,青鲨游弋。红日当空,碧波万里。 三人骑乘巨鲸站在万里东海汪洋眺望,万里鲸波跳耀着漫漫金光,目眩神迷。为首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剑眉星目,丰神玉朗,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清秀俊逸的脸上显出一丝与年龄不相符的忧愁,却不是李世民又是谁。 身后站着一男一女,那男子看起来三十出头,身着布衣,身材雄伟,英姿勃勃,神态从容,看着远处海波,一言不发,那女子身着红衣,手中拿着一把拂尘,眉似蚕蛾,眼若秋水,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微笑,瞧来风情万种,妖冶动人。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惊雷,刚刚还欢鸣的海鸟野鸥惊啼飞起,更有一些被那声音震得“簌簌”落水,鲨鱼白鲸纷纷潜水远去。李世民身后那高壮男子道“二公子,这定是夔牛封印被人解开,夔牛被黄帝封印几千年,现在是最为凶暴的时候,我们还是闭耳潜行,暗中观察为上。” 李世民眯起眼,精光闪动,脸上虽不动声色,一颗心却随着那惊天动地的吼声急剧跳动。九月雁门之围后,天下离心,杨广不顾群臣阻拦,回到江都后集结前来勤王的军队,远征突厥,一雪雁门之耻。江都留守王世充,虎贲郎将罗艺冒死劝谏,申明利弊,隋炀帝却是不闻,执意远征。其时大隋,随着大业九年,杨玄感叛乱国内相继有义军作乱,其中以瓦岗翟让,南阳朱粲,河北窦建德,定阳刘武周尤为势大,曾多次大败大隋前去镇压的军队。 眼见天子穷兵黩武,不思国内忧患,王世充竟于洛阳起兵,废除杨广,与元文都,卢楚拥立越王杨桐为帝,改元皇泰。杨广大怒,当即命天宝将军宇文承基率兵三万前去征讨,可偏偏此时大隋许国公,左卫大将军宇文述竟一病不起,并在几日后仙去,隋炀帝大悲,以王侯礼厚葬宇文述,并遵照其遗愿,释放其子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官复原职为右卫大将军,其孙宇文承基,宇文承趾为禁卫军统领,宇文氏一时权倾天下,征讨王世充之事也随之耽搁。 此后两月之间,各地烽烟四起,刀兵频仍。河西李轨自称大凉王,江陵萧铣自称梁王,吴兴郡守沈法兴,兰州薛举,冀州高士达,曹州孟海公,河北李子通相继起兵,与之前齐州王薄,瓦岗翟让,金堤王张金称,相州高谈圣,衮州徐圆朗,南阳朱粲,河北窦建德,定阳刘武周被称为十八路反王,天下分裂。 隋帝眼见国难当头,众叛亲离,痛定思痛,决心亲自征讨反王,平定兵祸,发上谕请出众多早已告甲的老将。其中卫王杨爽,长平王邱瑞,海州大帅定彦平,大都督鱼俱罗等开隋九老尤为著名,一经出山,多次大败诸反王,大隋一时尽洗颓风。 奈何天下军阀势力已成,多位反王已自称帝,诸将一时间也疲于应付。江陵萧铣自称梁帝,携上古龙族海神震天钟大败隋军,南阳朱粲自称楚帝,纵横汉,淮之间,河西李轨私通外族,肆虐边疆。 其时卫王杨爽,大都督鱼俱罗建议隋帝寻回上古黄帝败魔帝蚩尤时所制的夔牛皮鼓以防海神震天钟,隋帝准许,命大都督鱼俱罗,太府丞云定兴潜东海流波山搜寻,其余将领继续收复各地。 只是消息不知从哪里走失,各反王纷纷前往东海,一时间中原各地也陷入了短暂的平静,隋炀帝当即下令天宝将军宇文承基,禁卫军首领宇文承趾,齐王杨谏等人前往东海协助大都督鱼俱罗。 一时间,这东海小岛倒是成了天下瞩目的焦点。只是这东海周边百姓,被中原战火所扰,众小镇村庄被烧杀劫掠,生灵涂炭。 李世民携家将李靖,张出尘一路所见,百姓家园被毁,流离失所,诸反王与大隋将领连天大战,不顾百姓生死,一时间心情低落,对大隋第一次产生了厌烦抗拒之心。 海波翻涌,李世民三人循声潜水而去,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三人已到了流波山附近的海域内,当下缓缓上升海面。方甫露出海面,便听得天雷霹雳般的狂吼,虽然闭耳封脉,依旧被那声音震得气血翻涌,几人大凛。 只见海水翻腾,狂风卷舞。虽是烈日当空,但周围水汽弥漫,一时间也瞧不真切。过了片刻,才看清前方六海里处,一座孤峰孑然而立,山势险峻嶙峋,山脊光秃秃一片,几株青松傲然而立。 小岛周围纵横环绕了数百艘战舰,各色襟旗迎风鼓舞,襟旗上尽是绣金大字“梁”,“楚”,“夏”,“高”,“李”,“魏”等,隐隐可见船上人头攒动,刀戟林立,各路反王竟已将流波山围得水泄不通。 过了片刻,数百艘战舰从外边向这边驶来,襟旗鼓舞,尽是“隋”的字样,三艘最大的战舰上“鱼”“杨”“宇文”几字迎风而动,李世明忧心忡忡,卫王杨爽,齐王杨谏,大都督鱼俱罗,天宝将军宇文承基等人终于还是在此时赶到流波山。 诸反王战舰一阵骚动,就在此时,刚刚还晴朗的天空忽然乌云横空,流波山上传来一声吼叫,犹如数百春雷同时在耳边响起,一些修为低的士兵更是被震得双耳溢血,落入海中。 只见黑影闪动,七八个人围着一个骑乘怪兽之人从山上跃向空中。 众人失声叫道“夔牛。” 黑影背光瞧不真切,只见那巨大的黑色轮廓横空掠过,周身突然闪起了刺眼的光芒,刹那间狂风大作,闪电徒然劈落。 雷声阵阵,乌云滚滚,天地突暗,冷意森森。夔牛嘶声吼叫,左窜右跳,被那七八人雷霆攻击似是精疲力竭了。空中乌云沉甸甸的压降下来,触手可及。闪电徒起,照的雪亮,只见夔牛长约三丈,通体青灰,形似野牛而无角,只有一只粗壮的后腿,若擎天巨柱,巍然不动。眼珠血红,光芒闪动,显然是愤怒已极。周身上下不时发出太阳般的白光,照的众人睁不开眼,背上骑着一个青衣少年,瞧起来十七八岁,头发乱糟糟的虽然邋遢,但那满脸玩世不恭的微笑,眉丰间说不出是嘲弄还是忧郁的神色,都隐隐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魅力。众人瞧了片刻,均觉眼前一亮,分明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那六七人身着各色衣袍,有的美须飘飘若神仙,有的凶神恶煞,下方众人不断高喊“楚帝”“梁王”“魏王”“夏王”夹杂着夔牛的惊天狂吼,壮烈已极。 那青衣少年纵声长啸,伴随着夔牛天雷似的狂吼,竟渐渐将众人叫声压了下去,他道“各位前辈,神话时代夔牛被上古黄帝封印至今已有千年,狂暴已极,当世恐无人能挡,难道各位前辈真的是要涂炭苍生吗?” 当先一人身着黄金蟒袍,长须飘飘笑道“山野小娃懂得什么道理,眼下大隋皇帝无道,我们寻这夔牛皮鼓就是要造福苍生。” 另一人虬须大汉,身着红袍道“梁王陛下跟这小娃说的是什么道理,依寡人看,谁能杀了这娃娃,这夔牛皮鼓就归谁所有如何。” 众人轰然应诺,青衣少年笑道“即使如此,各位前辈得罪了。”青衣少年纵声长啸,一把六尺来长的碧玉弯刀豁然出鞘,左手一张青灰皮鼓隆隆而奏。 夔牛身上白芒闪耀,竟渐渐变大,闪电乱舞,吼声震天,青衣少年弯刀横劈,向着那虬须大汉攻去,一时间竟将大汉打的措手不及。 众人凛然狂喜道“夔牛皮鼓”其余几人被夔牛所阻,再加上诸人都各怀心思,竟没人上前相救,夔牛皮肉坚硬,被众人神兵打中竟只能留下几丝血痕。 少年鼓声震天,夔牛渐渐变大,竟变的九丈来长,如同一座青灰小山。下方战舰众人生怕有失,又有七八人冲天飞起,围攻青衣少年。 青衣少年纵声长啸,弯刀舞的密不透风,众人竟不能近的了其身,反倒是少年趁着漫天电芒乱舞,雷鼓并奏,偶一反攻将众人迫的颇为狼狈。 李世民心中大惊,不知中原何时竟出了此等少年英豪,在数十位当世高手的围攻下竟不落下风,虽然取巧,但还是大感钦佩,忍不住想要上前结交。 就在此时,只听见后方大隋舰队传来一声大笑道“好刀法。”接着白影闪动间,一个白袍武将冲天飞起,瞬间来到众人之间。闪电狂舞间只见那人,身着银袍白甲,身材修长雄壮,头戴一顶百花帽,面色苍白俊美,双眸之中精光闪动,手持一杆凤翅鎏金镗,凛凛若天神。众人大惊道“宇文承基。” 青衣少年看着宇文承基,面色迷茫,过了片刻面色大喜道“是你。” 第三章 师徒 狂风吹卷,雷声夹杂夔牛的怒吼与众人的狂喜大叫,在这东海深处的小岛肆虐沸腾。那青衣少年笑道“师兄,是我呀。” 宇文承基迷茫道“阁下是谁。”夔牛狂吼,向着身前一个道袍中年人撞去,其余几人神兵气刀呼啸横空,接连攻向夔牛,夔牛虽然皮肉坚硬,但被众人这般雷霆攻击也是浑身伤痕累累,青灰色的皮肤满是鲜血,但这怪兽竟是丝毫不顾,对着众人咆哮凶撞,震得众人气血翻腾,面若金纸。 青衣少年碧玉弯刀若矢矫横空,不断劈出各种不可思议的弧形,迫的众人惊呼连连。虬须大汉长刀若春雷滚滚,狂猛至极,蟒袍老者气刀若春洪,滔滔不绝,其余众人各种神兵纵横呼啸,每每快要打中青衣少年都被其堪堪避过,下方众人以为青衣少年被众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纷纷高声叫好,只有少数高手看出青衣少年刀法轻功奇异玄妙,大感钦佩。 青衣少年弯刀变化莫测,逼退身边众人道“师兄,师傅南际山下相救,小侯山下授业之恩一日不敢忘,我是玄青啊。” 宇文承基面色剧变,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奇异的桃红,道“玄青,你是李玄青。”朝着大隋舰队恭声道“师傅,他是玄青师弟啊。” 众人大惊,这来历不明的神秘少年竟是天宝将军宇文承基的师弟,大都督鱼俱罗的徒弟? 大隋群舰间,树有“鱼”字襟旗的主舰传来一声洪亮的笑声,群雄只觉浑身血气翻腾,这感觉竟与刚才夔牛发狂的吼声何其相似。 “风雷吼。” 不知是谁第一个叫了出来,接着众人大哗。传说这“风雷吼”源自上古雷神,与东海流波夔牛并称“天下双吼”,雷神仙去后只有几人修成。春秋战国时期,晋文公重耳九死一生,以风雷吼征战天下,成为“春秋五霸”,使晋国称霸中原。“诸王破秦”时“西楚霸王”项羽曾以此惊天神功,大败秦将章邯三十万秦军,风雷吼一时再次天下闻名。后百年间,五胡十六国时凉帝吕光以风雷吼横扫西域,南北朝时北齐显祖文宣皇帝高洋以风雷吼大破柔然,契丹,高丽等外族,威慑诸夏,志宏中原。 只见一道身影伴着雷鸣似的大笑声横空而过,群雄纷纷阻拦,但都被其避过,转眼间来到李玄青身边,海风吹卷,波涛翻涌,闪电雷鸣不绝,只见来者手持一杆八尺斩妖刀,身材雄壮高伟,头发雪白,眉毛像剑一样斜斜的倒插进拢起的发髻军帽里,一双狭长而有神的眼睛,映着漫天电闪雷鸣,精光闪动,再一细看,却似乎瞳孔之中还有孔眸,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重瞳,挺拔的鼻梁下,嘴角微微上扬,分明是一个意气风发的俊朗中年人。 众人大惊,这鱼俱罗年少从军,拜入当时还是北周上柱国,大将军杨坚的军中,屡立战功,大隋建国后更是大败诸夷反王,当年鱼俱罗功高盖主,杨坚封其为长平王,被其坚决所拒,只受封大都督,统领全军,这大隋第一位异姓王才被邱瑞所得,杨广继位后,嫉其重瞳乃帝王之象,鱼俱罗自行告老回乡,这次诸王作乱,被二徒弟宋老生请出。 李玄青思绪起伏,凌空行礼道“师傅。” 鱼俱罗面色狂喜,想到十多年前先皇病危,国事一切交由太子广处理,杨广因自己功劳卓著,重瞳之象,屡屡打压,自己心灰意冷,只等杨广继位便告老归乡,那年出游,途径南际山,救下一孤儿,念其可怜,传下了几招防身武学,不想这孩子天资极高,竟一点就通,触类旁通,自己感念其身世与天资,收为关门弟子,带回京师,倾囊相传,那时宇文承基正值少年成名,也赞叹这孩子将来成就必不可限量,没想到数月后,杨广继位,百官来朝,这孩子竟神秘失踪,从此再无音信,这些年自己每每念及此处,常常自怨自艾,没想到今日竟在这东海荒岛上相遇。 宇文承基大笑道“小师弟,师傅这些年可是想念你的紧呀,不知道这些年来你的功夫又有什么精进呢。” 李玄青纵声长啸,碧玉弯刀碧芒吞吐,青灰皮鼓蓦然变大,向着那刚才那虬须大汉雷霆急攻而去,另外几人想要上前帮忙,被宇文承基与鱼俱罗所挡,一时也未有动作。 李玄青长啸声中,真气如滔滔江河,一道道透过浑身经脉汇入弯刀中,道“阁下就是以人肉做军粮的楚帝朱璨吧,今日我就拿你试刀,祭奠南阳数千百姓。”弯刀蓦然发出三丈来长的气芒,向着朱璨劈去。 朱璨哈哈大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山野小儿懂得什么道理。” 当是时,忽听一声震耳欲溃的金属交击声,只见下方印着“朱”字襟旗的战舰上冲天飞起数十人,向着李玄青而去,鱼俱罗斩妖刀当空怒转,如一道流星似的,陀螺飞转,竟将众人当空逼退五六丈远。 宇文承基哈哈笑道“无耻小儿。”凤翅鎏金镗横扫而过,与鱼俱罗当空并立,“轰隆”的一声惊雷,夔牛当空怒吼,庞大若山岳的身体血迹靡靡,血红的眼珠光芒闪动,一些真气稍弱的兵士被吼声震的面若金纸,更有一些竟落下水中。 鱼俱罗哈哈笑道“夔牛怒,风雷吼,二者同源系同宗,伏羲隐,女娲封,天下再不分阴阳······”,兀地纵声狂啸,这声音竟比刚才强猛了数倍,震的群雄血气翻腾,夔牛眼中凶芒闪动,浑身上下时而发出刺眼的白光,粗壮的后腿若擎天之柱,李玄青只觉手中皮鼓忽然隆隆而动,挣脱他的控制,飞向空中,正自暗呼糟糕,转头看去,只见鱼俱罗嘴唇讪讪而动,忽然明白了什么,大叫道“师傅,不要。” 鱼俱罗哈哈大笑,一道道碧光从他的手臂,冲过左手无名指,汇向皮鼓,只听他纵声高呼“······阳阴分不再下天,封娲女,隐羲伏,宗同系源同者二,吼雷风,怒牛夔,解。”皮鼓嗡嗡而动,从中忽然发出天雷地火般的吼声,接着一道白光从中冲天飞起,闪电般汇入夔牛的身体里,还不等众人反映过来,只见鱼俱罗眼中忽然射出一道蓝光,斩妖刀横空怒转,闪出无数道白光,两道强猛已极的气浪真气打在了夔牛的身上,鱼俱罗念力如织,喝到“天地裂,诸王乱,风雷夔牛扫天下······封”无数道白光从斩妖刀中飞出,将夔牛缠绕。 众人这才反映过来,纷纷祭起神兵,气刀向斩妖刀劈来,鱼俱罗竟瞬间将夔牛解封,然后趁着其神识混沌之际,再将其封印入斩妖刀。 大海碧空昏黄混沌,轰雷滚滚,众人狂怒咆哮,眼见马上得到夔牛皮鼓之际忽然杀出个武功奇高的神秘少年,打的众人不知所措,抢走夔牛皮鼓,众人费尽心力将这少年围困东海之上,却不想被鱼俱罗渔人得利。 气浪拍卷,刀剑纵横,大隋战舰十几人冲天飞起,护着鱼俱罗,下方战舰之上又有二十多人向着鱼俱罗攻来,宇文承基凤翅鎏金镗矢矫横空,将一赤衣大汉向鱼俱罗背后攻去的气刀劈散,而后凤翅鎏金镗若春洪长刀,力劈而下,那大汉仓促之下向后翻飞,堪堪避过,但还是被凤翅鎏金镗卷起的气浪扫中头皮,一时间乱发夹杂着血珠落下,惊险至极。 宇文承基奋起余威,凤翅鎏金镗大开大合,将那大汉攻的毫无还手之力,连连后退,周围众人神兵纵横呼啸,混乱至极,李玄青面色忧虑,叹气道“夔牛兄被封印千年,没想到始一见天日就引起了这么多人的兴趣,可喜可贺,可喜可贺”碧玉弯刀气芒吞吐,将攻向鱼俱罗的众人逼退。 见到朱璨向一华服中年人攻去,哈哈笑道“楚帝陛下真是风光的紧呀,只是我们的对决还没结束”挡下朱璨攻向华服中年人的长刀,道“前辈承情了。”而后弯刀若春雷滚滚,向着朱璨雷霆急攻。 李世民见云定兴,宇文承趾,杨谏等先后上去,招呼身边两人,正要上前,却听李靖道“二公子,眼下大隋分裂崩兮,隋帝好大喜功,穷兵黩武,诸王并起响应,势力日盛,眼下还不适宜与其为敌呀,我们还是暗中观战为上。” 李世民眯起眼,淡淡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杨广虽然暴虐但确有大才,眼下开隋九老并出,又有宇文承基,杨谏等大将,各地虽有起兵者,但各州府依旧忠于大隋,反观那些反王,比起杨广残忍暴虐更甚有之,朱璨为了打仗竟将昌合城数千百姓烹作军粮,惨绝人寰。至于孟海公,薛举,梁师都等人更是小人之志,那萧铣本是杨广萧后的侄子,当初萧后为了他没少跟杨广求情,这会竟不顾姑侄之情,在江陵建起梁都,自称梁王,更是可笑至极,此等卑劣小人,与其为伍,就算他日打败杨广,还会再生内乱,况且此时我们还是大隋官将,此次也是为了支援鱼俱罗等而来,就算他日反隋,战场相见,还是能够讲清的”浑身真气激荡,举起右手,一道真气破臂而出,遥指碧空,道“李世民有解救苍生万民之志,今日在此立誓,必将穷尽心力,造福苍生。” 阳光照射在翠碧的气剑虚芒上,徇丽多彩,锋芒毕露。 第四章 佛道 李世民闪身疾掠,踏波向战场飞去。只见,前方乌云沉甸甸的直压海面,不时银芒乱舞,轰雷如鼓,几十人围着一个白发中年人,正是鱼俱罗。 李世民气剑纵横,被李靖,张出尘簇护着,进入诸反王阵中,当先一布衣中年人长刀横空,见李世民虽然年轻但气宇不凡,长刀朝着李世民面门虚晃一刀,不想被李世民弹指震飞,接着李世民气剑卷舞,瞬间划过那中年人的脖颈,那中年人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便被李世民震剑而过,人头飞天而起。 这一招“金刚指”与“涛声云灭”正是嵩山少林与湖北武当至为简单的武功,但李世民反应极快,远处李玄青看见李世民忽然闪身出现在战场,然后瞬间击杀对手,瞧见李世民丰神玉朗,忍不住赞了声好。 宇文承基,杨爽,杨谏,云定兴等人被其他众人围着,但众人奋起余威,竟不落下风,诸反王气刀纵横呼啸,姹紫嫣红。 兀然间,鱼俱罗大笑一声,伴随着夔牛的惊怖狂怒的吼叫,斩妖刀盘旋怒舞,白光内敛,那一瞬间,诸反王像是完全僵住了,定定的看着那杆八尺斩妖刀,谁也想不明白,即便是当初的“黄帝”也是将夔牛元神与肉身分开封印,这鱼俱罗竟在刹那之间将夔牛肉身与元神完全封印在了斩妖刀中。 (此处原文缺失) 李玄青纵声长啸,不断劈出各种不可思议的弧线,将朱璨迫的惊险连连,朱璨哈哈狂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只是年轻人应识时务,少年人前程似锦,杨广好大喜功,诸王所行的乃是义举,何必助纣为虐呢。” 李玄青嘿然一笑,忽然真气暴涨,滔滔真气透过手臂汇入弯刀中,兀地横空而起,弯刀竟像是化作了八尺长刀,向着朱璨劈下,朱璨登时被震得口中溢血,心神俱颤,这招“千军万马”正是北周宇文家的成名绝招,当初杨广攻打“陈朝”之时,年轻的宇文承基凭借此招杀死了陈朝司徒与无数守将,渡黄河一战更是战功卓著,被杨广拜为上将,当初宇文承基见李玄青天资聪慧,极为喜欢这个小师弟便将此招传授给他,不想他短短数月后竟神秘失踪,这些年甚为遗憾。 就在这时,众人忽然听到一声佛唱,接着就听一声震天动地的声音“嵩山少室山枯木,山西五台山文殊寺法相,显通寺法智,塔院寺法贤,碧山寺法通,南海普陀落伽慈航剑斋关照,九华山化城寺金乔觉,蜀中峨眉万年寺玄心,白莲寺玄类,伏虎寺长捷,衡山般若禅院苦智,庐山黄龙寺慧远,宾川鸡足山金鼎寺桑结,浙东天台山国清寺广良,前来请诸位止兵干戈。” 这些佛寺无一不是闻名天下的佛教名刹,五台山,普陀落伽山,峨眉山,九华山更是当今佛教四大名山,寺庙林立,高僧辈出,深受当权者们的信赖,其中,万年寺的玄心更是峨眉七十二寺的总主持,与南海慈航剑斋被关照神尼被称为“佛门南北双绝”其余众人也无一不是当今佛门鼎鼎大名的掌门名僧,此时竟一同出现在此处?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远处海帆高扬,三艘巨大的船舰向这边驶来,船长百丈,最宽处也有百余丈,楼舱高三层,富丽堂皇,船尾更是雄伟如城楼,比之大隋战舰也是不遑多让,其中一艘旗帜上尽是佛家“卐”字,舱楼,甲板上站满了和尚,应就是刚才佛门众僧。 其余两艘也是极尽富丽,其中一艘,桅杆上道家玄旗随风飘飘,舱楼,甲板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竟都身着道门羽衣,就在众佛门巨擎话音刚落之际,就听那艘船上传来声音道“茅山王远知,潘师正,华山灵宝派尹文操,李淳风,重玄派成玄英,龙虎山顾鲸歌,袁天罡,武当山曲少阳,前来请各位止兵干戈。” 这些人无一不是当今道门名宿,茅山王远知更是深受隋炀帝的宠信,拜为帝师,一时间道门大盛,茅山更是隐隐成为道门第一大派,王远知与成玄英更是当今道门第一人,而那潘师正惊才绝艳,被称为道门年轻一代第一人,与佛门妙僧玄奘,儒家魏征被称为“天下三杰”,引领风骚。尹文操更是成名多年的道家前辈,仙风道骨。 接着另外一艘船传来声音道“齐州房玄龄,豳州侯君集,渤海高士廉,晋州柴绍,滑州刘政会,前来请各位止兵干戈” 这些人竟都是当今天下名儒,有些更是身居大隋要职,房玄龄,刘政会更是名动天下的大儒,素来受人敬仰。 此时,这东海小岛竟瞬间云集了当今天下佛,道,儒三家前辈翘楚? 众人忽然都停下手来,看着三艘巨船向这边驶来,鱼俱罗真气回卷,斩妖刀光芒内敛,收回手中,宇文承基,李玄青闪身护在身边。 只见大隋众人簇护间一金甲老者淡淡道“玄心大师,成道长,房先生,不知三教今日一同汇集此处有何见教?。”老者中等身材,满头雪白长发,面容却是精神奕奕犹如少年,嘴边胡须也是花白,不知是四十来岁,还是六七十岁,瞧来慈眉善目,正是当今天子杨广的族叔,卫王杨爽。 三艘船只驶得近了,只见树有“卐”字的船上一个中年和尚双手合十,站在甲板上,被一众僧侣簇拥着,船上甲板,舱楼站满了僧侣,但此人偏偏就能让人一眼瞧到,借着偶尔闪动的雷电,只见那和尚身着月牙僧袍,中等身材,肤色黯黑,神色平静,瞧来坚毅中又透着慈祥。他道“杨居士,各位王爷,如今天下分崩,我等出家人本该闲云野鹤,但近年来魔教活动频仍,不少正派同道都被其所害,当初大隋文帝陛下一统天下,魔教也被各派联合剿灭,余孽十不存一,不知所踪,但近年来战事频发,我等发现魔教竟似有复苏的景象,近日更是查到魔教要强取“夔牛”,妄图解开上古黄帝太古封印,引出四灵二十八宿与一众太古凶兽,为祸天下,今日天下正道各派来此正是为了夔牛而来。” 鱼俱罗道“我大隋皇帝一统南北,结束战乱,天下不过平静十几年,今日这些反贼不思国家安定,竟又结党公然造反,我等老臣早已到了入土之年,却为了故国家园还是要拼命而战,这夔牛被反贼解印,幸得已被老夫封印,诸位大师,道长还请放心,我等定不会让其落入乱党魔教手中。” 另一艘船上,一个俊秀羽衣道士道“鱼将军,实不相瞒,贫道于东海修道已有数年,夔牛皮鼓也一直在贫道手中,期间有人曾数次前来盗取夔牛皮鼓,都被贫道打退,数日前一武功奇高的少年曾前来告诫贫道诸位王爷要前来夺鼓,劝贫道将鼓交给他,勉被扰了修行,被贫道谢绝。后来就是诸位王爷前来夺鼓,千钧一发之际,之前那神秘少年竟骑着夔牛肉身夺走皮鼓,直到昨日收到王道兄来信才知道夔牛竟关乎太古封印与魔教密谋,懊悔不已,所幸今日夔牛再次被封印。”那道人高壮俊朗,应是当今与王远知齐名的道门第一人重玄派成玄英。 只听朱璨道“他奶奶的牛鼻子,老秃贼不在山里好好呆着,来这人间俗世做什么?” 玄心道“朱施主杀孽太重,今后还请不要妄造杀业,不然枉费了一身好修行。” 还没说完,就听李玄青讥笑道“这姓朱的以后要是不下地狱,这人间啊,可就处处是天堂了” 鱼俱罗笑道“玄心大师,勿怪小徒说话难听,只是当今天下乱党四起,如今夔牛既已被老夫封印,大师放心,决计不会让他落入奸人手中。” 第五章 湛卢 一中年羽衣道士道“鱼将军修为盖世,贫道本不该担心。只是除魔卫道乃是我等修士的职责,贫道不才,被大隋皇帝陛下拜为老师,更该铲灭妖魔,还百姓清平。日前陛下来信,言称魔门余孽尚存人间,潜入朝堂,更有甚者犯上作乱,在各地造反兴兵,信中言辞凿凿,证据俱全,容不得我等不信。贫道思前想后,将此信发往天下诸位同门,我正道齐心,各派掌门联合而出,三教组成联盟,以贫道为龙头,下山剿灭魔门”。他神色祥和,仙风道骨,满头白发趁着道袍,猎猎而动,应是当今道门第一人,茅山王远知。 顿了顿,稽首续道“而这魔门自从七十年前被剿除,魔帝秦少政被先师与诸位正道前辈诛杀于昆仑山顶后,余孽便分散各处,除了十位长老执掌教务,各位旗使,护法,门徒便成立了大大小小的各个门派,经过这些年正道围剿,所余者不过所谓的“五帝”“四母”“十长老”。陛下信中言道,金堤王张金称与相州高谈圣正是魔门东海青帝门青华大帝张清扬两大弟子太乙救苦天尊与木神,夏王窦建德乃是紫薇门紫薇大帝,楚帝朱璨为魔门南疆拜火教勾陈大帝朱楼罗,大凉王李轨为魔门司礼二长老,孟海公为四长老,王薄为五长老,其余魔门四母亦有混迹与诸反王内室之中。此次我等下山便是奉陛下御旨,助诸位剿除魔门。” 诸反王人群一阵骚动,此刻昏黄散去,狂风不在,道道金光照射进这万里流波深处,反倒没有刚才那种肃杀之感,在此之前,大隋舰队虽然将诸王包围,但诸王毕竟将多舰广,有恃无恐,偏偏在鱼俱罗以迅雷之势,封印夔牛之时,忽然赶来这么多的道,佛,儒高手,若在平时,魔门众人即便没有一战之力,也可借这些年隐匿的身份与之撖璇,偏偏此刻身份也遭曝光,正是无计可施,都不由心道“难道竟是天要亡我等众人?”又想到众人身份颇为隐秘,难道竟是出了奸细。 反王之中也真有反隋义士,如那吴兴郡守沈法兴,瓦岗翟让,定阳刘武周,河北李子通,兰州薛举等人,他们或为一方官员,或为小人构陷,或因朝政祸乱,或本就为山贼强盗,最终揭竿而起。 反王人群中,一紫袍王公朗声道“大隋杨广德行败坏,杀兄弑父,欺母辱妹,穷奢极欲,好大喜功,所做恶事者罄南山之竹不足以书,覆四海之水不足以洗,我等诸王乃是为了还复天下百姓一个太平公道,竟被尔等诬陷为魔门妖人,也罢也罢,无中生有,恶意构陷本就是杨广的无耻勾当,我等所为,自是无愧于天地。”他细眼长眉,嘴角两撇小胡子,颇为清朗俊秀,站在夏王船舰上,应是夏王窦建德。 群雄轰然应是,只听一个粗野长须大汉道“他奶奶的石头姥姥不开花,俺翟让不懂什么家国大义,但是杨广当皇帝以后,徒施暴政,兵祸连天,黎民百姓无不翘首以盼天下太平,俺翟让誓与杨广不两立。” 窦建德,朱璨,等人正自惊喜,翟让又道“只是魔门妖人作恶多端,我瓦岗男儿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又怎能与其同流合污,若如此这般,就算日后打败杨广,定然还会沦为第二个杨广。” 朱璨怪笑一声道“翟让,你这话什么意思,不与魔门妖人同流合污,难道我等就是魔门妖人吗。” 翟让冷冷道“姓朱的,别说你魔门身份尚待辨识,就算你不是魔门妖人又如何,俺翟让大好男儿,怎能与你这食人妖魔为伍。”转身对着身后群雄道“今日三教来此乃是为了魔门妖人,现在夔牛已被鱼俱罗封印,我等还是退回瓦岗,另图他谋,何如?” 群雄轰然,感情他说了这么多,竟是要明哲保身,身后数十瓦岗群雄面色各异,或不忿,或赞同,或羞愧,或惊异,只有一青袍儒生,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似讥讽,似不屑,只见那人中等身材,面貌清俊,颚下蓄着一撮胡须,随风舞动。 既然身为瓦岗首领的他已经这么说了,群雄纵有异议,也只有倾巢班师了。 顷刻间,便有沈法兴,刘武周,薛举,萧铣,李子通等人先后率领本部群雄随着翟让等人离去,大隋众人也不理会,只是让其离去。 李靖沉声传音道“天下反王中,就数河南瓦岗军,河北窦建德,江淮的杜伏威为最,没想到他却如此胆小,若属下推测的不错,今日东海之战后,瓦岗必会在反王中声望大堕,成为众矢之的。” 李世民淡淡传音道“瓦岗高手众多,又有徐世绩,王伯当,魏征等人辅佐,况翟让此人,好义自我,我看此次必是有人怂恿。” 李靖传音道“此人能怂恿其成为众矢之的而不自知,必是其亲近之人,只是又会是谁呢。” 李世民传音道“试想翟让失利,谁最有可能统领瓦岗呢?” 李靖传音道“秦琼其人勇武过人,又好结交朋友,当初为历城小吏时便广结天下群雄,况且我听说其父秦彝乃是被卫王杨爽收复马鸣关时所杀,仇深似海,难道会是他?” 李世民传音道“此人虽然勇武,但性情宽厚仁和,耳根子太软,不似会成就霸业之人,我看不会是他。” 李靖又接着传音道“单雄信其人本为三省绿林总强盗把子,领袖群伦,素来不受人管教,况且其父亲,大哥也是被三公子误杀,难道会是他?” 李世民徐徐传音道“此人急公好义,勇武有余而智谋不足,我看也不会是他。” 接着李靖又列举出了徐世绩,程咬金,魏征等人,都被李世民一一排除在外,两人一时之间正自想不出何人时,一旁张出尘徐徐传音道“此人难道是新近投奔而去的李密?” 接着就听其道“闻听此人素怀大志,杨素在世时便称此人才智更在其子玄感之上。当年杨玄感作乱时,此人曾为其献上中下三计。其一率兵急攻蓟,凭险据守临渝关,切断征伐高丽的隋军归路,使其不战自乱。其二,挥师直取长安,依托潼关,守住长安,然后再从长计议。其三,挑选精锐士兵,昼夜兼程,袭取洛阳,以号令四方。最后杨玄感急忙求成,急攻洛阳,被宇文述埋伏,最终大败,此人不知逃亡何处,新近闻听此人投奔瓦岗,我看此人不似甘为人臣之人。” 李世民喃喃道“李密。”眼中精光闪动。 正自想着又有杜伏威率领江淮群雄离去,顷刻间天下反王只剩下窦建德,李子通,薛举,王薄,高谈圣等人。 只见王远知徐徐拔出腰间长剑高声道“除魔卫道,我辈责无旁贷。”剑气冲天,赤霞晃动,阳光仿佛还来不及照射到剑身,便被这剑气映照的赤红,众人均被那赤霞刺得睁不开眼,纷纷凝神细看,却见那剑通体漆黑若墨,浑然无迹,竟丝毫感觉不出一丝凌厉之气,心中大动。王远知的佩剑乃天下十大名剑之二的湛卢剑,传说为春秋时期天下第一铸剑大师欧冶子与其妻朱氏,其女莫邪,女婿干将历时三年所铸,发及锋而断,铁近刃如泥,为当年五大名剑之首,乃是一把仁道之剑。 微笑道“窦紫薇,八十年前断剑之仇一日不敢忘,不知今日可否赐教?”群雄大惊,王远知少年天才,年轻时便为道门年轻一代第一人,所用佩剑乃商周时期的名剑天铘,秦汉时名士张良以此剑驰骋天下,助高祖皇帝平定天下,后张良隐于紫柏山,高祖皇帝赐号凌虚真人,此剑亦被赐名凌虚剑,后几经辗转,流落天下,乃是道门传世三十六名器之十八,竟被窦建德打断? 窦建德微笑道“王道长真会说笑,寡人素来对茅山道法钦慕的紧,当日比武取胜,纯属巧合,不想道长竟然记挂至今,幸何至哉?” 窦建德身边一俊秀锦衣贵候笑道“十年云卧湛卢下。斗间瞻气有双龙,人间何处问欧冶?欧冶一去几春秋,湛卢之剑亦悠悠。晚辈素喜品鉴天下名器,只是神器易得,名剑难求。”徐徐对着窦建德鞠了一躬道“义父,不若让孩儿代为领教王道长高招,何如?”此人正是窦建德所收义子窦越云。 窦建德淡淡道“也好,只是王道长乃是道门名宿,妙法通玄,你小孩子家家的万要小心应对。” 群雄惊异,王远知名为当今道门第一人,少年时便扬名天下,窦建德竟会让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迎战? 王远知身后一白衣道士冷冷道“妖魔小丑也配与我师傅动手?”只见那人身着白色道袍,杏眼怒睁,蚕眉倒竖,神色冷冷,瞧来竟似是一个嗔怒女儿家。徐徐道“师傅,就让徒儿代你了结了这小贼吧。” 第六章 五雷破冰 李靖淡淡传音道“这就是当今道门年轻一代第一人的潘师正” 李世民心中一动,这些江湖人士,虽不涉政事,但个个道法通玄,日后定会成为帝国威胁。又想水能覆舟,亦能载舟,若是善加利用,定会成为成就霸业的一大助力。 思衬间,王远知已同意潘师正出战窦越云,只见潘师正踏波飞向战场中央,徐徐拔出长剑道“常听师傅道,八十年前,于南海被紫薇大帝震断凌虚剑,这些年遍寻天下不得紫薇大帝,今日我愿以此剑出战,一偿师傅夙愿。”群雄大惊,只见那剑修欣秀丽,通体闪着深翠浅绿的光泽,与左手青翠剑革上一十八颗北海“碧血丹心”明珠交相辉映,浑然天成。 趁着潘师正清丽出尘的样子,群雄均心道“空谷临风,逸世凌虚,想来凌虚真人也不过如此罢。”只是光泽闪动间在五尺处而止,原来的七尺长剑竟已是化作五寸凌虚。 窦越云纵声长啸,飞向战场,道“小子不才,惟乞仙子赐教。” 潘师正大怒,他因长相柔美,常被人误以为女子,加以调笑,是以平时出山常常易容化妆,变换摸样,今次有多位同道前辈,不敢造次,才以真面目示人,此刻竟被窦越云调笑,顿时大怒。 刹那间,凌虚剑剑气纵横,向窦越云刺去,窦越云真气鼓荡,翻身倒飞,右手红光赤芒吞吐,滚滚聚集为一杆半丈来长的气刀,向着潘师正劈去。 潘师正挥剑横档,一时间,碧光,赤芒如怒菊次第爆放,窦越云只觉一股气浪从身下瞬间席卷而来,疼得他百骸欲裂,心中大动,没想到这看来娇弱似女子的道门新秀竟有这么强沛的真气,一时间,轻敌大意之心尽凛,浑身真气席卷,右手气刀瞬间化作一丈有余的碧芒火焰光刀。 “碧火金光刀”群雄惊呼,此刀脱胎自太古木神句芒的长生气刀残谱,被秦汉时名将章邯发扬光大,按照木生火的道理,将本身木属真气激化为火属气刀,威震天下,只是刀法太过霸道,稍有不慎,被火属真气反噬自身木属真气,轻则经脉尽毁,重则引火烧身,灰飞烟灭。当年章邯在巨鹿之战中被项羽风雷吼以迅雷之势大败,妄图以此刀逃脱,最后引火烧身,投降项王。 窦越云握刀横劈,潘师正抱剑反身,堪堪躲过那气刀,而后剑光暴涨,与碧火金光刀激啸着撞在一起。 一时间,战场上身影晃动,眩光怒爆,转眼间两人已激斗上了五十多回合,依旧不分高下。 群雄惊异,潘师正天资卓越,十六岁时便连败天师道“青城四秀”而后北往武当,与武当二弟子木桑道人激斗三天两夜,最后以一招“五雷破冰术”大败后者,天下震动,那时木桑早已成名多年,被誉为武当百余年来资质第一人,有好事者更是将其誉为武当第二高手,声名之盛实是直追掌门曲少阳。 浮云流动,海波炸散翻腾,两人又穿花引蝶般激斗了近三百回合,只见两人身影伴随深碧暗红的剑气刀芒激爆着撞在一起,激起蘑菇云似地绚丽气浪。 群雄只觉一股气浪从战场上激荡而来,一些修为较弱的士兵更是被震荡的跌落下海中。 宇文承基淡淡道“这潘师正无怪当今道门年轻一代第一人之名,真气雄沛,剑法凌厉,我看不出百招,这姓窦的小子必败无疑。” 李玄青道“我看未必,这潘师正固然厉害,但是窦建德既敢让他与王远知交手,这小子必有其过人之处。” 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潘师正横剑划破手指在虚空飞快画了几道符咒,剑指碧空道“天清地灵,兵随印转。”霎时间,天海尽亮,闪电乱舞。 “五雷破冰术”群雄惊异。这五雷破冰术为晋时茅山祖师陶弘景所创,讲究以符咒引动天雷闪电,以神器引进自身经脉,化作自身真气,威力之盛,直追上古女娲的紫光电剑,只是此法太过霸道凶险,稍有不慎,就将被天雷引爆自身真气,万劫不复,是以历来只有极少人修炼。 雷声滚滚,天地具震,闪电若万千银蛇乱舞,潘师正冷笑一声,喝到“兵逐令行,五雷破冰,疾”指决变换,凌虚剑“嗡”的一声,银光如电,直指苍穹。 “轰”的一声,天海骤亮,银蛇乱舞,一道道地汇入剑光之中,霎时间剑芒光焰暴涨,炽亮若白昼。 只听窦越云高声笑道“开卷长疑雷电惊,挥毫只怕龙蛇走。”漫天霓光滚滚,雷鸣不绝,闪电兀地劈落,汇入窦越云头顶,只见其碧光金光刀瞬间激爆为二三十丈长的气刀,气浪激爆,徒然怒放为赤,黄,青,黑,白五种光芒,仿佛霓虹入海,银河倒泄,遥遥直指潘师正。 群雄面面相觑,不明白天下竟有这等诡异的武功。就连宇文承基也面色剧变,恭声问询鱼俱罗这是何种武学。 鱼俱罗几经思考,都想不出天下竟有此等诡异气兵,这漫天雷电劈落即便是最为坚硬的玄冰铁也会被劈成齑粉,这小子竟敢以血肉之躯接引至奇经八脉,喃喃道“难道是上古女娲的独门气兵,紫光气剑?” 群雄闻言大惊,上古不可考?流传至今,诸多神奇法术早已不可知,亦也只有野史传说得已窥见,但也无不是匪夷所思,不可思议。 李玄青嘿然道“这小子虽然浮华轻薄,但却狡诈凶狠,我三年前便在太原与其有过一面之缘,至今不敢忘。” 宇文承基道“师弟这些年去了什么地方,我和师傅可是想念你的紧呀。习的这般厉害的武功也不回来拜见师傅,该罚,该罚。”他嘴上虽然说的是该罚,但却笑着拍了拍李玄青,又道“只是,不知这次回来却是又有何打算?” 李玄青笑道“师傅待我恩重如山,此次回来定当留在师傅身边,尽孝侍奉。” 鱼俱罗笑道“好啊,你回来,我们大隋又添虎将,来日为师定当禀报皇上,为你加官进爵。” 李玄青道“师傅,这些年浪迹江湖,我早已习惯了闲云野鹤,官位太大,我反倒不习惯了呢?徒弟不求为官,只求能在师傅膝下尽孝以报当年之恩。” 宇文承基道“师弟,大丈夫习得一身本事就该图报思国,心怀天下,以你今日的身手,就算被拜为元帅又有何难,况且现在国难当头,不如由我为你举荐投军,也好为国尽心,建功立业呀。” 李玄青笑道“师兄好意玄青心领了,只是我生来疾苦,少年时便被仇人杀尽族人,幸得师傅所救,传授武艺,后来又流落江湖,早已成为一介浪子,这些年辗转南北,就是为了报得大仇,可惜,这贼老天就喜欢戏弄世人,如今大仇未报。” 顿了顿,道“那日听说朝廷派师傅,师兄来东海寻访夔牛,又听闻魔门众人亦集结东海,这才一面将魔门众人身份告知隋帝,一面来到东海,助师傅一臂之力。” 鱼俱罗这才知道他为何出现在在这茫茫东海,为何隋帝竟神秘得知魔门众人身份,略微迟疑,道“也罢,也罢,人各有志,今后你便留在为师身边也好。” 