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身缘之星承咏叹》 第一节 乱世终启 凛冽的寒风阵阵,渐已入冬的趋势已经无可挽回,如同一个朝代的兴衰更替,无法改变…… 刚入冬,百姓们身上还裹着秋末的薄衣。薄薄的一层棉絮自是抵挡不住刺骨的冷,路上的行人不得不都缩成一团,在路上急匆匆地行走,忙碌着自己的生活。 如今是景泰二十三年,是轩辕王朝统治第六十个年头,正好是一代人的时光。苍月大陆上已经鲜有人记得,在六十年前,曾存在过另一个王朝——日月王朝,也曾经有另一个姓氏将他们带领到空前的强大。 只可惜,现在已经没有太多人记得,记得的人不是入土为安便是垂垂老矣。虽然在很多人心中依旧怀念前朝,但是大部分的百姓却并不在意。即便此时的他们过得并不富裕,但是只要还有一口饭吃,百姓便觉得满足,谁是皇帝又与他们何干? 然而不知怎么,初冬的寒风竟然夹带这白色的颗粒…… 天上开始飘落鹅毛般的大雪,徐徐飞扬,如同春季的柳絮一般在空中随风飘动,最后还是落在这滚滚红尘之中,被世人踏平于地。 不知不觉间鹅毛大雪已经覆盖了这片大地,整个京城顿时笼罩在一阵白茫茫的世界当中。 “啊,下雪了,娘亲快看,下雪了!” 看着飘落的雪花,孩子们都兴奋起来,顾不上寒冷皆跑到屋外玩耍。小小的鼻子冻得通红的也没有感觉,仿佛这些纷飞的雪花能给他们带来无限的欢乐和幸福…… 孩子们在雪花中热闹地奔跑着、跳跃着、吵闹着,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大片的雪花;而同时老人们却叹息着,时节未至而飘落大雪,怕是天下即将大变…… 不久,皇宫内响起丧钟,厚重的钟声仿佛要将整个京城都敲动一般,响彻整个京城上空。低沉的钟鸣声在空中回荡,飘扬四方,告知着皇城的悲伤。 “爷爷,爷爷,这个钟声从哪里传来?”无知孩童围到老者身边,询问钟声的来历。他们从未听到过这样的声音,但是他们却本能的知道这是在预示什么,而且这与他们息息相关。 老者抬头看着飘动的雪花,眼神中充满着看不懂的情绪。垂垂老矣的身子摇了摇,仿佛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 白茫茫的雪花飘落,美丽而纯洁,却不过是片刻的绽放,最终飘落地面,染成污秽。 老人家低头看看天真的孩子们,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这个钟声是告诉我们,老皇帝不在了,我们很快会有一个新皇帝。” “新皇帝?那这个新皇帝会对我们好吗?”稚子懵懂,他们对个新皇帝充满好奇。他们并不知道换一个皇帝意味着什么。但是老人却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怕是很快就要血染大地了…… 老人支着拐杖起身,“我也不知道,看命吧,看你们的命吧……” 孩子们听不到老人的话,看到他起身也一哄而散,几个有在主见的孩子已经招揽了几个年纪更小的,开始团雪球,打闹起来。 老人看着这些孩子们,又是淡淡的吐一口气,“这就看你们的命了,希望你们能摊上一个好皇帝呀……” 如今他已经耄耋之年,经历两个王朝更替的他比谁都明白,王朝兴旺苦难的只是百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景泰二十三年初冬,轩高宗轩辕雄正当壮年时突然无故驾崩,享年五十四岁。原本应太子轩辕晟继位,却不想当晚体弱多病的太子因悲伤欲绝,也撒手而去。一夜之间,年近五十的刘皇后丧夫丧子,悲痛欲绝之际,竟然也自缢而死……一时间整个轩辕皇宫内笼罩在死亡的气氛阴影之下…… 因轩辕雄突然离去,不曾留下任何遗照指定未来继承人,顿时京城内一片腥风血雨…… 轩辕雄膝下九子三女,去掉已死的太子、早年夭折的三王子、天生智障的五王子、和尚未成年的八王子和九王子,剩下的四子开始争夺帝位。 谁懂未曾想到,最终赢得帝位的竟然是年仅二十四岁的七王子轩辕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竟然把握了京城的防守,还获得了一部分官员的支持,甚至连百官之首的丞相都鼎力相助,在谁都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竟力挽狂澜,登基称帝,追封自己的父亲谥号为圣天舜德皇帝,怀感刘皇后忠烈,随先帝而去,因而追封嫡母刘皇后为仁和孝烈天俪皇后,并且将自己的年号定为景安,寓意轩辕王朝能够岁岁平安。 轩辕昊登基不久,大量的官兵在皇城内走动,到处抓人杀人。他的几个兄弟都在他的设计之下纷纷惨死,就连尚未成年的八王子也不能幸免于难。每天午门口都有大量的人被斩首示众,将白色的冬天染成了一片殷虹。 而在那么多兄弟中,唯独存活的也只有轩辕昊的同母胞弟,年仅五岁,排行第九的轩辕承和一直痴傻的五王子轩辕修。只可惜这个轩辕承虽得先帝的喜爱,但从出生就体弱多病,一直都是病危的样子,甚至有人说他活不过二十岁……而一个痴傻的王子,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此时皇城内人心惶惶,而在朝的大臣更是人人自危,没有人知道自己会不会在下一秒就被推出去斩首,每个人都过着心惊肉跳的生活。 谁都没有想到,不过是弱冠之年的黄口小儿手段竟然会如此强硬,并且血腥麻木。即便是当初助他登上九五之尊的大臣,也不能幸免于难。对于别人眼中忘恩负义,毫无人性的评语,轩辕昊嗤之以鼻。 而朝堂上唯独活下来的只有一路帮助他登上地位的宰相——安成敏,并且在之后论功行赏时赐予侯爵。 景安元年六月,经过几个月的朝堂变革之后,一切都慢慢恢复平静,朝上空缺的位置也逐渐有人填补,原本混乱的朝廷又开始运作,仿佛之前的事情可以烟消云散,当做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政局已经稳定,人人都以安相为首,即将迎来全新朝局时,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有人告密,安成敏身为当朝宰相和两朝元老,竟然盗取国库珍奇异宝私自收藏! 因安成敏当时身居相位,多方关系制约缓和,该案从立案到调查整整用去近半年时候,但是最终轩辕昊还是下旨搜查安府,确查出多件国库登记在案的奇珍异宝。 轩辕昊勃然大怒,褫夺其侯爵职位,削去宰相之职,下令安家满门抄斩!之后连带安成敏的得意门生和交往甚好的亲朋好友一并处决!不出一月时间,安家所有势力连根拔起,从此在无人敢提安家人,史称“窃国大案”。 在这场浩劫中,安家唯独逃过次劫难的原本只有已经出嫁的二女儿安凌瑶和她的随身丫头和奶娘。但是安家在最后动用轩真祖赐个安家的免死金牌,才让当时年仅七岁的孙子安子皓逃过一劫。 该免死金牌是安家先祖有定策之功,因此轩辕开国皇帝轩真祖轩辕正豪赐给安家的一块免死金牌,可以在危难中救任一命,却也只是一人之命。却不想不过是六十的时间,这个免死金牌就用上了…… 不过很快安子皓就失去踪影,不久后在乱葬岗附近发现和他外形差不多的几具男童尸体,单其面容已经被野狗啃坏,辨不出身份,因而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死了,毕竟一个七岁的娃娃独靠一人怎么可能活的长久…… 而更令人费解的是,安相倒台后,轩辕昊竟然任命陈江平为新任宰相,并且御赐安家的府宅作为陈江平的陈府。而他,则是上一任宰相安成敏的乘龙快婿,安家二女儿安凌瑶就是嫁作他妇。 陈江平,一个从梁城而来进京赶考的普通书生,因为落榜后无盘缠回家只能逗留在京城靠卖字画为生。一次偶然被安家二女儿安凌瑶相中,两人很快滋生爱意,和如琴瑟。 安相虽然反对,但是却拗不过自己的女儿,最终还是让安凌瑶嫁给他做妻子,并且为陈江平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不过陈江平确为做官的料子,很快被得到重用,对此安相十分自豪,也渐渐满意这个半子。 原本安相倒台,所有人都以为陈江平也会被拖下水,却不想他安然无事,甚至还被升为宰相,其中的问题也只有在朝的大臣们心知肚明。 安凌瑶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是也被陈江平锁在自己的暖阁中不得外出,若不是在陈江平娶妾之时发现安凌瑶已经怀孕,怕也早已被赶出陈府,成为下堂妇。 景安二年三月,陈江平纳取了一位绝色佳丽——徐莲花作为自己的侍妾。 徐莲花是京城一商家的长女,因有几分姿色而在京城颇有一些名气。陈江平做官之后,与她就有一些牵扯,只是安凌瑶是个贤惠的女子,即便知道自己丈夫在外面行为不点,也没用将此事告知自己的父亲,而是私下里暗示陈江平不可以如此,若是真对哪位女子有心,不妨将其娶回家中。但是当时陈江平畏惧安相的势力,并没有如此,并且还安慰自己的妻子说并无此事,让她必定相信自己的夫君。安凌瑶对此也只是一笑而过,并未多说什么。 却不想安家一出事,陈江平就迫不及待地将那个女子用把八人大轿抬回家中,以正妻之礼节将她娶回。 若不是此时安凌遥不在“三不去”之列,怕是要将这个商贾之女娶为正妻! 而当时安凌瑶已经被缩在暖阁中不得外出,听到外面锣鼓喧天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冲出暖阁来到大厅,当着所有人的面职责陈江平对自己的欺骗和利用,言语激烈时气晕过去,派大夫一查才发现安凌瑶已经怀了孩子,而极有可能是一对龙凤胎。此事一出,全场哗然。 也正是因为此事的发生,京城的上流富贵人家才记得陈江平是借着前宰相安成敏裙带关系上位,而他府里还有一位怀了双胞胎的正妻安凌瑶,只要安凌瑶还在,此时娶进门的人永远只能是妾室,无论是八抬大轿还是正红色的喜服,都无法改变徐莲花是妾的身份!即便安凌瑶死了,她也只不过是从妾侍扶正,根本不被京城上流权贵所接受。 原本陈江平原还想着等风头过了就扶正徐莲花为自己的正式妻子,却不想在他大喜之日遇到这样的事情。虽然他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却不能堵住世人的悠悠众口,因而他也再无机会让徐莲花光明正大地成为自己的妻子。 徐莲花知道此事一出,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被上流权贵的夫人们所接受,因此从此恨透了安凌瑶和她身边的所有人。 而安凌遥因为有身孕在身,陈江平也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以有闪失,徐莲花一肚子的怨气无处宣泄,等着安凌遥一诞下孩子便将她弄死,以泄其愤! 而所有的故事,就因此而展开…… 第二节 幽闭诞子 一眨眼又过去四月,此时正值初夏,但暑气已经上涌,连日的晴空万里早已成了百姓的怨声的对象,只盼着一场甘雨能滋润一下即将枯萎的庄稼。 炎炎夏日让所有人都十分烦躁,即便到了夜晚也难以入眠。 好不容易到了深夜,微风徐徐,清零爽快,人们开始昏昏欲睡,就连一直吵闹的知了也渐渐降低了声音,仿佛即将入眠。 “噹!噹!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守夜人沿着静悄悄的道路,敲打着铜锣叫喊着。 当所有人都沉溺在睡梦之时,京城的东街的一所宅子里却响起一阵女子的喊叫,顿时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的声音此起彼伏。 “啊!啊……好痛呀!奶娘,流云,我好痛呀!”躺在床上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安家二女儿安凌瑶。 此时她高隆的肚子十分显眼,尤其与她瘦弱的身体相比,更是十分突兀。 身边的奶妈一把抓住安凌瑶的手,努力给她鼓气。这奶妈此时四五十多岁的模样,微胖的身子此时更是紧张的不得了,另一只手拿着干净的毛巾不断地替安凌瑶抹汗。 安凌瑶从小就是喝着她的奶长大的,她自然将这位小姐看做自己的孩子一般。她夫家姓周,也是在安府当差,生的孩子也是家生子,因此别人也喊他周家的或者周嬷嬷,也只有安凌瑶从小到大一直喊她奶娘。 但是因为“窃国答案”的牵连,她夫家和孩子都被一起斩首了,因此她也只能和二小姐相依为命守在一起。 “小姐,你撑住呀,我已经叫流云去喊稳婆了,你撑着,撑着!”周嬷嬷一边在言语上不断安慰,另一边总是抬头看着门口,两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期望着赶紧有人过来。 若不是安凌瑶怀了陈江平的孩子,怕此时他们主仆三人早已露宿街道。但是即便如此,陈江平也不过是将他们三人锁在这暖阁内不得外出,甚至连生活起居都无人搭理。若不是陈江平顾念肚子里的孩子,吩咐吓人三餐不可缺,甚至都无人给她们送吃的,简直是要她们自生自灭! “奶妈,奶妈,我……啊!我……不行了……”安凌瑶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看不到前方颜色,眼前渐渐模糊,变得昏暗,感觉一切都变得那么黑暗,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没有指望。 此时,她眼前渐渐浮现与陈江平相见的情形…… 那日是四月十五女儿会的日子,安凌瑶早早的出门想要凑一凑热闹。而也正是因为这日出门,便遇到了误她一生的男子。 初次相见的陈江平一身青色长袍,虽然看起来很旧,但是却看得出主人很爱干净。一丝不乱的头发束在脑后,用一根白色的发带包裹,看起来十分清醒脱俗。灵动的俊目,身形结实,仪表堂堂,英姿勃勃的神采吸引了当时情窦初开的安凌瑶。 此时的陈江平正摆摊在一处角落里,出售自己的字画,顺便给一些不识字的老人念信和写信。 一阵微风吹来,安凌瑶手中的丝帕迎风飞起,徐徐地落在了陈江平跟前。陈江平弯腰将其捡起,细致地抖落上面的灰尘,然后抬步走到安凌瑶面前,伸手将丝帕递给她。 “姑娘,你的帕子掉了。”沉稳的声音一下子便打动了她。 那是,少女的心如同一滴水落入池塘,荡起层层涟漪…… “啊!好痛呀!”现实再一次将安凌瑶拉回,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在疼痛。而此时她渴望的那个人却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 她不止一次的想过,是不是自己害了安家。 如果没有他,如果不是自己执着要求父亲同意他们的婚事,那么是不是安家也不会遭受如此大的劫难,自己也不用再这里饱受摧残,也不用独自含恨诞子。 她,真的好恨呀! “小姐,周嬷嬷,我带着稳婆回来了!稳婆,稳婆,你快看看呀!”此时流云的声音在走道里想起。 周嬷嬷高兴地站了起来,扭动着微胖的身子,仿佛看到大罗神仙即将出现一般的兴奋,“小姐,稳婆到了,你不要放弃呀,小少爷和小小姐很快就出来了!” “是呀,我的孩子呀!”安凌瑶终于意识到,自己肚子里还有两个鲜活的生命,她不能用恨来迎接着两个小生命。 她要他们好好的,他们会是自己的一切,他们必须好好的! 流云扶着稳婆进屋,此时稳婆已经双脚哆嗦的不行,她实在是跑不动了。半夜里被人敲门叫醒,还一路小跑赶了过来,上了年纪的她实在有些受不了。 “你们……你们让我……让我歇歇……不然……不然我要……我要出事了……”稳婆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愿意起来。 流云急得直跺脚,“稳婆你快起来呀,小姐要生孩子了,你快看看呀!” “就算是赶着投胎也要让老婆子我喘口气呀!”稳婆有些不耐烦的说着,若不是看在相府的面子上,那么晚她才不来呢! “啊!好痛,好痛!我的孩子,孩子……”安凌瑶的喊叫还是吸引了稳婆的注意,如此惨烈的声音当真让她于心不忍呀! 她也听闻过安家小姐的事情,也同情这样一个女人在丧父丧兄之后,还有面对自己的丈夫迎娶妾侍,备受冷落。一想到她还怀着双胞胎,更是一阵寒颤。稳婆也终于顾不得自己有没有力气,扶着门框起身去过去查看安凌瑶的情况。流云见她起身,马上过去扶着她来到自家小姐面前。 此时安凌瑶面容枯槁,看起来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而她此时只是本能地喊叫着疼痛,神色开始有些迷离。 “不好!夫人快没有力气了,孩子还没有出来!快去拿人参片给她吊着!”稳婆大叫起来,她可不想一尸三命! “人参……人参……周嬷嬷,我们哪来的人参呀?”流云急地转来转去。 自从安凌遥被软禁之后,这房间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徐莲花派来的人搜刮干净,周嬷嬷和流云为了给安凌遥补身子,大家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基本都孝敬厨房里的人了。 她们在这里的日子虽然三餐不断,但厨房似乎得了徐莲花的命令,总是挤兑她们,要不给的是冷菜冷饭,要不便是不够一人分量的饭菜,甚至还给她们馊菜馊饭,根本连吃饱都难,唯一留在身上值钱的东西也都换了吃了,此时哪有什么人参可以用呀! “小姐你撑着,撑着呀!孩子就快出来了。”周嬷嬷看安凌瑶渐渐闭上眼睛,连喊叫的声音都快没有了,吓得不知所措,一直喊着安凌瑶。 “你别喊了,夫人没力气了。快去拿点东西来给她吊着,不然孩子会闷死在肚子里的!”稳婆大叫起来。她就是奇怪,堂堂一个相府居然连拿个人参片都那么慢,实在是急死人了! “稳婆,我们哪来的人参片呀?”周嬷嬷苦巴巴地看着稳婆。 此时稳婆才发现两个佣人穿的衣服连自己都不如,而且都一脸菜色,很明显是吃不饱导致的。一想到安小姐的处境,更是觉得她们十分可怜。 “哎,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呀!”连忙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摆放了几片人参片,“幸好我这里准备了一些,快给你们小姐含一片吧。” 这是她带着防备用的,不过是最低等的人参片而已。不过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好,好,谢谢你,稳婆。”周嬷嬷抹掉自己的眼泪。她从未想过,吃着燕窝人参长大的小姐,竟然在生产时都含不上人参片,是在让她觉得世态炎凉。不过即便这样想着,周嬷嬷也赶紧接过人参片放到小姐嘴里。 不一会安凌瑶才慢慢精神起来。 “奶娘,我好痛……”安凌瑶开始悠悠转醒,看样子人参片起了效果。 周嬷嬷看到小姐有精神了,原本愁云惨淡的面容有了一丝活力,“小姐快了,你加把劲,孩子就出来了。 “我真希望这两个孩子能够多呆一段时间……啊!奶妈!”安凌瑶开始想到自己之前受的苦,她甚至希望当初全家抄斩的时候为什么不带上她,不然她也不用受这样的苦。 那个男人,她爱了一辈子,唯一深爱的男人,居然打算在她生下孩子后将她赶走。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怕自己早就成了弃妇。而且自己还让那个徐莲花在入嫁当天受那般委屈,更是不可能轻饶自己。 如果孩子生下来,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周嬷嬷是安凌瑶身边的老人了,自然之道此时小姐心里的痛楚,“小姐,不要这样说,姑爷不般这样无情的!” 残酷的现实已经让原本单纯的安凌瑶蜕变,她不再单纯,任人欺骗,蒙在鼓里却什么都不知,“呵……他是什么人我已经看清了,不求任何了……” “小姐呀,你干嘛苦了自己呀!”周嬷嬷再次感觉自己的眼角湿润,控制不住地想要落泪。小姐是她从小看她长大的,从小养尊处优,心地善良的小姐合适何时受过这样的罪呀! 第三节 双胎难产 安家一直富贵,安凌瑶身为安家唯一的女儿自然是从未受过什么屈辱,哪怕有一丝丝不悦都会被家中父兄追问,免她所有困扰;其衣食用度可谓是上乘,当时的安凌遥可谓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贵女。 可是现在却连温饱都是困难…… 安凌瑶一想到自己受的罪,便觉得苦不堪言,可是再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更是五味杂陈,“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呀……” 此时外屋开始传来男子脚步声,似乎还伴随着一个女子轻柔的踏步。两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周嬷嬷脸上露出了笑容,可是安凌瑶却没有感到一丝欣慰。 “小姐,姑爷来看你,我就说姑爷不是这样忘恩负义的人!”周嬷嬷抹去眼角的泪痕,她仿佛看到了希望,看到一切美好的源头。见此情景,流云也高兴地迎了出去。反倒是当事人安凌瑶却无动于衷,“他不过是要我怀里的龙凤胎罢了!” 在苍月大路上,自古就有传言,称孕妇如果可以生下龙凤胎,便是极好兆头。因此对于大户人家来说,龙凤胎是可遇不可求的大好事。但是如果生下的是双生子,则是一个极坏的兆头,预示着全家可能会有灭顶之灾。因此如果有谁家生了双生子,第二个孩子一定会被丢弃或者溺死。 周嬷嬷看到自家小姐死心的样子,十分不忍,“小姐不要这样说……” 流云跑到外面,的确看到陈府的当家人陈江平和他那个美妾徐莲花往这里走来。此时陈江平不过而立之年,不得不说长得一表人才,十分俊朗。而徐莲花作为年方双十的年轻女子,自然是有着上乘的姿色。在加上她善于表现自己柔美的一面,更是让大部分男人心动不已。 安凌遥觉得肚子又是一阵疼痛,忍不住的叫唤着。 陈江平听到屋内的叫声,只是不悦地皱起眉头,仿佛与他毫无关系,只是这扰人的声音让他觉得十分不舒服。看到安凌瑶身边的丫头过来,才想起是自己的女人在生孩子,脸上微微有些表情,开口问了一句,“里面怎么样了,稳婆呢?” 流云以为陈江平在关心自己小姐的情况,高兴地大呼,“稳婆,稳婆过来,姑爷找你问话呢!” 原本守在安凌瑶身边的稳婆一听,吓得连忙起身出去回话。 这个男人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姑爷,可是当朝宰相呀!哪怕是对方的一个不悦,都可以让一个平头百姓死无葬身之地。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在百姓看来本就是一句废话罢了。 稳婆连滚带爬地来到陈江平面前,然后哆哆嗦嗦地跪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稳婆,老爷问话呢!”到是徐莲花这个时候挑了一下,让稳婆回了神。 “回老爷,还在生产中。”稳婆稳定心神,开始回话。 虽然她也不是第一次给大户人家接生孩子,但是大半年来京城一直十分动荡不安,就连他们这种手艺人也被牵连不少,现在她有在丞相府里,自然更是小心谨慎。她不过是个替人接生的稳婆,可不想接生不成反倒投胎需要别人接生。 听到稳婆回话,陈江平点了一下头,想了一阵才意识到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比较好,于是犹豫片刻之后才开口说:“恩,确保……母子平安。”原本他只是想着龙凤胎无事就好,可是考虑到这样让外人听见总归不妥,便在出口后还是改了说辞。 说道安凌瑶,其实陈江平自己内心也十分复杂。 他承认自己一开始接近安凌瑶就是有目的的,但是人非草木,长久的相处下来,他自然对这个结发妻子产生了感情。可是“窃国大案”一出,他必须和发妻划清界限,不然他也不可能在官场一步登天。 他很清楚,自己是做大事的人,不会因为儿女私情影响一切。 稳婆看到如此沉默寡言,完全没有一个初为人父的喜悦,心里更是同情安凌瑶母子,“是是,会尽力的,会尽力。”稳婆不自觉的将所有话都重复两遍,来确保自己的确在用心办事。 徐莲花本就是个讨巧的女子,不然也入不得陈江平的眼睛。看着此时大家如此紧张,便开口调节气氛:“稳婆快去守着姐姐吧,帮着让孩子们平安出生。平哥何必担心,姐姐既然怀了龙凤胎,自然会吉祥万福,她肚中的胎儿自然会受佛祖保佑。” 得了徐莲花的话,稳婆才起身赶回屋里查看安凌瑶的情况。 周嬷嬷在里屋听到徐莲花的声音,心中更是十分不悦,“那个恶毒的女人,自己没有生养过,说这般风凉话!”在周嬷嬷看来,若不是这个徐莲花出现,自家小姐也不会被姑爷冷落,也不至于到这般田地。 但是安凌瑶却十分清楚,无论是否有徐莲花的出现,最终的结果都是如此。即便没有她,也会有王莲花,赵莲花的出现。那个负心的男子,从未真的将心放在她身上过……想到这里,安凌瑶更是觉得腹中疼痛难忍。 “奶娘,我好痛,好痛呀!” “夫人快了,已经可以看到孩子的头了,你再加把劲。”稳婆叫着,让产妇继续加把劲。 “啊!啊,孩子!”安凌瑶使出所有的力气,努力将孩子生下来。又是一番折腾,第一个孩子终于生了出来…… “哇哇!哇哇……”顿时,孩子的哭声响起,屋里屋外的人都感觉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陈江平虽然对这个女人并不上心,但是听到孩子哭声的那一刻,他也产生了初为人父的骄傲,内心激荡不能言语。而这细微的变化也被徐莲花看在眼中,不知觉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此时稳婆欢欢喜喜地拿了毛巾包过刚出生的孩子,“恭喜夫人,是位大小姐,里面必定还有一位小少爷呢!” 此时站在门口的陈江平终于按耐不住,踏步走进房内,一看便看到稳婆手里的孩子。但是听到稳婆说是女娃,便失去了兴趣。 “稳婆,快点接生另一个孩子呀!”徐莲花感觉到陈江平的怒气,连忙贴心地将他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稳婆一听,连忙将手中的女婴交给流云,然后继续查看安凌瑶的情况,“夫人你用力呀,还有小少爷在你肚子里呢!” “我……我没……力气……”安凌瑶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她实在没有力气了。刚才那个孩子的出生,仿佛已经用尽她所有的力气。 “夫人!快快,再拿人参给夫人含着,再不生另一个孩子就要闷死在里面了!”稳婆也看得出来安凌瑶身体十分虚弱,但是此时也顾不上这些了。再不动手,怕是肚子里的孩子就要闷死了! 然而就在稳婆吩咐时,安凌瑶已经两眼一瞪,昏了过去。 顿时所有人都开始不知所措…… “小姐!小姐!”周嬷嬷叫喊着,推攘着,想尽一切办法希望安凌瑶可以醒过来。如果母亲失去了力气,那么肚子里的孩子怕是真的没命了…… 此刻,陈江平也不冷静,“这是怎么了,再不生我儿子就没命了!”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半分怜香惜玉之情,他心心念念的儿子还在肚子里呢! 陈江平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虽然是为别人作嫁衣裳,但是只要他有后代,就不信未来不能拼一拼,搏一搏。倘若他没有儿子,即便大业成功,怕是一切都将成为别人的胜利果实。 而徐莲花听到陈江平这样一说,原本的情绪被压了下来,脸上又开始浮现笑意。她原本以为陈江平对安凌瑶还是几分感情,现在看来怕是连半分都不曾有过,那么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周嬷嬷在叫喊之际,居然听到陈江平说那样的话,心中的怒过一跃而起,“都是你!小姐为了你和老爷抗争,为你吃苦受累。如今你看到安家大势已去,就如此对待小姐。小姐的身体为你熬透,你还这样伤她心,又对她不闻不问!自从老爷走后,小姐没有一天吃得好穿得暖。怎么会有力气为你生孩子呀!我的小姐,可怜的小姐呀!” 陈江平虽然气周嬷嬷的指控,但是此时他也没有心思和一个老妇人计较,拉着稳婆严厉地说道:“稳婆,给我想任何办法,一定要让我儿子活着!” 此时稳婆更是害怕,若不是被陈江平拉着,怕已经摊到在地上成了一堆肉,连话都开始说不清楚,“这……这……” 男人见稳婆脸色不佳,心中更是不安,语气也更为严厉,“怎么了?” “如果……如果夫人再不行,怕是不能……”稳婆大着胆子将实情说出来,她可背不起这个责任。 听到这个结果,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而徐莲花眼睛一转,有个主意冒了出来,“平哥,我听说可以破腹取子,如果姐姐实在没有力气,想必是可以……” 既然陈江平不怜惜这个女人,那她还要做好人干嘛?只要留着孩子,死了又有什么关系?此刻她虽然没有孩子,但是只要安凌遥一死,这对龙凤胎还不是落在她手上! 一想到这里,徐莲花的笑容更是多了几分,眼神中渗透着丝丝冷意。 “对!不行就破腹取子!决不能让我儿子死在里面!”男人也开始急红了眼睛,他听到还有这一招,根本就顾不得是否可行,提着稳婆就要求她去做,“你给我想办法,不行就破腹取子,一定要让我儿子活下来!” 第四节 三生之祸 “啊!这,这……”稳婆直接被吓到了。她做几十年的稳婆,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这让她如何是好呀? 周嬷嬷急地快苦了,“姑爷,你不可以呀!不要听那个女人的!小姐为了你命都快没了,你居然这样……” 就在稳婆踌躇着是否需要动手破腹取子时,床上的安凌瑶终于有了动静。 “咳咳……”此时妇人终于悠悠醒来,周嬷嬷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兴奋,“太好了,小姐!不然……” “孩子……孩子……啊!奶娘,我的孩子……”迷迷糊糊间,安凌瑶还记得孩子在自己肚子里没有出来,她不能就这样丢下小生命不管。强撑着最后的意志力让自己醒过来,无论如何也要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小姐,你加把劲,还有小少爷在里面呢!加把劲!”流云抱着孩子也在一旁着急。她低头就可以看到刚出生的孩子,感觉这个生命在自己手中是那么珍贵。她不希望肚子里的另一个孩子就这样丢了生命。。 “孩子,我的孩子,你们都要好好的……啊!”安凌瑶一直叫着。 “出来了,出来了!”稳婆高兴地大叫起来,安凌遥终于把第二个孩子也生出来了,她终于不用破腹取子了。 终于,第二个孩子也出来了。稳婆高高兴兴地接过孩子,突然脸色却突然一白,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陈江平再次听到哭声,知道孩子已经诞生,于是兴匆匆地走过来,想要抱自己的孩子,“我的儿子……儿子……” 但是陈江平却看到令他失望的情况。他没有想到稳婆怀里的孩子竟然是个女娃,此时他又赶到流云身边查看她手里的孩子,竟然也是一个女娃。 两个都是女娃! 顿时陈江平勃然大怒! “贱人,居然生了双生子!而且两个都是女娃,不祥的东西!”话语间男人已经抬手欲打向安凌瑶。 周嬷嬷见形势不对,一把抱住陈江平的手臂,“姑爷你不能打啊!小姐刚生了孩子,不能打呀!” 而安凌瑶眼睁睁地看着陈江平举起手却挥不动而恼羞的样子,眼泪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这便是我爱过的男人,如此负心的男人呀!若是他知道真相,是不是会杀了她…… 安凌瑶觉得已经生无可恋,两个孩子已经生下,她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若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另一个,她此时真希望自己就此死去。 “啪!”陈江平一把甩开周嬷嬷,将微胖的她推到一边的角落里,“老泼妇,在我面前竟然敢拦我!” 此时稳婆突然发现安凌瑶□□有大量的血水涌出,而床上的女子已经气息奄奄,命悬一线。 “不好!夫人大出血呀!” “小姐,小姐!”周嬷嬷顾不得身体的疼痛,连滚带爬地爬到床边,握着安凌瑶的手,“小姐你不能放弃了,你不能丢下老奴呀!” 见此状,徐莲花十分嫌弃地退后几步,扑鼻的血腥味让她十分难受,用手中的帕子不断扇着气味,“还说是龙凤吉祥,却是个厄运缠身的双生子。平哥我们快走吧,这里血腥味那么浓,免得沾了晦气。” 原本男子进产房已经十分不祥,却不料还遇到生的是双生子,更是让陈江平心中充满怒火。刚开始他还有一些初为人父的喜悦,而此时却全都烟消云散,巴不得自己从未来过。陈江平拉着徐莲花走出房间,根本不管躺在床上大出血的安凌瑶。 稳婆生怕这一切和自己有关,赶忙还问了一句:“相爷,这该如何是好呀?” “哼!等一下你们把第二个孩子给处理了。真是晦气!”刚说完,直接转身离开了暖阁,甚至连如何安置安凌瑶都不曾提起,仿佛这个刚生完孩子的人并不存在。 稳婆更是感慨,大户人家竟比小门小户更为残忍,“哎,真是作孽呀!什么会是双生子呢?”她也有耳闻说相府怀了龙凤胎,还以为今天自己过来接生会得个好兆头,却不想竟然遇到如此倒霉的事情。 “哇哇哇哇哇……”可能是感受到大人们悲伤的气息,两个女娃也开始大哭起来,而且哭的十分悲惨。 “奶妈……奶妈……还有一个……一个……”此时安凌遥抓着周嬷嬷的手喊着,她还有一个孩子要生! 周嬷嬷有些不明白,“小姐,两个都是女娃,没有另一个了。” 稳婆感觉不对,看到安凌遥肚子里似乎还有什么,连忙往过去查看。 “不是……不……还有一个,三……”安凌遥断断续续的说着,然后努力呼吸着,突然大喊一声。 “啊……” 又是一个更为娇小的孩子露出了头。此时这个孩子已经脸色呈青,似乎快要不行了。 “居然还有一个!”稳婆更是大惊,但是职业习惯还是让她先将孩子拿了出来。 这个孩子一出生便没有声音,气息微弱到根本感觉不出。稳婆用力的在孩子屁股上打了几下,也未听到声音,吓得流云站在边上干着急。 “怎么不哭呀,哭呀!宝宝,求你哭呀!” 稳婆有打了几下,终于第三个孩子哭了出来。但这声音十分微弱,如同一只小猫叫一般。 稳婆对这个孩子情况十分不看好,“这个孩子怕是养不大吧!” 但此时大家无心关注这个,更多的是听到孩子哭声的喜悦之情。 “小姐小姐,你听到了,三小姐哭了,没事了,没事……”突然周嬷嬷也意识到什么…… 三小姐…… 三个女娃! 顿时在场的四个女人都脸色一阵惨白…… 从轩辕王朝成了以来,颁布过各种法令。但是有一条法令至今都被人诟病,却没有人敢再次违规,此法令为“三女罪”:但凡家中诞有三女儿的将满门抄斩。无论三个女儿之间年龄差距有多大,都一律处斩! 轩辕王朝刚成立初期,很多女儿较多的人家都被官府拉去砍头,很多大户人家的女儿何止三个呀!为此很多乡绅土豪还联盟在一起,反抗这毫无人性的法令,为此甚至引发过几场动乱,但最后都被官府镇压。 为此很多人不惜杀死自己的亲生幼女或者将刚出生的女婴溺死在马桶中,也不愿意全家陪葬。 久而久之,现在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家中便最多只有两个女儿,若是出生第三个必定会直接溺死。 可又有谁想过,一下子会出生三个女儿呢?稳婆做了那么多年,可真的是未曾听闻过呀! 安凌遥也未曾想到,自己怀的三个孩子竟然都是女孩。她多么希望其中一个或者两个是男孩子呀! 天意如此,又能如何呢? 可此时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陈家是否会被灭族她并不关心,她只是想要自己的孩子好好活下去就好! 安凌瑶听到孩子的哭声,挣扎着睁开眼睛,看着三个刚出世的孩子。无论她们是否会带来厄运,这三个孩子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从心底里疼爱她们。 也不知这么了,安凌瑶渐渐有了一丝力气,“孩子……奶娘,流云,稳婆……给我看孩子……” 三个人听到安凌遥的声音,连忙凑近到床边。三个人相互看了一下,明白此时的安凌遥是回光返照,怕时间不多了。 “小姐,你看,三位小姐都很像你呀!”三人抱着孩子让安凌瑶仔细打量。虽然刚出生的孩子都如同皱巴巴的小猴子一般,但是在母亲眼里她们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孩子。 安凌瑶流着泪看了三个孩子,心中满满地是对她们的不舍。可是一想到她们是三胞胎,且皆女孩,之后面临的悲惨命运,就忍不住流下了眼泪。突然,妇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翻身下床跪在了稳婆的身边。 稳婆下了一跳,她从未见过哪个刚生产完又血崩的女子能够自行下床。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呀!你身体怎么熬得住呀!”稳婆自然是同情安凌遥,依照变故之后面临如此处境,真是闻着伤心听者流泪。 “我知道这三个孩子若少了您的帮助,绝活不过明天。稳婆,我求你了,帮我们瞒住这一切吧!我把所有的家当给你,您帮我带两个孩子吧,能走多远走多远,哪里都可以。带她们离开这里吧!我不求她们富贵荣华,只求她们能够平安长大!”安凌瑶此时也顾不上一切,只是希望能够保全这三个孩子的性命。 大户人家处理双生子都是将第二个孩子直接溺死,三生子怕都要被溺死,避免日后带来厄运。可是这毕竟是她的孩子,无论怎么样都希望她活着,好好得活着。 稳婆为难了,“夫人,我……我的家在京城呀,你让我如何,如何是好呀?况且这三生子还都是女娃,这……这要是瞒着,可是欺君之罪呀!”如果她选择帮忙,无意是要带着两个孩子逃得远远的。先不说她已经古来稀之年,况且她的家人都在这里,她怎么可能为了两个素不相识有会招来杀生之祸的孩子放弃现在拥有的而一切呢?虽然如今生活贫苦,却也养得活一家几口呀! 第五节 双子离去 安凌瑶也意识到这不可能,原本好不容易燃起的一丝希望又灭了下来。 “小姐,你不要担心。我带着二小姐和三小姐走!”此时流云走了出来,她毅然决然地选择这条艰难的道路。 “流云,你……”安凌瑶不敢相信,流云既然愿意站出来带自己的孩子走,此时的她还只是一个未满二十的姑娘。 “小姐,若不是您的善良将孤苦无依的我带回安府,我早已饿死街头。现在是流云报恩的时候了,我带两位小姐走!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让两位小姐受委屈!” 安凌瑶感动地不知道说什么,突然想到便喊了起来,“奶娘,去把我箱子里的所有金银细软拿出来给她!”周嬷嬷二话不说就去柜子里拿了一小箱子出来递给流云。流云一看,居然是小姐好不容易留下来的所有金银细软,这些可都是小姐陪嫁中最好的东西。 “小姐不可以,你都给我,你们怎么办?”流云不能收下这些,她不能拿走那么多! 就在流云犹豫不定的时候,安凌瑶已经再也坚持不住,倒在地上。脸上已经露出将死之人的气色。 “小姐!小姐呀!”周嬷嬷和流云一起喊叫着,生怕她就这样去了。 “奶娘,我快不行了……让我喂一下孩子吧……”安凌瑶知道自己已经枯木将至,作为母亲她希望能够在有生之年喂一下孩子们。 她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带给这三个孩子了,现在她只是希望她们能够平安长大,健康成人就好。作为母亲,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喂她们一次,也只有那么一次了…… “好,好……”两个人抹了一把眼泪,按着安凌瑶的意思做。 周嬷嬷撩起安凌瑶的衣服,两人将怀里的两个孩子放在她的□□边上,第三个孩子则还在稳婆手里。两个孩子也是饿晕了,直接扑过去喝奶。 安凌瑶的气息渐渐消失,而两个孩子却依旧吸允着。流云和周嬷嬷半途想要将其中一个孩子换下来,让第三个孩子也尝一下母乳,却怎么也舍不得移动双手。每个孩子都是那么的可怜,谁都不想剥夺这些苦命孩子的那点幸福。 流云抱着的孩子微微松开了嘴巴,流云里忙将她换到稳婆手里,然后将第三个孩子尝一下母亲的乳汁。 美味的乳汁没了,刚被包下来的孩子开始哇哇的哭了起来,惹得三个人红了眼。 两个孩子丝毫感觉不到母亲的离开,喝饱之后才放开嘴巴,周嬷嬷和流云才把两个孩子抱了下里。 这是三个孩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喝生母的母乳。看着两个孩子无忧无虑的样子,再旁的三个大人再也抑制不住,都留下了眼泪。 “稳婆,还要麻烦你带着流云出府……”周嬷嬷从刚才的细软里挑了一件不错的东西塞到稳婆手中。 这是一个价值连城的雕空莲花白玉镯子。此白玉品质极佳,洁白通透,无一丝瑕疵。更为精妙的是这个镯子雕空成莲花样子,朵朵莲花从花骨朵到含苞待放,再到绚烂绽放的过程在整个小巧镯子中展现,可谓是独具匠心。 若不是在这大户人家中,怕是修几世也不能见到如此绝妙的器物。 周嬷嬷拿这个东西给稳婆,自然是有她的考虑。隐瞒三生子是砍头的大罪,想要让这个稳婆守口如瓶,此时也只能重金贿赂了。周嬷嬷挑选的东西是安凌遥嫁妆中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好货色,如果当了可以让这样的平苦人家衣食无忧。 稳婆见是个好东西,但是一想到杀头的大罪有开始哆嗦起来。毕竟,钱财再好还是要有命享受才行。 “稳婆,如果让别人知道小姐生了三个女娃,你作为接生婆,难道逃得了国法吗?守口如瓶才是你我最好的选择。”周嬷嬷放了一句狠话,拍拍稳婆的手,最终还是一推,雕空莲花白玉镯子最终稳稳当当的塞到了稳婆手里。 稳婆触摸到这镯子便十分欢喜,婆娑的双手在上面小心的抚摸,立马对这个器物产生强烈的占有欲。再一考虑周嬷嬷的话,便觉得十分有利,此时自己沉默或许还能换来一生安宁,便推脱了几下之后还是收入怀中。 此时流云稍作收拾,打算抱一个背一个,就此离开。此时周嬷嬷又将安陵容腰间的玉佩拿下,轻轻一掰就分成了两个玉珏,“这个玉佩是当初老爷留给小姐做定情信物的,可以分为两个玉珏。你拿着一个,我留一个。未来她们三姐妹有相见之日,就以此为证明。” “好,我会保存好这个的。”流云默默地将玉珏收入怀中,然后再次对安凌瑶的尸体下跪,“小姐你放心,我会善待两位小姐的,如同己出。”说完便是三个响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告慰安凌遥在天之灵。 周嬷嬷擦干眼泪,过去扶起流云,“你快走吧,若是被姑爷知道怕就麻烦了。” “好,周嬷嬷您保重,大小姐就靠您了。”流云也抹去自己的眼泪,看着吃饱后沉睡的两个孩子,心中不自主地升起一阵坚强。为母则强,虽然这孩子并未自己所生,但是她也要为这个孩子努力。 趁着天色黑暗,稳婆带着流云一同出从后面出了陈相府。两人赶到城门时已经天色渐白,城门的侍卫已经起来开门。 “稳婆,等一下侍卫问起来这两个孩子怎么办呀?”流云有些害怕,怕孩子会被侍卫带回陈府溺死。 此时稳婆和她们是栓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这个事情她自然也要上心。 稳婆想了想说,“等一下我就说你是这个孩子的母亲。因为是未婚生子,还生了双生子,这里亲属所不容,所以你穿着和还是姑娘家一样。现在要回老家寻丈夫那边的亲属,给那些侍卫再塞点银两应该可以过去。” “好,等一下就按你的说法。”流云红着脸点头。虽然她是未婚的姑娘家,但是此时也只能这样解释孩子的存在。可是她心里还是扑通扑通的乱跳,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良民,从未在官老爷面前说故谎话。 很快两个人就走到侍卫面前,而侍卫也的确对她们产生了好奇。流云被过来的官兵吓到了,刚才答应的事情也忘了,躲在稳婆后面。 “喂喂,你们干嘛的,抱着孩子那么早出门做什么?” 稳婆见状便自己大了胆子,接了官兵的话。 “啊,官老爷。我和你说呀……”稳婆故意和侍卫招招手,好像要说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侍卫们也觉得好奇,便低头听稳婆说,“她就是个未婚生子的外来妇,您说怎么就那么晦气呢,在我那里生了双生子,本就让邻里亲属看不起,此刻更是当做灾星一般被赶了出来,现在打算回老家找孩子他爹那边的亲戚去。官老爷你也知道女子未婚生子是多么难堪的事情了,自然是趁没人早早走了,难道还被人丢着后鸡蛋才走呀!”稳婆说完,还不忘朝官兵手里塞了一些碎银,脸上堆着笑,满是谄媚。 官兵看流云羞滴滴地紧抱孩子,的确像是羞于见人的模样,又是令人晦气的双生子,自然是不愿意理睬,躲得远远的也懒得再计较。 “恩,那快点走吧,等一下人多了就不好了。”说着掂了掂袋子,感觉分量还算满意,便将碎银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稳婆见一切妥当,便点头赔笑拉着流云出了城门。又走了几里地,稳婆停了下来,“姑娘,老婆子能做的都做了,我就送到这里了,你赶紧赶路吧。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老婆子我就再也帮不上了。” 流云也知道自己刚才太没用了,此刻很是感谢稳婆,“谢谢你稳婆,我以后会坚强的。” 稳婆转身回去,而流云看着前路茫茫,虽有担忧但是明白只有自己努力才能保证这个孩子更好的长大。 “两位小姐,你们要快快长大呀!云姨会一直陪着你们的!”说完,流云带着孩子朝着前方前进。 而陈府这边,第二天一早陈江平发现另一个女婴和一个丫头不见了,但并没有找人追查,而是对外宣布说夫人只生了小姐,难产未能将少爷生下便死了,当然也没有人会在意是否少了一个丫头。很快陈府就办了一场简单的葬礼,平息了此事。 之后的日子里,陈江平对于刚出生的孩子有些上心,可能是顾念父女情分,他允许周嬷嬷带着大小姐住在暖阁里。吃用方面也安排了管家留意,自然是比以前好了不少,并且给这个孩子取名为陈瑞明,希望她一生祥瑞光明。正当周嬷嬷觉得姑爷会对这个小小姐不一样时,又发生了一件事情。 徐莲花怀孕了…… 陈江平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徐莲花身上,甚至都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的事情。周嬷嬷知道,这个孩子虽然留在府里,怕过得不会平安…… 第六节 二妹丢失 流云抱着孩子向南赶了一日的路程,此时已经到达离京城最近的太乐镇。 不过此时的流云已经焦头烂额。一个大人还好,即便是饿上几天也可以将就,可是两个刚出生的孩子却不能这般。 孩子一直哭个不停,应该是饿得不行了。可是流云她是没有生育过的黄花大闺女,怎么可能会有奶水呢? 流云实在没办法,只要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自己的血水让孩子先吃一些。一个止住哭声,便轮换给另一个吃。 两个宝宝感觉到嘴里有东西,便吸吮起来,但是很快就没有东西再流出来,宝宝憋着嘴,又是快要哭的样子。 “这可怎么办呀,我也没有那么血水让你们喝呀?”流云看到宝宝又要哭了,心疼得不得了。 “哇啊……哇啊……”两个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弱,三小姐更是哭的没有声音了,吓得刘云不知该如何是好。 本来这三小姐就在娘胎里憋得很久,出来也没有好好照顾就要随着她风餐露宿,她真的担心这个孩子活不长就。 “宝宝们不要哭了,我给你们找吃的……”流云一边哄着两个孩子,一边看看四周有什么喂奶的东西。 就在她十分焦急的时候,忽然发现在不远处有一个山羊在吃草。 “宝宝们,你不要哭了,有奶了!”流云高兴地抱着两个孩子过去。此时山羊正津津有味地吃着草,即便有人靠近也并不在意。想来是家养的山羊,并不怕人。 流云在山羊面前十分真诚地拜了拜,“山羊山羊,你就帮帮忙喂一点奶给两个孩子,谢谢了!未来有机会,我会个你送很多草料过来的。”说完,流云先将看起来还算健康二小姐放在旁边松软的草地上。 “二小姐乖,三小姐身体最弱了,云姨先喂她,等一下来换你。”说着便将三小姐抱到山羊的□□边上。 孩子本就饿得慌,感觉到可以吸允的东西,一把咬着就吸吮起来。 可是没想到山羊却因此受到惊吓,又跑又叫。流云生怕山羊伤到孩子,只能又将孩子抱紧。 “咩!咩!咩!”山羊更是大叫起来,仿佛在向自己的主人告状,有人正在欺负它! 流云连忙抱着孩子往回跑,她怕山羊的叫声引来村民,如果村民将他们抓取见官府就不好了。 可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此时已经有两个村民提着锄头赶过来查看情况,还以为是周边村子里的调皮孩子在捉弄自家的山羊,此时想要逃跑的流云正好被他们堵个正着。 赶来的村民一男一女,看起来是两口子。当他们赶来看到这个场景也是一惊,没想到居然会看到一个黄花大闺女抱着一个孩子出现在这里。此时小孩子更是哭得起劲,只是一直饿着肚子再加上体弱,哭声如同小猫叫般,让在场所有人都心生怜悯。 其中一个村妇见到这个情况,好心地问道:“姑娘,你抱着个孩子是怎么?刚才是要给这孩子喂奶吗?” 流云见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哥大嫂你们行行好,救救这个孩子吧。她才刚出生,我实在没有吃的给她,这样……” “哎呀妹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呀!”村妇淳朴,马上丢路手里的锄头,将流云从地上扶了起来,“我看着孩子也怪可怜的,我带你去村子里吧,里面有刚生养孩子的嫂子们,求她们喂这孩子一口吧。” 流云见自己遇到好人,马上高兴地破涕为笑,拉着村妇的手说:“谢谢你,大嫂,谢谢你……等一下,我……” 流云回头看刚才摆放二小姐的地方,此时居然空空如也,除了有些凹进去的草堆外,什么都没有。流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跑过去细细查看,甚至还翻了翻草堆周围,确定没有二小姐的身影! “妹子,你怎么了?是在那里丢了什么东西吗?”村妇看她寻找的样子,好心的走上来询问。 听到有人问,流云焦急的回到道:“刚才我明明将二……”说打一半她突然意识到,如果让别人知道自己抱的是双生子,对方会不会觉得晦气就不再喂养孩子了?如果他们知道居然是三生女娃,是不是会直接抓了自己报官? 一想到这里,流云感觉自己的背后冷飕飕的,说到一半的话又吞了回去。她正在犹豫要不要说时,村妇又问了一句,“妹子你是怎么了?