话音刚落,只听“轰”地一声,海天炸散,青碧,赤红,橙黄,玄黑,白金······各种光芒交相激震,汹汹激爆为五颜六色的眩光,携带着海浪如蘑菇云似的从海面上升腾,只见窦越云从绚光中跌跌撞撞飞出,手中拿着凌虚剑,指尖轻弹,凌虚剑龙吟不绝,高声笑道“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好剑,好剑”飞回窦建德船上。 群雄似是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窦越云抱剑倒坐在甲板上,拿起一壶酒,“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断断续续的笑着歌道“流波海上波涛阔,酒满壶中天地春”才反应过来,家将赶忙为其疗伤断伤,王远知身后有人飞入海中,寻着昏迷的潘师正,救回船中。 反王这才爆发出惊天的喝彩声。 有人喝到“他娘的牛鼻子,这就是你们道门第一人吗。我看也不过如此,还不是被我们小王爷大败,就连你们传世名剑也被抢来。” 又有人道“就是就是,石头姥姥不开花,你们这群牛鼻子以为人多就能打败我们吗” 话音刚落,潘师正忽然挣扎着爬起身道“仙家变化谁能测,只恐洪崖是此身。快将凌虚剑还给我?” 窦越云躺在地上笑着道“天意从来高难问,区区凌虚剑,仙子想要,拿去就是。”说着将凌虚剑抛向潘师正。 潘师正接过宝剑,又听窦越云道“凌虚剑乃商周时异人姜子牙采北海玄冰铁与岐山凤凰血,凤凰骨浇筑淬炼而成,剑长七尺三分,唯一的缺口就是五尺二分处被项羽的霸王枪震裂,现在变成断剑,威力自是大打折扣。”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道“这是在下偶然所得的七彩神土,想来可以接续宝剑,现下赠予仙子”将小瓶抛向潘师正。 潘师正接过七彩土,哈哈大笑“小贼,今日大仇大恩,来日定当相报。”说完忽然喷血倒地。 众人大惊,没想到这小子真的对天下名剑如数家珍,更没想到他竟将七彩神土送给潘师正。宇文承基奇怪道“没想到这浮华小子竟有真本事,只是他为何要将七彩土送给潘师正,难道不怕潘师正接好神剑,寻其报仇?” 第七章 血遁 李玄青道“若在平时自是不会将神剑天土送给别人,说不定还会将潘师正打死,窃取其身上宝物,只是此番道佛各派围攻,他已将潘师正打败,若再将其打伤,道门众人更是会将他们置诸死地。” 顿了顿道“这小子奸诈凶滑,心狠手辣,此番做作,却是让王远知等人受其恩情,我猜的不错的话,稍后茅山各派却不会太过为难他们。” 只听身后有人道“公子刀法玄妙,在下佩服。” 李玄青转身,只见身后三人正笑嘻嘻的看着他,当先一人剑眉星目,丰神玉朗,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男的三十来岁高壮俊朗,深色从容,女子身着红衣,肤白若雪,眉似卧蚕,妖娆动人,不是李世民三人又是谁? 李玄青道“公子真气雄厚,所学庞杂,在下也是佩服的紧。” 说完两人对望一眼,哈哈齐笑。 宇文承基上前为其介绍两人,李玄青知道其为李渊次子时,面色微变,旋即恢复正常。 李世民笑道“原来是鱼老将军的高徒,难怪身手如此的俊了。”说着朝着鱼俱罗一拜,道“常听爹爹说当今天下最佩服的三位英雄,便有鱼老将军,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气概。” 鱼俱罗来了兴致,道“我与李太守一武一文,同朝为官,惺惺相惜。只是不知李太守所佩服的三个人中另外两人是谁?” 李世民恭声道“文帝陛下文武全才,悲天悯人,当初为北周将军时便礼贤下士,南征北战,后周主禅让,平定南陈,更是善待南朝百姓,举国一家,谦恭节俭,身为帝胄,终身只有一位独孤皇后,实是天下人的楷模,此为家父平生敬佩之人其一。” “宇文将军祖父宇文述,身为北周皇亲,上柱国,却甘愿助文帝平定天下,出谋划策,几十年如一日,甘为人臣,后代中亦有智及,化及等国之栋梁,孙辈中更是有天宝将军宇文承基,大隋第一勇士,勇冠三军。此为家父平生敬佩之人其二。” 顿了顿对着鱼俱罗道“老将军神功盖世,助文帝平定天下却不居功,当初坚决不受王位,当今陛下即位后更是激流勇退,归隐山林,现在国家危难,挺身而出更是天下人的表率。” 鱼俱罗笑道“李公子年纪轻轻就从军征战,广交豪杰,组织义军,雁门救驾更是闻名天下,也是后生可畏啊。” 李世民恭声谦虚道“怎敢在老将军面前放肆。” 只听杨爽高声道“多谢诸位大师,道长,先生前来助我等剿灭妖魔反贼,诸位仁义道德,但妖魔小丑又何必跟他们讲什么道义,今日本王愿惟王道长马首为瞻,剿除魔教妖人。” 王远知道“多谢王爷,除魔卫道原本就是我等职责,既然如此,在下就不谦虚了。各位道门同道听我号令,结“两仪剑阵”降妖除魔,佛门各位大师请同结“金刚伏魔阵”。儒家各位同道请与各位将军共同清剿魔门余孽。” 群雄齐声应诺,道门群雄纷纷祭起神兵,霎时间剑气纵横,一道道剑光从道门群雄手中发出汇入群雄头顶剑阵,只听道门群雄齐声喝到“天地阴阳,乾坤两仪。” 剑气滔天,如各色霓虹滔滔汇入剑阵中,气冲斗牛,狂风骤起,两仪剑阵相传为上古伏羲,女娲从河图龙幡与洛书虎符中所创,负阴抱阳,阴阳互济,起先乃是男女双剑合璧的剑阵,后来被道门前辈几经演化,发展为现今几百,成千,甚至上万的巨型道家剑阵,威力极盛。 李玄青只觉漫天剑光纵横,狂风呼啸,刮得脸“火辣辣”的生疼,真气不自觉的自动生成护体气罩,想不到相隔如许之远,便能感觉到这剑阵的惊天之威。气浪鼓舞,当空形成数千丈长的剑阵。 几在同时,佛门群雄也齐声结印喝到“大日如来,金刚除魔”众僧齐声念诵佛号,一道道真气冲天而起,当空凝结成“卐”字佛号。“金刚伏魔阵”源自“大日如来咒”相传为天竺大日如来所创,被达摩引入东土,成为当今佛门的阵法。 “轰”金光晃动,“卐”字越聚越大,佛唱不断。 狂风呼啸,反王群雄中有人喝道“他奶奶的牛鼻子,臭秃贼最是无耻,就喜欢以多胜少,老子日后一定要烧了你们的道观破庙。” “辣他稀泥姥姥的,这些牛鼻子,狗秃贼就喜欢自许名门正派,除了栽赃陷害,以多胜少还会什么。” “石头姥姥不开花,那帮伪君子整天说什么为了天下黎明百姓,还不是与大隋贼军勾结,对付我等义军。” 窦建德高喝道“我等替天行道,光风霁月,问心无愧,今日大敌当前,更当同仇敌忾,共御外辱。” 指诀变换道“翻江倒海,逆风起浪,摄”海水翻腾,狂风呼啸,反王群雄跟着捏决拿印,海水逆流而上,如九天银河倒泄,似巨龙出海,涛涛怒卷,声势惊人。 群雄只觉船只猛烈摇晃,震得浑身血气翻腾,一些修为较低的大隋兵士更是被震得跌落海中,被逆流的海水巨大吸力接引着,卷入滔滔鲸波。 李轨握剑喝到“指地成钢,天地同寿,疾”海水当空化作千丈长的巨盾。 朱璨喝到“大家共同发力,干翻那帮狗娘养的。” 两仪剑阵剑光滔滔,眩光琉璃,数千飞剑冲天飞起,滚滚攒集,“咻咻咻咻”破空之声不绝。 “轰”忽然平地传来一声惊雷似的钟声,接着“嗡”的钟鸣声不断,海水瞬间沸腾起来,剧烈的摇晃中,只听杨爽高喝道“海神震天钟,萧铣,既然没走,何必藏头露尾” 只见远处海面上,数十个白衣人簇护着一个蟒袍长须王者踏波而来,头顶上一只数百丈高的巨钟,隆隆震动,只听萧铣高喝道“夏王陛下光风霁月,我辈倾服,楚帝陛下英雄气概寡人更是佩服的紧,特来相助。” 大隋群雄惊异,本想让他们知难而退,先解决了窦建德等魔门中人,再将反王逐个击破,没想到在此时,这无耻小儿竟会赶回来相助窦建德等人。 魔门众人一阵惊异,窦建德等人却是嘴角含笑,似乎料到萧铣会回来相助。 只听萧铣爆喝一声“雄鬼为兮毅魄魂,灵以神兮死既身,敕”钟声狂震,巨钟如水波幻化,当空化作一条数十丈长的黑色巨龙,“轰”海面翻腾炸散,巨龙惊雷似的当空咆哮,向道佛群雄撞去。 群雄大凛,王远知喝道“玄心大师,萧铣交与你,道门各位同道御剑除魔” 几在同时,窦建德,朱璨,李轨,王薄,孟海公,高谈圣等人齐声捏印喝到“潜渊缩地,血遁无形,敕” 红光闪动,血雾蒙蒙,几人忽然凭空消失了。 鱼俱罗,杨爽,杨谏等人高喝道“血遁大法,各位大师,道长,先生还不动手,他们在海里” 刘爱道,尹文操,成玄英,顾鲸歌,玄类,长捷,苦智,慧远,乔金觉,关照,刘正会,房玄龄,高士廉,长孙无忌等人闻声而动,御剑入海。 “轰”黑龙撞至,玄心佛颂声中,“金刚伏魔阵”轰然而至,与黑龙撞在一起,群雄只听“格啦啦”一阵脆响,黑龙竟被生生震得落入海中,哀嚎着龙吟不断。 玄心大喝一声,抛出一只紫金色钵盂,黑龙痛吟中慢慢变小,被收入钵盂,抬头望去前方海波茫茫,萧铣等人却是已经逃的远了。 两仪剑阵激啸而过,飓风似地向其余魔门众人急速冲射。 “轰”的一声,两仪剑阵如切西瓜般插入水盾中,接着“嘭”的一声水波炸散,魔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凌烈的剑气“咻咻”激射。 顷刻间,惨叫哀嚎不绝于耳,断肢残臂漫天抛洒,海水冲天喷薄。 几在同时,儒家群雄与大隋群雄也闪身而至,剑气刀芒不绝,魔门众人有侥幸在两仪剑阵下没死的也被突如其来的修罗们屠杀殆尽。 李玄青随李世民,云定兴,宇文承基,宇文承趾跳入海中,遥遥追着朱璨等人,起先还有道佛儒一众高手同时追去。 渐渐的只剩下李世民,宇文承基,尹文操,顾鲸歌,玄类,长捷,金乔觉,房玄龄,长孙无忌等数十人长蛇似地逶迤后方海中。 如此又追寻了半个多多时辰,始终距朱璨等人有七八海里,海波迷蒙,天色渐渐变暗,侧头望去,只剩下李世民还在奋力追赶。 微微一笑,瞧见前方暗礁积石颇多,似乎已经将近岸边,提气冲出海面,海波炸散,四野茫茫,又那里来的半个人影? 第八章 秦皇遗藏 湿咸的海风扑面而来,胸中郁闷之气一扫而空,天色将暗未暗,远方海天交接处一轮金黄色的太阳正一点点消失,发出最后的万丈光芒,镀的整个世界金光灿灿。崖边悬崖,高约十几丈,一条溪流从其上飞泻而下,形成声势惊人的瀑布,“轰隆隆”汇入崖底浅潭。崖顶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火红枫叶,将落未落,被风一吹,稀里哗啦的从树丫上飞下,就像片片红雪从空中飘落。 李玄青怔怔看着这落瀑枫叶,徐徐吐了一口气,只听身后有人吟道“万花都落尽,一树红叶烧。谁怜惟力薄,添与江山饶。” 李玄青转身望去,只见李世民正笑吟吟的看着他这边,也不知是在看他还是在看这飞瀑枫林,笑道“李公子修为高绝又心系天下,在下佩服。” 李世民道“在下对李兄弟也是佩服的紧。” 又道“原以为我正道中人,天下齐心,没想到三教一众高手齐至,竟还是让窦建德等人跑了。” 李玄青黯然道“世途亟流易,人事殊今昔。如今天下局势风云变换,大隋朝不保夕,那些和尚,道士俱是出家方外之人,今日相助也不过是因为隋皇的一纸召书,无实际利益怎么冒险帮助隋帝?” 李世民道“连年战争苦的还数百姓啊。” 走了几步,道“李兄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李玄青道“师傅待我恩重如山,这些年浪迹江湖只为报的大仇,只是如今大仇未报,却是白白蹉跎了岁月,师傅日渐年长,还是留在师傅身边尽孝罢。” 李世民道“李兄弟至情至性之人,不知李兄弟仇人何者,若是李兄弟不嫌弃,在下愿效犬马之劳,助李兄弟报仇?” 李玄青嘴角抽动,微微一笑,眼中精芒闪动,低低道“血海深仇岂能劳烦他人之手?多谢公子好意。” 李世民叹气道“也罢,日后若是李兄弟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尽管说来,李某必定全力以赴” 李玄青道“多谢李公子好意” 大风吹来,一片枫叶“哗啦啦”从悬崖枫枫林飞下,辉映着日暮黄昏绚丽刺眼的金光,如同一团燃烧着的烈焰,从他们两人面前飘过,飞向远处绚丽的金光。 风声呼呼,从远方带来几声呜咽,似乎是群鲸呜呼,又似是有人在疾声呼叫,又过了片刻,李靖与张出尘从海面踏波而来,夕阳镀在他们身上,金光灿灿,宛若一对璧人。 李世民歌道“孤屿含山红,遥海带日去。于焉欢击筑,聊以咏清风” 洛河滔滔,奔流不息。从黄河右岸分流而下,流经河南,与境内文峪河,石门河,石坡河,县河,东沙河,桑坪河,周湾河等多条河流交汇,形成宽近千丈的滔滔巨川,河边两岸绿茵如画,游人如织,河上游船,商船,扁舟多如牛毛,点缀其上。 李玄青随鱼俱罗,宇文承基等人自东海而归,自黄河进入洛河,来到洛阳,一路所见长河奔流,分流众多,河上船流不止,两岸如画,游人商贾颇多,心情颇为惬意。自杨广继位以来,便大兴土木,所建颇多,尤其是所建大运河,贯通南北,使苏杭,涿郡,浙江,安徽,山东,河南,天津等地豁然相同,实是功在千秋之举。 自迁都洛阳以来,洛水便成为洛阳物资输送的重要枢纽,下船登岸以后,船案码头宽广,少说也能容下数百条商船同时登岸,一路向城内走起,来往人流不绝,既有寻常布衣百姓低头慢行,又有锦衣商贾赶路进出,既有寻常兵士巡查走岗,又有铠甲将军送来各方军情纸表,或行走,或骑马,或行走,或乘车,不一而同。 进的外城以后,只见城楼高踞,少说也有数十丈,城楼上碉台众多,士兵巡查不止,城楼前护城河幽深宽阔,大眼一瞧少说也有数十丈宽高,一座黝黑玄铁制成的高架铁桥悬挂在城门上首,用混金铁链连接着,连接着城内外。 进得城内,坊市上行人摩肩擦踵,街道两边商铺林立,叫卖不绝,坊市内民居房屋鳞次栉比,有条不紊。 前方驶来一个车队,细细观看,拉车的乃是一只大象,前方轿夫仆佣头戴花帽,身着白色裹身衣,碧眼高鼻,蓄着大胡子,颇为怪异。车架帷幔起伏,伴随着阵阵香风,里边坐着一个橙衣女子,香肩半露,丝巾遮面,露出蓝色的大眼睛,看着前方,应是表演西域歌舞的戏团。 李玄青眼前一亮,原本以为战争连天,百姓必将备受其苦,没想到临近这洛阳一带百姓生平,安居乐业,城内还能看到西域戏团。 临近紫薇城定鼎门,一武将远远看见杨爽等人,疾疾跑来,跪地行礼,对着杨爽道“王爷,你们可算回来了,皇上早已在显仁宫摆下宴席,百官也早已到齐,就等各位王爷,将军了。” 杨爽扶起那武将,笑道“有劳尉迟将军在此等候了,本王这就去见皇上。” 那尉迟武将赶忙带领着杨爽等人,进入定鼎门向内走去,一路所见,城墙高固,巡哨众多。 进入玄武门,走过朱雀路,穿过太初宫,紫薇宫,便到了显仁宫,早有司礼太监疾声喊道“卫王杨爽,齐王杨谏,大都督鱼俱罗,国师王远知,天宝将军宇文承基到” 进入显仁宫,宫门深红,殿前巨柱金碧,宫门栏杆俱传来阵阵暗香,走到外室便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皇叔,师傅,鱼老将军,你们辛苦了。” 走入显仁宫内室,屋内金光碧晃,酒香四溢,宫殿上首金龙座上,坐着一个金袍俊秀青年,正是杨广。左下首案前坐着一个长须老者,正是尚书左扑射苏威。右下首坐着一个短须中年人,面色白皙,凤目自顾,长得与宇文承基颇为相似,想来便是宇文承基的生身父亲,宇文述之子,当朝右卫大将军,尚书右仆射,宇文化及。 下方又有数十华服官员,无不是当朝重臣。 众人行礼后杨广端起一杯酒起身道“此次东海之行,皇叔辛苦了,朕敬你们一杯。” 杨杨爽赶忙道“多谢皇上,只是此次虽带回夔牛皮鼓,又杀了许多反贼,却还是让窦建德,朱璨等人逃了。” 早有太监拿来案牍酒菜,杨广示意众人坐下,道“听鱼将军信中道此次能夺来夔牛皮鼓,诛杀一众反贼,多亏了一位少年。” 徐徐扫望众人,最后目光停留在李玄青身上道“不是是否就是这位” 李玄青起身行礼道“草民李玄青,拜见皇上。” 杨广上下打量李玄青一眼,道“不必多礼,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只是魔门妖人身份隐秘,不知你又是怎么得知的呢?” 李玄青沉吟道“这些年浪迹天下,混迹江湖,曾于南疆见到魔门众人踪迹。” 杨广笑道“此次东海之行,多亏了你我大隋才能夺得夔牛,大败反贼,你想要什么赏赐,朕都会应允的。” 李玄青道“这是草民应该的,况且师恩如山,今生恐是万死难报其一了。” 杨广道“鱼老柱国真是收的高徒啊,前有宇文将军,后有这年轻人,真是我大隋之福啊” 顿了顿举杯道“今日设宴,为诸位接尘洗风,大家不醉不归?”将杯中一饮而尽。 暮色四合,月朗星稀,显仁宫中宴会早已结束多时,群臣散去,只剩下苏威,宇文化及与杨爽等人。 杨广道“如今天下风雨飘摇,反贼肆虐,魔门逞凶,不知诸位有何计议?” 杨爽道“启禀皇上,其实今次东海之战,虽大败魔教,但还是让窦建德,朱璨等魔门魁首逃脱,追根究底,还是道佛儒三家之心不齐。” 王远知道“三教素来明争暗斗,都想争夺第一,便是我道门之中,灵宝派,天师道,隐仙,重玄派也是暗自比斗,如今天下局势变幻莫测,各派都明哲保身,若无身关切身利益,我看他们都不会尽全力的。” 杨广道“那依众卿之见,朕该如何” 宇文承基道“不如封赏道佛各派,他们受了我大隋封赏,自是会尽心。” 杨广轻敲案牍,道“如此”沉吟不语。 杨爽道“皇上,以本王之见,这些道佛中人,出身江湖,桀骜不驯,不服管教,我看此法不可?” 鱼俱罗道“不如设法让道佛儒与魔门众人相争,我等也好渔人得利。” 杨广道“老柱国不知有什么高见?” 鱼俱罗道“微臣此计恐会冒犯陛下,请皇上赎罪” 杨广笑道“但说无妨。” 鱼俱罗道“微臣观天下反王,大多具是草莽强盗,熟无大志,不如皇上在洛阳设下宴会,宴请天下群雄,争夺天下第一,胜者许他划国而治,分其半壁江山,等诸王两败俱伤,我等再带领大军将其歼灭” 杨广道“此计倒是可行,只是,难保窦建德,朱璨等魔门中人会上当啊” 李玄青奏道“皇上,草民有一计,或可歼灭窦建德等人,只是此法颇为凶险。” 杨广道“小兄弟但说无妨。” 李玄青却不直接回答,而是道“古往今来帝王无数,不知皇上最佩服哪位?” 杨广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微微一愣,其余众臣也是一愣。杨广道“古今帝王无数,其中不乏开疆建朝的霸主仁君,要说这最让朕佩服的,还数那千古第一皇帝的秦始皇与汉朝武帝,这两位一位平定天下,一位永除边荒之乱,实在是让人钦服。” 李玄青又道“那不知皇上是否听过“秦皇遗藏”。” 杨广微微摇头,却听王远知喃喃道“秦皇遗藏” 徐徐道“据清虚道德真藏与三皇经所言,上古轩辕皇帝斗败炎帝,苗帝等各族帝君,统一大荒,缔造人类文明。后轩辕帝飞升仙界,留下了“河图龙幡”“洛书虎符”与“轩辕剑”三件神器,被称为“轩辕三宝”,传说“轩辕三宝”上记载了轩辕皇帝的种种神奇法术,通神彻鬼,历来是天下修士梦寐以求的神器。” “上古夏朝时期,禹皇得到轩辕剑,修的轩辕剑剑上记载的剑经,无敌天下,建立夏朝,因此轩辕剑又叫轩辕夏禹剑。其时全国境内水荒肆虐,大河决堤,禹皇采天下百金制得九鼎,刻下九种神奇法术,将九鼎沉入境内水灾最为严重的九条河中,终于平定水灾。” ““轩辕三宝”与“禹王九鼎”一直流传于传说当中,两者异曲同工,都是上古圣皇所留,古往今来,传说只有秦始皇寻齐了“禹王九鼎”与“轩辕三宝”。他学会了种种法术,以“河图龙幡”召唤来众多太古阴灵战士,以“洛书虎符”御使飞禽兽骑,以“禹王九鼎”炼制众多盔甲神兵,一举平定了天下。” 顿了顿道“但因为他练功急于求成,真气逆乱,他派徐福前往蓬莱寻取不死药,没想到徐福还没回来,他便已经先行走火入魔而死。他将“轩辕三宝”与“禹王九鼎”藏在自己的陵寝地宫,制造了三万八千铜甲武士,传说终有一天他会复活而来。而这“轩辕三宝”与“禹王九鼎”便被后世之人称为“秦皇遗藏。” 李玄青笑道“道长真是博学多才。”拿出一把六尺来长的弯刀,道“听说湛卢剑为天下第二的名剑,仅次轩辕剑,不知道长可否借来一用” 王远知拔出湛卢剑递于李玄青道“不知小兄弟要用这湛卢作甚?” 李玄青笑着接过湛卢剑,只见剑身黝黑无锋,剑尖几成圆球状,丝毫感觉不出一丝凌厉之气,实在不像是一柄诛妖除鬼的锐利名剑,蓦地,鼓动真气,剑身忽然霞光大作,众人均被这气势吓了一跳,如同一条蛰伏的蛟龙,瞬间出海,这下任谁也看的出,这实在是一把好剑。 李玄青道“大巧不工,大成若缺,果然是绝世好剑啊” 滔滔真气顺着经脉汇入湛卢,左手握刀横于胸前,右手湛卢剑豁然劈砍而下,“轰”的一声,那碧玉六尺弯刀刀身忽然出现一刀缺口,而后如同蜘蛛网般蔓延开来,李玄青更不迟疑,滔滔真气汇入湛卢剑,化作锋利无匹的剑芒劈向弯刀。“轰”的一声巨响,刀身蓦地断为碎片,从中掉落下来一柄三尺来长的弯刀,刀身竟比刚刚那六尺弯刀更为狭巧纤长,受湛卢剑真气所激,刀身轻吟,晃动着暗红金黄的气芒,怪异已极。 众人均未想到,那碧玉弯刀中竟是另有乾坤,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集在李玄青手中那把三尺弯刀上。 杨广问道“小兄弟,不知道这弯刀是何物,竟会藏在这碧玉弯刀中” 李玄青将湛卢剑还与王远知,道“道长博古通今,不知可否识得此刀。”将那弯刀递于王远知。 王远知接过弯刀,细细观看,但见那弯刀狭巧轻纤,刀身一面尽是弯弯曲曲的蛇形纹饰,颇为像上古三朝的甲骨文字,但是又似乎更加艰涩难明,另一面书有三字,工工整整,竟是小篆。 东方朔。 王远知蔚然动容,道“此刀难道竟是鸣鸿刀。” 李玄青点头道“正是。” 群雄大为不解,王远知解释道“三皇经言道昔年轩辕黄帝采首山之精铸成轩辕神剑,铸剑原料剩余冷却后便化作了此刀,轩辕黄帝喜不自胜,觉得此刀更在蚩尤苗刀之上,只是此刀太过霸道,恐除他以外无人能驾驭,便将此刀与轩辕剑刀剑合一。后来几经辗转,此刀不知怎地与轩辕剑分离,被汉武帝得到,赐予当时重臣名士东方朔,东方朔解刀中奥妙,寻得蓬莱仙山,找到不死药,只是汉武帝恐仙药为假,命东方朔先行服下,后传言东方朔妄图篡汉自立,被汉武帝所诛,汉武帝也不久化羽。” 看着鸣鸿刀道“传言轩辕剑刻有剑经,但是相传轩辕剑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今日看来这剑经便是在这刀上了,而真正的轩辕剑亦是要刀剑合一呀。” 李玄青道“启禀皇上,这些魔教中人也罢,道佛各派也好,便是那诸位反贼俱是江湖草莽,对这千古修士梦寐以求的宝藏自是趋之若鹜,若陛下将轩辕剑与“秦皇遗藏”赏赐给那天下第一,他们便是怀疑,也会来此查看,到时我们布下重兵,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杨广道“此计甚秒。” 群臣也纷纷赞同,只听王远知道“再有三个月便是三月初三上巳节,轩辕诞辰,不如便在那时在洛阳举办牡丹花会,比剑争得天下第一。” 杨爽道“反贼奸狡,如果在洛阳,恐怕会有所防范。” 杨广道“不如便定在扬州瘦西湖栖灵寺吧。那里既无军队,也是各方势力颇为平衡之地。” 翌日,天下震动,隋帝颁旨招安,于来年三月初三,在扬州瘦西湖栖灵寺举办琼花大会,届时比剑夺帝,胜者隋帝愿与其结为兄弟,分其半壁江山,赏赐轩辕神剑与“秦皇遗藏”。 第九章 初遇 夕阳西下,漫天晚霞映的湖面波光粼粼,浩浩十几里尽是金光摇荡,晚风煦暖,仿佛一瞬间将草木吹活,长草如海波般摇动,一重接着一重,鼻息间,尽是青草的香味,温暖而清甜的感觉让他忽然想起小时诸事,此处正是南际山,九岁之前的全部回忆都与这里紧紧相连,山坡下衰草连绵起伏一直蔓延到湖边,湖水澄澈,从山间流出,在此处汇成大湖,然后流向远方,湖水南面三四里处原来欢快惬意的村落早已被烧成灰烬,被野草侵占,化作漫漫平原。 两个月前隋帝颁布下扬州琼花大会后,诸王果然沉寂了下来,两个月来隋帝一面命能工巧匠修缮栖灵寺,一面命杨爽,鱼俱罗调集高手,前往扬州准备,李玄青因为东海一战天下闻名,而后又献得妙计名刀被隋帝赏识,虽然再三坚持不受官职,还是被隋帝封为大隋一等忠勇候,骁勇将军,加入鱼俱罗麾下。 两天前,太原李世民发来请柬,因东海一战与高士廉,长孙无忌等人结识,惺惺相惜,互相佩服,引为知己,高士廉更是将甥女无垢许配李世民,并于本月十九于太原举行婚典,李玄青当即从洛阳出发,前往太原,一日一夜奔波,来到了济源县南山上,此处距离太原已是不足三百里。 李玄青站在山坡上,忽然想到小时候就是从半山冲落,飞奔入湖,忽然间来了兴致,瞧见四野无人,除尽衣衫,飞奔着从山坡上冲入湖里。 “噗通”一声,李玄青进入湖中,熟悉的冰凉感觉瞬间围绕着他,他像游鱼一般,任由水流拂过身躯,像是化作了一条青鱼,顺着湖水游动,游向湖水深处。 一群鲤鱼逆着水流向山里那边方向有去,竟从李玄青身上游去,他像是真的化作了一只青鱼,随波逐流。 忽然间他听到一声斥骂声“你们这些讨厌鬼还不快滚”,声音如山涧清泉,出谷黄莺,说不出的轻快好听。 又听有人道“李小姐何必如此,我等追了你几个月了,只要你跟了我,保证你爹从此平地青云,你也好跟着我享尽荣华富贵。” 又有人道“小公爷何必如此卑谦,依本公子之见,这里四野无人的,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等小公爷玩腻了,再将这小妮子杀了扔河里又有谁能知道。” 有人喝声道“糊涂,如此一个绝色美人,杀了岂不可惜,我们将他带回洛阳城交给平康坊丁七娘,不消三天还不是想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 有人符合道“就是,就是,苏公子说的不错,难得见小公爷能追一个人如此之久,还等什么呢?” 又听第一个说话的那人道“李小姐,自从那天在洛阳见了你,我便对你朝思暮想,不能自己,今天你就成全我吧。” 接着就是一片淫笑伴随着附和之声,无不低俗淫邪。 那女子冷笑一声,也不说话,众人以为他怕了纷纷靠近。李玄青胸膛起伏,这些年浪荡江湖,这些不平之事也不知见了多少,只是今天在着故乡残土听到这些无耻小人如此戏弄欺辱一个弱女子仍是胸膺如堵,刚才站在山坡上的悲愤郁堵的感觉仿佛一瞬间爆发,让他不能呼吸。 蓦地,冲出水面。 众人只觉湖水炸散,还没来得及反应,已见到一个赤身裸体的俊秀少年大喇喇的坐在山坡上横亘的石块上,笑吟吟的看着众人。 李玄青转头望去,前方那些人果然一个个锦袍华服,一看便知是些当朝重臣高官子弟,他朝那女子望去,当胸如遭电击,阳光明媚,只见那女子约莫十六七岁,柳眉轻蹙,秋波流转,面容清丽绝世,肤色皎白,身材纤巧玲珑,浮凸有致,竟是说不出的亲切美貌,也难怪这些浮华小人追了如许之久,在这荒山野岭终于忍不住要动手用强了。 那帮人纷纷起疑,道“臭小子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还用问吗,肯定是这小妮子找的帮手,要在这里对付我们,难怪她跑了这么久,要在这里停下来呢。” 其余众人纷纷赞同喝骂,直将李玄青十八代母系祖先问候了个遍。有人喝骂到“这小子赤身裸体,小娘皮也不害羞,定时她的奸夫情郎,我等撞破他们的奸情,他们自然要埋伏下来,对付我等。” “就是,就是,难怪这小娘子能拒绝我苏修贤,竟有这臭小子奸夫。” “从来没人敢拒绝我杨玉宁,哼哼,臭小子你到底是谁,可知道我们是谁吗,识相的赶紧滚开”冷笑不绝。 李玄青怪笑一声,笑道“你们不是早都说了我是这位小姐的情郎奸夫,还问那么多做什么。” 众人纷纷喝骂,直呼上了这小妮子的大当,被其埋伏,又有人喝到“我就不信,你敢动我等,你可知道我等是谁。” 李玄青看了看那女子,那女子脸上一红,但依旧惊疑不定的看着他。李玄青大笑道“浮云蔽日跳梁小丑,瓦釜雷鸣砍头奸邪,我叫李玄青,黑色的玄,青色的青,各位记好了,不然到了阎王殿,阎王爷问起还不知是谁要了你们的命” 飞身纵跃,足下轻点,手中翠碧气芒冲天飞起,他像是化作了一只金翅大鹏,眨眼间已身在数百丈的碧空中,气剑矢矫飞起,蓦地化作七八丈长的剑芒,朝着他们汹汹斩去。 “啊”的惨叫不绝,身在百丈高空,李玄青徐徐落下,大风吹来,青草的清香夹杂着淡淡血腥气,难受已极,一生之中从未与天空如此接近过,只是他忽然间意识到,这个世上,真的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刚刚落地,就见那些人忽然捂着脖子,口中吐血,人头齐齐掉下,倒地而亡。 那女子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李玄青从半山坡上捡来衣服徐徐穿上,笑嘻嘻的道“我不是说了吗,我叫李玄青,至于为什么在这嘛。这是我的家乡,我当然在这了。” 那女子道“瞧你身手不凡,刚刚御风上天似乎是武当的“梯云纵”,但是那剑却是青城山纯阳派的“苍松迎客”。” 李玄青笑道“原来小姐是深藏不露,难怪这般有恃无恐了。” 那女子道“你可知道你杀得这些人都是谁吗” 李玄青道“浮华小人,浪荡公子哥,不是当朝重臣之子,就是王侯公卿之辈。” 那女子道“不错,那苏修贤便是当朝相国苏威的小儿子,颇受宠爱,而那杨玉宁便是齐王杨谏的侄子。” 李玄青转身飞跃顺着湖水踏波而去,大笑道“交河清清水,空谷幽幽人。难怪那些浪荡小子要追着小姐不放了,只是小姐深藏不露,却要隐忍,想必也是当朝臣子之后。” 说到想必的时候声音已微不可闻,那女子微微一愣,没想到他竟忽然就这样走了,想到刚刚他赤条条的放浪样子,竟忽然间红霞满面,周围长草摇曳,青山碧水,忽然间竟是说不出的惬意,看着那些尸体,微一皱眉,手掌忽然发出一团火光,尸体顿时熊熊燃烧,化作粉末。 长呼一口气,喃喃道“李玄青。” 纵身飞起,向湖水那边而去。群山悠悠,两岸山势起伏延绵,碧水长河悠扬,逶迤远方,整个人忽然说不出的清爽,便是连着从来只觉厌烦的矮山长河,也忽然间有一种说不出的风采,阳光照射,整个人都忽然变得温柔起来。 李玄青顺着河道一直向南而行,约莫小半个时辰便出了南际群山,到了济源城下,以此脚力不出四五个时辰便能到并州。举目望去,城外田地田埂上长满了蒿草和蒺刺,少说也有一两丈高,就像城墙一样,密密麻麻,进的城去,来往所见,街道行人稀疏,百姓衣着残旧,与小时从南际山村来到济源城中所见行人穿梭,衣着华丽富足实在是天壤之别,济源城一直以“轵国故城”闻名天下,传说是春秋时晋文公的封地,是当时晋国的军事,经济重镇,历来名士都喜欢来此驻足瞻仰,怎么也想不出这座小城竟是春秋霸主的晋国重镇,小时候的李玄青就经常想长大以后要像那些锦衣名士一般,来到这“轵国故城”点评功过,指点江山。 故地重游,今日的浪荡少年早已不是当时的赤诚小子。 第十章 妙僧 略一回神,即刻朝城东而去,一路疾行,街道行人来往稀疏,大多都衣着残破,街边更无小贩,店铺,与之前洛阳所闻所见竟是天堂地狱之别,战乱之下,没想到天子脚下与这他乡远地竟是如此的不同。 从城东出城,往太原方向而去,此后途经数个城镇,无不民生凋敝,与济源城相似,一时间心情颇为低沉。如此约莫两个时辰后,途径四鸣山,忽然听前方传来阵阵琴音与嘶吼喝骂之声,听那吼声真气强沛,震得群山嗡嗡而鸣,而那琴音虽然轻缓,但却丝毫不被吼声所扰,反倒似乎是吼声被琴音所制。李玄青大感疑惑,凝神聚意,隐匿身形,向前而去,穿过一片松树林,瞧见前方小河从四处山上流下在山下汇成江流,江边红色的杜鹃花争相开放,一个年轻僧人在江边盘坐抚琴,琴音如山泉漱石,幽谷轻语,让人不自觉心情颇为轻松,李玄青只觉之前低沉的心情竟被一扫而空,竟有种说不出的轻松之感。 举目望去,那和尚瞧来十五六岁,身着白色僧袍,神色祥和,嘴角含笑,鼻梁挺拔,目光炯炯,俊俏难言。 日近黄昏,江边红花碧草摇曳,他全身上下,看来一尘不染,竟似是九天佛陀来到人间。 离他十几丈开外,一个与他同样年纪的男子手捂双耳,神色痛苦,满地打滚,不断嘶声大吼,那男子身形消瘦如柴,竟像是个八九岁孩童般,面色蜡黄,嘴似破碗,鼻梁短小,一双眼睛直似铜铃,瞧来丑恶如鬼。 李玄青颇为诧异,这琴音清幽祥和,不知为何这男子竟然如此抗拒恶怕,那男子狂吼着不断大呼“臭和尚,不要再弹了,我要杀了你”。却似乎极为恐惧害怕琴音,半天起不来身。 那和尚笑道“李公子,你虽然天赋异禀,但太过暴躁,为心魔所制,终究是有害的,我这“清心普善咒”能尽除戾气,摒除心魔,只要你能过的了自己这一关,定能还归本我,往得大道。” 李玄青一愣,当今天下佛寺尤以峨眉为最,峨眉七十二寺又以万年寺,白莲寺,华藏寺,伏虎寺称冠,被称为“蜀中四寺”,伏虎寺“清心普善咒”闻名天下,没想到今日竟在此处听闻。只是伏虎寺自上代掌门玄通圆寂以后,长捷任掌门以来,门下再无杰出门人,此人难道便是长捷? 那男子满脸扭曲痛苦,浑身忽然簌簌抖动,白金色的真气蒸腾四溢,进而口中,鼻中,眼中,耳中等七窍忽然齐齐流出黑色的鲜血,挣扎着慢慢起身。 “轰”的一声,那男子忽然提声纵声大吼,声音直如上百春雷同时并奏,山上竟被震落下数十块巨石,江面炸涌,那和尚琴音一变,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李玄青只觉脑中嗡鸣,口中腥甜,“啊”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赶紧凝神聚意,意守丹田。这一声狂吼竟丝毫不弱于当日东海上鱼俱罗施展的“风雷吼”与夔牛的惊世狂吼。 那和尚道“李公子,凝神聚意,摒除心魔啊” 那男子却哈哈大笑,挣扎着从左耳中掏出一件物事吹了口气,那东西迎风变大,蓦地化作一对半丈大小的巨型黄金铜锤,那男子大吼着朝那和尚打去,那和尚叹了口气,道“施主,家兄与我有结拜之情,我实在不愿看你堕入魔道,为心魔所制,才奏此“清心普善咒”,奈何你心魔已深,贫僧道浅,实在帮不了你。” 兀然间,止音收琴,背负于背。双手合十,念诵道“阿弥陀佛”,浑身碧青色的真气凝聚,当空聚集成一个“卐”字,挡在身前。 “轰”的一声,直如黄钟大吕,金石相撞,那男子被反震而退数十步,左手铜锤“轰”的脱手落地。 金刚伏魔阵 李玄青大惊,当日在东海之上,见到佛门众僧齐齐施展此法,镇服妖龙,原以为已经窥得此佛门第一阵的绝妙,没想到这阵法被这少年和尚施展竟能爆发出如此威力。 几在同时,那和尚身如鬼魅,朝那男子而去,双指真气凝聚,那男子右手举锤,当空砸来,却被那和尚鬼魅似地堪堪避过,而后右指如迅雷般在他左腿曲池,阳关等穴道上疾点。从那人双腿下而过,又在那男子背部腰俞,腰阳关,命门,悬枢,脊中,筋缩等督脉六穴封住,那男子左拳如山,朝那和尚砸来,那和尚却临空跃起,双手如电,又将那男子会阴,曲骨,中级,关元,石门,气海等任脉六穴尽数封住,那男子左拳还正自欲砸下,却再也不能动弹,如泥塑般站在原地。 顷刻间,那男子已被封住任督十二穴道,李玄青看的分明,心中震动,这些穴道没有一个是任督大穴,但十二穴道齐封,任督双脉真气再也不能流通,再加上那男子之前强行施展两伤法术对抗清心普善咒,早已力竭,登时被封住,这和尚对人体诸穴之了解,真气之强沛,身法之高妙实在是不可思议。 那和尚站在那男子身前道“李公子,得罪了”,封住他任督各大穴道,那男子即自昏迷。 微风吹来,尘土慢慢平复,江花摇曳,水波荡漾,那和尚吐了口气,徐徐转身,对着李玄青藏身之处道“阿弥陀佛,施主藏身山后,看了这么长时间,不知能否出来赐教?” 李玄青一愣,愿以为自己藏身此处,至为隐秘,竟被这年轻和尚察觉?笑着从巨石后走出,笑道“大师佛法高深,真气强沛,在下佩服” 那和尚笑道“施主碧木真气比之贫僧只强不弱,要不是刚才李公子忽然施展“金石裂地诀”强聚真气,纵声狂吼,我也不会察觉到施主。” 李玄青笑道“大师年纪轻轻便精通“清心普善咒”在下佩服,大师难道是长捷法师? 那和尚微笑道“家兄现任伏虎寺主持,比在下却是强了不知多少倍?在下区区老一寺扫地撞钟小和尚玄奘,施主有礼了” 李玄青惊异,老一寺玄奘,天资高绝,惊才绝艳,祖上乃是北魏显贵,封疆大吏,儒学世家,父亲陈慧也是当代名儒,大业七年因父母相继去世,随兄长长捷拜入洛阳净土寺,两年间名传洛阳诸佛寺,因为精研“律藏”“经藏”“论藏”三大经典,被人称为“三藏法师”大业九年,杨玄感造反,洛阳被攻陷,洛阳诸佛寺,道院大多都搬往蜀中,长安,大兴城一带,净土寺举寺迁往蜀中,老主持于搬迁途中圆寂,净土寺由此没落,门人大多拜往蜀中其他佛寺,玄奘偶遇老一寺太掌门方生,被收为徒弟,论起辈分来,跟当今峨眉各大掌门人玄心,玄类还是平辈,而后两年,玄奘拜访蜀中各寺名僧,佛法修为日益精深,峨眉数百寺院年轻一代僧人,竟无一人是其对手,并于去年七月十五少林举办的盂兰盆节时,佛法修为,扬名天下。有人流传,玄奘不仅修为佛法高深,而且医卜星相,琴棋书画,机械杂工,贸迁种植,烧菜唱曲,行令猜谜,无所不通,无所不精,被人称为“妙僧”玄奘。 李玄青蔚然动容道“在下久闻大师之名,今日一见,幸甚至哉,在下李玄青。” 玄奘微笑道“李施主东海一战扬名天下,贫僧也是敬仰的紧。” 李玄青道“闻听大师于蜀中修行,此行中原所为何事?” 玄奘道“贫僧昔年曾与太原李世民公子有过结拜之谊,日前李大哥托人发来书信,邀请贫僧参加其婚典。” 李玄青忽然想到他刚刚对汉子道“施主,家兄与我有结拜之情,我实在不愿看你堕入魔道,为心魔所制。”难道此人竟是李世民的弟弟。 玄奘似是瞧出了他的所思,笑道“这人名叫李玄霸,乃是唐公李渊第三子,李大哥的三弟,天赋异禀力大无穷,据传生而就能走路,五岁既能降虎屠狮,八岁时拜得高人修行,十二岁便出师而回,可惜练功出错,心智永远停在了八岁,状若疯癫,时好时坏。” 李玄青道“原来是他。” 