怎么脸色发白,是不是你病了?” “没……没有……”流云丢了二小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刚才说的二什么?” 经过小姐产子这样剧变的场景,此时流云已经能够快速反应当前的情况,心中稳了稳,最终拿定主意,“没什么,嫂子带路吧,赶紧喂饱这孩子才是要紧。” 很快村妇就帮流云找了村子里刚生产完的一户人家。对方一看是个饿得不行地奶娃娃,二话不说就抱进怀里让她喝奶。孩子也是饿疯了,一咬上□□就吸吮不停,流云看到此景悲伤地摸着眼泪。 三小姐是有吃的了,可丢了的二小姐又该怎么办呢? “妹子不要哭,你到底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怎么一个姑娘家会带着一个奶娃娃呀?”说话的正是刚才在村口遇到的村妇,大家都叫她锤子嫂。 “是呀,妹子不要哭了。这小家伙喝奶劲大着呢,看样子没什么事情。到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和我们说说嘛。”抱着孩子喂奶的是村子里的王嫂子,她身边躺着的是她第二个女儿,此时刚喝饱了奶在边上睡觉。 流云抹去眼泪,看到两位嫂子那么热情,也不好拒绝。但是想着三小姐的情况,就生怕她们嫌弃,便隐瞒了真相。 “这孩子是我姐姐昨日刚生下来的,可是姐夫却因为喜欢妾侍将我姐姐赶了出来。姐姐有因为生产后撒手离去,生怕这个孩子未来被二房迫害,因而让我连夜带了出来,寻找一处落脚,将这个孩子抚养长大。”说完,流云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虽然已经隐瞒了部分事实,但是一想到自家小姐的当时的情况,心中更是十分难受。 两位村妇也十分同情这个孩子的情况,“没想到这个孩子身世那么可怜呀,哎……” “这个做爹爹地怎么可以这般没有良心呀,真是的!那妹子,你这般带着孩子出来,孩子的父亲不会来找吗?”到是王嫂子有些阅历,想起这个孩子的父亲还健在。 流云听到别人一提到姑爷,心中更是难受,“他怎么还会记得这个孩子呢?他根本就不爱我姐姐,巴不得姐姐不要生下这个孩子才好,不然我也不用带着这个苦命的孩子跑出来呀……” “哎,真是作孽呀!”锤子嫂也为这个孩子叹息,没想到遇到这般丧尽天良的父亲,即便是不值钱的女孩儿,那也是父母的骨肉,怎么说不要就不要呢。 “那妹子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呀?”王嫂子感慨这个孩子的同时,也担忧她的未来。一个姑娘家带着一个孩子,怕是做什么都不方便吧。 “我……我也不知道……我们是从京城来的,我还要带着孩子跑得更远才行,万一被我姐夫知道了,怕这个孩子有性命危险……” 锤子嫂是个性格爽直的,“你那个姐夫忒不是东西了,自己的骨肉也不放过!即便是个女娃子也是一条命呀,怎么还要赶尽杀绝呀?” 流云此时后悔自己刚才的话了,可是已经脱口却又不能收回,想来想说:“因为二房容不得我姐姐,一直挑唆姐夫处理了我姐姐和这个孩子,我决不能让孩子落到他们手里。” 两位村妇也被流云所感染,决定帮她出出主意。 突然,王嫂子想到了一个主意,“妹子不妨这样,你再往南走十几天左右就会到达宜城。出了宜城再走几里就到了兰山镇。我嫂子就是从那里来的,听闻她家里有个刚失子的妹子,你不妨带着这个奶娃子投奔她,或许她愿意收养这个孩子。” 流云一听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如果那个妇人愿意收留我姐姐孩子,我自然十分愿意,即便是给她做孩子也是好的,至少可以保这孩子三餐无忧。” “那是自然,我嫂子家在兰山镇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是家里还是有几亩地的,吃口苦饭还是不成问题的。”王嫂子见流云喜欢,也很是欣慰。 世人皆善,能够帮到别人,自然心中也是高兴的很。 锤子嫂一听也很欢喜,“这可巧了,两边都满意。王嫂子,你快和你嫂子说说吧,如果你嫂子没意见就让流云姑娘带着这个孩子过去吧。” “锤子嫂子你不要急,等一下嫂子回来了我同她讲,相信嫂子肯定会支持这个事情的。”王嫂子也知道锤子嫂是个急性子,见风就是雨,笑呵呵的说着。她们都替孩子有落脚处而高兴。 第七节 出门遇贵 三人又说了一阵,娃娃才吃饱喝足,眯着小眼睛要睡觉。 “终于吃完了,你这丫头胃口真是不错呀!”王嫂子越看越喜欢,觉得这个娃娃长得真是不错。虽然才出生第二天,但是五官轮廓看起来就十分秀气,一点都不像是农家的孩子。再看流云的打扮,一身还算不错的布料衣服,头上簪子虽然不是金银,却也是十分秀气的雕花木簪,再结合她的谈吐打扮,看起来更像是大户人家的丫头,或是什么小门小户的小姐。想来京城那种大户世家,必然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更是同情这个丫头和奶娃娃。 锤子嫂也凑近看小奶娃,“长得真是不错,我家丫头小时候都没有那么好看过。” 流云听到两人在说小姐还看,心里更是乐滋滋,“我姐姐可是美人胚子,孩子自然长得好看了。” 三个人话语间,王嫂子的嫂子——王大婶走了进来,“呦,今个是怎么了,怎么那么多人在屋里呀,这个娃娃又是谁家的呀?” “嫂子你来的真好,我正想和你说个事情呢。你看这是我表姑娘,他们村子里有一户人家寡妇生了孩子死了,结果没人带这个孩子。我记得你家妹子不是没有孩子嘛,要是不嫌弃这个女娃娃你看要不给她做个伴吧。”王嫂子直接将流云说做是自己亲戚,让王大婶的戒心一下子就没有了。 “你家表姑娘?我从未听你以前提其呀?”王大婶走过来宝宝孩子,看着长得不错也是很喜欢,“这女娃娃长得真是不错。”说着还伸手摸摸女娃娃的笑脸蛋。 “嫂子你也知道我家那里那么多亲戚,我那记得过来呀。这个还是有些距离的亲戚。不过孩子心善,还收留人家的孩子,若不是自己还是待嫁的姑娘,怕是不肯将这个漂亮娃娃让给你的!”王嫂子更是打趣地说着,流云听到提起自己待字闺中,更是脸红得不得了。 农村的妇人更是没有太多的歪歪场子,听是自己弟妹的亲戚,自然也是想着帮衬一把,“也好,我家妹子前段时间失了孩子,心里难过得很,有个孩子让她寄托也是好的。回头我带你们去我妹妹家吧,让这个孩子也有个落处。” 听王嫂子答应了,流云激动地一下子跪在地上直接磕头,锤子嫂立马将她拉起来,“你看看,给孩子落了家你就这般激动,未来自己要有了孩子那该怎么办呀?” 流云也听出锤子嫂子在给自己打圆场,脸盲红着脸不再说这个事情。王嫂子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安排了后面的事务,说让流云和孩子在他们家呆两日,后日一起启程去兰山镇。 王大婶给他们在偏屋安排了一个小房间居住,对此流云很是感激。怀中的小宝宝也终于安稳入睡,这是她出生以来最为幸福安宁的时候。 一想到孩子们一出生就命途多舛,心里更是难过,“你小小年纪就要受这样的苦,真是命苦呀!我便叫你小猫儿吧,希望起个贱名能让你之后平平安安。也不知二小姐怎么样了……” 将熟睡的小猫儿安置好后,流云看着外面的一轮明月,心中更是难受。一下子跪倒在窗前,磕了三个响头。 “众神在上,信女流云求各位神仙保佑二小姐平平安安,健康长大。若有什么灾祸,请让信女替二小姐承担,免她苦难。信女愿从此食素,还报众生。”说完,又是三个响头磕在地上,再次抬头已经可以看见额间的一抹殷虹。 很快两日过去…… 第三日一早,王大婶用自家的驴车载着流云和小猫儿赶往兰山镇。 “流云妹子,那个兰山镇是个养人的地方。听说兰山上面住了神仙,每每有什么大灾大难的时候,兰山上面的神仙就会下来救济百姓呢!”王大婶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和流云唠嗑。 流云对此也很是好奇,“神仙?是什么样子的呀?” “我小时候见过一次,那次我发高烧,然后我娘抱着我上兰山,希望可以遇到神仙。结果真的遇到一个白发苍苍的神仙,然后给我看了病留了药。那个药我吃了几天就好了,后来我娘带着我再去兰山上却再也遇不到了。我们也实在买了一些火烛和食物在山上拜祭了一下。”王大婶对于小时候遇到的事情,很是愿意谈起。村子里不少人都遇到过那个老神仙,但是也有一部分人没有遇到过,所以村子里总是有人信有人不信。当时大家一致都认为兰山是个灵山,上面必定是有仙家保佑。 “原来如此,我也很好奇这位仙人,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遇到呢?”流云对于这个传闻更是好奇,也和普通人一样期望遇到仙人。 王大婶呵呵一笑,“你要是以后在那里生活,应该会有机会的。” 两人在路上也不磨蹭,轮流连夜赶车,不过几日便到了兰山镇。王大婶也不耽误,直接带着流云和小猫儿去了自己的妹妹家里。 “姐姐,你怎么过来了?”王嫂子的妹妹——刘氏见到姐姐带着一个大姑娘出现很是惊讶,但是当她看到大姑娘手里抱着一个奶娃时,就大概明白了。 王大婶拉妹妹进屋,然后将流云和孩子的情况介绍了一下,“妹妹你也不要多心,我只是看着这个孩子可怜,这个姑娘也是好心。你若是觉得不需要,你就直说。毕竟你也年轻,未来想要有个大胖小子也是容易的……” “姐姐,你别说了……大夫说我伤了身子,想要有孩子怕是难了……这孩子来的真是及时,我愿意的,我真的愿意。”看到姐姐那么为自己考虑,刘氏也很感激,此时拉着流云坐到身边询问:“流云姑娘,你是否愿意留下来住呀?我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是一起种个田地养家糊口还是可以的。我看着孩子也十分漂亮,若是不嫌弃,就让她认我做个干娘吧。” 流云没想到自己一出门就能遇到好人,心里自然十分感激,看对方并不嫌弃自己和小猫儿,自然点头愿意,现在能够有个地方落脚就十分不错。 王大婶看双方都满意这个结果很是高兴,留下一起吃了顿饭便回去了。刘氏对于新到来的流云和小猫儿很是热情,给她们收拾了居住的房间,并且还翻出自己之前给孩子准备的衣服给小猫儿换上。 晚上刘氏的男人回来了。 他叫冯兴,家里的独子,二老早年就去世了,给他留了一些的田地,生计主要是依靠这些田地和上山打猎,就是个实打实的大老粗。听刘氏一说家里住了其他闲人,顿时大发雷霆…… “你说什么?让我给别人家养孩子,凭什么呀?”冯兴不能接受自己给别人养孩子的结果,“你自己生不出来吗?要别人家的孩子做什么?” “我……我……大夫说我之前没了孩子,已经……已经伤了身子了……想要孩子……难啊!”刘氏见冯兴不同意,也知道自己这个情况是瞒不住了,还不如直接说出来。如果能够留下这个孩子,自己老来至少还有一个依靠。 这个消息到时让冯兴一惊,“你说什么?你不能生了?” “不是,不是!”刘氏见冯兴脸色十分难看,连忙开口说,“大夫只是说比较难,并不是说不能生了……” 冯兴愤怒地一脚踹开刘氏,“你个没用的东西,居然连个孩子都生不了,我还要养你做什么,连头母猪都不如!” 呆子屋里的流云实在觉得刘氏委屈,抱着小猫儿出来阻止他的行为,“大嫂你没事吧!大哥,你不能这样,大嫂并不是不能生了。你若是不愿意,我可以带着小猫儿走。” 冯兴原本还怒气冲冲,并未将注意力放在这个陌生女子身上。可她一说话,温柔的声线吸引了他的注意。冯兴一见流云长得还算标志,便收敛自己的怒气,回到自己房间里。 “大嫂,你没事吧,我扶你起来。”流云见刘氏坐在地上哭,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这个事情是因为自己而起,更是有些过意不去,“大嫂你不要难过,实在不行我离开就是……” “不能,你不能走!”刘氏一听流云要走更是慌张,如今她随时都可能被丈夫休掉,如果她还没了孩子依靠,未来她要怎么办呀? 流云见刘氏如此激动,心中更是责备自己的不是,“好好,我不走。大嫂你先起来吧,地上凉。” 刘氏此时脑子也迷迷糊糊,想的并不真切,也只能先回去好好考虑。流云此时也不可能立马打包走人,况且这样安定的生活的确适合小猫儿成长,如果有选择她也愿意留下。因此也回到自己屋子里静候消息,但是心里却盘算着如果离开又该何去何从。 此时小猫儿已经醒了,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流云。从出生到现在已经快一周了,小孩子的脸也开始张开了,白白嫩嫩的很是可爱,就是身子瘦小了一些,哭闹的声音也比普通孩子弱上几分。看到小猫儿此时可爱的样子,流云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 第八节 忍辱负重 “小猫儿,我的小猫儿……只要你好好的,我便知足了。”流云渐渐明白一个做母亲的感觉,虽然这个孩子并不是自己生的,但是将她天天带在身边就觉得如同是自己的骨肉一般,十分疼爱。 但流云一想到没有下落不明的二小姐,心里更是觉得难受,“小姐,流云对不起你呀!”此时她能做的便是护好这个唯一的孩子,也是她死后下到黄泉唯一能够向自己小姐交代! 刘氏回屋看到冯兴坐在床上思考,心里更是慌得不得了。她家里二老已去,姐姐又远在京城那边,虽然有“三不去”的说法,但如果这个男人狠了心要离和,她也是没有办法的。 如果真的被丈夫休了,她又该怎么活呀! “那个姑娘是谁?”突然,冯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让刘氏一惊,见她呆呆的样子心中的怒过一下子就窜上来,“问你话呢!” “是是……那姑娘就是那孩子的姨。如果孩子能留下,那姑娘也会留下的……”说到这里,刘氏的脑子也一下子清楚了,“你不会是想……” 冯兴瞪了她一样,“难道她能在这里白吃白住?如果你生不了就让她来生,我不能给人家白养孩子,回头还要给那个奶娃子倒贴嫁妆。如果那个姑娘能给我生个儿子,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刘氏一听愣住了……这是……这是要纳妾的意思吗? “不行,不行!我不同意!”刘氏不能接受,她完全接受不了丈夫的决定,怎么可以让另一个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呢! 冯兴哼了一身,一脸鄙夷的看着刘氏,“那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出来呀?要么你来生,要么她来生,你自己决定吧。”说完男人就一脚踢开了房门,打算出去喝酒。刘氏愣在哪里不知道该肿么办才好…… 第二日流云见刘氏的脸色十分不好,心中更是过意不去,“嫂子你还好吗?”可是流云叫了一声对方也还是愣在哪里,如同灵魂出窍一般。 “嫂子,嫂子,嫂子!” “啊!” 刘氏被流云叫了很多声才听到,然后转头看流云和她怀里的小猫儿。此时小猫儿还眯着眼睛,完全没有睡醒的样子。 “嫂子你还好吧,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昨天是不是又和大哥吵了?” 刘氏听流云怎么一说,心中更是焦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果让流云留下,虽然孩子有了依靠,但是流云也要和自己分夺自己的丈夫;但是如果让流云走,怕是自己也会被休,这样两难的选择让她犹豫不决。 “大嫂,如果不行我可以带着小猫儿走的,你就不用和大哥为难了,真的。”流云还是很体贴地想要缓和夫妻两的氛围。 即便流云这样说,刘氏还是徘徊不定,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妹子先不要急,再等等吧。我们家那个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总是有办法的。你看小猫儿还没有睡醒呢,带她再去睡会吧。即便真的要离开,也要计划好后面的路才行呀。”刘氏一边安稳流云,心里却已经转了千百回,希望得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流云见刘氏这样说也不好再说什么,抱着小猫儿回到房间里。 刘氏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希望不要太冒险。留下流云虽然会和她分丈夫,但是至少可以保障她的后半辈子,无论是子嗣还是未来,都比休了好。 一旦自己下定了决定这样做,她便觉得没有太大顾虑,到时害怕流云会同意,因此她也对此想了对策。 想到这里,刘氏连忙进屋和流云确定这个事情。 “流云妹子,姐和你商量一个事情,你看成吗?”刘氏小心翼翼地问着,生怕流云不同意。 “嫂子你说。”流云一边抱着小猫儿,一边看着刘氏,想知道对方找自己是什么事情。 “要不你先让小猫儿睡下吧,我们去对面的房间说,也不要吵了她。”刘氏按着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走着。 流云看看小猫儿的确是昏昏欲睡的样子,便了同意了这个想法。但是刚把小猫儿放下,她便哭了起来。 “乖乖乖,没事的。姨娘去边上屋子一会,不是丢下你了,小猫儿不要哭了,不要哭了……”看小猫儿哭得可怜,流云又有一些不舍得放下。 此时刘氏过来从流云手上接过小猫儿,哄了几下,小猫儿终于安静下来,渐渐睡着了。 “果然还是大嫂厉害呀,我总是哄不好。”流云很是佩服刘氏可以那么快哄睡孩子的本事。刘氏对此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两人见小猫儿入睡了,便去了隔壁方面谈事情。 “大嫂,不知道你找我过来是什么事情?是大哥不同意我和小猫儿……” “不是了,妹子你想多了。我家那口子同意你们住下来了。”刘氏一开始挑着好的说。 流云一听十分高兴,“那太好了,我和小猫儿就有落脚了。嫂子你放心,我也可以帮着你们做农活干家务的,不会白吃你们的粮食。” “不急不急。”刘氏看流云听到能留下来那么高兴,十分满意,那么这样后面的话也就好说了,“我家那口子的意思是,你既然留下来就是我们一家人了。你一个姑娘家住在我们这里也不妥,不妨就……进我们家门吧?” “进你们家……嫂子,这个是什么意思?”流云有些不太明白,“是要去村子里和老人家认证吗?” 刘氏尴尬地一笑,“不是了,就是想让你嫁给我家那口子,也算我们两成了姐妹嘛。”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打开天窗说亮话。 这下流云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要自己做小! “嫂子,不可以。我对大哥没有任何意思,如果你们觉得我打扰了你们生活,我就带着小猫儿离开……”流云知道自己已经呆不下去了。 虽然她从未想过会在这里嫁人,但是她却知道自己一定不会给别人做小。当初虽然被小姐所救,但是小姐也从未想过要将他们许配给谁最小。最不济也是府里的某个下人的正妻,绝对不会是小妾。这个决定无论是否和小猫儿未来有关,她都是无法接受的。 “流云妹子,你不要心急嘛。我家那口子虽然是个小农,不过还是不错的,对人又好。你留下来我们成了一家子,小猫儿在这里也挺好。我会把她当做自己孩子……”刘氏还未说完,流云已经起身准备赶回自己的屋子里整理东西。 刘氏看形势不对,一把抓住流云将她推到床上。流云是个柔弱的丫头,自然比不得乡村妇人的力气大,当她回过神来时发现刘氏已经锁了屋子的门。 “嫂子你开门,开门呀!你放我出去呀!”流云在屋里拼命地敲,但是屋外却没有人相应。 “嫂子,你放了我把……放了我吧……”流云一边哭着,一边继续敲打,却还是没有人相应。此时她听到小猫儿的哭声,流云觉得自己的心被揪了起来。 “嫂子,嫂子,小猫儿是无辜的,是无辜的呀!你不能对她动手呀!”流云大叫起来。如果大嫂对她做什么她还可以忍受,但是对小猫儿出手,她绝对不能忍受。为母则强,她一定要让小猫儿安全无恙。 刘氏本就没有打算动小猫儿,看着这个可爱的小模样,她心疼都来不及。不过听流云这样一说,一下子就明白了,小猫儿才是她的软肋,只要抓着这个软肋,流云自然会听话。 “流云妹子,你就老实一些吧。小猫儿在我手里很好,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你进了我们家的门,我自然会待她如自己亲生女儿一般,你就放心好了。” 流云也明白,自己的命根子捏在了别人手里,不屈从也没有办法。于是只也能不再反抗,静静地坐在房间里等待。 傍晚时分,冯兴提着锄头回来,看到刘氏抱着小猫儿,自己房间的房门却锁着,突然一下子就明白了。 “臭婆娘,做的还不错呀!”冯兴看看刘氏抱在怀里的小猫儿,看着她扑闪这大眼睛,心情也好了许多,“这小娃儿到时长得不错呢,以后长大了也是个美人胚子。臭婆娘,还不快递把门锁打开。” 刘氏马上从怀里掏出钥匙去开锁,然后抱着小猫儿直接出了屋子。后面发生的事情她不想知道,一点都不想知道。 刚抱着小猫儿跑出屋子,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些叫喊声,然后响亮的一记耳光,屋内的动静就弱了几分。刘氏埋着头不敢去仔细听里面的情况,赶紧抱着孩子跑得更远一些。 跑了一阵才觉得听不到任何声响了,刘氏抱着小猫儿坐在一旁的石头上,默默地掉眼泪。她心里也是苦呀,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啊……啊……”此时小猫儿挥动着小手叫,一脸好奇地看着刘氏,张嘴开始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刘氏看到孩子这个样子,原本心里的苦渐渐淡去,被孩子可爱的样子逗乐了,“小猫儿呀小猫儿,你是老天赐给我的,我会好好待你的,你真可爱。” 等了一阵之后,刘氏抱着小猫儿回来,看到冯兴赤膊着上身坐在外面吃饭,而屋子里流云躺在床上无声地哭着,身上一块红一块紫,楚楚可怜。 “妹子不要难过,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们会好好待你的。”刘氏于心不忍,上去宽慰了几句。 流云恨这个女人,也恨屋外的男人。可是她没有办法,小猫儿在他们的手里,她实在没有办法呀。 “呜呜呜……呜呜……”流云只能蒙着头大哭起来,除此之外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好后悔出来,她好想念对她如同姐妹的小姐,她想念一直待她如己出的周嬷嬷。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刘氏见她哭个不停,而屋外的男人显然有些烦躁,丢了筷子就出了门。 “妹妹你不要哭了,惹怒了当家的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你看,小猫儿看着你呢,你不一直哭呀。小猫儿你看,姨娘一直在哭呢,还是小猫儿懂事都不哭了。”刘氏见实在没办法,只能搬出小猫儿,让流云能够将委屈的心思转到孩子身上。 听到小猫儿,流云的心思也转了回来,一把抱过孩子搂进怀里,“猫儿,猫儿……小猫儿……” “哎,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也不要难过。就在这里住下吧,这对你和小猫儿都好。妹子,你要是想通了就点个头可好?”刘氏继续劝着,她也不希望未来这个家里争吵不断。此时她也骑虎难下了。 流云犹豫了片刻,还是含着泪点点头。她已经没有选择了,现在只要小猫儿能够平安长大,她就心满意足了。 就这样,没有任何的婚嫁过程,甚至连红烛喜帕、天地祭拜都没有,流云就进了冯家的门,成了冯兴的小老婆。流云和小猫儿也因此在冯家住下来。 第九节 刘氏有孕 白天流云和刘氏会轮流跟着冯兴种田砍柴,晚上则看起来是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聚在一起吃饭。 村子里都羡慕冯兴可以左拥右搂,坐享齐人之福。但是其中的苦,也只有流云和刘氏自己知道。 很快流云也熟悉了村子里的生活,别人叫刘氏冯嫂子,叫流云是冯二嫂子。 而此期间刘氏对小猫儿的确不错,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因此流云即便有说不出的委屈,也还是强忍着。 不知不觉这样的生活过了大半年,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这一切会变成常态维持时,又一个事情发生了…… 刘氏怀孕了! 那天刘氏随着冯兴出门做农活,不知怎么的就晕倒在田间。村民们马上叫来村里的赤脚大夫给她治病,才发现刘氏怀孕了,而且已经有2个多月的身孕了。 听到这个消息,刘氏自己都吓傻了。她以为大夫说她很难有孕,没想到半年时间她就怀上了……而她之前以为自己无依无靠,才将流云纳进门来,没想到现在到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冯兴知道这个消息很是高兴,原本对刘氏不温不火的态度一下子有了改变,一下子对她十分疼爱。 而流云知道后,则更是伤心。当初强制将她留下,就是怕冯家绝后,可是现在刘氏明明可以生养,自己反而成了最为多余的那个。而且半年来,冯兴对她疼爱不少,可是她至今都没有怀上孩子,也不知道是上天戏弄还是命中注定…… 刘氏想到已经怀了孩子,心里就开始盘算着要撵走流云和小猫儿。 因为小猫儿长得十分可爱,即便自娘胎出来就受了罪,长得十分弱小,但是那个小模样的确十分水灵,就连冯兴这个大男人现在每日都要抱抱她,亲亲她。刘氏很怕小猫儿会夺了自己未来孩子的宠爱。而流云则比自己年轻许多,如果未来她真的怀了孩子,那么自己的孩子还能分的多少家产?虽然冯家家产也不过是几亩地,就是这不多的几亩地还要几个孩子瓜分,实在是不够看。因此无论怎么样,刘氏心里渐渐地再也容不小猫儿和流云。 为了这个事情,刘氏几次和冯兴提起,说流云和小猫儿过来毕竟名不正则言不顺,我们也不能一直给别人白养孩子。 冯兴虽然是个大老粗,但是人非草木。大半年的相处,他也渐渐喜欢上流云的知书温柔,还有小猫儿的可爱。现在说要赶她们走,他也的确做不出来。因此几次都把这个事情圆了过去,说过些日子再谈。 因为冯兴的不舍,刘氏更为气恼,更是觉得流云是个狐狸精,迷惑了自己的男人。因此对流云的态度反而越来越不好。家中的各种事情除了落在流云头上之外,更多的是刘氏的言语挑剔和打骂。 “流云,你怎么洗的衣服,都没有洗干净呀,你知不知道?你赶紧再去洗一次,听到没有!”刘氏对于流云做的事情越来越看不上眼,觉得她处处在于自己作对。 流云也知道她自从怀孕后变得十分不可理喻,自己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地承受她的虐待,抱着刚洗完好的衣服打算转身回去,继续到寒冷的河边搓洗。 此时在床上爬行的小猫儿撞到了墙壁,哇的大哭起来。 刘氏心里十分烦躁,听到孩子哭声更是受不了。原本十分疼爱的小猫儿此时在她看来就是个烦人的小捣蛋,巴不得她能尽快离开。 “你,把这个孩子给我带出去,哭得我心烦,让我怎么好好养胎呀!”刘氏指着屋子里的小猫儿大发脾气。 “不行呀,小猫儿还那么小,外面那冷,她怎么受得了呀?马上就冬至了,这几天天更冷,小猫儿本就有些病着,若是带出去孩子的病情会恶化的。我去把她哄睡着就不吵了,好不好?”此时外面寒风阵阵,那里是个半岁婴儿受得了的。 刘氏见此突然心生一计,“留在这里又哭闹怎么办?既然病着更要离我远些,万一过了病气给我和我的孩子怎么办?你赶紧带走,不然我影响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这个孩子可是当家的孩子,你那个野孩子还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呢!” 此时小猫儿已经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及早拔掉。现在外面正是寒冷的时候,若是这个孩子能够冻死在外面,对她而言是最好不过了。 “嫂子,你……”流云没想到刘氏此时居然会说这样话,居然说小猫儿时野孩子!她都不知道小猫儿身份是多么高贵,可是……可是对方已经说了这个话,她也不能继续将孩子留在这里。 在大户人家呆了时间长了,此时流云可以明显感觉到刘氏对小猫儿的敌意,她更是不能将孩子独自留在家里,免得刘氏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实在没有办法,流云治好跑进去将小猫儿抱紧怀里,将她哄好以后背在背上,带到河边继续洗衣服。 此时已经是隆冬,河面的水十分冰冷,寒冷的东风如同刀子一般刮在脸上,就连大人都冻得受不了。流云听到小猫儿在背上哭个不停,而且声音越来越微弱,心里更是焦急。 “小猫儿不哭,小猫儿不哭……我这个洗好我们就走,你再等等,乖了,乖了……”流云焦急地搓洗着衣服。她知道刘氏故意找她麻烦,无论如何她也要把事情做好,不然刘氏就有更多的借口对她们不好。 终于流云的双手被冻得通红,将洗好的衣服一一放入木盆打算离开河边。 “小猫儿,我们可以回去了,你不用再吹冷风了……猫儿?猫儿?”流云原本高兴地想要回去,却突然听不到小猫儿的声音了。 流云很是害怕,丢下手里的木桶,解开身前的绑带,放下孩子查看。此时小猫儿已经陷入昏迷,原本红扑扑的小脸蛋此时惨白的很,若不是还有一丝气息,看起来都像已经死了。 “猫儿,小猫儿!你不能死呀,不能死呀!姨娘给你找大夫,找大夫去……”流云直接吓傻了,抱着孩子直接往村子里跑,看到一个村民就拉着说孩子不行了,不行了。幸好村子里的人都相互认识,连忙带着她去找村子里唯一的大夫。 大夫看看小猫儿的样子,把了一下脉后只能无奈的摇头。 “大夫,你不要摇头呀,你说呀,说呀!小猫儿没事的,是不是?”流云一把抓着大夫,不肯让他离开。即便她知道大夫的意思,只要他不亲口说出来,她就不会承认。 “你不要难过,这个孩子本身先天就不好,此时在冷风中一吹更是受不住,还是尽快准备后事吧。哎……”大夫也十分无奈。这个孩子虽然大家都知道来路不明,但是的确讨得村民的欢心,大家都喜欢小猫儿,此时知道这孩子将要没了,都十分难受。 “不会的,不会的……小猫儿不会有事的,她不会有事情的!”流云抱着孩子不肯放弃。 此时冯兴带着刘氏也赶到大夫的家里,当他听说小猫儿快死了的时候,冯兴也十分心疼。他现在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 流云一看到刘氏,心中的痛苦一下子转化成为怨恨,指着她大叫:“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狠毒的恶女人!” 原本村民知道小猫儿出事都纷纷赶了过来,很多人一来就听到流云在指责刘氏的不是,更是好奇,顿时将大夫的屋子里围满了人。 刘氏知道此事自己不能发火,只能耐着性子说:“妹妹你是怎么了,小猫儿出事我们也很心痛。你不要这样,有什么我们回去说。大家不要围着了,流云妹子是受了刺激,你们也多多见谅。” “你个恶毒的女人,我才不回去。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小猫儿,是你!” 听流云这样一说,村民们更是竖着耳朵听后面的话。 “小猫儿本来就病着,你还让我带她出来洗衣服。我受罪就也算了,还要让这个半大的孩子吹冷风,你怎么那么狠的心呀!当初你怕自己生不出来,硬是强迫我留下来做小,现在能生了,就不要我和小猫儿了。你直接说呀,我带着孩子走就是了,何必怎么作贱我们呢!孩子还那么小,你怎么就那么狠心呀!她不是你的生的,但是你自己肚子里也有孩子呀,你还这样对她,你个恶毒的女人!”流云将心中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她要告诉村民,这个女人是多么的恶毒! 听流云这样一说,在看毫无生气的襁褓,一下子同情心全都压在了流云和小猫儿身上,大家都觉得刘氏是个心胸狭窄之人,就连冯兴觉得脸上无光,一下子将她推到一边。 刘氏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了。她没想到自己的计划最后会变成自己的催命符。看到一道道鄙夷的眼神,她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快塌了…… “你们听我说,我没有……流云她……她疯了……”刘氏拼命想要抓住身边的人,解释她并不是恶毒的女人,可是谁都不愿意让她触碰,仿佛她身上长了沾染的瘟疫。 流云抱着小猫儿看到刘氏落得这般田地,心里也十分解气。但是小猫儿还是危在旦夕,她该怎么办才好呀? “妹子,你不妨去兰山上试试,说不定能遇到仙人救这个苦命的孩子。”也不知识谁说了一句,燃起了流云的希望。 “对,对!去兰山上找仙人,这样小猫儿就有救了……”说道这里,流云也顾不得其他,抱着孩子就往山上冲。 “妹子,妹子,你先回去套件衣服呀!山上更冷呀!”后面好心的妇人喊叫着。可是流云已经听不到这些声音了,拼尽自己的全部力气朝着山上狂奔,她要抓紧一分一秒的时间,越早遇到仙人,小猫儿就越有机会好起来,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可是到了半山腰流云就开始迷路,不知道该怎么走才好。 此时,天空渐渐飘落大雪,更是封住了上下山的道路。这是今年的第一场大雪,一下子便落得厚厚一层。 “小猫儿,小猫儿!”流云觉得孩子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她可以感觉到这个小生命渐渐从她的手里消失,“你不能走呀,小猫儿,小猫儿!姨娘还没有看着你长大呢,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向小姐交代呀!小猫儿,你醒醒呀,小猫儿!” 流云只要一想到自己弄丢了二小姐,现在连小猫儿都要里自己而去,就悲痛欲绝,一下子跪在地上大哭起来,“仙人你在哪里,在哪里?我快出来救救这个孩子吧,救救这个孩子呀!仙人,求求你了!哪怕要我的命也可以呀,求你救救孩子吧!仙人,仙人!” 流云知道自己这样喊叫没有什么用,可是她已经没有办法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就这样死去,她无论如何都需要做点什么,我这个孩子争取一些机会。 “老天,求求你了!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呀!为什么你要这样夺走她的命,老天,求求你救救这个孩子吧!要惩罚就惩罚我吧,要拿命就拿我的命吧!”流云已经渐渐没有力气,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她已经冻得无法动弹了,只是手里还是紧紧抱着小猫儿。 看着雪越落越厚,流云觉得希望越来越渺茫。 “小猫儿……姨娘陪着你呢……在黄泉路上,你也不会太孤单了……姨娘带你去见小姐……小姐……”此刻,流云反而内心平静了。她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而如此她也愿意陪着这个孩子去死。 其实她早就想过死了,不过为了这个孩子熬到现在。如果,她能陪着这个孩子一起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也好,也好…… 小猫儿,我们一起去见小姐吧…… 流云觉得好困,她渐渐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力气去思考其他事情了。 雪落得越来越厚,越来越厚…… 第十节 因祸得福 人世匆匆,生死难知…… 静谧的兰山上,一群飞鸟划过天际。 突然一个看起来不过四五岁的可爱女娃在山林里乱窜,惊得四周的小动物到处乱跑。不过令人奇怪的时,也有几只胆大的反而朝女娃这边奔来。 “小斑斑,你来找我玩吗?”此时树枝上挂着一条如成人臂弯般粗壮的花斑蟒,扭动着柔软的身子,对着女孩子吐信子。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女孩子居然用自己如粉团的小手摸摸花斑蟒的头。这花瓣蟒也不躲不咬,默默的承受了对方的抚摸。 边上一头小鹿也跑了过来,在女娃身边蹭了蹭,开始咬这女孩子的衣角咀嚼起来。 “小黄,你也来了呀!好久没上来了,我也想你们呢!”女娃又是一个熊抱,抱住了小鹿的头,“哎呀,你不要又吃我衣服呀,云姨知道了又要骂我了!” “咏儿!”此时只见一个长发男子走在前头,频频回头看后面的小人,看她有乐不思蜀,便喊了一声。 此男子身穿一件青灰色平素绡锦衣,腰间绑着一根月白色素带,一头飘逸的银发,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双目,浅色眸子透露着寒意,一副书生像却透露着霸气,身躯修长,当真是英俊潇洒,仙风道骨一般,但是对眼前的女娃透露出丝丝温柔。 听到有人唤自己,女娃挥别身边的好朋友,转身朝男子跑去。当然男子的威严依旧存在,吓得那些动物不敢靠近。 “师父等等咏儿了……”突然娇柔的声音响起,小人儿迈着小胳膊小腿,急匆匆的跟在男子身后。 突然一个踉跄,小身子便跌倒在树林间。原本以为会传来一阵哭闹,但是小女娃却只是愣了一阵后,发现男子站在前面等自己,便兴匆匆的用小手摸着泥土站了地起来,又匆匆向男子跑了过去。 刚到男子眼前,一手泥的小手掌一下抓着男子的锦衣下摆摇了摇,“师父怎么走的这般快,都不管咏儿了吗?” 被女娃叫为师父的男子无奈的看看自己的下摆,青灰色的衣衫上很明显的可以看到两个泥掌印,嘴角有些抽。 这是他的新衣服! 但一向自持稳重的他,除了抽一下嘴角,似乎也不能做什么。 “师父怎么了?”女娃再次奶声奶气地叫着,惹得男子无奈只能俯身将她抱在怀里。原本泥掌从下摆一下子摸到了上衣,立马又在男子的袖口和领口留下了印记。 算了,反正每件新衣服都会遭受这样的厄运…… 男子对此已经不再抗拒,甚至在心理已经默默的安慰自己。不过比起之前的被烧毁、剪破、缝成一团球的衣服相比,今天的待遇的确算很好了。 “刚才为师要抱你不肯,怎么现在就让我抱了?” “因为咏儿实在走不动了。”肉嘟嘟的小脸近在眼前,小女娃晃着自己的小手表达意思。 男子无奈,只能从袖子中掏出锦帕递给女娃,“擦一下你的小爪子,休要在为师头上留下印子,我就知道你刚才是故意的!” 女娃嘻嘻的笑了起来,声音如同银铃一般,清脆响亮,听的十分悦耳。此时她乖乖的拿帕子擦自己肉嘟嘟的小手。 这女娃便是当年被流云抱上兰山求医,险些冻死在山上的小猫儿。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垂帘,还是她们两的命不错。那日竟让流云和小猫儿真的遇到了村民口中的神仙——沈啸天。 沈啸天,在江湖上成名很早,无人知晓他的真实年龄。世人皆传,沈啸天被称为冠玉公子,美如冠玉,鹤发童颜。如玉似雪,出尘绝世,宛如天人。只是为人清冷,少言寡语,不喜生人近身,常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论对着美女还是美男,浅色的瞳仁中似有化不开的万丈玄冰。因他不喜纷扰,闯荡过一段游侠时光后便退出江湖,不再关心庙堂和江湖之事,静心隐居。而他的隐居所便在这兰山之上,成为兰山镇村民口中的仙人。 往日沈啸天也是独来独往的性子,偶然遇到求救之人,救不救人全看他当日的心情。 当日他下山采药空手而回,心里郁闷至极时遇到了即将冻死的两人,他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的便救了她们两人。若是往日,怕直接当做没看到吧…… 当日流云不过是寒气入体,几副药剂下去便好了大半。倒是小猫儿因出生就带有体弱之症,底子薄弱,又因小小年纪感染风寒,在冬天动了许久,调养了一两年才捡回一条命。 当时刚刚醒来的流云真以为自己遇到了仙人,惊讶的不得了。沈啸天问什么,便老老实实答什么,很快沈啸天便知道了所有的来龙去脉和沈咏的身世。沈啸天原本打算救起性命便将她们送走的念头也从此消失,留了这两人在兰山上生活,可谓是因祸得福。 因为小猫儿这个名字总归有些不上台面,等孩子长到一些年纪之后,沈啸天便做主收了她为徒,取名沈咏。而流云也一直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当沈啸天抱着沈咏从山间回来,流云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见到心里牵挂的孩子并无异样,绷在心头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每次只要沈咏一离开她的视线,无论身边跟了谁,流云都会非常焦虑。 沈咏见流云在等自己,很快探出身子要她抱,“云姨抱抱……”流云也很是疼爱这孩子,一下子从沈啸天手里将她接了过来。 “今日和师父上山采药,有没有捣蛋呀?”流云看孩子没事,心里自然是开心,一边向沈啸天行礼,一边逗弄着沈咏。 沈咏小时候一直用药养着,而且也十分乖巧,从未因为喝药哭闹过。可能就是小时候压抑太多,等能活蹦乱跳时,竟然时常捣蛋,前几日将沈啸天好不容易采来的灵芝当成零嘴吃了,将大师兄的书籍上乱涂乱换,还将二师兄的衣服剪成一条一条,说是要做成拖把给云姨拖地……反正弄的一屋子的人都对她又爱又恨。 对于今天云姨的查问,古灵精怪的女娃抬头望天,然后支支吾吾了一句,没有。 流云一看沈啸天衣服上的小爪印,便知道了情况,笑骂了一声小捣蛋,那手指刮她的小鼻子。沈咏看到流云是笑眯眯的,便知道没有问题,也跟着一些咯咯笑。 “师父和师妹回来了吗?”此时两个半大的孩子提着木剑从里屋跑了出来,他们都是沈啸天的徒弟,刚刚在后院练剑。 稍大一些穿着浅灰色衣服,面带微笑的是大徒弟,沈苍;另一个一脸冷峻,穿着深灰色的是沈穹。他们两人早就跟了沈啸天,只是从未见他们的生身父母,因此流云一直觉得他们和小猫儿一样是被沈啸天收养的孩子。 “大师兄,二师兄!”看到两个疼爱自己的师哥出现,沈咏也挣扎着不要流云抱,脚刚沾地就跑去和他们两个肆闹。 “你还真是有本事!居然在师父身上留了爪印!”沈穹自然是一眼就看到师父衣服上的泥印子,低头就在沈咏耳边说这个事情。 他们三个人当中,也就沈咏敢这样做,两个男孩子绝无这个胆子,如果他们做了也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听到二师兄这样夸自己,沈咏更是骄傲的笑着,水灵的大眼睛都迷成了两条缝。 当然,沈啸天作为习武之人,耳目自然是比常人灵敏许多。即便两个徒弟再怎么低声咬耳朵,他也是可以听到的。刚才他不开口,只是不想罚。此刻听了沈穹的话,也意识到不能助长他们调皮的气焰,便决定罚上一罚。 “咳,咏儿今日要罚抄十遍碎月心法,穹儿五遍,抄不完不许吃饭睡觉。抄完后送到我房间来。”沈啸天刚说完,就迈着步子回自己房间。 两个被罚人一下子看向大师兄,让这个温文儒雅的大师兄有些尴尬,对方刚要点头答应帮助时,突然师父头也不回的加了一句,“不许找苍儿帮忙!” 原本还怀着期望的两只一下子耷拉了脑袋,抬也抬不起来,就如同秋天打了霜的茄子一般。 流云在一旁笑了一下,便催促着两个人赶紧去抄写,不然真的就没饭吃了。 “都怪你!”沈咏对沈穹扮鬼脸吐舌头,然后跑回自己屋子里抄书。沈穹刚想回击,却发现对方已经一溜烟跑了,只能闷闷的回自己房间抄写。 “云姨,我来帮你准备晚饭吧。”沈苍很是贴心的跟着流云进了厨房。 这样的事情在这几年内经常发生,虽然大家有说有笑,生活总归是太平的。 偶尔沈咏也会跑去后院看沈啸天练剑,静静的坐在边上的石头上,认真的在一旁看师父行云流水般的招式,看师父潇洒英俊的模样…… 只要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靠近,沈啸天便知道又是调皮的徒儿过来,于是练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沈咏抓过边上的毛巾递给师父,“师父您擦汗。” 每每这个时候,沈啸天有一种“养徒防老”的感慨,果真是徒弟好,女徒弟比男徒弟细心,感觉更贴心呀! “咏儿刚才看得如此认真,可是想学这套剑法?”擦完汗,沈啸天在沈咏身边坐下。 听到师父问这个,沈咏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小鸡啄米一般得猛点头。她早就向师父要求学习剑法,只是那个时候师父一直不同意,说自己身子还没有完全养好,除了让背背心法,其他什么都不给教。此刻师父送了口,沈咏自然是高兴的很。 看到小徒弟这般模样,沈啸天也难得嘴角勾了一下,“也好,你也好的差不多了,也该学习剑法,明早起同你师兄们一起练剑吧。” 沈咏一下子跳到沈啸天怀里,小断手搂着他的脖子,湿漉漉的小嘴巴一下子亲在沈啸天脸上,“谢谢师父!” 沈啸天宠溺的摸摸她的头。 就这样,沈咏的习武生涯也就此拉开。 第十一节 顽皮沈咏 时间如梭,来去匆匆。很快原本糯米团子大小的沈咏也快十岁了,看起来半大人的模样,十分俏皮可爱。 师兄弟三个人也经常在山林里玩闹,这也成为沈咏在山上唯一可以玩乐的事情。 “咏儿快下来,你爬那么高干嘛呀?”此时沈苍站在树下,朝上面喊着。 两人本来是去山间菜野菜刚回来,沈咏意外发现树枝上的鸟蛋,便什么都不说飞身上了树,准备做个偷鸟蛋的贼。 其实之前沈咏并不热衷于鸟蛋,只是偶尔有一次沈穹带回来几个鸟蛋让流云煮给大家吃,沈咏很爱鸟蛋的味道,因此也就爱上了偷鸟蛋的游戏。 此刻的沈咏正骑驾在比较粗壮的树枝上,前段开叉的地方有一窝鸟蛋,看上去有四五个蛋。看到自己的目的就在眼前,沈咏高兴的将鸟蛋拿在手里朝树下的沈苍挥手。 “大师兄,我拿到鸟蛋了!今天晚上可以加菜了!” “呵呵,你个小馋猫,下来小心一些!”沈苍很是疼爱沈咏,看到她高兴,自然也觉偷鸟蛋这个事情无伤大雅。本来嘛,连师父对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又会来扫师妹的性质呢!况且她正在长身体,总应该找点好吃的补补才是。 “师兄,接着蛋哦!”沈咏将鸟窝里的蛋扔了下来,沈苍往边上助跑两部后,踩着树干借力飞过去,一手一个抓住两个鸟蛋,落回地上。 沈咏在上面一直拍掌,“师兄真棒!” “你也快下来吧!小心,大鸟回来了!” 此时鸟窝主人刚好回来,看到自己的宝贝蛋被人给偷了,一下子愤怒的开始攻击沈咏。两只鸟一起轮番靠近沈咏,用它们不算尖锐的喙攻击偷蛋人。 “啊啊啊啊!走开!啊!” “小心!” 此时沈咏身子一歪,从树上掉了下来。此时沈苍也顾不得手上的蛋,一扔便飞身过去,双手抱住沈咏的腰身,借着边上的树干缓缓的落下来。 树上的两只鸟不敢飞下来攻击人,只能在鸟窝边上盘旋。不过好在沈咏没全都丢下来,还有几个蛋躺在那里,两只鸟便没有再攻击人的行为。 “师兄,蛋没了……”此时沈咏注意到自己丢下来的两个蛋已经落在地上变成蛋白和蛋黄的混合体,“看!现在没得吃了,多可惜呀!” 沈苍看着怀里的小人一副闷闷的样子,不禁又气又好笑,她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掉下来的事情呢。 “你就不怕掉下来没人接吗?居然在这个时候还关心蛋?” “怕什么,有师兄在,还能摔了我不成?都是师兄不好,没有接住我好不容易偷来的蛋!” 听到沈咏那么信任自己,沈苍便觉得这份责备满满的都是喜悦,“好好,都是我的错,害的咏儿没有口福了。那咏儿说要师兄怎么赎罪呀?” 眼镜珠子咕噜噜的转了几下,抓着沈苍的手臂,晃了晃,“那就想以前一样背着咏儿回家,可好?” “好好,都依你”沈苍甜蜜的笑着,放下你便自己蹲下身再来,让沈咏爬上他的后背,背她回家。 “嘻嘻,师兄的后背就是宽敞!”沈咏搂着沈苍的脖子,甜甜的笑着。沈苍故意拍了一下沈咏的屁股,就听到哎呀一声,自己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师兄你故意打我屁股!” “哈哈,好好好,师兄不打你屁股。背你一辈子好不好?” “好!” 沈苍觉得自己的心都随着这一声“好”而温暖起来。 “大师兄,下次带咏儿一起下山玩儿吧!山上真的无聊呢!师父都不让我下去,你和二师兄正好经常可以下山!” 听到背上人儿闷闷的说着,沈苍心里更是暖了几分。 “师父不是说了嘛,下面世道险恶,你还小。现在下去会被人骗走的,到时候师兄就背不了你了!我和沈穹毕竟比你大,当然能够下山了。等你和我们一样的年纪,也就可以下山了。” “再一段日子我便十岁了,你和二师兄都是十岁开始下山,我是不是也可以下山了?”说到这,沈咏的小眼睛都亮了起来。 对于这个问题,沈苍做不了主,但是也好给沈咏泼冷水,“应该是吧,回头可以听听师父的安排。不过近来你身体也好了很多,不似以往经常要喝药了。只要继续保持,师父会同意你下山的!” 听到下山有望,沈咏便更高新了,很是期待十岁的生日。 当然在山上也不止这些开心的时候,也有让沈咏不高兴的时候。 此刻整个院子十分冷清,因为就在刚才,刚刚顽皮的沈咏惹怒了沈啸天,此时有人正在房间里受罚。 近日沈啸天得了一块墨绿色的洮砚,十分罕见。沈咏玩心又起,下午拉着沈穹潜入师父房间里看这块砚台。结果两个人做贼心虚,沈啸天进屋时两人错手将砚台给打碎了…… 于是乎,此刻两个人和往常一样,都被关在房间里罚抄心法,不抄完不许出来吃饭! 直到夕阳西下才开始热闹起来。沈穹年长一些,自然很快抄好了碎月心法,交给师父看,早早的过了关。可是到了吃饭,也未曾见到沈咏出来。 “沈公子是不是罚重了些?”流云自然是心疼沈咏,此时见她不出来,想来还是拼命抄写心经。 此时沈啸天已经收敛了刚刚的怒火,天知道那块砚台是多么的珍贵呀!是他用好几株百年灵芝换来的呀! 可听流云这样一说,沈啸天也有些迟疑。他一向疼爱这个小徒弟,偶尔也是因为她调皮的太厉害,才会罚她一下。见她错了吃饭时间,也有些担忧。这孩子,以往即便是受罚也会在吃饭点过来,然后若磨硬泡的先把饭吃了。 流云有些坐不住了,“我还是去瞧瞧吧,你们先吃。” 沈苍毕竟年长一些,自然坐等,但眼神流连在菜肴上;而沈穹为了有饭吃,刚才是死命的抄写,此时正等着吃饭,却发现还要等小师妹,脸上自然有些不悦。 当然沈啸天也将两人的表情收入眼底,拿起筷子点了一下盘子,示意他们可以先吃了。自己则也起身去看宝贝徒弟的情况。 师父既然示意,两个人自然马上就拿起碗筷吃了起来。两个十几岁的男孩,本就在长身体,自然是饿不得。 但是看师父起身,沈苍还是很懂事的放下碗筷,也下了长凳想跟着师父去看看沈咏。 “你先回去吃饭吧,不必跟着了。”沈啸天自然知道这个孩子心思柔软,总是体贴师弟师妹。 “苍儿也想看看师妹怎么样了,毕竟都吃饭时她还不出来,这是在有些奇怪。往日一有吃的,她肯定早就出来了。”沈苍也很担心沈咏,觉得这个小馋猫没有饭点不出来的理由。 “想来今日为师罚得有些重了吧。你先回去吧,为师去看看。”说着沈啸天迈腿往外走。 沈苍虽有些担心,但想来有云姨和师父,自己也不用太过担心,便回了饭桌上同沈穹一起吃饭。 “师兄你不用担心了,小师妹最古灵精怪了,怎么可能让自己饿着呢。说不定此时她已经跑去后山摘果子吃了。”说完,沈穹又夹了一筷子的鱼肚子肉到碗里,一看到鱼肉就想到那个爱鱼如命的沈咏,一下子失了刚才的食欲。 “你留一些鱼肚子给小师妹,她吃其他地方容易被鱼骨头卡到。”沈苍幽幽的伸筷子夹了一块鱼背肉,将为数不多的鱼肚子留给等一下过来吃饭的沈咏。 “哼,也就你关心那丫头。真应该一直叫她小猫儿,那么爱吃鱼,还不会取鱼骨头!”沈穹虽然嘴上说着,但是手上已经将筷子中的鱼骨头一一挑出,然后将剩余的鱼肉夹回盘子里,自己夹了其他的菜吃。 “咏儿,吃饭了!”流云在门口敲了敲,并为听到里面有声音,有些紧张的回头看沈啸天。沈啸天示意,流云尝试着推动房门,发现并没有上锁。 沈啸天随着流云的脚步进入沈咏的房间,只见桌上摆着抄好的心经,还有一个看起来有些劣质的道具。其实做法也很简单,将三支笔中间用枝条绑住,一次就可以抄写三遍。看到自家徒儿的小心思,沈啸天不知喜忧。 “沈公子,咏儿不见了!”流云四周转了一圈,房间里根本找不到沈咏的身影。此时她也顾不上沈啸天手里的东西,一副心思全记挂在不见踪影的沈咏身上。 沈啸天扫了一眼外开的窗户,“想来是她有出去捣蛋了,不必担心。”听他这样一说,流云的那颗心才微微放松下来。 这几年来她日日担心,夜夜忧愁。当年她险些就让沈咏丧命,刚救回来那一两年里,好几次就这样去了,若不是沈啸天还算用心,怕沈咏早就没命了。如今长到快十岁,稍微好一些了,流云才没有那么担心。但即便如此,她依旧很怕,很怕哪一天再一次死亡来临。 “救命呀!”突然从窗外传来救命声,但是并非女孩儿的声音。可此时在场的两个人已经无心顾及这些了。 听到叫喊,吓得流云一惊。真是越怕什么便越来什么,此时听到心头宝撕心裂肺的叫声,流云都快觉得自己要呼吸不过来了。 不过在她眨眼间师父已经一晃不见了踪影。反应过来后,流云也急匆匆的赶了出去。 第十二节 云兴相见 沈咏用自制的三头毛笔,很快就抄好了十遍碎月心法。不过想着师父离去的背影,知道自己今日做的不对,惹师父生气了,想着办法让师父原谅自己。 “师父晒的药里好像少了好几株百年灵芝呢,是不是换那个砚台了呀?啊!如果是的话,那师父应该很生气吧……我该怎么办呢?我生气的时候,二师兄总会给我送鱼吃……” 突然她想到师父最爱油焖竹笋了! 其实沈啸天所谓的爱吃,也不过是一些很所菜色中,首先会夹起来吃,或者会多吃两口的菜肴罢了。不过这个小细节被沈咏发现了,一直记在心里。 既然有了想法,自然要立即行动了!沈咏一下子推开窗子,从窗口跳而出,打算去山脚挖竹笋回来,算是给师父赔礼道歉了。 可刚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有很多猎人的脚步声,并且能听到虎啸声。 “不好!师父说如果我独自一人在野外遇到老虎,就要爬到树上躲藏起来!”想到这里,沈咏一溜烟的就爬到了树上,趴着小身子,等老虎走过。 此时一直伤痕斑斑的老虎从树下走过,一直浓烈的血腥味飘过,沈咏不住的皱眉头。老虎身后还跟着两个猎人拿着看起来有些生锈的斧头跟过来。他们的样子不像是经常上山的猎人。 “兴哥,可不是所有人都能遇到并且打伤吊睛白额大虫的,这次我们可真是走运呀!一定要把这个老虎弄死扛回去,让村子里的人看一看。”一个看起来比较瘦小的男人对着一个看起来还算壮实的男子说道。 此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强要了流云的冯兴。 “听闻嫂子近日又疯的厉害……”瘦小男子正说在兴头上,突然被冯兴打断。 “不要提那个死女人,赶紧弄死这只大虫才是正事!”说着冯兴拿起自己的斧头,目不转睛地跟在白色老虎身后。 当年事情之后,他便无脸留在村子里,只能搬到村子外面居住,一方面躲避村民的闲言碎语,另一方面也为了锁着已经疯癫的原配。虽然他还有几亩地可种,却已经少了当初生活的信心,因而也和周边的一些小混混开始熟路,开始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此次他们两人之所以进入深山便是为了找寻珍贵的草药,好去市集上多卖几两银子,结果迷路被困在山里头好几日。好在山里东西多,也不至于饿死。今天他们两人找出路,却突然发现一只生产完的老虎出来觅食,便起了歹心想杀了这只老虎,好把这虎皮卖了赚个好价钱。 两人尾随了好一阵子,然后商量好左右包抄,给老虎一个措手不及。原本这些伎俩对于白虎来说不算什么。可今日她刚刚生产,是在没有什么力气。因为此两个人偷袭正着,腹部被那个斧子划了好几道伤口。 虽然两人偷袭十分成功,但是却没有一击即中,最终还是让白虎左右突围,跑了出来。为了煮熟的鸭子不会飞了,两个人一直紧随着白虎身后,等白虎最终没有力气时再次致命一击。 白虎本想回洞中好好休养,可发现两个歹人一直跟随,怕今日自己刚刚生的幼崽被他们弄死,因此一直在树林里逛,希望能够摆脱他们。也因此,让偷跑出来的沈咏看到了他们。 沈咏遇到冯兴时还没有记忆,自然记不得这个男子。而且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其他人,师父告诉她不要伤害他们,带他们出山即可。因而以往沈咏遇到进入深山的人,都是出面将他们指引下山。也正因为如此,山下村子里流传说山上不止住了神仙,还住了一个仙童。 但此时沈咏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白虎身上。这只白虎她认得,每次师父带着她在山上吹萧时,这只老虎都会过来俯首听耳,仿佛它也能听懂一般。因此发沈咏对这只老虎还是十分熟悉。 “之前师父说它快生了,怎么还跑出来?”沈咏嘟囔着,但一直注意着这一虎两人。 “沙沙沙!”突然树叶被一阵风吹响,两个提着心弦的人被吓了一跳,甚至那个瘦小的男人吓得直哆嗦,手里的斧子都脱落下来。 躲在树上的沈咏被他这个反应逗乐,噗嗤一声,差点就笑了出来。不过还好,沈咏用手捂住嘴巴,最终没有声音了。 冯兴被突如其来的一阵风也吓到了,不过还好他胆子大,没有发抖,倒是回头怒瞪了另一个人,“怎么那么没用?” 另一个男子被他这样一说,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你是胆子大了,大到娶了两个老婆,却一个崽子都没有!” 冯兴一听,一下子火冒三丈,“你再说一句,老子在这里……” 就在两人硝烟十足时,刚才原本怠倦的老虎突然一下子精神起来,转身朝两个男子扑去! 原本即将扭打的两个人被这个动静吓到了,冯兴还算机灵,一下子就跳到了旁边,而另一个则吓得倒在地上。此时老虎一个猛扑将那人按在地上。 “救命呀!”男子发出西斯底里的叫声,仿佛能够响彻天际。 但是无论男子叫的多么响亮,也无法改变他即将成为虎口美食的事实。白老虎呼啸一声后,低头一下子咬住了男子的喉管。 沈咏躲在树上只能看到老虎的脊背,以为在它低头后可能会看到如夕阳般的热血碰触,却不想一直手掌捂住了她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漆黑。 熟悉的味道在再次萦绕在沈咏身边,她知道师父过来了。刚想顺口叫一声师父,却被一双温柔的大手盖住她的娇唇,整个身子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树下此时已经鲜血直流。沈啸天遮住沈咏的眼睛,并非怕她看到这血腥的场面,之前沈咏也并非没有看过。只是以往看到的都是动物之间弱肉强食,这还是第一次遇到人。对于人,沈啸天总归有些忧心,怕自家的小徒弟为了这个生了心魔。 过了一阵,沈啸天才将双手放开,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沈咏眨着大眼睛,看着来人是自己的师父,原本扑通扑通的心也归于平静。 此时地下已经血红一片,瘦弱的男子已经被白虎撕碎,当然冯兴也没有闲着。沈啸天原本以为这个村民会拔腿就跑,却不想他竟然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伴被吃掉,然后拿起手里的斧子朝白虎的脊梁砍去。 这一次,虚弱的白虎再也没有躲开……这一斧子,都可以看到老虎脊背的森森白骨。 沈咏看的心惊,一下子抓着师父的袖子。抬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男子,仿佛在说:你为什么不救白虎? 沈啸天一眯眼,沈咏便知道师父的意思,微微低头。 沈咏记得,师父说过,“万事万物皆有定律,就如同兔子会被野狼吃掉,野狼也可能被老虎吃掉一般,这个是自然规律,不可破灭。每个动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我们救不了任何人,也不可能改变任何人的命运。兔子可能不用死在野狼口中,却可能死在猎人手里。该发生的无法避免,能做的只是守住本心。” 白虎又是几个猛扑,想拼尽最后的力气将冯兴咬死。可重伤加产后虚弱,已经让她没有体力,只能倒在地上,大口喘气,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猎人拿着斧头靠近自己。 就在沈咏撇过脑袋不敢看最后一幕时,又是一个人往这里跑来。不是别人,正是追着沈啸天出来的流云。 流云一开始只是看到冯兴的背影,隐隐觉得有些熟悉,而且是记忆深处令她抹去不了的回忆…… 冯兴此时有些杀红了眼,听到动静自然也会转头看一下,防止是另一头老虎出现。却不想,看到的是那个令他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子。 说来熟悉,毕竟两人曾在一起生活过大半年;说来陌生,只见此时流云已经不比以前,面色丰润了许多,气色也好了,虽然身上穿着有些洗白的衣服,可看起来比当年要漂亮了几分。 “流云……”冯兴叫了一声,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直以为流云和孩子已经死了。毕竟当初她们是冒着大风雪上的山,后来再无踪迹,虽然他也寻了几次,却始终无果。他早已放弃了,却不想能在这里看到她。 流云被他一叫,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那半年她过的十分痛苦,虽然偶尔脸上也带着笑意,可那时她的心已经死了。如今好不容易又让她找到生活的希望,为什么还要看到当年的噩梦呢? 当年她抱着小猫儿上山,如果不是沈啸天大发慈悲救了她们,此时又该如何? 沈啸天看着底下两人的情况,玲珑剔透的心思一转变大致猜到了几分。沈咏也发现流云不对劲,又觉得底下这个男子并不是善类,一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祈求师父下去。因而沈啸天便抱着沈咏从树上跳了下来。 沈咏一落地就跑过去抱着流云,“云姨你怎么了?” 第十三节 收养虎仔 冯兴看到一下子又是一大一小两人从天而降,吓了一跳,真的以为是这兰山的仙人降临。可当他准备下跪求饶时,又发现那个孩子跑过去抱着流云叫姨,似乎有什么一下子便明白了…… 流云被沈咏的叫声拉回神智,看看眼前的男人和沈咏,本能的将沈咏藏在自己身后。她好怕,这个男人再次利用沈咏威胁自己,她宁愿死也不要过那样的生活! “流云,你没死太好了……这个……这个是小猫儿吧,没想到都那么大了!”冯兴觉得太好了,流云没有死,小猫儿也活着。此时看到如此可爱的孩子,就是自己以前抱过又亲过的小猫儿,顿时有一种疼爱之心。毕竟他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至今膝下无子,很怕无人替他送终……如果流云和小猫儿回来,他总归晚年还是有依靠的。 沈咏听对方叫自己最讨厌的小名,一下子就如同猫咪炸毛一般,“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小名?警告你再也不许叫了!” 听到稚子这样的说法,冯兴觉得很欣慰。刚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另一个男子上前一步,拦住他的去路。这人便是沈啸天。 沈啸天道风仙骨的模样,让冯兴一惊,差点腿软就跪下叫仙人。不过经了刚才的事情,他的冷静了不少,想来他可以和流云和小猫儿站在一起,应该不是什么神仙妖魔,便又大了胆子。 他本想着过去夺了流云和小猫儿,但是感觉眼前这个男人不好对付;又自知自己没有什么本事,人家能从树上跳下来毫发无伤,可见不是自己这点三脚猫功夫可以对付的,此刻也动不了武。心里便开始盘算,要怎么让这个看起来像仙人的男人松口。眼珠子转了一阵,最终有了想法。 “谢谢……”冯兴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叫他,绞尽脑汁也只是想到了“仙人”这个词语,“谢谢仙人替我照顾妻儿!”说完便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打算磕头。 往日沈啸天也是受郭村民跪拜,那是因为他救了人家的命,愿意承人家的感恩。可眼前这个人,沈啸天一眼就不看好他,因此并不领情,侧了身子让他随便拜,只要不拜自己就行。 冯兴觉得自己受了辱,但也明白能够从上面跳下来的人必定很厉害,自己这个身板怕是怎么也打不过的,也只能压下自己的火气。 倒是小猫儿对这个男人开始有点好奇,想要出来仔细观察他。但是流云就将她拦在身后,不愿意让她出来。 “你来做什么?还不速速下山!”这是流云见到冯兴后说的第一句话。 冯兴听到流云说话,总算是比刚才不闻不问进了一步,便说:“我自然是来找你和孩子的。当年你上了山,你可知道我这几年都在山上找你。” 沈咏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冯兴,心里很迷惑。谁都不曾和她说过身世,山上封闭的日子更是让她十分纯净,谁都不曾提起她的父母,她便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父亲母亲。虽然沈啸天在教育时提及过带给她生命的人是她的父母,可是她长那么大从未见过生她的父母,因此她也只认云姨、师父和师兄。 流云撇着头,不愿意看冯兴。 “那天你抱着孩子上了兰山,我原本也想上来了,但是下了大雪,大家都拉着我不要上山。那个时候……你大姐流产了,我更是走不开。这几年,你大姐都为了那件事情疯疯癫癫的,我一有空就上兰山来找你。那么多年我都没有找到你和小猫儿的尸体,我不愿意相信你们已经走了。真的是老天开眼呀,让我再次看到你们……”说着说着,冯兴自己都潸然泪下。 其实他不过是想通过这些花言巧语骗流云和自己下山。可是这些也并非虚假,都是他所经历的事实,说着说着便也感同身受,忍不住的悲伤起来。此刻的悲伤带动曾经美好的回忆,越发让他觉得流云的好,更是坚定他想要带人回去的念头。 所谓人不如旧,便是这个理吧…… 对于他的话,流云有点动摇。毕竟半年相处,并非没有丝毫的甜蜜。可是…… “云姨,他是什么人呀?为什么他会知道咏儿的小名?你会跟他走吗?”沈咏此时并不懂大人的感情,只是孩童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可能会将云姨从她身边带走。一连三个问题,让流云也感觉到沈咏的不安。 流云一看到沈咏,便将刚才的心思抛诸脑后。她活着,一切都是为了沈咏,都是为了她。其他的人事已经与她无关了。 “他是外人,你不必知道。我们回去吧。沈公子,我们一起走吧。”流云想将沈咏抱起带她离开,但是沈咏却躲开了,小身子一扭头就往冯兴的方向跑。 冯兴以为沈咏朝着自己的跑来,有些惊喜,甚至感觉有些幸福,蹲下地身子张开双臂想要接住她。 可万万没想到,沈咏并不是朝他而来,而是来到白虎面前,拿出自己的小手摸它的额头。 此时白虎已经没有丝毫力气,闭着眼睛,看起来随时都会死去。可因为沈咏的小手的抚摸,它还是努力的睁开眼睛,甚至发出一丝丝悲鸣。 沈咏仿佛明白一般,坚定的点点头。得到女童的许诺,白虎一声长天呼啸后,终于没有了气息。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吓得冯兴再一次跌坐在地上。连他都畏惧的老虎,这个孩子居然敢那么大胆的靠近,并且没有畏惧之色,难道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 沈啸天并不理睬跌坐在地上的冯兴,缓步走过去抱起沈咏。 沈咏水灵灵的大眼睛,转了一下,然后指着另一个方向。沈啸天很配合的往那个方向走去。流云也没有过问,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冯兴很好奇,便也跟了上去。 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几个人来到一处。沈咏一下子从师父怀里跳了下来,在地上摸索了一阵,最终在石壁口找到一个洞。翻开附近的草堆一看,竟然是一直刚出生的虎崽子。 此时虎崽子浑身粉色,双眼紧闭。还是不是的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想来之前是叫唤不停,此刻已经累得没有力气出声了。 “师父,咏儿能带它回去吗?不然它太可怜了!”此时沈咏就会发动自己的柔情攻势,逼迫疼爱自己的师父妥协。 沈啸天虽然不爱惹麻烦,但是对于本身没有什么威胁并且爱徒喜欢的麻烦,他并不拒绝。看沈咏一脸的祈求,便也点头答应了。 看着前面师徒互动,冯兴并不感兴趣。倒是对站在不远处的流云十分关心,并且还蹑手蹑脚的接近她。 “流云,以前的事情对不起。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你,要不随我回去吧。小猫儿不是我的孩子,我也会当做亲生的来疼爱。” 流云转头瞥了他一样,觉得有些可笑。此时她和小猫儿过的生活都是这个男人给不了的,况且当初的悲剧也是因他而起,此时又有什么理由来要求她们呢? “你还是死了心,趁天未黑赶紧离开吧。”说完流云便跟着师徒二人的脚步远去。 原本心里就握着火的冯兴此时再也憋不住了,他好不容易低声下气的和一个女人讲话,居然还被她拒绝,这让他十分难看。 “流云,你不过就是个被老子穿过的破鞋,难道你留在这里还能被这个男人用得上吗?”顿时,冯兴也管不住嘴,说了他一直心里想的事情。 听到冯兴这样说,流云吓了一跳。对方侮辱自己也就算了,可此时他竟然连沈啸天也一起侮辱…… 只见白发男子一挥袖子,冯兴已经飞出原地几十米,重重的撞在树干上,树干也跟着颤了颤,枝上的叶子速速落下。冯兴面朝下趴在那里,已丢了半条性命。 “沈公子,他是粗人,你不要动气!”流云见沈啸天的反应,便知道触了他的逆鳞。 沈啸天自持是个习武之人,对于凡夫俗子向来宽厚,虽然一直面若寒霜,但也绝不会动手。可惜呀可惜,这个冯兴让他破了例,第一次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动了手。不过他并不后悔,因为这个男人做了让他最讨厌的事情,没有要他一条性命已经是仁慈。 “师父,你生气了吗?刚才他说了什么?什么叫做破鞋?”沈咏自然是个好奇宝宝,不知道的东西一定要问。 可是沈啸天并不如以往那般细心解释,而是一击凌冽的眼神,吓得沈咏直接将头埋到了他怀里。 沈啸天生气并非对方侮辱了自己,而是因为他将不堪入目的语言让沈咏听到了,这是他绝对不能忍受的事情。 不过流云以为沈啸天是在为她和自己出气,便对他更是感激几分。 三个人谁也没有再提起冯兴的事情。沈咏对这个男人没有什么感觉,不过是个普通村民罢了,因此她并不伤心;沈啸天对他更是没有好感,是生是死他并不在意,况且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也不会在乎多那么一个;唯一还记得他的便是流云,可是一想到以前的事情,想到他刚才出言侮辱,便也觉得不必管他,因此也不再提及。 冯兴倒在地上,口中鲜血直流。心里想着他们三个人至少过来救救他,可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三个人从他眼前消失,看着夕阳落下,星辰布天。 当然沈咏偷跑出来,回去后免不了给师父一顿责备,不过好在没有什么危险。最终在大家的求饶下,又得知沈咏跑出来是为了挖笋给自己赔罪时,沈啸天也软了心,就此饶过她,并且允许她吃饭。不过定下规矩,以后沈咏抄写不许在用自制的三头毛笔,不然以后所有抄写翻十倍。 看着桌上留了她爱吃的鱼肚子,这个小丫头很快就把之前的不愉快抛之脑后。 倒是沈苍和沈穹对刚抱回来的虎崽子很是好奇,一直围着那个小家伙转。吃完饭的沈咏也加入其中,三个小脑袋碰在一起看虎崽子。 流云找了一些棉花和棉布给虎崽子当被褥,然后用沾了迷糊的手绢一点点喂这个可怜的孩子。 虎崽子也是饿得不行,有一点点东西碰到嘴边,便使劲的吸允。但是它还是太小了,吃不了多少。这下子愁死三个孩子了。 “明日去后山抓头母羊回来吧。”沈啸天丢下一句话,便回了自己房间。 沈苍一下子就明白了,高兴的哄着其他两只赶紧睡觉,自己则准备准备明日上后山去抓母羊。 当夜,在树林里响起狼的叫声,听的流云毛骨悚然。然而,沈咏则沉静在梦想,一直甜美的睡着。 第十四节 狼口无情 第二日一早,沈苍就去后山抓羊,果然到了中午时分带着一头母羊回来。三个人抱着虎崽子去喝羊奶。这次虎崽子可算找到好吃的了,一咬住□□就吸允不停,一开始还惊吓到了母羊。好在沈苍拿了一些草喂母羊,很快就让它安静下来。 “太好了,以后不用怕小白饿死了。”沈咏蹲在边上,看着虎崽子喝奶,心里很高兴。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虎崽子的身体,不敢放松更不敢抓紧,如同抱着自己的孩子一般谨慎。 沈穹一努嘴,“什么时候虎崽子叫小白了?” “大老虎是白色的,小老虎当然也是白色的了。叫小白不好听吗?”沈咏眼巴巴的看着沈苍,希望一直疼爱自己的大师兄帮忙说话。 “真俗!”沈穹别扭地站起来,坐到一旁的树桩上。 “嗯……我看要不叫雪花吧,咏儿觉得可好?”沈苍想了想,一方面避免了“小白”这样通俗的名字,另一方面还是将白色牵扯其中。 沈咏对于这个大师兄很是信任,听他这样说便点点头认可了。然后伸手摸着虎崽子说道:“雪花雪花,你以后要听话哦!我们会好好待你的!” 听到沈咏这样说,沈苍依旧微笑的注视他,沈穹则撇开了头,不再看沈咏。 与此同时,流云偷了空跑出来,去了昨天他们最后看到冯兴的地方。 昨夜的狼叫声让她有些害怕,虽然冯兴是生是死都与她没有关系,但是她还是觉得有些内心不安,因此她特意跑来这里确认一下。 结果到了那个地方,只见到一滩红血和一些被啃咬过的痕迹…… 流云害怕的退了几步,一下子撞在树上。 她很害怕!她并不希望有人死,虽然她一直讨厌冯兴,可也从未想过要让他死,并且是死在狼口之下。 “对不起……对不起……”流云的眼角湿润,片刻后晶莹的泪珠还是滚落下来……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哭了一阵,流云才觉得好受一些。突然记起冯兴之前提及刘氏已经疯癫,怕现在更是无人照顾…… 流云擦干眼泪,还是决定下山去看看,于是便一直往山下走。 其实他们离村庄的距离并不是很远,走上半日就可以到达。之前因为沈啸天不想经常被村民骚扰,便在进入深山入口设了一些障眼法,一般人是不会进来的。偶尔遇到村民也是他们误打误撞闯进来的。因流云偶尔会下山去其他村子采购东西,对下山的路也十分熟悉。不消半日便到了兰山镇。 走了一阵便进了村子,来往村民看她有些陌生便纷纷回头,突然有谁想到什么一般大叫了一声,“你是……你是……” 此时村子里的人也被吸引过来,逐渐有人认出了流云,毕竟她当初的到来也在这个小村子里引起轰动,离开的时候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果不过时隔十载,自然还是容易被人认得。 “你是冯兴的小老婆!” “你当年上了兰山就没有在下来,小猫儿呢?” “你到底是人是鬼?” 大家对流云十分好奇,毕竟能够上山见到仙人并且活下来的人并不多。流云也知道自己若是不说清楚,怕会有一堆人将她当做怪物看待,而且沈啸天并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他们住在山上,因此流云只能扯谎说自己被山头另一个村子的猎人救了下来,于是便活在山头另一个村子。刚好前几日遇到了冯兴,便想念大家寻回来看看。 当然很多人也惦记当初可爱的小猫儿,流云则托词说留在村子里了。毕竟长途跋涉也不适合未满十岁的孩子。 此时不知谁说了一句,“你回来到了,倒是冯兴有好几日不见了。平时跟着他的小弟也不见了踪影,不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做坏事。” 一说到这里,流云便开始犹豫是否要告诉大家冯兴已经被狼吃掉的消息…… “他不在还好,村子里还安静了很多。倒是苦了冯嫂子……” 突然有人提起这个,流云一下子就把刚才的犹豫抛开了,“我回来想来看看大嫂的,她怎么样了?” 说到她,很多人便面面相觑,有个好心的婆婆拉着流云的手,让她俯下身来,贴着耳边说:“当年你一走她就流产了,很快就疯了,见到谁都觉得是她孩子。冯兴也因为这个带着她住到村子外面去了。后来怕是疯得越来越厉害,见人就打,打不过就咬,村子里很多人被她咬伤过,因此冯兴就叫铁匠打了铁链子缩在家里。唉……也不知道是谁造的孽呀!” 听到这里,流云心里还是一些苦楚。如果当初不是刘氏仗着自己怀孕差点害死小猫儿,如今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或许,她会认命,会老老实实的呆在这个小地方,看着小猫儿长大,成为普普通通的村里姑娘,然后嫁个村子里的小伙子,自己也可以晚年儿孙绕膝,安度此生。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村子里的人热闹了一阵,便也散去。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熟悉的人回来探亲而已。看着人群远去,流云也走回到村口,去找冯兴的住所。 其实这个茅屋很不显眼,在一堆杂草中间,不容易发现。流云也是找了好半天,才看到这个破房子。房子的门并没有锁上,而是虚掩着。里面有一些动静,似乎有人在拉扯什么,然后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话。 流云其实有点害怕,但是细细想来里面应该就是刘氏,便也大了胆子进去。 此时见屋子里一片狼藉,地上都是一些打翻的桌椅碗筷,剩下的便是家徒四壁。而此时在角落里缩着一个蓬头盖脸的妇人,她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脚上还被缩着铁链。每次她移动,这个铁链就会发出刺耳的声响。 “嫂子……”流云轻轻的叫了一声,不过依旧站在较远的地方,生怕刘氏对自己发起疯来。 可能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人的声音了,也可能是她对流云的声音记得很清楚,只是流云轻轻一叫,她便抬头看着她。 此时她的脸上已经没有多少肉了,脸颊凹陷的十分厉害,看起来如同快要入墓的僵尸一般。 这个样子可吓坏了流云,她刚抬脚要走,却听到刘氏的声音。 “孩子……流云……孩子……流云……”原本说的十分轻,但不知怎么的越说越起劲,声音也越来越大。她一直反复着孩子和流云的名字,仿佛在这之间有什么关联。 突然刘氏爬了过来,吓得流云两脚直哆嗦,双腿仿佛被黏在地上一般再也拔不起来。眼看如同僵尸的流云即将来到自己身边,流云吓得倒在地上,双手遮着眼睛不敢再看。 原本以为刘氏会打她,咬她,但是她却迟迟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和触摸感。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刘氏竟然跪在自己面前,看到流云在看她,竟然扑通扑通的开始磕头。 “流云……孩子……流云……孩子……”一声一声的叫唤,一下一下的磕头,很快便看到她的额头红肿,仿佛随时会滴出血来。 流云似乎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 刘氏此时认为流云的到来为她带来孩子,而正是因为自己逼走了流云,所以她的孩子才会没有。只要流云在,就会有孩子。 过了一炷香时间,刘氏还在那里磕头,地上已经有暗红的一片,刘氏的额头不断的在渗血,而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嘴里依旧喊着孩子和流云的名字,她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上前扶住继续下拜的刘氏,“嫂子你不要磕头了,我不能给你带来孩子,但是你可以好好的活着,我可以留在这里陪着你。” 此时刘氏只是空洞的看着流云,仿佛无法理解她的话。 流云为她去掉头发里的稻草,然后将她蓬乱的头发稍稍整理后,从自己的头发上拔下簪子替她盘好头发。而且整个过程刘氏非常配合,不吵不闹,仿佛在等待什么一般。 过了一阵,刘氏看起来便精神多了,虽然面容已经没有几两肉,但是看其来不似刚才那般恐怖了。 “嫂子,大哥已经去了。或多或少你们会这样都与我有关,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要好起来知道吗?要孩子未来会有的,会有的……”说着说着,流云一把将刘氏抱住,眼角不住的流泪。 刘氏仿佛感觉到什么,空洞的眼眶中也渐渐渗出泪水。 流云好想要一个孩子,属于她自己的孩子。可惜……那场大雪,那一次让她的梦全都破碎了…… “虽然你能活命,也无大碍,但是你的孩子没了。” “我怀孕了!” “是!” “那未来我还能有吗?” “伤了根本,不能了。” …… 曾经那段悲伤的记忆再次涌现,她心中的苦自然无人能知。但是她并不后悔,如果当初她不抱着小猫儿上山,也不可能有现在的沈咏;如果当初她没有上山,那此时也不可能有如今的自己,至少她此时并不孤独,她不用受制于人,不用受他人冷眼。 但看到如此窘迫的刘氏,她依旧无法抛下她不管。虽然不是她的责任,可是流云也撇不清其中的关系。 此时,天色已晚,有人借着月色进入茅屋,看着地上的两个人。 第十五节 师兄三人 三个人给虎仔喂好奶之后,便开始去房前练习剑法。这个可是师父布置的必修课,三个人一点都不敢马虎。 可到了晌午也未见到流云出现。 “大师兄,你说云姨去哪里了?怎么到现在人还没回来呀,咏儿肚子饿了……”沈咏练完剑,跑到沈苍身边问。 沈苍从怀里拿出流云绣的帕子,给沈咏脸上抹去汗水,声音轻柔的说:“想来云姨下山添置东西了吧。你要是饿了,我们一起去厨房煮点东西吧。今天师父一早又上山采药去了,怕中午也不回来了。” 沈咏嘟囔着,“今天师父怎么不叫我一起去呀?” “师父出门是你还睡得和头猪一样,叫也叫不醒!”吊着狗尾巴草的沈穹依在树上,有些挑衅的说道。 沈咏很不高兴,一下子拿过自己的木剑朝二师兄刺去。 沈穹毕竟年长几岁,自然很快躲过,并且在十招内将沈咏的剑打落。对此沈咏翘着嘴巴,看起来随时都会哭。 “好了好了,你也不要逗她了。咏儿还是很厉害的,现在都能过十招了,前两日只能过五招,有进步。”沈苍看到她惨兮兮的样子,自然要安慰一下。 沈穹刚才并未发觉,此时的确发现沈咏有进步,心里暗自感叹她的天赋不错,不过嘴上可不会那么说,“师兄看不出来,我故意多让她几招吗?” 听到这个沈咏更是憋屈,咬着下嘴唇感觉随时都要哭出来一般。她很清楚,自己根本打不过甚至连嘴上功夫也斗不过这个二师兄,因此只能用自己一哭二闹的本事来发泄情绪。 沈苍有些无奈的看着沈穹,仿佛在说:你惹得的祸自己解决。罢了转身进了厨房,为他们两个小的准备吃的。 沈穹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过火了,便搔搔脑袋想办法。转头看沈咏,此时背对着他,抵着小脑袋好像在摸眼泪的样子。 这下沈穹有些慌了,如果让师父知道是他弄哭了沈咏,那可是罚的很厉害的。这个小师妹哭起来,连师父都无可奈何。 “嗯……你不要哭了,我让你打回来好不好?”沈穹挪了挪脚跟,微微靠一些。可是沈咏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并不理睬。 沈穹有些气馁,又靠近一步,“那要不我给你去山上找好吃的,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沈咏继续不理睬,只是身子有些微颤,好像哭的更是伤心了…… 这下沈穹可焦急起来了,“咏儿不要哭了,你要二师兄怎么做才能原谅我呀?” 此时“噗嗤”一声,沈咏再也憋不住了,笑了出来。沈穹感觉一阵黑乌鸦从头顶飞过,可无奈实在不能将眼前的人揍一顿。 “二师兄你说的,让我打回来,然后给我去山上找好吃的!”得了便宜,沈咏自然还是要卖一下乖的,“就知道二师兄对我好了!” 沈穹也是怕了她了,点点头便是答应了这两个要求。不过沈咏毕竟还小,即便是用力打几下也不过是粉嫩的小拳头,沈穹一点都不觉得疼,还觉得是一种按摩呢! 沈咏打累了便休了手,跑去厨房看沈苍做吃的。于是沈穹只能兑现自己的去山上找好吃的东西。 沈穹去山上找了一些山莓来。红红的山莓沈咏很爱吃,每次出来都要摘一些回去吃,但是上一次因为吃太多结果吃坏了肚子,甚至还高烧了几天,因此被师父严令禁止,因而沈咏有一段时没有吃。 习武的孩子自然身手不凡,不用一盏茶的功夫,沈穹就摘了一篮子的山莓。他高兴的用袖子擦一下额头的汗水,眼前仿佛已经能够看到沈咏高兴的模样。 沈穹刚准备回去给沈咏邀功,突然觉得一道熟悉的投影出现在自己面前…… “师父……”沈穹抬头,意料中看到沈啸天正低头看着他,眼神还瞥了一下篮子里的山莓,目光更是冷了几分。 看师父冷冷的样子,沈穹知道必定会有坏事发生,连忙开口岔开话题,“师父是要回去吗?我们一道吧,大师兄做了午饭,应该快好了。今天不知怎么的,一直都没有看到云姨……” 沈啸天冷眉一挑,“一直都没有见到云姨?” 看到师父岔开话题,沈穹高兴的不得了,立马接上话茬,“是呀,一直都没有看到呢。我们早上一直在喂雪花,嗯……雪花就是师妹带回来的那个虎崽子了,大师兄给取了名。然后就在练剑习武,一直都未曾看到云姨出来过。往日她总会出来看看师妹的情况呢。”说到这里,沈穹自己都觉得很奇怪,然后很快就想到沈苍的话,便有觉得有理,接了上来,“可能是下山添置东西了吧。” “前几日不是已经下山过了吗?”沈啸天说了一句,思虑了一阵,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此时他的心思早已不在那个山莓上了,“你先回去,我中午不回来了。”说完,沈啸天如一阵风般不见了。 “师……”沈穹还没有叫完,就已经看不到人了。不过他也才十几岁的孩子,自然没有想太多,高高兴兴的带着山莓回去,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异样,甚至没有因为采摘山莓而被惩罚,更是让他高兴不已。 果然,沈穹带回来的一篮子山莓的确得到了沈咏的喜欢,一看到便冲了上来,抓了一把在自己手里。 “咏儿,不可多吃哦!”沈苍此时将最后一碗炒青菜端了出来,摆在八仙桌上,示意大家可以围过来吃饭了。 听到大师兄提醒,沈咏还是收敛了自己的口水,吃了几颗便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等待所有人到齐后开饭。 “怎么到现在师父还不回来呢?今天云姨出去了,怎么连师父都不回来吃饭了吗?”沈咏的小手拖着自己的腮帮子,晃荡着两条小腿,眼巴巴的等着他们回来。 此时沈穹也坐了过来,“师父也不回来了,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 “啊!你遇到了?那你这个山莓怎么带回来的呀?你可不要唬我呢,师父现在最讨厌看到山莓了!” 沈苍轻笑了一下,“不是师父讨厌看到山莓,是师父有怕你吃坏肚子生病。今天沈穹给你摘了也不许多吃,知道吗?” 沈咏乖乖的点头,她自己还对上一次生病十分心悸,自然不敢再贪吃了。那一次吃的太多,结果上吐下泻,最后还高烧了两天,吓得流云团团转,师父也皱眉了好几天。即便她不怕生病吃药,也怕在看到他们两人担心的样子。 “倒是你说遇到了师父,怎么不和你回来呀?”沈苍坐下后,夹了一筷子菜到沈咏碗里,还夹了一筷子到沈穹碗里,边做边说着。 于是沈穹就把刚才遇到的事情说了一下。 “难道和云姨有关?”沈苍将整个事情归结于此。他总归是几个人当中最年长的。 当初沈啸天将流云和小猫儿带回来时,沈穹才四岁,他已经有七岁了,到了记事的年纪,自然还是对流云和小猫儿有一些好奇的。但是后来沈啸天对她们的身份闭口不谈,他也便不在意这些。此时想来,觉得有些牵连。 “云姨?云姨怎么了?”沈咏隐约听到沈苍的话,原本低头爬饭的她也竖起耳朵仔细听,毕竟这个和她相依为命的云姨有关系。 沈苍又是体贴的夹了一筷子菜过去,“没事,不知道今天云姨下山回来会不会给你带好吃的。” 一听到有好吃的,沈咏就来劲了,“我想吃糖葫芦,绿豆糕,肉包子!不过云姨很少会给我带吃的了……”因为沈啸天不许允许! 见沈咏因为没有好吃的而恹恹的样子,沈穹连忙加了一句,“今天不是有山莓吗?吃山莓好了,不过你不能吃坏肚子,否则师父和云姨会罚我的!” 听到这个,沈咏才露出大大的笑容,然后继续吃饭。 可是当了日落西山,师父和云姨都还没有回来。沈咏坐在木墩上,两个师兄切磋武艺,觉得有些无聊。 因为每次都是沈苍将沈穹打到在地,然后沈穹爬起来继续再打,然后继续被打到在地上…… “二师兄你什么时候能把大师兄打到一次呀,咏儿都看得无聊死了。为什么师父和云姨还不回来呀?”沈咏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泛着泪光。 沈穹又一次被沈苍撂倒在地上,牙狠狠的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你个小丫头就知道说,你难道不知道大师兄比我大吗?” “你今天做的不错,已经能够在我手里躲过五十招了,进步很明显。”沈苍自然是要鼓励一番。将沈穹打到并非故意,而是希望他通过不断的实战积累更多的经验而已。 沈穹自然也明白,听大师兄这样说自然很高兴,抱拳行礼。 “不过平常这个时候云姨也该回来了,师父倒是不怕,即便天黑了也能找回来。就怕云姨天黑了就不方便上山了。”沈苍这次点中了要害,他此时觉得必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那云姨去哪里了?我要去找她!”沈咏一听就往外冲,不过很快便被沈苍截住。 “咏儿莫怕,想来师父此时不回应该是找云姨去了,你此时出去万一迷了路,他们回来还要去找你,不是更麻烦。忘了昨日你逃跑出去的情况了吗?”沈苍一番话,沈咏便低着头静了下来,“你也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刚才不是说困了吗,先回屋去睡会吧。等会吃饭了我叫你。” 沈咏知道自己也做不了什么,便乖乖回了屋子睡觉。沈苍也跟着进去,直到她有些入睡之后,一指点在沈咏的睡穴上,才从房里出来。 “你为何点了咏儿的睡穴?”依在门边的沈穹好奇的问了一句。 “如果咏儿想要偷跑出去找云姨,你觉得你我拦得住吗?或者说,我们两个能堵住这个古灵精怪小师妹的路吗?” 对此沈穹焕然大悟,顿时对这个大师兄更是高看一眼。 但此时沈苍比较担心的是云姨的情况。 第十六节 流云离去 流云将刘氏托付给村子边上居住的老人,让他们帮忙照看一夜,明日便来接回去。老人看刘氏可怜,此时也并不疯癫,便答应了。因而流云则随着沈啸天匆匆赶回山上。 “沈公子,您医术了得,我大嫂的疯癫之症能治吗?”流云其实很不好意思开口,毕竟这个人与他们都没有关系,请沈啸天诊脉已经十分不易。 “郁结于心,乃至疯癫。此乃心魔所致,无法用药物排解,一切看她自己。”沈啸天既然诊了脉,当然也会将真实情况告知。不过这样的疯癫,的确不是用几服药就能治愈的。 流云得了答案,便也知道对方尽了力,便不再强求。紧紧跟着沈啸天的脚步往山上赶去。 “你扶着我,我带你行走快一些。”沈啸天这句并非询问,而是说完直接拉过流云,带她运气前行。 如果此时天色明亮的话,或许会看到她脸上的一抹红晕。只可惜在黑夜中,在树林中连月光都显得有些稀薄,更别说这害羞的表情了。 毕竟流云在山上和沈啸天生活那么多年,朝夕相对,说没有丝毫的非分之想绝对不可能。 曾经的她懵懂过,看着如此优秀的男子,爱慕之心油然而生。当然,她也几次鼓起勇气,频频向沈啸天示好,但是对方都是冷冷的避开,虽然不曾开口拒绝,但也从未接受过她的好。渐渐的,流云便也习惯。 一开始她以为沈啸天是嫌弃她,毕竟她曾为他人妾室,有过孩子,她没有貌美容颜,更没有与他并肩的能力。但随着时间推移,流云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可谓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所有人在沈啸天眼中,都是一样的,唯一有所不同的,怕也只有那三个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吧…… 流云也渐渐不再存有什么幻想,她也渐渐明白,沈啸天绝不是她这样平凡的女子可以配的上,甚至觉得这个世界上能与他匹配的女子并不存在。 她也知道,今日沈啸天会带她赶路,全都是因为怕沈咏等不及,趁黑来寻他们。看着夜色浓重,流云也也有担心起来。 在沈啸天的助力下,两个人很快便回到住所,此时沈苍正在门口守着。 “怎么就你在这里?”沈啸天觉得自己回来至少看到咏儿焦急的样子,或者三个人都不在的情况,怎么会只有一个人在呢? “师父放心,二师弟在屋子里陪着咏儿。我点了咏儿的睡穴,让她安静的睡着,等师父和云姨回来。”沈苍禀报了自己的安排,沈啸天满意的点点头, 此时倒是流云有些徘徊了。虽然刘氏很可怜,但是沈咏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如果真的决定下山,这孩子又该怎么办呢? “你心中已经有了定论,便进去同她说清楚吧。”沈啸天看了她一眼,便徐徐说道。 “沈公子,你知道我的想法?”流云有些意外。 刚才她带着刘氏出来只是看到沈啸天站在门口,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流云从头到尾也不曾提起过什么,却不想还是被他看透了。 沈啸天微微点头,便移步回自己房间,但是走了两步有停住,回头嘱咐了一句,“若是咏儿闹情绪,便来找我。” 流云知道,这个看似波澜不惊的沈啸天,对这个小徒弟却是疼上了天。 看着沈啸天远去的背影,流云盈盈一拜。他这样做,其实是在帮流云解除肩头的压力,好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此时,沈咏不再是她一个人必须承担的负担,因为还有沈啸天愿意为她分担。 进了屋子,的确看到沈穹抱着自己的配剑守在床边,见云姨和大师兄进来,一下子站了起来。 沈苍过去解开穴道便带着沈穹离开。沈穹还有一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跟着沈苍离开了。他对大师兄的敬意可一点都不比沈咏少。 很快沈咏悠悠转醒,迷迷糊糊间还叫了一句,“大师兄,我饿了……云姨还没有回来吗?” 听到孩子这样惦记自己,流云忍不住的眼泪直流,不过她还是捂住了嘴巴,没有让沈咏听到声音。 沈咏迷迷糊糊见看到身边有人,便爬了起来,挥挥脑袋觉得清楚之后,才发现是她念想的云姨,一下子变扑到她怀里。 “云姨今天怎么回来那么迟?咏儿好怕你不回来呢!云姨你怎么了,为什么眼角湿湿的,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吗?咏儿去打他!”沈咏挥着自己的小拳头,一副要替流云报仇的样子。 原本心里有些酸楚的流云一下子破涕为笑,将沈咏搂紧怀里,柔声细语的说:“小猫儿,如果云姨不在你身边,你也要这样坚强,好吗?” 虽然沈咏很讨厌别人叫她小猫儿,但是云姨叫她却让她很受用,而且云姨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她了。小孩子的心思虽然单纯,但也十分敏感,便睁着大眼睛看着流云,没有对她的话进行回答。 流云也察觉到孩子的异样,便也觉得这个事情总归需要说清楚,没有继续绕弯子。 “咏儿,云姨打算搬到山下去住。因为我和你上山之前,曾经受过一家人的恩惠,现在他们有困难,云姨自然是要去帮他们,对不对?” 小眼珠转了一圈,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又有些想不明白。 “咏儿不要怕,云姨只是去住在山下村子里,并不是要丢下你。偶尔你也可以来山下小住,云姨也偶尔可以回来陪你几天。”流云循循善诱,希望年幼的孩子能够明白。 “那云姨是不是和其他村民一样,不能经常来了……师父不喜欢村民到山里来……”沈咏越说越轻,很显然有些明白流云要离开自己的意思,语气见已经渗透着悲伤。 其实流云可以带着沈咏住到山下去,可是她有不希望沈咏离了沈啸天,毕竟这个师父能比她给沈咏更好的影响力,更好的培养她,让她能够更好的成长。 流云自己也明白,虽然要回来看沈咏很方便,但毕竟沈啸天并不希望自己的生活被太多人打扰,怕自己能够回来的机会也不会太多。但是孩子能够想到这个,她确实有些意外。 “没关系的!”突然沈咏似乎想明白什么,“师父说过,受人点滴应当涌泉相报。云姨说当初人家帮过我们,现在他们有困难我们自然要帮他们。咏儿会乖乖在山上习武读书的,不会让云姨和师父操心。” 流云很意外,沈咏能那么懂事听话,顿时更是觉得心中愧疚。原本她想着沈咏会大哭大闹一番,然后再好好安抚,却不想她竟然那么通情达理,丝毫没有因为这个和自己胡闹。如此懂事听话的孩子,便更是让人疼爱。 大手将沈咏抱紧怀里,拍拍她的背,感觉无比的窝心。 沈咏也将头埋在流云的怀里,眼眶微微湿润,却强忍着不让泪珠子掉下来。她当然是非常非常舍不得云姨,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成为云姨的拖油瓶。云姨将她当成宝贝一般,平日里有点摔着磕着都要心疼半天,何况是要离开自己,想来云姨心里更是不好受,自己此时不能让云姨更为难。 原本在外面偷听半天的沈苍和沈穹面面相觑,他们以为会听到屋子里传来哭闹声,却不想竟然如此安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看没有他们什么事情,两个人很快便回了自己房间。 当然,偷听的不知他们两只小的,还有一只大的坐在屋顶上,那人便是沈啸天。 他也一样,担心流云的离开会引得沈咏哭闹一番,却不想那孩子竟然能说出如此深明大义的话来,顿时沈啸天觉得自己的教育十分正确。但是细细想来,也能感觉到这个孩子的苦楚,便觉得沈咏的确是个好孩子。 沈啸天抬头看看漫天繁星,还有一轮明月照射,觉得今夜夜色很美,便躺在屋顶上欣赏起漫天星辰来。 第二日沈咏随着流云早早的起来,帮着她整理了而一些日常用品,然后将流云送到门口,原本想跟着继续走,但是被沈啸天叫了一声,最终停下了脚步,看着流云的背影离去。 相送永无天涯,终有离别之时。 流云也忍着悲伤,不敢回头,一出门便低头前行。 虽然不是永远的分离,但是从以前的朝夕相对到闲来相聚,对于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流云总是有舍不得的情愫。可既然决定的事情,便不能不去做。她也暗自决定多找时间回来陪陪沈咏,多给她带山上吃不到的东西,好让这个孩子开心一些。 直到流云的身影看不到了,小人儿才耷拉了脑袋,转身走回来。 “时间不早了,你们三个可以开始今日的练习。”沈啸天压抑着自己对沈咏的疼爱,冷冷的吩咐三个人开始练剑。 两个男生直到师父最疼爱师妹了,还以为今天考虑她心情不佳,会让她休息,却不想依旧是练习,两个人四目相对,已经准备好沈咏大哭的情况。 可是沈咏很平静,乖乖的拿了自己的木剑开始练习,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悲伤。虽然眼圈看起来红红的,但是没有泪光。 站在一旁的沈啸天面无表情,心里却对这个小徒弟格外心疼。但是想来未来她要面临更多的麻烦和苦难,总需要她自己挺过去。便也和往日一样严格要求他们。 第十七节 甜蜜时光 流云刚离开的几日,沈咏变得十分懂事听话,练剑时也一心一意,看书时也不再嬉闹,甚至自动给自己增加学习任务和练武时间,弄的沈苍和沈穹都要陪着她一起练习。 “啪!”沈咏又一次被沈穹击落手中的木剑。 小身子并不屈服,咬咬下唇,继续捡起木剑,“二师兄,我们再来!”说完便摆出起式。 沈苍自然也不会松懈,继续陪她练习。不过他和沈苍都看到沈咏惊人的天赋,不过是几日的练习,已经从原先只能抵挡沈穹的十招变成了现在的四五十招,而且进步越来越明显。可见其天资聪颖,以往只是不用心罢了 就在沈穹微微分神考虑师妹为什么进步那么快时,沈咏已经用木剑抵着他的喉咙口了…… “师兄,你输了。”沈咏开口吐出这几个字。 在场的两只十分惊讶,没想到不过是一个分神居然让她占得先机,若是很的战场,此时沈穹已经倒地。当然,如果按这是情况,之前沈咏怕已经死了好几十回来。但是,能够在那么短时间内抓住对方的空隙进攻,已经十分不易。 站在树上的沈啸天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嘴角微微上翘,很是满意沈咏的表现。甚至他很期待,未来这个女娃能够带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当然沈啸天并不是那两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他自然看得出沈咏那么努力,不过是想让自己分心,无心去考虑云姨离开的事情罢了。 的了空闲的时间,沈穹带着沈苍去溪边玩耍。因为沈咏爱吃鱼,因而每次过来沈穹都会挽起裤腿替沈咏抓鱼。此时沈咏也脱了自己的鞋袜一起下来抓鱼。 “别跑!”沈咏很少抓鱼,自然不清楚鱼在水中的映像和实际位置有所不同,每一次扑过去抓鱼都抓不到,而且还弄湿了衣服。 “哈哈,小笨蛋!鱼没抓到,自己倒是弄湿了一片。”此时沈穹手上又抓了一条鱼,往岸上一扔,开始叉着腰逗弄其沈咏来。 听到二师兄这样嘲笑自己,沈咏的小脸气鼓鼓的便成了小包子,看的沈穹忍不住想上去捏一把。 “就你厉害!”沈咏没好气的说,然后撩起水花往沈穹身上撒去。 这一弄,便一发不可收拾。两个人开始相互攻击,顿时溪水上一片欢声笑语。当然,两个人都变成了落汤鸡。 “啊,鱼被小斑斑偷吃了!”此时,两个人看到岸上一条鱼都没了,只能瞥见一条花斑蛇的尾巴草扫过,一下子又消失在树林里。 “都是你!害的我晚上没鱼吃了!”沈咏觉得十分委屈,自己被二师兄嘲笑,此时连晚上的口福都没了!此时,她更是不死心的想要跑过去追花斑蟒,大喊一声:“别跑!你个偷鱼的大蛇!” 沈穹一把拉住,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沈咏宽慰到:“算了,都到它肚子里了,还能撬出来不成?” 沈咏白了他一眼,“都怪你!要不是你,鱼怎么会被小斑斑偷走呢?”说完整个脸都皱了起来,表明她心中的不悦。 沈穹看到她这个样子,更是觉得好玩,“看看你的脸都皱成什么样了,都成风干橘子皮了。” 沈咏大怒! “你才橘子皮!你是柚子皮,橙子皮.......陪我的鱼!我晚上要吃鱼!不然……不然我就……” “你就怎么样呀?吃了我吗?哈哈!”沈穹斗嘴斗得不亦乐乎。 当然这个话不能让师父和沈苍听到,不然那两个人肯定此时会在他后脑上狠狠的拍上一掌。 眼看沈咏又抬起小拳头打算打他,便又说了一句,“那……追上我就赔你!”沈苍说完,嗖的一下就飞得很远,明摆着是不让沈咏打他,虽然那个小粉拳落在身上也不会疼。 “过分!追上你,除了师父谁还能追上你!”沈咏委屈的站在那里,眼看就要哭出来了。师兄妹三个人中,沈穹的轻功最好! “好了好了,我逗你的呢。我要吃鱼,我现在给你抓就是了。”沈穹自然不会真的跑远,看到自己的小师妹快要掉金豆豆了,自然是马上回来安抚一下,然后低头在小溪里摸鱼。 很快就是一条鲜活的鱼出现在沈穹手里,他连忙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献殷情,“小师妹不要哭了,你看鱼不是有了吗?二师兄给你道歉了好不好?” 听到自己晚上有鱼吃了,沈咏脸上才露了笑容,“好吧,我就再原谅你一次!” 两个人在溪水里玩闹了好一阵子,沈苍才找了过来,“你们不要闹了,快回去吃饭了。” 听到沈苍来叫,沈穹一下子跑过去,将抓来的两条鱼一下子塞到沈苍手里,“师兄先回去弄鱼,我带着师妹这就回来。” 沈苍点点头,直接带着鱼回去烹煮,心里想着是清真还是水煮比较好。 等沈穹穿好鞋子回来时,看到沈咏坐在边上的石头上,一个劲的甩两条如藕的小腿,很是用力的样子。 “你这是做什么?”沈穹很是不解。 “脚还是湿漉漉的,不能穿鞋袜呢,我在拼命甩干。”说着有抖了两下。 沈穹哑然失笑,他们男孩子自然无所谓。湿漉漉的也穿了进去,并不在意太多。不过看着沈咏是女孩子,比较讲究吧。不过看她这个甩法,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干透,于是一把抓过她两条小腿,然后撩起自己的衣服下摆,给她擦干两个小脚丫。 “啊!二师兄你做什么呀?”沈咏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不要乱动,我帮你把脚擦干。” 沈咏的一双脚很好看,白白的,嫩嫩的,如同白玉一般,看起来十分漂亮。沈穹小心翼翼的擦着,仿佛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一不留神就可能破坏了这份美丽。 看到师兄握住自己的小脚丫,沈咏也脸红起来,“师兄……好了没……” 沈穹摸着沈咏的双脚有些不舍,拿过一旁的袜子和鞋子,亲手帮她穿好。 “好了,现在可以回去了吧。”沈穹心里也十分激动,只是面上压着,表现的和往常一样。 沈咏刚刚被摸了脚,而且连鞋袜都是二师兄给穿好的,感觉很不好意思,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她心里默默想着:师父给的书里写着“男女授受不亲”,虽然师父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是女孩子尽量还是不要让男生碰比较好;而且云姨走的时候也说过,不要让大师兄二师兄摸自己除脸和手以外的地方,可是这…… 见到这样扭捏的沈咏脸上飘起了红云,沈穹觉得很是可爱。但是两个人若还不回去,怕师父要赶过来了。 于是沈穹蹲下身子,示意沈咏过来。看到这个架势,沈咏自然不客气,一下子就扑到了沈穹背上。她最喜欢师兄背她了。 沈穹自然不能和沈咏说,那次看到大师兄将她背回来,心里是那个羡慕嫉妒。今日得偿所愿,脸上自然是洋溢着笑容。 “咏儿……” “嗯?”沈穹难得说话温柔,让沈咏也有些诧异。 “你喜欢大师兄背你还是二师兄背你?” 水灵灵的眼珠转呀转,然后说了一个谁都不得罪的答案,“我最喜欢师父背我!因为师父背最宽敞了!” 沈穹有些哭笑不得,师父毕竟成年了,他们两个还在发育阶段,怎么能比呀!但是总比沈咏回答大师兄好。 两个人就是运气好,回来刚好遇到开饭,所有东西一应俱全,就等他们两个回来了。今天师父又出去了,晚饭就他们三个人一起吃。 吃晚饭后,沈穹和沈苍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不过最终答案是今晚要去一个地方。 “去什么地方呀?师父不在,我们要去哪里玩呀?”听到这个决定,最开心的当然莫过于沈咏了。 “前几日二师弟发现了一个不错的地方,今晚刚好带你去看看。”沈苍原本是不同意的,但是想来最近流云离开,沈咏不是很开心,便觉得带她去开心一下也是好的。 “真的吗?哪里哪里,怎么都没有听你们提起呀。”听到这个好消息,沈咏的精神一下子就来了,缠着沈穹跟她说。 沈穹为了保存神秘感,无论沈咏怎么若磨硬泡都不愿意说。 “好了好了,我们现在就过去,等你看到后就知道了。”沈苍笑着,安抚着激动的沈咏。 三个人借着月色行了一个时辰,到了一处较远的树林。因为此处比较僻静,沈咏并没有来过。 “师兄,这里是哪里呀?我都没有来玩过呢!”沈咏拉着沈苍的袖子,不住的问道。 沈穹自然借着月色看到这一切,然后一把将妹妹搂紧自己怀里,低声的解释:“还记得我之前有几次晚上没有回来吗?就是在这里找一种发亮的药草。不过这里除了那个会发亮的药草外,还有其他东西。” “就是吃起来有一阵苦涩,晚上会发亮的草吗?一点都不好吃呢,晚上放着当灯笼还差不多!”一想到那个东西,沈咏很不满意。不过沈苍和沈穹听了,哑然失笑,难怪他们每次数都觉得数字不对。 沈咏很喜欢偷吃他们晒在外面的草药,总是会弄一些放在嘴巴里嚼,也不怕毒死! “来了!”此时沈苍叫了一声,三个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集中在前面黑洞洞的林子里。 慢慢的,有一个黄色亮点出来,然后这个黄色的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到最后如同一片黄色海洋,朝着三个人翻涌而来。 沈咏长大了嘴巴,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些。这是她懂事以来第一次看到如此奇幻的场面。 沈苍快速伸手,抓了什么在手里。沈咏看到后,伸长脖子凑过来。 沈苍的手慢慢展开,里面是两三只小虫子,它们的尾巴撒发着黄色亮光。然后又徐徐飞动,在三个人身边绕了两圈后,随着其他黄点涌去。 黄色的浪潮渐渐散去,沈咏还停留在刚才的惊喜之中。 “太……太神奇了……”沈咏感叹道。 “这种虫子叫萤火虫,尾巴可以发亮。晚上看到就是一个黄色的点。”沈苍自然对此都查过资料,很耐心的将给沈咏听。 看沈咏喜欢的样子,沈穹提议,“要不我们抓几只会去吧,关在笼子里,晚上你就能看到他们发亮了。” 听到这个,沈咏却摇摇头。 “这里是它们的家,我们抓回去他们会想家的。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今天这个场景,真是毕生难忘呀!”沈咏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看着一堆萤火虫远去的方向。 第十八节 生日礼物 一轮明月高挂之时,沈啸天又如往常一般来到房顶做他光明正大的“梁上君子”,不过没有看到沈咏在屋子里,想了想便朝后山飞去。 在他们居住的不远处,有一口温泉,终年常温,十分宜人。因为沈咏从小身子不好,泡温泉对她身体有调养作用,因此沈啸天动手在离他们更近的地方挖了一处浴池,在浴池外面建了一个小茅屋,引了温泉到浴池用,便于他们几人沐浴。此时沈咏不在房间里,应该就是去了那里。 果不其然,沈啸天在屋外看到里面沈咏的身影。不过念沈咏年纪还小,而且又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沈啸天并没有什么男女之防,便走近茅屋。 不过一走进便听到里面传来嘤嘤哭声,其声音听起来有些压抑,似乎并不想被人听到。 流云离开说沈咏不难过是绝对不可能的,之前白天有师兄师父陪伴,并且有很多事情要做,她顾不得思考。到了夜里自然思念起以往流云的好,忍不住会哭泣一番。会在这里听到沈咏的哭声,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怜的孩子……”沈啸天站住脚步,闷闷叹了一口气。 沈啸天自己也是被家族送到玄息师父那里学习,但好歹一年总有几日回家探亲,不似沈咏这般孤苦无依。如今离了最亲的亲人,不过十岁的孩子还要在他人面前装着坚强,也的确有些难为她了。 在门外等了一阵,听着哭声渐渐平息,便没了动静。沈啸天努力的竖起耳朵想要探听到什么,虽然以他的功力其实有声音必定是能听到的。但是迟迟得不到动静,他便有些心急起来。 最终还是推开了茅屋的门,在温暖的浴池便,看到沈咏闭着眼睡在那里。 原来不过是孩子哭累了,直接睡着了。 沈啸天看看四周,却发现沈咏过来泡温泉,居然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带,原本的衣服都被扔在浴池边,此时已经被打湿,不可再用。沈啸天在心理骂了一句糊涂,不知是在说他的宝贝徒弟还是自己。 可此时他也不能将沈咏丢在这里,只能脱下自己的外套将熟睡的沈咏捞了出来,用自己的外衣一包裹,便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或许是因为路上有些颠簸,在回去的路上沈咏渐渐醒了过来。 “师……父?”此时沈咏还有些迷糊,并不清醒。 “嗯……闭眼再睡会吧,等一下为师叫你。” 听到熟悉的声音,迷迷糊糊的沈咏安心的闭上眼睛,又渐渐睡去。 沈啸天将沈咏抱到自己的床上,然后也不嫌弃她湿漉漉的头发和外露的皮肤,将自己的锦被替她盖上,然后去沈咏房间找她的换洗的衣服。 原本这些事情都是流云负责的,却不想沈啸天此时也感受了一会。他也如同大姑娘上花轿一般,头一回呀! 以往沈苍和沈穹都是男孩子,而且男生的起居本就随意一些,往日里他也不太管他们。可此时他接触的可是一个女孩儿,并不是那些毛小子,自然更是手足无措。 即便流云走之前将这些东西都规制妥当,但是沈啸天并不懂这些呀!在一堆女孩子粉嫩的衣服中,这位如谪仙一般的人物终于放弃了选择,转而回到自己房间,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回沈咏的房间里。 本想让沈咏自己来挑衣服,不过看孩子睡得如此香甜,沈啸天便也没有叫醒,让她继续睡着。可他的被子还外衣还裹在沈咏身上呢…… 沈啸天只要陪在沈咏身边打坐运气,过了一夜。 第二日沈咏一醒来,发现自己居然变成了一个大粽子,被大被子紧紧围住,动弹不得,不禁吓了一跳,好在此时沈啸天还在,便帮她解了束缚,然后自己便退了出去,让沈咏自己挑选衣服。 又这样安稳的过了一段时间,沈咏也适应了流云不在的日子。三个孩子都不小进步,雪花也渐渐长出白毛,看起来是一直白色小猫。 “雪花你越来越像猫了,不会长大了就是一只猫吧?”沈咏有些疑惑的摸着雪花,有点担心眼前尚未成型的老虎未来会变成猫的样子,因为山里的野猫十分难看,她很是讨厌。 “你怕什么,是龙是风,出生时就决定了,绝不是他人能够改变的。”沈穹叼这一片树叶,躺在不远处的大石头说,似乎在暗喻什么,不过沈咏并不在意。 沈苍深邃的看了沈穹一眼,但是为说什么,只是耐着性子向沈咏解释,“老虎也被叫做大猫,小时候有些相似也是必然的。等再过段时间,你便不会觉得雪花像山猫了。” 沈咏点点头,大概明白了。 沈苍突然想到了什么,“咏儿的生日快到了吧,今年想要什么?” 提到这个沈咏就有些发愁了,她也不知道要什么好。去年师父送了她一本书,里面的东西到现在她都看不懂;云姨送了一套漂亮的襦裙,只可惜她常年要和师兄们练武,也没有穿过几次;大师兄送了她一只把精致的小匕首,是他下山用山上的草药和他人换来的,不过流云怕她伤着自己便收在房间里不让她用;沈穹曾送了一个自己做的小弓箭,只可惜沈咏不爱射箭,很快就丢在角落里堆了灰,为了这个两个小的还冷战了好一阵子。 今年要什么?沈咏真的而有些头大呢,因为她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她特别想要的东西,如果说今年有什么特别想要的话,那便是…… “云姨……”沈咏将自己的心绪脱口而出,原本沈苍笑眯眯的等着答案,却不想是这样的答案…… 原本躺着休息的沈穹坐起身子,和沈苍对视了一番,然后双双将目光投到了站在屋顶上的沈啸天。 虽然沈咏说的很轻,但是就沈啸天的修为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心中也自然是有了明了。不过抬眼看到自己两个徒弟的眼神,反而觉得有些心虚起来。 “休息完了开始回屋读书,今晚为师要抽查你们的功课。”沈啸天说完,便如一阵风消失在大家眼前。对此,三个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各自回了房间温习功课。 不知不觉日子便到了沈咏生日的前一天。晚上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吃饭,一直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沈啸天,难得的开了口,“咏儿明日便是十岁生日了,是第一个整数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其实这个问题也困扰沈咏很久了,可是这几天即便想破她的小脑袋瓜子,也想不出来有什么东西特别想要,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想去看看外面,“咏儿今年生日想去外面看看。咏儿长那么大了,还未曾下山过,我想去看看云姨,然后去其他地方看看。” 沈啸天本就打算明日带沈咏去流云那里,好让一直惦记流云的沈咏高兴一下。不过前面那个条件到是一直都未曾想到。至少到现在为止,在场所有的人记忆都觉得沈咏还是当年那个弱不禁风,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孩子。可是细细想来近几年的情况,的确已经和常人无异,不过是一年中有几场小病罢了,也是时候带她去外面走走了。 既然思来想去觉得无碍,而且沈咏提的也不是十分过分的要求,沈啸天便点了点头,顺手将一筷子鱼肉夹到她碗里。 看到师父默许,沈咏乐开了话,甜甜的道了一声谢,“谢谢师父。” 其实沈咏对这外出看看的要求并不抱太大希望。因为她早年经常想往外跑,但是那个时候她身体真的不好,总是一病在床上躺大半年,慢慢的也没了外出玩耍的念头。不过没想到如今一提师父会同意,一方面很高兴,另一方面也十分懊悔自己怎么当初不早一些将这个要求提出来,说不定就能早几年外出去看看了。 沈苍听到师父明日要带师妹四处,便早早将放在怀里的生日礼物拿了出来,是一支用檀木制成的发簪,不过样式只是一个简单的桃花。 看到这个东西,沈咏眼前一亮,捧在手里十分欢喜。 沈啸天看了一眼沈苍,反倒是沈苍微红了脸,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发簪是师兄用药草换来的吗?”沈穹眼睛比较亮,觉得这个发簪十分蹊跷。而且一般男子送女子发簪,怕意义不会那么简单。 “嗯……是我自己雕的,咏儿不要嫌弃就好。”沈苍还如以往那般温文儒雅,只是今日话语间多了一份暧昧。 “谢谢大师兄!”沈咏一直生活在山里,如同白纸一般纯洁,倒也不觉得收到发簪有什么不妥,拿了礼物反而觉得高兴。突然想到还有一人,便眯着眼看沈穹,很明显在说:怎么还不给礼物呀? 沈穹觉得自己是第二个送有些被动,但此时不送更是处于下风,便将在手里婆娑了好一阵子的玉手环放到沈咏手里。 沈咏只是觉得手上一阵冰凉,然后看到一个通透的玉手环出现在自己眼前。玉环晶莹通透,没有丝毫的杂质和裂痕,唯一不足便是有些大,看起来更像是大人的镯子。 沈啸天默默的看着一切发生,脸上没有任何改变的,但是心里早是一番波澜。他也不曾想到,沈穹竟然将自己目前留下的唯一遗物送给了沈咏。 但是小寿星好像并不领情,“二师兄,这个好像有些大呢……” 第十九节 去见云姨 “咳咳……”对此沈穹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本想再等几年,将这个送给沈咏时正好求亲。但是看沈苍已经出手,而且此时他身上带着的也只有这个从不离身的手镯,想着迟早要送给咏儿,便一横心,此时就拿了出来。 “无妨,咏儿很快就会长大的,到时候就可以戴了。”沈咏看沈穹有些尴尬,便自己圆了刚才的说法。 如此桌上四人,也只有小寿星欢天喜地,其他三人则各怀心思。 第二日一早沈咏乖乖的早起,没有赖床,梳洗打扮之后跟着师父去了流云所在的村子。 这是沈咏懂事来第一次下山,对山下的一切都觉得十分新奇。看到绿油油的草地觉得新奇,看到农民们在天地里劳作觉得新奇,看到哞哞叫的老黄牛觉得新奇,反正所有的一起都觉得很新奇,经常走着走着就跑到其他地方去看自己好奇的东西。沈啸天对此也不恼火,只是静静的在原地等她自己走回来。 “师父,我们山上为什么没有这些草坪呀?” “因为山地滑坡起伏较大,不易大面积长草。” “师父师父,那些人在做什么?” “他们在打理庄家,秋季便可丰收粮食。” “师父,那个牛为什么哞哞叫?” “……” “师父,为什么我们山上全是树,这里却都是田?” “……” “师父,你为什么那么好看?” “咏儿!不许胡闹!” “师父……” “咏儿,你今日怎么如此……” “师父师父,为什么别人看到你都跪地拜你,他们也把你当成师父吗?” 沈啸天一开始被沈咏的问题弄的心烦,到也没有注意这些。不过此时看看四周,见有一些百姓竟然丢下手上的活,跪在那里朝自己磕头,沈啸天才意识到,自己的形象在百姓中太过惹眼,便抓紧脚步将沈咏带到了流云所在的茅屋。 幸好两人出门早,还没到茅屋就遇到打算上山的流云。 “云姨!”沈咏一下子扑到流云怀里,流云也是一惊,然后牢牢的抱住沈咏,眼睛开始泛红。 “咏儿想死云姨了!” “云姨也想你。来,快让云姨看看,看看咏儿有没有长大,有没有变高?”流云将沈咏放了下来,然后在自己身边比了比,很是欣慰,“咏儿又长高了,真好。” “咏儿可听话了,好好吃吃,好好看书,好好习武,现在都能打败二师兄了!”虽然她只打败过沈穹一次,但是这一次也足够让她骄傲了。 流云笑呵呵的夸沈咏厉害,心里自然明白是对方在让着沈咏,并不是眼前的女娃有这样的本事。不过此时,流云倒是被沈咏头上的发簪吸引到了。 “咏儿头上的这个发簪是谁送你的,师父吗?”流云自然明白这个发簪是沈咏新收的礼物,这孩子有什么东西她自然一清二楚。可是自己不在山上,能送她礼物的也就那三个人了。 沈咏不明白发簪的意思,流云可不会不明白。而且她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发簪是新手所做,虽然雕的很细致,但是上端的桃花看起来还是有些瑕疵,不像是买来的东西。 “是大师兄送的,我今年的生日礼物。二师兄还送了一个镯子,可惜太大了,咏儿戴不了,便放在屋子里了。”沈咏听到流云提请这个,自然很高兴的将昨日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流云一下子便明白了沈苍和沈穹的意思,抬头看看站在不远处的沈啸天,眼神中透露着疑惑。但另一个则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一切,默默的看着他处。 流云带着刘氏还是住在村边的茅屋中。不过自从流云来了之后,房间里就干净多了,而且也摆上了一些日常需要的东西,整个房子看起来比以往更为丰富,便也不觉得凄惨。 此时刘氏正呆呆的坐在床边,两眼空洞的望着前方。即便有客人进来,她似乎没有听到,动都没有动。 自从流云照顾之后,她的起色也好了很多。如今和之前相比,脸上也多了一些肉,整个人看起来也精神了。若不是她的眼神发直,看起来已经和常人无异。 看到刘氏呆若木鸡的样子,沈咏觉得很好玩,还跑到她身边扯她衣袖。 “云姨,这位大娘是?” “咏儿,你小时候她也抱过你的,是云姨的救命恩人。她现在病了,所以认不得咏儿了。”流云走过来摸摸沈咏的头,眼神看着刘氏,“大嫂,这个就是小猫儿,如今她也长大了,你看看。” 此时刘氏有了反应,机械的将头转了过来,看了一眼沈咏,但是依旧没有反应。 流云心中感慨,当初她也是那么喜爱小猫儿,可也曾利用小猫儿威胁自己。如今小猫儿就在眼前,而她却再也记不得了,不知喜悲。 沈啸天站在不远处的树上,并未进屋,而是远远的眺望远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师徒二人在流云这里逗留了一日,便离开去了前面的小城。 本次出来主要是满足沈咏游山玩水的心思,因此两人步行也并不赶,只是缓缓的走着。偶尔沈咏见了新奇的东西抛开半天也是常有的事情,因而原本不过是一日脚程却走走停停,硬是走了三日。此时已经快到前面的雅城,但是沈咏又被河边的水车着迷,一直趴在上面踩呀踩! 沈啸天则盘膝坐在不远处的大石头上,静静的等待着。 此时远处走来两个女子,手持一柄铁剑,穿着同色的衣服,看起来是某个门派的女弟子。 原本两个女子嬉笑怒骂这,却远远瞥见远处坐了一位美男,神色冷淡,却透露着隐隐仙气,但其样子看起来带着书卷气,银色发丝随风扬动,更是彰显一番诗意,顿时让两位侠女内心砰砰直跳,小鹿乱撞。 当然江湖儿女总归比一般女子豪情一些,两个热扭捏了一番之后,还是有人鼓起勇气,走到沈啸天面前抱拳行礼,“在下柔情谷华鸣玉,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见自己姐妹抢占先机,另一个也不甘示弱,一下子也走到沈啸天面前,“在下柔情谷柳如儿,不知公子在次等待何人?此处盗匪较多,怕不宜久留。我与师姐二人略懂一些武艺,公子是否要与我们同行?” 沈啸天对于她们两人甚至都懒得搭理,继续闭目静思,仿佛没听到她们一般。两位女侠正在尴尬时,原本在远处玩的欢快的沈咏也瞧见了这里的动静,便收起玩心跑了过来。 “好可爱的女娃娃呀!”两个女侠见了孩子自然有些欢喜,但是见沈咏一身朴素,以为是那个村子里长得水灵的女孩子,便动了收纳之心。 “女娃娃爹娘在不在附近?姐姐我看你长得水灵,想带你去学本事好不好?”华鸣玉此时开始拉拢沈咏,看她资质上层,如果可以将她纳入柔情谷,好好栽培一番,未来必定有所成就。 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转,然后跑过去拉着沈啸天的衣袖,叫了一声…… “爹爹!” 两位女侠一下子便没了刚才的笑容,甚至脸色惨白的看着沈啸天。她们万万没有想到,如此俊美的公子竟然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 沈啸天听到沈咏这样叫自己,差点就喷笑出来,但是一直自持的他最终还是风淡云轻,只是这次睁开了眼睛,伸手抓了一下沈咏的小脸颊,作为这次恶作剧的惩罚。 华鸣玉与柳如儿见到沈啸天如此含情脉脉,嘴带微笑,眼神中透露着丝丝暖意的表情,更是惊呆,差点就对着这副美男图流口水。 好不容易华鸣玉回复了神智,却见沈啸天已经抱着沈咏离开了。此时沈咏啪在沈啸天肩头,吐着舌头对着两个女侠做鬼脸。 “师姐,这……”柳如儿毕竟还阅历尚浅,对于这样的美色反应需要更长的时间。 “哼,我们柔情谷何时畏惧过?既然是看上的,不管是否有孩子,我都会想办法弄到手!若是将他们一大一小全都带回柔情谷,自是更好!”华鸣玉眼神一个凌冽,看着沈啸天的背影,如同一个猎豹看着自己的食物一般。 柳如儿看到自己师姐如此,有些畏惧,但是对这个美男的确有些心动不已。很快,两个人随着师徒的方向追去。 当然,沈啸天和沈咏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师父,她们是不是喜欢你呀?”搂着沈啸天的脖子,两个人看起来真的如同慈父孝子一般。 虽然沈咏此时已经过了十岁,但是她天生底子薄,即便这几年好好调养,此时看起来也不过是七八岁孩子的大小。 “咏儿今日又调皮了不是?”对于她刚才的反应,沈啸天其实很欣慰,至此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对了师父,她们说柔情谷,那里是什么地方呀?”好奇宝宝有开始发问了。对于这个,沈啸天进过这几天的训练,已经渐渐习惯,不再像第一天那样觉得心烦。 “柔情谷,江湖上的一大门派,里面都是女子,练习的也多为女子手段。刚才那两位想来除了武艺,还有其他本事吧。”沈啸天对她们并不感兴趣,因此也不曾留意。但是他对柔情谷这个地方,的确没有什么好的印象。 毕竟,杀人越货不单单可以通过武力,也可以通过人心…… 柔情谷,之所谓为柔情谷,是因为里面的人都柔情似水,而被她们盯上的猎物,也常常会变成指间柔…… 第二十节 集市游玩 江湖上,有卖情报的地方,有卖命的地方,有卖杀手的地方,当然也有卖感情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唯独只有柔情谷可以出售……柔情谷中的女子都根据其喜好进行专门的培养,有一些会变成女侠,有一些会成为歌舞场所的歌姬舞姬,有一些则会成为花子巷中的名妓,有一些会成为达官贵人的宠妾,有一些会成为绣房中的顶尖绣娘,更有一些会成为帝王床榻的柔情宠妃……在那个地方,你想要什么女子,她们都可以给你提供,甚至能够满足你利用女子的任何要求。 也不知多少大侠心碎于柔情之间,也不知有多少情郎命丧于爱人之手,也不知有多少阴谋在男人身下酝酿…… 这个地方,或许比世间任何地方都来的恐怖。 “嗯……那师父觉得她们会追来吗?咏儿倒是觉得,那两位姐姐放不下师父呢。”沈咏看着沈啸天,说着自己的想法。 沈啸天自然也感觉到刚才那道不善的眼神,但是只要她们不动手,他也懒得计较。 由于沈啸天抱着,脚程倒是快了许多,不过半个时辰,两个人已经进入雅城内。虽然雅城并不能和一些大都城相比,但是却比普通的小村小镇大一些,好玩的东西也自然多一些。这让一直生活在山上的沈咏兴奋不已。 一下子跑到捏泥人的摊位前仔细看着,看着人家如何一下一下捏出一个活灵活现的动物来,面前的小人睁大眼睛,惊呼了好一阵子。 小摊贩看沈咏可爱,居然就当着她的面给她捏了一个小泥人,看起来和她有七八分的相似,看的沈咏眼睛都直了。 沈啸天跟在后面无奈的摇摇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碎银子给了小摊贩,对方才将这个小泥人递到沈咏面前。 这下可把沈咏乐坏了,伸手要拿却突然想起师父说过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只能眼巴巴的抬头看师父,眼神中充满了祈求和希望。 沈啸天看到她这般摸样,有些忍俊不禁,从小贩手里拿过泥人后再递给沈咏。 这下她可高兴了,一下子拿过泥人底端的小木棍,看着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泥人,喜滋滋的。 沈啸天怕她看着泥人走路不看地,便又将她抱在怀里。不过大城市的繁华绝对不止有一个捏泥人的摊位,还有其他玲琅满目的小玩意和各种好吃的东西。沈咏很快就被这些东西所吸引,将泥人丢在师父手里了。 “师父,这个面具真好看,能让咏儿带一个回去给大师兄看看吗?” “苍儿会心领的。” “……” “师父,这个风筝好漂亮呀,能让咏儿带回去和二师兄玩吗?” “穹儿会心领的。” “……” “师父,这个珠子是五色的,好漂亮呀,我能带回去送云姨吗?” “你云姨会心领的。” “……” “师父,这个叫什么,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我能不能……” “咏儿,你已经给所有人都带了东西了,难道还要给为师吗?为师心领了。” 此时沈咏终于翘起了小嘴巴,心里想着再也不要理抠门的师父了!因为除了给她买了第一个泥人外,其他所有东西师父都是一句“心领了”搪塞过去,竟然再也不愿意给她买任何东西。 沈啸天到也不是真的缺这个钱,只是这些东西带着实在不便,即便今日买了,就孩子的三分钟热度,想来过几日就忘了,因此也懒得买。对于第一个泥人,主要是因为对方捏了沈咏的样子,沈啸天不希望她的样子被更多人看到,所以才花钱买了下来。 但是抬眼看到爱徒脸上挂着两个字——不满,自然沈啸天也不能完全忽视。最终还是掏了银子,买了一串糖葫芦做为赔罪。 看着红红的糖葫芦,沈咏一下子就把刚才的想法抛之脑后,一口就叼了最顶上的糖葫芦,“真好次……”她嘴里吃着东西,说话有些不清楚。 一串糖葫芦也不过几个山楂,很快就只剩下一个了。但是这最后一个沈咏却递到了沈啸天嘴边,这倒是让大人愣了一下。 “师父,这个好吃,你也吃一个吧。”沈咏甜甜的笑着,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沈啸天有些感慨,没想到最终自己还是沾了沈咏的光,想来刚才她想买那些东西,的的确确是想带回去和别人分享吧。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些零食,不过既然是咏儿的请求,自然没有驳回的道理。于是沈啸天一张嘴,将最后一个糖葫芦吃了下去。 “小贩,也给我来一串糖葫芦。”此时,一个雄厚的声音响起,让沈啸天觉得熟悉的气息在旁边出现。 转眼一看竟是一个国字脸的俊男,乌发黑眸,一派正气。此时便是近几年刚登上武林盟主的谢应宵谢盟主。 谢应宵看到正在吃糖葫芦的沈啸天也是微微一愣,然后抱拳笑到:“沈兄,别来无恙。应宵可万万没想到,你竟然已经娶妻生子,还带着爱女来此处游玩。” 沈咏眨着大眼睛,心里泛着嘀咕:他怎么真把我当成师父的女儿了?师父看起来很老吗?能做我爹爹了吗? 对于这位故人,沈啸天难得的宽厚,若是换了别人,此时怕已经丢了半条性命。 “谢兄说笑了,这是在下的劣徒。咏儿,快向谢盟主问好。” “谢盟主好!”沈咏在外人面前一直都很给师父争气,因此十分乖巧的喊了一句,挣扎着从师父怀里下来,站在一侧。 谢应宵微笑会理,然后礼节性的夸了一句,“令徒很是乖巧,辞儿也要多学着点才是。不过此时沈兄刚才还将她抱在怀里,可见很是心爱这徒弟呀!” 此十岁的她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样子,难免觉得小了一些。不过普通孩子七八岁也的确不会被大人抱在手里,只是沈啸天的确十分宠爱这个小徒弟。 沈啸天对于对方的取笑不以为然,“咏儿年纪尚小,且刚才人流太多,我怕她有所散失,自然是要看护着。” 此时一个小女儿从谢应宵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来,甜着声音喊道:“爹爹,我的糖葫芦呢?” “爹顾着和朋友说话了,到是把你给忘了。”谢应宵也是个疼爱儿女的父亲,听女儿一提及便拿过糖葫芦递给女儿。 “想来谢兄也是慈父呀!”这回,到时轮到沈啸天取笑了。 但是这番取笑,谢应宵却甘之如饴,并不反驳,反而也一把将自己的爱女抱了起来,“这是我女儿谢心辞。辞儿,向沈兄问好。” 此时沈咏和沈啸天才看清楚谢心辞的模样,可谓是眉目清秀,风华初显,乌黑的大眼睛十分好看,想来未来也是一个美人胚子。 但是谢心辞脸蛋红扑扑的,眼神却一直粘着在沈啸天身上,甚至都未曾听到自己父亲的话语。 这让谢应宵有些尴尬,以往并未见她如此,于是晃动了一下,又说到:“辞儿,不可无礼!” 没想到这一句听起来有些严厉,终于将谢心辞的目光拉了回来,然后她低着头羞答答的喊了一声,“沈大哥,你好……” 沈啸天微微皱眉,谢应宵更是尴尬,顿时有一种脸上无光的感觉。 都说沈啸天是冠玉公子是江湖上众多女侠的所追捧的对象,却不想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已经对着他脸红了。 沈咏到是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轻轻嘀咕了一句,“她看起来和我一般大,怎么就和师父平辈了呢?” 谢应宵觉得还是早些离开比较好,免得自己犯花痴的女儿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匆匆说了两句,便离开了。 “咏儿,没想到你还是个挡花的工具。”沈啸天脸上的笑意更弄了,已经很容易看到一丝喜悦之情。 沈咏还小,自然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大事,只是觉得今天师父的状态很是奇怪。 “师父,你今天怎么了?是吃坏东西了吗?可是……你今天吃的东西咏儿也都吃过呀,没事啊?”孩子嘛,总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沈啸天白了一眼,顿时觉得自己的确心胸不错,才能如此疼爱沈咏,若换做别人此时怕又要生好一顿气吧。 沈咏难得下山自然对什么都感兴趣,一条普通的小街竟然能让她玩了一整天还不疲惫,直到太阳下山,人烟散去,才有些懒顿。 “可愿意找落脚地了?”沈啸天又气又笑,本来想早早的带着她去找客栈,可沈咏玩心全都铺在这条街上面了,根本不愿离开。此时终于感觉累了,趴在自己怀里犯懒。 沈啸天自己并不觉得,抱着一个半大的徒弟,不觉得丢人,也不觉得沈咏这样做有什么不对。这倒是引得街边的路人频频回头,毕竟沈啸天的容貌和沈咏的样子,不可能不引起注意。 “恩恩,咏儿现在好累呀!”虽然沈啸天除了给她买了一个泥人和一串糖葫芦外什么都没有买,但是她还是对所有的东西都好奇,都要玩上一玩。有些小摊贩看到她可爱的样子,甚至还送了一些小礼物给她。不过好在沈啸天家教甚严,沈咏自然一个都不敢拿。因此她手上此时只有一个小泥人。 沈啸天带着沈咏走了几家客栈,竟然都已经住满,弄的两个人居然没有落脚点了。 此处已经是第三家客栈了,但是小二还是说没有可以住的地方。听到这个,沈咏便哭丧着脸,“师父,是不是因为咏儿贪玩,导致现在连睡觉的地方都没了呀?” “你知道就好。”沈啸天淡淡的说了一句,但是让原本就很愧疚的沈咏差点就哭了出来。 第二十一节 入住客栈 “我……我……咏儿知道错了……”明亮的大眼睛已经蒙上了雾气。之前一直在山林中过夜,本想着今天可以睡个舒适的床,却不想因为自己的贪玩给耽误了,沈咏心里自然是十分自责。 沈啸天叹了口气,放软了声音安慰道:“为师并没有怪你,只是你以后不可再如此了。夜晚落脚的地方总是有的,实在不行去城外土地庙暂住也是可以。” 沈咏自知是自己导致如此结局,师父不怪罪已经是很好了,自然没有反驳的可能。不过好在土地庙有墙有顶,总好过野外的风餐露宿。因而她也收了刚才的委屈,朝师父点点头。 “小二,来两件上房!”这个声音两人都觉得十分熟悉,转头一看竟然是早些时候见到的华鸣玉和柳如儿两人。 “两位姑娘要的上房早就准备好了,两位请!”此时店掌柜居然面带笑容,弯腰俯首的朝两位行礼,甚至巴不得将两个人直接用八抬大轿送到房间里。 沈啸天眯眼,觉得还是离开的好,便拉着沈咏打算离开,却还是被华鸣玉看见。 “想来公子想在这客栈下榻吧。此处是柔情谷产业,如果公子不嫌弃,自然是有房间为公子提供的。难道公子忍心让孩子在野外露宿吗?”遇到这么好的机会,华鸣玉自然没有放过的机会。 此处是他们柔情谷的地方,想来对方即便是有什么本事也逃不出柔情谷的陷阱,何况对方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罢了。而且那女孩儿看起来天资聪颖,若能为柔情谷所有自然是更好。 柳如儿见师姐要留下他们,自然也很卖力的讨好沈咏,“小妹妹要不就劝劝你父亲在这里住下吧,在野外晚上可是会遇到狼的哦!” 听了柳如儿的话,沈咏故意往沈啸天背后躲了躲。在大人看来是孩子听到狼感到畏惧,其实不然!生活在山上的沈咏怎么可能没见过狼呢?只是此时对方看起来并不是好人,她故意装作害怕的样子,好让别人更加疼惜她罢了。 华鸣玉和柳如儿见沈咏害怕的样子,心里更是多了几分喜悦,只要孩子开口,做父亲的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过这个落在沈啸天眼中自然就变得不一样了。他心知肚明沈咏的害怕是一层伪装,至于是否在这里下榻,他心中自然是有了打算。 “不劳烦两位……” “可我们没钱住店了……”突然,沈咏可爱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沈啸天的话,然后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前面的两位女侠,仿佛是渴望得到温暖的孩子,害怕在野外过夜,但是又因为身无分文感到愧疚。 见到沈咏这样可怜,两位女侠自然是母爱大发,心中疼惜不已。 “没关系,姐姐请你们在这里住,不用付钱,还请你们吃大餐,好不好?”柳如儿蹲下身子来安慰沈咏。 听到这个,沈咏脸上立刻浮现出惊讶有开心的模样,用力的点了一下头。不过点头后又转头看着沈啸天,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还拖着哭腔叫道:“爹爹……” 若是往常,沈啸天此时必定想抓起她来好好的打一顿屁股! “沈兄,你们也要住这里吗?” 闻声抬头看到的正是刚才在路上遇到的谢应宵,此时他刚从楼上下来。 谢应宵作为武林盟主,自然比沈啸天更容易被认出来,华鸣玉和柳如儿也常在江湖行走,自然是认得他。见他走过来,立马抱拳行礼。 “两位女侠不必多礼。”谢应宵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沈啸天,刚想将他介绍给两位女侠,却见他打了一个手势,表明不要透露他的身份,因此刚要开口的话语,吞了下去。 “谢盟主好,我们是柔情谷的弟子。在下华鸣玉,这是我师妹柳如儿。此处是我们柔情谷的产业,没想到谢盟主也在此处。掌柜的,谢盟主的所有费用都免了,知道了吗?”华鸣玉怎么说也在柔情谷有一定的地位,自然知道如何招呼好江湖上的重要人物。 “不可不可,谢某行走江湖虽然有需要很多朋友帮助,但不能因此连开销都让柔情谷包了,该给的你们还是要收。”谢应宵本就是刚正不阿之人,这点小利他自然不会贪。 “谢兄。”沈啸天作揖,展示自己是书生的身份。 “今日果真是巧,竟然再次遇到沈兄,不如就一起住在此处吧。”谢应宵刚说完,转头就问华鸣玉,“请问华女侠,贵宝地可有其他住宿提供?” “谢盟主客气了,沈公子既然是谢盟主的朋友,我们自然能够提供住宿的。楼上就有上房,沈公子安心住下即可。”华鸣玉见沈啸天居然和谢应宵有关系,自然更是奉承。本就希望他住在这里,此时更是顺理成章。 沈咏的祈求,柔情谷的邀请,谢盟主的要求,沈啸天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拒绝。况且,他也的确希望沈咏能有个安稳的地方休息几日,很快便应了下来,“那就麻烦两位女侠了!”说完,朝两位女侠和谢应宵作揖。 看到是如此贵客,掌柜子自然不敢怠慢,亲自迎着一行人上楼,领他们到各自入驻的房间。在华鸣玉的示意下,沈啸天和沈咏住在最里侧的房间,中间是华鸣玉房间,最外侧则住了柳如儿。谢应宵因为入住早,因此住在楼下最外侧的房间中。 沈啸天刚带着沈咏落座片刻,就有人来敲门。 “沈兄,一道吃个饭,方便吗?”原来是谢应宵在外邀请。 沈啸天看看沈咏,见她没有反对的神色,便回了一句:“也好,稍后我们在大堂见。” 得了沈啸天的答案,谢应宵便下楼去了。不过很快又有人来敲门…… “师父,好热闹呀!”沈咏有些调皮的坐在床上,晃着小脚前后摆动,看着坐在不远处喝茶的沈啸天。 听了爱徒的抱怨,沈啸天的冷眉一挑,斜看了沈咏一眼。 “沈公子,我与师妹买了一些雅城特有的小零嘴,想来小孩子爱吃,便送了一些过来。不知道您是否方便开一下门?”外面传来是华鸣玉的声音。 一听是给自己送小零嘴的,沈咏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但是看到沈啸天风轻云淡的样子,便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吃了。沈啸天示意了一下,沈咏便跳下床跑故去开了一条小缝。 “小妹妹,你爹爹呢?姐姐给你送小零嘴,你要吗?”华鸣玉见开门的是沈咏,原本期待的表情冷了几分,猜测着沈啸天并不在意房间里,便将注意打到孩子身上。于是她蹲下身子来,将手里捧着的小零嘴递到她眼前。 里面是一些腌制的肉感和梅子,看起来十分诱人。见沈咏心动的样子,华鸣玉继续追击,“小妹妹你叫什么呀?告诉姐姐,姐姐就请你吃这些好吃的。” “嗯……爹爹说了,咏儿不可以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沈咏故意跟着她的话走,隐约透露出自己的名字,但是还要假装小大人的模样。 听到孩子这样说,华鸣玉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好好好,咏儿最听爹爹话了,不可以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爹爹去哪里了?说了姐姐就把所有吃的给你。” “爹爹去谢盟主那里了。”说完沈咏伸手想拿零嘴,但是华鸣玉则躲开了,原本还高兴的脸上顿时有些不屑,“姐姐骗人,还说回答问题就把好吃的给咏儿!” “咏儿你爹爹叫什么名字?”华鸣玉继续问,她巴不得将所有答案都从沈咏嘴里套出来。 沈咏上了一次当,自然不愿意在说什么,瘪这嘴巴不愿意开口。此时华鸣玉才发现自己刚才行为有些不对,便好意将东西又递到沈咏眼皮子地下,“是姐姐不好了,现在姐姐把这些东西都给你,好不好?” “不好!”沈咏一下子就把门关了,将女侠关在门外头。 沈啸天在里面自然注意着门口的动静,心里更是明白对方不过是在套沈咏的话,哪里是真的疼爱这个孩子。 华鸣玉本就不是温和的性子,原先堆出来的笑容一下子就没了。她也没想到,不过是想套几句话,竟然给一个小屁孩给甩了脸子,心中怒火一下子便烧了起来。想着屋子里此时只有沈咏一个人,更是有些肆无忌惮,甩掉手里的零食,一把推开房门,想要好好教训一下沈咏。 可此时沈啸天正坐在房中喝茶,似乎没有注意到刚才巨大的动静。沈咏此时坐在沈啸天的双大腿上,朝华鸣玉做鬼脸。 “华女侠突然破门而入,是沈某有什么得罪之处吗?”沈啸天将送入口中的茶杯放回到桌面。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是落在华鸣玉眼中却是一个十分优美的姿势,徐徐如风,佳人如梦的即视感,甚至让她有些挪不开眼睛。 沈啸天并不在意对方的眼神,拉着沈咏起身,牵着她往门口走去。 “沈公子,我……”华鸣玉看到眼前的美人动了,才缓过神来,“刚才令千金骗我说您并不在屋内,我便……” 沈啸天抬手示意她不必多言,“沈某的女儿,沈某自会管教。按女侠的意思,我若不在房间,你便可以对我女儿动手?原来这就是江湖上柔情谷的规矩,沈某领教了。多谢华女侠指教,请!” 虽然对方只是一个简单的手势,却很明显是在赶自己离开。这个道理华鸣玉自然是明白,只是此刻她也只能接受,抱拳行礼后退出房间。 看着女侠离开时最后瞪自己的样子,沈咏有写心悸,感觉是一把刀子朝自己飞来,“师父,她会不会怀恨在心呀?” “若是她敢有这样的念头,自然也没有这样的命。走吧,谢兄等我们呢。”沈啸天脸上看不出神色,只是拉着沈咏下了楼。 第二十二节 魔教夺童 沈啸天和谢应宵许久未见,饭桌上自然是两人谈聊往事,甚至还贪了几杯酒。原本两人就是意气相投,再加上这几年的分离,更是有说不尽的话语。 “我早说谢兄绝非池中物,没想到一离别你竟然坐上了武林盟主,连娇妻爱女都有了。”沈啸天难得放得开,说了一句便是一杯酒下肚。 “还说我呢!沈兄当年若不是年纪轻轻便看淡尘世,想来此时的武林盟主非你莫属。至于妻儿,当初那么多女侠追求你,你都无动于衷,在下记得当时还有不少俊男也投怀送抱了,可也未见你心动,着实让人惋惜呀!若当年你与我一般看着喜欢的成家立业,此时怕孩子比我家心辞还要大上几岁吧。”谢应宵往常也是个十分克己之人,今日因遇到好友,也十分洒脱,说了很多以往不会说的话。 “我的事情一言难尽。即便这几年隐居山中,也未见得能够避开俗事烦尘。”话语间,沈啸天将目光投到沈咏身上。 沈咏对大人的谈资并不关心,而且也听不懂。她原本还想着有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玩伴——谢心辞,觉得两人还可以玩耍一番,毕竟她在山上没有女孩子一起玩。却不想谢心辞从吃饭开始就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师父,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对方都能扯到自己师父身上。 “谢师姐,你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吗?” “听得懂……” “我师父和你爹爹在所什么?” “好看……” “嗯?什么好看?” “沈大哥好看……” “……”沈咏无言以对,不过继续找两人的话题。 “谢师姐,看这个是师父给我买的泥人。” “嗯……” “谢师姐你要吗?” “嗯……你师父的泥人我就要。” “……”沈咏再次挫败。不过师父说过,失败不可怕,再接再厉即可! “谢师姐,我们切磋一下吧!” “不要打扰我看你师父……” “师姐,你流口水了!” “沈大哥……” 沈咏翻白眼,真的不知道怎么和她交流,顿时让沈咏十分懊恼。见三个人都有事情做,就自己无聊,便捏着小泥人打算回房间。不过这个小举动还是被沈啸天看到了。 “咏儿?” “师父,咏儿累了,想先回房间休息。”反正你们都在忙,也没人理我,我还不如回去睡觉呢! 沈啸天本有些担心,但考虑即便柔情谷对他们师徒有什么恶意,此时也不会动手,便放下心来,让她回去。 “沈兄,怎么见你对自己的徒弟如此关心呢?此处是柔情谷的据点,想来也不会太有危险。”看沈啸天皱眉,谢应宵也安慰道。 “嗯,正是应了谢兄的话,想来柔情谷真的有什么意图,也不会在此处动手。”沈啸天应答道。 谢应宵能够坐上盟主,自然也看得出里面的玄机,“是不是柔情谷那两姐妹对你们师徒有什么企图?” 想到好兄弟居然猜中了缘由,沈啸天到也不回避,点了点头。 “呵呵,那还不是沈兄你风姿绝代,吸引了柔情谷的弟子?不过柔情谷毕竟是做生意的地方,应该不会太过为难你们,也不会乘人之危。想来是你不透露自己的身份才导致如此。若是让她们知道你就是江湖盛名的冠玉公子,她们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肖想。” 冠玉公子盛名的不单单是绝美的容颜,还有就是那容颜下冰冷的心性。当初多少女侠为他生为他死,也没见他冰冷的面容上有丝毫的改变。新出道的女侠即便有这一份心,想来也畏惧前人的失败。 “谢兄又取笑我。”沈啸天冷笑了一下,“我倒是罢了,只是她们看中了咏儿……” “哦,看样子沈兄的爱徒的确不错。柔情谷那般挑剔的地方竟然也会看重。”谢应宵说笑着,又是一杯酒入口。 “自然是有些天资的,不然我也看不中她,更是枉费我这些年的教导。”沈啸天对此反而有些自豪,在他看来有人要抢自己徒弟也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听对方这样夸赞自己的徒弟,怕世间也只有他了。谢应宵转念一想,忽然有什么从脑海中冒出来,原本还算和蔼的面容一下子冷了下来。 “怎么?”沈啸天也感觉到异样。 “沈兄可知我此次前来雅城是为何?”谢应宵严肃的提及,想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沈啸天对江湖的事情并不伤心,且多年隐居,自然是不知道谢大盟主此次出现的缘故。两人多年的交情,故友相聚自然有些疏忽了本来的目的。 “今日听闻到多处有孩子失窃,尤其是雅城失窃的孩子最多,边上甚至有整个村庄被屠杀的情况,但是尸首中却唯独没有孩子的尸体,而且衙门无法侦破,便有人寻上我了解此事。我们几大门派协商了一番,觉得近期孩子失窃是因为……” “魔教!”十分沉重的两个字从沈啸天嘴里吐出。谢应宵听闻,便是点点头。 魔教,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地方。他们嗜血如命,乱杀无辜,只要他们开心,谁都可以点头落地,江湖的几大武林门派几次围剿都不能将其铲除,因此“魔教”二字早已成了江湖人心痛上的一颗毒瘤,去不掉又隐隐作痛。 “虽然沈某不太走动江湖,但是也听闻这几年魔教并为有太大的动静,怎么这次?” 原本还算轻松的话题,一下子被两人牵到江湖旧闻上来,“十年前那场围剿,虽然武林正派死伤惨重,将魔教的势力范围逼退到魔谷内,但是他们并没有就此消亡。近几年的太平日子不过是一时罢了,一旦魔教势力重启,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说到此处,身为武林正派之首,谢应宵愤懑的将一杯酒倒入口中。 