玄奘接着道“这位李三公子虽然疯疯癫癫,但是真气强沛,武艺高强,这次要不是身中邪蛊,内伤在身,也不会这般轻易被小僧制住,在下曾在洛阳净土寺跟随义褒师叔试药救人,在蜀中拜见师傅后,得师傅医术真传,颇有精研,李大哥在信里提到李三公子,小僧这次前来也是想要解三公子身上的蛊毒。” 其时当今佛门以玄心,关照为最,被称为“北佛陀,南菩萨”玄心师叔老一寺方生,精通药理,医术高超,世人尊其为“药师”与秦岭太白山“药王”孙思邈齐名,但方生性格古怪,神龙首尾,不似孙思邈结庐救人,故民间有谚道“天堑蜀道药师佛,济世救人长白山”。玄奘得方生真传,想来李世民找不到方生,便邀来玄奘。 玄奘聪慧绝伦,待人赤诚,近几个月听说李玄青东海一战力斗诸王不败,此刻得见真人,竟有种亲切之感,忍不住便毫不保留的全盘说出此事。 李玄青见他语言简练,神情真诚谦厚,也是忍不住生出赞赏之情,当日在东海之上,见到“天下三杰”之一的潘师正,见他傲慢偏激,便以为这些少年成名的人物俱是骄傲自大之辈,心生偏蒂。 第十一章 玄霸 两人相交甚欢,李玄青听玄奘娓娓道来,才知道原来当日玄奘收到李世民来信,辞别掌门,星夜兼程终于在正午赶到济源城,原想略带休整,便赶往并州,却无意间发现一白衣人与李玄霸,此前他并不认识李玄霸,但却发现那白衣人竟在李玄霸身上种下多种蛊虫,心中起疑便跟了上去,从那人口中得知此人竟是李世民的三弟,乘其不备,救下了李玄霸,原想赶紧逃离,不想到此处之后,李玄霸蛊毒发作,心魔丛生,玄奘略微查探,大惊失色,李玄霸体内少说竟被种下了一百零八种奇蛊,以玄奘之能,竟也不能尽出解救,不得已之下只有将其制住,以“清心普善咒”镇封其元神。后来便是李玄青看到的,李玄霸强行施展“金石裂地诀”冲破经脉,反被自己重创。 暮色西沉,西边星子渐渐明朗,摇曳不定,最后一点残阳落下,天色已是入夜,两人商议结伴,准备赶往并州。 忽然,李玄青只觉一股强沛无比的阴柔真气从背后袭来,下意识的将全身真气聚集在右掌,身形剧动,朝后拍去,几在同时,玄奘也身如鬼魅,朝后拍出一掌,“嘭”李玄青只觉一股强沛的难以想象的气浪从掌心袭来,向后退了几步,胸口如被山岳压顶,口中腥甜,右掌麻痹,玄奘也是向后疾退,堪堪稳住身形,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惊异的看着那人。 星光暗淡,四周漆黑,他凝神戒备,只见那人身着白衣,面色白净,五官清秀,唇边蓄着一撇胡子,竟像是个清雅儒生。玄奘低声道“给李公子下蛊的就是他。” 李玄青大惊,当日东海之上他与朱璨,萧铣,沈法兴,孟海公等当今天下高手联手不败,虽然当时众人投鼠忌器,未尽全力,但却是起了骄傲之心,以为当今天下英雄也不过如是,没想到今日竟被此人一掌将自己与玄奘打的受伤,虽然其突然偷袭,但依旧震惊,心道当今天下果然是卧虎藏龙。 只听那人笑道“大师乃是出家之人,为何趁小徒受伤之际劫去呢?”想来他也是瞧出了这两人真气强沛,不宜力敌。 李玄青笑道“笑话,阁下谁是,可知这位师傅是谁?与这位李公子是何关系?” 那人道“大师趁在下不备,劫去小徒,正要请教大师法号,在哪家名刹修行?” 玄奘道“小僧老一寺玄奘,这位李公子乃是义兄李世民的胞弟,断断不能让居士将他带走,更不能让居士在他身上下蛊而不救。” 那人嘿然一笑“我早该想到,当今哪家名寺竟出大师这等厉害的人物,原来是玄奘大师。”顿了顿,看着李玄青“听说当日潘师正在东海被一魔门小辈大败夺剑,以其性情,这会定是在茅山练剑,这位公子器宇轩昂,碧木真气生生不息,在下纵观天下少年一辈高手,公子难道是玄成先生?” 魏征少年成名,以博学,宽厚闻名,当今天下,佛道大兴,历经两晋,南北战乱百年,儒学没落,杨广继位后开创科举制度,儒家才渐渐恢复生机,虽然也出了刘政会,高士廉等名儒,但依旧不及佛道两家兴盛,魏征出生儒学世家,据传两岁能语,四岁既能熟读四书五经,被寄予厚望,其十四岁只身遍游天下,寻访儒学大师前辈,广交天下,见解独到,力压群雄,被视为儒家中兴之望,故虽然年纪轻轻,但依旧被许多老一辈人物以平辈相交,称其玄成先生。 李玄青笑道“在下李玄青,怎能与玄成先生相比,阁下谬赞了。”他虽然狂妄,但也听说过魏征的大名,能被儒家众宿视为一家之中流砥柱,想来应该也不比玄奘差上多少? 那人笑道“原来是李公子,公子东海一战独斗诸王,早已是天下扬名了。” “只是,在下虽然痴长了两位些许年岁,却也不敢妄称能将两位打败。”顿了顿道“在下对小徒绝无半分谋害之心,只是瞧见他天赋异禀,练功伤身,想收为弟子,助其疗伤罢了。”他清俊淡雅,看来绝非奸邪之辈,声音铿锵磁性,竟有种容不得使人不信的感觉,要不是玄奘亲眼见其在李玄霸身上种蛊,说不定真就信了他的话。 玄奘道“李世民大哥曾来信,拜托小僧医治李三公子,在下不敢误人所托,还请居士不要让小僧失信于人。” 李玄青道“还未请教先生名号?” 那人笑道“在下小名,两位自是不知,今日为小徒而来,不知两位能否让在下带走小徒,他日定当有厚报。” 玄奘道“在下决不能失信于李世民大哥,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居士若能助小僧救治李三公子,峨眉七十二寺上下,并州李渊太守全府,定当会对居士感激不尽。” 那人笑道“在下区区无名小卒,自是不敢跟峨眉与唐国公做对,若是如此,就只能” 两人凝神戒备着那人,玄奘道“只能怎样?居士但说无妨?” 那人道“只能”,能字刚出口,那人忽然扬手出掌,一股阴柔的气浪朝两人迎面拍来,两人早有所备,碧青色的真气瞬间聚集,朝那掌拍去,李玄青身如鬼魅,飞身而上,浑身真气滚滚聚集在右手,当空聚集为一把六七丈长的气刀,朝那人斩去,正是那时他在东海之上对战朱璨时候施展的宇文家族成名绝学“千军万马”,那人真气鼓荡,在身前形成一个巨盾,“当”的一声挡下李玄青攻来的气刀。 李玄青反身而去,气刀大开大合,朝那人攻去,但都被那人一一格挡开来,玄奘念诵佛号道“得罪了”也旋身加入战团,气浪如爆,真气汹汹,那人不断腾挪避让,身形迅捷,双臂真气连绵,气刀汹涌,所用招式无不是各门各派寻常招式,但竟将两人攻来的招式一一格挡开来。 只是两人毕竟都是当今天下一等一的高手,联起手来,罕有敌手,百招之后,那人招式竟似已经重滞。 玄奘道“居士黑水真气连绵不绝,阴柔强沛,小僧生平仅见,只是如此这般不尽全力,也是太过小瞧小僧与李施主了。”抛出一个紫金钵盂,光芒万丈,道“大日如来,降妖伏魔,摄”钵盂变大,朝那人罩去。 那人笑道“紫金钵盂,方生老和尚果然喜欢你这小和尚。” “紫金钵盂”据传为当年达摩东穿宣扬佛教时留下的至宝,为当今佛门四大神兵之一,妙用无穷,威力之大绝不输与当今道门神兵。 那人左手气刀忽然变大,劈向紫金钵盂,李玄青见他分心,身如鬼魅,旋身上前,气刀汹汹,斩向那人左胸,那人右手气刀推送,拂去那一刀,李玄青等的就是此刻,刀势竟不可思议的一变,从那人气刀侧面划过,斩向那人右手手腕。 那人一惊,左手气刀格挡下紫金钵盂后,赶忙劈来,身形疾闪而后,但依旧被气刀划过手臂,鲜血直流。幸好此前他偷袭李玄青两人成功,李玄青那一刀顶多凝聚平时六成真气,不然这一刀必定就斩断了他的右手。 那人一惊道““回风石舞”这可是魔门前魔帝秦少政“风回三式”中的招式,公子年纪轻轻竟跟魔门妖帝渊源甚深” 李玄青也不理会道“正邪存乎一心,秦少政用这“风回三式”杀人便是恶,我用它来救人便是正。” 那人笑道“玄奘大师名门正派,怎么会跟这不明不白的小子混在一起,难道峨眉早已跟魔教勾结在一起,难怪东海一战,正道群雄齐出,竟还是让众妖人逃走了。” 玄奘道“李公子光风霁月,所言正邪存乎一心与家师所言相和,在下甚为倾服”紫金钵盂“嗡”的一声变小,化作拳头般大小,朝那人砸去。 那人依旧不显自家本领,渐渐的被两人攻的颇为颓势,想来再不过八十招,便会落败。 那人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嘿嘿笑道“既然峨眉早已跟魔门勾结,怪不得近些年魔教屡剿不绝。”一边腾挪,一边挑拨两人。 玄奘只当没有听见,紫金钵盂力道千钧,李玄青刀法怪异,姿势优美,将那人攻得颇为狼狈,就在此时,李玄青忽然感觉到一股浑厚的气浪朝后背涌来,玄奘“啊”的一声跌倒,面如土色,口吐鲜血。 李玄青下意识的反身挥刀,将那股气浪堪堪扫开,但依旧被震得气血翻腾,胸口滞堵,疼得他百骸欲裂,李玄霸翻身而退,避开他的刀芒,而后几个起落飞向远处,李玄青转身再看时,尘土四起,身后空空,又哪里有半个身影? 想来那人在李玄霸身上种下蛊虫,一边跟两人缠斗一边感应蛊虫,刚才终于控制李玄霸冲破被玄奘封住的任督各大经脉,忽施奇攻,两人注意力都在那人身上,竟然未曾察觉,登时被李玄霸雄浑无匹的白金真气所伤,所幸李玄霸此前本已受内伤,再加上刚刚冲破经脉,真气未复,那人又不愿显露身份,不然玄奘此刻必定非死即伤。 夜空如漆墨,星月无光,两人几经思索,也没想出那白衣人到底是谁?又为何要掳走李玄霸? 第十二章 春游曲 翌日,并州,黄昏,李府,沉香阁。 大红对联挂在新房门边,绣凤鸾的大红被褥堆满床前,雪白夏帐上挂着龙凤呈祥的帐戀,两双绣花鞋就在踏梯上,全屋箱笼框桌都贴了大红剪纸,红烛把新房照的如梦幻般香艳。 长孙无垢侧头倾顾,轻轻地梳理着黑亮如漆墨般的长发。波斯明镜里,被霞红的嫁衣所衬,那张略显稚嫩的脸被妆容映衬,娇艳的竟是如此的陌生。 她怔怔凝视,悲喜交织,恍然若梦。 这两个多月实在是她这一生之中,最为忐忑,紧张,恍惚的日子,她幼年丧父,从小与哥哥被舅舅高士廉抚养长大,舅舅是当代名儒,誉满天下,每日慕名前来的名士络绎不绝,哥哥生性聪慧,勤奋好学,又从小跟着舅舅,这些年名扬天下,人人都说长孙家是“门传钟鼎,家世山河”。 可只有她跟哥哥知道寄人篱下的滋味,三岁那年父亲去世后,母亲羸弱,伯父长孙炽竟将母亲与年幼的哥哥与自己赶出家门,幸好舅舅将他们收留府中。 虽然舅舅待他们如同己出,可府中的姬妾,公子,小姐们可就不会如此了,哥哥聪慧勤奋,舅舅常常感叹道“可惜无忌不是吾儿”,这些话让那些表哥,表姐,舅母听到后,对她们便更加不满,她们母子三人更是如履薄冰,两年前,母亲患了热疾,加之父亲死后身体日渐虚弱,竟从此卧床不起,那时舅舅正好在外,哥哥想请长白山孙思邈前来救治,可是以自己的名气,绝难请到药王出诊,哥哥在舅母门外跪了三天三夜,最后母亲还是走了。 从那天之后哥哥似乎变了,那天五个表哥又来“醉云阁”,那年的她虽然只有十一二岁,可是已经出落的颇为出众,大表哥右手刚刚摸着她的胸脯,便被门外迅雷似地飞来的一道银芒划过。 大表哥惨叫着摔倒在地,哥哥从门外走来,其他几个表哥赶快扶起大表哥,只见大表哥右手鲜血流淌,小拇指已齐根被斩,颤抖着怨毒的瞪着哥哥,其他几位表哥虽然被吓着,但是从小被哥哥顺从惯了,纷纷上前,被哥哥随手挥出的气刀打的惨叫倒飞。 哥哥冷冷的看着大表哥,平静的说“以后你们哪只手再敢碰我妹妹一根汗毛,长孙无忌定当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他说这就话的时候神色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再也寻常不过的事情,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从窗柩的舆隙照射进来,逆光中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竟是如此的陌生。 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来醉云阁了。 两个月前,哥哥跟随舅舅从东海回来,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男子,哥哥,舅舅经常跟那个男子彻夜长谈,她从来没有见过哥哥这样,忍不住趁他们点评天下英雄时躲在屏风后偷看,却被舅舅看到。 舅舅笑着道“听说李公子精通音律,我这外甥女素喜弹琴,不如让李公子点评点评。” 她平时没事就喜欢弹琴,母亲没有过世时便经常教她弹琴唱曲,想到儿时母亲最常哼唱的一首“春游曲”颇为欢快,轻松,微微道“好” 点上紫木檀香,帷幔吹舞,香案满室,她摒除内心杂念,“叮”的弹了起来,琴声悠扬,起伏连绵,声如山间林海,随风沙沙,三人俱觉像是置身于林海,被山风涤荡,飘飘欲飞。 琴音渐转而上,生机盎然,仿佛置身于苏州万花园,空气中也仿佛瞬间弥漫了花香,三人闭上眼睛,鼻息间尽是浓郁的花香,他们仿佛看见了一只蝴蝶翩翩飞舞,三两只蜜蜂,嗡嗡乱飞,停落在一只桃花上,周围尽是茶花,杜鹃,石榴等妖艳花朵。 她也在此时,慢慢的哼唱起来“上苑桃花朝日明,兰闺艳妾动春情。井上新桃偷面色,檐边嫩柳学轻身。” 她声音清脆悦耳,极为动听,再加上那低婉,温柔的调子,一首“春游曲”唱到一半,三人均觉像是看到了一位绝色美人在万花园中翩翩起舞。 “花中来去看蝶舞,树上长短听啼莺。林下何须远借问,出众风流旧有名。”琴音轻快,婉转,生机盎然,那茶花,杜鹃,石榴上竟像是活转过来,蝴蝶翩翩,黄莺欢啼,竟像是被那女子的舞姿吸引。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三人久久不能言语,像是还沉浸在歌声琴音中,只听高士廉笑道“当年小妹最喜欢哼唱这首“春游曲”,那年初春,小妹随我进京,在安远门外邂逅了长孙晟,那时桃花正开,日光烂漫,曲江水流潺潺,嫩绿的柳枝翩翩摇曳,荡漾在水中,安远门外人潮浮动,长孙晟瞧见小妹,哈哈笑道“井上新桃偷面色,檐边嫩柳学轻身。”摘下一只桃花,走到小妹面前,大笑着道“在下长孙晟,伏乞小姐芳名。”说着还将桃花戴到小妹头上,小妹脸上一红,低下了头。 那时我一心入朝为仕,听到长孙晟登时大震,他文采武功出众,年纪轻轻便受到皇帝的器重,被拜为淮阳太守,右骁卫将军,名扬京师。 后来他推举我为治礼郎,小妹也因此作了“春游曲”并且谱成曲子,你们爹爹过世后,我再也没有听她唱过了。” 她心中一震,若有所思,想到儿时记忆中,春日似锦繁花中,俊朗英武的父亲看着轻声浅唱的母亲,目光炯炯,那时候她并不明白,这个眼神中,都是炽烈的爱啊。 那人笑道“践远游之文履,曳雾诮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踌躇于山与隅。好舞蹈,好琴音,好歌曲,好美人。” 哥哥哈哈笑道“李公子武艺高强,文采出众更是当今一等一的人杰。” 她从未见过哥哥这样夸赞一个人,忍不住多看了李世民几眼,只见那男子约莫十七八岁,剑眉星目,丰神玉朗,见她看着自己,那男子微微一笑,道“在下李世民,与无忌兄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今日有幸得睹姑娘才情,幸甚至哉。” 她这才知道这人就是这两年名动天下的李世民,当年雁门之围,李世民投往云定兴处,献上计谋,用稻草人假冒兵士,惊走始毕可汗的事不胫而走,李世民之名早已名动天下,成为当今最为年轻的贵候,风头之健,与其兄长李建成相较也不遑多让。 她赶忙回礼道“小女子长孙无垢,见过李公子。” 李世民道“小姐才情,在下甚为钦佩。” 当晚,舅舅到醉云阁对自己道“从小看着你们兄妹长大,现在你已经到了婚嫁之年,李世民才智过人,李家又是当今豪族,雄踞并州,当今天下局势风云莫测,不如将你许配给李世民?” 她只觉一颗心脏“噗噗”狂跳,这个男子她也曾经在哥哥与舅舅点评天下英雄时候听到过,少女怀春,她曾在被表哥表姐刁难后想过什么时候能有个如同哥哥般伟岸的男子出现,救下自己,这两年来醉云阁来的人越来越少,近一年半来连丫鬟也不来了,对这里,她也再没什么留恋了。 今日第一次见到李世民她便知道这个男子将来注定不凡,这样一个男子,自己到底该当如何抉择呢? 娘亲常说,自己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认识了父亲,想到那个时候,母亲热疾渐重,起不了身,常常望着窗外,怔怔出神,眼角,眉梢都似乎变得娇艳起来。 想到那晚,暴雨磅礴,雷电交加,舅舅远处,哥哥跪在舅母房门外,前半夜里,母亲咳嗽不断,神情痛苦,大夫摇着头说母亲已经病入膏肓,非药石可医,自己惊惶无措,不断哭泣。 后半夜里,母亲安静下来,怔怔的看着天上,轻轻的哼起歌来,唱到那句“井上新桃偷面色,檐边嫩柳学轻身”时,神情温柔,仿佛所有病痛全都好了,唱到“林下何须远借问,出众风流旧有名”时已经声如蚊吟,重复几遍,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她心里一阵恐慌,轻轻的叫了几声“妈妈,妈妈”但却没有反应,母亲嘴角含笑,眉眼温柔,仿佛正自沉睡,做了一个香甜的梦,但她知道母亲已经永远离开自己了,她忽然感到一阵锥心的疼痛。 这两年来她常常想,是什么让母亲在父亲过世后那么多年里,依旧念念不忘?在她恍惚的记忆中,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子?母亲临终时,又到底想到了什么?让她在即将离开自己与哥哥时,显得那么平静,安详? 看着这毫无生气的醉云阁,她轻轻的说道“一切但听舅舅做主。” 房门轻响,她顿时回过神来,只听哥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春时花,秋时月,夏时风,冬时雪。时间过的真快啊,转眼之间,你已到了出阁之日。” 长孙无忌推门而入,关上房门,道“爹爹过世的早,母亲病重,我俩从小相依为命,从前不管有什么事,你都会跟我说的。” 顿了顿,道“自从娘亲死后,我俩似乎再没有这样聊过天了,以前的日子虽然寄人篱下,但你总是会在母亲休息后跟我说说心事。妹妹,你跟哥哥说心里话,你答应嫁给李公子,到底是真的喜欢李公子,还是想离开那里?” 长孙无垢心里一震,这两个月来这个念头在她心里始终萦绕不去,当舅舅问自己愿不愿意嫁给李世民时,她思绪万千,想到儿时的奇怪梦想,想到朦胧记忆中的父亲,想到母亲病重时候的神情,想到了终年沉闷的醉云阁。 这两个月来,李世民也曾送来礼物,与她交谈,直到十几天前她来到并州,长孙家为儒学世家,注重礼法,才未及见面。 长孙无垢道“李朗风采过人,待我又是极好,得夫如此,夫复何求呢?” 长孙无忌还想多说什么,只是看着镜中的妹妹,叹了后气道“李公子雄才大略,李家也是当世望族,你能嫁给他,也不失为一种福分。” 长孙无垢忽然道“你知道妈妈临终时候说了什么吗?” 长孙无忌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个,怔怔道“这两年你也没怎么跟我说话,我自是不知了。” 长孙无垢道“那时妈妈已经病入膏肓,神志不清,可在她最后的时光中,却神情安详,唱起了歌,唱的正是那首“春游曲”,这两年来我常常想,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妈妈最后的时光又想到了什么?这些年妈妈始终不见笑靥,在她最后的时光里,又是因何而笑?” “呼”的一阵风吹来,将窗户吹来,红幔飘摆,红烛摇曳不定。 只听窗外传来一个声音道“既然小姐不愿意嫁给李公子,他奶奶的你身为兄长又怎好强妹所难?”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翻窗而入,“砰砰砰”长孙无忌霍地转身,眨眼间已与那人对了三掌,他接连倒退几步,只觉右臂酥麻,浑身真气激荡,定眼再看时,长孙无垢已经被那人封住经脉,提在手中。 第十三章 阴冥九尸蛊 只见那人身材枯槁消瘦,矮小如孩童,脸上用面具罩着,只露出一双铜铃似地眼睛,掩饰不住的凶狂。他身材短小,偏偏将高出他许多的长孙无垢提在手中,颇为滑稽。 长孙无忌冷冷道“这里是并州帅府,外面高手如云,不知阁下是谁?与长孙家有何冤仇,要掳走小妹?”真气激荡,已攻向那人。 那人也不与他多说,反手一掌。 “轰”正面相对,长孙无忌只觉浑身如被山岳骤压,向后倒飞,右半身火辣辣的疼,霎时间手少阳三焦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太阳小肠经等经脉已经被震断,“哇”的吐了一口鲜血,倒撞到在墙上。 转身再看时,那人已经提着长孙无垢冲出窗外,外面“砰砰”兵刃交击声不断,刚才他飞身进窗时已经惊动门外高手,这会已被赶来的群雄围住。 长孙无忌强忍巨痛,挣扎着起身,走出房门。 只见数十名家将模样的人围着那人,真气爆射,只是众人投鼠忌器,担心伤到长孙无忌,不敢尽全力,虽将那人围在场中,但也没能伤到那人。 灯火摇曳,鼓乐声声,那人站在沉香阁外的假山上,左手倒提着软绵绵的长孙无垢,嘿嘿冷笑。 只听有人喝骂道“操你奶奶的小毛贼,今天是李公子大喜的日子,找死也不赶着时辰,这时候来这里撒什么野,打扰老子喝酒的兴致。” 这时候李府众人也发现沉香阁出事,顷刻间又有三四十人从阁外赶到。 又有人接着道“非也非也,岳不二,这小毛贼看来不过是个侏儒矮子,你堂堂七尺男儿还不上去杀了那人,救回李公子的新娘,不然你又怎么好意思喝李公子的酒呢。” 那岳不二气喝骂到“他妈的,老子号称一日不过二,每天杀人从来不超过两个,今天来的时候已经结果了两个不开眼的小毛贼,这会还是酉时,还有两三个时辰才能杀人,真他奶奶的不爽至极。” 群雄大笑,李世民好结交天下豪杰,不问出身,上至王公贵候,下至贩夫走卒,可谓结交遍天下,虽然还有十几天便是闻名天下的“上巳斗剑”,但依旧有不少群雄从各地赶来,参加婚典。 只听一个爽朗的笑声从阁外传来“多谢各位英雄不远前来参加在下的婚典”。霎时间又有三四十人赶来这里,为首的正是李世民。玄奘,李玄青等人也紧随其后。 李世民看着那人道“今日是在下婚典,阁下虽然真气磅礴,但我们这里群雄汇聚,不如阁下放了新娘,留下喝杯水酒,也好杯酒话恩怨,一笑泯恩仇?” 昨晚玄奘来到并州后便将一路所闻告知了李世民,经过众人商议,也实在没想到那白衣人是谁?又为何要掳走李玄霸?众人料想今日大婚也必定会再生事端,故此早早已经在整个帅府布下重兵,只等贼人现身了。 群雄大笑,一个道士道“李公子仁义,对付这种毛贼何须你亲自出手,让小道来帮你料理了他吧。” 左手捏了个剑诀,“锵”的一声,银光闪动,背上的长剑已经出鞘,飞身上前,喝骂道“小兔崽子,让道爷来会会你。” 李世民瞥到长孙无忌坐倒在地,连说话的力气都似乎没了,急忙道“顾道长小心。” 话音刚落,那道人已经飞身到那人身前,剑光闪动,银芒四射,长剑已刺向那人,那人冷笑一声,右手银芒闪动,出现一只半丈大小的巨型黄金铜锤,“轰”的砸到那道人面门上。 那道人急忙横剑而挡,只听“铿”的一声脆响,长剑应声断为数段,四处飞散,那道人“啊”的一声已被那黄金铜锤打中胸口,仰头倒飞。 群雄轰然,那道人乃是华山灵宝派掌门尹文操的隔代弟子,虽不是什么一等一的高手,没想到竟被这人一锤打的大败,灵宝派受上清派与佛教影响,注重符箓蘸斋,分为阁皂神宗与东华剑宗,当代华山灵宝掌门尹文操与李淳风功参造化被称为“灵宝双仙”,反倒是阁皂山这灵宝祖庭没什么杰出人才。 李世民道“阁下是谁?这擂鼓瓮金锤是我三弟的兵器,快快放了我三弟,放了新娘。”旋身上前,右手碧芒吞吐,一道丈许长的剑芒已劈向那人。 擂鼓瓮金锤乃是东汉初年伏波将军马援的兵器,传到东汉末年时骠骑将军,五虎上将马超曾以此驰骋天下,乃是当今天下八大名锤之一。 那人擂鼓瓮金锤侧挡,只听“轰”一声巨响,如同平地里的一声惊雷,那人已经挡下李世民的气剑。 李世民欺身上前,气剑轰然,碧芒吞吐闪烁,那人嘿然冷笑,擂鼓瓮金锤风雷滚滚,当空砸来,李世民剑光如电,气剑与金锤笔直相撞。 “轰隆隆”巨响不绝,碧芒白光从剑尖与擂鼓瓮金锤相撞处涟漪似地荡漾开,夜空骤亮,李世民“啊”的一声,气剑涣散,倒飞而回,被玄奘飞身拉住。 李世民“哇”的吐了一口鲜血,惊异的看着那人,颤声道“三弟,你,你是三弟?” 那人白金真气本就比他强沛,再加上五行金克木,这般硬碰硬的对撞,李世民登时大败。 群雄轰然,李玄青心中也是震惊,从他看到这人,感受到那强沛庞杂的白金真气时就怀疑这人正是被人种蛊的李玄霸,此刻听到李世民这么说更加确定。 有人道“李公子不会认错人了吧?这人怎么会是三爷” “就是,就是,三爷慈明无双,讲信修睦怎么会来抢走二嫂,打伤二哥呢?” 李玄青想到李玄霸被那白衣人以蛊虫控制,神识混沌,只要擒下李玄霸,以他体内子蛊感应母蛊便能找到那人。 那人赫赫狂笑,拿下面罩,夜风吹鼓,灯火摇曳,更加映衬着他的那张脸丑恶如鬼,赫然便是李玄霸。 几在同时,碧芒,赤光交相激震,化作了一青,一赤两条飞龙,呼啸着向李玄霸撞去。 “叮叮叮”“当当当”群雄更不迟疑,法宝,兵器纷纷怒射,破空激啸,狂风暴雨般向李玄霸打去。 李玄霸赫赫狂笑,擂鼓瓮金锤离心飞甩,绕着他飞旋怒转,“嘭”的一声,当先两条青龙赤龙登时被擂鼓瓮金锤砸中,咆哮翻腾,化作两把三尺来长的青铜短剑,倒飞而回。 李玄霸面目狰狞,哈哈狂笑“什么狗屁的天下至宝,干将莫邪”擂鼓翁金锤呼啸破空,绕着他离心飞旋,像是化作了一面巨盾,四周飞射而来的武器,打在上面,“轰轰”狂震,声如同九天惊雷,四散抛射。 李玄青心中大震,干将莫邪俱为当今十大名剑,排名第六,第七,乃是战国时期吴越铸剑师干将,莫邪所铸,以五山之铁精,以及昆仑山金晶所铸,最后以三百童男童女血祭开封铸成,剑比人邪,当年铸剑师唯恐此剑贻害人间,双双自行封印进这两把剑里,化作剑魂,抛剑江海,不知所踪。 只见剑光呼啸,李靖与张出尘持剑临空傲立,碧翠红霞,直似一对神仙眷侣。 没想到李玄霸真气之强,一至于斯。 忽地传来一阵诡异的笛声,声音低迷凄楚,如同鬼哭,李玄霸眼白反动,抓起擂鼓瓮金锤四下抛砸,提着长孙无垢朝着东面围挡的群雄攻去。 “抓刺客,保护老爷”又有家将传来呼喊声。 “老爷没事,大公子受伤了。” “刺客朝东面逃走了,大家保护老爷,捉拿刺客。” 李玄青与李世民对望一眼,心中齐齐一震,瞬间想到这白衣人的目标竟是李渊。 笛声凄厉,渐转激越,群雄忽然“啊”的大叫,只觉脑中直似有万千虫子爬行,跌倒在地,抱头惨叫。 就连李玄青,李靖,张出尘等人也觉脑中轰鸣,眼前直似有万千金星,李玄霸如虎入羊群,擂鼓瓮金锤呼啸破空,群雄真气本就不及他强猛,此刻身中蛊毒,顷刻间便被他杀得惨叫跌声,血肉横飞,纷纷溃退,他本就长得丑恶,此刻杀得浑身是血,更是如同鬼王修罗,让人不寒而栗。 玄奘高喝道“阴冥九尸蛊,大家不要运气,不然尸蛊进入大脑便没救了。” 李世民等人大骇,这阴冥九尸蛊据传为春秋战国时候秦国名将白起所培养,当年长平之战时凭借此蛊虫一夜间歼杀四十万赵军,传说自从白起病故后,天下便再没人懂得怎么培养此种邪蛊,那白衣人又是从哪里来的蛊虫? 昨晚李玄青两人告知李玄霸被人种蛊带走后,他们便料定今日会再生事端,故此早早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只等对方前来,没想到竟被对方下毒。 玄奘折下树枝,点燃道“阴冥九尸蛊喜寒畏热,大家生火,暂时镇压蛊虫。” 群雄纷纷这下园中树枝,点火取暖,“嗤嗤”“嗤嗤”新折下的树枝本就含有水分吗,不易燃烧,群雄废了好大的劲才点燃,浓烟直冒。 玄奘飞身而上,紫金钵盂绕着他呼啸飞旋,朝李玄霸攻去,他从小跟随师叔试药,拜方生为师后更是尽得真传,除却几种至为罕见的毒蛊之外,早已算是百毒不侵了,这阴冥九尸蛊虽然阴毒,顷刻间便被他血液里的热毒毒死。 “嘭”紫金钵盂与擂鼓瓮金锤呼啸着撞在一起,如同天雷迸爆,紫金光芒交织叠爆,群雄只觉耳中嗡嗡作响,真气稍弱的更是被震得双耳溢血,脸如金纸。 “呜呜”的笛声似乎更近了,凄迷妖异,仿佛鬼哭,群雄卧地打滚,乱作一团,李世民,李靖,张出尘等人也是脸色苍白,坐在地上,竭力控制蛊虫。 李玄青只觉浑身越来越冷,浑身经脉滞堵,仿佛有成千上万的小虫在身体里爬行,脑中嗡嗡作响,眼前直似有万千金星乱撞,猛一运行真气便似整个身子都被蛊虫啃咬,浑身阴冷,真气渐渐凝结,浑身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层,连睫毛,眉头都有几颗淡淡的水珠,心中骇然,这尸蛊果然厉害。 其时场中不乏各派高手,但被这无色无形的奇蛊所制,均无法规避。 只听李世民朗声道“今日遭人暗算,实在是李某准备不周,连累了各位朋友” 群雄纷纷道“李公子言重了。” 有人道“两年前要不是李公子在武夷山下从孔缺老妖手下救了我司马三光的性命,又护送我回江西龙虎山,我早就死了,我这条命是李公子的,李公子叫我去死,我司马三光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今天能死在这,也不妄此生了。” 群雄大惊,司马三光为近几年来龙虎山天师道崛起的年轻高手,其“三才印”颇具其师顾鲸歌的风范,两年前他在武夷山诛杀魔门十大长老之一的孔雀老妖后更是天下闻名,没想到竟然跟李世民有关。 天师道为当今道门符篆三宗之一,分为青城祖庭与龙虎密宗,当今青城山以张果为掌门,又有妙真派,正阳派,纯阳派等,发展极盛,其与正阳派掌门钟离权,纯阳派掌门吕洞宾等人并称“蜀中八仙”修为极高,龙虎山以张子祥为天师,其修为平平,权利实际被顾鲸歌这位“掌门辅教真师”架空,如同虚设,近几年来龙虎山年轻一辈高手辈出,隐隐有与青城祖庭分庭抗礼的意味。 又有人道“我卢登望原本只是一个山贼响马,三年前不开眼想在青梁岭上想强杀李公子,蒙李公子仁义,不仅不杀小人更是说小人有资质,将小人介绍到华山拜在了李淳风师傅的门下,大恩大德,今日就算是死了,又有何怨?” 顷刻间又有数十位群雄说道自己受李世民恩情,情愿赴死。 李世民心中大暖,道“多谢诸位朋友,李某今日就是拼的这性命不要也不会让三弟,让奸邪伤及各位。” “嘭嘭嘭”玄奘与李玄霸交相激斗,转眼间两人已经穿花引蝶般斗上了五十回合,碧芒金光交相叠引,绚烂如爆,紫金钵盂与擂鼓瓮金锤每一相撞都如同金石相撞,震得群雄脑中嗡嗡直响,李玄霸真气虽较玄奘深厚,但身中邪蛊,反倒被玄奘攻的渐渐招式凝滞。 群雄纷纷叫好“三藏法师不愧是当今“天下三杰”,这小子简直是山猪吃老虎,找死”但想到“这小子”是李世民的三弟,又道“李三公子身受毒蛊,我们大家的性命可就全都系在大师身上了。 第十四章 奇袭 “噼里啪啦”火堆渐大,群雄果然浑身不在阴冷,连脸上的薄冰也化作了一层细密的水珠,但是稍稍运行真气,便又觉浑身寒冷,蛊虫再度孵化。 李世民道“贼人有备而来,也不知道爹爹跟大哥他们怎么样了。”稍稍运行真气想驱除蛊虫,便觉得浑身打颤,蛊虫又恢复行动,疼得他脸色惨白。 李玄青道“李府守卫森严,近日来又有一众高手齐聚,贼人能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下蛊,必定是出了内鬼”。 李世民道“李府近些日子以来的家将仆从都是亲信,饮食更是严苛,我实在想不到贼人是从哪里下毒的。” 又道“这次大乱,贼人有备而来,爹爹大哥他们也不知怎样了?” 李玄青思忱道“不管如何当前先要制住李玄霸,”想到昨日李玄霸强沛的真气,此刻身中奇蛊,没想到真气却更加强猛,唯恐玄奘不敌,当下强忍剧痛,运行真气,冲击手太阴络脉,手少阳络脉,手厥阴络脉,手太阳络脉等任督阳经。 外边的叱喝喊叫声渐渐小了下来,呜呜的笛声越来越急,如同鬼哭,众人身上的蛊虫竟又渐渐的孵化爬行,渐渐的感到浑身阴冷,一些人脸上更是如同波浪般簌簌乱动,群雄骇然,蛊虫竟又再度孵化。 “轰”紫金钵盂与擂鼓瓮金锤轰然相撞,李玄霸浑身巨震,倒飞而回,玄奘喝道“大日如来,金刚伏魔,疾”紫金钵盂呼啸飞旋,刹那间化作丈许长的钵盂,朝着李玄霸兜头罩去。 金光流转,梵唱声声,李玄霸只觉一股拔山倒海的吸力,将自己生生朝紫金钵盂吸去,纵声狂吼,浑身真气激荡,白金色的无形气浪氤氲蒸腾,右手一抛,擂鼓瓮金锤像是离弦之箭,“轰”的飞撞在紫金钵盂上。 玄奘浑身巨震,脸色瞬间惨白,紫金钵盂“呼”的一声变小,飞落而回,玄奘再也支撑不住,落倒在地,浑身痉挛,刚才那一击他毕全功于一役,被李玄霸迅猛无比的白金真气猛攻,登时真气大乱,被反震回来的强沛真气震断的浑身阳脉。 李玄霸哈哈狂笑,但转瞬间也浑身巨震,“哇”的吐了口血,血水嗤嗤轻响,几只褐色软虫“噗噗”乱动,瞬间化作青烟。 群雄大惊,他们在场所有人,可能整个李府就只有玄奘一人没有中毒,此刻玄奘战败,他们再也没有还手之力。 此刻圆月高悬,照在沉香阁外院,整个园林断木碎林,假山上,小湖中,阁楼下更是断肢碎尸,李玄霸站在场中,胸膛起伏,眼白反动,月光镀照在他的脸上如同鬼王再生。 温暖的春风吹来,群雄却觉得浑身阴冷,直打冷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令人闻之欲呕。 李玄青只觉浑身阴冷,强行逆行真气,从阳脉诸穴滔滔奔流,起初还似初春的小溪,汨汨而流,不及多时便如同春江冰融,渐渐化作滔滔洪水,只是浑身愈加寒冷,身体竟已经结了一层薄冰,眉头,睫毛更是如同霜打。 李世民不明所以,唯恐李玄青被阴冥九尸蛊进入大脑,喊道“李兄弟,意守丹田,万万不能强行运气呀。” 呜呜笛声渐渐离得近了,只听一个温和的声音伴着鬼哭似地笛声传来,道“李公子不用担心别人,当今隋帝暴虐,残杀忠臣,在下一向赏识唐公为国为民,实在是一等一的忠臣,特地来请唐公协同家眷前往寒舍暂住。” 说到“暂住”时,白影一闪,一个白衣人已经站在李玄霸身边了,月色清亮,照在他的脸上,只见来者五官清秀,唇边蓄着一撇小胡子,身着白布衣衫,竟似是个儒雅文士。 玄奘道“就是他,大哥,昨日就是他从贫僧手中掳走李三公子。” 那人微微一笑道“玄奘大师,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大师放心,在下虽然不是佛门众人,但也有好生之德,今日带走李公子与新娘,决不敢伤及大师性命。” 玄奘道“不知先生名号?与李公子有何恩怨?竟要用如此阴毒的蛊虫?” 那人笑道“刚在在下不是说了吗?在下钦慕唐公高节,不忍为暴君所害,故此请往寒舍小住几日” 顿了顿笑道“但是在下素知唐公忠君爱国,定然不会随在下前往,故出此下策。” 李世民笑道“那倒是多谢先生为父亲设身处地的如此了作为了,只是在下父子一心,君臣同德,即便是死也是大隋的臣民。” 那人哈哈一笑道“李公子不愧为唐公的儿子,父子同心,连说的话也是一模一样呢。” 叹道“唐公不肯从命,在下只好相“请”唐公了,可惜被李建成公子所阻,在下一时不小心将李建成公子打成重伤,生死不知,唐公诸人不知所踪,只好前来请李公子了。” 李世民大怒道“大哥,我大哥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李某誓死不与阁下罢休?” 群雄闻言更是大震,李建成风姿倜傥,鲜衣怒马,年纪轻轻便已是当今最为出名的贵候,为人也谦厚恭敬,鲜有出手,唯一的一次出手便是在六年前与天宝将军宇文承基在洛阳上春宫一战,当时宇文化及言道,李家世代名将辈出,要请出一位与天宝将军比武,两人激斗近五个时辰,从正午斗直夜晚,难分胜负,那时宇文承基早已名满天下,为大隋第一勇士,而李建成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隋帝当即封其为“三品侍卫郎”赐下“承影剑”。 承影剑乃是上古名剑,与隋帝的含光剑,杨素的宵练剑并称“殷天子三剑”,此三剑在十大名剑中并排第十,杨素死后,宵练剑传与其子杨玄感,杨玄感造反失败后,此剑复归杨广手中。 那人笑道“难道李建成公子没事,李公子就会放过在下吗?” 刚才那岳不二叫道“他奶奶的,李建成公子什么样的人物,这小子哪里是他的对手,要不是下毒种蛊,我看啊,就凭李建成公子的名头就能将这阴险小人吓跑”他身中蛊毒,浑身阴冷,真气不济,这几句话还没说完就浑身阴冷打颤,最后几句话说的结结巴巴,牙关乱颤。 司马三光接道“就是,就是,这老混蛋遮遮掩掩不敢说出自己真名,有种的就不要下毒,痛痛快快的跟老子打上三百回合。”但也是说不过几句便冷的颤栗,浑身都结上了一层薄冰。 李世民道“你到底是谁,与我李家父子又有何恩怨?” 那人笑道“在下说起来跟李公子还是同宗,贱名嘛,自是不足挂齿,上君下羡,山林野人,李公子不认识也是自然。” 看着李玄霸笑道“乖徒儿,还不快快将你二哥请上,也好一家团聚。” 李玄霸向李世民而来,“轰”李玄青浑身真气滚滚激荡,从阳脉诸穴中逆转而行,势如滔滔江河,冰雪融化,那些蛊虫就像是冰雪汇入江湖,随着真气滔滔运行至阳脉诸穴,被血液中热气蒸腾,顷刻间便被热死。但更多的却随着真气,进入浑身经脉各穴。 他蛊虫在身,强行运转“春洪诀”此水宗两伤法术,逆行真气,强行冲破穴道,不啻于引火烧身,饮鸩止渴。 大喝一声,真气滚滚聚集,捡起地上的一把短刀,鬼魅似地朝李玄霸攻去。 事出突然,便是连那白衣人李君羡也没注意到李玄青,只听“轰”的一声,李玄青真气如滔滔怒江,任督双脉豁然贯通,真气便如同初融的冰雪顷刻间便化作迅猛无匹的春江怒潮,捡起地上的短刀,鬼魅似的朝李玄霸劈去。 