沈啸天知道好友责任担当极重,虽然魔教的盛衰并非与他个人有关,但若他出口相劝,对方会有更多的想法,便只是陪着饮了一杯,等他后言。 “这十年魔教在休养生息,同时也在补充新生力量。听闻魔教每二十年就会抢夺一批孩童,作为培养的对象,保持魔教能够长荣不衰。” 听到此处,就连往日宠辱不惊的沈啸天也露出担忧的神情,“谢兄的意思是,咏儿很可能会……” 并非沈啸天对他人没有怜悯之心,只是听闻此事,再联系到今日发生的事情,他不得不关心其沈咏来。当然,沈啸天对于自己不上心的人,总是淡漠的很,这一点谢应宵也是清楚的,因而听闻他的话语,并未生气。 “那谢兄带着自己的爱女前来,就是要以身试险吗?”沈啸天刚才是一时心急,冷静下来再看谢应宵的态度,便知道他已经有了对策,而且很可能把自己和爱女也搭进去。这个好兄弟爱管闲事的习惯,他十分清楚。 “我就知道瞒不过沈兄。”谢应宵一阵苦笑。他这次出来之所以带着谢心辞的确是打了这个念头。一旦谢心辞被魔教抢去,他就可以利用一切手段找到魔教的根据点,然后救出被夺走的孩子。 此时转头看向谢心辞,她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无论美男怎么好看,无聊而又听不懂的话题内容总是最好的催眠剂,听了一阵谢心辞便抵挡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沈啸天想了一阵,又饮了几杯酒,再次开口:“谢兄,你可曾想过,你如此行事是否妥当?魔教存在已经有几百年之久,如果按照你刚才的说法每二十年便要夺取一批孩子,那么这几百年来难道武林正派就没有什么动作吗?” 说到这里,谢应宵心里更是难受。他当然问过武林中的老前辈,但是他们所有的回答都是……不可干涉。 “想来武林正派也是默认魔教这个行为吧。其实很多门派在弟子缺乏时,也会做这样的事情吧。流年灾荒,遇到这样的时候总会有大量的孩子无人养育,如果魔教能够出面抚养他们,虽然未来可能会造成武林动荡,却至少可以让更多的人活下来,不是吗?当然谢兄提到的屠杀村庄的行为,虽然令武林不耻,却也就无可奈何吧。”沈啸天很快便道出其中的问题。魔教虽然在夺取孩子,但是多半都是那些街边无人管辖的乞儿;另外有门第家世的孩子,如果被魔教夺取只能说对方是看上了这个孩子的天资。 “沈兄还是如此目光独具。的确如你所说,魔教确实多半夺走的孩子都是路边的乞儿或者是无人看管的弃儿,但是烧杀村庄掠夺孩子之事也并非虚构,同时有很多正当人家的孩子被抢夺,甚至未了这个孩子杀了他们的生身父母,这就是魔教的行径!”谢应宵气愤的一拍桌子,把原本睡着的谢心辞给惊醒了。 “爹爹……”谢心辞揉着眼睛,一副未睡醒的样子。 谢应宵有些惭愧,抱过孩子轻声细语的安慰:“爹爹没事,辞儿若还困便继续睡吧,等一下爹爹抱你回去。” 谢心辞得了安慰,又卷缩在父亲怀里沉沉睡去。谢应宵俨然一副慈父的形象,让沈啸天为之一动。 虽然谢应宵一向正气凌人,但是自从做了武林盟主之后很多事情也知道需要缓和对待或者避而不应。面对魔教夺童这一常规问题问题,不应该如此激烈。想来因为自己做了父亲,由己及人,自然是更能体会到丢失孩童的痛苦,因而才会对这个问题如此激进。 “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对于这个问题,谢兄还是按照以往情况对待吧,毕竟难得的和平不容易,难道你希望为了这个事情再次挑起魔教和武林争端吗?” 沈啸天能够理解谢应宵的想法,但是正是因为理解,所以更需要泼冷水,免得他一时心热连自己和孩子都搭进去。 谢应宵自然也明白沈啸天的意思,叹了口气。便起身抱着谢心辞回房间。沈啸天也跟着回自己房间。可进入房间,却没有看到往日的身影…… “咏儿!” 第二十三节 沈咏被抓 此时城外一马飞奔而过,马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人和一个半人高的包裹。 “嗯……” 那半人高的包裹不是别人,就是打算回房休息的沈咏。而此时,柳如儿正带着她往柔情谷方向跑去。 因为一路的颠簸,此时沈咏已经清醒过来。常年浸泡在药草堆里,普通迷药对她的效果并不持久。但是她依旧闭着眼睛,假装自己还没有醒来。 柳如儿虽然听到刚才声音,但是查看后却发现沈咏没有清醒,便又放下心来赶路。 “师姐也真是的,自己喜欢沈公子就将我赶了出来。不过也好,带着这个小丫头回去,说不定还能立功呢!驾!驾!”柳如儿一边说着,一边抽这马鞭子赶路。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沈咏感觉自己浑身疼痛,右侧的脸颊更是火辣辣的难受,而且此时她被捆得如同麻花一般,什么都做不了。当然,她的小脑瓜子没有停下,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刚才大家都没人理她,因此她只能带着心爱的小泥人回自己的房间。不过她和师父的房间刚好经过华鸣玉和柳如儿的房间。 所谓好奇心害死猫,的确十分有道理!尤其是针对好奇心过剩的小猫儿。 沈咏对于这两个女人,她心里十分不喜欢,将心爱的泥人藏在衣袖的内袋里,屏气趴在边上,想偷听一下屋内的情况,看能不能听到什么秘密,好告诉师父,抓住她们的把柄。 “师姐,你打算怎么处理沈公子呀?他好歹是谢门主的朋友,一个弄得不好柔情谷怕是会被谢盟主问罪的!” “如儿你怕什么,我看那个沈公子手无缚鸡之力,难道真把他架走,他还能偷跑出来不成?如此美男,想来世间也是少有,怎么可以就此放过呢?”华鸣玉对于沈啸天的迷恋十分执着。 柔情谷的女子自然有些本事,对于自己喜欢的男子,也没有往常女子的矜持。况且华鸣玉在是当前谷主的徒弟,自然更是嚣张,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更是势在必得! 倒是对华鸣玉唯唯诺诺的柳如儿有些担忧,“能和谢盟主有关系的人,怕不会真的只是文弱书生吧……” “你怎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可疑。甚少听到谢盟主与什么书生关系较好。今日一见,倒是觉得他们两人是很好的朋友一般。听闻谢盟主一向洁身自好,至交朋友更是屈指可数,不是武林泰斗便是大门派的掌门人,从未听闻沈公子此人。但不管怎么样,沈公子我是要定了!”华鸣玉眼神中透露着坚定,对于难得的美男,自然是绝不肯放手。 看到自己师姐坚持,柳如儿自然也没有反驳的理由。况且,若真的得了沈公子,她未必得不到好。 在柔情谷里也专门有伺候女子的南楼,里面都是绝色的男子,供柔情谷内的女子消遣。若是得了沈公子这般的美男,说不定自己也有尝尝滋味的那一日…… 一想到这里,柳如儿脸色变飞上两片绯红。此时,便心生一计。“如儿倒是觉的,不妨拿了沈公子的女儿,到时候即便他不肯也会就范!” 想来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如果能将孩子捏在手里,就不怕做父亲的不同意。况且也不是让对方上刀山下油锅,又有什么不可呢? 对于普通男子而言,能够进入柔情谷的南楼,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毕竟柔情谷中的女子最不济也是秀色可餐,绝世倾颜更是比比皆是。能够入得了南楼的,自然也是长得不错的男子,就连下人都长得眉清目秀,各种歪瓜裂枣连作里面的小厮都不行。 听到此处,即便沈咏再不懂事也知道对方是也好抓自己来威胁师父,刚打算悄悄的回去告诉师父,却看到掌柜就在自己身后,一手捂住她的嘴巴,一手推开房门将她扔了进去。 “什么人?”屋里的两个人也十分警觉,一下子抽出佩剑看着进来的两人。 两人看到进来的居然是沈咏和掌柜子,一下子便明白过来,懊悔刚才说话时居然没有留一个心眼,也惊讶沈咏偷听时竟然避过了她们的注意力。 “你们……你们是坏女人!我……”此时沈咏立马爬起来,一个翻身躲过掌柜子的阻拦,又一个翻身到了门口,即将突破重围。只可惜柳如儿技高一筹,已经堵在门口,一把将她抓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抓了我,我师父不会放过你们!呜呜……”沈咏挣扎着,但是很快双手被柳如儿一手抓住,另一直手捂住她的小嘴,防止她的叫声引来其他人。 “师姐,这孩子有功夫底子!”看到刚才沈咏躲避掌柜子的动作,两个人一下子就看到她习武的底子,看这架势都练了好几年了。 “她刚才说师父……想来是有专门教授武艺的老师。”华鸣玉眯着眼,想着后面该如何是好,她们根本没有意识到,沈咏口中的师父就是她们迷恋的沈公子。 虽然抓沈咏是她们计划之一,但是从未想过此刻抓着,更没有想过抓到了该如何处理。眼下抓个正着,又不能放,实在有些头疼。 “两位姑娘……”站在一旁从未开口的掌柜子突然开口了,“今日雅城这里丢失孩子事件常常发生,两位不如就直接将这个孩子带走,即便有人查起来了,也不一定会怀疑到两位。” “哦!竟然有此事,你可知道是何人所为?”华鸣玉心中仍有疑惑。若是对方抓了孩子另有目的,柔情谷此番会不会成了对方的替罪羔羊? 能在这里做据点的掌柜子,自然识人待物有一定的本事,看到两位姑娘担忧,自然就将安排好的想法脱口而出,“听闻是魔教所为,想来即便是谢盟主查到了什么,魔教的事情他也管不了太多。华姑娘对那位沈公子有意思,不妨后续引着他去柔情谷便好。” 华鸣玉和柳如儿听闻也点点头,觉得这个方法的确不错。一方面可以少了谢盟主的麻烦,另一方面也可以将罪责推到魔教头上,反正别人也不可能找魔教去确认,倒是少了不少麻烦。 “就依你的方法做。如儿,你今晚就带着她回柔情谷。想来资质上乘的女娃,师父她们必定会喜欢的。”说着华鸣玉伸出细长又妖媚的手指抵在沈咏下颚,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女娃娃,不要说姐姐没有照顾你。能被柔情谷看中,也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 沈咏瞪着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一阵鄙视,此时嘴巴被柳如儿的手捂住,根本说不了话,心中愤恨难抒呀!她猛地一张嘴,要在柳如儿手上。 “啊!”柳如儿没想到看起来那么漂亮的孩子竟然会出口咬人,条件反射的缩回手,反手就是给沈咏一击响亮的耳光…… “啪!咚!” 想来柳如儿也十分愤怒,那一巴掌极其用力,一下子将沈咏打飞撞在门柱好。不过好在距离较短,扔的也不高,并未伤筋动骨。 “如儿不可伤了她的性命!”华鸣玉一把拦住柳如儿,生怕她因为气愤直接劈死沈咏。 柳如儿心理委屈,伸出被咬出血的手给华鸣玉看,“师姐你看看,这丫头居然都咬出血了!” 此时在看沈咏,颤颤巍巍的小身子好不容易爬起啦,哗的又是一口血吐在地上,殷虹一片,就连前几日刚刚松动的乳牙也一起被吐了出来。 这下可好,连牙都给打掉了,还给师父省了一桩心事! 沈咏心里愤懑不已,但也明白此刻自己若是再反抗,小命必定不保。于是将藏在袖子里的泥人掰了一块扔在门缝里,希望师父能够看到这条线索。 “算了,不过是个毛丫头,看你一巴掌把她打得内出血了,万一死了怎么办?”华鸣玉自然也是心疼师妹的,当然她也是怕沈咏真的死了沈公子不配合,于是拿出随身携带的止血药帮柳如儿洒在伤口上,安抚了一阵。倒是爬都爬不起来的沈咏被她们彻底忽视了。 掌柜子见两位姑娘都吃了亏,自然对沈咏没有好脸色,黑着脸过来如同抓起一直猫一般的将她拎了起来,“小野猫,连姑娘都敢咬,你属狗的吗?” 听到别人这样说自己,沈咏自然忍不住,拼命挣扎,“坏蛋放开我!若是被我爹爹和师父知道了,必定要你们好看!” “难道你爹爹和你师父还住在一起不成?”华鸣玉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惊人之事。 虽然江湖上断袖之事偶尔发生,却也极为隐晦,毕竟容易被他人耻笑。听这孩子的意思,那沈公子居然和另一个身怀武艺的男子同居,岂不也是兔儿爷? 华鸣玉与柳如儿对视片刻,觉得这个消息有些惊人。当然年纪尚小的沈咏并不懂她们的想法。只是即便到了此时,沈咏依旧顾念师父的身份,故意说了两个人来迷惑对方。 见两人神色有异,且动作停顿,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便顺手翻出藏在暗袖里的痒痒粉,一下子丢到掌柜子身上。 原本暗袖里放的是毒粉,是师父做出来给她防身用的。只是沈啸天也害怕她使性子随便对别人使用,便换了没有什么伤害的痒痒粉,中招后只是会浑身发痒而已。 掌柜子自然想不到沈咏身上还有保命的东西,一下子就中了招。原本抓着沈咏的手此时只能一个劲的在自己身上抓痒,再也顾不得其他。 见机沈咏双脚一落地便往门外跑,刚想大喊师父求救之际,一阵白色粉末飘过,很快身子发软便瘫倒在地上,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丫头真有本事…… 等她再度醒来已经是在马背上。此时的她如同一头小猪一般,被麻绳捆得严严实实,连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换了一身,甚至连头上的木簪子都没了,现在的头发只是用普通的发带绑了一下,而她放在袖子里的泥人自然也没有踪迹,看样子华鸣玉和柳如儿怕她再出什么花样,索性将她身上的东西全部都清理了。 这下可真的是无计可施了…… 沈咏心里默默的哀悼,只希望师父可以早一些发现自己失踪,然后根据留下的线索知道是被这两个女人绑架,赶紧来救自己。 不过静下心来想想,柔情谷的人看重她的天资,应该不会太问难她才对,因而没有性命之忧。只要保持安静和配合,应该可以等着师父来救人。 脑子转了几圈之后,沈咏也大致明白自己的处境还算可以,便不再那么担心。但是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却让马背上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此时一个黑影就站在前面,柳如儿奋力的拉住马缰绳,也没能在离开让马停下来,眼看眼前的人就要丧命于马蹄之下时,突然黑影一闪后马匹颠簸传来一阵嘶叫。 柳如儿眼疾手快,一把抱过沈咏从马被上跳下来,几个起落后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再转头看去,刚才还活生生的烈马,此时已经倒地不起,暗黑色的液体流淌了一地…… 此刻沈咏自然是装不下去了,睁开眼睛的黑影慢慢朝她们两人走来。此时的柳如儿自然没有心思再管沈咏,只求两人平安就好。 “你是谁,敢挡我柔情谷的路!”柳如儿也算是江湖人士,自然并不畏惧。一把将沈咏丢在地上,一手抽出自己的佩剑,准备随时和黑影来一场厮杀。 沈咏在地上滚了两圈,吃了一口的尘土。但此时也不顾上了,一停下来便抬头看靠近的黑影。一开始沈咏以为是师父来救,却发现对方的气息和熟悉的师父完全不同。刚刚放松的神经一下子又紧绷起来。但是看到黑影的攻击对象似乎又不是自己,难道是柔情谷的敌人?此刻沈咏的小脑袋瓜子自然想不清楚。 不过,眼前的一场战斗即将开始…… 第二十四节 沈咏失踪 “啪!”谢应宵的房门被人粗鲁的推开,若不是顾念屋子里的人有身份,怕此时沈啸天能一掌将门给打碎。 此刻沈啸天再也顾不得什么礼节,破门而入。不过还好此时的谢应宵刚刚在哄着睡觉的女儿,若是干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怕是要和这位好兄弟闹上一番。 “沈兄怎么了?”原本还打算打趣两句的谢应宵见沈啸天脸色不对,便也收起刚才的好心情,严肃的问道。 “咏儿不见了!”沈啸天一想到刚才两人提及魔教夺童事件,心里就冷静不下来。他过来时已经查看过房间,任何东西都是走之前的模样,也没有任何打斗痕迹。就连床上也没有一丝褶皱,这就意味着沈咏可能连房门都没有进,就被人给绑架了! 谢应宵听闻也立刻想到魔教的事情,便也紧张起来,但好歹还有一丝理智,“是不是她跑出去玩了?” “不会!咏儿虽然有些顽皮,但是在陌生地方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沈啸天对此很是放心。虽然在山上这个调皮鬼一直捣蛋玩失踪,但那里毕竟是可控范围,很多地方沈啸天布了阵法,沈咏是绝不会跑出可控的范围。而且下山时沈啸天也千叮万嘱不可乱跑,沈咏一向听他的话,自然不会如此。 听到好友那么肯定,谢应宵也皱起眉头,“要不先去问问店内的人,看是否有人见到咏儿。” 沈啸天知道焦急也于事无补,不过沈咏一向机灵,即便遇到危险也可以自保,便安心一些。因而沈啸天也听从谢应宵的安排,先去问问店内的人。 沈啸天刚打算下楼,却瞧见谢应宵转身将谢心辞抱了起来。 “这是做何?” “我担心辞儿也被人夺了,带在身边安心一些。”谢应宵收紧双臂,将谢心辞搂在自己怀里,他可不希望自己的爱女也重蹈覆辙。沈啸天见此也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让沈咏一个人回房间。 睡的迷糊的谢心辞自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还嘟囔着趴在谢应宵怀里,怪他们破坏了自己的好梦。 刚到楼下就撞见掌柜子抱着水盆要上楼,沈啸天和谢应宵都敏锐的察觉有异。 “掌柜子,这种事情怎么让你亲自动手,店小二呢?”谢应宵一面客气的问着,一面转头四周,不远处刚好有两个小二在打扫。 掌柜子搭着笑脸,“没事没事,是姑娘们要,自然是我亲自送上去。” 说完转身就往楼上赶,却被眼尖的沈啸天瞧见了什么。 “沈兄,怎么了?” “他接触过咏儿。”这句话十分肯定。 “为何你如此肯定?”谢应宵也有些惊讶,难道看一个人面象就能看出来接触过什么人吗? “掌柜子后劲上有明显的抓痕,很想用力挠过的样子,我给咏儿身上配了痒痒粉。”说完沈啸天便抬着脚步跟上去,谢应宵自然也紧随其后。 掌柜这到了楼上,四周一看无人后才推开华鸣玉的房间,“华姑娘,我进来打扫房间。” 刚刚两个人和沈咏一番争斗,在房间里留下了血迹,自然是需要找人打扫。而此时能够胜任该任务的也就掌柜子而已。 “真没想到,沈公子这般风姿绝代的男子,竟然是个断袖。不过,既然是被我看中的人,别说是断袖,就算是女子我也必定要抢过来!”话语间,一个婀娜的身姿浮现。 此时两人的身影已经隐在屋外。谢应宵有些惊讶的看着沈啸天,却被沈啸天的一击刀眼给逼了回去,两个人继续将注意力放在屋子里。 华鸣玉正出水芙蓉,褪去紧身的劲装,穿上宽松的襦裙从里侧的屏风中走出来,媚眼翻动,可谓是柔情佳人,看的掌柜子眼睛都直了。 “你觉得我好看吗?”华鸣玉盈盈一笑,如春风拂过,让对面男子心头一痒,忍不住想要上前的冲动。 掌柜子也不过是三十出头,为了柔情谷至今为娶妻生子。看到这样的没人,完全没有抵挡能力。 “好看好看,自然是好看的!”掌柜子看的都快留口水了。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此刻若是能让他尝尝这女子的滋味,就算立刻死他也觉得心满意足了。 “那你说我这般样子,沈公子会喜欢吗?”面前的女子盈盈一笑,风华万千。 “自然是要喜欢的,不然他就是瞎子!”掌柜子觉得眼前的场景十分撩人,怕再呆上几分钟就会有把持不住…… 躲在屋外偷听的两个人自然神色各异。谢应宵看了一眼好友,充满戏虐之色,只是一向严肃的脸上并未展现出来。沈啸天自然脸色黑了几分,若不是为了打听沈咏的下落,此刻肯定已经甩袖而去。 “哼,就你这样的模样也看窥视本姑娘!给我好好擦地上的血!”一转刚才柔情似水的模样,华鸣玉有恢复道往常霸道的样子。 无论刚才如何妖媚动人,此时一句话自然是破了掌柜子的美梦。他也无奈,只能蹲下身子来擦拭地上的血迹。 不过此时沈啸天带着谢应宵破门而入,瞥见地上暗红的血迹和那颗小巧的乳牙,便一下气怒火上用,一伸手就将站在不远处的华鸣玉吸了过来,伸手就掐住她滑嫩的脖子。那纤细的脖子似乎下一秒就会被生生折断。 华鸣玉更是惊讶的看着沈啸天,她从未想过自己爱慕的男子竟然会身怀武艺,并且能够一下子将自己置于死地。此时满眼的恐惧和惊讶,早已不复刚才的那份妖媚之色。 “你把咏儿弄哪里去了,说!”沈啸天的手掌又紧了几分,华鸣玉觉得自己双脚离地,双手抓着沈啸天的手臂,怎么也挣脱不开。 什么风姿卓绝,什么天生丽质,此时都是一朵即将被人掐断的落花,毫无防抗之力。 “沈兄先不要激动。”谢应宵知道沈啸天不是慈悲之人,他也从未畏惧过江湖上的任何人,只要他一用力,这女子便消香玉损,因而他急忙安抚激动的沈啸天,然后又对华鸣玉开口,“他是江湖人称冠玉公子。虽然你们年纪尚轻,想来也听过他的名号,还是自觉一些的好,不要枉费了性命。” 华鸣玉混迹江湖,自然听到过冠玉公子的名号,知道他的俊美也知道他的冷漠,更是知道即便对方杀了自己,师门也绝不会为自己报仇,一下子更是颓了,眼神中渗透着无限的恐惧和惊慌。 沈啸天知道对方已经失了反抗力,反倒是松了手,冷冷的站在那里,俯视跌倒在地的华鸣玉。仿佛眼前的人如同蝼蚁一般,不值一提。 一得空,华鸣玉来不及喘气,便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死命磕头,“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请冠玉公子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一阵熙熙攘攘的吵闹,谢心辞此时也已经醒了过来,躲在谢应宵身后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生,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男人的背影,更是对沈啸天充满了敬仰。 “你们把咏儿弄到哪里去了?”沈啸天对于眼前的女子并不关心,杀不杀不过是他一念之间的事情。此时,他最关心便是沈咏的下落。 一听到对方提到沈咏,华鸣玉心里更是忐忑。但她毕竟是闯荡过几年,此时镇定下来心思便转了起来。一方面她不想承认这个事情,毕竟冠玉公子的冷酷世人皆知,即便将沈咏送了回来怕也要自己一条性命;若是不承认,还可以将此事推给魔教,后期若安排的好,可以说是柔情谷将人救了出来,反倒让冠玉公子欠了一份人情,倒是一笔划得来的买卖。只是唯一的问题,就是眼前这一摊血迹…… “说!”此时沈啸天已经失了往日的耐心,不过是短暂的时间已经让他十分生气。因为他知道,他迟去一分,沈咏便会多一分危险。 “小女子……小女子并未见到冠玉公子爱女……眼前……眼前的血迹是……是我师妹刚才留下的……我们……我们发生了一些争执……”华鸣玉最终还是选择否认,毕竟只要让沈啸天相信沈咏不是自己绑走的,后面什么都好说,而且还有可能给柔情谷带来更大的利益。 听到女子的话语,沈啸天眼睛四处一扫,瞥见了门缝里的泥人惨臂,抬手一吸,便落到他手里。谢应宵在一旁看着,得了他的示意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后,华鸣玉一惊,刚想抬头示意让掌柜子拦住,却发现沈啸天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吓得继续跪在地上,什么都不敢做。 不过是片刻功夫,谢应宵的手上多了一件衣服,一根木簪子和一个去了胳膊的人偶的出现在他手里。 “沈兄,找到咏儿的外衣、发簪和一个人偶,像是之前咏儿抓在手上的泥人。” 即便其他东西不能确定,但是那支沈苍送给沈咏的木簪子是完全可以确认的。这三样东西展示出来,沈啸天将手里的惨臂在人偶上一比对,华鸣玉更是没有任何退路可言! 此时华鸣玉实在后悔!刚才这些东西就应该毁掉!留着这些东西,她本想找个其他法子更为明显得嫁祸给魔教,却不想最终成了指正自己的证据! 是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啸天伸手拿过那个泥人,眼前浮现沈咏看到泥人是高兴又惊奇的可爱样子,心中一暖,一睁眼便是更冷神色。 沈啸天怒吼一声,愤怒的一掌拍在华鸣玉头上,吓得谢应宵大喊一声…… “手下留人!” 华鸣玉顿时觉得脑袋一阵撕裂,胸口剧痛,丹田似乎要破裂一般,一口浓重的血腥味上涌,吐了一地深红。此时话鸣玉觉得身子被抽干一般,软软的倒在地上。她原本自己会一命呜呼,却不想竟然还能活着,只是丹田内的真气全都散尽,再也不复往日的力气…… “你……你……”华鸣玉觉得浑身发冷,嘴里喊着未吐干净的污血,说不上话。 第二十五节 再寻妖姬 她万万没有想到,沈啸天竟然一掌废了她这十几年来的武功。此时的她如同废人一般,失去了成为女侠的资格,更失去了成为柔情谷下一任掌门的资格,这于她而言还不如死了算了! 谢应宵见此也叹了一口气,不过想来活着总归是留了一条性命,沈啸天已经给足他面子,便不再多言。 “你还不如杀了我,杀了我!”华鸣玉无法接受自己成为废人的事实,如果这个样子回去,岂不是会被谷中姐妹嘲笑,永远也抬不起头! 原本妖媚的眼角渗出点点泪水,沿着她柔美的脸颊滑落,落在血迹上,散出点点…… 不! 不能! 她是谷里出了名的华鸣玉! 她是这代谷主的入门弟子,地位超然! 她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代的谷主! 她不能就这样回去! 即便是死也比这样窝囊的活着好! 想到这里,华鸣玉不知拿来的力气,抽出随身佩戴的匕首,猛然起身朝着沈啸天的腰部刺去。 不成功,变成仁! 沈啸天本想留她一条性命,却不想华鸣玉如此不知好歹,还敢在他面前玩偷袭!伸手一把抓住冲上来的手臂,反关节一转…… “咔嚓!” “啊!”华鸣玉觉得自己的右手臂扭曲成很奇怪的样子,一阵疼痛传来,更是疼得她痛不欲生,抱着右臂倒在地上。 此时,她的右手也彻底废了…… “大侠饶命呀,大侠!”掌柜子自然是见不得美女如此惨烈,一下子抱住沈啸天的大腿,拼命求饶,“我知道那个女孩子去了那里,她们送回柔情谷了!大侠,饶命呀!” 听到沈咏的去向,沈啸天自然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刚转生要离开,却听到华鸣玉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沈啸天,你死了心吧!你现在赶过去也无济于事了!那个宝贝女儿现在肯定已经被玷污了,得罪我们柔情谷的人,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哈哈哈哈哈!” 华鸣玉自然不怕死,她说这个就是为了激怒沈啸天。 是!她好后悔,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真的将他女儿杀了,好让他尝一尝失去挚爱的感觉。 俊眉一皱,沈啸天手掌一紧,原本握在手中的泥人变得粉碎,伸手一掷,所有粉末飞向华鸣玉…… “啊!” 顿时华鸣玉的声音响彻整个客栈…… 此时沈啸天和谢应宵带着谢心辞夺了两匹马,已经匆匆朝城外赶去。一路上沈啸天不要命的赶路,很快就将谢应宵甩在身后。 “沈兄,你等等我!”此时谢应宵还带着谢心辞,即便心中如何焦急,也不能像沈啸天那边不顾后果的驱赶马匹。 等他好不容易追到城外,追上沈啸天时,却发现他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此时已经夜深,地上模模糊糊的可以看到一匹马和一个人的身影,只是他们都躺在地上,很明显已经断了气。 沈啸天站在那里,看着远方。 “沈兄这是怎么了?”谢应宵查看了一下,发现无论是人还是马,都是一招毙命。而死的那个人正式柳如儿。此时的她还张大着眼镜,应该是死前看到什么惊讶的人事。 谢应宵伸手将她的眼睑翻下,让她可以死而瞑目。但是周围却没有看到沈咏的影子,难道他们追错方向了? “沈兄,未见咏儿,这……” “对方下手利索,不像普通人,应该是魔教所为。”此时沈啸天的语气十分肯定。 谢应宵一惊,没想到真的遇到魔教夺童的事件,可偏偏还是沈啸天的弟子,真的是很……唉…… “那你有如何打算?” 沈啸天看着手里的木簪子,闭眼后猛然睁眼,眼神中透露着坚定,“我要去找红色妖姬。你知道她如今在何处?” 落影安! 江湖人称红色妖姬,曾是魔教四大护法之一,却因为爱恋沈啸天退出魔教,希望与他双宿双飞。只可惜,沈啸天那个性子,最终也只能落得含恨离去。 “沈兄,你是真的想好去找她吗?当年你与她闹得如此决裂,此时你在过去,就不怕妖姬有什么要求吗?”谢应宵很是担心。但是此时除了去找妖姬,的确没有办法。因为魔教自从退入魔谷后,就再也找不到进攻魔教大本营的路,甚至连魔教在各个城市的据点都查找不到,不然他也不用带着谢心辞在雅城逗留。 沈啸天看着前方,黑漆漆的一片,“难道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魔教若是那么容易被找到,怕早就被武林正派灭了。 这件事情连沈啸天自己都没有把握,却也是当下唯一能够做的一件事情。当年妖姬对他的执着,他自然是清楚。但也正是因为他清楚,他才知道只要服软,妖姬必定会帮他救出沈咏,至于对方开出的要求,此时沈啸天也顾不了太多。 “倘若妖姬要你的命呢?当年妖姬离开时曾说过,来日要你百般后悔。”谢应宵对此还记忆犹新,因为当时他就在场。 那些日子也正是他与沈啸天云游四海,闯荡江湖的日子。只不过沈啸天无意中救了她一命,妖姬便一直陪在沈啸天身边,不管沈啸天赶也好,冷漠对待也罢,她都不放弃。甚至因为沈啸天一句“你是魔教中人”,便弃了魔教的身份。 那日妖姬伤痕累累的骑着马从魔教赶回来,就是因为当日是沈啸天的生日。她希望自己不是魔教人的身份告知他。 可当她因为体力不支掉落马背时,沈啸天都不曾转头瞧她一眼,当谢应宵扶着她走到沈啸天面前,妖姬一脸温柔的说出自己已经脱离魔教时,沈啸天才冷冷回了一句,是否为魔教与我何干…… 虽然谢应宵身为外人,但是扶着妖姬的他也能感觉到女子浑身在颤动,那样的心痛,怕也只有自己知道。 最后…… 唉……最后妖姬终于忍无可忍,说如果你真的对我没感情,就一剑杀了我吧。 话音刚落,沈啸天居然真的随手抽出妖姬身上的佩剑,一剑刺中她的胸口。 这一场景,到现在回想起来还令谢应宵浑身寒冷……有谁能够像沈啸天那边铁石心肠,又有谁能够像他那样不为所动,将别人摆在他面前的心扔在地上,又踩上几脚…… 若不是当时谢应宵在场,实在看不过去,帮手上的妖姬止血包扎,怕这世界上也再无红色妖姬之名。 看到这样的场景,沈啸天依旧不为所动,居然转身打算离开。也就是在那是,妖姬对沈啸天留下最后一句…… 今日你给我的伤,来日我必定要你百般后悔! 这句话沈啸天也记得,而且他居然回到了她的话…… 我等你让我后悔的那一日。 却不想,这一日真的到来了。 一想到这里,沈啸天还是很庆幸自己有一个不错的朋友,否则此时他将更为茫然,天地茫茫,更不知何处才能找到魔教,才能找到被他们掠取的沈咏。 “你当真要找妖姬?” “当真!”沈啸天知道,谢应宵对妖姬有救命之恩,此女子虽然曾为魔教中人,却还是秉性善良,必定会知恩图报。谢应宵有事,妖姬必定会出面。 “你可知,妖姬有多爱你,便有多恨你,你就不怕见到她产生更多的麻烦吗?”谢应宵自然知道妖姬的住处,但是他更知道妖姬对眼前男子的恨意。 “不怕,只要能找到咏儿。”看淡名利的他,其实并不在乎那些。只是咏儿…… “好吧……既然你坚持,我这就带你去找妖姬。想来也是你运气不错,妖姬就住在这雅城附近。”谢应宵无奈的一笑,也不知道是上天的安排还是沈啸天运气好,居然会有那么凑巧的事情。 也罢也罢,这一段孽缘也总归需要有人来消除。希望,这一次见面能够让这个问题迎刃而解吧。 沈啸天微微点头,“谢谢……兄弟……” 谢应宵很欣慰,很久未听到沈啸天喊他兄弟了。此刻,当初两人策马狂笑,笑谈天下的场景再次浮现眼前。毕竟,两人都曾经年轻过,也曾经辉煌过,更曾经骄傲过。 低头看看自己身边的谢心辞……如果谢心辞有那么一天,想来自己也会不惜一切找到她吧。 无论天涯在哪,无论险阻多少,无论生死祸福…… 此时心中便只有一个目的,救出孩子便好。 谢心辞并不懂大人在想什么,她只是看得出父亲有很多感慨,沈啸天有很多悲伤,原本身边还有一个烦人的尾巴不见了。 “爹爹,是咏儿师妹去哪里了?”虽然刚才觉得她很烦人,但是当真的不见人时,她还是有点想她。 听到谢心辞提到咏儿,沈啸天转身看着她,脸上多了一丝温柔,“我们等一下就去找咏儿。” 这一句话,这一丝温柔,都映入谢心辞眼中,红扑扑的脸蛋上飞上几多红云。 他居然对我笑了……他笑起来真好看 谢心辞心里想着,心口觉得小鹿乱撞,少女柔情展现无遗。 当然此时沈啸天和谢应宵无暇顾及这些。很快两人翻身上马,朝着红色妖姬的住处策马扬鞭,飞快的赶去。 第二十六节 黑夜无奈 等沈咏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颠簸的马背上。而且此时的她横在马背上,烈马奔跑扬起的土尘扑面而来,若不是嘴巴里塞着东西,此刻必定要咳嗽一番。 “呜呜呜呜呜呜!”沈咏扭动着身子,希望架马的男子能够注意到她的情况。 这样下去,即便不被这马颠死,也会被这土尘呛死!沈咏在心理呐喊。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哇!” 反抗了好几次,骑马的男子终于有了动静,一手将沈咏较小的身子提了起来,然后炯炯有神的双目看着她。 这是沈咏第一次看清楚此人的脸。 从刚才开始这个人就一直隐在暗处,根本看不清他的样子,甚至连身影都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刚才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柳如儿便倒在地上,如同那匹马一样,失了生机,地上流出一滩血渍。刚还未看清楚那人的动作,沈咏便觉得后颈一震疼痛,失去了知觉。 现在想来,这个人只是怕沈咏记住自己前行的方向,因而弄晕了她。此刻已经在荒郊野外,自然无需隐藏,反正一个半大的孩子也记不住太多的路。 而此时迎着月光,看到男人的脸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痕,那一道道凸起的伤痕如同一条条恶性的爬虫一般,布满他整个面容,又如同错综盘根的千年榕树的根,密密麻麻织在一起,也不知哪一刀伤口先有,哪一刀伤口后添。若不是那双眼睛足够明亮,沈咏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只怪物。 “呜呜呜……”顿时沈咏泪眼婆娑,豆大的金豆豆滚落下来。若不是嘴巴里塞了东西,此刻她肯定哇哇的大哭起来。 这是她活到现在见过最丑最丑的人!无论是师父还是师兄师弟,就连流云都算得上标致,可这个人的面容甚至连人都算不上!就连山上的野猫野狗都比他好看! “别哭,再哭我毒哑你!”男人突然开口,沙哑的声音令闻着瑟瑟发抖。再加上这恐怖的容颜,更是吓得沈咏再也不敢发出声音。 沈咏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布满水雾的大眼睛看着这个男子,虽然控制了眼泪继续掉落,但是沈咏还是控制不住的抽泣,身子微微颤动,让人看得有些心软。如此可爱漂亮的软娃娃,实在舍不得让人发狠。 男子迷了一下眼睛,凶横的脸上露出一些惊讶。他并非第一次抓孩子,其他小孩子即便听了他的话不再哭闹也会躲开他的脸,闭着眼睛不敢再看。第一次有人睁着萌萌的大眼睛还盯着自己看。 那双大眼睛似乎会说话一般,透露着孩子的美好。即便是杀人如麻的他,都有一丝丝的心动。 “呜呜……”沈咏没有闹腾,她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并且审时度势,不惹怒对方又希望对方可以帮到自己。此时,她只是希望对方可以摘了自己嘴巴里的东西,她想说话。 男子将马速降了下来,然后真的帮沈咏除了嘴巴里的棉布,让她可以说话,却不想她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的脸还疼吗?” 男子身子一震…… 还疼吗? 那么多年来,他出生入死,有人问他任务完成了吗?杀了人吗?从未有人问过他,你疼吗? 疼?当然疼! 他不是钢铁之躯,当冰冷的刀刃划破皮肤,炙热的液体沿着伤口流出时,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因为这样这样活着的感觉,才让他觉得自己活着有价值,有意思。至于疼痛,从哪个时候开始,便觉得无关紧要了,只有疼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还有价值。 却不想,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竟然能够天真的问你,疼不疼? 男子眼神暗了…… 当然,沈咏说这个话并不是偶然,她心里早就盘算了很久。师父曾教过她,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沈啸天也曾说过:行走江湖的人,都不可能慈悲为怀,尤其是杀手,从小就需要面对冰冷的对手和麻木的残杀,因而行走江湖是不能带着善良,因为善良只会害死自己。面对杀手,你只能比他们更冷更残忍,才能有一线生机。 咏儿觉得师父错了,他们也是人,他们也有心,如果他们能够和咏儿一样从小开心的长大,有师父师兄的疼爱和陪伴,他们才不会变成冷酷的杀人木偶。如果咏儿有一天遇到了,咏儿一定会心疼他们,希望给他们更多的关心,他们就不会变的冷漠无趣。 沈咏记得自己当时对沈啸天的反驳。但是沈啸天对此不过一笑而已,似乎并未将沈咏天真的想法放在心上。 但是此时沈咏不死心,她就是要试一试!当她第一眼看到男人恐怖的面容时,虽然充满了恐惧和惊慌,但是也伴随着同情和怜悯。小小的心中想着:那么多伤口,怕是很疼吧…… 因此当她可以开口说话时,她便问出了自己的想法。 男子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警觉,冷峻的面容更是黑了几分,一把又将棉布塞回沈咏嘴巴里。不过此刻并不是将她打横面朝下摆在马背上,而是让沈咏坐在自己怀里,继续策马扬鞭。 当时那一刹,若是有敌人在附近,他此刻已经毙命。从未放松过警惕的他,居然因为一个奶娃娃的一句话失了神,说出去怕是会被人笑话的很。 可正因为如此,男子对这个孩子有了不一样的看法,觉得她很特别。和当年他抓来的少主差不多,总是那么的令人意外。 他叫黑夜,是魔教护坛使者之一。而他的存在就是为魔教提供更多有资质的孩童,让他们能够成为魔教未来的新鲜血液。能被他看上的孩子,自然是不同与其他掠夺来的孩子。被普通教徒抢来的孩子只能从最底层的杀手开始培训;而他夺来的孩子,未来最不济也会成为护坛使者,或者成为大四护法,甚至是两大魔尊,也有极大可能成为魔君——魔教教主。如今的魔教少主就是十年前他带回来的孩子。 说来真是运气,他已经出来大半个月了,一些分舵抓来的孩子里并没有资质特别好的,因而他打算连夜进程挨家挨户的查看,却不想半路上就遇到一个,便顺手夺了过来。不管对方是谁,也不管对方绑了这个孩子做什么,既然现在落在他手里,那么这个孩子就一个命运——成为魔教中人! 刚转念想了一些事情,黑夜便觉得胸前似乎压了一个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怀里的小人睡着了,直接靠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若不是她此时束手束脚,很有可能就直接趴在他的胸膛上呼呼大睡。 黑夜第一次白眼,嘴角一抽,心里开始有些后悔将这个孩子带回来。也不知道这一次选中她,是不是眼神不太好…… 这一夜一大一小两人和平相处,但是到了早上就又有意外发生! 当然沈咏这一觉睡得也并不舒服,一路的颠簸让她觉得难受。以前老缠着师父要骑马,此时她心中暗暗发誓,如果有机会这辈子都要再骑马了! 一路上也不知道醒了几次睡了几次,只是再度睁眼天际已经反白,马匹又跑了一阵后,天空已经从鱼白灰渐渐转蓝,可见一夜就此过去。 此时沈咏扭动着小身子,涨红了脸颊,一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吵什么吵!”黑夜听的有些心烦,奔跑了一夜对他来说虽然不算什么。但是他从别处赶来到现在已经两天两夜没睡了,此时只想这赶紧带她回了魔谷好交差,却不想居然带了一个麻烦精! 他一直不喜欢小孩子,却偏偏有摊上抓小孩子的事情。以往那些孩子都唯唯诺诺的,甚至见了他直接吓晕的都不在少数。哪有像沈咏那么不听话的!如不是看她天资不错,是个难得的人才,他早就一掌劈死了! 当然此时也不能怪沈咏,毕竟过了一夜,是人都有三急呀! “呜呜呜呜呜!”沈咏急的都要哭了!从她懂事起,就没有再尿过裤子,难道今天就要在这里发生吗?一想到自己要穿着臭烘烘的裤子,爱干净的沈咏更是拼命的扭动,似乎宁死都不愿意在马背上尿裤子! 黑夜无奈,只要降低马速,深怕怀里的小人一个不慎就掉落下去,被飞快的马蹄踩死。 再次伸手取下她嘴巴里的棉布,就听到她急忙喊着…… “放我下去,我要尿尿!”此时沈咏能说话了,说话间都充满了哭腔,脸颊羞的通红,不断扭动着身子。 黑夜无奈,明白这三急是怎么也避不过驳不回,如果自己不妥协怕这马上等一下就会有一股屎尿味! 捏住马绳,翻身下马,将沈咏抱了下来,然后转身背对着她。沈咏记得在地上直跺脚,可是对方还是不为所动。 “你就不能给我解开吗,不然我怎么脱裤子呀!”刚说完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若是往常,良好家教的沈咏是怎么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可见,真的是被逼急了! 第二十七节 三急风波 黑夜再次翻白眼,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虽然心里不情不愿,但还是蹲下身子来想落下沈咏的裤子。 可沈咏毕竟是女孩子,被一个大男人剥裤子是那么丢人的事情,看大手朝她的腰间伸过来,她身子一转,怎么也不肯让黑夜给她脱。 “你怎么……怎么不给我解开绳子!我保证,我不跑!我哪里跑得过你呀!”沈咏弯腰憋着,两腿曲折直哆嗦,感觉随时都有“一泻千里”的可能。 黑夜以往抓的多半是男孩子,裤子一剥一掏就完事了,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女孩子,早被他吓得晕过去或者屎尿失禁,从未见过这样的麻烦。可眼下这个麻烦就在眼前,而且对方毕竟是女孩子,总归是有些区别。 黑夜好歹是堂堂魔教护坛使者,一般的江湖人自然是比不上他,就算是小门派的掌门也未必打得过他,眼下不过是个娃娃,他也自然有些松懈,心里也想着她怎么也逃不出自己手里,便应了她的要求,手一捏便捏断了她身上的麻绳。 沈咏飞快的跑到草丛茂密的地方蹲下方便,黑夜站在原处可以隐约看到她的背影。 “你……你……大叔你转身呀!” 小身子抖了抖,又喊了一句!这是黑夜第三次翻了白眼,心里一直后悔怎么会看重这个麻烦的女娃娃,但还是转了身子。 等了一小会转头,还是可以看到草丛里隐约的背影。 好吧,可能真的是憋久了,再等等吧…… 又是片刻,再次转头看那个背影,依旧存在,并且还抖动了两下。 难道小的好了,来大的了?好吧,再等等吧,毕竟是女娃,不能像毛小子那样对待,不过真是麻烦。 黑夜一次又一次的安慰自己,但是最终他的警觉性告诉他,事情肯定不对了! 冷眉一皱,一个箭步过去拿起衣服,才发现沈咏居然金蝉脱壳!脱了自己的外衣挂在高耸的草堆上,人早已跑了! 黑衣的手一紧,抓在手上的小衣服一下子被化成碎片! 这是他的奇耻大辱!从他进入魔教开始,就没有从他手里逃脱的孩子!现在,竟然有一个女娃从他手里逃脱了!即便是现在的少主,在他手上几番挣扎后都逃跑未遂,却不想他的成功记录居然被人打破!! 好!很好!非常好!我真是太小看你了,被我抓到一定要你好看! 黑夜猛然一甩手上的破布,朝着前方追去。此处是草坪,只要有重物经过的地方都有脚印,十分好找。而且沈咏那么小的一个人,这一盏茶的功夫必定跑不远! 而此刻,沈咏的的确确没有跑远,而是去了不远处的河边喝水,顺便摘了几个果子下来,两人正好又在半路上遇到了! 这次,黑夜蒙了,甚至有些傻眼了…… 如果真的跑了,为什么此刻眼前站着一个小人,而且小人还伸着小手将果子送到自己眼前;如果没有跑,为什么刚才在那里只有一件衣服,而没了身影? “大叔,你怎么了?”沈咏歪着小脑袋有些不解的看着黑夜,然后低头看看手上的几个果子,好像很心疼的样子,但最终又忍痛割爱的从自己的果子拿了第二给,一起递给黑衣,“大叔,我好不容易摘来的几个果子,给你两个,不能再多要了,我很辛苦摘来的!”说完有翘起小嘴巴,摆出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难道……难道她真的只是饿了去摘果子吃? 黑夜愣愣的接过两个果子,然后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沈咏。 这孩子脑子没毛病吗?我不会抓了一个傻子吧?黑夜心里默默想着…… 不过这也不能怪黑夜,毕竟他抓了那么多年的小孩子,没本事的自然只能哭闹,胆子大一些的就企图逃跑,却从未见过跑了还回来的!就算是魔教的其他教众,能逃出去的便不可能在回来,何况是眼前这样的孩子呢? 沈咏扑闪着大眼睛,不明白眼前的男人为什么愣在那里了,“大叔你怎么了?对了,你过来的时候看到我的外套了吗?刚才勾住了,我就脱了下来,爬了一下树出汗了,现在感觉有点冷。” 黑夜第四次翻白眼,然后转身往回走。他已经有些跟不上这个孩子的思路了,但是看到她并没有逃跑的意向,便也没有刚才的怒气了。不管这个孩子是傻子还是天才,赶紧带回去要紧! 沈咏看黑衣转身离开,连忙奔开小腿跟上去,“大叔,你怎么不说话呀?大叔,你叫什么呀?我叫沈咏,师父叫我咏儿,你叫什么呀?喂,大叔,你等等我呀!我的外套你看到了吗?大叔,大叔……” 黑夜第一次感觉到被孩子黏着的感觉,令他很烦很恼,却不知怎么的从心底里有一丝丝的愉悦。 沈咏不是真的那么傻。她偷跑出去便知道自己没有逃跑的可能,那么一小会时间对于抓自己的人来说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就能追上。如果让对方抓到逃跑的自己,估计会死得更惨! 因此她只是利用这偷跑那一小会的功夫,在河边明显的地方摆放了几块石头,当然这个石头并不是杂乱无章的摆放,是根据沈啸天教授的特定形式摆放的。而这个暗号也只有他们师徒四人知道而已,别人看到的不过是一堆石头而已。 沈咏知道,此时她跟在这个又冷又恐怖的男人身边才是最安全的,至少这个男人不会伤害她,而且路上还会替她遮风挡雨,替她弄吃的,不用担心流落街头找不到路,甚至变成野孩子。 “黑夜大叔,我们要多久才能到呀?” “大叔,咏儿肚子饿了,能不能先弄点好吃的呀?你昨天做的那个烤兔肉真香,咏儿还想吃!” “大叔大叔,你脸上的伤口是怎么弄的?能给咏儿讲讲吗,肯定有很多故事呢!云姨说了,男人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都是一个精彩的故事!” “大叔,你怎么不说话呀?你一天不说话不会闷死吗?” …… 黑夜再一次翻白眼。这几天来,他都数不清自己翻了多少次白眼了,可能他这辈子的白眼都会在这几天翻完了吧! 自从那天被沈咏缠的忍无可忍说出自己名字之后,“黑夜大叔”就成了他头上永远摆脱不了的高帽子,时刻被怀中的小人叫喊着。若是被教中的弟兄看到现在的场景,必定会被他们耻笑一番的! 一想到这里,黑夜更是冷了脸,瞪了沈咏一眼。 好在沈咏也是个会看脸色的孩子,一看到对方不高兴立马闭嘴,乖乖的做她的闷葫芦。甚至还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扯扯他的衣服,拉拉自己的头发,兴致好一些的时候给马脖子上的马鬃编辫子…… 黑夜看着自己的马脖子上整整齐齐的“辫子”,顿时觉得自己有罪,心里思考着要不要回去之前将这马给宰了,免得回去被别人当成怪物看待。 此时沈咏身上穿着一件大了好几号的衣服,套在身上松松垮垮,连衣袖都需要卷上好几圈才能看到她的小手。这件衣服还是黑夜在半路上帮沈咏偷来的,却不想是一件大孩子的衣服,套在沈咏身上自然成了这个样子。不过这个黄毛丫头一点都不介意,还经常甩着大袖子玩,着实让黑夜又惊叹了一番,感觉自己这次的的确确抓了一个不太一样的孩子。 当然这一路沈咏也没有闲着。自从黑夜知道她不会跑了,甚至会屁颠屁颠跟着自己时便不在束着她,经常晚上的时候让她到处撒野,好在赶路的时候安安静静的睡觉。因此沈咏借机在很多地方摆了有暗示性的石堆,方便沈啸天找到自己。 可已经过去好几日了,也为见到沈啸天的影子,沈咏其实心里挺爱害怕的。但是无论怎么样,她还是相信师父回来的,师父是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终于这一路即将到头,他们此时已经在魔谷外围。且今日天还下着蒙蒙细雨,两人淋雨骑着马,可以看到这场雨将整个魔谷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沈咏觉得有些冷,便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却发现湿漉漉的感觉更难受。当然她这个细小的动作也被黑夜察觉了,只是他已经习惯风餐露宿,并未多想。 此时黑夜从怀里掏出一个药丸伸到沈咏眼皮子地下。褐色药丸散发着浓烈的药味,即便是常年呆在药对立的沈咏也分不清这个药丸里有什么草药。 “吃下去。” 沈咏听到头顶上传来的声音,毫不犹豫的抓过药丸就吞了下去。很快便是一阵倦意袭来,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黑夜伸手摸了一下沈咏的脉搏,确定她已经失去知觉后才架着马进入魔谷。 倒不是历来每个人都要如此小心翼翼,只是一方面黑夜与沈咏相处的几日,职业的警觉性让他越发不敢小瞧这个孩子,因此格外小心;另一方面自然是魔谷是魔教最后的栖息地,因而其安全也最为重要。 魔谷,是魔教最后的防守之地,三周皆是悬崖,只有一个出入口,且这个出入口处树林茂密,机关重重,还有天然的胀气,在加上魔教人布置的阵法,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因此,将外人带入这里,也必定不能让他们知道进入的方法,一面泄露了魔教的秘密。 甚至有几代魔君曾扬言,只要一人孤身穿越魔谷密林,便将他魔君的位置拱手相让!