李玄霸还没碰着李世民便被感到一股强猛无匹的真气朝自己汹汹攻来,那真气阴柔延绵,偏偏又强猛霸道,生生不息,下意识擂鼓瓮金锤侧身挡下,只听“轰”的一声,李玄霸连退几步,“哇”的猛吐一口鲜血。 再看时,长孙无垢已被李玄青抱在怀里,群雄轰然,刚才李玄霸一人连败李世民,李靖,张出尘,玄奘与在场诸多高手,虽然群雄蛊毒在身,但足以震惊天下,没想到竟被李玄青一刀攻的连连后退。 却不知李玄青这一刀毕集全身真气,春洪诀又是至为高深的两伤法术,这两相叠加,所爆发出的惊人威力,实在已是当世罕见。 长孙无垢轻吟一声,悠悠醒来,迎面只见一个俊朗男子抱着自己,周遭断壁残垣,碎木翻飞,火光熊熊,瞧见几丈开外的李玄霸,吓得“啊”的一声。 她心脏“怦怦”乱跳,迎面碰着李玄青关切的目光,和煦的笑脸,只觉天旋地转,一颗心却是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周遭群雄的声音像是再也听不到了,她怔怔望着李玄青,忽然想到那天哥哥在醉云阁斩断大表哥小拇指时候的神情,那个时候逆光中他的脸瞧得并不真切,是否也是这样温暖和煦? 第十五章 百鬼夜哭 她忽然想到妈妈临死的那几天,拉着她的手,说以后就只有她跟哥哥相依为命了。想到童年仅存的记忆里,爹爹临死时,妈妈拉着他的手,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李世民听到长孙无垢声音,心中一喜,叫道“无垢。” 听到李世民声音,她回过神来,只见李玄霸大吼着握着擂鼓瓮金锤朝其砸来,声似惊雷,风雷阵阵,长孙无垢只觉瞬间被数百惊雷劈中,脑中嗡嗡直响,险些昏了过去。 李玄青连忙向后退飞,左手抵着他的背,低低道“得罪了”输送真气。 那连绵平稳的真气顺着浑身经脉直抵心脏,刚才紧张局促的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就连脑中嗡嗡的响动也瞬间消失,眼前清明。 侧头看了李玄青一眼,周遭火光跳动,映衬着他的那张侧脸,俊秀坚毅,温暖如昔,这张脸竟跟哥哥的那张脸逐渐重合。 她只觉从未有过的平静,低声对李玄青说了声“多谢公子。” 李玄青转头瞧来,微微一笑道“姑娘,咱们反攻吧。”左手抱紧长孙无垢,足尖轻点,向上飞起,浑身真气毕集短刀,哈哈笑道“妖魔小丑,吃爷一刀” “嗡”的一声,那黝黑的短刀忽然冒出一层青光,李玄青指尖轻弹,短刀“呼”的一声,如离弦之箭,朝着李玄霸呼啸着撞去。 “嘭”的一声,短刀与擂鼓瓮金锤撞在一起,碧青,黑光,白金光芒次第怒爆,转瞬间又汹汹激爆为橙黄,赤红,碧青,黑光,白金五种眩目光芒,汹汹叠引。夜空中如同忽然盛开五彩焰火,绚烂如爆。 短刀“轰”的一声,化作碎刀,李玄霸哈哈狂笑,正要朝李玄青而来,忽然“啊”狂叫一声,那断裂的短刀正好断为八片,五彩光芒交相叠爆,携带着碎刀咻咻激射,顷刻间便将李玄霸全身八大经脉震断。 李玄霸狂吼一声,登时倒地,他之前跟玄奘决战时便用过两伤法术,经脉几近被毁,此刻更是被震裂,想来没有数月之功,是不会恢复了。 那白衣人李君羡嘿然一笑道““峰回路转”,好个“风回三式”我倒是小瞧公子了。” 群雄惊异,在场之中虽然大都是年纪轻轻的各派新秀,但也有从各派典籍记载中看到过此种武学的记载,登时哗然。 只听玄奘道“李施主,正邪存乎一心,岂能以武学而论,这回风三式奥妙精深,绝非外道邪功,切切不要被外人言语相与。” 李世民道“二弟说的对,人在江湖,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李兄弟用这回风三式行善便是正,魔帝用这回风三式为恶便是邪,岂能单以武学而论?” 岳不二道“他奶奶李小子,快快杀了这小子拿回解药,今后谁要是敢说你一个不字,我岳不二第一个先跟他拼命” 司马三光道“李公子的朋友就是我司马三光的朋友,我相信这位公子。” 群雄登时大呼“李公子的朋友就是我等的朋友”云云 那白衣人冷笑一声,道“李公子,你身中我阴冥九尸蛊还敢强运真气,真是嫌命太长,刚才你的真气越是强猛,蛊虫必定攻入大脑的越多,此刻怕已是樯橹之末,神仙难治了,还逞什么英雄。” 群雄大哗,长孙无垢听到李君羡这么说,心中一震,“啊”的一声,看着李玄青,道“公子,你,你?”想问他是否真是如那白衣人所说,但是看其脸色,不像是假,剩下的半句话却是再也问不出来了。她像是瞬间如坠冰窟,只觉浑身冰冷,脑中空空茫茫,无所依傍,周遭群雄惊呼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这种感觉就像是那夜母亲骤然离去时的孤寂绝望,怔怔看着李玄青,难以呼吸。 李玄青嘿然一笑道“生死由命,不劳阁下费心”右手碧芒吞吐,“呼”的一声,化作一把三尺来长的气刀。但气刀刚刚成型便被“哇”吐了一口鲜血,只觉脑中“轰”的一声,直似炸开,眼前金星乱冒,他强行支撑,气刀遥指李君羡道“请赐教” 李君羡抽出一枝骨笛,微微一笑,道“在下有一曲“肝肠断”请君一赏?” “呜”的吹了起来,笛声凄迷,如同夜间鬼哭,呜呜连绵,映衬着眼前景象更觉如同地狱勾魂曲,李玄青只觉胸腹剧痛难耐,浑身阴冷,蛊虫又再度做祟,手少阳三焦经酥麻难耐,气刀轰然涣散,刚才强行聚集的真气又再度涣散。 长孙无垢听了片刻便觉脑中轰然,昏了过去。 群雄再也支撑不住,有的疼得满地打滚,有的更不不断以头撞地,有的不断生火,想驱除蛊虫,李玄青再也支持不住,“哇”的吐了一口血,摔落在地上。 满场四五百群雄竟被李君羡以一首曲子所制。 李君羡似乎不是要下杀手,笑道“诸位都是各派俊秀,在下无意与天下诸派为敌,只是想请李公子回寒舍做客而已。。” “呜呜”笛声渐转凄厉,如同鬼王夜诉,阴森恐怖,李世民,李靖等人再也支撑不住,“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清越的萧声,如同冰雪初融,山溪汨汨,群雄只觉浑身阴冷的感觉大大消除,手足上的薄冰竟渐渐化作水珠。 骨笛呜呜,忽转激越,仿佛空山鬼叫,阴风怒号,那箫声的曲调也逐渐变高,如同山风吹过林海,沙沙作响,不多时便如同大风吹过峡谷,呼啸激荡。 一个灰布衣衫的中年人也在此时出现在出现在了园中,月光清亮,镀照在那人脸上,只见那人约莫三四十岁,面如贯玉,神情落寞,背上背着个箩筐,似是个采药人,手中握着一杆竹萧,激越清亮。 那中年人收起竹萧,笑道“先生这首“百鬼夜哭”得萧圣使真传,可谓青出于蓝。” 李君羡道“阁下这首春江初水,清风过山可谓世外神仙,逍遥自在,只是神仙又何必来到这凡尘俗世,徒增恩仇?” 那中年人道“乐者心也,先生既能听出在下自度的这首“春水林海曲”看来并非大奸之人,何必徒增冤魂,在下孙思邈,昔年曾受唐公之恩,今日受李公子之邀,前来医治李三公子。” 群雄闻言大哗,便是那白衣人也是一震,“药王”孙思邈医道,法术名震天下,昔年其手持三尺铁剑,喜穿乌金长衫,任侠仗义,任他们如何想象,也绝想不出孙思邈竟成了一个采药人一般的落寞中年人。 原来昨日,李玄青二人告知李玄霸被人种蛊后李世民便一方面命人加派人手防止今日出什么乱子,一方面派人快马前往长白山,请来药王。 李世民道“多谢先生赶来,李某拜谢。”一句话还没说完,便牙关打颤,真气不济。 孙思邈道“李公子不必客气”右手疾弹,封住了李世民身上几大穴道。 风声呼呼,传来一阵声音“晋阳令刘文静率领三千晋阳儿郎前来相助李公子”话音刚落便听到“轰隆隆”的脚步声阵阵传来,似是有数千军队正往这边赶来。 李君羡笑道“孙先生刚才那首“春水林海曲”高妙和寡,在下自认不如,告辞了。”不等回答,便飞身走了。 不多时便有一中年文士率领数千卫士赶来,瞧见李世民等人登时大喜,上前见礼道“李公子。”当下一边吩咐兵士查看是否还有余孽,一边命令手下将群雄救起。 孙思邈一一查看伤势,群雄大都是身中阴冥九尸蛊后被李玄霸所伤,孙思邈言道“须得先以三阳紫金蛊种入体内。” 玄奘道“先生大才,三阳紫金蛊乃是南疆至为恐怖的蛊虫,一旦进入人体,血液即刻沸腾如爆,先生以此蛊种入体内,我等只需运气调息,将阴冥九尸蛊孵化,自能将蛊虫热死,只是这旧蛊尽去,又曾新蛊?” 孙思邈道“阴冥九尸蛊与三阳紫金蛊是至阴至阳之物,两相蚕食,自会消耗殆尽,即便有未死的,在下一副清汤下肚,自能尽消三阳紫金蛊。” 群雄虽对此种以毒攻毒的法子颇为恐惧,但药王之命如雷贯耳,且李世民等人也率先种蛊,也就纷纷同意了。 群雄被种下三阳紫金蛊后,纷纷运气,果然如同孙思邈所说,全身阴寒,不多时便觉热血似沸,连呼难受,最后被孙思邈开的一副奇怪药方下肚,腹泻不止,终是解了蛊毒。 而李玄霸与李玄青两人一个身上被种了一百多种奇蛊,一个阴冥九尸蛊进入大脑,被孙思邈费尽心力,灵丹妙药不断施加,终于勉强治好。 等到十多日后依次醒来了,这些日子来群雄遍查四周,终于找到原来李君羡竟在四周河流中种下蛊虫,死伤遍野,孙思邈也自去了。 这一日正是二十八日,李玄青起身拜会李世民等人,准备前往扬州,参加那即将到来的“上巳斗剑”。(第一卷完) 第十六章 天下英雄谁敌手 正午,碧空如洗,白云悠扬。李玄青与李世民乘着一艘扁舟,从城外大运河进的城内小秦淮河,举目望去,扬州城繁花似锦,人潮汹涌,小秦淮河两岸烟柳画舫,沿河住户均枕河而居,单门独院,粉墙黛瓦,马头山墙,灰白墙脚线,偶有新建楼房则飞檐翘角,格扇花窗,古色古香的建筑和小秦淮河相映成趣,长长的河道均是石栏围岸,河边桃柳相间,三步一株,枝条交错,夹以萋萋芳草,洁白琼花。 河边斜斜的驳岸上披着一簇又一簇的探春花,就像美人的秀发,映在河水里摇曳生姿,越发让人感到莫可名状的激动,玉簪花在湿润的空气中在柔长的茎上举起一管管淡紫,几分像兰花,几分像牵牛。墙角篱边的忍冬花初开时是白的,开两天就转成黄的,藤蔓到处,金银相映交辉,都一律是淡淡柔柔的清香,只听李世民道“李兄弟,这小秦淮河虽不及建康秦淮繁华,但胜在精巧灵秀,也是别有一番风情。” 穿过十余座单孔砖石桥梁,来到瘦西湖,李玄青只觉眼前一亮,与之前小秦淮河花团锦簇,五彩纷呈的灵秀不同,瘦长宽广的湖面从他们脚下一直延绵到远处蜀冈山,两岸碧树连天,亭台楼榭,精巧繁复,湖面澄澈,倒影着蓝天,李玄青只觉胸中郁结的不安忐忑稍稍平复,对即将到来的琼花大会的莫名彷徨也平复了不少。 其时大隋,随着去年九月隋帝被突厥始毕可汗围困与雁门之后,国内诸王竞相造反,隋帝虽然逼退外患突厥,但是内忧却更加严重。去年十一月底,诸王与大隋众将于东海流波山争夺夔牛,危急时刻,王远知,成玄英,玄心,关照,房玄龄,高士廉,刘政会等佛道儒高手齐齐现身,道出反王魁首窦建德,朱璨,李轨,王薄,孟海公等人是魔门余孽身份,与大隋众将联手,剿灭了上千魔门余孽,但还是被窦建德,朱璨等人逃脱。 之后,隋帝便降旨招安,道不忍我天朝大国,疆土分崩,被外族所乘,百姓疾苦,生灵涂炭,决定今年三月初三,上巳节,在扬州瘦西湖,栖灵寺举办琼花大会,届时邀请天下英雄比武争夺天下第一,胜者隋帝愿意与其结拜为异性兄弟,并分其半壁江山,赏赐“秦皇遗藏”。 “秦皇遗藏”传说是上古圣皇轩辕黄帝与上古夏朝禹皇所制,包括轩辕剑,洛书虎符,河图龙幡等“轩辕三宝”与禹皇九鼎。传说上面不仅记载了两位圣皇的种种神奇武学,法术。更关乎“蓬莱”“方壶”“瀛洲”“岱舆”“员峤”等上古五大仙山的确切位置,仙山上灵草遍地,仙芝横生,更有不死药等太古秘闻。传说只要修得神器上记载的一二种武功,法术便能天下无敌,飞升仙界。 古往今来,传说只有秦始皇集齐了这四件神器,天下无敌,一统天下,后来因为练功出错,没等到徐福从蓬莱带回不死药便走火入魔而亡。 今日正是三月初三,天下英雄尽皆聚集扬州城,栖灵寺,李玄青因东海一战与李世民结识,受其所邀,于上月十九在并州参加了他与长孙无垢的婚典,而后又遇李君羡之乱,养伤多日,总算在今日赶到扬州。 李世民道“两堤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扬州是天下盐商聚集之地,民生富庶,即便是在天下大乱之下,依旧繁华”指着两岸楼榭房屋道“这些富贾巨商在两岸重金聘请造园名家擘画经营,构筑水上园林,可谓天下第一等的名景了。” 李玄青举目望去,只见两岸高楼倚着高楼,勾心斗角,极尽繁复,几步一柳,好似绿雾般的柔媚动人,加之山茶、石榴、杜鹃、碧桃等妩媚的花树陪伴,更觉舒卷飘逸,窈窕多姿,万般的诗情画意尽现其中。 湖面上画船往来不绝,大多都是前来参加琼花大会的各方豪杰,各船相异,往来穿梭。李玄青心中一动,当今之世,诸王林立,豪杰并起,其中不乏有智谋的霸主,大隋可谓朝不保夕,虽有杨爽,定彦平,邱瑞,师傅鱼俱罗等老将与师兄宇文承基,杨谏,宇文承趾等少年名将,但反王毕竟势大,自从大业九年,杨玄感造反以来,不断有重臣大吏叛乱,可谓内忧不断,隋帝虽凭借着铁骑不断镇压,但反贼从未真正灭绝,反倒是突厥,高丽等外族不断侵扰边疆。大业十一年,突厥大举来犯,连破三十三城,将隋帝困在雁门三十三天,虽最后被王世充,李世民,云定兴,罗艺等重臣所救,但也大伤元气。 今日琼花大会,隋帝毕全功于一役,要是能将诸王一举歼灭固然是好,恐也要大伤国本,被突厥等外族所乘。要是不能剿灭贼军,大隋真的就要危在旦夕了,到时以师傅的脾性怕是要与之共存亡了。 想到此处,对两岸湖光山色再也提不起兴致。思忱间,已过了大虹桥,锦镜阁,小金山,钓鱼台,望春楼等名景。 李世民知其所思道“李兄弟,在下知道你在想今日琼花大会,上巳斗剑的事,只是大丈夫生于天地,除了恩怨情仇还有更多其他的责任,如今天下大乱,百姓疾苦,请你扪心自问,隋帝真的就是治世明主吗?” 李玄青知道他心怀天下,只是师傅待其恩重如山,怎么也不忍背弃,而且杨广虽然好大喜功,但也不是庸主,如同真能消弭大劫,他定能痛定思痛,开创盛世。 李玄青道“李大哥说的是,只是师恩如山,隋帝也并未庸主,如今大隋一心,杨爽等“开隋九老”并出,又有宇文化及,我师兄,云定兴,齐王等人辅佐,定能消弭大劫,平定战乱的。” 李世民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终究没有说出来,言语中小船又已过了惜春台,月关,二十四桥,万花园等扬州胜景,临近蜀冈山。 下的船来,只见岸边码头密密麻麻停泊了上百艘船只,大小不一,造型各异,想来便是今日来参加琼花大会的群雄所乘了。 李世民道“这栖灵寺我小时曾随父亲来过,那时这码头不过能容下数十船只,哪像今日数百船舰同泊,丝毫不显拥堵。” 下得船去,前方一座秀峰,卧龙似地蜿蜒绵亘,中峰一座白色高塔盘踞其上,周遭林荫密集,宏伟壮观。 李世民指着那白塔道“这便是栖灵塔了。” 沿着数百节舒缓石阶登上中峰,不断有群雄往来,有些甚至在东海一战中有过一面之缘。迎面广场上是一座庄严典雅的牌楼,四柱三楹,下砌石础,仰如华盖。牌楼前面南面盘踞的一对石狮格外引人注目,石狮按皇家园林规格雕镌,造型雄健,正头蹲身,前爪平伏,傲视远方。牌楼后的山门,正门上额上书写着三个工整苍劲的楷书大字“栖灵寺”。 山门大殿兼作天王殿,殿内供有弥勒像,背面为护法韦驮,两旁分立持国、增长、广目、多闻四大天王。过天王殿,但见庭院开阔,古木参天,香烟缭绕。东有百年桧柏,西有百年黄杨,中有两尊宝鼎。 走过一条花岗岩甬道,就到了大雄宝殿。面阔三间,前后回廊,檐高三重,漏空花脊。屋脊高处嵌有宝镜,阳面有“国泰民安”四字,阴面有“风调雨顺”四字。大雄宝殿内法相庄严,经幢肃穆,法器俱全。正中坐于莲花高台之上的释迦牟尼大佛,被尊称为“大雄”。大佛两侧是他的十大弟子中的迦叶和阿难,东首坐着药师佛,西首坐着阿弥陀佛。佛坛背后是“海岛观世音”泥塑群像。两边是十八罗汉像。殿堂佛像全部重新装修,金光焕彩,法相庄严。 栖灵寺始建于南朝宋孝武帝大明年间,原名大明寺。仁寿元年,先帝杨坚为庆贺其生辰,下诏于全国建塔三十座,以供养佛骨,该寺建“栖灵塔”,塔高九层,宏伟壮观,被誉为“中国之尤峻特者”,故寺易名“栖灵寺”。 李玄青跟李世民来到广场,丝竹鼓乐之声不绝,只见栖灵塔前宽阔的广场被支起了一座数百丈宽广的高台,高台周围修建了三十三座大殿,殿前匾额尽书各派名称与诸王旗号,对应着当今天下十八路反王与江湖各派,座座精巧,对应各地不同建筑风格,美轮美奂。群雄根据各自阵营不同,三三两两,围于一桌,推杯换盏,略一数去,少说也有三四千人。 举目望去,窦建德,朱璨,翟让,李子通,萧铣,高士达,薛举,张果,顾鲸歌,玄心,玄类,刘政会,高士廉等各路反王首领与佛道儒各派掌门在各自大殿上首。 九层高塔台阶前的大殿高台上,恢弘古朴,造型尊贵,王远知,杨爽等人正在低头相商,应是在探讨此次琼花大会的细节。左侧高架上挂着一只翠碧的玺印与一把三尺来长的狭巧弯刀,被阳光照射,折射出暗红金黄的色彩,应是此次比剑的彩头,国玺与鸣鸿刀。 栖灵塔左下角坐着一百零八位彩衣乐师,琴鼓丝竹,各种乐器交响。 栖灵塔周围围满了骁骑卫,各各甲胄加身,神色肃穆,如临大敌,略一数去,少说也有近千。刚才在山门外没看见一个兵士,不知大隋高手又藏身在何处? 广场周围碧草萋萋,周遭尽是奇花异草,鸢尾,曼陀罗,木棉,荼蘼等各地奇花点缀其中,簇护着洁白琼花,争奇斗艳。 琼花极为珍贵,据传早已灭绝,杨广继位后,下令诏告天下,谁能献上琼花,立封百花候,赐千户。栖灵寺主持不知从何得到花种,培植于寺中,献给杨广,被杨广赏赐黄金万两,封侯赐爵,现为扬州刺史。 下方群雄早已等的不耐烦,只听有人叫道“他奶奶的,老子来这和尚庙可不是喝酒赏花的,这上巳斗剑到底开不开始。” 群雄纷纷附和,一时间叫嚷不断,乱作一团。啸叫声中,只听有司礼太监高喝道“皇上驾到。” 鼓乐顿止,只见杨广在师傅,齐王等人在簇护下,从大雄宝殿方向走上栖灵塔前高台,身后跟着苏威,宇文化及等当朝重臣,落坐殿首。大隋众将纷纷行礼,反王诸雄却微微点头拱手,算作行礼。 杨广只当没有看到,摆手止礼,道“众卿不必多礼。” 朝着苏威点头示意,苏威起身环顾,道“日近中峰,吉时已到。在下苏威,被皇帝陛下遣为此次“琼花大会”司仪,现“琼花大会”正式开始,禁卫封山,不许任何人擅自妄闯” 四周寂寂,鸦雀无声。 他道“自孝武,德宗以来,南北分崩,天下争霸,盗贼蜂起,奸雄鹰扬。社稷,尤累卵之危,万灵,尤倒悬之急。我高祖文皇帝,扫清六合,席卷八荒,万民归心,四海敬仰。乃至南北一统,天下归附······” 顿了顿,扫视众人道“吾主陛下,神文圣武,继承大统,修建运河,贯通南北,西巡张掖,平定边患,开创科举,招揽人才,开发西域,促进民生经济,功德卓著······” 他声音激越,口才出众,说的大隋群雄热血如沸“奈何国内英雄辈出,群雄逐鹿,我主不忍战火扰民,故今日举行琼花大会,胜者我主愿与其拜为兄弟,封其南国之主,赐“秦皇遗藏”,率领天下群雄,安邦卫国。” “今日上巳佳节,轩辕诞辰,在下在此宣布,比剑正式开始。上巳斗剑,百无禁忌,不管是谁,只要能在这栖灵台上击败群雄,就能赢得头筹,以剑夺帝。” 环顾群雄,道“不知哪位英雄愿意第一个上来挑战?” 群雄大哗,百无禁忌,逐一挑战,先上场者无疑吃亏。 只听一个男子哈哈大笑,从夏王大殿中飞出,鹊起兔落般流畅,在栖灵台上落定,右手虚握,气芒如刀,斜指苍穹,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在下窦越云,愿意第一个上台,不知哪位英雄愿意赐教?”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俊秀桀骜,玩世不恭。 夏王窦建德大殿中群雄轰然,掌声不断,群雄哗然,东海一战,这小子大败天下三杰之一的茅山派潘师正,并且夺取凌虚剑,又送还七彩神土,凌虚神剑,震惊天下,现在任谁也不敢小瞧这少年了。 只听青城派大殿一个道袍高冠男子起身飞上栖灵台道“听说窦公子在东海大败茅山潘师正道长,昔年在下曾被潘道长所败,这些年修炼不敢一日不勤,今日就让在下瞧瞧公子高招?” 这人正是青城山“青城四秀”之一的纯阳派苍松秀剑许远山,昔年,他们青城四秀被年轻的潘师正一一连败,被其视为生平奇耻,这些年来日日勤练,便是为了打败潘师正,一雪前耻。 只听窦越云笑道“听说潘师正十六岁就能大败你们“青城四兽”了,以他今日的武功来说,只强不弱,尚且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是你。” 哈哈一笑,道“也罢,也罢,你们四个人一起上吧。十招之内,我要是不能将你们打败,就算窦某人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群雄轰然,许远山气极反笑,道“狂徒敢尔。” 青城四秀其余几人再也忍不住,飞上栖灵台,扬剑直指窦越云。 青城四秀中另一个马脸道人喝到“臭小子,我余柳神剑许正山活了这么大,还没遇到过你这么狂妄的人呢,十招之内,你要是能在十招之内能将我们打败,头颅候取。” 窦越云嘿然道“大好头颅,才堪一斫,阁下长得这般丑陋,我要你的头颅做什么?” 许远山不愿再与他多说,道“得罪了”仗剑冲来,他身形方动,其余几人也挺剑冲来。瞬间将他围在当中,剑气如虹,赤红,橙黄,碧青,白金四种剑芒交相激越,汹汹聚集为一把数十丈长的眩光气剑,朝窦越云汹汹斩来。 气剑汹汹,台下众人均被这气浪刺得酸泪交涌,呼吸不得。 只听窦越云道“第一招。” 碧火金光刀轰然怒放,瞬间化作两丈来长的翠碧气刀,朝那气剑汹涌斩去。只听“轰”的一声,气兵轰撞,那气势汹汹的七彩气剑轰然炸散。 四人被气浪当胸而撞,“哇”喷出一口鲜血,如断线了的风筝似地,倒飞而去。 窦越云道“第二招。”碧火金光刀矢矫横空,朝着四人当空斩去。“轰”周围的气浪瞬间冲炸起六七丈高,霓光乱舞,四道人影惨叫抛飞。其中一个“嘭”地撞在窦越云身前高台上,连翻了几个跟头,手中握着长剑,跪坐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 另外两人虽然勉强落地,却无不翻身飞滚,或躺或跪,狼狈不已。唯有那余柳神剑徐正山跌跌撞撞的退了几步,硬生生仗剑抵地,惊怒的看着窦越云,“哇”的喷出一口乌血。 窦越云竖起大拇指赞道“好汉子。你的头颅,我留下了。” 话音刚落,跪坐的苍松神剑许远山等人忽然发出凄厉的惨叫,捂着脖子,鲜血激射,“嘭嘭”连声,三颗头颅冲天飞起,“骨碌碌”的滚下高台,无头尸体晃了晃,纷纷倒地。 徐正山眼中终于露出恐惧,愤怒之色,“当”的一声,长剑断裂,颓然倒地。 四周死一样的沉寂,所有人都彻底惊呆了。这“青城四秀”可谓当今道门一等一的高手,原以为潘师正十六岁将他们逐个打败,已属奇迹,没想到这小子竟能在两招之内将他们尽数震飞,斩断头颅。 李玄青表面不动声色,一颗心却是“砰砰”直跳,几个月不见,这小子碧木真气似乎更加强沛,此刻即便是自己与玄奘等人怕也不是这小子的对手,当日东海之上,海波炸散,气浪乱涌,以为他能打败潘师正实属侥幸,今日一见,这小子实在已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 夏王大殿上群雄爆发出惊天的喝彩“唯我夏王,天下无敌。唯我夏王,天下无敌。” 窦越云环顾众人,傲然道“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不知哪位英雄愿意再来赐教。” 被他气势所逼,半晌竟无一人敢上前与之争锋? 第十七章 斗剑 苏威在台上高声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各领风骚数百年?在下在此宣布第一场比试,河北窦越云公子胜出,不知哪位英雄愿意再上台挑战窦公子?” 忽听一声娇斥,慈航剑斋殿里一个女子飞身上台,扬剑笑道“窦公子碧火金光刀当世罕见,小女子慈航剑斋安妙依不自量力,愿意前来领教。” 远处湖光明媚,近处繁花似锦,洁白的琼花像是汉白玉雕琢而成似地,挂在绿枝之上,点缀各处。山道上尽是粉嫩的桃花,鲜红的杜鹃,紫色的曼陀罗等各地名卉。 那女子婷婷而立,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色彩,阳光倾泻,那女子瞧来二十三四的年纪,虽然身着僧袍布衣,粉黛不施,但依旧挡不住那曼妙身姿,绝世风情,一头瀑布般的黑发早脑后盘了个发髻,顺着雪白般光洁的脖颈倾泻而下。 那双漆黑明亮的眸子上,烟波迷蒙,似哀怨,似温柔,但其全身上下又散发着清丽不可侵的风姿,竟是个绝色的尼姑。 群雄的目光像是完全被其吸引,再也移动不了分毫,就连李玄青也觉意动神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窦越云扬眉笑道“零露漙兮,清扬婉兮,仙子请了。” 安妙依挺剑道“请”长剑上挑,左手捏了个佛印,正是南海慈航剑斋正宗的六十四式“春兰弄影剑”中的起手式“万物长生”。 窦越云赞道“好剑法。” “呼”的一声,碧火金光刀轰然怒放,遥遥直指安妙依,道“刀剑无眼,我可要出手了。”他见安妙依不过一介女流,虽然知道关照神尼的大名,但对这绝美尼姑却是从未闻名,不免大意。 碧火金光刀卷起三四丈来长的气浪,朝着安妙依斩去,安妙依足尖轻点,向后飘去,同时左手指诀变换,长剑轻吟,霎时间,碧光乱舞,已挡下了那汹汹气刀。 剑身龙吟不断,安妙依道“好霸刀”长剑横空,迅疾如电,剑花开处,已攻向窦越云,窦越云不惧反喜,碧火金光刀如火山喷薄,哈哈笑道“越陌度纤,妄用相存,仙子接招了”大笑间,碧火金光刀已经劈向安妙依。 刀剑相撞处,如地火喷薄,瞬间卷起丈许长的气浪,安妙依剑势飘忽轻盈,每每被碧火金光刀劈上,便如沧海一粟,风中飘萍,贴在刀身寸许处,偶尔见到刀法中的破绽,便如迅雷般反攻,那霸道强猛的碧火金光刀被这连绵阴柔的剑法所制,竟不能发挥出全部威力。 这两人都是木宗高手,但一人以木生火,气刀威力阳刚霸道,一人剑法凌厉飘忽,借力打力,实为至刚遇到至柔,一时间便也是相持不下。 只听安妙依道“碧海潮生,落英花信”剑法飘忽,步法轻盈灵动,群雄远远望去,安妙依竟似是在跳舞一般。 窦越云也似是看出了其剑法的奥妙,抽刀向后,大笑道“南海落伽,春兰弄影,蜀中峨眉,金顶生光,果然名不虚传。”其时当今佛门四大名山,南海慈航剑斋尤以剑法称道世间,峨眉山名刹遍地,以广博闻名,玄心号称当今佛门第一人,与白莲寺玄类等人威震天下,金顶生光,便是指峨眉金顶佛光普照,名寺众多,一众高僧在此修行,百姓见蜀山高险,以为佛陀临世。 “呼”碧火金光刀刀芒更盛,周围的树木竟瞬间变黄,枯萎,安妙依道“随风花信,春兰弄影”剑花到处,周围竟有春藤弥漫,绿枝横生。 “轰”场中光影交叠,碧青色的绚光交相迭爆,不时激起十几丈高的青色气浪,蘑菇云似地蒸腾怒放,两人又穿花引蝶般激斗上了数百回合,依旧不分高下。 窦越云哈哈大笑道“慈航剑斋不愧号称佛门第一剑,我看今次之战过后,关照大师也该将玉漱剑交给你了。” 玉漱剑号称佛门第一神兵,乃是南海慈航剑斋的传世名剑,为历代掌门所有,当今慈航剑斋掌门关照神尼更是被推崇为佛门第一剑,与峨眉七十二寺总主持玄心大师并称,他这么说的意思自是以这女子比之关照还要厉害了。 不等回答,碧火金光刀猛地卷起十余丈长的气浪,哈哈狂笑道“万物转生,天地同春”“呼呼”四周桃花,茶花,琼花等瞬间枯萎变黄,接着松针次第掉落,杉树上丝丝青光抽丝剥茧般汇入其碧火金光刀当中。 群雄大骇,便是反王中也有不少人惊呼出声,王远知喃喃道“神木刀诀,这是武当的神木刀诀” 四周碧光逶迤似地滔滔汇入碧火金光刀当中,他大喝一声,朝着安妙依劈去。 狂呼吹鼓,安妙依僧袍鼓舞,发髻被风吹散,长发飘扬。她眯起眼,眼见那惊天动地的一刀劈来,心中忽然一阵平静,长剑轻弹,电射而去,与气刀轰然相撞。 只听“轰”的一声,安妙依当胸如遭电击,身躯巨震,脸色瞬间雪白,只觉一股狂猛霸道气浪朝自己撞来,奇经八脉火辣辣的疼,近乎崩裂。 她强忍剧痛,浑身真气顺着手阳明大肠经,手太阳小肠经和手少阳三焦经次第激增,顺着长剑朝着气刀撞去。 “轰”一层碧青色的气浪涟漪从刀剑相撞处怒爆,窦越云只觉喉咙里腥甜乱涌,猛地咬紧牙关,没想到看似娇弱的女子剑法,真气竟是如次强猛,当日东海之上大败潘师正以为当今天下年轻一辈不过如此,免不了生出自大之心,没想到遇到这女子,始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想到这次乃是为“鸿鸣刀”而来,自己上台迎战已是违逆了义父的意思,当下大喝一声,猛地抽刀翻身飞退,笑道“姑娘剑术高绝,在下自认不如,就此认输。” 安妙依怔怔不语,不明所以,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在即将获胜时认输退出,直到四周群雄爆发出惊天的喝骂声,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获胜。 苏威上台高声道“久闻南海慈航剑斋乃是当今剑术名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在此宣布,第二场比试,慈航剑斋安姑娘获胜。” 话音刚落,安妙依脸色如纸,“哇”的吐了口血,只觉浑身经脉滞堵,竟像再也使不上半点真气? 苏威瞧在眼里,刚才窦越云那一刀放眼大隋朝也仅仅有鱼俱罗,杨爽,宇文承基等寥寥数人能够接下,这小子实在乃是当今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了。 关照神尼命人接下安妙依,苏威朗声道“这第二场虽然慈航剑斋安姑娘获胜,但受伤非轻,在下提议,哪位英雄愿意再此上台挑战天下英雄,届时获胜者再与安姑娘比试,何如?” 群雄大感不耐,纷纷叫道“就按你说的做,就按你说的做。” 接着又有华山灵宝派程东阳连败五台山显通寺灵玄,碧山寺灵道,接着出战的是龙虎山顾长风。 李玄青瞧见鱼俱罗与宇文承基两人,招呼李世民一声,去了大隋正殿。只听宇文承基道“卫王果然神机妙算,这些反王魔头果真都各自观望,不知接下来还会怎样?” 鱼俱罗道“咱们这次准备周全,暂且观望吧。” 李玄青笑道“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我们大家上下齐心,定能克定致胜。” 说着上前参拜师傅等人,将在李府中遇到的事讲与他们听了。 宇文承基奇道“那李玄霸也当真了得,只是那李君羡又是谁呢?怎地从来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这等人物?他又为何想要劫走李渊父子?” 这些问题这几天来李世民等人商讨了也不知多少遍,但依旧没有任何头绪?当日要不是孙思邈赶来及时,又有家将请来刘文静,当真是不可预料。 他性情散漫,对于想不通之事,便也不去想了,道“福祸相依,谋事在人,咱们也不必庸人自扰。” 这会程东阳已经与顾长风斗上了近千招,程东阳的三才剑法隐隐占据上风,看来在不过二百招便能打败顾长风。 这顾长风乃是当今龙虎山“掌门辅教真师”顾鲸歌的侄子,生性聪慧,年纪轻轻便成为龙虎山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与司马三光,李宗嗣,王元阳,王月阳,赵熙五人并称“龙虎六杰”,虽然不及潘师正等人出名,但也是当今道门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宇文承基道“这些反贼,魔头一个个的都不上台,反倒是这些出家之人,方外之辈一个个抢先上台,也不知是福是祸?” 日渐西沉,天色渐暗,寺里慢慢掌起了灯,程东阳与顾长风还在激斗,群雄大感不耐,纷纷喝道“他奶奶的,老子不远万里从西域赶来扬州,你们这般一个一个比试要到什么时候?” 又有人喝到“刚才苏相国不是说了吗,上巳斗剑,百无禁忌,只是难道他们打上三天三夜,我们就在这里看上三天三夜?在座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般比试,要比到什么时候?” 苏威看了看隋帝,见其点了点头,高声道“各位说的不错,我大隋朝人才济济,正所谓百花盛放,刚才瓦岗的程知节英雄说的不错,在下建议,明日开始,群雄分成十六组,每组两两比试,直至斗败群雄。” 话音刚落,顾长风左手捏印,右手长剑虚晃一招,荡开程东阳的一招“仁者无敌”“轰”的一掌,击在了程东阳胸口,程东阳只觉迎面胸口如被山岳撞击,疼得他百骸欲裂,仰面喷了口血,倒飞而去,硬生生的抵剑在地。 群雄始料未及,顾长风轻飘飘的落在场上,哈哈笑道“华山三才剑法果然精妙,承让承让。” 程东阳喘着气,嘿然道“阁下抱山印已颇具顾真师风采,在下心服口服。” 群雄大骇,天师道天师印素来分为天地人三才,因此又叫三才印,当年天师道从青城山迁往龙虎山后这种法术也被带到了龙虎山,当今之世,即便是张果这位青城掌门也不会这三才印,没想到这少年竟已将抱山印修炼的如此精妙。 只听宇文承基道“这三才印素来是龙虎天师道不传之秘,除了当今龙虎天师谁能学得?顾鲸歌因为身为掌门辅教真师才勉强被张子祥传授所学,没想到他竟还传授了他的侄子,其心不可不防啊” 苏威上台朗声道“在下在此宣布,这一场龙虎山天师道顾公子胜出,今日天色已晚,比武便放在明日,各位远道而来,这江南水乡别有一番风味,扬州琼花亦算得上是名卉,请各位自赏。” 群雄正待散去,只听魏王大殿一人高声道“且慢”。 群雄纷纷转过看他,他不紧不慢的饮了一杯酒,朗声道“在下李密,草字玄邃,蒙先主翟公不弃,禅让大位于在下,在下再三推脱不得,暂代我瓦岗主位。”只见那人中等身材,面貌清俊,颚下蓄着一撮胡须,颇有出尘之感。 群雄纷纷贺喜,只听李密又道“金墉城守将月前献城于在下,在下倍感荣宠,蒙诸位兄弟不弃,在下决心将大本营迁往金墉城,国号大魏。” 金庸城乃是“河南四镇”之一,城坚而固,虎踞洛阳之东,三国魏明帝仿照祖父曹操所建邺城铜雀台,建有层楼高阁建筑群,名曰金墉,此城因此得名。 瓦岗群雄纷纷高声喝到“魏王,魏王。”李密摆了摆手,群雄喝声顿止。李密折了一枝琼花放在鼻子边嗅了嗅,笑道“东风为媒百花开,蝴蝶翩翩逐香来。逢此良辰美景,在下尚有两桩喜事宣布,日前江都郑公王世充命人送来书信,愿将挚爱千金王楚楚下嫁在下,即喜且惶。” 群雄纷纷贺喜,均暗暗心想,这两个月来,王世充纵横中原,先后从洛阳攻到了江都,纵横于山东河南一带,隋帝虽然不断派兵镇压,但依旧没能剿灭,其“江都子弟军”极为骁勇,多次以少胜多,大败大隋前去镇压的军队。 李密朗声道“即是两桩喜事,岂能单言,江淮总管杜伏威与在下本就是生死兄弟,欲喜上加喜,也将亲妹杜梅苼许配于在下” 群雄骇然,王世充虽然足智多谋,骁勇善战,但终究不过刚刚起事,但杜伏威便不一样了,天下诸反王之中尤以瓦岗,江淮杜伏威,河北窦建德为最,瓦岗与杜伏威联姻,今后天下反王之中怕是再无人能与其争锋了。 李密高声道“今晚在下在扬州城琼玉楼设宴,宴请诸位朋友,三个月后,在下大婚之日,再在金墉城与各位不醉不归。” 大会结束,群雄各自去了。 鱼俱罗思忱道“今日看来,这李密并非一般人物,咱们即便能歼灭数股反贼,李密,窦建德等人也不见得会上当啊?” 杨爽道“现在比剑才刚刚开始,咱们定下的计谋也未必没用,且看咱们的“五行天雷丹”的效用。” 第十八章 盗刀 当晚李玄青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觉,外边焰火声声,百姓笑语欢声,起身来到窗前,栖灵寺位于蜀冈山中峰,李玄青住的厢房又临山而建,站在窗口凭眺,便能划过瘦长的湖面远远瞧见灯火通明的扬州城全部景象。 “轰”的一声,扬州城内绽放出了数十道焰火,彩菊似地次第怒爆,姹紫嫣红,色彩变幻,百姓在城内欢声笑语,长街上花灯连连,人潮络绎不绝,便连瘦西湖那些垂柳,香树,阁楼,房榭也被挂上了无数彩灯,装扮的色彩缤纷,近百艘画舫挂着各式花灯,从小秦淮河逶迤到瘦西湖,灯光亮如白昼。其时大隋宵禁之令颇为严厉,只在元宵节时长安城内才会由皇帝举办花灯节,那天街上游人如织,十里长街尽是各种不同的花灯,各地名士游人竞相到来,饮酒赋诗,唱曲作乐,普天同庆,李玄青早想一睹长安元宵节的景象,可惜这些年浪迹天涯始终无缘一见。想来今日上巳佳节,隋炀帝又亲自前来扬州,才会取消宵禁。 “轰”“轰”“轰”又是三声爆竹声,三颗白色焰火次第从城内怒放升空,接连怒爆,炸散为七彩焰光,却不熄灭,炙亮如七彩星子,最后接连爆炸,焰火在天空形成“国泰民安”四个大字。 李玄青想到近年来流落江湖所见所闻,不由的哑然失笑,这些年国内战乱不止,边疆更是兵祸连天,百姓苦不堪言,他曾亲眼在边疆看见一位母亲卖掉自己不满两岁的孩子只为换取一袋粮食,这几个字可谓是自欺欺人,想来是当地商贾为了取乐隋炀帝,才燃此焰火。 正自想着忽然旁边房间传来宇文承基的歌声道“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前半阕温柔欢快,柔情蜜意莫于言表,但是唱到月与灯依旧时歌声便转凄凉,待到唱完,不由得给人一种愁苦无奈之感。 李玄青听他歌声中这大起大落的欢喜凄凉,不由的暗暗心惊,从他认识这位师兄以来便见这位师兄一生只懂的习武打仗,忠君报国,于男女之情丝毫不懂,但是此刻听到师兄所唱的这首“生查子”,不由得想到这位威震天下,冷酷无情的师兄在他流落江湖的这些年里也不知发生了怎样的伤心往事,怎地歌声如此凄苦无奈。 