可见魔谷密林的保护性! 曾也有妄人企图穿过魔谷入口的密林,却从未有一人出来。因此,这里已经成了世人皆知的恐怖地带,除了魔教中人,没有人能够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如果有,那也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死人,另一种是未出生的人! 第二十八节 进入魔教 黑衣一进入魔谷腹地,就有看守的弟子过来迎接他。 “使者您回来了。”看守弟子双手交叉搭肩膀低头弯腰向黑夜行礼,黑夜哼了一声便抱着沈咏翻身下马。 黑夜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马匹,一股无奈油然而生,然后轻咳一声,“将这个马鬃都剃了。”毕竟这马他也骑了很久,如果因为一脖子的“辫子”被宰,也实在可惜。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还是剃了了事。 守门弟子一愣,偷偷看了看这马的脖子,然后低声喏了一声,便牵着马匹去马厩。虽然他认得很努力,但是依旧看得出来他在憋笑。 黑夜低头看看怀里沈咏,更是觉得这丫头是个磨人的妖精,赶紧交差完事!想到这里,他就带着沈咏去了古浪殿,那里是专门负责新人的地方。 “大哥回来了!”黑夜刚进入古浪殿,就听到自家妹子的声音。 她叫黑月,和黑夜是兄妹,两个人从有记忆开始就在魔教生活。而黑月正好是古浪殿的管事,也是护坛使者之一,专门负责新人的起居和训练事项。 “嗯,这次任务带回来了。”黑夜手一伸,好像要将一个麻烦交出去一般。 原本他没有这个任务,只是因为前一次半月赛时死了太多精英孩子,因此他不得不又出门去抢孩子,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半路上遇到被柔情谷劫持的沈咏。 黑月一看,居然是一个秀气的女娃娃,很是奇怪,“大哥你居然带一个女娃回来,太少见了吧,你确定这孩子能活下来?” 在黑月记忆里,加上这次,黑夜一共才带来两个女娃,前一个没忍过一个礼拜就死了。这次又带了一个看起来更小的,不会没两天就死了吧……而且其他使者抢回来的孩子中,也很少有女孩子活下来的。现在精英孩子中,也只有一个女孩子,而且还是从底层选拔上来的。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死了我再抓就是了!”黑夜有些不耐烦,倒不如说他巴不得快点将这个麻烦精甩给别人,即便这个别人是自己的亲妹妹。 黑月接过孩子,感觉有些异样,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探了探气息,又诊了一下脉,脸立马皱了起来。 “怎么了?”黑夜看沈咏前两日挺精神的,今天进来不过是吃了一个壁障丸,昏睡一会就好,难道会出什么事情吗? “大哥,你没发现这孩子有内伤,想来这几日都有作痛的情况,再加上本来身子底子就弱,还淋了雨,此时已经发烧了,看起来有些严重。”黑月一直管理这些新来的孩子,自然对孩子的问题比较敏感。 听自家妹子这样一说,黑夜一惊。这几日他真的不曾注意过沈咏有什么异样,总是觉得她捣乱还碎嘴,但从未发现她皱着眉头感觉疼的时候。 看着黑夜的表情,黑月更是疑惑,“看她的情况这几天应该和你一直闹腾,喊疼才对吧。难道没有?” 黑夜摇头,的确未曾听到一句疼。不过仔细想想,她一个劲的说话,应该就是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吧……这孩子原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 看到黑夜的答复,黑月倒是对这个奶娃娃也产生了好奇心,“那就厉害了,居然疼了好几天都不说。说不定你今日又带回来一个怪物。” 黑月还记得几年前带回来的那只怪物,现在已经成了魔教少主了! “那你留心看着吧,我先回去休息了。如果她熬不过,我还得出去找其他天资好的孩子。”说完黑夜甩甩手便出了古浪殿。 黑月也不闲着,招了教中的医生给沈咏看病,紧接着就又有其他人带着资质上佳的孩子进来,处理后续工作。 等沈咏醒来已经是第二日傍晚的事情了。 “我……我是在哪里?师父……咳咳咳……”沈咏迷迷糊糊的叫着,往日她生病的时候师父和云姨都会守着她,只要她一喊就会有人过来抱她。可是今日喊了两声也为见到任何人,甚至连脚步声都为听到。 脑袋还有些迷糊的沈咏努力的坐起来,想要看人都去哪里了。好不容易四周张望了一下,发现居然不是在山上,而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这里是……”沈咏晃着脑袋,然后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此时突然房门被人推开,看到一个身着紫色长袍的黑发男生漫步走到自己面前,其面容俊俏,虽未张开但已经可以看到未来成人后帅气的模样,只是眉羽间透露着杀气,令周围人感觉不寒而栗。其脚步轻盈毫无声响,一看便是有一定造诣之人。 “小哥哥,这里是哪里呀?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咳咳咳……咳咳……”沈咏那个自然熟的性子,看到人都不害怕,不过问题还没有问完,已经被剧烈的咳嗽打断。 眼前的小男生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冰冷的脸上依旧淡淡的,并为因为眼前咳红了脸而心生怜惜。不过他的眼神闪耀,并不似平常那般冷漠。毕竟,他也难得遇到陌生人,而且是个不怕生,不怕他地位,不怕他冷漠,甚至不怕他杀气的陌生人。 此刻黑月的身影也进入房间,然后朝着眼前不过十二三岁的男孩单膝下跪,“少主,您怎么在这里?” “起来吧,听闻你此处多了一人,便好奇过来看看。”被黑月称为少主的人终于开口了。 当初他刚来魔教,对什么都十分懵懂时,便是黑月带着他,一步一步引导他,教育他。因此即便现在他已经成了魔君的关内弟子,他还是时常来看望一下黑月。只是一直性格沉闷的他,说不出太过柔情的话来。 自从黑夜将少主带回来直到魔君收为弟子,期间都是黑月在照顾他,因此她也知道少主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此时过来必定是来看望自己,脸上也不自觉的多了几分暖意。当然也知道半大的孩子对这个陌生女孩充满了好奇,顺道过来看看。 看着两个人在对话,沈咏转折脑袋看两个人,心里则盘算着从谁那里入手,方便她未来逃脱。 黑月得令起来,端着的药直接递给了沈咏。对于陌生人递送来的药,沈咏只是凑近嗅了一下,然后邹了一下眉头。在场两人以为她怕苦或者不敢食用陌生人给的东西,黑月刚好开口安慰两句,却看到沈咏一把接过药碗,咕噜咕噜的就喝了下去。完后还十分不满意的说:“这个给我看病的医生不行,居然都不放甘草!难道他不知道,在这些药中放入甘草可以去掉苦涩,也可以增加整个药效的提升吗?”说完还十分愤恨的握了一下拳头! 魔教少主眯着眼睛看他,心中自然有很多疑惑和好奇,不过未表露出来。黑月倒是张大了嘴巴,表现出惊讶的样子! 大哥是捡了一块宝贝吗?小小年纪有不错的内力和武艺,并且能忍能放,居然还懂一些医术。更为奇葩的是,她居然一点都不防范外人,这样的人才真是难得呀!黑月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咳咳咳……咳咳……”终于还是沈咏的咳嗽声将黑月的思绪拉了回来。 虽然看她喝了药,但是黑月还是不放心,走过去打算摸了摸沈咏的额头,看是否退烧了。 冰凉的手触碰到温度较高的额头,沈咏原本有些发热的身子觉得很舒服,居然就贴到了黑月身上,也一点都不避讳,好像两个人已经认识了很久。 黑月对于沈咏的反应很意外,没想到这个孩子居然对陌生人也没有那么多防范,还真是个自然熟呢! 但是魔教少主皱了眉头,心里觉得这个床上的女娃太没有防范意识了,居然都不抵抗一下。若是黑月对她有什么企图,怕此时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了。当然此时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也不过是比对方大了几岁而已。 “你不怕我吗?也不问我是谁?”黑月的确对这个小家伙很好奇,就如同黑夜告诉她一般,真是个深不见底的娃。 沈咏眨了眨眼睛,因为身体无力,靠在黑月身上,说起话来也轻飘飘的,“当然不怕,姐姐真漂亮。如果姐姐要害我,也不会治我了。” 听了这话,黑月呵呵的笑了起来,直夸这个孩子嘴真甜。不过分析力的也有理有据,也很会审时度势。 魔教少主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新人,只要有新人来他都会跑来看看,看能不能找到陪伴自己的人。毕竟他是魔君唯一的弟子,日常生活和练功都太过孤单,他总是希望有个师弟师妹来陪陪自己。 黑月觉得她实在可爱,忍不住在她脸上捏了一把,表示自己对她的亲密。因为这个动作沈咏虽然鼓着脸,但是依旧眨着可爱又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黑月。 不过以前新来的孩子都又哭又闹,或者十分胆小害怕,从未见过这样无忧无虑又任性妄为的人。 第二十九节 魔教少主 魔教少主并不知道这样的动作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对方脸蛋红扑扑的十分可人,于是也学着黑月的样子,想要伸手去捏沈咏的另一边面颊。 沈咏一个机灵,伸手挡开了魔教少主的“咸猪手”。习惯了不顺心就动手的魔教少主很自然的就伸了另一只手过去,整个人已经飞到床上和沈咏对招。 黑月一惊,本能的退出打斗圈外,看着两个半大的孩子对打。魔教少主有魔尊指点,武艺自然不差,如果输给了眼前正在生病的奶娃娃,那这儿少主的位子也就异主了。令她兴奋的是沈咏居然能够和魔教少主对上十几招,虽然对方并没有出全力。 只见魔教少主左手一栏挡住沈咏的攻势,右手一抓已经将她的双手锁在自己的眼前,一个转身将沈咏整个人抱紧了怀里。 “你……你放开我……咳咳……”沈咏有点恼羞成怒,扭动着身子反抗,不过对方抓的死死的,再加上大病在身,根本挣脱不了。 魔教少主看对方已经被自己牵制,终于伸出自己的手在沈咏的脸颊上捏了一把。 嗯……感觉挺不错的,皮肤滑滑的,捏起来很舒服呢…… 魔教少主想到这里,又捏了两下,感觉意犹未尽。 黑月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少主抓着沈咏只是想要“调戏”一下…… 这……想想也对,毕竟少主现在也十三岁了,一些大户人家的孩子这个时候可能都有暖床的丫头了……是不是要给少主安排一些侍女呢?不过魔君一直让少主勤奋练功,不要被其他事情打扰。这……这些声色犬马的事情到底要不要呢? 想到这里黑月又抬头看看两个人,发现沈咏的小脸气鼓鼓的,水汽已经包住她的大眼睛,随时都有落泪的可能。少主倒是一派淡定的样子,眯着眼看着对方。 看样子还是给少主安排吧,毕竟他也是个男生……不!是个男人嘛!黑月此时已经在心里敲定了想法。 看两人相持不下,黑月还是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少主您这是要将她带回自己的寝殿吗?” 听到这里,魔教少主才放掉禁锢的双手,沈咏已经没有力气,一下子身子便瘫软下去,不过还好两人站在床上,也不至于摔疼。 沈咏何曾受过这样的气,此时埋着头趴在床上,身子微微颤着,感觉在哭泣。黑月感觉心痛被什么东西扫过,有些不忍心。过去将她抱了起来,宽慰道:“不哭不哭,少主他只是在试你的功夫,你已经很厉害了。” “可是……可是师父说过……咏儿不能……不能……给别的男生摸……不然……不然咏儿就要嫁给那个男生!”说完便哇的大哭起来,感觉是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哭的十分飞上。 魔教少主眉头一挑,他其实并不懂什么叫做嫁,因为从未有人教过他。可是见这个女娃的反应,似乎是一件非常讨厌的事情。如果是非常讨厌的事情,自己又为什么要做呢? 黑月无奈的笑着,然后一边抱着一边哄,“不会了不会了,就是摸一下而已,不用嫁的,不用嫁的。”当然此时黑月心里也在不断腹黑沈啸天,怪他随便那这种事情教小孩子。 至于沈啸天有没有打喷嚏,就无人知晓了。 “真的不会吗?”沈咏抬起小脑袋,伸手摸摸脸上的泪水,然后抽泣着继续问,她才不要嫁给欺负自己的男生!她要嫁也要嫁给师父那样的,再不济也要像大师兄人师兄那样疼爱自己的人才行! 黑月憋着笑,看着沈咏的神色转变,心里不断感慨大哥又带回来一个麻烦精。 “她叫什么?”魔教少主说了第二句话,当然这句话是朝向黑月问的。不过这个已经很难得了,要知道魔教少主有些时候可能一日都说不上几句话。 “回少主,她叫十九。”在进了魔教的门,便是魔教的人!在这里只有拥有能力的人才可以拥有自己的名字,对于这种新人都只是一个编号好意。 “我才不叫十九呢,我叫沈咏,小哥哥你叫什么呀?”沈咏一点都不避讳,直接告诉别人的名字,还反问别人。 黑月真的快被这孩子吓死了,连忙捂住沈咏的嘴巴,“不可胡说,他是魔教少主,你以后只能叫他少主,知道吗?” 魔教少主也被她的问题问到了。虽然他来到魔教时已经开始记事,但是年幼的他这几年已经不记得自己当初的名字了。他只依稀记得自己进来时编号也是十九,后来被魔君收为弟子后,就开始被叫少主…… 沈咏看着魔教少主邹眉头,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黑月捂得死死的,什么声音都说不出来。 魔教少主抬头看看沈咏,眼神闪着光芒,“你的武功不错,七八岁竟然有这样的水平。” “呜呜呜……”沈咏反抗起来,但是黑月却不肯松手,怎么也不让她出声,生怕她一出声就说出什么惊为天人的话来。 魔教少主一皱眉头,“让她说!” 黑月在心里叹气,但着实也没有办法,谁叫少主开口了呢?松开手,就听到沈咏的声音钻了出来。 “我过完生日已经十岁了!不是七八岁,不是!”沈咏还挥着自己的小拳头,表达自己的愤怒。 虽然她长的比较矮小,虽然她看起来比较弱,但是的的确确已经十岁了!怎么可以把她说成是七八岁的奶娃娃呢!十岁师兄都可以下山游历了,十岁自然是大人了!不是小孩子了! 沈咏在心里不断的给自己骨气。 但是黑月和魔教少主并不明白,不过是一两岁的差距,为什么她要有那么大的反应。不过这个样子看起来…… 十分可爱! 沈咏看到自己的争取结果居然是两个人的沉默,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过闹了一阵,药效起来,她倒是有点困了,眼皮开始跳。 黑月也察觉到她的异样,哄着她睡觉,免得她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她也终于体会到自己大哥一路上的艰难,果然是个麻烦精呀! 不过魔教少主却觉得极好,如果对他十分熟悉的人会发现他的嘴角微微上翘了几分,眼神里也充满了愉悦,毕竟那么久以来难得有人可以让他开心了。 沈咏听话的窝进被子里,睡眼婆娑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睡前还礼貌的向两个人问安,“姐姐和少主晚安。”然后长睫毛一番,闭上眼睛。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便安稳的睡了过去。 黑月真是被她打败了,居然毫不拘束,该喝喝,该睡睡,一点都不想是被魔教抓来的孩子,更像是魔君自己的孩子。 难道大哥抓了魔君或者魔尊的孩子不成?当然黑月也只敢想想,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 沈咏已经睡下,但是魔教少主还是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站在那里盯着沈咏露在外头的小脑袋。突然沈咏好像感觉到什么,痴语了一句,一个翻身将后背留给两个人。 黑月呵呵的笑了起来,想来也就她能在两个人的注视之下睡得如此安稳了。 “时间也不早了,少主还是早些回去吧。”黑月连忙打了圆场,如果谁都和沈咏这样胡来,她怕早就没命了。眼前这个少主虽然冷漠,不过随了魔君的脾性,向来是肆意妄为。谁知道他会不会下一秒就让自己宰了眼前的小人呢? 魔教少主点点头,迈腿出门朝自己的寝殿方向走去。 不过魔教少主前脚刚走,黑夜后脚就走了进来。 “大哥,有事吗?”黑月有些惊讶,一般有事情黑夜都是在议事的时候和她说,很少会到她住的地方来。一般都是有什么比较紧急的事情才会特意跑过来一趟。 黑夜看到自己妹妹的反应,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不过他过来的确没有什么事情,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说是来看小娃娃的,便撤了一个谎,“我来看你的。” “呵呵,你来看这娃娃的吧。真难得,你居然会惦记自己的任务。”黑月呵呵的笑了起来。 黑夜也不想惦记呀,可是一看到自己被剃了鬃毛的马匹,能不想起她吗?此时他那个马还抑郁的站在角落里,被其他马厩里的马欺负呢!还不是这小丫头给它“编辫子”造成的!再一想到这孩子一路上居然憋着内伤还和自己嘻嘻哈哈的,实在让他放心不下呢! 此时他进来看到沈咏正睡得香甜,心里自然也安稳了许多。黑月笑够了便带着他出去,好让孩子好好休息。 “大哥你知道这孩子叫沈咏吗?是那里来的?她的武艺招式我看不出是哪个门派。”此时两个人的话题居然直接围绕到沈咏身上。 黑夜想了想,“她具体叫什么我是不清楚,只是路上一直叫自己咏儿,想来是你说的这个名字。至于哪里来的我更不清楚,因为我是从柔情谷手上抢来的。想来这个孩子也被柔情谷看重吧。武艺我也和你一样,看不出隶属什么门派,不过她一直会提到师父,想来是跟着什么高人学习的。” 想到这里黑夜不禁但有一下,能够教导处如此徒弟,想来这个高人也不简单,自己这样将她抢来,会不会给魔教带来什么麻烦呢? “大哥也不要太担心了,想来有什么人敢来我们魔教抢人呢?”黑月自然看到自己大哥脸上的疑虑,“况且即便真的有人赶来,能进得了魔谷密林呢?就算能进的来,也敌不过我们魔教众人!” 黑夜点头,也知道其中的道理。 “我倒是挺喜欢这个丫头的,能文能武,还懂医术。你知道吗,今天我给她拿药,她居然能够说里面缺了什么要,怎么样药效会更好,真的是听的我下巴都要掉了。”黑月津津乐道的讲着今天的事情。 两个人四目以对,顿时为这个孩子的未来同时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孩子,或许能够在魔教混的好日子,也可能混的不如他人吧…… 第三十节 魔教生活 此时沈咏坐在树荫底下休息。她进入魔教已经半个月了,但是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见到师父来救自己,沈永不免有些伤心。 师父,你是不要咏儿了吗……沈咏心里想着,眼睛忍不住被雾气包围。从她懂事起,就从未离开过身边的亲人一天。这次,居然离开了大半个月,小小的心中自然充满了委屈。 若是在往常,沈咏不是去恶作剧缓解自己的不良情绪,就是需要好好的发泄一下。可是在魔教这里,她连发泄情绪的时间都没有。 魔教对于新人的培养分为两种。一种是大面积撒网,通过自身努力拔尖上来的新人。这些人往往嗜血成性,甚至麻木不仁,因为他们已经受过厮杀的洗礼,不相信任何人,早已没有了所谓的善恶之分,只效忠于自己的任务。 另一种就是像沈咏这样有天资的孩子,通过精英化的教育进行培养。他们每天都被安排了满满的课程,除了最为基础的体能和技能训练外,还会教授他们易容、化妆、欺诈、兵法、天象、卜卦等各种杂学,确保他们能够有丰富的知识储备。与其说在培养杀手,到不如说是在培养魔教的核心力量。 但同时这里也有严酷的淘汰制度。每半个月进行一场考核,最差的五个人将会被直接斩杀,然后从底层选拔上来的人替补这些空位。如果超过五人死亡,则需要派遣护坛使者去外面抓资质上佳的孩子作为补充。因此从一开始到现在,精英教育的人数一直维持在二十人。 自从沈咏养得差不多之后,黑月就将她踢了出来,与其他女孩子住在一起,开始和他们每日训练。不过好在这二十人里只有她和十五是女孩子,因此一个偌大的寝殿只有两个人住着。 当然,作为精英化培养的对象,他们的吃住可比别人好太多了。那些底层抓来的孩子就如同畜生一般,没有人会在乎他们是否吃得好睡得好,想要活下来全看本事。在那里,被饿死的,被同伴出卖的,被冷箭杀死的不计其数。从底层上来的人,更为坚韧,也更为冷漠。十五就是这样的存在。 十五今年十三岁,她是五年前被带回魔教的。虽然魔教每二十年会搜罗一批孩子,但是往常也会在街头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作为后备力量,而十五就是那些流落在外的小乞丐。 十五通过三年的时候争取来到上层训练,并且努力保持在前十五位。但是她的一直冷冰冰的,对于唯一的女生沈咏从未露出过意思笑容,甚至这十几天来都未曾和沈咏说过一句话。倒是沈咏天天对着她说话,却总是敲不开对方的嘴,这让她有些气馁。 “你在偷懒吗?”一个看起来比沈咏年长几岁的男生站在她身前,举着自己的剑朝沈咏挑衅。 他是十一,和沈咏一样是最近刚刚被带回来的孩子。不过他为人比较开朗又张扬,总是喜欢挑衅比自己弱的同伴。 从沈咏来到这里到今天,十一已经是第十次挑衅她了!只是沈咏不爱搭理,也不希望太早暴露自己的身手,因此从未接受他的挑衅。 看到麻烦的人又过来,沈咏收起自己的悲伤,扶着树干站起来,拍拍屁股不理他。十一觉得对方不给自己面子,再看看其他伙伴都在看他的笑话,一下子就怒火冲冠,拔出剑来朝沈咏刺去。 这可不是沈啸天给他们几个师兄妹练习的木剑,是实打实的铁剑,且剑锋十分锋利,被划一刀都能看到骨血。 当然这几年在沈啸天的培养下,沈咏也不是白练的!一个轻巧的转身,外加一个腾空踢腿,对方的剑已经离手,稳稳当当的插在高他一人的树干上。 十一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拼命的想要跳起来将自己的佩剑拔下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够不到,还成了别人的笑话,真是阴沟里翻船! 他原本觉得沈咏只是一个看起来温柔的孩子,即便资质上层看起来也过是七八岁的模样,肯定打不过自己。所谓柿子挑软的捏嘛…… 可惜呀可惜,人家很明显不是软柿子,甚至是个核桃! “哈哈哈哈,十一你这是做什么?长个子吗?”一个看起来和十一年纪差不多的孩子抱着肚子在那边一个劲的笑,沈咏记得他好像叫阿九。其他人听了他的话,都几个人一堆凑在一起笑,完全不给他面子。 其实那剑插得也不算高,只要内力还不错话,提气借力跳上去就能拔下来。只可惜,此时十一并没有这样的本事。他不过是一个猎户的孩子,有一些拳脚功夫罢了。往常能够打赢别人不过是他挑的对象都比自己弱小罢了。原先受他欺负的几个孩子,更是凑在一起高兴,他们几个从心底里佩服十九。 “你还要打吗?”沈咏嘟着小嘴,口气听起来并不高兴。 她对这样欺负弱小的人很没有好感,如果不是师父曾经教导她要在外面隐藏自己,她早就出手教训这个家伙了!今日刚好,借了这个机会出出气! 十一的面子挂不住了,此刻若是不反击便觉得自己不再是个男子汉!想到此处,十一就抬起拳头朝沈咏打过去。 虽然对方个子高了点,力气大了点,但是总归本事不够。沈咏一伸手挡开攻击的拳头,身法一移,一个华丽转身,来了一个四两拨千斤将对方直接摔倒在地上。十一还不放弃,恶狠狠的爬起来继续捏着拳头攻击,沈咏左栏右挡,最后通过手肘借力打力,将十一猛地推开,十一连退几步之后因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还吃了两口土。 此时现场更是爆发出剧烈的哄笑声。 年纪小的几个都开始围着十一哄闹取来,倒是已经在这里呆上几年的老人围在外围,对沈咏多看了几眼,心里都明白这个新人怕是不简单。 魔教自然不是什么正派江湖的竞技场,此时若是沈咏下了狠手将十一杀了,也没有什么人会在意。不过就是麻烦护坛使者要出去再抓一个孩子而已。 因此十一虽然受挫,却也不能就此放弃。毕竟在这里,你认输就意味着死亡。 “呸呸呸!我今天一定要弄死你!”十一站起来吐掉嘴巴里的泥土,还来不及排掉身上的土尘又开始超沈咏攻击。 “小哥哥你怎么这样呀,我都没有要你命,你干嘛那么拼命呀!”沈咏并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哥哥不可理喻。 原本打算收手的她又是几招将他打了回去,然后看了看树上的剑,一个健步借力起身,然后一脚将树上的铁剑踢向十一。 十一没想到自己够不到的铁剑居然被对方轻松一脚踢了回来。眼看铁剑就在眼前,即将刺向自己的脑门,而他已经出拳不可挽回,只要闭着眼接受刺痛的到来,却不想一阵重力将他推了一把,然后他就靠在了一刻树干上。 “哈哈哈哈哈!”周围一下子爆发出剧烈的哄笑声。 十一张开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被铁剑穿透脑门,只是笔直的插在自己的头顶的发髻上,将自己钉在后面的树上…… 此时几个经常被他欺负的孩子围了过来,在他身边又跳又闹,而十一想要抓他们却怎么也拔不下自己头上的铁剑,小脸蛋顿时变成黑色。 “小哥哥你还打吗?咏儿不会要你命了,你不要那么恶狠狠的盯着咏儿了!”沈咏看对方还盯着自己,便说了自己的想法。 十一和其他人一愣,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不会要他的命?难道这样子还会放过十一吗?有那么好的机会杀了对方,为什么要放了他? 沈咏抬头看着已经正午的太阳,在摸摸咕噜咕噜叫的肚子,再也没有心思留在这里了,一溜烟就跑去吃饭的地方。如果去迟了,就没有好吃的饿了。 众人一阵汗颜,她到底懂不懂魔教的生存方式呀?! 当然底下孩子的动静怎么可能逃得过黑月和黑夜的眼睛,甚至也落在了魔教少主的眼中。 “十一毕竟比她年长几岁,却被她轻巧的避开,还会借力打力,真是太好玩了。”黑月虽然看她刚好就将她丢了出来,却时刻关心她的动态,这孩子是在不能让人忽视呀! 原本以为在她那里养病几日调皮也就算了,等将她踢出去自行生活后就会和普通孩子一样又哭又闹,她甚至还特意嘱咐了十五多加关照一下。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沈咏居然一点都不害怕。其他孩子刚来几天都会畏畏缩缩或者哭闹一阵,她却如同回家一般,一天就摸熟了情况,然后就十分安定的过期小日子来。 每天她都能够井井有条的打理自己的生活起居,并且偶尔还会帮一下比较落后的几个人,一点都没有竞争意识。要知道,如果排名靠后就意味着灾难和死亡,很多人巴不得其他人跟不上呢!但是沈咏没有这样想,居然还主动帮助他们,也的确是魔教难得一见的风景。她自身除了因为身子太弱体能训练跟不上以外,其他课程都表现的十分出色。 黑夜对此自然有些自豪,毕竟这个孩子表现的好,也体现出他的眼光好。 第三十一节 小小医者 “大哥,你怎么笑的那么贼?哦,对了!我这里有十九让我带给你的东西。”此时黑月从衣服里掏出两株绿油油的草药。 对于他们来说,自然不会在乎沈咏原来的名字,到了这里都一律叫他们的编号。 黑夜一皱眉头,十九带给他这个草药干嘛?还有,这里是魔教,不是城镇,她拿来的药材?不会是去后山挖的吧……那里可是有很多□□呀!一想到这里,黑夜就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管太多了,对方即便是死在山上好像也和自己没太大关系吧…… “十九说这个草药可以恢复伤口,虽然不一定能够痊愈,但是至少可以让伤口看起来不会那么恐怖,让我带给你的。”黑月说到这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还说这个药草直接嚼碎了涂在伤口上就行了。” 一想到自己大哥满脸的绿色咀嚼物,黑月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昨天夜里,沈咏突然左顾右盼,好像怕被人发现一般来到黑月房间。黑月以为她和普通孩子一样想找人陪,刚想开口拒绝赶她回去睡觉,却不想她居然从衣服口袋里挑出两株还带着泥土味的草药递给自己,看起来是刚刚从后山采摘回来的。在仔细一看,沈咏的身上还有一些湿漉漉的地方,应该是去了山里被夜露打湿了衣服。 小人捧着手里的草药,一脸兴奋的看着黑月说:“这个麻烦黑月姐姐交给黑夜大叔。师父教过我,这种草药可以恢复伤口,虽然对于已经存在的旧伤痕不能痊愈,但是至少可以让伤口看起来不那么恐怖,这样也可以让黑夜大叔看起来更年轻一些了。用起很方便的,只要将草药放在嘴巴里嚼烂涂在伤口上就行了。嗯……黑夜大叔脸比较大了,这两株可能不太够,如果他用的好,我回头可以再送一些过来。”说完还呵呵的笑了起来,嘴里还可以看到几个黑乎乎的小洞洞,好像又掉了一颗牙呢…… 当然刚听到这些话是,黑月也是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虽然魔教圣地这些草药遍地都是,但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认得出来。 不过沈咏似乎没有读懂对方为什么发愣,以为是自己给的量不够,原本有些怯怯的笑脸上露出一丝尴尬,“黑月姐姐,这个草药我找到不多,虽然……虽然女孩子有伤口也不好,回头我也给你弄两株来。这个,还是麻烦你帮我交给黑夜大叔吧,嘻嘻……”说完还自己呵呵的笑了两声。 原来她是怕我独吞了这个草药呀!难道我在她心里就是那么贪小便宜的人吗?黑月心里想着。不过她却很欣慰,因为居然有别人关心自己大哥。 黑月蹲下身子伸手一刮沈咏的小鼻子,笑道:“好,我不会独吞的,一定会带给大哥的,你可以放心了吧。” 不知道怎么的,原本还算开心的小脸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好像想到了什么悲伤的事情,只是忍着没有哭出来而已。 这样看起来坚强又脆弱的样子,是在让黑月母性大发,一把将沈咏抱了起来,轻声细语地问道:“怎么了?突然就愁眉苦脸的,是黑月姐姐说错了什么吗?” 沈咏听闻,也伸出小手在黑月鼻子上一刮,“这个动作咏儿很喜欢,以前云姨也喜欢对咏儿这样做。” 原来是想家了呀! 黑月也知道,魔教抢孩子从来不顾及别人,想来这孩子不是普通的弃儿,家里应该还有其他人。可进了魔教,怕也没有机会再出去了。 “十九,你要记住你现在就叫十九,已经不是沈咏了。无论以前家里有什么人,现在都忘了吧,不然难受的只会是你自己。”不知不觉间,黑月竟然在为她考虑。 沈咏懂事的点点头,耷拉着小脑袋,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抱在眼前近距离观察,黑月才发现沈咏嘴边还有一些血迹,身上也有一些泥渍,小手好像也有一些划破的痕迹,好像在地上摔倒过一般。 “你是不是又掉了一颗牙?”黑月回想起刚才的场景。 听黑月这样一问,沈咏扭捏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说:“我刚才给黑夜大叔采药去,因为天黑路滑就摔了几次,所以……所以掉了一个牙。不过是上面的牙齿,师父说过上面的牙齿掉土里最好,长得快。嘻嘻……”一说完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开始语气闷闷的,“黑月姐姐不会嫌弃咏儿……不是,嫌弃十九笨吧。如果是师父在,一定说我笨死了……采个草药都摔掉了牙齿……” 黑月哑然,原来她是怕自己嘲笑她太笨呀。也不知道这孩子的师父是怎么样的一个妙人,居然能够教导处如此古灵精怪的孩子来。 “不会不会,十九很聪敏。你身上的伤我看看。”说着就将她抱进房间,放在自己的床上。翻起衣袖裤脚,才发现不是简单的摔了一跤,这个伤口看起来怎么也摔了十几次吧……膝盖和胳膊肘都可以看到淡淡的青色,估计明日就会变成紫色。手上和脚踝处也有一些擦伤,不过边上有一股草药香,看起来是用草药敷过了。 “黑月姐姐不要担心了,我已经用止血草敷过了,伤口过两日就好。嘶……” 黑月一碰泛青的伤口,沈咏就痛得咬着牙,看样子伤得有些严重呢。不过流血的伤口光是草药还是不够的,黑月从床头的箱子里翻出绷带,再次上药后帮她包扎。 “十九怎么懂那么多草药?后山草药是很多,但是□□也很多呀,你就不怕自己不消息被毒死了?”黑月一边包扎一边说话引开沈咏的注意力。 一听到这个沈咏就来精神,“不会不会!师父都教过我,不会弄错的。那行有毒的草药我都避开了,如果不认识的草药我也不会贸然去采摘。而且如果不小心碰到了,师父说过边上肯定有可以解毒的草药,摘来吃就可以了。” “没想到你还是个小小神医呢。你师父到底是何方高人呀?”黑月听着欢喜,顺口便问了出来。 沈咏沉默了,没有接上话。沈啸天一再强调对外不可宣扬他的名字,以免招来麻烦。虽然沈咏不懂会有什么麻烦,却一直谨记这些话。 听不到沈咏的回到,黑月更是对这位师父存在莫大的好戏,心里敲定想法要去探究一二,不过不是在沈咏身上。 “好了,你的伤口都清理过了,快去睡觉了。”黑月看着天色更晚了,便哄着她回去睡觉。沈咏也不拖沓,行礼后就自己跑去睡了。 黑夜听到刚才的话和黑月对当晚的描述,脸上露出难有的喜色。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身边的妹子,好像这个孩子是第一个关心她的人。想到这里,大手一捞就将草药卷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不管他用不用,这份心意他还是收下了。 这个举动倒是让黑月更是笑的开怀,“大哥你不会是心软了吧。不过也对,这样可爱有懂事的软娃娃,我也喜欢。” 黑夜觉得已经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便转身打算离开,却走了两步又离了一句话,“多照拂一下她。” 黑月虽然不说,但是还是点了点头。这样的孩子,即便大家大哥不说,她也会这样做的。毕竟,魔教这里太过冷清也太过无情,偶尔有那么一朵美丽的桃花降临,总是让人觉得心中暖暖的。 “对了大哥,查一下她的师父吧,我有直觉,她的师父不简单。”一想到沈咏口中的师父,黑月就感觉有点背后发凉。或许作为高手的本能,她总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黑夜点头,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当然黑月和黑夜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落在了魔教少主耳朵里,而他此时的眼眸中也印着沈咏欢快的身影。突然身形一转,便不见人影。 此时沈咏正坐在那里吃饭。今天她第一个来吃,自然抢了最好的菜肴。对于精英的培养,日常菜肴也一点都不吝啬,大鱼大肉摆在那里。 沈咏自然是挑了自己最爱吃的鱼。可是一条鱼除了肚子的位置外,其他地方细小的骨头还是难倒了她。无论如何的小心翼翼挑骨头,最终吃到嘴里总还是有没有挑干净的鱼刺,弄的沈咏很不舒服,刚才险些还卡住了。 “大师兄和二师兄是怎么挑鱼刺的呀,为什么我总是弄不干净呢?”就在沈咏继续和鱼刺斗争时,魔教少主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沈咏虽然看到了,不过是叫了一声小哥哥,便继续和鱼刺奋斗。 “哐当!”魔教少主袖子一番,沈咏手上的饭菜应声全都落在地上,什么都吃不成了。 “呜呜……我挑了半天的鱼肉没了……”沈咏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皱着小眉头看地上的饭菜。 若是换做别人,此时不是跪地求饶就是和打翻自己菜盘的厮打一番。这两种结果都是魔教少主心里能够预期到的,其实他更期待沈咏和自己动手。虽然对方显然打不过自己,但是这就像是猫捉老鼠一般,越是打不过就越想逗弄一番。 只可惜沈咏并没有随了他的心愿。只不过是难过了一会,便拍拍屁股有跑回去要新的饭菜,反倒是将魔教少主晾在那里,不闻不问。 这…… 此时正好路过的黑月看到魔教少主,憋笑了一会后还是走过去,“少主还要继续站着吗?” 此时魔教少主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居然发傻。一个健步就往沈咏刚才走的方向追去,追到人后果然是结结实实的打斗了一番。 “小哥哥你怎么那么不讲理呢,我没有责备你打翻我的饭菜,你还来和我打架!”沈咏一面抵挡魔教少主的攻势,一方面还空着闲心和他理论。 魔教少主哪管这些,他只要心里不快。看对方一个不留意出现空门,便一掌打在沈咏肩上,将整个小人打飞出去。还好黑月即使赶来接住了沈咏,不然这孩子又要在床上躺半天。 魔教少主看到有其他人过来,便很不高兴的收了攻势离开此处。其他地方赶来的人自然都看到少主和沈咏最后打斗的那番场景,一个个心里各种翻滚。 有人惊叹新来的十九居然如此厉害,能够和少主打斗起来;也有人冷笑,觉得这女孩子必定活不长久;更有人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个新人好让自己和少主有一些接触……各种隐没算计,都在这些孩子的心腹中酝酿。 “黑月姐姐,他怎么那么不可理喻呀,我什么都没有做,他打翻我菜盘就算了,怎么还要和我打架,咳咳……”刚说着便一阵咳嗽,然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好了好了,吐出来就好。你要是憋着怕要憋成内伤了。”黑月安慰了几句,一诊脉也发现无碍,便放心下来。想来刚才少主只是被沈咏忽视心里不快,并没有真的想要她的小命。 沈咏闷闷的,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 第三十二节 努力一争 这里毕竟是魔教,沈咏再怎么随遇而安总还是会遇到让她难以应对的事情。比如此时…… 黑月带着他们站在一个山头上,看着地下一群和他们差不多大的人圈在高墙之中,相互厮杀。 在那高墙之中,土地是暗红色,四周的围墙上沾满了飞溅的血液,一层一层的覆盖。已经不知道在这里丧生了多少人,断送了多少命。就连这高墙周围都是一片荒土,寸草不生。 站在山头上的一群人都可以清楚的看到一个个小人在里面搏斗厮杀,都可以闻到浓烈的血腥之气,都可以感受到从下面传来的凛冽的杀意。 沈咏刚刚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这样的血腥杀戮是她从未见过的,因此她一点都不好奇,也一点都不想看。 “把眼睛睁开!”边上的管事看到沈咏闭眼,一下子过来用力的抓着沈咏的手,强迫她睁开眼睛。 沈咏虽然吃痛,但是却依旧死死的闭着眼睛,不愿意睁开。 管事的更是发狠,对着她的经脉注入真气,痛得眼前的小身子不停的颤动,却依旧咬着嘴巴不愿意出声,更不愿意睁开眼睛。 黑月过来制止了管事的行为,然后蹲下身子看着沈咏,轻声的说着:“十九你睁开眼睛,难道你闭着眼睛他们就不用死吗?你这样是在逃避,不能解决办法,你明白吗?” 其他一些孩子也都围在边上,尤其是那些新来的孩子,都和沈咏一样很害怕,不愿意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但是他们没有闭眼的勇气。混的时间较长的孩子自然已经无所谓,还是他们对沈咏的反应很是好奇。好像从来没有人敢这样不听话呢! 沈咏听了黑月的话,终于睁开眼睛。苍白的小脸上还布着刚才忍痛的细汗,充满灵气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让他们自行残杀?他们是做错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我们不帮他们?他们不是和我们一般大吗?”沈咏不能理解,师父从未教过她这些。师父和她说过,每个人的命都是可贵的,虽然天命难违,但是至少我们可以不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没有为什么,他们和你们一样,只是你们比较幸运而已。在这里,只有强者可以活下来,弱者都会死。”黑月冷冷的说着魔教的规矩,在这里没有人会在乎你的感受。她对眼前的孩子很有好感,她不希望因为孩子的天真而害了性命。 “可是……可是……谁都有弱的时候,难道他们就该死吗?如果这样,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抓那么多孩子回来,难道就是看着他们在这里惨死吗?”沈咏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突然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少年突然过来,一把抓着沈咏的衣襟将她往远处扔去。 黑月对此只是站在一边,并不插手。如果不能有自保的能力,怎么能够在魔教生存呢? 沈咏被扔到半空中,本能的在空中运气,调整自己的位置,在空中一个半身翻转后稳稳当当的落在地上,脸上出现惊讶有不满的表情,“这位大哥哥你干嘛?是十九哪里得罪你了吗?” 少年没有回答,也没有就此罢手,而是拔出自己的铁剑朝沈咏一剑刺去,沈咏左闪右闪,躲避着对方的攻击。 突然少年开口,“你不必闪躲,若是你能赢了我,我便帮你救那些人。”说着又是一刺一扫。沈咏被他的话惊倒了,居然没能及时闪躲,手臂处已经被他划破一个伤口,鲜血直流。 但此时沈咏居然一点都不在意,而是非常认真的看着少年,“你说的可是真的?” “如果你能赢了,便是真!”少年又说了一句,然后又是一个猛烈的进攻。沈咏还是左右躲避,最后只是跳到一尺外,用于躲避他的进攻范围,心里却一直在盘算如何赢得对方。 从身形看,对方的灵活性不比自己差;从年龄看,对方虚长自己五六岁的样子;从内力看,对方显然比自己更为淳厚;从招式看,对方现在更能随机变化…… 沈咏心里盘算了一边,感觉自己并没有什么胜算。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靠智取。可是两人对招,智取能影响的几率是在太小。可她又能如何呢? “怎么,你莫不是怕了?”前几日被沈咏欺负惨的十一此时正好作壁上观,想看看少年如何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沈咏想来想去还是不妥。先不说这个少年武艺在自己之上,就算自己勉强赢了,他有什么能力去阻止那些被当做畜生一般培养,需要用别人生命才能存活的同龄小伙伴呢? “我们先不打了。”沈咏收了招式,觉得自己应该先和对方谈好条件,也正好给自己争取时间想办法。 少年剑眉一皱,但是也收了攻势,并没有偷袭,而提着剑站在那里看沈咏。其他边上看戏的人也都纳闷,怎么说停就停了,他们还等着看好戏呢。十一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默默的将手中的小石头捏紧手里。刚刚他还想找机会给那个死丫头吃一些苦头呢! “大哥哥你说赢了就去救那些人。十九不明白,你有什么能力去救那些人呢?如果你救不了,十九就算赢了你,也没有什么用,对不对?如果你做不到,又为什么要和十九打架呢?” 少年原本皱着的眉头更是紧凑,心里也盘算着刚才的话。 他刚才不过是气不过这个新人的行为,完全就是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本来他只是想教训她一顿,好让她不要再那么肆意妄为,不要再那么天真无邪。可现在人家较真起来,他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因为他根本没有想过,眼前的奶娃娃会比自己厉害。 他是这二十个人中最年长的,也是在这里呆的时间最久的人。只要等明年他一满十六周岁就会离开这里,被安排到对应的岗位上去。所以,他已经对这种残忍麻木,对别人的苦难充耳不闻。 “大哥哥,你说是不是?”沈咏看对方没有理会自己,继续追问。 “是有如何,不是有如何?”少年冷气四溢,吓得边上其他人都往后面缩。 “既然大哥哥做不到,又何必妄下断言?骗十九好玩吗?”沈咏开始有些生气,这些人难道说话都当放屁吗?师父说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呀! 突然一个紫色的身影落在两人中间,所有人立马单膝跪地。能在魔教紫衣飘飘的也只有魔教少主了。 “少主!”一群人齐声喊道,也唯独只有沈咏憋着嘴巴,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喊。 魔教少主见她这样也不恼,反倒是转头对着少年,“你若赢了他,我便现在升你做护坛使者;你若输了……”转身看沈咏,“我便放了那些在围墙中打斗的孩子。但是你必须死!” 沈咏听到前半句刚要高兴,却没想到还有后半句,一下子心就凉了半截。无论自己输赢,都要有人付出代价,这就意味着并没有绝对胜负呀! “好。”少年居然没有一丝犹豫,一口便答应了下来。倒是和沈咏住在一起的十五突然脸色一变,露出十分慌张的神色。 “我才不要!”沈咏可不同意,“为什么一定要有人死呢?我不要害人,我不要!” 此时突然少年一个提剑上前,直接冲到沈咏面前,丝毫不拖泥带水,一剑刺去,完全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沈咏本能的躲避,却突然想起刚才的话,一时间止住了自己的动作。正好少年一个发侧踢,将沈咏一下子踢飞,小身子猛得撞在不远处的树上,又笔直的掉落下来,落在地上,扬起一层灰。 “你为何不躲?”刚才那个进攻并不难躲,而且他也没有用全力,没有理由她躲不开。难道是因为她怕自己输了会送命吗? 沈咏趴在地上不断的咳,好不容易支持起来的小身子不断的颤抖着,她此时只是觉得浑身上下痛得厉害,根本没有力气回答对方的提问。 若是别人还分不清楚,那黑月和魔教少主必定是看的真切。这一脚明明是躲得开的,除非是自己愿意,不然怎么可能会被攻击到? 少年感觉自己受了屈辱一般,提剑一架,锋利的剑口就在沈咏的脖颈处,随时都可以饮上其血。 “我不用你让,你根本赢不了我!”少年冷冷的说着。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让一个比自己弱的人防水,这是所有习武之人都无法忍受的事情。 沈咏勉强支撑其身子,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炯炯有神的目光投在他身上。看着沈咏的样子,少年觉得自己已经成了败者。那样的坚定,那样的无谓,那样的不屈服,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少年顿时有一种必败的感觉。 突然沈咏一笑,扬手朝少年撒去,另一只手也随手拔剑…… 原先她抓在手中的沙尘一下子飞到少年眼睛里,少年防备不及,眼睛中已经有一些沙子飞入,但是却没有因此休手,而是略有偏差的往前一松,想要绝了眼前人的命。 沈咏自然不是躺在那里让人乱刺,刚才向少年洒向扬尘的时候,自己也努力往后躲去,毕竟一剑划破脖子和一剑划破手臂,区别还是很大的。 当所有人定睛一看,当少年回复视力时,已经发现结局已定。虽然少年的剑已经插在沈咏肩头,但是沈咏的剑也抵在少年的喉口…… 胜负显而易见。而少年的败落确实所有人都不曾预料到的。 十五此时冷眼一闭,再次睁眼时便是一击杀招朝沈咏打来。而沈咏此时早已没有反抗的力气,眼看着一掌将打在自己额头,也只能闭眼笑着面对。 此时在她脑海中闪过云姨,闪过师父,闪过大师兄,闪过二师兄,闪过在山上的十年岁月,闪过林间小动物们与自己撕闹的画面;闪过师父对自己的责备,闪过大师兄的宠溺,闪过二师兄的毒舌,闪过云姨的守护…… 第三十二节 无用之善 原本该有的痛苦迟迟未曾到来,沈咏小心翼翼的睁开一只眼睛,却看到少年站在自己眼前护着自己,而此时魔教少主更是站在少年的前头,此时还保持着出掌的架势,十五却落在远处的一棵树下,感觉和自己情况差不多。 “嘶……”沈咏回过神来便觉得自己痛得快散架了。 少年被沈咏的声音吸引过来,一伸手快速利落的将插在沈咏肩头的剑拔了出来,倒是黑月一下子上来就给她包扎伤口。 少年将□□的剑用双手托着,然后超魔教少主低头跪下。 这是要杀了他吗?不可以呀! 沈咏顾不及自己的疼痛,睁着这要过去拦人,却被黑月抱在怀里,怎么也不让她动弹。 “不可以的!不可以!不能因为输了就让这个大哥哥死呀!小哥哥,你放过他吧!我……算我输好了。刚刚我不是也受伤了吗?”既然行动不了,那嘴巴还是可以动的。沈咏自然是想什么便说什么。 少年听到沈咏的求情,更是皱紧了眉头。难道你在战场上,还会为敌人求情吗?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丫头! “你为什么不让他死?”魔教少主又开口了,风轻云淡的声音在其他人听来是那么的恐怖,但是在沈咏看来,确实希望的开始。 “因为他没有伤害过其他人,不是坏人。不是坏人就不应该死!”沈咏总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善良的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你可知道,死在他手下的人不计其数。可以说,在场的所有人,每个人手上都沾满了鲜血,怎么可能无辜?”魔教少主看着她,嘴里淡淡的说着。 沈咏也呆呆的听着,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努力回想着自己是否杀过人,然后很坚定的握拳,眼神中充满肯定,“我没有!我没有杀过人!” “那他们呢?”魔教少主慢慢走近。 “这……师父说过,只要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你们也……” “呵呵,可是如果是你的敌人呢,你杀吗?如果他要杀你,你会杀他吗?难道被你杀的人就不无辜吗?” 沈咏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这个问题,她虽然知道生命可贵,但是立场的问题还不是她这个年龄能够想的明白的。 沈啸天这十年来的教育,只是让她知道这个世界有善恶两面,却没有让她懂得,在不同的时候不同立场,看到的善恶并非真实,两者可以相互转化兑换;甚至在善恶之外,还有一个中间灰色地带,这个地点不能靠单纯的两面性去判断。 突然魔教少主手起到落,那个少年的脑袋便掉了下来,一下子滚到沈咏身边…… “啊!!!” 沈咏害怕的闭上眼睛。这是她来到魔教第一次感觉到魔教的恐怖,令她害怕的瑟瑟发抖。 黑月虽然心疼这样的沈咏,但是也觉得少主这样做并没有错。如果她不能认清这些,那么也不可能在魔教有好的未来。 “把眼睛睁开!睁开!”魔教少主不知哪来的火气,大吼一声,吓得沈咏真的睁开了眼睛,只是那一层泪水包裹着眼球,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 “十九,你好好看着。他就是被你的善良害死的!你以为你救得了别人,笑话!刚才你说自己双手未曾沾血,此时呢?他是为你而死,你的双手可曾沾了他的血?你那些无用的善心,将成为一道利器,害死更多的人,你知道吗?”魔教少主将手中的长剑随便一丢,便插在地上,发出阵阵响声。 沈咏颤抖着,什么都不敢说,但是眼睛却一直看着看着少年的脑袋,一直盯着。 “今日在下面围墙中的那群人都杀了。”说完魔教少主一甩袖子,便姗姗然离去。 “不要……不要!”沈咏大喊起来。她只是想救他们,她只是想救人……她不是要害人,不是的! 魔教少主并不理会沈咏,而是将目光投向黑月,“好好照看,她不容有失。”黑月双手交叉搭肩领命。 原本以为不过是一个指令,却不想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就有其他人拿着一大袋麻袋过来,一打开滚出十几个小孩子的脑袋,吓得在场的其他人全都往后退了几步。 那一个个恐惧的面孔滚落在地上,有的人甚至双目怒瞪,看着前往。即便是年长的几个孩子,都撇过头去,不愿意看这些场景。 沈咏看着眼前的十几个脑袋,一下子都惊呆了。 她不过是同情他们,想要保护他们。结果,一个都没有保住,生生让他们丢了性命,还连带了那位大哥哥的性命…… 魔教少主也并为离开多元,而是在不远处的山头上看着沈咏的动静。直到黑月将她抱走,他才离开。 曾几何时,他也和沈咏一样,同情这其他人,更希望自己能够帮助他们。但是渐渐的他明白,自己的那些慈悲,那些无用的善心,除了害死更多的人,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如果想要改变这一切,就要自己强大,强大到可以颠覆这一切! 从那时起,他就拼命的努力,拼命的学习。他要强大,他要站在魔教的巅峰之上,这样他才有能力去慈悲,去善良,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但是随着日复一日的等待,他渐渐都忘了当初的本心。他也变的麻木不仁,也变得不分是非,只要他高兴,其他人的生命又有什么用呢?在魔教中,人命如草芥一般不值钱,谁会为了一根草去付出任何代价呢?直到十九的出现,让他有开始回忆起自己曾经的初心。 所以他要留着十九,让自己能够一直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和自己一样坚持过。只是他心里还是希望,十九不要因为今天的打击,而忘记了自己的本心。 等待魔教少主回到自己寝殿时,发现魔君正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生。水蛇般的身子侧躺着,绯红的薄纱笼罩在她的身上,隐约可见其曼妙的身材,更是增加了一丝魅惑。 没错!现任的魔教教主是个女子,虽然外表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出头的模样,但实际年龄已经四十好几。只是现任魔教教主并未在江湖上行走,因而江湖人士并不清楚,还以为是原来的那个老教主。 “师父!”魔教少主双手交叉搭肩朝魔君行礼。他师父很少出来,不知道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 “听闻徒儿你最近对一个新来的女娃很上心,每日都去看。”榻上的女子启声,悦耳动听,也如同年轻女子一般美妙。 “是!”眼前的女子可以给他无上的权力,同样也可以轻易的收回,因此没有人不畏惧她。 “想来徒儿你年岁也不小了,莫不是要寻个丫头暖暖床?”魔君唇红齿白的吐着,这种令人羞愧的话语从她嘴里出来,却显得是那么正常。 魔教少主的脸色一下子就红了,跪在那里不知该如何说。他对沈咏的关注并不是男女之情,不过是在她身子上看到自己以前的影子吧了。 “呵呵,徒儿也不必如此拘束。如果喜欢,师父允了你就是了,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如此害羞呢?”说完,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虽然魔教少主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师父在熟人面前有些为老不尊,但是要求通房丫头的这种话他还是说不出来。 魔君瞧自家徒弟脸皮薄成这个样子,是在觉得可惜,不过又觉得继续逗弄下去怕他会火,便不在继续使坏,“想来你一个人也孤独,为师我看着是时候给你找个小师妹了。” 听到此处,魔教少主眼睛一亮…… 难道师父也想收十九做关门弟子? 虽然这个念头之前一直在他脑海中出现,却从未真的想过,毕竟这个想要实现怕是很困难吧。 当然他的这点小心思和小眼神早就被魔君捕捉到了,只是她未曾点破。 “也罢也罢,这几日你还是静心些的好。”说完连眨眼都来不及,就见魔君已经消失在自己眼前。 魔教少主朝着门口继续行礼。 而沈咏这边,自从被黑月抱回来之后,一直痴痴的,即便是给她包扎伤口也未见她感觉到疼痛,只是瞪着空洞的大眼睛看着前面,喃喃自语却不知道在说什么。 “大哥,你看都这个样子了,怎么办呀?”黑月实在无奈,只好将黑夜也找了过来。当然下午那件事情早已在魔教内传开,几大护坛使者也是知道这事的。 “看样子是她心生魔障,这个要看她自己了吧。”黑夜也无奈。只能说这个孩子之前被保护的太好了,对于这样的事情她竟然有些无法承受。不过想来她也的确不易,想来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人头,不怕才奇怪呢! 一阵风突然将门打开,两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抹红色已经抱着眼前的沈咏,出现在两个人面前。 “魔君!”两个人一愣,迅速下跪行礼。魔君过来他们两人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实在是吓人。若是魔君不高兴一些,随手要了他们两人的命,也不是不可能的。一想到这里,两人的脸刷的一下又白了几分。 魔君并不在意两个人的脸色,而是修长的手指划过沈咏的小脸蛋,最终停留在她的下颚处,微微抬起,迫使空洞的眼睛看着自己。丹凤眼微闭,仔细瞧着眼前的可爱娃娃。 魔教是她的,即便她不太出现却不代表她不知道魔教每日发生的事情。从这个小娃娃进入魔谷开始,她便对她产生了兴趣,这孩在魔教的则大半个月内发生的事情,可是有人一五一十的向她回报呢! “果真是水灵的很,不过这样子看起来倒是有些眼熟,好像以前见过呢。”魔君第一眼见着便觉得眼熟,这份感觉十分强烈,却怎么也说不上来。言闭,她便伸手覆盖在沈咏眼睛上,自己两眼一闭,似乎在等待什么。 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感觉到强烈的气流涌动,他们体内的真气仿佛都随着沸腾,无法控制,险些就感觉自己的真气要在丹田里炸开。正当两人对视,寻找解决办法时,那一阵沸腾慢慢落了下来。 “师父……”沈咏的声音突然响起,两个人内心一惊! 第三十三节 密林求生 难道魔君刚才催动强大的内力,就是为了帮这个孩子恢复意识吗?魔君是多么看重这个孩子呀? 黑月和黑夜对视一眼,两个人心里都打着同样的疑惑。 “你这孩子,一转醒居然就叫本君师父,嘴巴这么那么甜呀!”魔君侧着身子,支着脑袋看着沈咏,一副十分慵懒的样子。 黑月心里却知道,沈咏开口叫的那句“师父”并不是喊魔君,只是这句话她是万万不敢说的。 沈咏渐渐恢复意识,在看看眼前跪着的两个人,真是黑月和黑夜,而身后的这个人,却从未见过。 “大婶,你是?”虽然魔尊很美,看起来不过是而是出头,风华正茂的样子。但是小孩子本能的就能察觉到对方的年龄,因此很不避讳的叫了出来。看的黑夜和黑月都冷汗直冒,真的是让他们心惊肉跳呀! 不过好在魔君不是这般小肚鸡肠的人,对方叫什么她都无所谓,倒是对这样敢说敢做的孩子很是喜欢,“你是十九吧,我是魔教教主,你可以叫我魔君。” 小眼睛又转了两圈,“你就是魔教的教主?为什么不是一个大叔,而是一个大婶呢?” “小娃娃,故意装傻充愣是救不了命的。”魔君嗔笑了一下,突然危险的看着沈咏,虽然脸上依旧春风荡漾,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杀意。 沈咏也是浑身哆嗦,小脸蛋立刻白了几分,在加上之前负伤失血,此时看起来气色很糟糕。 不过很快魔君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大家都暂时松了一口气,“你今日闹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也难得有你这样的孩子,倒是让本君很久未见识了。不如这样吧,本君给你一场考验,你要是胜了,我就取消让那些孩子相互厮杀的方式。如果你败了的话……” “输了将如何?”沈咏一听,便出口追问道。 魔君勾着她的小下巴,轻轻吐气道:“那你就归我了,成为我的玩偶。”丹凤眼微眯,看起来柔情似水,却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池水,一旦掉入便无用回头之日。 剩下的人都为之一颤,感觉到不妙的气息。黑月私心觉得这个孩子绝无神算,因此并不希望沈咏答应。但是眼下,如果魔君铁了心要这孩子,无论她怎么回答都摆脱不了最终的命运。 魔君的玩偶,是真的会变成玩偶的! 这个事情,黑月和黑夜都是清楚的! “好!我答应你!”出乎两人意料,沈咏居然没有丝毫的犹豫,一下子便答应了。 沈咏虽然隐约觉得魔君提出的玩偶不会那么单纯,但是她还是希望赌一把。如果自己赢了,便可以救下好多人的性命;如果输了,那么自己可能……也不过是一条命罢了! “哦,你就不怕之前的事情再次发生,救不了别人还害了更多人吗?”魔君伸手搂着沈咏,自己半支着身子看她。 沈咏脸上的挣扎,彷徨,迷茫,纠结等情绪全都落入她的眼里,她就是喜欢看这样复杂的表情。 人世间有太多的人忘了自己想要什么,也不记得自己曾经的梦想。内心的浑浊早已让世人忘了最初的本心。 而眼前这个孩子,居然能够至今都保持本心,实在令她欢喜。可越是干净的东西,就越希望在上面沾上一些颜色,尤其是自己的颜色。或许等一切发生后,这一份的洁白将不复存在,或许自己也会再次抛弃。可此时,她就是想玩玩,看这个孩子能够保持到什么程度,能够保持到何时何地。 经过一番心里纠结后,沈咏最终还是点点头,答应这场考验。 魔君妩媚的一笑,很是优美,纤细的手臂一楼,又是一阵风,床上的两人就这样不见了…… “大哥,这……”黑月尴尬的抬起头来,心中满是担忧,也不知道魔君带着沈咏去了那里。 黑夜总归年长几岁,其实拍拍黑月的肩膀,但是沉默不言。 他何尝不希望沈咏能够平安归来。但这一切,也只能看小娃娃的命运了。 沈咏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发现自己已经被那个穿红色轻纱的大婶丢在了魔谷密林之中,而且对方还是在半空时,就将她往地上一抛,如同扔掷东西一般不管不顾。好在沈咏比较灵活,落地时还侧身滚了两圈,虽然弄了一身的泥土,却好过直接被丢下来的伤痛。但手臂和肩膀的伤口还是被触碰到,痛得她冷汗直冒。 “大婶你是在报复咏儿吗?”沈咏隐隐觉得对方是故意的! “啪!”一个东西插在她眼前,若不是对方控制的极好,这个匕首很可能就直接插到她的小脑瓜子顶上了! 沈咏怒气气的鼓着嘴巴,刚想抱怨两句就听到空中回荡着魔君的声音:“只要你能在这密林中活下来,便算你赢。哈哈哈,小娃娃加油哦!” 说完就如同一阵风一般,没了踪迹。 地上的小人坐起身来,抬头看齐参天大树,茂密的树枝遮蔽了所有的光线。此时在夜里,更是黑漆漆一片;即便到了白天也见不了任何光线,密林中仍是暗沉沉的一片。 沈咏在原地等了好一会,眼睛才适应周边的黑夜,渐渐能够看清楚周边的情况。然后捡起地上唯一有用的匕首,紧紧得握在手里。 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沈咏便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依稀记得黑夜大叔说过这里有瘴气,弄不好不用一个时辰她就会一命呜呼。 沈咏皱着眉头,因为吸入的瘴气已经让她觉得十分难受,而且脑子晕晕的,根本无法思考应对办法。 猛然间抬起手中的匕首朝自己的手背上划了一刀,刺痛感一下子让她的精神十足,刚才的那一阵晕眩一下子退了下去。 现在要赶紧找能够克制这些瘴气的草药才行!沈咏心里明确此时的目标,便回忆之前师父教导的内容。 以前总是厌烦师父逼着她看书,现在想来的确十分有用。 因为江湖人经常外出闯荡,因此误入一些瘴气之地也十分正常,对于克制瘴气的办法,沈啸天还特意给沈咏讲过。 我记得师父说过薏苡仁、槟榔子、雄黄、苍木这些东西都可以克瘴! 沈咏一旦明确自己的目标后,就开始在黑漆漆的树林里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这种地方薏苡仁不好早,但是很容易找到长有槟榔子的槟郎树。 槟榔树长得十分修长,有非常明显的环形叶痕,和普通的树木一看就能区分。而且果实在最顶端。若是白天只要抬头看到槟郎子就能够找到槟郎树。不过此时是夜里,可以通过区分树皮来判断是否是槟郎树。 沈咏一路寻找槟郎树,一旦脑子出现迷糊的情况就拿匕首给自己手臂上来一刀,以此提神醒脑。终于在她第三次给下刀后,找到了槟榔树。 可问题又来了,这槟榔树居然有九十多尺高,如果不用轻功爬上去都很艰难。 若是在往常到也方便,沈咏不过是花点力气的事情。可此时她手臂和肩膀都有伤口,如果要爬上去必定又会牵扯伤口…… 不过聪明如她,怎么可能被这点小事难道。四周看了看,发现了不少韧性不错的藤蔓,小心思便又有了想法。 沈咏用疼外在自己和槟郎树绕制在一起,中间大约留了一人宽的距离。然后沈咏通过以匕首和两腿的力量,斜靠在藤蔓上,慢慢的向上爬。这样虽然两手依旧需要出力,却比直接攀爬来的更轻松一些。 “呼……终于爬到一半了。”沈咏低头看着下面,在抬头看上面,发现此时正好处在中间位置,而她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两处的伤口隐隐作痛,并且已经有裂开的迹象,原本包扎好的伤口已经渗出血来,她自己都能闻到一阵阵血腥气。但无论情况怎么恶劣,已经到了半途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有一件事情令沈咏高兴,就是到了半空后瘴气明显减少,已经不在影响她的行动,这样便少了很多阻力。 又费了一炷香的时间,沈咏已经到了四分之三的地方。可此时的她已经满头大汗,两只手臂不停得颤抖着,双腿一直抵着树干也十分发麻,随时都有瘫软的可能。 “呼……呼……”沈咏静下心来,闭眼开始运气。虽然此时已经无法做到盘腿打坐,也只能维持不懂的情况下尽量运转真气,促使自己能够快速回复体力。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沈咏才运行完一周天,身体微微回复了一些体力,却还是不能停在这里,就绪往上爬。 “师父说过,水滴水穿,铁杵磨针,百折不挠,持之以恒,坚持不懈,就一定会成功的!咏儿会坚持住的!”沈咏嘴里默默的给自己加油,双手双腿虽然已经累得不行,却依旧死撑着往上爬,怎么也不敢就此停下来。 “师父,师父,咏儿很听话,会努力的。你也要赶紧来接咏儿呀!”沈咏嘴里继续给自己加油。 眼看槟郎子就在眼前,突然左脚一个踉跄,沈咏真个身子突然往下坠去! 第三十四节 魔君考验 秀气的双眉一皱,两眼闪光,一下子用手上的匕首用力的插在树干上。原本圈住她和树干的藤条急速得往下掉落,随之而来是落地的一阵响声。 想来藤条如此轻便之物落地都有动静,何况是她呢?此时想来,沈咏便觉得后背一阵寒意…… 此时沈咏单臂握着匕首,身体摇摇晃晃的,整个人挂在高达九十多尺的槟郎树上…… 再次低头一看,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沈咏猛地抬头看了几眼天空,才感觉缓了过来。 这样挂着也不是事情,而且匕首插得并不深入,此时已经有脱离的迹象,必须马上摆脱此时的困境才行! 沈咏深吸一口气,闭眼提起仅剩的一点真气,一下子借用手臂的最后力量,带动整个人飞跃起来,然后一脚踏在匕首上借力,最终落在槟郎树的最上端。 终于到了! 沈咏找了一块还算粗宽的枝条上重重坐下,努力的大喘气。刚才她险些就掉下去摔成肉泥!血淋淋的手抬起来刚下抹去额头的汗珠,才发现上面的血色已经干涸,看起来十分狰狞。 光滑如玉的小手,此时爬上几道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看起来十分吓人。而原本光滑的手掌此时也变得毛糙不堪,一手的灰土,早已不复当初的水嫩。这十年来大家将她保护的太好,从未让她受过太多的苦。 在山上的无忧无虑的生活一时间涌上心头,点上眉梢,之前的幸存的喜悦一下子被悲伤所替代。 “师父……大师兄……二师兄……云姨……”沈咏的眼睛开始婆娑,她好想念他们呀!她好后悔要求出来,如果自己不是贪玩出来,自己也不会和他们分开,自己也不用吃那么多的苦…… 一想到这里,沈咏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一颗颗豆大的金豆豆沿着小脸落了下来,滴在了衣衫上。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敢哭出声来,至是默默的流泪,独自悲伤。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悄悄流逝。此时天边已经变得灰白,渐渐有转白的趋势。不想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在树上打坐片刻后,沈咏撕扯了身上的衣服,将伤口进行简单的包扎。然后不忘摘了一些槟郎子带在身上,顺带嘴里就含了一个。看着时间尚早,沈咏就继续打坐,养精蓄锐。 看着鸭蛋黄渐渐升到空中,沈咏的力气也开始恢复过来。原本还算迷糊的小脑袋总算精明起来。此时她也不得不好好考虑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虽然魔君说只要她能在这里活着就是胜利,却未曾说过她要活几日,也不曾说过其他的规则。也就是说,她有可能要在这里呆上一辈子!也可能魔君会派别的魔教杀手来对付自己…… 一想到这些,沈咏便觉得自己这条小命实在不容易。 就在她思虑之后的情况,便听到一些远处的声响,似乎有人朝这里过来…… “不好!看样子魔君大婶没有放过我的意思!站那么高,不是被当做靶子吗?”身上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沈咏一个翻身便伸手拔过插在树枝上的匕首,然后接着高低错落的树枝慢慢的朝地面飞去。 “蹭蹭蹭!” 突然三个暗器从后面飞来,沈咏一个机灵侧转,躲过三枚暗器,但是自己也失了借力的机会,真气一下子跟不上,整个人直接掉在地上。不过好在已经离地面很近,即便摔着也并不是很痛,只是扯到了伤口,感觉又裂开了。 当沈咏在地上躺了不过一秒钟,就又是三枚暗器超她所在地飞来! 小身子一滚,再次躲避攻击。可身后立马出现一个穿着黑衣的偷袭者,直直的朝地上的人砍去!沈咏自然两腿一抬,挡了他的攻击趋势,一个鲤鱼翻身,从地上翻了起来。 此时才发现对方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高,应该是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孩子。 但是对方并没有放过沈咏的意思,继续拿着铁剑朝沈咏攻击。沈咏知道自己已经避无可避,握紧匕首也朝黑衣人杀去。 任人鱼肉,不是她的风格! 不过是几个回合,沈咏已经将对方压制在树干上,并且拿着自己的匕首抵着他的脖子,只要再一用力,就可以血浆四射。 “小哥哥,我不想杀你。只要你点头答应不再杀我,我就放你走!”即便到了这个时候,沈咏也不愿意杀人,只要对方放过自己,刚才那一切她都可以既往不咎,并且放了他。 黑衣人眯了一下眼睛,沉默了一下,眼睛突然看着前面。 不好! 沈咏心里突然意识到什么,身子侧转跳开,发现是另一个半大的黑衣人朝自己攻来,对方即便看到沈咏跳开,也没有收回攻势的欲望,尖峰笔直得对方插去! 此时已经将手中的铁剑插入刚才那个黑衣人胸膛…… 他刚才是想一剑刺死我们两人! 沈咏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新来的黑衣人。他也不过比之前那人高了半个头,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样子。 “小哥哥你……” 半大的黑衣人双目冷漠的看着被自己杀死的同伴,然后一把将自己的铁剑拔出,转身看着边上的沈咏。 后面又传来几乎不可闻的脚步身。沈咏警觉的微侧身子,渐渐看到一群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黑衣人往这里走来。不过是刹那间,沈咏已经被这些半高的黑衣人围在中间,和她面面相对的黑衣人正举着铁剑,如同猎豹一般,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打算咬断她的喉管…… 沈咏此时感觉自己的手心在出汗,后背更是森森发寒。这些人看起来少说也有一百多人,难道她都要和他们打吗?即便她有那个能力将这些人撂倒在地上,那究竟是杀还是不杀?如果不杀,这些人总会有缓过来的时候,只要他们不放弃追杀她,自己将永远陷入无休止的逃亡;如果杀,那么她的双手也将便的血红…… 她并非真的天真无邪,什么都不懂。此时的她心如明镜,正应了魔君那句装“装傻充愣是救不了命”的说法。她十分清楚,魔君是在逼她,逼她打破自己的信仰,逼她双手沾满鲜血,逼她和这些人一般嗜血成性!如果动起手来,她知道自己绝无胜算,唯一的方法就是以情感人!只能希望这些人都未曾泯灭良知…… “小哥哥,小姐姐们,你们都和我一样是被魔教抓来的,为什么我们要相互残杀?难道你们杀了我,就能够摆脱眼前的噩梦吗?就算杀了我可以得到你们想要的,你们那么多人,我却只有一人,难道所有人的要求都可以满足吗?”沈咏注视着四周,看着围过来密密麻麻的人群。 他们看起来都和她相仿,有些甚至看起来比她还小上几岁,她实在不忍心与他们厮杀。很多人曾经和她一样,得到亲人的宠爱,如果他们死了,他们的家人也会很伤心吧。想到这里沈咏更是不希望和他们动手, 听了沈咏的话,有些人开始蠢蠢欲动,然后几个人交头接耳。即便很多人不为所动,但眼神却有些犹豫。 正如沈咏所说,他们都是被魔教抓来的孩子,而且他们是属于底层选拔。如果说他们和沈咏唯一的不同,便是他们都经历过厮杀,手上都是沾满同伴鲜血,他们并不畏惧争斗,因为畏惧的人已经成为一具白骨。 可沈咏说的也没有错,他们也只是奉命前来,谁杀了她便可以直接升入精英教育,不用在这些死人堆中挣扎。可即便他们能够杀了沈咏,也依旧无法离开魔教,不过是稍稍改变一下处境罢了。更为重要的,这里有一百多人,能够真的拿到奖励的只有那一个人,别人又该如何呢? 因为心中的小九九,这些人都开始左顾右盼,等待有人先上去。刚才沈咏的招式他们多多少少都是看到的,即便没有看到也想得明白对方必然不简单,不然何必给出那么好的条件?第一个上去的人虽然独占成功几率更大,但显然马上就弄死眼前的女孩子不太可能,但至少可以消磨她的体力,方便自己之后可以更方便的得手。 当那么多人心中都打着这番盘算时,自然无人敢动,也无人愿意成为第一个! 沈咏敏锐的观察着身边的人,看他们不敢轻易妄动,便觉得自己成功了第一步。只要他们各自为政,那么她就有突破重围的可能。 但是眼前的十三四岁的黑衣男子显然和他们不一样,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沈咏,似乎要将她看穿一般。沈咏看着他,便觉得他的眼睛很是闪亮,并不是那种麻木不仁的杀伤。她正盘算着用何种方式与他谈判时,男子已经身形一动,朝她直接扑来。 沈咏拿着短小的匕首左挡右挡,本想着如何回击,却不想对方在同龄人当中属于剑法上乘,她有些招架不住,根本没有出招的时间,除了拼命的躲避竟做不了任何事情。 突然眼前的黑衣男子大吼一声,他的铁剑如利刃一般朝沈咏胸前扫过。沈咏手中的匕首竟然挡不住他的攻势,生生被他这一击砍断,而同时她胸前的衣服被划破,可以看到里面粉色的红肚兜。沈咏也被他的攻势逼退好几步,若不是后退的单脚刚好卡住凸起的石头,怕还要生生退上好几步。 黑衣男子也没有料到沈咏竟然能够挡住他的杀招,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沈咏。 边上的一圈人仍没有什么动静,直直的看着圈内两人打斗。 两人四目相对,最终的决战一触即发! 第三十五节 置之死地 此时沈咏已经知道自己快支撑不住,身上的伤口已经崩开留了很多血,在加上昨日的辛劳和今日的打动,她的体力和精气已经不足,此时已经靠着她坚强的一支勉强撑着,如果对方再来一下大招,她肯定是抵挡不住。 “我看她快不行了,大家一起上吧!”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原本还算安静的百来人突然骚动起来,胆子大一些的人已经往前靠近,其他人马上跟风。原本就不大的包围圈一下子又缩小了一圈。 突然眼前的男子举剑指着四周的人,冷冷的开口说道:“不许过来,他是我的!” 男子的声音有些沙哑,正好是男孩子发育阶段的变声器,沙哑的身影配上他的杀意,更是让胆小的一些人缩了缩脖子。 看到这个情形,沈咏隐约觉得眼前这个人的十分不太一样,可能是这些孩子的小首领。 忽然,更为浓烈的杀气向这里靠近! 沈咏抬头看到东南西北死角上落了四个黑衣人。他们显然已经是魔教的正派杀手,并不是眼前这些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 如果说刚才沈咏通过自己轻功可以勉强逃离这里,那么此时她连这个胜算都没有了。无论她这几年如何用心练功,也不可能比得上经过多年专业训练的魔教杀手。 原本站着警惕四周的沈咏,突然笑了一下,让眼前的的黑衣人愣了一下。 他也算在沙场怕滚了三四年,从未见过谁如同她一般淡定,居然在此时此刻还可以笑得出来。 沈咏突然一屁股盘膝坐在地上,原先紧绷的小脸此时充满笑意,洋溢着她那份温暖的气息,“小哥哥、小姐姐,我打不动了,在我死之前能让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杀我吗?或者说说你们杀了我有什么好处吧,总也让我死得其所了。” 原本十分紧张的氛围因为她的一两句话,就变得十分古怪,却又不再紧张,居然让在场的人觉得有些诡异,甚至有些怵。 但是沈咏越是这样心安理得的坐着,更是让他们觉得不敢轻举妄动。 为什么杀一个小女生要那么多人? 为什么昨天晚上就得了令要今天白天才能动手? 为什么她能够那么淡定的坐着,是有什么后招吗? 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们会不会成为她的陪葬品? 一堆问题在这些人脑海中盘旋,使他们反而不敢冒进,原本的包围圈又扩大了一些。 就连刚才一直进攻的黑衣人也收起了架势,站在那里眯着眼看着沈咏,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他们都没了动静,沈咏脸上一派风轻云淡,但是实际是她此时紧张的心脏都快跳到喉咙口了。如果此时这些人都不管不顾的冲过来,她肯定是没命了。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 如今她抛开自己的生机,就赌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这场考验不单单是针对沈咏的,也同样针对这一百多号人。魔君为什么派出这些不成熟的杀手,只是叫四个成年杀手等在四角张望,可见也是要考察这一百多号人会如何执行任务。这些人都经历过前期考核,自然知道一步错便是死,因而有太多顾虑。正是因为如此,她故意空门大开,看他们敢不敢来! “你们都站着做什么,不动手的人全都格杀勿论!”站在一角上的黑衣人突然发令,显然他看出了沈咏的计谋。此时他下了命令,便是一招死棋,因为无论做不做都可能死,因而原本徘徊不定的心全都定了下来。 原本还呆在那里权衡利弊的一百号人顿时全都拔剑冲来,杀气腾腾。 听到这话,沈咏终于死心的闭上眼睛,自己已经没有逃走的可能了…… 在此时她有在脑海中看到师父、大师兄、二师兄、云姨的身影,、师父因为自己调皮无奈的样子;记起大师兄背着她回来的样子;及其二师兄带着她去河边抓鱼的样子;及其云姨温柔的包着自己唱儿歌的样子…… 一切美好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海里浮现。此时她觉得自己的这十年过的十分美好,来到这世上觉得十分幸运。如果有来生,希望还是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 一阵熟悉的味道在自己身边萦绕,是这十年来她最为眷恋的气息。 难道我已经死了,可是什么疼痛都没有呀? 沈咏有些不敢相信的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思念近一月的身影正单手将自己抱在怀里,而他的身形正在地上舞动,她可以看到一个个黑衣人在自己眼前倒下…… “师父……”沈咏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可以活着看到冠玉公子——沈啸天! 沈啸天抬头再次解决近身的一个黑衣人,皱着眉头有些生气,“为师怎么教你的,何时让你放弃抵抗?”说完,眼都不眨一下,反手又是一剑刺入另一人胸膛。 “住手,师父!他们和咏儿一样,求你放了他们!”沈咏此时看到满地都是黑色尸体,而他们都和自己一般高。 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功夫,沈啸天的猛烈攻势已经让半数人丢了性命,剩下的半数人自然害怕的站在那里,虽然手里拿着武器,都瑟瑟发抖,不愿意在近身攻击。 不过刚刚还攻击沈咏的黑衣人却站在众人之前,提着铁剑看着沈咏和沈啸天。 “咏儿,他们可是要你的命呀!”沈啸天一向知道这个孩子心善,从不记仇。可眼下这个情形,实在不是心善的时候。 沈咏趴在沈啸天怀里,看看四周的人,她愿意再招揽一次! “小哥哥、小姐姐,我知道你们和咏儿一样是被魔教抓来的。只要你们不在攻击我们,咏儿会求师父带你们一起离开魔教,咏儿说到做到!” 听到沈咏的话,沈啸天和那些人都为之一愣,谁都不曾想到,沈咏居然会说这个话。 那些半大的黑衣人发愣是因为,他们从未想过自己能够有机会离开魔教。能够在这个地狱般的地方活下来已十分不易,也不曾有人想过自己还能够离开这里。因为沈咏的这句话,可谓是说到了他们心坎中,虽然十分不信但又十分向往。 沈啸天发愣是因为他此次前来只是想带走沈咏,从未想过救其他人。如果自己不救人,沈咏会怎么做?是不是会拿自己留在这里作为威胁迫使自己救人…… 一想到这里,沈啸天有些头痛。 “你们愿意和我们走吗?我真心想帮你们逃离这里!”沈咏真的希望带他们离开这里,至少他们不用再相互厮杀,不用在双手沾血。他们或许不能再回到亲人身边,但是至少他们可以过上简单又安稳的日子,总好过成为魔教的杀手! “真的可以?”原本还刀剑相向的男子再次开口。此时监督他们的黑衣人早已经被沈啸天斩杀。如果此时他们不能立刻做出决定,那么等一下也就没有机会了。 不过这个让沈咏意料之外。原本以为会第一个开口询问或者行动的人可以是任何人,却从未考虑过刚刚还要自己命的黑衣哥哥。但即便如此,沈咏依旧非常认真的点头,“尽我可能。” 虽然只是简单的四个字,沈咏却说得十分恳切而有力量。她希望活着的人好好活着,无论自己的善良是否在未来会害了他,她只是随心而活。无论眼前的是人是否对自己有仇恨,是否想要杀了自己,但他毕竟是一条性命,是这天地间独一无二的性命。 半大的黑衣人回头看了看其他人,最终居然第一个朝沈啸天走来。剩下的几十个人面面相觑,但最终鼓起勇气和沈啸天站在一起的却不过七八个人。 沈啸天叹了一口气,对这个宝贝徒弟越发觉得无奈至极。以往沈咏做什么决定还问问他的意思,即便知道自己不会同意却也还走个形式。如今可好,居然直接就将人给招了过来,先斩后奏!如若此时不帮忙,沈啸天也不知道这个丫头会发什么疯! 沈咏自然知道擅作主张的决定必然惹怒沈啸天。可看着已经站在他们身边的七八人,便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是对的,无论回去师父怎么惩罚,她都不后悔! 沈啸天怒怒的看着沈咏,怀里的小人白着脸,伸手搂着师父的脖子,甜甜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师父,您说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咏儿知道您不需要浮屠,但是咏儿这样也是为您积福呀!” 沈啸天冷冷的看了这几个孩子,然后继续对着沈咏,眼神中写着“不行”二字。 沈咏咬着下嘴唇,开始积蓄眼泪,准备随时哭给师父看! 此时一个红衣女子飘落到沈啸天身边,款款儒雅,飘落下来。看起来如同仙子一般,却散发着浓烈的杀气,如同从地狱路上的彼岸花,徐徐而开,相伴黄泉。 但是这个女子的眼神却一直看着沈啸天,含情脉脉,如诗如画。如同她此生的眷恋都要在这双目间渗透。 当下能够陪在沈啸天身边的人还有谁?自然是红色妖姬落影安。 “我好不容易挡住追来的人,天哥你怎么不动了?”落影安飞身过来,刚想查看情况便看到沈啸天怀里的孩子,“你找到小徒弟了?” 沈咏瞪着大眼睛看落影安,虽然可以感觉到浓烈的杀气,却也能够感受到她对沈啸天的那份柔情。沈咏觉得她虽然长得不算顶尖,却也是个出色的美人胚子,而且十分耐看,便甜甜的叫了一声“师娘您好”。 第三十六节 师娘您好 师娘您好! 这句话可谓是惊世骇俗呀! 虽然沈咏并不知道眼前的女子和师父什么关系,但眼下她能够陪在师父身边就意味着进入魔教有她的一份功劳。再细细想来,沈啸天能够突破重围逃来到这里,可能与这个女子息息相关。因而沈咏打定主意,她绝不能让眼前的女子和师父反目成仇,自然就要她这个小徒儿为师父考虑一番才是!思来想去能够陪在师父身边的女子不是爱慕就是徒弟,可眼下也就她这么一个不成气候的毛丫头,因此喊眼前女子“师娘”是绝对不会错的! 即便错了,等出了这里不是还有师父扛着嘛!一想到这里,沈咏便觉得自己这句“师娘”没有喊错,而且还觉得十分得意。 沈啸天双手一顿,险些就将沈咏掉到地上,不过好还一下子又抱紧她,抬头却看到她虽然脸色煞白,却露出得意洋洋的样子,实在有恨不得此刻就将她揭翻打屁股! 落影安听到这句师娘深感欣慰,顿时觉得眼前的这个娃娃十分顺眼,也不枉费她花了那么多心思带沈啸天进来救人。 沈啸天自知沈咏是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便不再纠结此时沈咏该如何称呼妖姬。眼下还是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才好。只可惜,沈咏将注意打到了落影安身上。 “师娘,刚才师父答应我要救这些孩子脱离魔教,您能帮忙吗?如果您帮了沈咏,等回去沈咏悄悄的给您讲师父的事情!说他最喜欢的,最讨厌的事情。”说话眼还故意朝落影安的方向歪了身子,压低了声音,仿佛在说什么耳语,虽然在场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沈咏知道师父不愿意的事情谁都勉强不了,但是他又是不愿意解释的性子。但是这位“师娘”看起来又十分爱慕师父,只要是师父答应的,自然是尽力而为。因此沈咏故意诓了话骗她。 沈啸天听完直接脸色一黑,原本抱着沈咏的双手一放,心里想着摔死这个不小徒弟算了! 不过落影安却一把将沈咏接住,免她屁股受罪,而且还一脸担忧的看着沈啸天,“天哥你是不是伤口又崩裂了,才抱不住了?让我看看。” 师父受伤了! 沈咏一下子得了这个消息,刚才的调皮劲一下子便消了,也伸长脖子看着沈啸天。 眼看落影安贴身过来,沈啸天身子一侧躲了过去,但是看到女子脸上微微有些怒气,便又停了脚步,侧着脸不说任何话。 边上七八个孩子看着两个大人的举动,心里直打鼓。他们很想离开魔教,却不知道自己将这个聚会压在他们身上是否正确。可眼下已经做了这个决定,也只能希望他们能够兑现自己的承诺。 落影安虽然心仪沈啸天,但也不是没有想法的人。看到刚才沈啸天的表情她便这道沈咏的打算落了空。可她却希望能帮助这些孩子们。 她自己也和这些孩子一样,是被魔教夺来的,只是当时她年纪尚小,已经记不得家里的情况。虽然最后她成了四大护法之一,但是在童年时期她也经历过那些非人的待遇,她也知道这些孩子留下来会遭遇的一切。如果可以,她自然希望能够让这些摆脱厄运,能够和普通的孩子一般平安健康。 因此,无论沈啸天是否同意,沈咏是否提起,她都会想办法带走这些孩子走。毕竟,能够和他们站在一起也需要强大的勇气,而这份勇气并非所有人都有。 收起刚才的小情绪,落影安抱着沈咏开口道:“天哥,我们快走吧。等一下就有人追来了。” 沈啸天微微点头,便跟着落影安一起往南向赶去,那些孩子也跟着他们一块走。 不过很快便有更多的黑衣人围了过来,而且都是魔教训练出来的成年杀手。这些人双目如冰,麻木的看着这一圈人,手上的利剑不断朝他们刺来! 落影安因为双手抱着沈咏,此时无法出手,只能左右躲避。沈啸天虽然武艺高强,但因为身上原本就带了伤,在加上冲过来的黑衣人越来越多,奈何蚁多咬死象,他也有些应付不过来。 就连跟着他们逃命的孩子也都加入战斗当中,虽然两人努力看护,却还是死了两个。 “师娘快把我放下!”沈咏知道自己成了累赘,有些恼火。虽然她现在没有力气,也没办法和别人动手,但至少不能拖后腿呀! 落影安虽然很想护着她,但奈何如果她再不帮忙,几个人杀出重围的可能便越来越小,只能一个转身将她抛到地上,然后抽出腰间的绸带继续和不断涌来的黑衣人纠缠。 沈咏不过是在地上滚了两圈,倒也没有什么大碍。原本落影安就感觉到她受了重伤,因此抛出时也用真气护着她,而且落地时用卸了力,自然不会很痛。 不过有些事情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吧…… 沈咏刚刚落地不出几秒,突然又被一个人抱了起来,飞到半空中,圈在怀里挣脱不开。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魔君。 魔君的功夫已经到了以臻幻境,即便她从身边飞过,沈啸天和落影安也未曾察觉,知道她抓了沈咏落在前段的枝头之上,才让两人发现了踪迹。 “咏儿!”沈啸天没想到不过是那么一会时间,居然让沈咏落在了魔君手上。落影安也为曾想到,不过是一个小弟子居然会惊动魔君出现,更是为刚才将沈咏抛开觉得十分懊悔。如果她一直抱着,那么至少还有夺人的人可能。此时如果魔君不放手,她即便和沈啸天合作也是没有半分机会。 “小娃娃,这可是你不乖哦!我和你的考验还没有结束,你就想离开了,哼?”魔君一手抱着沈咏,一手又习惯性的摸摸她的小脸蛋。却突然手指一用力,光滑的指甲一下子在她脸上划了一道伤口,艳红的颜色在沈咏的小脸上十分刺目。 “魔君,放了我徒儿!”沈啸天眯着眼,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杀气。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修罗一般,另边上的人都不敢靠近。 沈咏虽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却也不敢说半句话,更不敢喊师父救人。此时自己的小命就捏在对方手里,小珠子转了转,还是开口道:“魔君大婶你也没有说考验的时候不许让人帮呀,你也没说可以派人攻击我呀!所以我们两算扯平了吧!” 沈咏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欢快,天知道她的心脏跳得有多快! 魔君呵呵一笑,原本还算和悦的脸上一下子变得阴郁,原本在沈咏脸上抚摸的手指突然翻转成抓,一下子掐着沈咏的脖子,将她高高的抬了起来。 “啊……啊……”沈咏顿时觉得自己脖子一紧,周边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稀薄,双手抓着那只纤细又漂亮的手努力挣扎,却是用不上力气,腾空的双脚不断瞪着,感觉死亡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沈啸天红了眼,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冲过去想要夺人,同时还传音入密,让落影安此时赶紧带着其他的孩子走! 说沈啸天无心,但他总是在紧要关头先考虑别人而不顾自己安危;若说他有情,却有对他人冷漠至极,甚至不会看你一样。此时他一方面要救沈咏,另一方面居然还牵挂着落影安和其他孩子的安慰。 落影安本想随着心去帮他对付魔君,却也知道自己若是和普通女子一般痴傻追随,即便死也得不到他的一句话,到不如乖乖听他的,先带这些孩子走,总好过最后全军覆没。而且此时杀手都将注意力集中在魔君和沈啸天身上,放松了警惕,正是离开的大好机会。 这个念头飞快的在落影安脑子中闪现,然后便带着剩余的孩子朝反方向突围。 沈啸天眨眼功夫已经来到魔君身侧,但是对方居然一点都不紧张,甚至轻轻一掌就将沈啸天打退到对方的树枝上,甚至逼着他吐了一口血。 “这就是冠玉公子呀!啧啧,此时看起来也不觉得怎么样,难道江湖上的女子眼睛都瞎了吗?”魔君扭着水蛇腰,在柔细的树枝上站姿,看起来十分扎眼。 “师……父……走……”沈咏好不容易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来,也是希望师父不要有事!如果因为这个没用的徒弟让师父丢了性命,她就难辞其咎了! “没想到你居然是沈啸天的弟子。可他那么沉闷的一个人,怎么会□□出此古灵精怪的徒弟呢?是在有些让人想不通呢!不过我看你挺好,丫头不如就拜我为师吧,何必跟着这个冰块呢?”直到此时,魔君还笑呵呵的说着,但是手上抓着沈咏的力度却未减半分。 沈咏虽然快喘不上气,却还是能看到眼前发生的事情。看到自己最为敬重的师父居然被魔君打伤,更是心痛不已,挣扎的力度又多了几分。 抓着沈咏的魔君自然也感觉到手上娃娃的挣扎,漂亮的丹凤眼一撇,便提起朝后山方向陪去。 沈啸天此时也顾不得身上的上,也跟着提起追了过去。虽然不知道自己根本追不上,却还是不愿意放弃。 第三十七节 万蛇洞窟 沈咏只是觉得眼前的亮光越来越暗,身子越发的无力,如此已经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用不了片刻便该香消玉损了。 当然此时沈咏再也无力挣扎,再次等待死亡时,便觉得喉咙口的钳制一下子没有了,自己则像东西一般被抛到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咳咳咳……”好不容易可以呼吸了,沈咏剧烈的咳嗽起来。即便此时被扔进来摔得有些痛,却比不过那些空气让她来的舒服。 果然,尝试过失去才觉得是最好。 怎么突然放了我了?难道那个魔君大婶良心发现了?还是被师父赶上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沈咏一边喘着气,一边脑子里各种念头冒了出来。不过长时间得不到呼吸,此时脑子还有一些晕晕的,很多事情想不太清楚。 当然魔君不会那么好心放她离开! 沈咏也不过是咳了片刻,便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比黑暗的地方,此时眼睛还未适应过来,看眼前的东西还是黑漆漆一片。 “嘶……嘶……” 沈咏皱着眉头,她已经听到蛇的声音了,而且这个声音听起来,数量并不少。不过她到不怕,在山上的时候没少和花斑蛇撕闹,夏天还搂着花斑蛇一起睡觉,因此并不觉得蛇有多可怕。但是昏暗的环境,看不见东西总是让人觉得心里毛毛的。 沈咏突然发现自己屁股下面的东西在动,自己的双脚好像也被柔软的东西缠上了。 难道是被丢到漆黑不见光的森林内部了,被一些活藤缠上了? 在沧月大陆上相传在森林深处因缺乏阳光和人气,植物会常年生长,百年成精,千年成妖。因而越是照不到光的地方,就越容易让植物变成活物,让动物成精。 正当沈咏心里还在盘算时,她敏锐的感觉到自己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 渐渐眼前开始清晰起来……一条条如同藤条的东西在自己眼前浮现。这些东西有粗有细,而且缠绕在一起,密密麻麻。 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沈咏慢慢的抬头,看到自己头顶上是一条鲜红的芯子,一条巨大的蟒蛇正闭着眼睛垂挂在上面。沈咏惊恐的差点叫出声来,但还是用双手一把捂住了嘴巴,硬生生的将叫声给逼了回来。 沈咏被吓了一跳,本能的想要往后退,却发现自己手下的地面也在蠕动,自己的双脚已经被那柔软的东西缠上,动弹不得。 闭眼再睁眼后,她终于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万蛇窟! 此时她四周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蛇,大大小小几千条。各种蛇交织在一起,已经分不清有多少,也分不清种类。粗壮的大蛇有成人的宽度,细小的蛇便如发丝一般粗细,红红绿绿,花花斑斑,着实看的让人发嘛。 原本这些蛇似乎在沉睡,并没有什么动静。而此时进来一个活物,原本沉睡的蛇皆一一醒来,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沈咏,且越靠越近。 此时脚上的缠绕越来越紧,沈咏越发觉得恐惧。一把扯开过脚上柔软的东西,想要爬起来逃跑,却发现自己越扯,缠绕的越加厉害。 此时小人儿觉得浑身发寒,颤抖着身子不能自已。 师父…… 沈咏心里喊着,却知道此时除了靠自己也靠不了别人。 便用剩下的真气逼在手指,形成刀刃朝脚上的众蛇劈去。很快空气中便弥漫着浓郁的蛇腥味,刺激这沈咏敏感的小鼻子。若是以往,她必定捂住鼻子和嘴巴,不停的用小手扇风。可此时闻到这味道她觉得很兴奋,至少证明自己的付出是有回报的。 突然垂挂在头顶的大蟒蛇一睁眼,一舀身子朝沈咏撞来,一把将她撞翻到在地上。好不容易脚上有些松动的蛇群应为没有在被屠杀,再次缠了上来。 沈咏刚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手也被蛇给缠住,已经钉在那里,动弹不得。 原本挂在上面的大蛇也伸了过来,红色的芯子朝沈咏脸上一吐,似乎在尝味道。 突然脸颊上传来微小的疼痛,动弹不得沈咏垂目一看,竟然是有一条细小的蛇爬到她脸上,并且在咬她脸颊上的伤口,因此她才感觉到疼痛。 可还未完全反应过来,便觉得浑身都是疼痛,原本缠着她手上脚上的蛇都一口咬了下来,穿过面料,直直的□□她的皮肤中。 有些只是觉得微微疼痛,有些感觉是一阵瘙痒,而有些却痛得她撕心裂肺,仿佛被咬的地方一整块肉都不见了。 沈咏原本身子还暖暖的,一下子又仿佛被丢到冰窟窿当中,冻得浑身发动;可很快就觉得身子发烫,如同被火烤一般。转眼又觉得眼前有些迷糊,身子轻软的很,很是舒适,如同躺在云端,随风而行;再一转念,感觉自己如同被万针所扎,浑身没有一处觉得轻松,只是觉得恨不得将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都剥下来;再一盏茶的功夫,便觉得浑身瘙痒难忍,恨不等此时自己的双手能扣进皮当中,一下子扯下来;又是须臾之间,刚才疼痛不已的身子放松下来,仿佛云姨一般拥抱在怀里,轻柔而又温暖,使人有些睁不开眼睛;再一刹那睁眼,沈咏看懂半个脑袋悬挂在自己面前,腐烂的眼珠子突出,鼻孔里还爬出渗人的红色毒蜈蚣,满嘴的蛆在里面蠕动,如此可怕的东西居然一下子朝她冲来…… 啊…… 沈咏突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此时连话都说不出来。此时她躺在地上,感觉那些蛇慢慢的在吞噬要,要将她整个人掩埋下去。 只是觉得自己的身子已经不再是自己,除了一双眼睛,浑身上下都已经被蛇群布满 无限的恐惧萦绕在她周围,此时她连说话都不能,浑身肌肉如同麻痹一般,再也动不了了。 原本挂在上面的大蟒蛇慢慢的游了过来,张开它的血盆大口朝沈咏扑面而来。 沈咏再次闭上眼睛,心里道了一句师父…… 与此同时,落影安已经带着那群孩子出了魔谷密林。而一旦出了密林,原本追杀的魔教众人便停在原地,没有动静。 “大姐姐你怎么那么厉害,居然能跑出来?我们几次在魔谷执行任务都出不了。”众人中有个胆子稍大的孩子看到外面的世界,心中十分欣喜,却还是小心谨慎的问了一句,生怕还有什么后招。 魔谷密林摆有阵法,若不是得其所妙,自然是无法出来。 此时眼前的几个孩子都还带着面罩,因而看不出他们的模样。 落影安听这个孩子一说,伸手一把就将他的面罩摘了下来,却发现是个十分白净的面容,眉目间透露着书香气,眼眸看人也是暖暖的,但是底下的那层冰冷却被她看了出来。