李玄青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宇文承基道“师弟,今晚扬州城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万万不可大意啊?”声音低沉磁性,看来已是恢复成平素那骄傲镇定的天宝将军。 忽然传来一阵疾呼声“来人啦,鸿鸣刀被偷了,来人啦,鸿鸣刀被偷了。”声音由低到高,栖灵寺各殿各屋很快便都亮起了灯光。 李玄青大惊,为了保险起见,鸿鸣刀便与佛骨一同藏于栖灵寺内,由峨眉七十二寺总主持玄心,九华山化城寺金乔觉,龙虎山顾鲸歌,茅山上清派掌门王远知,以及卫王杨爽五个天下一等一的高手轮流看护,怎会被人所盗? 宇文承基当即破窗而出,朝栖灵寺飞去,李玄青旋即跟上。塔前已围上了不下百人,为首一人正是王远知,不多时杨广也闻声赶来,只听王远知道“贫道接替顾道友后便没离开过房间,直到卫王接替贫道,言道宝刀消失,贫道实不知宝刀如何失窃?” “轰”“轰”“轰”又是几声爆竹升天,照的瘦西湖亮如白昼,栖灵塔上光影一闪,似是有人朝后山掠去。李玄青,宇文承基,王远知,顾鲸歌,金乔觉,玄心等人更不迟疑,纷纷御风朝山后追去。 顾鲸歌号称“鲸波万里”御风之术独步天下,曾孤身从东海追击魔门阴极护法至北海将其击毙。虽然后于那人,但好在众人反应极快,瞬间便已逼近那人三十丈,“叮”顾鲸歌指尖轻弹,一把青铜宝剑电射而出,轰然撞向那人后背,接着右手不断捏诀,“轰”的一股气浪拍向那人。 宝剑与气浪一前一后,接着王远知湛卢剑,玄心紫金钵盂,金乔觉大九金刚杵,宇文承基凤翅镏金镋,李玄青的气刀,一齐出手。 那人忽然转身一刀劈来,鸿鸣刀赤霞伴着金光交爆,与几人兵刃轰然相撞,群雄只觉浑身气血翻腾,神兵电射而回。 山林间气浪炸散,轰然回荡,天地间尽是赤霞金光,那人“哇”的仰头喷了一道血箭,借着那反震推送之力,朝山下坠落,瞬间消失不见。 群雄心头不由得齐齐泛起一个念头,天下竟有此等人物?竟能以一己之力在当世六大一等一的高手合围之下安然逃出? 宇文承基想到“鸿鸣刀”关乎此次上巳斗剑的关键,若是遗失,真不知后果如何,当下朝山下追去。 李玄青生怕有失,也追了上去,王远知等人怕敌人调虎离山,略一迟疑便回去回话隋炀帝。 两人飞到山下,四野茫茫,深谷幽幽,不见一人,宇文承基扬手拿出一颗蚕豆般大小的青色虫卵,催动真气孵化,道“师傅怕此次贼人前来盗取宝刀,因此在宝刀周围洒满了子母青蚨香,贼人进塔后身上便会不知不觉间沾上青蚨虫卵,咱们现在循着母虫,定能追到贼人。” 青蚨虫为上古南荒的异虫,小如蚕豆,母子不管相隔多远,母虫总能找到幼虫,人将虫卵涂在要追踪事物上,母虫孵化后便能依着气味,寻到幼虫,因此又叫千里子母香。 放开青蚨虫,两人一路循着青蚨虫朝东飞去,两人本以为那人定是反贼派来的,盗得宝刀后也必定会回到扬州城,没想到两人向东渐渐过了三四个时辰,东方天际已现鱼白,青蚨虫忽然向南振翅,两人精神一震,虽不知道那贼人为什么忽然变道,但料想追在青蚨虫后边必能追到贼人,便也不去多想。 如此又过了四五个时辰,青蚨虫东折西走,渐渐追到了浔阳境内,两人立觉不对,此人难道是发现身上青蚨虫卵,所以这般东折西奔,戏耍两人,但此时已经连追近十个时辰,虽然诸多怀疑,但终究不愿放弃,依旧循着青蚨虫飞奔。 如此又过了约莫两个时辰,那人果然东折西奔,两人来到豫章郡境内,宇文承基道“今晚正是计划最为关键的一步,容不得半点出错,窦建德等人虎视眈眈,我这心里始终放心不下师傅他们,还是你继续追踪,我先赶回扬州?” 李玄青一路上也颇为担心师傅,那李君羡心机深沉,修为绝高,他一直颇为担心那人会是窦建德一类的魔门中人,但却一直没有出现,不知又会生出怎生事端,当下道“正该如此。” 一路御风追赶,青蚨虫虽然东折西走,但始终向前飞行,他思忱再三也没想出那人是谁?从他劈出的那一刀看来刚猛霸道似是火宗人物,真气雄浑已极,遍数天下英雄竟无一人能对的上号? 青蚨虫忽然向南振翅,翻过前方的小山丘,只见前方水天一色,一望无际,其间夹杂着无数绿洲草地浅滩,星罗棋布,景象各异,神秘莫测,有些浅滩上沙石成堆,高低起伏,延绵十余里,壮如茫茫戈壁,有些草地上长草延绵,绿如草海,无数珍禽成群在期间捕食嬉戏,引颈盘旋,略一数去便有白鹤,黑鹳,白额雁,凤头鹰,乌雕,灰背隼,白枕鹤,蓝翅八色鸫等珍贵异禽。 李玄青生怕青蚨虫被这些飞禽所食,凝聚真气,护住青蚨虫,朝南飞去。过了浅滩,只见前方乃是一片芦苇荡,无数不知名的粉色花草生在芦苇之间,草深过膝,一阵风吹来,那一丛丛的芦苇迎风摇曳,带着淡淡的香味,令人陶醉。 芦苇荡尽头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深红木棉,树姿巍峨,花朵锦簇,李玄青心中惊异,这木棉花性喜干热,怎么会生在这潮湿温暖的湖边呢? 前方是一片茫茫大泽,无边无际,雾气弥漫,烟波浩渺,凝神瞧去远方湖面尽头乃是一片延绵不知尽头的山峦,只是雾气袅绕,一时之间也瞧不真切。 李玄青忽然想到从前听人说过浔阳竟内有一片大泽名曰“鄱阳湖”乃是国内第二大湖,其景色四季各异,沃野千里,浩瀚万顷,其间更是生长了无数珍稀药材,绝种灵禽,故而有谚称“泽国芳草碧,梅黄烟雨中”,他一直想待报的大仇之后便隐居在此,没想到今日竟误打误撞来到此处? 青蚨虫忽地又朝右飞去,李玄青越过芦苇荡,忽见前方一只青红色大鸟朝东飞去,上边坐着一个灰袍人,一动不动,瞧其服饰,好像便就是那人,青蚨虫振翅向东,追着那只大鸟而去。 李玄青更不迟疑,收起青蚨虫,朝大鸟追去。虽然不知道那人为什么忽然换乘巨鸟,但既已追上,当下便不再多想,朝大鸟追去。 只是那怪鸟飞行速度极快,几下振翅,便已经掠过大泽,李玄青御风之术虽然比不上顾鲸歌等人但胜在年轻力胜,真气雄浑,这般追赶,始终距离那巨鸟百十来丈。 凝神细看,那怪鸟宽逾丈许,似雕非雕,似鹫非鹫,像是两只大鸟合在一起飞行,左边那只只有左半边翅膀,右边那只只有右半边翅膀,其羽毛更是稀疏,青中带红,丑陋怪异。 李玄青忽然想到从前在师傅所收藏的“山海经”“博物志余”“逸周书”等先秦古籍上看到过,传说上古时期,西荒有一种怪鸟叫鹣鹣鸟,又叫蛮蛮鸟,生来仅有一目一翼,雌雄须并翼才能飞翔,因此又叫比翼鸟,“山海经”上说比翼鸟的出现喻示着当地将会洪水滔天,但“博物志”上则说其“见则吉良,乘之寿千岁”。 李玄青想到近年来诸王兵祸之下,民生疾苦,猛地大喝一声道“操你奶奶的,天下百姓疾苦,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妖魔鬼怪出没”,加速朝前追去,只是那比翼鸟速度实在太快,刚刚拉近三十来丈距离,那比翼鸟又“蛮蛮”啼叫,向南振翅。 如此朝南将近一个多时辰,黄昏已近,比翼鸟速度极快,李玄青此时已经连追十多个时辰,竟又渐渐跟比翼鸟拉开了距离。 比翼鸟一路南飞,尽在山林野外飞行,绕过城镇,竟到了川蜀滇缅交界之地,李玄青生怕跟丢,拿出青蚨母虫,朝其追去,便在此时,前方高山突现,壁立万仞,比翼鸟“蛮蛮”尖啼,放慢速度,朝山上飞去。 李玄青心道,那人乘着这畜生一路不停,从山西到这西南边陲之地,怕是已经到了目的地,当下收起青蚨虫,凝神聚气,悄然尾随。 越过高山,前方怪峰突起,嶙峋傲然,树木更是粗壮虬生,比翼鸟“蛮蛮”振翅,东折西转,似是对这里很是熟悉,穿过一条幽深狭长的峡谷,视野登时开阔,只见前方群山环抱,大泽茫茫,湖水清澈,宛如蓝天,夕阳晚照下更显得清澈怡人,宛如仙境。 湖上有三座小岛,比翼鸟径直向中间的那座飞去,湖面澄澈,更无半点遮挡物,李玄青不敢贸然追去,当下隐匿在湖边巨树后。 不多时,只见比翼鸟“蛮蛮”叫着朝东面飞去,刹那间便已经消失在视野中,李玄青见那灰衣人并不在鸟上,更不迟疑,凝神朝小岛飞去。 上了小岛,只见小岛上长满了深蓝色花朵,状如星辰,被风一吹,缤纷摇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知名的香味,李玄青只觉花香馥郁,令人陶醉。前方五六十丈处是一片小木屋,除此之外,岛上再无其他,李玄青知道那人就在木屋之中,当下朝木屋冲去。 来到屋外,他凝神聚气,悄悄来到屋后,透过门扉间的缝隙,朝里看去,只见屋内布置清幽简单,左右两面墙上挂满了许多诗词,字迹娟秀圆润,应是女子手笔,一张桌子,一张凳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那人正坐在榻上,背对着他,似是在运气调息。 李玄青凝神探视,发觉那人真气虽然也颇为深厚,但内息杂乱,绝不似昨晚狂猛霸道,深不可测,心道“难怪他要换乘比翼鸟了,想来他昨晚已经被自己与王远知等人打伤,再加上毫不停歇的奔逃近十个时辰,再也坚持不住。”但转念一想“既然他已经受伤,又为什么东折西奔呢?即便是发现了自己,那他又为什么要引自己来此呢?” 但是想到“鸿鸣刀”关乎甚大,看到那人一动不动,内息杂乱,此时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当下大喝一声,气刀破臂而出,“轰”撞破木墙,朝那人劈去。 眼见气刀便要劈砍在那人身上,千钧一发之际,那人忽然朝左一滚,李玄青这一刀也不欲伤他性命,堪堪劈在了木塌上。 木塌顿时断为两节,那人好似丝毫不能动弹,从左边滚落在了断塌中间,夕阳黄昏下,室内幽暗,但李玄青还是看清了她的脸,惊呼道“是你?” 第十九章 勿忘我 光线幽暗,浮沉光影闪烁不定,只见那人柳眉轻蹙,秋波流转,怔怔望着他,满脸惊疑,面容清丽,身体不住的颤抖,赫然正是那日前往并州途经南际山下遇到的那个女子。 忽然听到外边传来比翼鸟“呀呀”的怪叫,接着只听一个娇媚入骨的声音格格笑道“乖孩子,你一走就是几个月,害的妈妈日夜思念,怎地现在回来这般奇怪。” 李玄青大惊,这才留意到这是间房里左侧是方梳妆台,先前这女子背影挡着,匆忙之间没有看清,床帷虽然素雅,但确是女子闺房无疑。 捏住这女子脉门才发现她真气阴柔延绵,绝不似那人刚猛霸道的火属真气,她任督各大经脉滞堵,显然是被人封住了经脉,想起之前在芦苇荡骤见比翼鸟火速南飞,青蚨虫“嗡嗡”振翅追去,定是那人早已发现自己,而后在芦苇荡封住这女子经脉,换了衣衫,扔上比翼鸟,引开自己,自己先入为主,错以为那人被王远知等人打伤,要换乘灵鸟逃跑。 只是想到以那人刚猛强沛的真气,自己也决无把握能胜的过,那人又为何费这么大的力气,引开自己呢? 思忱间,那女子的笑声又近了几分,应是已经上了岛上,李玄青想到那女子与那丑怪的比翼鸟以“孩子”“妈妈”相称,怕也是非妖即怪了,自己擅闯其宅邸,又打烂其房屋床榻,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当下抱起这女子,传音道“得罪了” 从刚才自己打烂的木墙外出去,见周围尽是星子似地蓝色花海,除此之外,再无遮挡物,当下翻身上了屋顶,凝神调整呼吸,闭塞真气,隐匿身形。 那女子此时已经进屋,见到屋内模样,格格笑道“好孩子,你带来的客人脾气倒是很合妈妈的胃口,不喜欢的东西就把他拆散开来,孺子可教也。” 走到桌前的凳子上坐下,李玄青深怕此人修为高强,不敢查看,连呼吸也调整的似有若无,只听那娇媚的声音又道“只是拆散人家的东西后又躲在房顶想瞧瞧人家伤心恼怒的模样,好不要脸”声音似嗔还怒,娇媚慵懒,李玄青只觉自己的心脏“噗噗”狂跳,浑身血液都似沸腾起来。 那女子眼角含情,大大的眼睛似闭非闭,柳叶似的眉毛慢慢舒展开来,温软的身体轻轻颤抖,李玄青左手抱着他,右手不自觉的慢慢伸进那女子的衣襟,入手只觉滑腻柔软,慢慢向下移动,似是碰着一个肉球,光滑软腻,忍不住轻轻揉捏 瞧见那女子面色桃红娇艳,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似笑非笑,长睫半闭,他只觉这双眼睛竟是那般熟悉亲切,瞬间瞬间脑中“轰”的一声,一个声音在脑海中萦绕“李玄青,你追踪鸿鸣刀到此,现在却在干什么?” 一念及此,再也不在动弹,右手慢慢缩出那女子的衣裳,那女子却双手勾卷,再度抱着他的脖子,不断朝他吻来。 李玄青急忙封住这女子经脉,心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想到刚才那下边那声音,暗呼糟糕,原来这女子也发现了自己,故此不紧不慢,暗中却是给自己与这女子下了春毒,只是自己一直小心翼翼,怀中女子便也罢了,她又是如何在自己身上下的毒呢? 却不知这女子也是心惊不已,自己修为即高,蛊毒也精,这泸沽湖地处偏远,方圆数百里又全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本以为木屋乃是比翼鸟带回的女子所坏,自己进屋便察觉到屋顶有人,真气阴柔连绵,真气滞堵,想来应就是比翼鸟带回来的人了。 没想到自己刚刚施展“勾魂魅惑大法”配合这木屋乃是情人树木所制,以及门外草原上一碧万顷的“勿忘我”花粉,没想到屋顶竟有两人,不由得又惊又怒。 原来怀中女子受伤,真气不畅,李玄青隐匿自己身形却忘记了怀中女子,这“勾魂魅惑大法”虽然是颇为高明的“魅惑”法术,但一旦遇上真气,神念强于自己的对手便很容易被反噬,但这“勿忘我”花粉与情人树木所发出的香味虽然单个无毒,但是一旦遇合,便成为一种春药,且无色无味,勾人情欲,再配合上她的“勾魂魅惑大法”实在是天衣无缝,真气意念强沛如李玄青也不自觉的着了她的道,要不是关键时刻李玄青鬼使神差的惊醒,意守神识,神念强沛,强行摒除杂念,此刻必定中招。 她在此隐居多年,悉心培植自己势力,便是为了有朝一日手刃仇敌,没想到以自己多年不踏足江湖,竟没能察觉到李玄青这后生小子,顿时又惊又怒。 当下笑吟吟的道“屋顶上的朋友请下来喝杯香茶如何?” 李玄青想到此刻也无其他办法,当下摒除杂念,见这女子已经昏迷,替她收拾好衣衫,跳下房来,从正门走进道“前辈承情了,在下李玄青,比翼鸟挟持在下朋友,在下追踪到此,叨扰之罪,尚请原谅则个?” 微风拂动,暗香阵阵,李玄青这才看清,只见那女子嘴角含笑,眼波似春水般荡漾开来,眼角虽然有细密的皱纹,但这非但没有让她因此显得苍老,反倒凭添了一种成熟的风韵。 她笑眼盈盈,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上下打量了李玄青一眼,道“原来是个小孩子,还是个俊小子,难怪这么怜香惜玉”她身着一身紫色长袍,皮肤雪白光洁,一头乌黑光亮的长发在头上盘了个发髻,雍容华贵,成熟风韵。 李玄青东海一战之后早已名闻天下,若是常人听说他的名字,即便不大受震动,也不至于无动于衷,这女子却似没听过他的名头一般,接着又笑吟吟的道“这小妮子楚楚动人,我见犹怜,难怪你这小子敢为她而闯本宫的天湖水阁了。” 李玄青察觉这人呼吸微弱,几不可闻,真气之强沛,只能以深不可测来形容,生平所遇人物怕是只有昨日盗走鸿鸣刀那人能比。 不敢托大,道“在下追寻朋友而来,对前辈实在不敢有半分不敬,得罪之处,万请前辈海涵原谅。” 那女子格格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本宫打扰了你洞房花烛的大好光景,你嘴上不说,心里却不知道暗自骂了本宫多少句,还这么口是心非的说什么海涵原谅,实在是奸诈。” 李玄青不欲与她争辩,想到扬州三教汇集,心忧宇文承基与鱼俱罗,当下朝那女子鞠了一躬道“在下既然救得了朋友也该告退了”向屋外走去。 忽然感到背后五股阴寒强沛的气浪朝自己拍来,只听那女子银铃般的声音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以为我这“流霞岛”是什么地方?” 李玄亲知道这女子真气强沛,不敢托大,感觉到当先一股真气朝自己后心打来,其余四股分别朝自己天权,清冷渊,曲池,天枢四大穴道攻来,更不迟疑,翻身上跃,堪堪避过后心这股气浪,左手抱着女子,右手碧木真气毕集,朝天权位这股气浪劈去。 只听“轰”一声,气刀炸散,那股气浪余势也衰,但就在这瞬息之间,左腿曲池穴业已被气浪猛撞,疼得他“哇”的大叫一声,不敢大意,奋起余力,朝右上方天权穴攻来的气浪一掌排去,气浪猛震,借着这反震巨力,他大叫着向后倒飞,但也已经堪堪避过了清冷渊这股气浪。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但屋内这紫袍女子却瞧得历历分明,这小子碧木真气强沛倒也罢了,刚才那避过自己的招数却神奇奥妙,像是借力打力的武当隐仙派招数,但又似是而非,神秘莫测,尤其是最后打向天权穴的那掌,似是竭尽余力,但却是信手拈来,秒到毫巅,就像是,就像是那人的招式? 想到自己在此隐居多年,二十年未曾踏足江湖,原以为早已经天下无敌,没想到竟连这个后生小子也收拾不了,始知洞中方一日,世间已千年。 李玄青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在下还有要事,就不在此叨扰了”转身欲走。 紫袍女子嗔道“臭小子,打坏人家东西不用赔的吗?你师傅没有教过你吗?” 李玄青道“事出无奈,在下确有要事,不便晚留,待事了之后,在下定当登门谢罪。” 紫袍女子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玄青,笑道“什么有要事,不能久留啊?你们男人的话最是不能相信,尤其是你这种俊俏的小子,油嘴滑舌,最能讨人欢心。” 李玄青这才看清这紫袍女子眼波迷蒙,似是淡淡的蓝色,眼窝鼻梁也较一般中原女子深邃挺拔,更多了一种异域风情。 细瞧之下,才觉的这紫袍女子笑眼盈盈,甚是温柔妩媚,那淡淡的蓝眼,像是将门前整片泸沽湖都倒映进了她的眼睛,美的让人沉醉。 微风吹来,一阵淡淡的清香传来,似玫瑰,但却更加淡雅,似牡丹,但却更加浓郁,似雨菊,但却更加清幽······遍数生平所遇名花奇卉,竟都不如这花香让人迷醉,那紫袍女子不知何时已摘了一朵蓝色星子般的花朵,放在鼻子上嗅了嗅,道“李公子,这花啊,叫做“勿忘我”,祛寒宁神,颇有效用。”声音酥麻入骨,娇媚慵懒。 李玄青眼前忽然出现刚才在房顶上与怀中这女子旖旎欢呷的幻梦来,不自觉的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子,只见这女子长捷轻颤,鼻翼上一颗晶莹的水珠摇摇晃晃,被夕阳镀照的金光灿灿。她双目紧闭,肤白胜雪,仿佛正自沉睡,美的就像是一幅画。 那小巧圆润的嘴唇,勾人心魂,忍不住就想再吻下去,但忽然想到刚才在屋顶怀中女子那双熟悉温柔的眼睛,脑中“轰”的一声巨响,暗呼糟糕,急忙意守心神,摒除杂念,想到刚才在屋顶已经不知不觉间着了这紫袍女子的道了,没想到此刻身在险境,竟还是着了道? 只是若是下毒,她又是从何下毒的呢?忽然想到那些星子似地“勿忘我”来,刚才自己就是闻到这花香才幻想叠生,浮想联翩。 只听那女子格格笑道“李公子,我还没说完呢?我这被你打坏的水阁乃是用情人花木所建,这“勿忘我”花粉与情人树木香虽然单独无毒,但合在一起却是一种媚药。” 顿了顿,看着他怀里的女子道“有道是“勿忘情人”,你虽然真气强沛没有中毒太深,但这小妮子可就不同了,瞧她双目桃红,面含春色,想来中毒已深,唉,可惜啊可惜,好端端的绝色佳人,转眼间就要阴阳失衡,脱阴而死。” 第二十章 比试 李玄青一凛,凝神查探,果然发现这女子除了经脉郁堵之外,浑身气血在体内翻腾,心肺等经脉上郁结了小如黄豆的黑快,正慢慢随着血液扩散至全身各处。 他急忙运气想要逼出毒素,但这非但没有将毒素逼出半点,反倒加剧了毒素扩散。 只听那紫袍女子格格笑道“傻小子,阴阳和合,天地至理,这“勿忘情人”除了交媾外,就只有我这独门解药能够解毒。” 李玄青不知这紫袍妖女要做什么,道“请前辈赐下解药,前辈大恩,在下必然不敢忘。” 那紫袍女子嗔道“你这小子油嘴滑舌,这毒是本宫下的,现在心里指不定怎么骂本宫呢,还说什么厚报不厚报的” 李玄青道“前辈要怎么才能赐下解药?” 那紫袍女子道“本宫给你们下了毒,要是再给你解药,等你医好她再与本宫为难么?” 李玄青道“前辈赐药之恩,在下与朋友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新生怨隙呢?” 那紫袍女子道“你这小子说话倒也中听,这样吧,本宫最爱结交武学俊彦,你若是能在十招之内击败本宫,本宫就将解药给你,如何?” 李玄青抱拳行礼道“前辈真气强沛,在下生平仅见,莫说是十招,就算是一百招,一千招,在下也不是前辈的对手,还请前辈不要为难在下。” 那女子格格翆笑道“你倒是谦虚的紧,这样吧,咱们不比真气,就比招式。”说着拿出一个翠绿的小瓶,道“这就是“勿忘情人”的解药,一百招之内,你若是能抢去解药,本宫任你们离去,如何啊?” 此刻夕阳西下,眼看就要天黑了,李玄青心忧师傅,不欲与这紫袍女子过多纠缠,当下道“即是如此,在下就只好向前辈请教了,只是在下道行微末,万请前辈手下留情。” 那紫袍女子笑道“乖小子,那我可出招了。” “招”字刚出口,只见前方紫影一闪,那紫袍女子已经闪身出现在了身前,斥道“第一招”右手竖掌若刀,朝李玄青面门劈来,李玄青不敢大意,头颅向左微倾,堪堪避过了这一刀,他只觉左面脸颊火辣辣的生疼,这一刀虽然不含半点真气,但其凌厉的气势还是让他心头一跳。 几在同时,那紫袍女子右手已经并指化剑,道“第二招”朝他膻中穴刺来,李玄青右手掌刀,斜地里向上撩去,格挡开了这一剑,同时足尖轻点,向后跃去。 那紫袍女子如影随形,格格笑道“第三招来了。”掌刀与指剑交相叠引,李玄青左手本已抱着那女子,又被她抢占先机,顿时感觉招架不过来,唯有腾摞闪避,右手掌刀格挡,颇为吃力。 两人又如此穿花引蝶般激斗上了五十余招,只听那紫袍女子笑道“第五十六招,小子,你这么闪躲,可救不回你这小情人性命。”右手掌刀业已经迎面劈来,同时左脚鬼魅似地朝他右腿踢来。 李玄青右脚纵地飞起,与紫袍女子左脚相撞,借势向后飞去。只听那紫袍女子道“小子,你上当了。”不知怎地已经出现在了李玄青身后,他正自暗呼不妙,背心一痛,已被那紫袍女子指剑刺中,他只觉手少阳脾经与手少阳心经等督脉气血翻腾,护体真气险些就要破体而出,这一剑若是在两相争锋时,李玄青业已非死即伤。 李玄青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紫袍女子道“你抱着这个女娃娃,还被本宫先行出手,能坚持到五十九招已经很不容易了。” 李玄青心道“自己所学庞杂,这几年也算是屡有奇遇,即便是师傅,师兄等人也不敢轻言在百招之内胜过自己,这些年浪迹江湖,当日东海之上也算是见识到了当今高手风采,眼前这紫袍女子真气虽然世所罕见,招式也算凌厉,但要不是自己先机尽失,又只能一只手对决,八百招之内,也未必便会输给她。” 嘴上却道“前辈修为高深,小子自愧不如,请前辈赐下解药,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却听那紫袍女子格格笑道“俊小子,瞧你生得聪明伶俐,说出来的话怎么这么可笑,比试之前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百招之内只要你能从本宫手上抢走这药,本宫就让你们走,现在你已经输给本宫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微风吹来,眼前蓝色花海潮浪般摇摆起伏,花香馥郁,晚霞折射逶迤,霞带似地,在天边铺展开来,瑰丽妖艳,比翼鸟扑打着翅膀,“蛮蛮”尖叫,似乎也在表示赞同。 李玄青放下那女子,道“既是如此,剩下的这四十一招,前辈留神了。”蓦地,双掌化刀,足尖一点,朝紫袍女子攻去。 他右手迅疾如电,当先朝紫袍女子面门劈去,紫袍女子左手指剑横档同时向下一引,身子微微向左倾斜,已化开了这一刀。 几在同时,李玄青左手掌刀又已从下而上,斜地上撩,这一刀与右手掌刀相隔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岂料那紫袍女子却似乎早已经料到,右手掌刀从上而下,正面劈来,与他掌刀相撞。 只听那紫袍女子笑道“好,这招青城山纯阳派的“阳歌勾天”使的倒是老练,气力也足,只是要想打败本宫,光凭这些可不行。”右脚朝他左腿踢来,左手忽然化剑为勾,朝他右肩抓来。 李玄青一凛,左脚猛地朝地上一蹬,向后跳去,不料身形方动,那女子右手掌刀已经迅雷般朝自己胸腹劈来,李玄青急忙斜地里右手朝其劈去,但仓促之间,那里来的力气,被撞的向后飞退,好在两人只是比试招式,不然这一刀,李玄青业已受伤。 只听那紫袍女子笑道“臭小子,你五招就被本宫打伤,还想救什么情人,趁本宫现在心情大好,快快离开,不然。”冷笑不止。 李玄青大怒,但心底却是再没有半点轻敌之心,猛地聚气双臂,大喝一声,朝紫袍女子攻来,右手掌刀势如万钧雷霆,朝紫袍女子左肩劈去。 紫袍女子冷笑不止,左手弯钩从上而下,看似缓慢无力,却后发先至,眼看就要勾着李玄青右臂,不料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玄青右手掌刀竟斜地里改变方向,朝紫袍女子左手劈去。 几在同时,李玄青左手掌刀竟也“呼”的劈向紫袍女子左臂。 紫袍女子大惊,左手弯钩业已收势不住,右手掌刀急忙格挡开李玄青左手这一刀,同时左脚朝李玄青腹部踢来,她力气本就不如李玄青这青年男子,仓促之间更是力道甚微,虽然还是格开了这一刀,但右手也是生疼。 李玄青右脚朝前一踢,与她左脚相撞,紫袍女子借着这倒撞之力,向后飞去,右手虽然避开了李玄青右手掌刀,但还是被扫中臂膀,衣袖顿时开裂,露出了雪白的藕臂。 紫袍女子笑道“俊小子果然有两下子,将北周鱼家的“春花秋月”化进了“峰回路转”里,即快且狠,孺子可教。” 刚才李玄青使用的正是鱼俱罗传授的“春秋刀法”中的“春花秋月”。此招分为“春花势”与“秋月刀”。“春花势”刀势大开大合,刚猛霸烈,“秋月刀”连绵不绝,生生不息,双刀相辅,迅猛如电,威力倍增,但他唯恐被紫袍女子化开,故而左手虽然仍用的是“春花势”,但使的却是“回风三式”中的“峰回路转”的暗劲,顿时一举奏效。 这“回风三式”乃是昔年他在苗疆因缘际会学得,博大精深,虽然只有三招,但这些年随着他见识日涨,已能将所学招式融入,化为诡异莫测的招数,威力倍增。 李玄青道“前辈承情相让,第十招来了”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左手化掌,朝紫袍女子攻去。 “呼”两人虽然并没使上真气,但依旧激起了淡淡的气浪涟漪,两人又穿花引蝶般斗上了二十来回合,李玄青虽然妙招纷呈,勇猛绝伦,但依旧没能击败紫袍女子。 “轰”两人飞速对了一掌,各自倒飞,只听紫袍女子笑道“俊小子,还剩下八招了。” 第二十一章 往事 李玄青大惊,心道“莫说是八招了,就算是八十招,八百招,八千招自己也不见得是这人的对手。”瞥了一眼那女子,只见此时她的俏脸已转雪白,呼吸紧促,看来中毒又深了几分,当下悄悄默运真气,表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大喝一声,右手势若春洪长刀,朝紫袍女子劈来。 紫袍女子笑吟吟的道“俊小子,你年纪轻轻能有这般修为已本不容易了,这样吧,你拜本宫为师,假以时日,天下又有谁人能是你的对手?”右手依旧掌刀斜撩,格开李玄青的这招“千军万马”。 李玄青左手掌刀也已经从上劈来,不料那紫袍女子左手双指并立,鬼魅般点在了他的左手手背上,李玄青左手一沉,朝后飞退,这招武当隐仙派“神木刀诀”中的“天下朝春”已被化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李玄青猛地运气真气,右手“呼”的一声,气刀破臂而出,卷舞成六尺来长的碧青虚芒。 喝道“前辈小心了”呼喝声中,足尖一点,已经朝紫袍女子兜头劈去。 只听紫袍女子嘿然冷笑道“你们这些臭男人都是一个德行,说出去的话如同放屁,刚刚说过的话,转眼就忘。”斜地里朝后飞去,右臂真气瞬间破臂而出,化成半丈来长的赤红气芒,朝李玄青劈来。 比翼鸟“蛮蛮”怪叫,似乎也对李玄青表示不屑。 李玄青默念“春秋刀决”气刀瞬间激爆,与紫袍女子赤红气刀轰然相撞。“轰”的一声巨响,气刀相撞处碧翠与赤红交爆,涟漪似的朝四周涌散开来。 李玄青只觉喉咙里腥甜乱涌,气血翻腾,这一刀的威力竟至于斯。 只听那紫袍女子格格笑道“臭小子,你既然决定偷袭,就该一鼓作气,运起全力,偏偏你这小子做什么滥好人,只用了十之二三的真气,这下还剩三招,这就叫做自作自受,怪得了谁来?” 李玄青大惊,顿时在心里暗骂自己愚蠢,这妖女既然敢跟自己赌斗,必然算定好了所有结果,偏偏自己逞什么英雄,不尽全力。 日头西落,最后一点夕阳正一点点消失,四周漆黑如墨,天穹星光闪烁,北边的七颗星子长勺般悬挂穹顶,尤为醒目。不知何时已经吹起了冷风,她伏在天蓝色的花海里,就像是一只花妖,正自沉睡。 但李玄青知道再不喂她服下解药,毒素散入五脏六腑,即便是孙思邈来了怕是也无回天之力了。 只是三招之内,他又如何能从紫袍女子身上抢走解药? 若是别人,李玄青必能明里示弱,攻其不备,偏偏这紫袍女子真气强沛,对自己那“回风三式”竟也颇为了解,绕是他聪明绝顶,这会也没了办法? 紫袍女子拿出那翠绿的小瓶道“这样吧,你回答本宫一个问题,如果回答的本宫满意,本宫就将这解药给你如何啊?” 李玄青道“这不行,要是前辈故意说不满意,在下岂不是白回答了?” 紫袍女子笑道“俊小子,你倒是多心,也罢,也罢,还剩三招,本宫也不怪你刚才不守诺言偷袭了,三招之内,你要是能抢走解药,本宫就让你俩离开。” 李玄青想到此时也无其他办法了,横竖自己也绝不是这女人的对手,姑且看她又要耍什么花招? 当下道“在下自然不是前辈的对手,既然如此,前辈请问吧?” 紫袍女子道“你这小子倒是油滑的紧,刚刚还怕本宫故意说不满意,这会又答应了。” 李玄青道“前辈乃是世外高人,自然不会跟在下这区区后生为难了。” 紫袍女子格格笑道“臭小子,你这嘴巴倒是涂了蜜糖似地,只是本宫也不是你地上的小女娃,凭你几句花言巧语就能骗到的。” 李玄青道“前辈请问吧,在下必然不敢相欺。” 紫袍女子道“本宫历来对天下武学的源流如数家珍,据本宫所知,你第六十七招“峰回路转”乃是魔门前魔帝秦少政的成名绝学“回风三式”里的招式,魔帝死后就再无人会使,不知你小小年纪又从何处所学?” 李玄青道“这是五年前小子在苗疆因缘际会所学,不期前辈竟有兴趣知道?”看着花海里女子的俏脸道“只是此事说来未免话长,请前辈先行赐下解药,不使她在此之前毒发?” 紫袍女子指尖一弹,被李玄青双指一夹,见是一颗青色药丸,紫袍女子道“把这颗“百涎丸”先行给她服下,可保十二个时辰内无虞,至于十二个时辰之后就要看你的回答了。” 李玄青只得喂那女子服下“百涎丸”以真气化开药力,凝神查视,果然见那女子体内毒素不再扩散,当下解开女子经脉,扶她进木屋躺下,徐徐对着紫袍女子道“此时说来话长,那已是三年多以前了,小子母亲族人俱为奸人所杀,幸得师傅鱼俱罗路遇救下,收为弟子,传授武艺······” 紫袍女子道“难怪你“春秋刀法”使得这般凌厉了,闻得宇文承基曾与武当木桑道人于华山莲花峰比剑斗酒,成为忘年之交,神木刀法与千军万马式想是宇文承基传授你的,第十九招“万魔推斗势”,第三十一招“裂云手”三十二招“破云刀”等想都是宋老生传授你的,只是那青城派的“阳歌勾天”乃是纯阳派不传之秘,未知从何处学得?” 李玄青暗暗心惊,刚才自己动作奇快,没想到竟被这女人一一瞧在眼里,察知来历,心道这女人见识卓绝,自己怎能轻易骗得了她。 道“在下五年前曾幸逢“春水剑客”柳沐风,蒙其所授,学得一招半式,倒叫前辈见笑了。” 柳沐风是青城派近三年新近崛起的少年俊彦,乃是“纯阳剑仙”吕洞宾关门弟子,年纪轻轻就击败了门中数位长老,曾破铁剑门“南斗剑阵”,在蜀中道门一代,极富盛名,其六十四路春水剑法即快且准,深得“纯阳剑仙”真传。” 李玄青怔怔出神,似是在细想往日,良久道“那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自小居住在济源城南面小山村里,由母亲族人带大,日子虽然清苦,倒也自得其乐,那年仲夏,格外闷热,我从屋子里出来,见屋外漆黑一片,天穹似海,星子明灭摇曳,一阵风吹来,鼻息间尽是青草与妈妈种在门前的杜鹃的芬芳,我跑去山溪里游泳。” 说到这,他的眼里忽然出现一丝沉痛的色彩,半晌才道“那天一直到后半夜,将近黎明的时候我才回去,可没想到等待我的却是被烧毁的村落,我回去的晚了,只剩下燃烧的村子以及来检查活口的奴仆,我当即便想冲出去,没想到被人一把拉住,竟是族长爷爷,我拼命挣扎,被那些仆从察觉,族长爷爷将我封住经脉藏在死尸堆里,对我说要我好好活着不要报仇,自己冲了出去,被那些仆从一掌拍中脑门,倒了下去,我一动不能动,也不敢动,连呼吸也不敢,躲在那里,脑中空茫茫一片,从那些仆从闲扯中知道了他们是何人派来的。 “直到他们走了很远,我才爬动,周围房屋还在燃烧,天色也慢慢亮了起来,到处都是焦臭,我心里忽然一阵恐惧,害怕以及茫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怔怔的站在原地。 “清晨的朝阳照在周围的断壁残垣,露珠挂在青草的叶尖,金灿灿的,不知何时几只秃鹫过来觅食,在远处扑打着翅膀,啄食着周围的村民尸体。 “我忽然想到妈妈,赶紧往家跑去,进了妈妈的卧室,果然见她躺在地上,脖子上有一条细细的血痕,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也不知是惊恐还是······我与妈妈从小相依为命,如今骤见此等惨祸,只觉一阵锥心刻骨的疼痛,连呼吸都觉得不再顺畅······” 他似是不想再说这些,凄然一笑道“这些事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就算是师傅,师兄也是,今天不知怎么,对前辈这陌生人倒是说了这么多。” 紫袍女子叹息道“人在江湖,爱恨恩怨,以你今日的修为,又拜鱼俱罗为师,想来已经报的大仇,为亡母雪恨了吧” 李玄青道“说来惭愧,当初蒙师傅偶然经过南际山,见我孤苦,收我为徒,倾囊相授,但一来母仇在身,二来仇家乃是当朝显贵,我不欲为师傅横生枝节,便在那年隋帝登位,百官来朝时出走,浪迹天涯,伺机报仇” 紫袍女子奇道“难道你竟然还没有报仇?” 李玄青道“其实这些年倒也有几次机会,但因为仇家与在下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千丝万缕” 顿了顿,冷冷道“那老贼害得我家破人亡,岂能一刀杀了他了事,这个世上最让人难过的不是一刀杀了他,而是也让他尝尝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听到他话里这种森冷刻骨恨意,紫袍女子竟起了一丝惺惺相惜的感觉,报仇,自己便是为了报仇数十年不曾踏足中原,可是之后呢······ 李玄青道“在下不告师傅而别,日夜勤修,浪迹江湖,寻机报仇······如此恍惚蹉跎四五来年,依旧没能报仇。那是五年前” 第二十二章 太薇真人 李玄青道“在下不告师傅而别,日夜勤修,浪迹江湖,寻机报仇······如此恍惚蹉跎四五来年,依旧没能报仇。那是五年前” 紫袍女子听他说了这么久终于说到重点,不自觉的留神细听,只听李玄青道“那年初春,我在济南府喝酒,唉,说来惭愧,这些年没能报仇,这酒瘾倒是越来越大。 “那天我在老泉楼喝酒,听见旁边有人谈论道“前辈,这柄“春水剑”乃是家师所赐,在下不敢擅作主张转赠他人,还请前辈见谅?” 又有人笑道“嘿嘿,这把春水剑本来是老子的,你不把剑给老子,老子可要抢了?” 先前那人又道“在下敬重前辈乃是高辈,请前辈自重了,在下年纪虽轻,但也不是怕事的人。” 那人又冷笑道“臭小子,你倒是狂妄的紧,嘿嘿,可惜老子生平就爱强人所难,别人越是生气,老子越是高兴,老子再问你一遍,春水剑到底给不给老子?” 那人道“恕难从命!” 那人又道“那老子就要抢了。”话音刚落只听“格啦啦”一阵脆响,先前那人“啊”的一声痛吟,惊呼道“前辈,这把春水剑你不能带走。” “我心中本已惊异,但那时进入江湖也已经四五年,奇奇怪怪的事情也见到过不少,开始也没留意,直到听到那人竟在电光火石之间夺取对方的兵刃,忍不住凝神瞧去。 “说来也算奇怪,那天酒楼里竟只有我,那两人以及一个中年道士坐在窗户边,瞧其服饰似乎是龙虎道士,他似乎没听到这边的动静,只是自斟自饮。我凝神瞧去,只见身后第三张桌子上一人身穿浅绿色布袍,长相清秀,瞧来二十上下的年纪,正从地上爬起来。 他的左胳膊耷拉着,似乎已经折断。对面那人身穿一件灰布长袍,补丁破洞,头发乱糟糟的,胡须虬结,瞧来三四十岁的年纪,说不出的邋遢。 “那绿袍青年爬起来坐到那人迎面,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仰头喝了,笑着对那人道“前辈身手高出在下太多,今天春水剑被前辈抢去,在下也无话可说,只是这把春水剑乃是先师所赐,前辈又怎能说这剑是你的呢?” 那人骂道“他奶奶的吕洞宾好不要脸,当年耍诈赢骗了老子,现在又骗自己徒弟,果然是卑鄙无耻······”一边大骂着一边拿起酒壶“咕噜噜”猛饮。 “那时我已浪迹江湖四五年,青城山“纯阳剑仙吕洞宾”的大名如雷贯耳,听到那年轻人是“剑仙”的徒弟就多看了他几眼。我见那人生的英挺过人,左胳膊虽然被打断,但却神色自若,旁若无人的拿起桌子上的酒壶斟饮,那灰袍汉子也不生气,左手一晃,手中的宝剑霍然出鞘,晃动着深翠浅碧的色彩,剑身就像是一泓春水,在他手中蜿蜒流动,让人恨不能捧掬而饮,他右指轻弹,只听“啵”的一声,就像是朝露滑落,蜻蜓点水,剑身竟如投石入湖般泛起了涟漪,他笑着道“这样吧,今天老子心情大好,你拜老子为师,老子不但将这柄春水剑赐给你,更能传授你绝世神功,教你打败吕洞宾,那岂不是妙极?” “那绿袍少年猛地一呛,嘴里的酒喷的到处都是,哈哈狂笑道“可笑,可笑,前辈刚才自己都说当年已是被我师傅打败,更何况如今家师修为一日千里,还说什么打败他老人家······” “那灰袍汉子喝道“臭小子你懂什么,当年吕洞宾骗了老子的春水剑,要不是这样,老子怎么会被他的“遁神剑”所伤,拜其所赐,这些年老子日思夜想,觉得“春水剑”阴柔有余而刚猛不足,故此化繁为简,以气御刀,修成“春洪刀”,嘿嘿,前几天老子出关,听到江湖上竟给吕洞宾取了个“纯阳剑仙”的绰号,老子正想去青城山会会这所谓的狗屁剑仙,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剑仙的高足,更难得的是他竟然把老子的春水剑也给你了······” “那绿袍青年笑道“先师生平所败的英雄人物数不胜数,何独你一人,这些年上“纯阳观”挑战的前辈高人可谓比比皆是,虽然他们最后都被师傅打败,可都是心服口服,从没有你这样持强耍赖,欺辱小辈的” “那灰袍汉子笑道“他奶奶的,瞧你小子长得仪表堂堂的说起话来磨磨唧唧像个娘们,你不拜老子为师,老子先废了你的修为,再把你奇经八脉斩断,丢到苗疆万绝谷七里桐给杜老妖做药罐。” “绿袍少年冷冷道“恕难从命!” “灰袍汉子哈哈狂笑道“好,好,好!吕洞宾果然教了个好徒弟”“弟”字刚出口,就见人影晃动,不等绿袍少年有所反应,已经被灰袍汉子封住经脉,坐在原地。 “我见那灰袍汉子身法之快,竟绝不在师傅等人之下,登时大惊,心想难怪这人不将剑仙放在眼里。那灰袍汉子“嗡”的拔出春水剑,剑尖指着绿袍少年的眼睛道“老子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拜不拜我为师?” “绿袍少年喝骂道“我道你是什么高人呢,原来不过只会在小辈面前持强耍狠,怪不得当年打不过我师傅呢,打不过我师傅也就算了,竟然还恶言毁谤。不知你师承何人,我看啊,你师傅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定然是被你活活气死······”说着哈哈狂笑不止。 “灰袍汉子笑道“什么狗屁师承师傅,老子一身修为全是自学,嘿嘿,老子先把你经脉震断,看你还嘴硬不嘴硬。”说着春水剑“啵”的长吟不止,剑身碧翠透亮,刺向绿袍少年。 “就在此时,“咻”的传来一声破空之声,灰袍汉子春水剑斜地里侧撩,格挡开来,飞来的事物“嘣”的断裂开来,却是一支筷子。只听灰袍汉子笑道“六十年不见,二师兄还是这么不长进,连偷袭都伤不了人,也难怪老头子一直不喜欢你。” “我听到这里才知道那灰袍汉子竟跟窗户边上那龙虎道士是师兄弟,不自觉的凝神细看,只见那人瞧来五十来岁的模样,身材高壮,一张国字脸上粗眉大眼,颇有威仪,他淡淡道“六十年前我就不是你的对手,何况今日?”拿起桌子上的酒杯,轻饮一口道“当日你叛门出逃,同门之谊早已断绝,还叫什么二师兄!只是你盗走本门青萍剑六十载,今日也该还回来了吧?” 听到这里,紫袍女子笑道“原来是他,听说六十多年前江西龙虎山出了个叫萧道烟的少年俊彦,十五岁就打败了门中三位长老,更曾与上代天师激斗六百余回合,被视为“龙虎山中兴的希望”。可惜他在当年前往青城山挑战时遇到了二十三岁的吕洞宾,激斗了一天两夜,终被其“遁神剑”所败,后来听说他回到龙虎山偷走历代龙虎天师的传世名剑的青萍剑出逃,不知所踪······ 李玄青道“前辈见识果然高深,据在下后来所知,那人正是萧道烟,那年轻人就是“春水剑客柳沐风,而那道士正是龙虎山太薇真人左无英” 李玄青续道“那柳沐风微微一笑道“前辈刚说没有师承就冒出一个二师兄,也真是巧的紧啦。” “太薇真人左无英道“顾师兄曾言龙虎青城乃是一家,这少年乃是吕掌门的高徒,还请你不要与他为难,免使两家生隙。” 柳沐风道“这位道长说起话来倒是和和气气,只是这位前辈连师门尚且不认,道长还与他谈什么道理?” 萧道烟嘿然笑道“二师兄,连这小孩子都比你了解我啊!”突然,眼中精光四射,灼灼的盯着左无英道“这样吧,青萍剑也好,这小子也罢,只要师兄能胜的了我一招半式,我就一并送与你如何?” 紫袍女子笑道“当年这萧道烟成名之时不过十五岁的年纪,便被公认为“龙虎山中兴的希望”其武学资质必定非凡,他潜修六十年,也难怪始一出关就这么狂妄了。” 李玄青道“我当时只觉这人倒是古怪的紧,见那少年英挺过人,那龙虎道人也是正气凛然的模样,便想先行观察,若是他们不敌,我就突然出手,料想虽然不能胜过萧道烟,但还是能从他手下救走两人。” “就听左无英道“刚才闻你推陈出新,自创“春洪刀”,想来定是傲视群雄的绝世武学了,我愿以此三尺檀渊剑,接你绝世神刀。” “萧道烟哈哈笑道“六十年不见也不知二师兄修炼了什么惊人武艺,竟然这么大的口气?”说着斜睨了柳沐风一眼道“小子,你的性命就寄在这牛鼻子手里了。” “柳沐风笑道“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羞,自己就是牛鼻子还怎么好意思叫别人牛鼻子。” “萧道烟道“放屁,放屁,当年老子确实是小牛鼻子,只是早已经不做六十年了,算不得数,算不得数” “柳沐风道“那你为是什么要叛教出逃,是被我师傅打怕了,害怕没脸见师傅师伯师兄师弟么?” “萧道烟道“待老子收拾了这老牛鼻子,再去青城山找你师傅,嘿嘿,那个时候就是你想拜老子为师,老子还不肯呢。”转身对左无英道“二师兄,请出招吧?” “左无英应声道“留神了”蓦地纵身扑去,左手绚光交爆,化作一把细长的淡青长剑,他身形始动,萧道烟便提起春水剑反手斜撩而上。 ““叮”的一声,左无英已顺势来到萧道烟桌子前手,抓起柳沐风足尖一点,向左边窗外飞去。我本以为他们师兄弟六十多年不见,定会是场恶战,没想到那道人竟战不过一合就要逃跑。 第二十三章 魔帝 ““叮”的一声,左无英已顺势来到萧道烟桌子前手,抓起柳沐风足尖一点,向左边窗外飞去。我本以为他们师兄弟六十多年不见,定会是场恶战,没想到那道人竟战不过一合就要逃跑。 “只听萧道烟道“二师兄,顾师哥号称“鲸波万里”不知你有没有学得他的本事?”春水剑后发先至,电射而至。 “左无英檀渊剑向后反挑,春水剑“叮”的一声朝天飞旋,但他也因此慢了半分,萧道烟接住春水剑,顺势向前斩去,左无英双足对点,忽然朝后怒劈,檀渊剑青光徒地怒爆,与击来的春水剑相撞。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碧青色气浪涟漪似的四散开来,周围桌椅“哗啦啦”炸散开来,萧道烟也因为这一击缓下身来,定眼再看时,左无英已借反震之力提着柳沐风飞出二十来丈远。 “楼下小二听到响动跑来,见二楼狼藉模样,赔笑道“客官,小店店小利薄,可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刚才听到响动,小人以为你们喝醉了酒,不敢上来劝阻,现在你们把小店砸了,这个,这个······赔偿是不是? “萧道烟哈哈笑道“六十年不见,二师兄还是只会逃跑,好一个太薇真人,好一招”双月同天””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扔给小二道“这“春泉醉”六十年来味道不变,很好,很好”向窗外飞去。 “那小二揉了揉眼睛,看了看那锭金子,又看了看萧道烟飞去的方向,喃喃道“莫非遇到神仙了” “我见他们已走,也想瞧瞧萧道烟是否真的能追上太薇真人他们,便结账跟了上去。好在他们刚走不久,虽然离萧道烟尚有三四里远,但总算没有跟丢······ “我远远跟着萧道烟飞出了济南府朝南而去,那时正值初春,春林初盛,我一路跟随萧道烟穿林过山,远远的听到萧道烟在前边的喝叫声“二师兄,你御风术与我本就相差无几,现在还带个孩子,能坚持到几时?” “又过了一阵,前边似是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萧道烟终于还是追上了太薇真人他们,我凝神聚气,默念“镜光决”隐匿下了身形,悄悄朝前飞去。 “那时已经到了齐州城南的丰山,透过林间灌木嫩绿的新芽,我看到太薇真人已被萧道烟打倒,倒靠在一棵巨大的桑树边,檀渊剑斜斜的插在身前,柳沐风又已被他提在手里。我本已料到左无英不是他的对手,没想到他竟败的这么快,一时间也不知待会究竟如何相救? “只听萧道烟叹息道“我本以为二师兄定是从顾师哥那里学了什么厉害的招式法术,没想到这么不济”右手一抓,“嗡”的一声,檀渊剑被他倒吸回了手里,指着左无英笑吟吟道“二师兄,你说我是杀了你呢?还是挑断你的手筋脚筋,震断你的奇经八脉呢?” “左无英脸色微变,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冷冷道“左某人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请你看在当初同门之谊上,放过少年,免使青城龙虎两派生隙” “柳沐风道“道长,这狗贼冷血自大你又何必求他呢,我姓柳的今天能跟道长这种英雄人物死在一起,又有何憾?” “萧道烟笑道“二师兄呀二师兄,刚才你刚说六十年前同门之谊早已断绝,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呢?”右手一翻,檀渊剑“嗡”的龙吟不止,黑青色的光芒吞吐怒爆,笑道“既然二师兄慷慨赴死,我这做师弟的又岂能不达成你的心愿呢?” “话音刚落,檀渊剑蓦地朝前推送,那时我手心满是冷汗,没想到他口口声声叫道二师兄,说动手便动手,几乎就已冲出去了。就在这时,左无英大叫道“等等” “檀渊剑兀地止住,剑尖离他咽喉不足半分距离,玄青色的气芒在他喉间刺出一条细细的血痕,鲜血很快流了出来。 “萧道烟笑吟吟的道“不知二师兄又有何遗言?” “左无英道“当初师傅最是疼爱你这小师弟,连顾师哥与天师都是说不出的嫉妒。当年你与师傅战至六百余回合,其他师兄弟都是不信,即便是顾师哥也觉得是师傅偏袒······唉,我虽然跟你没什么交集,但身为龙虎弟子,门中出了这么个少年俊彦,也是打心眼里高兴。” “萧道烟冷笑不语,左无英续道“当年甚至有传言说师傅要将天师之位破例传给你,嘿嘿,我们天师道天师之位历来是宗族世袭,传男不传女,传子不传侄,传位与你虽是无稽,但张子祥师弟却是说不出的害怕,惊恐以及嫉妒······ “那时你正值成名,殊为傲慢,得罪了门中不少长老。你前往青城挑战被败,我那时候是怎么也不肯相信,可你还是失魂落魄的回到了龙虎山,张子祥联络平时对你不满的诸位长老与弟子,网罗罪名,说你骄横跋扈,不遵师命,私自前往青城挑战,破坏两派之谊,请求师傅重责,没想到师傅以你年纪尚轻为由,只是罚你面壁一月······ “左无英叹息一声道“唉,师傅待你何其不好啊,你又为什么要叛门出逃,盗走青萍剑,致使师傅郁郁而终,小师弟啊,你可知道,师傅羽化前还常念叨你的名字。刚才我听到你的声音,那是说不出的高兴,只是你一开口就出言侮辱师门,我虽然打不过小师弟你,但也气不过,况且青城派这些年来发展极盛,“蜀中八仙”个个都是绝世高手,反观我龙虎派除了顾师哥之外,实在没有什么杰出人才能跟其匹敌的了,我实在不能让小师弟你杀了这少年,使的两派生隙啊。 “萧道烟冷笑道“二师兄,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瞧在老头子的面子上不杀你吗”将檀渊剑反手斜抛,插在左无英的面前,笑道“这样吧,只要二师兄杀了这臭小子,我就放你离去,如何啊?” “我那时吃了一惊,心想这道人明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还是出手去救柳沐风,怎么会为了自己的性命而杀这少年呢?萧道烟道“我数到三,是生是死,二师兄自己做选择吧?” “一” “檀渊剑“嗡嗡”轻颤,不知何以,我明明知道要救人这是最佳时机,但想到刚才太薇真人的话,心里一阵烦闷,终究没有上去。 “二” “左无英道“这位少侠,在下今日为了救你,深陷囹圄,本来大丈夫终究难免一死,但是死有轻于飘萍,重于龙虎山者。如果今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还有什么面目去见九泉下的师傅他老人家?” “三” “左无英拔出檀渊剑,左脚轻踏,似是用尽了全力,朝前刺去。一时间,那少年柳沐风与我尽皆愣住,似是没想到他真的会去杀柳沐风,那时我进入江湖也有些年月,但却从来没遇到过这等伪君子······ “就在这时,忽然斜地里一股火红的气浪拍来,“轰”的一声击在了檀渊剑上,打的左无英倒飞着喷血而回,重重的撞在身后桑树上,“格啦啦”一阵裂响,粗壮的桑树竟从中迸裂开一道粗长的裂纹,蜘蛛网似地蔓延开来。 左无英簌簌抽搐不止,朝下滑落,萎靡在地。脸如金纸,双眼圆睁,又是恐惧又是惊慌,喉咙里赫赫作响,但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听一个魔魅低沉的声音冷笑道“寡人生平最讨厌你们这些自居名门正派的无耻狗贼”一道身影伴着笑声鬼魅般出现在林中。山风吹来,夹杂着不知名的香味,只见那人身穿一件黑色长袍,身材甚是高壮,面容坚毅英俊,瞧他年纪不过三四十岁的模样,只是无论那眼角的皱纹还是疲怠的眼神都在述说着这是个久经沧桑的男子。 紫袍女子道“魔帝?” 李玄青道“不错,那人就是传说中在昆仑山一役中被陶弘景率领正道群雄所诛的魔门天帝秦少政。” 紫袍女子见他终于说到魔帝,不自觉的催促道“之后呢?” 李玄青道“我见他倏忽而至,一掌就将太薇真人打的死生不知,不禁大惊失色。魔帝微微一笑,对萧道烟道“尊驾横竖都要杀这两脚羊,不如把他送给我,也好做我鼎炉,助我修炼。” “右手凌空朝太薇真人一探,太薇真人兀地朝其飞去,其全身黑光缭绕,真气一道道透过丹田,源源不断汇入魔帝右手当中。太薇真人杀猪似地惊怖狂吼,筛糠似地不住抽搐,过不片刻,再也不动,被秦少政随手丢开。 “盗丹大法”紫袍女子轻声道。 这“盗丹大法”脱胎自春秋时期道家先辈“庄周”的“北冥神功”,传说那时有人解开了太古的鲲鱼封印与鹏鸟封印,引出滔天大祸,庄周倾尽道家正派之力,终于将鲲鱼与鹏鸟重新封印,可也因此而失去真气,修为尽废。后来其仰观星辰,俯察万物,历经数年,于北海创出了“北冥神功”可以从周天万物,源源不断的吸收灵力,化为自身真气,一时间天下无敌。 后庄周化羽,“北冥神功”心法渐渐失传,派生出了“嫁衣神功”“化功大法”以及“盗丹大法”等妖邪神法,其中尤以盗丹大法最为凶戾,能强行吸取别人的真元,历来被视为邪术,即便魔门中也只有极少数人修炼。 第二十四章 春洪 李玄青道“正是盗丹大法,那时我尚且不知此等妖法,只是瞧见太薇真人那等模样,还是颇为不忍。只听萧道烟道“盗丹大法?魔帝秦少政?” 魔帝淡淡道“没想到寡人死了那么多年,还会有人记得。” 萧道烟道“听说七十多年前,魔帝秦少政在昆仑山被上清派陶弘景以一记“神宵五雷破冰真决”劈碎泥丸宫而死。” 魔帝嘿然道“寡人乃是逍遥三界,无往而不及的神仙,即是神仙,被劈碎泥丸宫又算得了什么呢?” 萧道烟道“既是神仙,不知被劈上几刀还能不能在三界继续逍遥快活?” 魔帝哈哈笑道“好好好,尊驾要试试寡人这神仙尽管来试。” 萧道烟淡淡道“如此,得罪了。”“轰”的一声,右手玄光吞吐,一道丈许长的玄光气刀“霍”的破臂而出,在空中卷舞聚集,霎时间狂风呼啸,飞沙走石,周围沙石飞扬,绕着气刀汹汹飞舞,稍一触及,便化为齑粉。气刀兀地怒转,如同春洪破冰,冰峰坍塌,“轰隆隆”化为三四丈长的气刀,朝魔帝当头劈去。 他见秦少政一掌就将太薇真人打的生死不知,那“盗丹大法”又凶险诡异的紧,是以一开始就用上了最厉害的春洪刀。 李玄青叹息道“唉!那时我离得尚远,便被那气刀卷起的气浪迫的呼吸一阵急促,那萧道烟也当真了得,据在下这些年所见,“春洪刀”足以媲美天下任何神兵。” 续道“魔帝哈哈大笑道“五雷轰顶尚且劈不死寡人,更何况你这区区春水气刀”右臂绚光流离,出现了一把三尺来长的弯刀,其刀身狭巧弯长,纹饰古朴华贵,受到春洪刀真气所激,刀身晃动着暗红金黄的气芒,龙吟不绝。 “鸿鸣刀?”紫袍女子轻呼道。 李玄青听若罔闻,继续道“只见魔帝大喝一声,鸿鸣刀卷舞起一阵橙黄色的气芒,从下而上,后发先至,与春洪刀呼啸着撞击在一起。只听“轰隆”的一声巨响,就像天边兀地响起了一声惊雷,橙光从下而上,直抵那三丈来长的气刀刀尖底部,两种气芒交相激爆,不断爆裂出气浪绚光,怒菊似地爆炸开来,离得稍近的几棵桑树被气浪扫中,“格啦啦”一阵脆响,从当中炸散开来,化作齑粉。 “那秦少政不愧是魔帝,面对这等气势汹涌的气刀,竟后发先至,丝毫不落下风,隐隐还有压制的意味。” “萧道烟赞道“好!”春洪刀猛地朝下一压,竟渐渐将鸿鸣刀压降了下去,魔帝右臂一震,鸿鸣刀蓦地从旁斜撩而上,势若万钧雷霆,将春洪刀生生撞的斜斜地侧移开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魔帝鸿鸣刀从上而下,朝萧道烟当头怒劈而去,萧道烟嘿然冷笑,身子斜地里朝前而去,春洪刀如春江怒卷,不避反近,“轰隆”一声又已经与鸿鸣刀撞在一起。 “黄黑气芒交相叠爆,汹汹猛攻撞击,炸散的光芒彩菊似的当空怒爆,飓风似的从中荡漾开来······两人汹汹猛攻,春洪刀大开大合,时而卷舞起漫天滚滚气浪,就像星河倒泄,天海将倾,威力之强猛,气势之恢宏直可说是匪夷所思,但魔帝真气强猛,世所罕见,鸿鸣刀乃是当今第一神刀,其威势或许不及春洪刀,但其刀法凌厉多变,诡异莫测,丝毫不输与春洪刀,一时之间,倒也是相持不下。 “我见两人激斗正酣,想到这两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辈,此时不出手救人更待何时?趁两人神兵相执时,运足了真气,斜地里飞身而上,从萧道烟背后一掌拍在他左肩,趁他吃痛收臂之时,猛地从他左腋拽出柳沐风,夹在腋下,发足朝北面御风而去。 紫袍女子赞道“俊小子,那时你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就能在魔帝与萧道烟这当今两大顶儿尖儿的绝顶高手手中抢下人去,假以时日,天下又有谁是你的对手呢?” 李玄青道“惭愧,惭愧,那时两人春洪刀与鸿鸣刀正自相撞,真气比拼,我离得又近,从后边猛地夺去柳沐风后便发足狂奔,可惜还是被萧道烟打出的气芒扫及背部,幸好那时他尚自与魔帝比拼,顷刻间所运出的真气不甚强猛,我又有所准备,不然那一刀早已要了在下的性命!” “我远远听及,萧道烟似是被魔帝趁势打伤,我着急逃脱,不敢放松,但飞不过五百多丈远,便察觉到魔帝与萧道烟一前一后追了上来,我心中大凛,他们中一人我尚且应付不了,更何况两人。 紫袍女子奇道“这可奇了,那萧道烟想来是因为春水剑与吕纯阳才对那姓柳的少年穷追不舍,那魔帝不过是想找修炼的“鼎炉”,为何偏偏对这少年情有独钟呢?” 李玄青“前辈见识过人,这个问题也是晚辈后来才想到的,唉!那时一心逃命,又哪里会想这么多呢?” “那时晚辈见魔帝与萧道烟一前一后追来,不敢大意,凝聚真气,朝后猛然发出一记“春华秋实”唉,没想到被魔帝鸿鸣刀随手劈碎,而后狂飙似地冲来,晚辈着急又朝魔帝打出一记“春风化雨”与一记“春水半月”,没想到依旧被魔帝轻松躲过,眼见魔帝越追越近,晚辈只觉背上冷汗涔涔,一颗心“噗通”“噗通”狂跳。 柳沐风道“少侠,魔帝与萧道烟顷刻将至,你快抛下我走吧,相救之恩永志不忘。” “我正想回答,忽听魔帝大喝一声,又已近了数十丈,听其声音当已在百丈之内了,忽然,我只觉背后杀气席卷而来,鸿鸣刀卷起三丈多长的惊人火浪,狂飙似地朝我轰来,相隔尚远,我便感觉到炙热的气浪迫面而来,几根发丝微微变黄卷曲,护体真气更是被那气刀迫的扁平破碎,我猛然运起全身真气,朝旁侧偏飞,匆忙瞥去,魔帝已在二十余丈之外了。 “没想到魔帝应变极快,“轰”的一刀又已经朝我劈来,我只觉浑身汗毛兀地竖了起来,匆忙间大喝一声,朝后一记“秋风送北”,没想到根本挡不住魔帝,被那气刀当胸撞击,我只觉心口火辣辣的疼,全身经脉骨骼更是灼烧断裂了数根,那时身在高空,下方是一片绿油油的杨树林,只听见风声呼呼,“格啦啦”一阵脆响,我已斜下抛落在了杨树林中······ “我只觉全身没有一丝力气,手少阳三焦经,足太阴胆经等三四条经脉火烧火燎,多半已被震裂灼断,半身骨骼也断了七八根,柳沐风躺在三四丈外,已经昏迷。 “魔帝不紧不慢从空中飞下,落在我身前站定,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先有这青城山的小牛鼻子,现在又来了个臭小子抢着做寡人的“鼎炉” “又听魔帝身后传来萧道烟的声音道“怕是你这妖人无福消受罢!”从魔帝身后飞掠而来,在柳沐风与魔帝之间落定。 “魔帝凝视萧道烟半晌,竖起大拇指,道“好汉子。” “萧道烟道“好刀法!” “说完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萧道烟斜睨了我一眼,道“小子,你下手倒是狠毒的紧。” “魔帝右手一探,我只觉一股吸力排山倒海而来,已身不由己朝魔帝飞去,萧道烟蓦地一掌朝魔帝拍去,魔帝朝右一闪,我已被萧道烟抓在手中。 “萧道烟道“老子纵横天下,快意恩仇,从来就是有仇必报,这小子偷袭打伤了我,嘿嘿,你说我能把他给你吗?” “魔帝嘿然道“寡人佩服的是你的资质,可不是你的武学,你要是再修炼个四五十年或许可以跟寡人一争长短,现在嘛。” “萧道烟道“你这妖帝倒是自负的紧,这样吧,你跟老子比试比试,你要是能赢了老子,我就让你把这两个小娃娃全部带走,如何啊?” “魔帝笑道“刚才要不是寡人手下留情,你的臂膀早被寡人卸下来了,还谈什么比试?” “我这这才注意到他左肩殷红,似是被鲜血沁湿了,萧道烟道“要不是这小子偷袭,你又怎么能伤的了老子呢?” “魔帝冷笑道“好好好,你既一心寻思,寡人就成全你。”右臂绚光怒爆,鸿鸣刀霍地出鞘,斜地里朝萧道烟斜劈而去,几在同时,萧道烟右臂玄光爆吐,春洪刀卷起惊人的气浪,生生将周围杨树迫的“格格”脆响,而后猛地断裂开来,被春洪刀气浪吸引,绕其飞舞不止,“格啦啦”化作一阵齑粉。萧道烟大喝一声,春洪刀激啸着朝魔帝劈去。 “只听“轰”的一声,春洪刀已生生与魔帝的鸿鸣刀撞在了一起,那时候晚辈只觉脑子里“轰隆”的一声,眼前一黑,浑身血气翻腾,喉咙一甜,已“哇”的喷出了一口鲜血。 第二十五章 鲸歌 “唉!那时晚辈被魔帝击伤在先,离他们又近,竟被这两大高手激斗的场面所慑,半晌才反应过来,想到晚辈矢志报仇,竟被这两人吓得半天动弹不得,不由得又羞又愧······转头瞧见柳沐风躺在三四丈外的一棵粗壮的胡杨底下,虽然昏迷了,但是呼吸悠长,应是没受什么大伤,想到我本来是为了救他,没想到竟被打伤,落到了这两个妖人手中,忽然又想到万一晚辈就此死了,是不是也轻松了许多呢······但转念想到妈妈惨死时候的模样,不由得悲从心来,怒气上冲,老子堂堂大好男儿,今天又怎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儿呢。 “于是晚辈暗中聚气,但那时经脉灼裂,火辣辣的生疼,肋骨也折断了数根,竟提不起半分真气,魔帝与萧道烟转眼间就已经激斗上了将近三百回合,他俩周围的胡杨巨树稍被其气浪触及,便应声断裂开来,四散纷扬,好在两人并不向我跟柳沐风这边靠近,一时之间倒也并未受其影响。 “晚辈眼见自己重伤在身,那柳沐风又昏迷不醒,只盼他俩就此同归于尽,但那萧道烟春洪刀大开大合,真气极其磅礴,竟似是完全没有受伤一般,魔帝的鸿鸣刀本就是古今第一名刀,威名之盛仅在传说中的轩辕剑之下,其刀法又极尽凌厉多变,神鬼莫测,激斗这么久已隐隐将萧道烟压制。 “忽地只见魔帝鸿鸣刀从下而上,斜地里反撩而去,萧道烟春洪刀当时离他头顶仅有四五尺,其刀芒已隐隐将魔帝飞扬起的几丝头发斩断,但就在这间不容发的片刻之间,魔帝竟已反撩而上,要不是萧道烟反应极快,差点就被其斩断左手。萧道烟右臂猛地朝右一震,春洪刀从魔帝头顶而过,萧道烟趁势斜飞开来,堪堪避过了魔帝那一刀。我那时候浪迹江湖几年,再加上当初师傅与诸位师兄的教导,亦算是有所见识,可从来没能见识到如此神巧奥妙的刀法,惊叹之余忍不住生出了敬佩之意,心想这魔头身为魔帝果然非常人能比。 “只听萧道烟大喝一声,“好刀法”左臂一震,春水剑“啵”的一声出现在了左手,朗声道“瞧瞧老子的“避水剑法””当下春洪刀猛地朝魔帝劈去,左手的春水剑却迅疾如电,不断循着空子,朝其点刺而去。 “那避水剑法迅疾狠辣,配合着春洪刀,魔帝一时之间竟也无可奈何。两人又斗上了近百回合,忽听萧道烟大喝一声,全身经脉瞬间通透,玄光爆吐,浑身真气一道道顺着经脉向右臂冲泄而去。他灰布长袍鼓舞不止,春洪刀陡地玄光大盛,继而鼓卷起羊角风似地飓风气浪,春洪刀冲天飞卷,怒爆出碧青,白金,赤红,橙黄等光芒,爆菊似地炸裂开来,而后就像星河倒泄,海水倒倾,兀然间滚滚聚集到春洪刀上,原本滔滔玄光气刀竟忽然化作巨大的七彩绚芒光刀。 “萧道烟哈哈大笑道:“老妖怪,老子这春洪极光刀本来是给吕洞宾那臭牛鼻子准备的,今天就拿你祭一祭刀。”那声势惊人的春洪极光刀猛地朝魔帝当头劈去。 “魔帝大笑一声道“你这春洪极光刀倒是跟我神门的“五气光刀”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惜啊可惜!”晚辈素闻五气光刀号称魔门第一神兵,听魔帝这样说,不由得凝神细看,只见魔帝右臂一震,鸿鸣刀龙吟不绝,竟不避反近,由下向上而去,与春洪极光刀轰然相撞。 “春洪极光刀“轰隆”的一声劈碎,萧道烟弓着身子“哇”的喷了一口血,倒坐在了地上。魔帝连退了十二三步,陡地将鸿鸣刀硬生生的抵在地上,才止住了后退之势,他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嘿然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寡人还是小瞧了你”话音刚落,他站立的地面突然龟裂开来,蜘蛛网似地向四周蔓延了二三十丈方圆。 “紫袍女子轻咦一声心道“春洪极光刀,无怪这萧道烟被称为“龙虎山中兴的希望”年纪轻轻就能创出刚柔并济的春洪刀,而后更是推陈出新,进一步创出了春洪极光刀这种绝世神兵。” “晚辈眼见他俩受伤,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可是稍一运气半身经脉便火辣辣的生疼,但想到此时要是再不走,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正想挣扎着起身逃走。”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六十载不见,小师弟风采果然不让当年。”胡杨密林中数十柄飞剑“咻咻”破空,朝两人飞撞而去,被魔帝与萧道烟一掌打飞。” “当时眼见两人一动不动以为他俩受伤颇重,谁也不能动弹,没想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俩魔头还是有此惊人真气。只见东面密林中走来数十个龙虎道士,当先一人中等身材,一头油亮的头发高束在墨绿色的头冠里,皮肤皎白,微微泛着光芒,颚下蓄着一丛乌黑油亮的长胡,他左手握着一柄青铜宝剑,慈眉善目,瞧来一派仙风道骨,得到高人的模样。” “萧道烟却大笑着道“我倒是谁呢,原来大师哥也来了,唉!要是大师哥早点到来,二师兄也不会被魔帝一刀劈的没有半分招架之力呀。” “有趣,有趣,顾鲸歌竟然也来了。”紫袍女子笑道 李玄青讲道“那时候我早听说顾鲸歌乃是当今龙虎第一人,急忙想向其求救,但想到刚才太薇真人最后的嘴脸,还是没有叫出声来。只听顾鲸歌抱拳笑道“尤记当年秦天帝昆仑山大战我道佛诸派数位掌门时的风采,可惜那时候本座还是个小道士不配跟秦天帝动手。” “魔帝笑道“现在你是老道士就配跟寡人动手了吗?” “顾鲸歌道“不敢,不敢,当年天帝硬接下师傅三才照神剑后又生生捱了陶师伯一记神宵五雷破冰大法,晚辈向来是钦佩的紧,原以为今生再不能见识到天帝的风采,引以为平生之憾,没想到今天竟有缘见到。”顿了顿又道“小师弟盗走青萍剑这么些年了,是不是也该归还本派了?” “萧道烟道“青萍剑老子还没看够,不过我知道比青萍剑更加宝贝十倍百倍的宝剑的下落,大师哥有没有兴趣知道?” “顾鲸歌道“本门青萍剑虽然不敢说是天下第一等的神兵利器,但总算是道祖所铸,历代天师所使,本座不敢妄自菲薄谈论天下有什么名剑竟比青萍剑名贵十倍百倍。” “萧道烟笑嘻嘻的道“大师哥号称我们龙虎山第一人可好没见识,区区青萍剑虽然是张道陵亲铸,但要论名贵当然及不上当年轩辕黄帝在逐鹿之野打败蚩尤,秦始皇一统六合所使的那把剑宝贝。” “顾鲸歌嘿然道“斩妖除魔乃是我辈职责,鸿鸣刀还逃得出本座的掌心吗?”说着斜睨了我与柳沐风一眼。 “萧道烟嘿然笑道“老妖怪,我大师哥要杀你取鸿鸣刀,杀我取青萍剑,不如我俩现在联手将他宰了,他的那些徒子徒孙你要做鼎炉就做鼎炉,想吃就吃,我大师哥修炼了一百多年,真元强沛,你吸了他的真焏,可强过吞纳数十个我二师兄那样的草包。” “魔帝笑道“妙极,妙极,龙虎弃徒与魔门妖帝联手宰了龙虎派“掌门辅教真师”大合寡人之心,大合寡人之心。” “顾鲸歌道“僵死之虫,犹言春风。” “萧道烟挣扎着站起身来,春水剑“啵”的对着顾鲸歌,笑吟吟的道“今日就领教领教大师哥的泰阿剑”魔帝鸿鸣刀绚光怒爆,喝到“要打就打,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当先冲天飞去,一刀劈向顾鲸歌,几在同时,萧道烟春水剑也顺势而来,风声霍霍。 “顾鲸歌微微一笑,左手青铜宝剑霍地出鞘,橙黄碧青的光芒陡地怒卷冲射,泰阿剑龙吟不绝,当先与魔帝的鸿鸣刀相撞,轰的将魔帝倒撞而回。而后斜地里一闪,避开了萧道烟的那一剑,大笑道“两位这般不尽全力未免太过小瞧顾某人了。” “魔帝大喝一声道“好,寡人先宰了你这些徒子徒孙”鸿鸣刀卷起惊人的气浪朝那十余名龙虎道士劈去,萧道烟也冷笑道“大师哥瞧瞧老子这一剑。”春水剑当空怒转,玄青色的气芒朝他当头而去。 “顾鲸歌嘿然冷笑道“既然两位这般谦让,顾某就不客气了”泰阿剑当空一震,右臂舒展,左手捏了个剑诀,朝鸿鸣刀推送而至,瞬间激撞在了鸿鸣刀上,魔帝如遭电亟,向后翻飞,抓起晚辈,朝南飞去。 “几在同时,顾鲸歌右掌击在了萧道烟春水剑上,萧道烟倒飞而去,竟鬼魅般抓起躺在地上的柳沐风向东飞去。 “晚辈被魔帝抓着不明所以,只听萧道烟的声音远远传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定当上龙虎山领教大师哥的泰阿剑。”说到“他日”的时候声音已经是细不可闻,“领教”后面的话更是听也听不清了,只是想来应是此话罢。 “魔帝笑道“顾鲸歌号称鲸歌万里,瞧他能不能追上咱们?”晚辈正想开口,却被魔帝一指点住,昏了过去。 紫袍女子笑道“奇怪了,魔帝自个逃命都来不及,抓着你这小子做什么,是了,定是要等到真元耗尽的时候吸你小子的真焏,唉!你这小子也当真倒霉,但话又说回来,若非如此,你又怎会学会回风三式,也不知是福是祸?” 第二十六章 苗疆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一阵似有若无的笛声,就像银河里的流水,说不出的缥缈动听。我脑中昏沉,一时之间竟记不起发生了何事,过了半响,才想起之前的事,猛地睁开眼睛。 “流水潺潺,风儿轻轻拂动着树梢,阳光灿烂,在摇摆的枝叶间闪耀着绚丽的七彩光芒,几只蝴蝶在头顶悠然的飞舞,花香和草香浓郁的就像儿时母亲身上的香味。有那么一刹那间,我忘记了自己是谁,来自何方,将要去往哪里。怔怔的凝望着那几只彩蝶,莫名的感到一阵幸福。 “忽然,笛声戛然而止,耳边传来一个邪魅低沉的声音道“小子,你终于醒了”我吃了一惊,猛地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块溪石边,转头瞧去,魔帝盘膝坐在七八丈外的一蓬翠碧的竹荫下,神情落寞,满脸萧索,正微笑着看着我,阳光透过竹荫间的缝隙在他的脸上投射出斑驳的光点,就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 “我想到本来只是想救下那青城派的少年,没想到竟莫名其妙的被魔帝抓走,前途难料,想到母亲族人的大仇,仇家贼人的脸,不由得有些后悔,但转念又想到男子汉生而于世若是做事畏首畏尾,见义不为,与仇家老贼又有什么分别。 当下问道“你这妖人要抓小爷到什么地方去?” 魔帝冷笑一声,将手中竹笛捏碎,随手扔掉,不等我说话,过来提起我朝南飞去。 那时候我真气未复,被魔帝抓着飞了不过三四十里便感觉丹田就像刀扎针刺,体内气血倒海翻江似地沸腾,说不出的难受,就连意识也好像模糊了似地,只听见风声忽忽,森林大地急速倒掠,偶尔瞧见在原野奔行的麋鹿豺兕,无不小如蚂蚁,身后骄阳越来越小,终是淡不可见。 如此飞行了小半个时辰,天色终于完全暗了下来,天边晚霞黑紫,星辰寂寥,皎皎的明月不知何时已经高高的悬挂在中天,虽然是夜色时分,但整个世界却亮如白昼,我这才想起今天是十四。 “魔帝御风急冲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知到了什么荒郊野岭。四野茫茫,山峰绵亘,放眼俯视,到处都是延绵不绝的山峦峰岭,野兽怪吼之声此起彼伏。水声轰隆,前方不远处,一条瀑布从绝壁上飞泻而下,仿佛一条银龙。瀑布下方,一汪银亮的湖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的光。 “忽然瞧见湖水边火堆升腾,七个青衣道士围在火堆边翻烤着手中木棍上的肥鱼,魔帝道“小子赶了这么久的路你也饿了吧?”不等我回答便呼啸着朝那几个青衣道士飞去。 “那几个道士听见响动,握剑询问道“在下上清茅山晏白石,敢问前辈是哪一派的朋友”魔帝也不回答,右手凌空一探,只瞧见碧青色的气旋怦然怒放,那晏白石“呼”的一声朝魔帝飞去,他全身青光闪耀,浑身经脉瞬间通透,照的山林皆碧,浑身真气透过丹田,源源不断朝魔帝右手汇去。 “剩下的六个道士瞧见晏白石的模样,纷纷把剑喝斥道“那里来的妖人,快放了我晏师兄”纷纷拔剑戒备。晏白石浑身皮肤波浪似地抖动不止,筛糠似地不住抽搐,过不片刻双眼圆睁,面色惨白,再也不动弹了,被魔帝随手扔了。魔帝冷笑道“腐萤之光也敢于皓月争辉”右手猛地朝前一抓,剩余的六名道士猛地朝前飞去,被魔帝瞬间吸干了真焏,随手丢弃,月光下湖水泛着冷亮的清光,火焰噼里啪啦的燃烧,七名上清道士双眼惊恐怒睁,脸色苍白,就像是僵鬼一样。 “魔帝丢下我,在地上捡起那些道士的烤鱼,扔给我一个,道“快吃”。也不嫌烤鱼上蘸的尘土,自顾自吃了半条烤鱼,凝神运气。 “我吃了几口,只觉脑中空茫茫的疼,浑身简直没有半分力气,气血翻腾,丹田内被针扎似地生疼,不知何时额头上已经冒起了冷汗,继而全身火烧火燎的,只感觉整个人都似是要炸裂开来了,再也坚持不了,环膝抱着蜷缩在地上。 说道这里紫袍女子微微一动。 李玄青继续道“魔帝忽然道“小子,你是不是感觉丹田内似是有成千上万的钢针在锥扎,神门,气海,三关空空荡荡的······?” 我一凛,这才发现这三处大穴果然如魔帝所说的一样,不由得冷汗涔涔,但依旧不动声色,冷笑道“小爷刚才被你这妖人打伤了手少阳三焦经,足太阴脾经神门,三关真气不畅,胸骨断了数根,丹田,丹田当然是疼痛难当了。”虽然这么说着,但依旧忍不住诧异,神门,气海,三关乃是三窍所在,即便是身受重伤,将死之人也不会半点真气全无,依稀记得那时被魔帝打断数根肋骨,丹田却是半点没事,但左思右想依旧想不明白。 魔帝冷笑一声,也不说话。 过了好半晌,我才感觉疼痛慢慢轻缓了下来,虽然浑身乏力,真气不顺,但与之前那天雷勾地火似地疼相比起来已经好了太多。魔帝瞧了我一眼,道“走吧。”我不知他要带我去哪,想到太薇真人与那七名上清道士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恐惧,道“你这妖人要杀就杀,这么带着老子到底有什么阴谋?” 魔帝也不答话,抓起我继续朝南飞去,就这么御风朝南飞行了将近五天终于到了万绝谷“七里桐”。 “万绝谷,七里桐,苗疆医毒圣手,杜天川?”紫袍女子轻声道“魔帝抓你到那做什么?” 李玄青道“刚开始晚辈也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到了七里桐。晚辈那时候只是听说过苗疆地处中原之南,其间穷山恶水,毒草瘴气,野兽凶禽时常出没,乃是上古时候轩辕黄帝打败苗帝蚩尤,将九黎苗民被发配到大荒各处,经过数千年,大部分都已被我炎黄子孙同化,其余散布在各处,其中尤以南疆为最,因此南疆也称苗疆。 “那杜天川号称“医毒圣手”在南疆一带极富盛名,当地许多部族都尊其为“大巫祝”,杜天川本为熊族巫医,精通医道,后不知从何处学得一身惊世骇俗的本领,整合了九黎苗民各部族,妄图趁当初南北之乱时进驻中原,可惜被当时南朝陈叔宝下令阻击,功亏一篑,陈朝也因此役损耗过大,终究被大隋所灭。 “七里桐乃是由一株巨大的太古梧桐分支延绵盘亘而生,方圆七里,因此得名。其间有一条数十里长黑水湖,听说湖水从山上流下时本来清澈见底,甘甜可口,但流经七里桐时因杜天川炼丹制药,残渣废料排入湖水中后将湖水染为黑色,就连七里桐上空也终年弥漫着一股刺鼻的丹药味,每到夏季雨期,暴雨倾注,整个万绝谷便蒸腾起褐黄的剧毒瘴气,鸟兽绝迹,就连一棵草也难生长,除了那延绵参天的七里太古梧桐。 “魔帝带我进入苗疆七里桐,顺着黑水河很快来到一片深谷之中,只见湖水之畔,起了一座木屋,约莫三间,门前乃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药田,从屋前一直延绵到谷中,其间种满了各种花药,赤,橙,黄,绿,青,蓝,紫色彩绚丽,就像是天空中突然打翻了一座染缸,将这片空地山谷染成了这幅摸样。无数蝴蝶在药田里飞舞采粉,仔细瞧去,那些蝴蝶无不是色彩妖艳,硕大无比,最小的少说也有碗口大小。 “只听屋内传来一个冰冷声音道“贵客来访,未及远迎,还请恕罪。”话音刚落,最左边的那间木屋的门忽然开了,一阵奇异的香味传来,晚辈只觉浑身百骸似乎泡在温泉里似地,暖洋洋的极为舒服,原本昏沉的脑袋也如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那感觉怪异已极,就像是全身上下每一处都被重新清洗过一般。 “魔帝提着我进入左边那间木屋,木屋外边虽然不甚工整,但屋内却颇为精致,一桌一椅,无不可以看出主人颇具匠心巧思,左面墙上挂着几副字画,晚辈对此并无研究,也不知是出自何人手笔。魔帝将我抛在椅子上,怔怔的看着其中一副字,竟像是呆了似地。晚辈自从那天早上瞧见魔帝失魂落魄的吹奏竹笛外,从未瞧见魔帝这幅模样,不禁好奇,那副字到底有什么魔力,竟能让魔帝如此失态,于是慢慢移动身子瞧去。 “只见那图卷上写着“春雷冬雪,几番轮换,聚散离别,繁华转眼尽散。回头看处,伤心情绝,秦淮河头初遇,正中秋时节。记那时,万水千山,未阻携手看明月,连绵细雨不停歇,方才知,爱恨无生灭。相似最是无寄,空叹息,断弦难拨。柳绿堂前,临近清明,奈何春末。旧梦去,泪眼回肠,又与谁人说?”字迹娟秀温润,含蓄内敛,就像是一位饱读诗书的贵族女子所书。 第二十七章 密谋 听到他低声念诵这首歌词,紫袍女子不禁又惊又怒又悲又喜,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李玄青道“就在此时从内堂走出一个黑袍女子,冷冰冰的道“你来的也真是时候,前两天我刚刚炼制了“脱壳丹”再有半个时辰,“守一丹”也就炼成啦,大业可期。”听声音就是刚才让我们进门的女子了,她的声音本来极为好听悦耳,可她说话偏偏不带一丝感情,使的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惟我独尊的感觉。 她身姿婀娜丰满,一件黑色的长袍从大腿裙摆处与胸口裁剪开来,露出修长雪白的玉腿和莹白高耸的酥胸。发髻高挽,脸上蒙着一层白纱,只能看见那双春水般鲜活的眼睛,长睫频眨。 紫袍女子轻哼一声道“这些苗疆贱婢最是无耻风骚。” 李玄青奇道“前辈认得那女子是何人?”话刚出口,便觉得自己忒笨,这紫袍女子见多识广,修为奇高,她又怎么会不认识那人呢? 那紫袍女子也不答话,李玄青只得继续道“既然前辈知道那人是谁,晚辈也不卖关子了,那女子正是苗疆医毒圣手杜天川,晚辈从没想过,这江湖上人人谈虎色变的杜天川竟是个女子,更不知魔帝抓我到那里做什么,一时之间倒有些紧张了。 “只听魔帝道“这个鼎器是我从顾鲸歌那老牛鼻子手里抢来的,本来有一个更好的,可惜被两个龙虎疯子坏了好事。” 紫袍女子笑道“原来他抓你是为了你这具躯体。” 李玄青道“不错,那盗丹大法虽然凶狠厉害,但却也有弊处,强行吸纳来的真气不能全部化为自身真气又化不散去,久而久之便积聚在身体几个极为隐秘的穴道与丹田当中,最终会反噬自身,魔帝修炼盗丹大法日久,终究是深受其害,最后他竟想出了更换躯体的想法来解决盗丹大法的危害。” “我们这些修士修炼,讲究的是神识固守,报元守一。肉身乃是元神的归宿,虽然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的“元神寄体离体大法”但元神若是离开肉身时间过长,难免不会凐灭,因此当晚辈听到魔帝竟要跟我换肉身时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惊怒。 “接下来的半年多时间里,杜天川帮魔帝与我治疗伤势,每天不断逼我服下各种丹药,起初那丹田之痛,浑身乏力之状还是七天发作一次,到后来间隔时间越来越短,五个月后已是每天都会发作。唉,起初发作起来,丹田如被针扎,神门,气海,三关空空荡荡,到后来丹田竟像是有千军万马在里面奔腾一般,直欲炸开,全身上下更是使不上半分真气,稍稍一动弹,便吃不消了。每次丹田疼起来之后魔帝便会出去抓来一人,吸走那人的真气,然后输送给我,说也奇怪,每次被魔帝输送完真气后我便感觉自己的真气又强上了几分······ “那时我身负血海深仇,知道凭自己的本事绝难报仇,因此虽然知道魔帝不怀好心,但内心深处也不愿就此离去。 紫袍女子道“嫁衣丹?不错,魔帝沁淫盗丹大法数百年,深受其害,再加上当年生生硬挨陶弘景一记“神宵五雷破冰真诀”肉身恐怕早已衰弱不堪了,除了更换肉身怕也是回天无力了” 李玄青道“前辈猜的不错,那魔帝原想抓柳沐风来的,可惜被萧道烟阴差阳错搅乱了计划,柳少侠根骨奇佳,乃是极为难得的练武奇才,后来学了萧道烟的“春洪刀“晚辈也因此学得了“春洪诀”,这都是之后的事了。 “那半年里虽然被封住经脉,逃脱不得,但行动却没被限制,杜天川每天在药田里悉心培佐,炼制丹药,魔帝便自行修炼,彼此之间并不多话。” 听到这里,紫袍女子不禁问道道“也不知那魔头打的什么注意,竟去招惹那种怪人。” 李玄青道“晚辈从他们偶尔的交谈中得知,原来杜天川自从上次起兵失败后便隐居在此,暗地里整合苗族各部,聚兵八万,魔帝与其结盟,倾魔门与苗兵之力,问鼎中原。” 紫袍女子冷笑道“原来是想做皇帝想疯了,堂堂帝胄之后,去跟那种化外夷民合作,真是辱没祖宗。” 李玄青奇道“难道魔帝竟是前朝皇族之后?” 紫袍女子也不回答,出神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往事已矣。”抬起头来看着李玄青冷冷道“小子,听你这么说他本是要夺你肉身,又怎么会教你“回风三式”呢?” 李玄青只觉这紫袍女子浑身上下没一处不透着诡异,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人,本来凭他修为逃走自是不难,但那女子身中春毒,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回答道“后来有一天杜天川说道可以了,谁知道当天晚上便有大批不明高手袭击,从魔帝与杜天川口中得知那些人乃是魔门的紫薇大帝窦建德,勾陈大帝朱璨,秀玉神君花弄影,以及李轨等人。 “混乱中我拿了鸿鸣刀便往赶忙逃走,竟被一人救下,匆忙之间瞥见魔帝被众人围攻,从这几年看来怕是已经化羽。而救走晚辈的正是柳沐风。” 紫袍女子呆了半晌,哈哈笑道“他死了,他还是死了”笑了半晌,忽然又哭了起来,李玄青不知如何是好,也不说话,过了好半晌,见紫袍女子平静下来,恭声道“前辈,这些事情晚辈从未跟别人说过,唉,那魔帝虽然想夺晚辈肉身但终究未能如愿,那半年我常常见他怔怔看着那首诗歌,夜晚常常一个人吹着竹笛,与传说中的妖邪模样可大不一样······ 紫袍女子忽然问道“你说“回风三式”是你在鸿鸣刀上学得的,那刀呢?”李玄青又把“上巳斗剑”的事情说了一遍。 紫袍女子喃喃道“一刀,一刀就将你们劈退,天下除了他又有谁能做到?”李玄青正想问“他”是谁,转念便想到她说的是魔帝,也不知如何开口,紫袍女子又道“但是窦建德,朱璨,李轨,孟海公这些人怎么会不斩草除根呢?一时之间,心神激荡,神情剧变,时而伤心,时而迷惘,时而狂喜,时而疑惑,时而愤怒······表情之丰富,神态之窘迫完全不像是她这样一个绝世高手脸上该有的。 这些事情本来极难讲清,其中的利害关系也颇为复杂,李玄青不明白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又知道这紫袍女子脾性古怪,极为难缠,是以事无巨细,悉数告知了她。 李玄青瞧见她愤恨的俏脸,一时之间也不敢跟她提起解药的事儿,但想到刚刚白衣女子那熟悉而温柔的眼神,心里又实在不忍她就此香消玉殒,心中打定注意,再等上半刻,她要是再不拿出解药便偷袭强夺,但想到刚才比武时自己偷袭不成,反被她瞬间击败,一时之间也不敢贸然出手。却不知比武之时,紫袍女子早已准备,全心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这会却是心神激荡,正是偷袭的最好时机。 正自想着,紫袍女子脸色逐渐平静下来,她从袖中拿出一枚鲜红的药丸,娇声笑道“既然早就醒了,还不起来。”听其声音已然恢复成了平素那妖娆风情的模样。 白衣女子秒目睁开,随即两只手撑起身子,挣扎着起身了。李玄青一怔,原来她早就醒了,自己专心讲事,竟没能察觉,却被她察觉了,心道幸好自己刚才没有偷袭,不然这会胜败真还难料。 紫袍女子扬起手中药丸,格格翠笑道“小妹子,你的情哥哥为了救你已经答应留在这里陪我啦。”她明知道她早就醒了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还是这么说。 李玄青正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白衣女子看了看李玄青,想到在南际山之时他赤条条从天而降,想到他那满不在乎的神情,想到他恼怒狂妄的话,想到刚才在屋顶他抱着自己的那种触电般的感觉,想到他那个霸道而温柔的吻,想到他指尖碰着他乳丘时带给自己熟悉而颤栗的感觉······ 想到这些她的脸上一红,竟不敢再看李玄青。紫袍女子看在眼里,更加确定他俩就是情人,将药丸抛给李玄青道“用血把这药丸化开服下。” 李玄青依言,左手聚气为碗,右手划破指尖,滴了小半碗血,将药丸化开,给白衣女子送服。 白衣女子在他划指尖时便惊叫道“公子·····”却没有再说什么,等李玄青把碗端到她的唇边时才低声道“多谢公子第二次相救之恩。” 李玄青微微一笑,道“不必客气”,喂她喝完药后,又用真气将药力化开,过了不到小半个时辰,便察觉到她体内毒素渐清,看来确是解药无疑,当下道“打扰前辈清静,晚辈这就离开。” 紫袍女子冷笑不止却并不阻止,比翼鸟“蛮蛮”怪啼,却像是在催促他们快走一般。 第二十八章 三眼乌 出了木屋,迎面吹来一阵大风,整个儿花海海浪般的摇曳起来,一重高过一重,那馥郁的花香就像是百年陈酿一样浓郁,让人心神莫名的平静下来,两人刚才便是着了这花粉的道,不敢多闻,朝前飞去。 夜空湛蓝,星子明灭,整个世界灰蒙蒙的一片并不清晰,泸沽湖水波微荡,四周寂静无声,两人踏波而行,整个世界仿佛就像只剩下他俩似地,白衣女子脸色嫣红,眼神清亮,李玄青不禁看的呆了,问道“两次相见,还不知小姐芳名?” 白衣女子嫣然一笑,想起第一次遇见李玄青时的情景,笑道“小女子李三娘。” 李玄青又问道“在下追踪鸿鸣刀至鄱阳湖,不知小姐又怎会忽然出现在那?” 李三娘道“我家人意外受伤,经“药王”医治,已无大碍,只是缺了几味药材,故此特意去鄱阳湖采集,那天正在采药,忽然察觉到后面站着一人,没等反应过来之时已被那人封住经脉,扔在上了比翼鸟,后来便是公子忽然出现······” 李玄青心道,这果然与自己推测的不错,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以那人的真气修为,自己绝难在他手中讨得好去,他又为何费这么大劲让自己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呢? 想到这次“上巳斗剑”鸿鸣刀已丢失,也不知还会发生些什么,也不知扬州城现在怎么样了,一念及此,想到师傅等人,恨不能马上飞去扬州。 当下道“刚才对那紫衣前辈所说的事,在下从没跟任何人说起过,还请姑娘替在下保密。”其实他也不知李三娘是何时醒来的,又听到了多少,但总也得说上一句。 李三娘笑道“这个自然,不知公子此去作何打算。” 李玄青道“现在扬州三教九流汇聚,也不知局势如何了,我想先赶往扬州。” 李三娘笑道“妙极,妙极,听说隋帝在扬州举办的“上巳斗剑”乃是比武夺取天下第一,胜者竟能得到“秦皇遗藏”现下怕是天下第一等热闹之处了,横竖现在采药不成,不如赶过去瞧瞧热闹。” 两人结伴一直朝扬州方向飞去,李三娘受伤在先,真气不畅,李玄青只好放慢速度,只是这样一来飞行极慢,等到天明时分还没能飞出西川,李玄青心忧师傅等人,以此速度飞行,明天怕也是到不了扬州,但瞧见李三娘那春水般娇艳的俏脸,说什么也不忍离弃。 旭日东升,云雾渺茫,两人御风飞行,也不知脚下是什么山,只瞧见山势险峻,碧树苍翠,山林间满是绿翠的绿竹,朝阳划破厚厚的云层,将竹叶镀染的嫣红,山林间的雾气还没散尽,一道道,一条条从山涧溪河上升腾而起,就像是传说中仙界织女织的云绸,灵巧飘逸,鼻息间满是清新的味道,山风荡过身体,仿佛在这一瞬间,那局促不安的心情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忽然听见山脚下传来一声惊呼,两人顿时一凛,对望一眼,不敢大意,凝神戒备,但过了好半晌也再无反应,当下全力御风朝前飞去,但过不片刻,又听见一声惊叫,两人这次听得分明,那声音分明是一个男子,只是其中又夹杂着惊喜,诧异,让人摸不着头脑,两人不欲多事,只全力朝南飞去。 突然前方红影一闪,接着一声震耳的尖啼,只见山林之中冲出了一只火红的怪鸟,巨翅展动,顷刻间就飞出了近百丈,仔细瞧去,那怪鸟形似乌鸦,只是浑身赤霞晃动,远远看去就像一团燃烧着的烈焰,巨翅展开少说也有近半丈大小,额前还生有一只竖眼。 李三娘惊叫道“三眼乌,公子快擒住它。” 李玄青想起从前在古籍看到过这种神禽的记载,传说它是上古太阳乌的后代,飞行极速,生性凶残,当年秦始皇一统天下后下令诛杀了众多猛兽凶禽,没想到在八百多年后的今天竟然在此地见到一只。 笑道“有趣,有趣,正愁没脚力,老天就送来了千里马。”蓦地,大喝一声,浑身真气毕集,道“姑娘稍待”全速朝三眼乌追去,他虽然不擅长御风之术,但胜在真气强沛,这般短距离追击,顷刻间便与三眼乌拉近了五六十丈的距离。 三眼乌察觉到李玄青,尖啼一声,似是极为愤怒,巨翅招展,猛地朝后飞来。碧青色的眼里满是怒火,巨喙怒张,喷出一团脸盆大小的火球,“咻”的一声朝李玄青怒砸而来。 李玄青不惧反喜,哈哈大笑道“好畜生”右臂真气瞬间破臂而出,气刀汹汹卷舞,朝迎面飞来的火球劈去,刹那间便将火球劈为两半,三眼乌怒啸声如狂浪惊涛,又喷来了七八道火球,被李玄青一一闪开。 三眼乌右翅猛地朝他拍去,李玄青只觉一股灼热的气浪迎面迫来,身形竟已经慢了很多,朝前看去,三眼乌右翅展开,翎羽根根分明,像是钢针利剑一般,朝李玄青拍来。他双足对点,猛地朝上方掠去,转眼之间便已经飞到巨鸟头顶,大喝一声,猛地一记“天下朝春”朝三眼乌背上劈去。 但三眼乌反应极快,尖啸声中已经振翅翻飞,火浪怒涌,盘旋冲舞,双翼朝李玄青猛地击去。 “轰”的一声,三眼乌翎羽直炸,惊怖狂啸,李玄青轻咦一声,轻敌之心尽凛,心道这畜生无怪是上古巨凶的后代,自己的气刀虽然尚且不能与窦越云的“碧火金光刀”相比,亦无法与潘师正,玄奘等人的“凌虚剑”“紫金钵”媲美,但毕竟学得“春洪诀”残决,本身所学也是极为庞杂,真气强猛,刚才那一刀劈去,即便是最为坚硬的玄冰铁也会被劈碎,这畜生竟只是掉落下几根羽毛。 山林里忽然传出一个声音道“咦,好小子” 三眼乌狂怒已极,碧眼灼灼的瞪视着李玄青,忽地尖啸一声,振翅朝南飞去。这次李玄青听的分明,这声音正是刚才那人发出的,但他担心三眼乌逃走,不及多想,大喝道“哪里逃。”加快速度,朝南追去。 三眼乌去势如电,刹那间便已经飞出了百丈,李玄青虽然全力猛追,亦颇感吃力,追了半晌依旧与那妖鸟相距二百来丈,李三娘速度不及李玄青,但也始终跟着后方。李玄青猛地双足对点,凌空朝后一蹬,双脚青光隐隐闪耀,朝前电射而去,刹那间欺近百丈,远远瞧去,就像是天空忽然出现一条青色丝带,倏忽而现,又倏忽而终。这招正是武当的“梯云纵”,本是由下而上,瞬间跃起的绝妙轻身之术,但李玄青修习“回风三式”已近五载,深明“化”天下武学为我所用之理,刚才福至心灵,将“梯云纵”由“纵”化“横”,瞬间跟上了三眼乌。 这时候,林间那人又笑道“这招好玩,武当的“梯云纵”你这小子将他横着练,有趣,有趣” 李玄青吃了一惊,听这声音那人正是在自己正下方的林中,只是之前那人说话之时,便在自己与三眼乌正下方,这会依旧如是。自己在空中全力飞行,那人却只是在延绵弯曲的山林中便跟上了自己,自己这招福至心灵,那人却一眼便看穿了,速度之快,眼力之辣,跟顾鲸歌等人也不遑多让。 但此时一心收服三眼乌,无暇顾及此人,加快脚步,朝三眼乌追去。 “一百丈” “五十丈” “三十丈” “二十丈” “十丈” 李玄青气刀卷舞,这次用尽全力,猛地朝三眼乌劈去。三眼乌大怒,巨翅翻转,已掉转方向朝他撞来,“轰”的一声,碧青的刀芒气浪当先撞在了三眼乌左翅上,三眼乌红羽纷扬,血迹靡靡。 但它暴怒已极,碧绿的眼珠尽是怒火,尖啸一声,震得迎面李玄青气血震荡。接着李玄青只感觉炎热的气浪迎面拍卷而来,三眼乌右翅朝他拍来,同时七八个火球朝他怒砸而来。 李玄青一掌“万魔推斗式”荡开三眼乌右翅,“春秋刀法”大开大合,瞬间便劈落下那几个火球,“哗”的一声,下方森林浓烟直冒,不一会儿便燃起了熊熊大火,不断舔舐青天。 转瞬之间李玄青已与这妖鸟斗上了五十来招,虽然打的这妖鸟尖啼爆啸,断羽飞扬,但非但没能收驯,反倒激起这凶禽的怒火,不断朝他撞来,李玄青亦颇感吃力。 这会李三娘也已经赶来,御风临空,道“公子,这妖鸟是太古巨凶的后代,凶狂难驯,不如用我这“泠玉翠香笛”封印。”说着拿出一支翠碧的六孔短笛,抛给李玄青。 他从未学过驭兽之术,因此便学骑士驯服骏马一样,以武力将其打服,使其甘心受驯,却不知道这三眼乌乃是太古凶鸟太阳鸟的后代,凶焰滔天,他这么反倒是激起了这妖鸟的凶狂本性,弄巧成拙。 那妖鸟右翅忽然卷起一股灼热的气浪朝李玄青拍去,巨喙大张,一连喷出了十七八个火球,朝短笛轰撞而至。 第二十九章 青酥 事出突然,李三娘阻挡不及,李玄青猛地大喝一声,气刀一震,左掌朝那气浪拍去,右臂真气丝丝脉脉顺着经脉汇入气刀中,瞬间人刀合一,蓦地朝些火球斜撩而去,正是经他改变的“千军万马”。 “轰”他仓促之间聚集的真气不甚强猛,而那三眼乌这次卷起的气浪力道却甚是霸道,他只听左臂“格啦啦”一阵脆响,已被撞断,接着一股热浪瞬间从左臂钻入自己的身体,浑身血气瞬间沸腾,五脏六腑都似被火烤着了一般,左半边衣服“哗”的一声化作齑粉,就连头发,睫毛也焦臭卷曲。 李三娘只见一条诡异的弧形光刀从李玄青右臂挥出,从上而下划过一条太极鱼似地弧光,将那些“火球”回卷劈碎而后“轰”的一声撞在了三眼乌腹部。 妖鸟凄厉怪啼,被撞的斜向上抛飞一段,接着朝下方跌落,“轰隆隆”一声压出了一个三四丈方圆的巨坑,尘土飞扬。 李玄青强撑着接过“泠玉翠香笛”笑道“看来不用这笛子,已经被我驯服。” 李三娘连忙过来扶住李玄青询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话音未落,下方有人道“不知死活的臭小子,没本事的臭小子,什么也不懂的臭小子。”那声音分明就是刚才那人,只是听来竟像是在气急败坏,绝非是世外高人应有的口气,倒像是小孩子之间玩闹时候的赌气之语。 李玄青正想说话,忽地喉咙一甜,一口鲜血竟已涌上喉头。瞧见李三娘关切的目光,强行咬牙将这口鲜血咽了下去。他身上猛地一阵痉挛,竟连开口回答也颇感吃力,当下强撑着对李三娘道“下去瞧瞧”摇摇晃晃朝下掠去。 下方林中大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三眼乌摔落在林中,三只碧眼瞧见李玄青两人满是怒火,巨翅“扑哧”“扑哧”的想要扑来,但受伤颇重,竟不能动弹。 它巨大的鸟头旁边半蹲着一个灰袍大汉,正定定的盯着三眼乌,他像是化作了一尊石像,过了好一会他才站起身来道“让你让我骑骑,你偏不,非要跟我比赛,还不让我飞。”两人这才看清那人,只见那人身材魁梧,足足有九尺多高,肤色蜡黄,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频眨,正打量着两人。他脸上表情憨态可掬,甚至满足。胡须错落,有些已经花白,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也如胡须一般,东倒西歪。身上穿了一件灰色的长袍,脏烂不堪,细瞧之下,才发现竟是一件僧袍,脖子上挂了一串灰白的念珠,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苦行僧。 这会儿山林间的雾气早已散尽,朝阳划破青天,冉冉升起,林间飞尘消降,一切都已归于寂寥。两人不知那大汉所言何意,一时之间也不好搭话。 那大汉瞥了他俩一眼,似是对两人极为不屑,冷哼一声道“御兽之道在于将心比心,与灵兽心意相通,像你这般胡搅蛮缠,用蛮力将他打伤或者强行封印不过是外行人,最九流的手段。”说话间从身上拿出一节五尺来长的兽骨,指尖频弹,兽骨倏忽断裂,“咻咻”破空,刹那间化为九节将三眼乌合围,浓烟直冒。 李玄青心头一震,觉得这大汉说的极为有理,恭声道“前辈教训的是。”那大汉“咦”了一声抬头看着李玄青道“被三眼乌拍了一翅膀非但没死,还能说话,果然厉害”神情甚是真诚,满脸笑意,竟有点赏识的意味。 李三娘“啊”的一声,道“公子,你,你,你受伤了”忽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害怕,局促,慌乱与紧张。 想到不到两天时间里,李玄青先是为了救她与那修为高强,智计绝伦的紫袍女子相斗,而后不得不说出自己身世秘密,现在因为要赶往扬州又被三眼乌击伤,不由得生出一种惭愧,羞恼之意。 想到李玄青的身世,想到与李玄青在泸沽湖小岛屋顶上那个吻,想到南际山初次相遇时,他那满不在乎的神情,想到他从天而降赤条条的模样,她的心头竟忽然泛起了一丝甜蜜。 那羞恼,惭愧忽然间化作一种爱怜与疼惜。她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子,看着他刚毅但温和的侧脸,看着他嘴角微微泛起的也不知是自嘲还是嘲弄的神情,忽然平静了下来,仿佛刚才那局促不安,惶恐害怕的感觉从未发生过一般。 那大汉又从腰间不空袋拿出一个小瓶,将碧绿色的液体倾倒在三眼乌腹部,三眼乌“扑打”了一下翅膀,哀啼两声,声音甚为温柔,就像是待哺的幼鸟瞧见母亲抓着食物回巢了一般。 绿液“嗤”一声,浇在了三眼乌受伤的部位,轻烟直冒,坚逾钢铁的翎毛竟瞬间融化成绿液,化作青烟。三眼乌低声哀啼,那大汉手下不停,转眼间已经三眼乌腹部受伤处的翎羽祛除,拿出一瓶污泥也似地药剂,涂抹在妖鸟腹部,三眼乌身躯巨大,那小瓶不过寸许,偏偏将妖鸟受伤部位涂抹均匀。 这会儿那九节兽骨也已经燃烧殆尽,三眼乌被那药剂涂抹后似乎好转,碧青色的眼睛满是柔和的目光,低啼两声,巨喙在大汉手上轻啄,神情甚是温驯。 大汉嘿嘿笑道“等你好啦,该让我骑骑了罢” 三眼乌尖啼一声,扑打了两下翅膀,三只眼睛转过头去,似是极为不屑。李三娘看的分明,这妖鸟刚才受伤极重,竟被这人几下治好,其医道之精,直可说是匪夷所思。 赶忙道“前辈医道精湛,请前辈一定要救救李公子” 三眼乌扑打了两下翅膀,呀呀尖啼,似是要那大汉不可救治李玄青,声音甚是委屈,哀怨······那大汉哈哈大笑,转头摸了摸三眼乌的头顶,道“你还记仇的紧,你不是也将他打伤了么?”说话间,转过头来,笑嘻嘻的上下打量了李玄青半晌,道“小子,你那招梯云纵好玩的很,我拜你为师,你教教我罢” 李玄青两人不明那大汉何意,直以为自己听错了,正不知如何作答。那大汉伸手,握住李玄青的右臂脉门,笑道“不过是伤了阳明大肠经跟手少阳三焦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忽然收起笑容,右手平搭李玄青脉门,喃喃道“不对,不对” 李三娘正想询问,那大汉忽地伸手搭在李玄青脖颈足阳明经上,轻咦了一声道“有趣,有趣,原来你督脉被种了毒。”李玄青一惊,忽地想到刚才自己朝三眼乌拍去的那一掌明明计算好力道,当时只道自己低估了三眼乌。 但自己是何时被人下毒?又是何人下的蛊毒? 一时之间冷汗涔涔,忽地想到李三娘被紫袍女子下蛊,难道自己也是在那个时候着的道?但自己当时凝神查看,身上毫无异状?想到这,道“前辈,请瞧瞧这位姑娘是否也被人下蛊?” 大汉笑道“小子,自身尚且难保,还有心思去管别人”他虽然这么说着,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竟已经闪身至李三娘身前,搭脉查视。那大汉道“她倒是没什么事儿,就是血液被中了百涎青酥蛊”又道“有趣,有趣,百涎青酥蛊跟你身上的毒蛊正好相克” 李玄青更不怀疑,当时在泸沽湖紫袍女子屋顶只道自己真气强沛未曾中毒,却不想还是着了她的道。紫袍女子虽然以“百涎丸”解了李三娘的毒,但料想那“百涎丸”也是剧毒之药,虽然解了原来的毒,又被神不知,鬼不觉的种下了新毒。 他所料非差,百涎丸本来是疗伤大补之药,青酥蛊却是北海海底一种蛊虫,小如幼蚕,通体青色,以血肉为食,繁殖极速,常有巨鲸海兽被这种蛊虫寄生蚕食,好在这种妖蛊只能在海中生存,一旦遇着空气,顷刻间便会化为青烟。紫袍女子以百涎丸为衣,包裹住青酥蛊,等百涎丸外衣在李三娘体内消解,青酥蛊自能使她香消玉殒。 大汉笑吟吟的道“小子,你教我刚刚那招“梯云纵”我帮你治伤如何?” 李玄青道“前辈如能治好这位姑娘身上的蛊毒,梯云纵教你有如何呢?” 就在刚才刹那之间,李三娘已恢复平静,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哼了一声道“出家人四大皆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哪有像你这样还要人教你武功的,羞也不羞”她聪慧玲珑,看出这大汉虽然医道极精,修为高绝,说话却天真烂漫,不通时务。 果听大汉道“小丫头乱说什么,我帮他治伤就是”转身走向李玄青,想到“横向”的梯云纵实在好玩,忍不住道“小子,我要是解了这丫头身上的青酥蛊,你当真就把那招梯云纵教给我,可不能耍赖” 李玄青大笑道“这个自然” 李三娘却道“大和尚,你这三眼大鸟倒是有趣的紧,李公子教了你梯云纵,你可要把这大鸟让我们骑骑” 第三十章 药师 三眼乌“呀呀”怪叫,极不情愿。大汉道“这个我可做不得主” 李三娘道“这样吧,刚才听你说御兽之道,似乎很是精通,不如你教李公子御兽,李公子教你梯云纵” 大汉笑道“这样好,这样好”又道“只是这御兽之道博大精深,你怕是学不会” 李三娘笑道“凭你能学会,这位李公子为什么学不会” 大汉道“这小子资质倒也不错,年纪轻轻,刀法,真气就这般厉害” 李三娘道“大和尚胡吹大气,李公子要是不受伤,你也不见得是他对手吧” 大汉气道“小丫头有什么见识,我一只手就能把打败这小子” 李玄青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不以为然,心想以自己今时今日之修为,天下又有谁能一只手击败自己。李三娘知道李玄青所想,笑道“大和尚,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大汉气呼呼的道“好,小丫头,等我治好这小子,在一只手把他打败给你看” 李三娘道“大和尚,你今年多少岁啦” 大汉漆黑大眼珠骨碌碌的转动,似是在算自己年纪,道“一百多岁” 李三娘笑道“那就是了,你修炼了一百多年,而李公子今年不到二十” 大汉道“这跟年纪又有什么关系” 李三娘道“你比李公子多修炼了一百多年,真气,招式,经验等都大占李公子便宜” 大汉隐约觉得她这话毫无道理,但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道“我不占这小子便宜就是”眼珠转动,道“只是我二十岁时,还不会丝毫武功,法术” 李三娘道“这个简单,等你治好我与李公子身上的伤,我与你还有李公子分别过招,谁打败我用的招式少?谁就获胜” 大汉拍手笑道“这倒是好玩的紧” 三眼乌“呀呀”哀啼,似是在说不能如此。 李三娘道“这次咱们只比招式,不比真气,不然你比李公子多修炼一百多年,太也不公平” 大汉拍手笑道“这倒是好玩的紧” 李三娘道“大和尚刚才你说我身上的“青酥蛊”正好可以克制这位公子身上的毒,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大汉道“当然是真的”忽地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啦,这小子中的是“勿忘情人”没想到真的有人培植出来啦” 李三娘见他真的说出这种“毒药”的名字,登时对这个天真烂漫,说话颠三倒四的大汉又信了几分,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信口胡言的” 大汉道“依我我看,你之前也中了这“勿忘情人”的毒,只是后来又被人用青酥蛊解了,只是用量过甚,这毒一旦闻便中,这小子真气倒也还行,中毒竟然坚持到了现在” 李玄青忽然想到自己两人离去时紫袍女子那吊诡的笑,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心道原来那妖女早已算好一切,自己既然中毒,又给李三娘解药过甚,自能不知不觉置自己两人于死地,其用心之险恶,计谋之吊诡,让人不由得寒毛直乍。要不是两人遇到这大汉,真可说是池鱼幕燕,岌岌可危。 想到这几年自己的经历也不可谓不丰,不想近些天接连受挫,先是遇到那神秘莫测的李君羡,险些败亡,又接连遇到那狂霸威猛的神秘人抢走鸿鸣刀,下落不明,还有那深不可测的紫袍女子,表面上笑意盈盈,和善温婉,却以如此毒计意欲取自己两人性命。 便是连眼前这个颠三倒四的大汉,也不可以常理度之,遍数天下英雄,竟没一人能对的上号? 忽地想到一人,但又觉太过匪夷所思,道“大师可是老一寺方生?” 大汉奇道“咦,小子,你知道我?” 李玄青惊疑,老一寺太掌门方生乃是当今天下与药王孙思邈齐名的名医,被尊为“药师”其虽然鲜有出手,但能在偌大的峨眉创建老一寺,教出玄奘这等惊才绝艳徒弟的人想来也绝非庸手。只是任两人如何想象,也想不出闻名天下的“药师”方生竟是如此这般一个颠三倒四,不通事物的汉子。 李玄青道“在下曾跟玄奘大师有过患难之交,惺惺相惜” 方生道“那小和尚跟你半斤八两,我这大和尚你是胜不了了” 李三娘道“什么胜不了,大和尚你是要耍赖么?” 方生道“谁说我要耍赖了” 李三娘道“那还不帮本姑娘和李公子解毒” 方生哼了一声道“解毒就解毒,我还怕了你这小丫头么”说着从怀里拿出一颗红色药丸抛给李三娘道“吞下去” 李三娘迟疑片刻,吞药入肚,她浑身忽然一震,只觉腹部如被万千虫蛇噬咬,脸色瞬间惨白。李玄青急忙道“李姑娘你没事吧” 方生道“有我在,她当然没事,青酥蛊进入血液便会入眠,除了产卵进食是不会动弹的,我不把它弄醒,怎么救这丫头”说话间从腰间不空袋里拿出一直珊瑚笛,抵唇而奏。 笛声悠扬,娓娓道来。李玄青只听得片刻便听出这笛声似乎暗含某种节奏,跟之前听过的玄奘的“清心普善咒”相若,只是更加博大精深,又过得片刻,笛声渐转凄迷,呜呜而奏,李玄青忽然想起那晚李世民大婚时,孙思邈的箫声。 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刚才方生说过的话“御兽之道在于将心比心,与灵兽心意相合,像你这般胡搅蛮缠用蛮力将它打伤或者封印不过是最外行第九流的手段”想到那天在东海时,骑着夔牛肉身大战诸王时的场景,那时的他竟像是完全能感觉道夔牛的愤怒与暴躁。 是了,灵兽也是生灵,是生灵便会有感情,其实这道理何止是用在御兽之道,他像是一下子迈进了一片崭新的天地,惊喜莫名。 思忱间,李三娘忽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箭,被方生一把抓在手中,放入腰间不空袋。 方生道“小丫头,你身上的蛊虫已经被我逼出来了,只是太过虚弱,看来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动不了手啦” 李三娘道“你快救救李公子吧” 方生道“小丫头你急什么”拿出刚才放入不空袋的蛊虫,一把捏碎,展开手掌,道“小子,你运气将这粉末黏在身上,过上半个时辰洗个澡就好了”朝李玄青吹去。 山风吹舞,白尘鼓荡,李玄青浑身毫无感觉,道“多谢前辈” 李三娘道“大和尚,谢谢你啦”顿了顿道“只是我这十天半个月没办法动手,你就不能跟李公子比试啦” 李玄青道“大师救了我两人性命,区区梯云纵大师想学,在下教给你就是了” 方生朝李三娘吐了吐舌头道“小丫头真小气,还是这小子老实”笑嘻嘻的道“那你快教我吧” 李三娘道“且慢,大和尚说好比武胜过李公子才教你梯云纵,你想耍赖么?” 方生气呼呼的道“我当然不会耍赖了” 李三娘笑道“这样吧,我跟李公子要赶往扬州,你把三眼乌借给我们赶路,李公子就教你梯云纵如何?” 方生看了一眼三眼乌,抓耳道“这个”似是犹豫不决,看了看李玄青,又转头看了看三眼乌。 李三娘道“扬州现在举办“上巳斗剑”天下英雄云集,那是热闹的紧啦” 方生问道“什么“上巳斗剑”小丫头胡说八道” 李三娘稍加解释,道“现在天下英雄齐聚扬州栖灵寺,峨眉许多小和尚被道门高手打败,还有什么玄心,玄类被顾鲸歌,王远知,吕洞宾打败,可是丢脸的紧呀” 方生道“这些人都去扬州了?” 李三娘道“古往今来又有谁能抵得住秦皇遗藏的诱惑呢?” 方生道“好,我就跟你们去看看” 三人又休息了一个多时辰,等三眼乌恢复才朝扬州方向飞去,这其间经过李三娘言语相激,方生也教了李玄青其自创的“心心相印决”虽然短短百字,但却融汇峨眉佛学博大精深,两人花了好长时间,才勉强记住。 “······祖祖相承,灯灯相燃。分光并照,显说秘传。以引为翼,恐迷恐颠。心心相印,印印相契······” 这其间李玄青也教了方生梯云纵,方生无愧是佛家名宿,只听得一遍,便看出关窍所在,道“这变法听来简单,但却包罗万象,单单你刚才所说的“乾坤然实行,天地然后治便深和道家至理” “······非阴非阳,将反于宗。自本观之,相去几何?已化而生,又化而死。不形之形,形之不形。无有所将,无有所迎······” 相处这近一个时辰,李玄青感觉出这颠三倒四的药师虽然修为奇高,但却天真烂漫,道“实不相瞒,这正是魔帝的回风三式” 方生咦了一声道“我看这武功古朴刚正,不似妖邪一类,且以你所说何止三式,道家讲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武功既叫回风三式,其实何止三招,简直千招万招也还不止” 李玄青心中一震,似有所思,但却又说不上来。 太阳乌呀呀尖啼,两人已是聊了一个多时辰。当下跳上三眼乌,朝扬州而去。 第三十一章 苍龙七宿 流云奔涌,群山浮动。滚滚的云流翻山而过,时而滚做一团团棉絮,时而化作长长的绫罗,绕着这个山峰飘舞而来,又悠然的从另一处山峰飘忽而去。三眼乌尖啼一声,巨翅招展,瞬间破空朝东而去。前方朝阳徐徐从浮云间挣脱出来,道道金光浇筑在三眼乌的身上,如同上古巨妖。 山河倒掠,大地飞退。前方一群大雁“之”字飞行,朝北而去,三眼乌尖啼一声,吓得各散东西。 李玄青心忧师傅等人,一路不停,直到傍晚总算是赶到扬州城外。晚霞绚丽,灯烛摇曳,整个扬州城一片花灯,繁花锦簇,小秦淮河上画舫如织游人如醉。方生叫道“小丫头,快带我去见见王远知,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打败我峨眉的。” 李玄青心道“此次上巳斗剑以鸿鸣刀为饵,昨天宝刀被盗,闹出的动静那么大,群雄不可能不知道,此时城内为何还会如此安宁?”想到此处,不由得担心起来,又想到盗刀那人真气强猛,身手奇诡,接下来又实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还有李府遇到的那个李君羡,虽然只有两次交手,可每次都险些命丧其手,想来也所图甚大,不可不妨? 李三娘似是看出了他的担心,道“李公子,你先进城打探一番吧”转头对着方生笑道“大和尚,咋俩打个堵吧?” 方生问道“什么赌?” 李三娘道“你先封印了三眼乌,免得咱们还没进城,就被人认了出来。”三眼乌扑打两下翅膀,极为不愿,方生道“嘿嘿,下次放你出来玩”默念封印决,将三眼乌封印在了脖子上的七星琉璃念珠里,问道“小丫头快说,要跟我打什么赌?” 李三娘道“听说出家人戒嗔戒躁,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峨眉的僧人?” 方生傲然道“小丫头懂什么,我峨眉讲究因缘所生法,我说即是空,亦名为假名,亦是中道义。我在山里念了一百多年的经书,想到万法不离自性,所以收了玄奘那个小和尚为弟子,出山来瞧瞧这三千大千世界” 李三娘道“听说你们佛家讲究参禅,咱俩就在此处比比定力,谁也不许乱动,不许说话,直到李公子回来?” 方生道“小丫头,当年我在九老洞一坐三年,就凭你也想跟我比参禅定力?” 李三娘道“好,本姑娘就瞧瞧你这峨眉前辈定力如何”对李玄青道“李公子快去快回” 李玄青应诺,道“姑娘,前辈稍待”默念“镜光决”隐匿身形,从城墙上飞掠而去。方生轻咦一声,道“这小子”只说了三个字瞧见李三娘笑吟吟的看着它,立刻住嘴,心里却道“好险,好险。不过这小子隐身诀却极为高明,以自己的眼里修为,他飞出不过百丈竟已无法察觉” 李玄青生怕城中生变,自己惊动城内高手,是以尽在黑暗无人之处飞掠,朝蜀冈山栖灵寺而去。他越看越是奇怪,本想经过昨次之后城内戒备应该极严,城内百姓游人穿梭,小秦淮河两岸红袖招展,莺歌燕舞,瘦西湖画舫来去,暖风吹舞,一切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可这非但没让李玄青放松警惕,反倒莫名的担忧起来! 李玄青一路绕行,从城南绕道蜀冈后山,蜀冈山山势秀丽,后山乃是延绵不知尽头的群山,中峰便是栖灵寺,再往前便是瘦西湖,扬州城。 李玄青凝神戒备,连呼吸也调整的似有若无。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接着又是“砰砰砰”数十声爆炸声,只见扬州城内四处冒着火光,黑烟通天,四面八方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喝喊杀之声。 凝神瞧去,无数大隋军士潮水似地从城内八方朝诸反王的府邸涌去。火光滔天,硝烟弥漫,百姓呼喊声,将士喊杀声,火爆声,呼呼风声夹杂着百千求救声,曳屋许许声,抢夺声,凡所应有,无所不有。 他加速朝栖灵寺而去,刚刚上山,便发现百余位大隋禁军守在栖灵寺四处,宇文承基身着百花盔甲,手持凤翅镏金镋,身姿雄健,战神似地站在栖灵塔上,似是在观察扬州城中的战况。 李玄青心中稍定,现出身形,叫道“师兄”飞上栖灵寺,宇文承基问道“我以为你已到了华山,怎么这会儿回来?” 李玄青疑惑道“华山?” 宇文承基道“难道你还不知道?”见李玄面色疑惑道“今日下午传来消息,有人在华山解开了苍龙七宿,得到了“河图龙幡”放出了太古青龙,从消息看来,那人便是抢走鸿鸣刀的那人” 李玄青惊道“什么?” 宇文承基道“消息传来,当下便有许多佛道魔高手赶往了华山,我们本想以鸿鸣刀为饵,诱使群雄大战,不想却发生了这事,计划只好提前施行” “现在齐王,卫王,师傅等人引爆了“五行天雷丹”正率军在城中歼灭反贼,我率领三千禁军守在栖灵寺,保卫御驾” 李玄青道“现在战况如何,我看窦建德,朱璨,李轨等魔门魁首似乎都不在城中?” 宇文承基道“昨日鸿鸣刀被盗,除了你我,佛道魔以及诸反王都有人追踪那人,今日消息传来,大批高手都已赶往了华山,留在扬州的,只剩下吴兴沈法兴,兰州薛举,冀州高士达,河北李子通,齐州王薄,金堤王张金称等六家反王,兵力不足三万,皇上采纳父亲的建议今夜火速奇袭留在扬州的反贼,一面派人前往华山打探消息,各个击破” 宇文承基道“事不宜迟,你先赶往华山打探消息,待后方稍定,我与师傅再去剿灭反贼。”话音刚落,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传来,城北火势似是大了起来,顷刻间若燎原巨兽,舔舐苍穹,瘦西湖,小秦淮河上的游船画舫推挤相撞,纷纷落水,城内轰隆之声不绝,那连绵不绝的建筑群顷刻间便化为废墟,似是在这刹那之间,那偌大繁华的扬州城便化作了人间地狱。 李玄青道“好”转身正欲朝城外飞去,宇文承基叫住李玄青,他的眼里忽然露出一丝疲怠,道“前途艰难,一切小心,从怀里拿出一颗玲珑剔透的珠子,道“这是风泪珠,是风息鸟眼泪所化”将珠子扔给李玄青道“保重” 李玄青想起从前在鱼俱罗古籍中看到,上古北荒有一种风息鸟,流出的眼泪成双成对,化作明珠,一颗破碎,另一颗亦会破碎,当地氐人国的巫祝将此珠收集,施法交给远行的战士,一旦留在此方的风泪珠破碎,便知道彼端的战士已发生不测,因此这风泪珠又叫情人珠,识命珠。 他想起此次上巳斗剑,诸王作乱,这位平素骄傲从容的师兄竟也露出了这种表情,收起风泪珠,道“保重”御风朝城外而去。 硝烟漫天,鼻息间满是火石血腥气,城内早已乱作一团,喊杀声,呼救声此起彼伏,此刻城内大部分反军已被平息,只剩下城北沈法兴与高士达二千余人,看来在不过半个时辰,便能剿灭。 他加紧速度,来到之前跟李三娘分手之处,四野茫茫,前方密林不见响动,看来两人还在打赌,李玄青微微一笑,叫道“李姑娘,李姑娘”一连叫了三声,均无反应。 他朝前方密林而去,四处寻觅,却并不见两人踪迹,森林繁杂,树叶萧萧,并不见有任何打斗的迹象,李玄青又大声叫了几声“李姑娘,李姑娘,大和尚,方生大和尚”均无任何回应,这里就像是从来没有过人一般。 他不由得担心起来,但想到方生虽然颠三倒四,不通事物,医道修为却罕逢对手,李三娘跟他在一起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再也等不下去,当下折断树枝,在地上写下了“华山去也”四字,朝华山而去。 月黑风高,森林寂静,整个世界像是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朝身后看去,扬州城早已被巨大的黑暗吞噬,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是不知该往哪儿去? 第三十二章 魔踪 一路不停,餐风露宿,李玄青终于在第三日下午赶到了陕西地界,再向南不过三十里便是华山了。他略作休整,一直等到黄昏时分才又重新出发,赶到华山山脚下时,已是暮色四合。群山延绵陡峭,壁立千仞,翠碧的杉树接天蔽日,山林间没有一丝响动,也不知现在情形如何了? 只是华山乃是灵宝重地,此次李淳风虽然前往扬州参与了上巳斗剑,尹文操这位灵宝掌门却坐镇华山,那人又是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解印青龙的?从未听人说过华山乃是青龙封印地,那人又是从何处得知?即便是他当真知道青龙被封地,封印决又是从何处所得? 虽然满是疑惑,但却还朝山上而去。山道艰险陡峭,他不明山中情形,不敢御风飞行,是以尽在山道上行走,朝上看去,狭窄延绵的山道隐藏在云雾里,若隐若现,两面是一整块高削的山壁,最宽处也不过两人四脚并行,朝后看去,身后是茫茫一线,如临深井,心惊目眩,此处想来便是千尺幢了,再往上走,眼前忽然一亮,李玄青拾级而上,只见前方乃是一处石洞,洞口狭窄,仅容一人钻出。 他出了石洞,见前方乃是一处平台,平台上写着“太华咽喉”四字。再往北行,便是百尺峡了。只见前方危石耸峙,直插云表,巨岩森然若太古凶兽,择人而噬。 忽然听到前方似是有人交谈,李玄青屏息凝神,隐匿身形,只听有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道“贼他妈,这两天山上怎么多了这么多人,害的老子天天都要巡山” 另一人道“苏师兄还没听说吗?听说我们华山上有青龙封印,有人要解开苍龙七宿,现在各大门派掌门都来了,其中还有不少魔门妖人,掌教师祖担心魔门妖人入侵我华山,是以最近加派了多位师兄巡山,我俩这边还算少的,听武师兄说他跟王守仁师兄巡视整个落雁峰跟松桧峰呢!” 那人道“我家从我爷爷那一辈就住在华山下,我在华山上住了快二十年从没听说过什么苍龙七宿,不会弄错了吧?” 另一人道“听阁皂山的师兄们说当今天子在扬州举办了上巳斗剑,胜者天子与其结拜为兄弟,封为南国之主,赏赐“秦皇遗藏”,就是李师叔祖也参加了,可是半道传来消息,有人偷走了隋帝的“鸿鸣刀”想要在我华山解开苍龙七宿,为祸天下,是以我正道各大门派倾巢出动,共卫华山,那些魔门宵小伺机而动,甚至有前辈称那盗走鸿鸣刀的便是魔门妖人” 那人道“贼,老子三才剑修炼了快二十年,要是有魔门妖人敢来,哼哼,就让他知道人是人来鳖是鳖,喇叭是铜锅是铁,老子英雄儿好汉” 另一人道“苏师兄可别大意了,当今江湖卧虎藏龙,你没听卢师叔说么?他在并州参加李公子的婚典,英雄云集竟然被一个人暗算,险些便命桑彼处。那李公子的三弟年纪不过十二三岁,以卢师叔的身手,竟然不敌其十招” 那人哼了一声道“那卢登旺不过是因为李公子的关系才能拜得李淳风师叔祖为师,他那半吊子三才剑也能叫剑法” 另一人又道“那程东阳师叔算是我华山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吧,听阁皂山的师兄说他最后还是败给了龙虎山的顾长风” 那人冷冷哼了几句,李玄青想到原来此时那人还未出现,凝神跟着两人。忽听一声阴森森的冷笑,那声音本来极为尖细,却偏偏粗声粗气的模仿着关中秦人的豪迈声音,颇为滑稽。山道里忽然刮来一阵大风,光秃秃的山壁被风吹的呜呜作响。 阴风呼啸夹着着那声音四面八方的将两人包围,如同鬼哭。两人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先前那人“锵”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剑,颤声道“哪里来的妖魔鬼怪,敢在我,敢在我华山放肆” 那笑声道“你这小牛鼻子刚才不还说要让老子见识见识你的三才剑法么?” 另外两人也拔出长剑,道“师兄,快结两仪剑阵”先前那人这才反应过来,右手长剑倒竖,左手捏决,口中念念有词与其师弟背靠御剑,紧张的盯着周围。 两人长剑轻鸣,玄青色的气芒从长剑弥漫开去,将周围两三尺的距离照的透亮。那笑声忽地忽地化作轰鸣的雷鸣,与先前尖声尖气全然不同,接着只听“嘭”的一声,两人还未有所反应,便被一道碧青的气芒击中,倒撞在身后的山壁上,挣扎两下,喉咙里发出赫赫的响动,却再也叫不出声来。 一道身影骤然出现在两人尸体旁边,李玄青生怕惊动那人,不敢过于窥视,借着微光,只见那人年纪不过四五十岁,面色青白,颚下蓄着长须,身着青袍,看来似是常年不见阳光一般。 正是相州高谈圣。 山风吹鼓,高谈圣表情木然,直如青鬼。只见他迅速脱下一人的道袍,穿在身上,而后右手并指,划破脖子上的皮肤“嘶”的一声扯下那人脸上的人皮,戴在自己的脸上,全身骨骼噼啪作响,片刻之间,便已经化作了那华山小道士的模样。 高谈圣一掌将那无面尸体劈成碎肢,扔下了山崖,而后猛地拍了自己左腹一掌,“哇”喷了口血,抱起另一个道士的尸体,朝山上奔去。 李玄青默念镜光决,悄悄跟在了高谈圣的身后。越往上行,山势愈陡,有的山道宽不盈尺,一侧是光滑的山壁,另一侧便是万丈深崖,雾气弥漫。 高谈圣抱着那个道士尸体一路向上,刚刚来到山腰东道院便被人察觉,似是有人认出了他,惊叫道“苏师兄,苏师兄你怎么啦” 高谈圣看到那人,似是松了口气,道“妖人,魔门妖人在,在千尺幢,师弟,师弟已被害死”声音断断续续,说到最后已是没了声响,昏了过去。 李玄青不明其理,不知道这些魔门妖人又有什么诡计,仍旧跟着那人带着高谈圣去了三圣堂禀告掌门。 华山分为东南西北四峰,朝阳峰位于东峰,西峰有翠云峰,巨灵足,舍身崖等,南峰为华山最高峰,灵宝掌门尹文操便住在落雁峰上的三圣堂,李淳风在西峰莲花洞修道。 那人吩咐周围六名弟子“加紧戒备”抱着高谈圣朝落雁峰而去。约莫小半个时辰,便来到了落雁峰,李玄青极目望去,只瞧见山道艰险,翠竹蓬勃,数十只猴子在竹林间奔动嬉戏,抓耳挠腮,三圣堂便位于落雁中峰,竹荫之后。 此处聚集大批正道高手,李玄青不敢近跟,只是远远跟在身后,进了三圣堂,李玄青悄悄接近太清殿,暗中伏在大殿屋檐上,只听见高谈圣学着那姓苏的小道士的声音断断续续道“······弟子,弟子跟师弟远远跟着那人,见那人掠过百尺峡,穿过千尺幢,在回心石旁落定,手中拿着一把狭巧弯长的三尺弯刀,搬开回心石,露出了深坑” 有人惊呼道“什么” 听那声音中气充足,嗓门极大,似乎便是在东海见过的龙虎山袁天罡了。微微一愣,凝神倾听,只听高谈圣又道“晚辈不知此人是谁?更不知他要做些什么,只是瞧见他身手做派也不像是我正道中人。”说到这里他有剧烈的咳嗽起来,似乎喷了口血。 过了半晌,似是有人帮其调理,只听见他的声音又断断续续的道“弟子知道以弟子的身手无论如何也不是那人的对手,近些天山上又不大太平,因此便跟师弟悄悄走开,前来报知各位师长,却听到那人道“跟了这么久,这就要走了么?” “弟子只觉一颗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师弟大吼一声,朝那人扑去,却被那人轻飘飘一掌拍去,倒飞了回来,我赶忙去接住师弟,却连带着被撞的飞跌而下,跌落下了通天谷一线天。弟子被身下巨树托着,大难未死,师弟却硬生生捱了那人一掌,重伤而去,弟子赶忙回来通知师长,在东道院被马师叔救下” 只听有人道“尹掌门,魔门妖人太也嚣张,此刻我道门五派俱在,这些妖魔竟然还敢来华山兴风作浪,铁剑门第一个便绕他不得,本座愿意率领门下弟子去千尺幢会会这妖人” 话音刚落,又听袁天罡道“青城龙虎从来一家,我愿率领龙虎儿郎帮黄掌门助阵” 又有人道“我纯阳派也愿意助黄师叔一臂之力” 尹文操道“这本是我华山之事,如此有劳各位同道了”说着三人各自带领门下前往千尺幢查探,李玄青正想跟去,转念又想到不知这些魔门妖人引道门群雄去往千尺幢作甚,如此跟去的话太过危险,于是悄悄跟在了抬高谈圣的两名弟子身后。 第三十三章 奸雄 华山山势陡峭险峻,三圣堂虽然虽然位于落雁峰中峰,山势却也直立如削。峰南是千丈绝壁,下方是万丈深壑,道观大殿无不依山而建,走廊曲延弯斜,云雾渺茫。李玄青跟在两人身后,穿廊过殿来到峰北的落霞殿。 落霞殿位于三圣堂之北,说是大殿,其实不过十几间竹屋,布局颇为精巧,深谙师法自然之理。两人将高谈圣放在最左边的一间屋子,简单收拾一番,对高谈圣道“师兄好好休息,我俩明早再来!”起身离开。 李玄青伏在屋檐良久,高谈圣才起身朝北飞去,他悄悄尾随其后。只见高谈圣在崇山峻岭间来回穿梭,不多时便来到了峰北的一个石洞。 苍松掩映,碧树环合,那石洞隐藏其后,颇为隐秘。李玄青不知洞内深浅,不敢大意,运足耳力,侧耳倾听,那山洞大概也不甚幽深,只听见里面传来高谈圣的声音断断续续道“这会儿铁剑门的黄太虚,纯阳派的杨天一还有龙虎山的袁天罡大概已经带着徒子徒孙到了” 又有一个声音道“就他们三个,这帮牛鼻子倒也沉得住气” 李玄青一愣,这声音赫然便是那东海一战扬名天下,上巳斗剑技压群雄的窦越云,略一分神,后边的话便听不清了,他屏息凝神,才又听见里面窦越云道“······我倒要瞧瞧这帮虚伪牛鼻子还禁不禁得住诱惑” 李玄青不知其欲何为,事关重大,神识波动,凝神倾听,忽听窦越云道“谁?”已感到前方真气鼓涌,赤炎暴涨,窦越云的碧火金光刀业已出鞘。 李玄青一惊,不欲暴露身份,转身便走,却哪里逃得了去。足尖一点,朝山上掠去,撕下衣襟,遮住脸,默念春洪诀,滔滔真气若冰山融化,雪峰坍塌,春洪刀瞬间破臂而出,“轰”的一声与碧火金光刀激撞在一起。 李玄青只觉右臂酥麻,喉头腥甜乱涌,咬紧牙关,硬生生将这口血咽了下去,旁边山石簌簌下落,没想到这小子一刀之威,竟至于斯! 猛地大喝一声,低沉着嗓音道“妖魔鬼怪,再吃爷爷一刀”春洪刀斜地上撩,势若万钧雷霆,接连使出纯阳派“阳歌勾天”与“三阳开泰”与窦越云的碧火金光刀相撞。 窦越云轻咦一声,碧火金光刀若火山喷薄,接连劈来五刀,震得李玄青虎口破裂,右臂酥麻,气刀几欲涣散,他这才知道自己还是太过托大,却不知道窦越云心中惊疑更甚,不知道青城山纯阳派何时出了这等少年俊彦。 窦越云喝问道“你是谁?”刀芒不衰反盛,接连怒劈而来。 李玄青道“妖魔小丑也敢来我华山放肆”浑身真气顺着手少阳三焦经循序激荡,春洪刀“忽”的一声朝窦越云劈去,正是纯阳派的“百里钧天” 窦越云不避反近,碧火金光刀刀芒更盛,与李玄青的春洪刀激撞在一起,只听“轰”的一声,山林皆碧,继而赤霞喷薄若晚霞,绚丽妖艳,硬生生将春洪刀压降下去,琉璃万端。李玄青只觉百骸欲裂,虎口溢血,半边身子酥麻,春洪刀更是“嘭”的一声破裂,仰头“哇”的喷出一口血箭。 远处似有火光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道“什么人” 似是有数十个人赶往这边,应是华山上的道士。窦越云冷笑一声,朝远处掠去,转眼间消失在了山野。李玄青也不欲暴露身份,强忍身上剧痛,朝远处飞去。 只是他真气不畅,刚刚掠过那个山头,便感到半边身子血气沸腾,只欲炸开。跌跌撞撞的在山壁边落定,屏息内视,登时大吃一惊。 他半边身子早已被血沁湿,右臂红肿,手少阳三焦经几已绷断,自己虽然未尽全力,竟被那姓窦的小子一刀打败,这才知道自己还是太过托大。 李玄青给自己止住血,耳边似是听到了“隆隆”的瀑布声,扶着山壁朝前走去,山林险峭,巨树参天,越往前走,地势逾低,山壁也变得犬牙交错,仿佛被直直一块擎天巨石,被人生生压弯成了拱形。 再往前走,瀑布落地声愈响,到后来直似万雷并奏,群兽奔腾。李玄青右臂灼烧,竟连动弹也不甚轻松,再往前走了小半个时辰,眼前忽然一亮,只见前方群峰环抱,碧树苍翠,正前方一道银亮的瀑布从那万丈绝壁上倾泻而下,“轰隆隆”的汇入了崖底水潭,寒气蒸腾,白烟弥漫。 李玄青急忙封住关冲,液门,阳池,外关等三焦要穴,从旁边山林间慢慢走入寒潭。他只觉一股清冽的寒气直贯脑顶,继而周身僵毙,竟连手指头动弹一下也是难若登天。这潭水乃是华山绝颠冰雪融化后流入山涧所化,清冽刺骨,他手少阳三焦经被窦越云至刚至阳的碧火金光刀所伤,在此处疗伤,在适合不过。 李玄青意守丹田,默念春洪诀,“······为道者日损,为道者日损,损之又损之,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也。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若死生为徒,吾又何患!故万物一也。是其所美者为神奇,其所恶者为臭腐。臭腐复化为神奇,神奇复化为臭腐······” 这春洪诀残谱乃是他当初在苗疆被柳沐风救下后所学,至于那嚣狂气傲的萧道烟柳沐风却是只字未提,他也未曾多问,他修习五载,近两年来真气突飞猛进,已然能够跻身当世高手之列,因此东进中原,伺机复仇,不想却听闻鱼俱罗出山,是以前往东海,助鱼俱罗一臂之力。 “是天地之委形也;生非汝有,是天地之委和也;性命非汝有,是天地之委顺也;子孙非汝有,是天地之委蜕也。故行不知所往,处不知所持,食不知所味。天地之强阳气也,又胡可得而有邪!” 李玄青丹田逐渐空荡,逐渐感觉到山上雪峰坍塌,冰石融化,水流顺着山涧小河逐渐汇成溪流,“嘭”的一声冲破山壁,从那万丈绝壁上倾泻而下。 是了,人体就好比是这华山,真气就好比是这瀑布,自身真气本来不足以冲破山壁,但是汇入了山涧溪流,好比百川归海,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若死生为徒,吾又何患!故万物一也,他忽然醍醐灌顶,此前想不出的好多问题在这一瞬间豁然贯通。 所谓天地与我共生,万物与我为一。他逐渐感觉不到自身的存在,继而感到这水流从皮肤进入身体里面,接着真气从丹田到玄窍直贯泥丸宫,全身瞬间通透,这种感觉绝不同于平时内视自身,就像是婴孩第一次睁眼看到这个世界,就像是盲人复明,就像是他元神出窍,以另一个人的角度查视自身。 他的右臂红肿早已消失,那种火烧火燎之感也逐渐被清凉的感觉取代,他仿佛感到周围冰水化作自身真气,肆意在周身各处经脉鼓荡,全身就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有人呼喝声,只听有人道“师侄,这把刀是我铁剑门先看到的,我念在大家都是青城门人,是以让你帮我拿着,没想到你竟然想据为己有,你师傅就是这么教你吗”听声音应是那铁剑门的黄太虚。 那人似是极为生气,高声道“师叔,谁说先看到就是谁的了,五百年前我纯阳派陆潜虚真人还在丹霞峰上修炼呢,你怎么不把丹霞峰送给我师傅?”正是纯阳派的杨天一。 几个纯阳派弟子连声呵斥,大骂铁剑门人无耻。但没说几句话,便听“啊”声连叫,再也没了声响。杨天一喝道“师叔,你” 黄太虚笑道“目无尊长,纯阳剑仙就是这样约束门下的?” 杨天一道“师叔,我青城九派向来同气连枝,师傅他老人家已经二十年没出纯阳观了,要是让师傅知道我们两派为了这么一把刀,而······不免,不免让师傅寒心啊” 只听一人道“谁说纯阳派的师兄弟师侄们是师傅杀的,我明明看到魔门妖人为了鸿鸣刀围攻黄师兄,黄师兄与其门下跟魔门妖人浴血奋战最后不敌被杀,师傅跟我们虽然全力相救可还是没能救下,只保留了黄师兄的尸体带回纯阳观”周围声音连声符合,笑声不绝。 只听黄太虚呵道“胡闹”顿了顿笑道“哪里来的什么鸿鸣刀,我明明只看到魔门妖人偷袭围攻天一真人,天一真人除魔卫道尸解登仙,我一定请纯阳剑仙为天一师侄树碑” 那人先是听到黄太虚呵斥以为说错话了,听到黄太虚之后的话登时淫笑不绝,周围弟子不断出各种注意,有的建议抓来一两个魔门妖人带回去给纯阳剑仙交代,有的建议直接将尸体烧毁来个死无对证。 杨天一道“无耻”竟再也不知说些什么。 李玄青只觉愤怒异常,他少年时便浪迹江湖对于这种阴谋仇杀早已见怪不怪,但怎么也想不到这堂堂道门一派掌门竟是这等无耻虚伪的小人,不由得又惊又怒。 第十五章 药王 此刻圆月高悬,照在沉香阁外院,整个园林断木碎林,假山上,小湖中,阁楼下更是断肢碎尸,李玄霸站在场中,胸膛起伏,眼白反动,月光镀照在他的脸上如同鬼王再生。 温暖的春风吹来,群雄却觉得浑身阴冷,直打冷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令人闻之欲呕。 李玄青只觉浑身阴冷,强行逆行真气,从阳脉诸穴滔滔奔流,起初还似初春的小溪,汨汨而流,不及多时便如同春江冰融,渐渐化作滔滔洪水,只是浑身愈加寒冷,身体竟已经结了一层薄冰,眉头,睫毛更是如同霜打。 李世民不明所以,唯恐李玄青被阴冥九尸蛊进入大脑,喊道“李兄弟,意守丹田,万万不能强行运气呀。” 呜呜笛声渐渐离得近了,只听一个温和的声音伴着鬼哭似地笛声传来,道“李公子不用担心别人,当今隋帝暴虐,残杀忠臣,在下一向赏识唐公为国为民,实在是一等一的忠臣,特地来请唐公协同家眷前往寒舍暂住。” 说到“暂住”时,白影一闪,一个白衣人已经站在李玄霸身边了,月色清亮,照在他的脸上,只见来者五官清秀,唇边蓄着一撇小胡子,身着白布衣衫,竟似是个儒雅文士。 玄奘道“就是他,大哥,昨日就是他从贫僧手中掳走李三公子。” 那人微微一笑道“玄奘大师,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大师放心,在下虽然不是佛门众人,但也有好生之德,今日带走李公子与新娘,决不敢伤及大师性命。” 玄奘道“不知先生名号?与李公子有何恩怨?竟要用如此阴毒的蛊虫?” 那人笑道“刚在在下不是说了吗?在下钦慕唐公高节,不忍为暴君所害,故此请往寒舍小住几日” 顿了顿笑道“但是在下素知唐公忠君爱国,定然不会随在下前往,故出此下策。” 李世民笑道“那倒是多谢先生为父亲设身处地的如此了作为了,只是在下父子一心,君臣同德,即便是死也是大隋的臣民。” 那人哈哈一笑道“李公子不愧为唐公的儿子,父子同心,连说的话也是一模一样呢。” 叹道“唐公不肯从命,在下只好相“请”唐公了,可惜被李建成公子所阻,在下一时不小心将李建成公子打成重伤,生死不知,唐公诸人不知所踪,只好前来请李公子了。” 李世民大怒道“大哥,我大哥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李某誓死不与阁下罢休?” 群雄闻言更是大震,李建成风姿倜傥,鲜衣怒马,年纪轻轻便已是当今最为出名的贵候,为人也谦厚恭敬,鲜有出手,唯一的一次出手便是在六年前与天宝将军宇文承基在洛阳上春宫一战,当时宇文化及言道,李家世代名将辈出,要请出一位与天宝将军比武,两人激斗近五个时辰,从正午斗直夜晚,难分胜负,那时宇文承基早已名满天下,为大隋第一勇士,而李建成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隋帝当即封其为“三品侍卫郎”赐下“承影剑”。 承影剑乃是上古名剑,与隋帝的含光剑,杨素的宵练剑并称“殷天子三剑”,此三剑在十大名剑中并排第十,杨素死后,宵练剑传与其子杨玄感,杨玄感造反失败后,此剑复归杨广手中。 那人笑道“难道李建成公子没事,李公子就会放过在下吗?” 刚才那岳不二叫道“他奶奶的,李建成公子什么样的人物,这小子哪里是他的对手,要不是下毒种蛊,我看啊,就凭李建成公子的名头就能将这阴险小人吓跑”他身中蛊毒,浑身阴冷,真气不济,这几句话还没说完就浑身阴冷打颤,最后几句话说的结结巴巴,牙关乱颤。 司马三光接道“就是,就是,这老混蛋遮遮掩掩不敢说出自己真名,有种的就不要下毒,痛痛快快的跟老子打上三百回合。”但也是说不过几句便冷的颤栗,浑身都结上了一层薄冰。 李世民道“你到底是谁,与我李家父子又有何恩怨?” 那人笑道“在下说起来跟李公子还是同宗,贱名嘛,自是不足挂齿,上君下羡,山林野人,李公子不认识也是自然。” 看着李玄霸笑道“乖徒儿,还不快快将你二哥请上,也好一家团聚。” 李玄霸向李世民而来,“轰”李玄青浑身真气滚滚激荡,从阳脉诸穴中逆转而行,势如滔滔江河,冰雪融化,那些蛊虫就像是冰雪汇入江湖,随着真气滔滔运行至阳脉诸穴,被血液中热气蒸腾,顷刻间便被热死。但更多的却随着真气,进入浑身经脉各穴。 他蛊虫在身,强行运转“春洪诀”此水宗两伤法术,逆行真气,强行冲破穴道,不啻于引火烧身,饮鸩止渴。 大喝一声,真气滚滚聚集,捡起地上的一把短刀,鬼魅似地朝李玄霸攻去。 事出突然,便是连那白衣人李君羡也没注意到李玄青,只听“轰”的一声,李玄青真气如滔滔怒江,任督双脉豁然贯通,真气便如同初融的冰雪顷刻间便化作迅猛无匹的春江怒潮,捡起地上的短刀,鬼魅似的朝李玄霸劈去。 李玄霸还没碰着李世民便被感到一股强猛无匹的真气朝自己汹汹攻来,那真气阴柔延绵,偏偏又强猛霸道,生生不息,下意识擂鼓瓮金锤侧身挡下,只听“轰”的一声,李玄霸连退几步,“哇”的猛吐一口鲜血。 再看时,长孙无垢已被李玄青抱在怀里,群雄轰然,刚才李玄霸一人连败李世民,李靖,张出尘,玄奘与在场诸多高手,虽然群雄蛊毒在身,但足以震惊天下,没想到竟被李玄青一刀攻的连连后退。 却不知李玄青这一刀毕集全身真气,春洪诀又是至为高深的两伤法术,这两相叠加,所爆发出的惊人威力,实在已是当世罕见。 长孙无垢轻吟一声,悠悠醒来,迎面只见一个俊朗男子抱着自己,周遭断壁残垣,碎木翻飞,火光熊熊,瞧见几丈开外的李玄霸,吓得“啊”的一声。 她心脏“怦怦”乱跳,迎面碰着李玄青关切的目光,和煦的笑脸,只觉天旋地转,一颗心却是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周遭群雄的声音像是再也听不到了,她怔怔望着李玄青,忽然想到那天哥哥在醉云阁斩断大表哥小拇指时候的神情,那个时候逆光中他的脸瞧得并不真切,是否也是这样温暖和煦? 她忽然想到妈妈临死的那几天,拉着她的手,说以后就只有她跟哥哥相依为命了。想到童年仅存的记忆里,爹爹临死时,妈妈拉着他的手,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李世民听到长孙无垢声音,心中一喜,叫道“无垢。” 听到李世民声音,她回过神来,只见李玄霸大吼着握着擂鼓瓮金锤朝其砸来,声似惊雷,风雷阵阵,长孙无垢只觉瞬间被数百惊雷劈中,脑中嗡嗡直响,险些昏了过去。 李玄青连忙向后退飞,左手抵着他的背,低低道“得罪了”输送真气。 那连绵平稳的真气顺着浑身经脉直抵心脏,刚才紧张局促的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就连脑中嗡嗡的响动也瞬间消失,眼前清明。 侧头看了李玄青一眼,周遭火光跳动,映衬着他的那张侧脸,俊秀坚毅,温暖如昔,这张脸竟跟哥哥的那张脸逐渐重合。 她只觉从未有过的平静,低声对李玄青说了声“多谢公子。” 李玄青转头瞧来,微微一笑道“姑娘,咱们反攻吧。”左手抱紧长孙无垢,足尖轻点,向上飞起,浑身真气毕集短刀,哈哈笑道“妖魔小丑,吃爷一刀” “嗡”的一声,那黝黑的短刀忽然冒出一层青光,李玄青指尖轻弹,短刀“呼”的一声,如离弦之箭,朝着李玄霸呼啸着撞去。 “嘭”的一声,短刀与擂鼓瓮金锤撞在一起,碧青,黑光,白金光芒次第怒爆,转瞬间又汹汹激爆为橙黄,赤红,碧青,黑光,白金五种眩目光芒,汹汹叠引。夜空中如同忽然盛开五彩焰火,绚烂如爆。 短刀“轰”的一声,化作碎刀,李玄霸哈哈狂笑,正要朝李玄青而来,忽然“啊”狂叫一声,那断裂的短刀正好断为八片,五彩光芒交相叠爆,携带着碎刀咻咻激射,顷刻间便将李玄霸全身八大经脉震断。 李玄霸狂吼一声,登时倒地,他之前跟玄奘决战时便用过两伤法术,经脉几近被毁,此刻更是被震裂,想来没有数月之功,是不会恢复了。 那白衣人李君羡嘿然一笑道““峰回路转”,好个“风回三式”我倒是小瞧公子了。” 群雄惊异,在场之中虽然大都是年纪轻轻的各派新秀,但也有从各派典籍记载中看到过此种武学的记载,登时哗然。 只听玄奘道“李施主,正邪存乎一心,岂能以武学而论,这回风三式奥妙精深,绝非外道邪功,切切不要被外人言语相与。” 李世民道“二弟说的对,人在江湖,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李兄弟用这回风三式行善便是正,魔帝用这回风三式为恶便是邪,岂能单以武学而论?” 岳不二道“他奶奶李小子,快快杀了这小子拿回解药,今后谁要是敢说你一个不字,我岳不二第一个先跟他拼命” 司马三光道“李公子的朋友就是我司马三光的朋友,我相信这位公子。” 群雄登时大呼“李公子的朋友就是我等的朋友”云云 那白衣人冷笑一声,道“李公子,你身中我阴冥九尸蛊还敢强运真气,真是嫌命太长,刚才你的真气越是强猛,蛊虫必定攻入大脑的越多,此刻怕已是樯橹之末,神仙难治了,还逞什么英雄。” 群雄大哗,长孙无垢听到李君羡这么说,心中一震,“啊”的一声,看着李玄青,道“公子,你,你?”想问他是否真是如那白衣人所说,但是看其脸色,不像是假,剩下的半句话却是再也问不出来了。她像是瞬间如坠冰窟,只觉浑身冰冷,脑中空空茫茫,无所依傍,周遭群雄惊呼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这种感觉就像是那夜母亲骤然离去时的孤寂绝望,怔怔看着李玄青,难以呼吸。 李玄青嘿然一笑道“生死由命,不劳阁下费心”右手碧芒吞吐,“呼”的一声,化作一把三尺来长的气刀。但气刀刚刚成型便被“哇”吐了一口鲜血,只觉脑中“轰”的一声,直似炸开,眼前金星乱冒,他强行支撑,气刀遥指李君羡道“请赐教” 李君羡抽出一枝骨笛,微微一笑,道“在下有一曲“肝肠断”请君一赏?” “呜”的吹了起来,笛声凄迷,如同夜间鬼哭,呜呜连绵,映衬着眼前景象更觉如同地狱勾魂曲,李玄青只觉胸腹剧痛难耐,浑身阴冷,蛊虫又再度做祟,手少阳三焦经酥麻难耐,气刀轰然涣散,刚才强行聚集的真气又再度涣散。 长孙无垢听了片刻便觉脑中轰然,昏了过去。 群雄再也支撑不住,有的疼得满地打滚,有的更不不断以头撞地,有的不断生火,想驱除蛊虫,李玄青再也支持不住,“哇”的吐了一口血,摔落在地上。 满场四五百群雄竟被李君羡以一首曲子所制。 李君羡似乎不是要下杀手,笑道“诸位都是各派俊秀,在下无意与天下诸派为敌,只是想请李公子回寒舍做客而已。。” “呜呜”笛声渐转凄厉,如同鬼王夜诉,阴森恐怖,李世民,李靖等人再也支撑不住,“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清越的萧声,如同冰雪初融,山溪汨汨,群雄只觉浑身阴冷的感觉大大消除,手足上的薄冰竟渐渐化作水珠。 骨笛呜呜,忽转激越,仿佛空山鬼叫,阴风怒号,那箫声的曲调也逐渐变高,如同山风吹过林海,沙沙作响,不多时便如同大风吹过峡谷,呼啸激荡。 一个灰布衣衫的中年人也在此时出现在出现在了园中,月光清亮,镀照在那人脸上,只见那人约莫三四十岁,面如贯玉,神情落寞,背上背着个箩筐,似是个采药人,手中握着一杆竹萧,激越清亮。 那中年人收起竹萧,笑道“先生这首“百鬼夜哭”得萧圣使真传,可谓青出于蓝。” 李君羡道“阁下这首春江初水,清风过山可谓世外神仙,逍遥自在,只是神仙又何必来到这凡尘俗世,徒增恩仇?” 那中年人道“乐者心也,先生既能听出在下自度的这首“春水林海曲”看来并非大奸之人,何必徒增冤魂,在下孙思邈,昔年曾受唐公之恩,今日受李公子之邀,前来医治李三公子。” 群雄闻言大哗,便是那白衣人也是一震,“药王”孙思邈医道,法术名震天下,昔年其手持三尺铁剑,喜穿乌金长衫,任侠仗义,任他们如何想象,也绝想不出孙思邈竟成了一个采药人一般的落寞中年人。 原来昨日,李玄青二人告知李玄霸被人种蛊后李世民便一方面命人加派人手防止今日出什么乱子,一方面派人快马前往长白山,请来药王。 李世民道“多谢先生赶来,李某拜谢。”一句话还没说完,便牙关打颤,真气不济。 孙思邈道“李公子不必客气”右手疾弹,封住了李世民身上几大穴道。 风声呼呼,传来一阵声音“晋阳令刘文静率领三千晋阳儿郎前来相助李公子”话音刚落便听到“轰隆隆”的脚步声阵阵传来,似是有数千军队正往这边赶来。 李君羡笑道“孙先生刚才那首“春水林海曲”高妙和寡,在下自认不如,告辞了。”不等回答,便飞身走了。 不多时便有一中年文士率领数千卫士赶来,瞧见李世民等人登时大喜,上前见礼道“李公子。”当下一边吩咐兵士查看是否还有余孽,一边命令手下将群雄救起。 孙思邈一一查看伤势,群雄大都是身中阴冥九尸蛊后被李玄霸所伤,孙思邈言道“须得先以三阳紫金蛊种入体内。” 玄奘道“先生大才,三阳紫金蛊乃是南疆至为恐怖的蛊虫,一旦进入人体,血液即刻沸腾如爆,先生以此蛊种入体内,我等只需运气调息,将阴冥九尸蛊孵化,自能将蛊虫热死,只是这旧蛊尽去,又曾新蛊?” 孙思邈道“阴冥九尸蛊与三阳紫金蛊是至阴至阳之物,两相蚕食,自会消耗殆尽,即便有未死的,在下一副清汤下肚,自能尽消三阳紫金蛊。” 群雄虽对此种以毒攻毒的法子颇为恐惧,但药王之命如雷贯耳,且李世民等人也率先种蛊,也就纷纷同意了。 群雄被种下三阳紫金蛊后,纷纷运气,果然如同孙思邈所说,全身阴寒,不多时便觉热血似沸,连呼难受,最后被孙思邈开的一副奇怪药方下肚,腹泻不止,终是解了蛊毒。 而李玄霸与李玄青两人一个身上被种了一百多种奇蛊,一个阴冥九尸蛊进入大脑,被孙思邈费尽心力,灵丹妙药不断施加,终于勉强治好。 等到十多日后依次醒来了,这些日子来群雄遍查四周,终于找到原来李君羡竟在四周河流中种下蛊虫,死伤遍野,孙思邈也自去了。 这一日正是二十八日,李玄青起身拜会李世民等人,准备前往扬州,参加那即将到来的“上巳斗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