看起来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因而看起来知书识礼,却也是个不可小觑的家伙。 心里也感慨魔教为了自己的未来,的确有些不折手段,让这些原本美好的孩子都沾了血。 一想到这便觉得沈咏很是可爱,至少她刚刚的接触便觉得那个孩子眼神清澈,心灵明亮,不似魔教众人一般阴暗。 “我也是从魔教出来的,自然知道如何逃出这里。”落影安曾为四大护法之一,如果连如何早出这个魔谷密林都不知道,真的就不用混了。 “妹妹,妹妹!”突然人群中看起来年级最小的一个孩子体力不支倒在地上,背后还有几道骇人的伤口真冒着血水。身边有一个男孩子在边上焦急的喊着,看起来两个人还是兄妹。 落影安蹲下身子,想要伸手给那个孩子把脉,却发现边上的小男生一把拦住她的手,不让她接触自己的妹妹。倔强的小眼睛看着他,似乎有很大的敌意。 “我只是看看她的情况,如果我要害你们,为何要救你们呢?”落影安并不因为对方的警惕而恼火,毕竟能够在魔教残酷的训练中活下来,不警惕是不可能的。像沈咏那边,也算是异类。 倔强的小眼神闪了一下,最终垂下了阻拦的手臂。他其实自己也受了重伤,另一只受垂在那里,似乎已经动不了了。 落影安把了一下脉,然后掏了一颗药,刚拔下女孩脸上的黑布,才发现眼前的孩子竟然长得奇丑无比。这个丑感觉无法形容,虽然五官看起来并没有问题,可是凑在一起总是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而且非常倒胃口。再加上她的左脸上有一块青斑,脸上还长了麻子,自然让看到的人觉得更是不舒服。 但即便如此,落影安也毫不犹豫的将药丸喂到女孩嘴里。边上的男孩子愣愣的站着,眼神不似刚才那边倔强。 落影安很好奇,反手一抓,男孩子一惊却发现自己脸上的黑布被人扯掉,习惯性的打算攻击对方才发现自己惯用的手臂一惊提不起来,而另一只手臂一惊被落影安抓住,正在把脉。 这个男孩子长得也十分干净,只是皮肤黑黑的,粗眉大眼,看起来是英朗,看起来像是猎户的孩子。 “她不是你亲妹妹吧。”落影安见惯了没人,对这个丑的不能形容的女孩子更为好奇,才会去看看他哥哥长成什么样子。不过这样一看便知道,两个人并非亲兄妹了。 男孩子被这样一说,脸红了一下,小耳朵直接变红,看起来十分青涩。 突然刚才胆大的那还似乎感觉到什么,笑脸一下子僵住,然后看着远处…… 第三十八节 离开魔教 朝着他看的方向,突然一个身影闪现而落,“妖姬,你终于出来了。沈兄呢?”此时一直等在外围的谢应宵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这些孩子怎么了?” 原本边上喘气的那些孩子突然警惕起来,放松的小眼神一下子都睁得大大的,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坏人。不过看到带他们出来的落影安没有动静,便都放松警惕。 “这些是从魔教里救出来的孩子,当下也就剩下四个人了。”落影安看了看四周的情况,便也觉得而有些惋惜。 刚刚跟随他们的还有七八个人,此时已经去了一些,不过能够留下一半也是不容易。 倒是原先和沈咏交手的看起来比较年长的男孩子只是受了轻伤,比其他几个小的好得不知多少,甚至此时落影安和他动手,都未必能够打得过他。这孩子此刻抱剑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几个人。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朝前面走去。 谢应宵一顿,伸手拦住了这个孩子,“你要去那里?”沈啸天身为武林盟主,武艺自然没话说。他刚才刚落地就感受到这个少年的杀气扑面而来,若是换做普通人,怕是要被他逼退几步,可见其势力也不可小觑。 “既然出来,我便是自由,你们管不着我去那里。”少年的公鸭嗓子开口,十分沙哑的声音飘了出来。 “谢盟主让他走吧,是天哥的徒儿咏儿硬要带他们出来。想来她只是一片善心,既然他们都出来了,自然也不必拘束他们。”落影安就是从魔教出来的人,她知道这个男孩出来渴望自由的感觉。而且他看起来也十分不错,想来不必担心死在这江湖中。 谢应宵看了他一眼,便不再拦着。 少年心中记住了那个叫做“咏儿”的女孩,却没有表现在面子上。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周边的五个人,提起便离开了。 此时谢应宵也感觉到密林深处的杀手,刚想过去赶尽杀绝却被落影安再次拦住,“没有指令他们是不能出密林的,因此我们很安全。先救治这些孩子吧。” 落影安回头看看眼前的三个孩子,突然想到刚才离开的孩子,便开口道:“你们是否要离开?” 两个还算清醒的孩子对视了一眼,然后摇摇头。 “那她呢?”落影安看了看失去知觉的丑女孩。 黑脸的小男生突然站出来,“妹妹会和我一起,留下。” 他们都是被魔教抢来的孩子,如今想回家已不可能,一方面他们也不记得回家的路,另一方面家中亲人也早被魔教杀害,无处可去。如果不选择跟眼前的人走,便只能自己在世间挣扎。他们自制没有这样的能力,自然只能妥协。只是希望未来能比在魔教更好一些罢了。 两个大人对视一眼,将两个孩子的眼神收入眼中,不做他言。 谢应宵帮三个孩子和落影安包扎伤口。此时才发现落影安身上布满了伤口,若不是她内力强大,再加上对魔教的武艺略有了解,都在关键时刻避开要害,否则此时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但想到这里,觉得落影安为了沈啸天真的是连命都不要,如此痴情也不知道能不能得来一番好姻缘。 几个人吃了一些保命疗伤丹药,打坐一番。看着天色即将暗下,谢应宵便觉得需要离开。毕竟这里是魔教的领域,谁知道晚上会遇到什么事情。 “你们先走,我在这里等天哥。”落影安却铁了心要等沈啸天出来。 刚才她看到沈啸天追着魔君而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命回来。因此她心里给自己下了设定,要在这里等三天。如果三天后依旧看不到人出来,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妖姬,你这般……”谢应宵刚想劝阻,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开不了口。他比谁都清楚红色妖姬对沈啸天的痴迷,想来便住了口。 “也罢,那我先带这些孩子……”谢应宵话未说完,就看到落影安突然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双目正看前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这她。 此时从远处好像有人朝这里赶来,原本停在树上的杀手依旧没有动静,站在那里注视前方。 人影慢慢靠近,谢应宵和落影安是习武之人,自然看得清楚,发现是沈啸天抱着咏儿过来。不过令他们奇怪的是,周边的杀手为什么都不动。 跟着沈啸天的还有一个女杀手,不是别人,正是掌管古浪殿的夜月。 不出片刻,沈啸天终于出了魔谷密林,堪堪落在地上,身子一歪,差点就摔倒在地上。好在谢应宵就在边上,一把将他扶住。 原本十分清雅的沈啸天浑身上下居然找不到一处干净的地方。而且他身上的罩衣已经脱下,裹着怀里的沈咏。脸色白的吓得,看不到一丝血丝。双唇惨白,唇上口子外翻。若此时有人说他是冠玉公子怕无人会信,只怕说是个病入膏肓的书生到是像极了七八分。 “沈兄,你……”谢应宵一个反手便抓了他的手,然后替他把脉。粗粗的眉毛一直打皱,四个人都知道沈啸天此时的情况非常不好。 谢应宵刚想开口,沈啸天突然一捂胸口,一口淤血吐了出来,染了一地的红…… “沈兄!” “天哥!” 两个人吓了一跳,那么多年谁都未曾见到过沈啸天受伤,因此两个人潜意识便觉得他功夫已经无人能力,也不会有受伤的时候。 此时沈啸天的脸色才渐渐恢复,带了一层淡淡的红,不似刚才那般难看,“无事,吐出来便好。”沈啸天虽然说话依旧云淡风轻,但很明显后气不足,显然是连说话都十分费劲。 黑月看了看沈啸天怀里的沈咏,沉默了半刻,从自己怀里掏出一瓶药交给谢应宵,“这是魔君所赐的药丹,虽不能解毒,但至少能保她一命,其他便看你们了。” 谢应宵有些不敢接,毕竟魔教的手段十分阴毒,谁知道这药瓶会不会有问题。但是沈啸天却点点头,并示意谢应宵接下。看到是沈啸天的意思,谢盟主便没有再怀疑什么,接了下来。 黑月看了一眼沈啸天怀里的人儿,心里真是欢喜,可欢喜又有什么用呢?她也只能在心中默默希望,这个小生命能够足够顽强,好好活下去。 “沈公子好走,明年此时再此相会。”说完黑月就一阵风似的回到了魔谷密林当中。 谢应宵和落影安有些疑惑,两人盯着黑月离去的方向,但是被沈啸天的咳嗽声拉了回来视线。 “谢盟主,天哥他怎么样?”此时落影安一颗心都扑在沈啸天身上。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那个眷恋他的心也跟着伤透。 “五脏内腑皆重伤!”谢应宵抬眼看沈啸天,眼神中露着恐惧,“心肺有损,丹田破裂,中毒至深。沈兄,若不是你内力浑厚,怕已是尸骨一具了……” 沈啸天自己也懂得医术,自然知道身体状况。不过他身上的伤再怎么厉害,只要还有一口气便是能够慢慢调理的。此时他更为担心的是沈咏…… 落影安发现沈啸天一直皱着眉头,眼神也停留在用罩衣包裹的沈咏身上,心中感觉有不好的预感。 原本在一旁休息的两个孩子也跑了过来,站在三个人前面,对沈啸天怀里的人很是好奇。他们都记得,是一个女孩子救了他们。而此时这个女孩子被沈啸天的罩衣包裹着,连面容都没有露出来。 “妖姬,你看看咏儿,可有办法……咳咳……”此时沈啸天连话都说完整,刚说了一半便不住的咳嗽起来。 落影安和谢应宵因为他的话,将注意力集中到沈咏身上。谢应宵将沈咏从沈啸天手中接过,放在地上。 此时沈咏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用罩衣包裹着也不知道什么情形。但是当落影安揭开一点查看时,才吓得不知如何言语。 此时沈咏看起来非常不好! 两人一开始未注意,此时细心下来却发现沈咏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蛇腥气息,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呈现那黑色,身上密密麻麻的红色小孔,露在外面的皮肤居然没有一处好地方。她的气息非常微弱,若不是仔细探查已经感觉不到。谢应宵和落影安各拿起她的手腕把脉,才发现她中毒很沈,而且这个毒探测不到,也不知道是什么。 虽然两个人脸色都很差,但是落影安似乎发现了什么,然后有些不可思的看看沈啸天。此时沈啸天也转头看到,沉默了一下便还是点了点头。 “妖姬,你曾是四大护法,可知道这有办法吗?”沈啸天还是开口问道,虽然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落影安抬眼看了看谢应宵抓在手里的药瓶,就是刚才魔教杀手递给他的东西,眼眸亮了一下,但是还是暗了暗。 “怎么了?”谢应宵察觉落影安的眼神,便将手里的药瓶递给她。 对方也不客气,直接拿过倒了一颗塞到沈咏嘴里,看着她吞咽下去,才微微有些放心。然后查看手中的药瓶,发现只剩下了十一粒药丸。 “这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这个是给咏儿保命的药,一个月一粒。天哥你收好了,不能丢。”落影安将手上的药瓶递给沈啸天,他也点点头,收入自己的衣袖中。 “走吧……”沈啸天从落影安眼神中已经得到了答案,原本还有一丝丝希望的他终于沉默了。但是无论如何,沈咏的小命是保住了,未来也只能靠机缘了。 魔教一行,也不知沈咏未来何许…… 第三十九节 十年井绳 在兰山上,白云悠悠,古树深渊,已经许久未有人进入此处。 突然一抹粉色出现在绿荫当中,不过是眨眼功夫,这一抹粉色却已经不见,树林深处惊动一群候鸟飞起。 此时不远的树干上站在一抹深蓝色,看着远方。原本就柔和的面容又多了几分暖意。足尖一点,也进入树林深处。 “小黄小黄,你有没有想我呀?”此时那抹粉色正落在高大的雄鹿背上,身子一倒,两只手圈在麋鹿的脖子上,如银铃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呵呵的说着,“最近不过是一场感冒,师父又把我关了起来,好像我是瓷娃娃一般,一碰就会碎。好不容易今天放风出来,来找你们玩了。” 这头雄性麋鹿似乎能够听懂背上人的话,乌溜溜的眼珠子看着前面,然后慢慢的踱步,如同听者一般。 “嗷呜!嗷呜!”突然一只白色吊睛大虫突然从林子里穿了出来,一下子朝麋鹿扑过去。麋鹿居然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后带着背上的人轻松一跃,跳过了猛虎的攻击。 吊睛白虎一扑不成,扫着尾巴转身过来,又是大吼一声,“嗷呜!” 麋鹿优雅的转了几圈,然后颠了颠前蹄,好像要将背上的人抖落。 “小黄你真是讨厌,雪花又不会真的吃了你,怕什么呀!”背上的人继续抱着麋鹿的脖子,如同软脚虾一样紧紧贴着,丝毫不在乎麋鹿的不满。 此时一抹深蓝终于飘落下来,身后抚摸被称为雪花的大虫额头。原本看起来十分凶猛的动物一下子变得如同花猫一般,收起刚才的戾气,猫着身子在他身边打转,还不满的咕噜咕噜的叫着。 “咏儿不要胡闹了,快快随我回去吧。”此人正是沈啸天的大弟子沈苍。 如今已二十三的沈苍长得玉树临风,温文尔雅,如明月之星,令人向往;有如那蓝天之云,可望而不可及。淡淡的笑意总是挂在嘴边,个人温柔之感,却总觉的触摸不及。若是收起那份暖意,当真有沈啸天的三四分神韵。 “大师兄总是看的我紧,不就跑出来那么一会会,就来抓我回去吗?”原本侧着头看不全面容的沈咏喃喃抱怨了一句,但还是直其身子,从麋鹿背上跳了下来。 早年看起来十分可爱俏皮的沈咏,此时已经年芳十五,当初的婴儿肥早已不复存在,此时面容更是绝佳。巴掌大的小脸上镶嵌着明珠一般的大眼睛,水灵灵的双目,俏皮而又灵动。褪去稚子的稚嫩,换上年轻女子的那份甜美,燕姿俏丽,实在让人挪不开眼睛。再加上她精怪的脾性,又是多了一份自然纯洁之美。 即便是看了她那么多年的沈苍,每每观之都觉得对她吸引,心生爱慕之色。 若这美丽的容貌有什么缺点,便是少了一些圆润,若是能够在添上一点,便是完美无缺。 一想到这里沈苍便有些无奈。 在沈咏十岁是沈啸天带着她外出游历,却不想这一走便是两年。等沈苍和沈穹再次见到师徒二人时,两人情况十分糟糕,似乎这两年不是游历,而是受难去了。当时的沈咏瘦得不像话,仿佛只剩下皮包骨头;沈啸天的情况也并不理想,回来后闭关了一年才出来,功力也只是恢复到当初的八成。 经过这几年的调理,沈咏才渐渐恢复当初的模样,只是其中的酸苦却一句都不肯说。 沈苍很希望自己知道那两年发生了什么,却什么也问不出来。因此每每想起总是觉得有些可惜,若是能够陪伴她最为艰苦的那两年,那该多好。 “嗷呜!”一看到沈咏从麋鹿上下来,雪花便一下子扑了过去,然后两只大抓搭在沈咏肩头,伸着大舌头想要添她。 “啊!雪花,拿开你的大舌头!你最知道我讨厌你的舌头了!讨厌讨厌,你就知道拿这个欺负我!”沈咏双手挡着,看到沈苍站在一旁居然偷懒,便更是气愤,“大师兄你怎么不帮我呀!” 一听到沈咏耍脾气,沈苍侃侃笑了一下,便过去将雪花从她的身边抱开,“雪花不可以胡闹,不然今晚没饭吃!” 一听到这个,雪花突然颓了下来,然后用自己哀怨的大眼睛看着沈苍,围着他的身边转而转。 “哈哈,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呀!”沈咏哈哈的大笑起来,然后拍手叫好。 看到这样的沈咏,沈苍才觉得有些开怀。当初回来时候的沈咏,安静的如同玩偶,每日除了躺着便是疗伤,一碗碗汤药灌着,从来不哭闹。以往还会拉着沈穹一起捣乱,但是从那以后变得十分安静,不再撕闹,如同小大人一般沉默寡言。有时候甚至好几天都说不上一句话。不过后来随和身体的好转,她的性子也开始开朗起来,但是已经不能和十岁前相比。偶尔能见到她调皮一会,已经十分不易。 麋鹿似乎也觉得沈咏有些胡闹,看了一眼变跑进树林中。沈咏也不阻拦,还朝奔去的地方挥挥手,“小黄小黄,回头有空要来找我哦,带着你家的小崽子!” 沈苍伸手扶额,顿时觉得这几年她是不是看了不该看的书。 因为之前一直在床上养着,因此沈啸天给沈咏弄了一堆书籍打发时间,里面包含诗词歌赋,杂文选集,坊间故事等,也有三纲五常,女训女诫,国史记载等,甚至包含一些遗失的孤本。偶尔他也会翻阅看看,反正囊括了方方面面的东西,使他叹为观止,不明白师父怎么能弄到那么多不同的书籍,甚至他还看到过一些闺中秘术和男女双修的书籍…… 一想到这里沈苍便觉得沈啸天的心真宽。 “好了,我们也回去吧。今天你跑的太远了,这里我可没有撒药粉,回头见到蛇就不好了。”沈苍柔声细语的说道,拦着她往回走。 沈咏也不犹豫,一屁股坐在白虎背上,“雪花,驮我回去!” 白虎认命一般,哭丧着脸拖着沈咏往回走,沈苍则微笑的跟在边上。不知怎么想了想,还是将身上的罩衫解了下来,披在沈咏肩上。 “如今不过是三月中,山上依旧冷。虽然你我都用内力护体,但总归还是要护着一些,怎么穿的那么少?”沈苍显然语气中有些责备。 想了想还是握住她的手,感觉有些冰凉,便渡了一些真气过去,给她暖身子。 “大师兄我没事。虽然当初失了内力,但是这几年我也长了不少,师父也给我不了不少,没有那么弱了。”沈咏有些不以为然,另一只手还抓了抓白虎的耳朵,感觉摸起来很舒服,还摸了好几把。白虎哀怨的低鸣叫起来。 “你再叫,回头不给你吃糖葫芦!”沈咏听它有些抱怨,便用他最爱的糖葫芦作为威胁。白虎一听,便乖乖的不在叫,只是头低的更下面了。 沈苍输完真气,还给她拔了一下脉搏,确保无事才安下心来,却还是叮嘱道:“你前几日刚刚风寒,今日手又如此冰凉。若是被师父知道,你还想被禁足不成?” 沈咏调皮的吐吐舌头,不再说什么。一心一意的折腾白虎,弄的白虎几次想要反抗,嘴馋那糖葫芦,最终忍了下来。 “啊!”突然沈咏低头看到什么,原本安稳坐着的身子一歪,摔倒在地上。面容上更是血色全无,惨白的不像人。 沈苍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然后用自己的袖子遮住她的视线抱了起来。在仔细一看,原来不过是一段废弃的绳子,松了一口气。不过他怀里的沈咏此时浑身瑟瑟发抖,已经说不出话来。 自从三年前沈咏回来后,沈啸天便叫他们在住处百丈周围撒上驱虫散和雄黄,在他们住的百丈范围内是绝对不可能看到蛇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沈咏很怕很怕蛇,即便是和蛇有些相近的绳子都能吓到她半日。眼下就是她看到了半截被丢弃的身子,已经吓得不轻。 沈苍能够猜测中这两年内沈咏遭受的罪应该和蛇有关。此时沈咏的样子怕不能悠哉悠哉了,也只能他抱起她提起点脚,直接飞回去。 白虎看到折磨自己的小恶魔终于被带走了,开心的吼了一声,然后转身进去林子,去找刚才的麋鹿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沈苍已经带着沈咏落在他们住所房屋顶上。此时沈穹正在空地上练剑,看两人回来便收了招式。 “咏儿怎么了?”习武之人目力自然绝佳,虽然两人还有一段距离,却已经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见到绳子了。你去煮一碗安神茶吧。”沈苍说完便带着沈咏落到房间里。 沈穹自然也不傻,沈苍能想到的事情他自然也想的通透。因此急急忙忙的赶回厨房去煮茶。 每每沈咏受了惊吓回来,没有一日半人是缓不过来,可想而知当初是遇到过多么惨烈的场景。 沈苍将她放在床上,看到她此时将自己缩成一团,身子还是在不停的颤抖,看的他很是心疼。 “咏儿不怕,那不是蛇,只是绳子而已。现在也已经没事了,已经到家了。这里绝对不会有蛇的,你放心。” 沈苍哄了好一会,沈咏才渐渐镇定下来,露着惨白的笑脸看沈苍,“大师兄,我是不是很没有用呀,只是一根绳子便吓成这样。”说完还扯了一下笑,但是此时却比哭还难看。 沈苍本还想安慰几句,沈穹刚好端着安神茶进来递给他。沈苍一手接过,然后吹了一阵热气后才递给沈咏,“喝了茶好好睡一觉,明日便没事了。今天师父去采药了,应该会很迟回来,你不用担心师父会知道。” 自从回来后,沈啸天对沈咏的疼爱更是到上了一个档次。一旦沈咏生病或者受到惊吓,都能让沈啸天担忧好几日,原本冷峻的眉头总是皱在一起,怎么也化不开。因而沈咏不想让沈啸天知道今日自己受了惊吓。 听到沈苍的话,沈咏才安心的点点头。然后一口喝了安神茶,听话的躺在床上,抓着沈苍的衣袖不让她走。 “好好,沈兄不走。咏儿睡吧,等你睡着了师兄在走。”沈苍总是十分温柔,对沈咏也十分有耐心。若是换了沈穹,此时肯定会脸色一黑。 沈咏得了沈苍的承诺,便笑着闭上眼睛,不过片刻便睡了过去,气息均匀,看样子的确安眠。 沈穹站在一旁,眼神中露着不屑,不过心底却十分羡慕沈苍,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向沈苍一样,让沈咏拉着他的袖子睡觉。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沈苍觉得沈咏睡得很安慰,便想抽手离开。却发现沈咏抓的很紧,莞尔一笑,褪去身上的外套,带着沈穹出了房间。 “大师兄还是去房间再换一件衣服吧。”刚出门,沈穹便提醒道。 沈苍点点头,自己外套被沈咏抓着,此时脱了只有内衣,自然要穿其他的。刚迈开两步路,便转头对沈穹说:“如果有下次,我便把这个机会留给你可好?” 沈穹先是一愣,没有明白沈苍说的是什么机会。脑子一转,才明白是什么,顿时脸色涨红,鼓着脸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沈苍看到他这个样子很是好玩,却不再继续逗弄,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一夜安眠。 第四十节 桃花朵朵 第二日一早,沈咏便早早的醒了过来,感觉神清气爽,昨日的惊吓已经一扫而空。 看来二师兄的安神茶效果真好,今天难得好精神,还是早早去练剑吧!师父说过,习武之人不能偷懒的。再一想,师父今日就回来了,可不能像昨日那般偷懒了。 一想到这里,沈咏一个鲤鱼翻身,从床上落到地上,然后迅速的穿好衣服,梳好发髻,洁面之后,在自己院子里练了半个时辰的剑法。 此时在不远处的树上,一抹月牙白停在那里,一直看着沈咏的一举一动。 当沈咏收了自己的招式之后,一抹月牙白才从远处飘落到地面上,面色动容的看着沈咏。 “师父!”沈咏刚想上去熊抱,突然记忆师父说她已经大了,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便收了熊抱的心,转而剑峰朝下,抱拳行礼。 沈啸天自然将沈咏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知道自己的小徒弟也长大了,总是像而是一般不拘男女之礼是在不妥,因而才会要求她。只是此时看到这冷冷的见面礼,心里有些空空的,还是怀念她粘着自己的时候。 “总归有些自觉,还知道早起练剑。”沈啸天虽然语气听起来有些冰冷,但是面容却比以往软了几分。 沈咏的小嘴一嘟,有些不满意的说道:“师父说哪的话,我每天都早起练剑呀!” 沈啸天一转念头,语气一顿,有些无奈的说道:“是嘛……可是为师接到消息,昨天我不在的时候,有人就睡了一上午呢!” 沈咏心里一顿,想着肯定是沈穹那那家伙告自己的状!他就是见不得自己好!自己不过是偷懒了一天,就去告状! 在不远处的沈穹一个喷嚏,擦擦鼻子,觉得有些困惑,自己并未感冒呀? “师弟怎么了?前几日咏儿的风寒感染给你了吗?”沈苍有些担心,对于师弟和师妹他都是关心的。像他们这样的习武之人甚少感染风寒,当然沈咏是因为体质较弱才会常常得病。 “并未感冒,最近身体也没有不适。”沈苍也疑惑了,不过很快就想通了,脸色一黑,“必定是那个小丫头在背后说我坏话!” 听到次数,沈苍只是无奈一笑,继续提剑练习。 沈啸天看沈咏的样子很不高兴,便也不再追究此事,“好了好了,为师逗你呢!今日为师想吃油焖竹笋,你花点心思做吧。” 沈咏一听是沈啸天想吃油焖竹笋,心里一下子就开心了。毕竟在这里,两个师兄做的东西肯定没她好吃,而且她做油焖竹笋好几年了,那技术自然是一绝。师父提出来想吃,她自然是应。 “好!,我这就去找竹笋,等一下孝敬您老人家。”沈咏高兴的笑着,眼睛都笑弯了。 “嗯。不过先去见你师兄他们,为师有话要说。” 沈啸天说完便转身出去,沈咏也收了剑跟上去。 见沈啸天从沈咏院子出来,沈苍和沈穹也收了剑,和刚才沈咏一样朝师父行礼。沈啸天微微抬手,算是免礼了。 其实今日沈啸天的事情,他们徒弟三人基本也都能猜到。因为这几年一直都是这个情况,况且还让沈咏做了他爱吃的油焖竹笋,怕是要出去一段时间。 “你们都到齐了,和你们说个事情。”沈啸天也不拘礼,径直走过去坐在门口的大石头上面。 这大石头有些年头了,往日几个人累了都会去上面坐坐,沈穹还经常躺在上面吊着狗尾巴草翘着二郎腿看天空。经过这些年的打磨,顶上已经便的比较平滑。 沈咏调皮的一笑,“师父,快四月了,难不成你又要开始躲桃花劫了?” 听沈咏这样一说,沈苍笑的更深了,沈穹虽然表情依旧冰冷,但还嘴角明显有些上扬。谁让我们家师父那么俊俏呢! 也不知道沈啸天这几年有什么事情,总是出去。他一旦出面,自然会惹得一些桃花找上们来,除了几人比较熟悉的红色妖姬外,还有柔情谷的一些女儿们,还有其他一些门派的女掌门、女弟子和掌门闺女、掌门的姐姐妹妹、掌门的孙女、玄孙女等,也陆陆续续找到这兰山上来。 虽然兰山周围给沈啸天都布了阵法,一般人是进不来。但是也所是一般人了,总归有些能力的女子会闯进来。 例如去年是一个江湖人称的桃花仙子给找了过来,缠了沈啸天好几天。若不是沈啸天排沈苍去请这位女子的老爹过来救驾,怕会缠到今时。又例如前年来了一对双姐妹,也是对沈啸天芳心暗许,甚至将她们的掌门老爹也一起带了过来,弄的那段日子沈啸天故意拿沈咏做挡箭牌,最后也是被沈啸天将人家的掌门老爹打了出去才算了事。 一想到这些,三个人便觉得师父打算跑路是非常理智的选择。 沈啸天出去自然有自己的道理,但是看到三个人的表情,便明白他们在腹黑自己,一时脸色不佳。三个人也不是傻瓜,一看师父脸色变了,便齐齐低头,不敢再看沈啸天。 “咏儿你又挤兑师父我。不过是为师我想出去闲游一些日子罢了。”沈啸天收回自己的寒气,嘴上辩驳了一句。心里自然是愤愤不平,毕竟这几年他总是出去还不是为了这个小徒弟!但无论心里怎么想,面子上还是平静的很。 三个人也知道师父不过是告知一下,让他们往后的日子有个准备而已。 “师父你放心,你不在的日子我会照顾好师弟师妹的。”沈苍拱手行礼。沈啸天不在的日子,下面两个自然听他管教。 这几年也已经成了惯例,沈啸天大约三四月就会离开,大约至八月归来,中间也就沈咏生辰的日子会回来一日。 “恩,还是苍儿懂事。就那个鬼丫头不尊敬我。”沈啸天一拂袖子,站了起来。 “师父你错怪徒儿了,你长着这样一张惹桃花的脸,让我怎么尊敬呀!”沈咏继续辩驳,因为师父的桃花她可没少吃亏。 每每有桃花追来,对两位师兄还算和蔼,但是对她都是横眉冷对,仿佛自己招惹了他们一般。有几个厉害点的女侠,直接与她动手也不为过。 她没有要求师父补偿她受伤的小心灵已经很给师父面子了! 想到这里,她那巴掌大的笑脸又皱了起来。 眼前的三个男人自然将她的小心思看在眼里,沈啸天嘴角一勾,有一个不明显的弧度,沈苍自然是笑得更有深意,沈穹在哼了一下,转头看向别处。 “就你伶牙俐齿!还不快去准备吃的!”沈啸天又说了一句,便抬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沈咏故意在沈啸天背后吐舌头,捏鼻子,做各种鬼脸,才算将刚才的一口怨气吐了出来。 沈苍过来一拍她的小脑袋,呵呵的说:“别闹了,你以为师父当真看不到吗?” “我自然知道师父看得到了,只是他不说我就当做他不知道呀!”沈咏很坦陈的说。 看到今日沈咏恢复过来,沈苍和沈苍便也安心了。 “你个臭丫头,总是惹师父生气,回头不要连累我们受罚!”沈穹很清楚的记得,小时候都是沈咏带着自己捣乱,结果师父总是重罚他,理由是作为师兄居然没有管好师妹,一并受罚。 沈咏朝着沈穹一嘟嘴巴,便不再理他,心思则想到其他地方去了。 “今年也不知道落姐姐来不来。如果明日师父走了,落姐姐来了,岂不是刚好错开?” 沈咏口中的落姐姐自然就是红色妖姬落影安。因为在魔教的那一句“师娘”博得了落影安的好感,因此沈咏和她关系十分亲密。而沈啸天对落影安的态度明显比其他女侠好的不止一星半点。因此落影安每年都会来这里住几日。落影安是个聪敏的女人,知道死缠烂打只会让沈啸天反感,倒不如这样如同亲人的陪伴,会让沈啸天觉得比较舒心。而且每每过来也不过是呆上几日便走,不会长留。不过偶尔也会过来给师父挡桃花,毕竟沈咏在有些方面还是弱了一点。 “你担心什么,或许师父出门便是找红色妖姬去了。我看师父和红色妖姬倒是不错,咏儿方便时也要助力才行。”沈苍似乎想到了什么,说的有些深意,但是未曾点破。 沈咏也不是傻瓜,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我哪里没有帮了,我也希望落姐姐和师父能好。当年我第一次见落姐姐就喊她师娘……”说到此处,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沈咏的语调降了下来,并且冷着脸不再说什么。 沈苍和沈穹也感觉到她的冷意,知道那段事情沈咏怎么也不愿提及,便扯开话题。 “走吧,师父不是说让你准备吃的吗?今日要做什么,要我帮你吗?”沈苍话风一转,说了比较轻松的事情。 沈穹感觉与自己无事,便一转身去远处练武,并不理会两人。 “哼!真是个武痴!小时候还不觉得,现在怎么就这样了!”沈咏多余沈穹不满的抱怨着。 沈苍抬头看着沈穹远去的方向,眼神中闪烁着令人看不懂的光芒。在一转头看到沈咏头上还插着自己送他的桃花簪子,脸色一下子便温和了。 沈穹自然也听到了沈咏的话,脸上浮现出一阵笑意。他练武成痴,只是希望未来有一天,有个心头的人不会在受伤罢了。 既然她看不懂,就不懂吧,反正也不用她知道。 第四十一节 河中救人 “对了大师兄,今天想吃什么?今日咏儿下厨,给你么你做好吃的。”沈咏终于想到要给师父做饭的事情了。 自从云姨离开后,做饭的事情大部分由沈苍在承担,沈咏和沈穹偶尔才做一下。不过沈咏的手艺到是不错,几个人都爱吃。只可惜沈咏这个身子不大好,沈啸天也不太会让她动手,因此日常这些事物就落到了大师兄身上。 “大师兄,你要吃什么,我也去准备?”沈咏又追了一句。 沈苍一笑,“帮我带些鱼回来吧。”他并没有什么爱吃的东西,不过想来沈咏爱吃鱼,就提到了这儿。 沈咏一口答应下来,但是很快就记起还有一个人没问呢,“看样子我还是去问问二师兄爱吃什么吧,不然回头让他知道我单单不问他,肯定又要给我脸色看。”说完她便一提起点脚,朝刚才沈穹离开的方向追去。 沈苍的眼神不自觉的暗了一下。 “二师兄,你要吃什么,我也去准备?”沈咏一下子落在树尖上,扯着笑问沈穹。 虽然沈咏是四个人中武艺最差的,他们也都觉得沈咏内力不够浑厚,技艺不够娴熟。但是将沈咏摆在普通的习武之中,可谓是佼佼者。 原本闭着眼睛的沈穹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不用了,谢谢。” 沈咏知道沈穹在练功的时候总是对身边的事情淡淡的,觉得自己又热脸贴冷屁股,有些不高兴,一身不吭就飞身离开。 但是心里却盘算着,知道沈穹往日里多夹素菜,便知道他爱吃这个,打算等一下去采摘一些回来。 确定了今日的菜谱,剩下便是动手做的事情了。于是兴匆匆的从小厨房拿了菜篮子往树林里跑去。 她先跑到山上踩上了新鲜的素菜,然后又跑到较远的山腰处挖了两株不错的笋,最后跑去远处的河边打算抓几条鱼上来。 沈咏刚拔了边上的青竹,削尖了头,打算插河里的鱼,就看到有一个人漂浮在水上,顺流而下。 “啊!居然是个人!”沈咏一把将手上的东西丢开,点地飞起,在水面上一捞就将河面的人带到了对面的河岸上。 刚才不仔细看,此时看来却发现是个美男子,虽然双目紧闭,但是唇红俏丽,面容俊美,虽然看起来有些男生女相,却也显得仪容不凡。若是能稍微修葺一番,必定是站在人群中十分耀眼的一颗明珠。 仔细看去,他的手上还有紧紧握着一方美玉。这玉碧绿通透,丝毫没有杂质。玉上雕琢了一个“天”字,四周围绕着流云图案,看起来价值不菲。 他那么紧紧的握着这个玉,是因为这个玉掉落水中吗? 沈咏心里好奇,但是自小的素养不会让她动手拿别人的东西。在男子的手腕一搭,细细的为他诊脉。 “原来是中毒了。”沈咏很快诊断出来,而且这个毒并不烈,即便她不救,这个男子应该也能在半日后醒来。可此时救了,总也不能将他晾在这里吧。 于是沈咏起身超远处跑去,不远处有一种解毒草,刚好可以解除这种毒,也能然人立马清醒。 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沈咏便采了药草回来,却发现雪花就蹲在那个人身边,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如同看着自己的晚餐一般。 “雪花,你不能吃他!”沈咏一下子跳过来,骑在白虎身上,“这个人是我救起来的,可不能给你做了晚餐。去去去,去林子里自己抓吃的。你最近老赖着我们,都变胖了,你自己知不知道呀!在这样下去,以后你就不会捕食了!” 沈咏一赶,白虎才意兴阑珊的穿入林子中。 沈咏蹲下来查看陌生男子,发现雪花还没有入口,想来老虎捕食死物,因此才让他此时不至于缺胳膊少腿。 她抓了一把草药,然后放在自己嘴里嚼了嚼,将嚼烂的东西放在男子的人中上。很快男子的手指微微颤动,睫毛也颤动了几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沈咏看他醒来,心里很高兴。这几年她已经很少接触外人了,即便随着沈啸天找来的几朵桃花,也总是与她不对盘,而且都是女子。难得见到除了师父师兄意外的男子。 “这里是……”陌生男子启口,声音清亮,十分悦耳动听。 “这里是兰山,我看到你在水上浮着,便救了起来。你还好吗?”沈咏跪在边上,低头看男子。 男子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明媚的笑脸,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她微微一笑,如五月春风令人心旷神怡。只是清醒之后,却觉得这张脸十分熟悉…… 沈咏瞧人家一直看着自己,一下子涨红了脸!原本低头与他面对面,此时一下子直立腰板,看着前面。然后顺手将剩余的草药放到他眼前,“这个药草你吃下去,可以解毒。嗯……我涂在你人中的药草可以抹掉了,醒来就好。” 男子缓缓的坐起身子来,伸手抹去嘴唇上的药草,然后拿起沈咏给的药草看了看,又闻了闻,似乎在犹豫。 沈咏一开始觉得好奇,不过很快明白过来,对方是有些不相信自己,原本还算明朗的面容暗了一下。 “你放心,我不用毒害你。”说这感觉自己有些多管闲事,打算起身离开。 陌生男子一惊,没想到眼前的女子那么情绪化,便面带愧色,“对不起,在下已经习惯如此,望小姐原谅。”说完毫不犹豫的就将草药放入口中,一口咽了下去。 沈咏回头看他这般,伸手捂了嘴巴笑了一下。这一阵笑意,看的男子有些恍惚。有多久,没有人在他面前真心笑过了。他能看到的都是谄媚的笑容或者饱含阴谋的冷笑,甚少有人对他如此坦诚。 “你真笨,这个草药要咀嚼后吞咽才会产生效果,你这样一口吃了没用。再给你一些吧,反正这里多得是。”沈咏有从身边的篮子里拿了一些草药给男子,脸上已经露出刚才的俏皮。 男子也脸色一红。他到不是如此青涩的男子,脸红不过是觉得有些羞愧,好歹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竟然也有不知道的事情。不过他很顺从的听从她的话语,将草药满满在嘴里咀嚼片刻后才吞咽下去。过了不久,原本有些疲软的身子渐渐有了力气,他也觉得身子比之前轻松多了。 “对了,你怎么会在河里呀?是前面遭人袭击了吗?不过你运气好遇到我了,不然可就麻烦了。在往下是一个大瀑布,从那上面掉下去,你就真的没命了!你没事吧?”沈咏坐在地上,一脸为他担忧的样子,好像要掉下瀑布的人是她一般。 “没事,我一时不慎中了贼人的道,中了他们的毒才会昏迷掉入河中……不知姑娘怎么称呼?”陌生男子低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若是被人知道他那么容易遭人暗算,还不被人笑死! “我叫沈咏,公子你呢?”沈咏一脸单纯的自报家门。陌生男子先是一愣,但很快也报了自己的名字。 “在下江凡心。姑娘与在下有恩,可如今我身无长处,也无法报答姑娘。这玉佩我就赠送给姑娘您,来日来京城江家,拿出这个玉佩,无论事务大小,在下都可以满足您一个愿望,作为这次救命之恩的答谢。” 原本被江凡心紧紧抓在手里的玉佩被他一下子递送到沈咏手上。沈咏见江凡心昏迷时都紧紧握着这个玉佩,而且这玉佩玉质上乘,不是凡品。既然是他人所爱,自然不能随意接受,因而脸上露出意思拒绝之情。 “江公子不必如此,不过举手之劳罢了。这玉佩看似名贵,我还是不要了。况且你在昏迷时紧握这方玉佩,想来这个东西对你很重要。我救你也不图什么,师父总是教导我们需要多行善事,广结善缘,并非贪图公子的东西。若我收了,岂不是证明咏儿是个虚伪的人吗?”沈咏突然收起以往顽皮的性子,学着师父沉稳的模样拒绝对方。因为她心里也知道,自己如果还是和往常一样,就会觉得太过孩子气。 江凡心一看沈咏便知道她不是普通山间女子,看她一番谈吐,虽然行为很是随意,但是说的内容也十分匡正,可见是得了名师指点。 “呵呵,沈姑娘好气度。但是只要我活着,这玉佩便是死物。你且拿着,或许未来你用得上。”江凡心还是顺手一塞,将这方玉佩塞到沈咏的小手冢,然后起身,角尖点滴便飞身离开,几个起落后便消失在山林间,此时空中传来他的声音,“在下还有要事,在此别过姑娘,望我们来日相见。若是沈姑娘不喜便丢了此物吧。” 沈咏没想到对方也是个练家子,自己居然没有发现,有些懊恼道:“原来他也是练家子,刚才隐藏了自己的气息,我居然不知道。看样子内力在我之上呀!不行,这个事情不能让师父知道,不然一定会说我管闲事的!” 不过她还是顺手将那块方玉放入怀中,想着什么时候去一趟京城看看,将这个东西换给对方。至于条件嘛……或许能够吃一辈子的糖葫芦不错! “啊!我鱼还没抓呢!”突然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再一看太阳已经偏西,便知道自己在这里磨蹭了太久。一个点脚飞身到对面河岸,抓起刚才做好的竹叉在河里捕鱼。 第四十二节 临行前夕 沈咏匆匆忙忙做好三道菜,整个天都已经暗了下来,看不到一丝阳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耽搁了,这个是最后一道菜了,我去厨房将蒸鱼拿来就可以开饭了!”沈咏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自己做饭才让大家耽搁了半个时辰。若是以往,此时四个人都已经回房休息了。 “要我帮你端吗?”沈苍原本已经落座,看到沈咏说还有一道菜,便打算过去帮忙。 沈咏一把将他按在长椅上,“不劳烦大师兄了,我去端出来就好。你个分碗筷给大家吧。”说完一溜烟的又跑了出去。 沈苍一笑,沈穹一个白眼,沈啸天淡淡的看着她的背影,无言。 沈苍应言,将桌上的碗筷分到四个方向。沈啸天上座,沈咏最小自然是末位,沈苍和沈穹分坐左右。 “让一下让一下,好烫呀!”沈咏风风火火的端着蒸鱼跑出来,手一离开盘子便伸到自己的耳垂地下摸了摸,嘴里喃喃的说着:“好烫呀,好烫呀!” “笨!”沈沈穹总是在适当的时机讽刺一句。 沈咏脸色一变,白了一眼沈穹,自己的小手已经伸到他的耳朵下面一个劲的揉,给自己的手解热,嘴上还振振有词,“别人都说耳朵软的人好相处,二师兄耳朵摸着那么软,怎么嘴巴就那么令人讨厌呢?” 沈穹的脸刷的一下变成了红色,红彤彤如同大苹果一般。他最怕别人摸他耳朵了,因此沈咏总是找机会这样折腾他。 沈苍笑着看看两人,适时的将沈咏拉到坐上,让她的手离开沈穹的耳朵,“好了不闹了,吃饭吧。” 看到沈穹吃瘪的样子,沈咏就高兴,然后朝三个人喊话,“师父吃饭,大师兄吃饭,二师兄吃饭。” 沈啸天点点头,沈苍和沈穹也挨个喊了一遍。直到沈啸天伸了第一筷后,三个人才陆续落了筷子。 沈苍还是和往常一样,将鱼肚子的肉夹给沈咏,沈咏高兴的喊了一声谢谢大师兄,沈穹才不情不愿的夹了一筷子剔掉鱼骨头的鱼背肉放到她还礼,沈咏也不计前嫌甜甜的叫了一声谢谢二师兄。 沈咏扒了两口饭,突然想到什么,起身夹了一筷子的油焖竹笋到沈啸天碗里,“师父,你多吃点。在外面吃上好吃的就不容易了。估计今年出去也要等到咏儿生辰的时候才会回来吧。” 沈啸天点点头,算是默许。 “今年咏儿十六岁及笄了,师父是不是可以放我下山了?”沈咏一边说着,一边露出期待的眼神。 自从她上次回来后,沈啸天对于她下山的请求一直都是无视,偶尔甚至会驳回两句,还要加强院子边上的阵法,让她逃不出去。不过这两年她也收敛一些,心中也明白那一次下山给师父带来了极大的麻烦。此时提议,也不过是试探性的问一下,如果师父反应过激,她也不敢再提。 沈啸天一听到小徒弟即将及笄,也愣了一下,他并未注意到这个问题。那么多年将她养在身边,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早已不记得她如今几岁。无论她几岁,在他眼中便永远是一个孩子,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听到沈咏的提议,沈苍和沈穹自然也都停下了筷子,默默的看着两人。他们也看到三年前沈咏和沈啸天回来的模样,可见十岁那年的下山,中间经历了太多艰苦。如今师妹再次提起,也不知道师父会作何感想。 其实沈苍很愿意沈咏一直呆在山上,他也希望一直守着她。不过眼下他也的确有放不下的事情,如果能够完成这些事情,和自己喜欢的人在这静谧的山上携手到老,也是一段美妙的人生。 沈穹眼神有些复杂,自己也不知道希望如何。如果沈咏一直留在山上,他总归有些不舍,毕竟他还是要去做自己的事情;如果带她下山,又怕遇到不好的事情,让沈咏再受磨难。他并不甘愿在这山上度过一生,因此他想走出去,然而沈咏真的可以带出去吗? 沈咏看着沈啸天,看到久久没有回答,便也知道自己无望,继续回到自己位置上吃饭。 沈啸天停顿片刻后继续进食,也没有多说什么,但是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考虑什么。沈苍和沈穹对视一眼后,继续默默吃饭。 沈咏吃着,偶尔给两位师兄夹菜。结论下来发现好像忽略了师父,便尴尬的又夹了一筷子油焖竹笋放到沈啸天碗里,“师父多吃点。” 沈啸天点头,然后居然说了一句:“果然还是你这个丫头心疼师父。要不,这次和师父一起去走走。” 在场的三个人一下子愣住了…… “怎么,不想去吗?”沈啸天以为会听到沈咏欢天喜地的叫喊,结果却是静默一片。 “师父,你真的愿意再带咏儿下山吗?”沈咏有些不敢相信,刚才沈啸天的沉默,她都已经放弃了。 这幸福,是不是来的太快呀! 沈啸天眉头一挑,“那咏儿想去吗?” “好呀,我也想出去看看,每次你都不让。”沈咏其实很好奇,每年这个时候师父离开干嘛去了,是不是和自己有关系,是不是和红色妖姬有关系,是不是还和当初的魔教有关系?她很想知道! “咏儿这是怪我嘛?原先你还小,如今你也快十六了,和为师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是好的。”沈啸天说道,但未提起十岁那次下山的事情,仿佛沈咏从未下山过。 “不怪,师父一直都是为我好。咏儿时知道的。”沈咏当然知道,师父是怕她再次遭遇五年前的事情,因此这几年来才将她保护在铜墙铁壁当中。 刚刚沈咏提及及笄的事情,他才发现眼前的小丫头即将成人。虽然五年前的事情依旧让两个人记忆犹新,但是他也不能将她关在这里一辈子。如果她愿意,让她去接触一下那些事情也未尝不可,况且…… 想到这里,沈啸天便觉得有些烦,看三个徒弟都在看着自己,又扯开话,“好,那晚上回去整理一下,同师父明日下山吧。” “是,师父!”此时沈咏笑的很开性,眼睛眉毛嘴巴都在笑着。她等待太久了,好想再出去再看看外面的世界,不知道这五年有没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到了夜里,沈咏欢欢喜喜的装备着明日出行的东西,看到五年前沈穹送给自己的玉镯子,把玩了一下,然后手一伸便戴了上去,感觉还挺合适的。 “也就那次送了我一个不错的礼物!”沈咏喃喃的说着。 此刻传来敲门声。自从云姨去山下居住后,便只剩下沈咏一个女孩子。随着长大,自然男女有别,因而进入沈咏的闺房也不像儿时那边随意。 “谁?”沈咏喊了一句,想着那么完了谁会过来。 “是我,咏儿。”门外传来沈苍的声音,让沈咏有些奇怪。几个人很少在夜晚有所来往。 不过既然是沈苍,沈咏也不设防,跑故去就将门打开请沈苍进来。 “大师兄,那么晚有事吗?” 沈苍依旧是微微一笑,“明日你就要随师父远行,我这里准备了一些上好的金疮药,预防万一可以用得上。” 沈咏一点都不客气,接过沈苍准备的金疮药,“还是师兄想得周到,谢谢师兄!” 因为沈啸天懂得歧黄之术,因而师兄妹三人也精通此道。尤其是沈苍对医术颇有研究,虽然不及沈啸天大成,但也略有小成。而他们使用的金疮药也多为自己采摘制作,比外面药铺中买的可不止好了一倍两倍。 “没什么。你甚少出门,路上不要贪玩,跟着师父就好。”沈苍也知道跟着师父出去,必定不会有太多的问题,因而也十分安心。 沈咏也很是乖觉,“好,听师兄你的,我不会贪玩的。”小脑袋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点了好几下。 “恩,那早些休……”此时沈苍突然看到沈咏手腕上的碧玉手镯,眼神闪了一下,“咏儿这镯子……” 沈咏看到沈苍注意自己手腕上的镯子,笑着说道:“大师兄怕是忘了吧,这个是我十岁的时候二师兄送的呀。我今天整理东西就翻出来了,带着感觉刚刚好。小时候觉得太大,如今觉得挺好。 沈苍听完点点头,只是眼神比刚才更是暗了几分。当年她送给沈咏的桃花木簪可是他亲手制作,并且跟着师父出去是也戴在头上。两年后回来,什么都没有了。不过看到当时沈啸天和沈咏狼狈的样子,自然是想不到这些零碎的事情。可是等时间慢慢长久之后,沈苍便发现沈咏已经不戴自己的簪子了。他也找了机会旁敲侧击了一下,沈咏说丢了,便没了下文。此时看来,倒是当初沈咏十分嫌弃的玉镯子占了好处。 “大师兄,你怎么了?怎么一直看着玉镯子?”沈咏有些好奇,不明白沈苍怎么了。 沈咏的叫声倒是让他思绪回转过来,“到没什么,我只是好奇山上怎么会有怎么好的玉镯子,你说起来我倒是想起来了。不过你和我们一样总是习武,这个东西戴着怕是容易摔碎,还是摘下来比较好。若是你弄碎了,二师弟怕又要跳脚了。” “大师兄说的是,若是让二师兄知道弄碎了,非和我打起来不可。”沈咏也觉得沈苍说的有理,一把将镯子拽了下来放在衣服堆里。 看到此情此景,沈苍笑意弄了几分,正打算转身离开,突然被沈咏叫住。 “大师兄,你知道师父这几年下山是为了什么吗?”沈咏脸上露出担忧之色,水灵灵的眼睛正看着眼前的沈苍。 第四十三节 师父秘密 师父的秘密…… 早已是他们师兄妹之间不是秘密的秘密。 沈咏记得自从师父将她从魔教带出来之后,每年三四月到七八月之间,他都会消失一段日子。每次七八月回来后便会给她一瓶装了十二粒药丸的药瓶,并且叮嘱她每个月月底服用。这样的一晃便是三年。 每次沈啸天回来,总是会带着各种伤。即便他每次回来都会打理好自己,但是沈咏还是每次都能从他身上闻到淡淡的血腥味。但是师父不说,她也从不敢提。 只是隐约觉得这个事情和自己有关,和自己每月服用的药丸有关。而且她感觉,这个事情红色妖姬知道,只是怎么问落影安都闭口不提。 沈苍也一直很想知道沈啸天每年下山去做了什么,当然肯定是沈咏有关。这个世界上如果说让沈啸天还在意的人那么便只有他们三个徒弟;若说最最在意的人,那必定是眼前的女子。 不!沈咏还未及笄,算不得女子,还能算小女孩。沈苍心里默默想着。 “大体与你有关吧。只是具体做什么,我便不得而知,毕竟师父想要瞒着我们,我们也是万万找不到破绽的。”沈苍宽慰沈咏。 沈咏点头,“我自然知道是与我有关,因此我才十分担心。师父养育我那么多年,却到现在还要为我的事情奔波,我实在是觉得自己不孝,若不是当年……”此时语气已经带着哭意,感觉随时都会掉金豆子。 沈苍叹了口气,“你大概是在害怕吧,如果真的跟着师父去,看到了什么不想看的,便觉得心里更难受,是吧?” 沈苍是懂她的。因为他知道,沈咏非常敬重这个师父,甚至将他看做自己的父亲一般,因而才会如此胆怯,所谓“近乡情更怯”,便是这个道理吧。 沈咏努力的抽着鼻子,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我虽然不想提及那五年前的事情,但能够联想到师父每每下山必定是为我去做了什么。倘若师父带着我去,做了什么我不能接受的事情,我是应该袖手旁观还是应该……”沈咏说不下去了。 他们都十分了解沈啸天的性格。他不是那种畏首畏尾,做事见不得的人,为什么他每每下山都不让师兄妹几人知道?是要隐瞒什么,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因为这些事情会给他们带来不好的影响?总是能够确定的是,绝对不是好事。 “想来你心里也苦。但是师父既然不愿意说,我们做徒弟的也只能当做不明白,不然岂不是要让师父更为费心的遮掩和欺骗?”沈苍是绝对相信这个师父,只是他也很是疑惑。这几年他多次下山打听,也打听不到师父在江湖上有什么行动,仿佛师父下山什么也没有做一般。当时听到江湖上又出了几个难得厉害的人物,可江山代有才人出,新一辈的厉害角色出现也十分正常,因此也探听不到什么。 看到沈咏还是一副难以释怀的样子,沈苍继续宽慰,“你也不要忧心了。难得师父愿意带你下山,便去看看吧。我相信师父有自己的打算。”说完便将沈咏搂紧自己的怀里,拍拍她的背。 “好的,谢谢师兄。”沈咏知道自己想再多也于事无补,因此愿意听从大师兄的安排。 “咏儿,我给你准备了……”突然沈穹的声音冒了出来,打破了两人的静谧。可是等沈咏想要退出沈苍怀抱时,沈穹已经站在那里了。 沈穹一进来就看到沈苍抱着沈咏,感觉自己的心“咯噔”一下,仿佛撞到了什么东西。 “嗯……二师兄那么晚过来有什么事情吗?”沈咏还有些不自知,微红的双眼有些茫然的看着沈穹。看着二师兄又黑了脸,更是不明理的看向沈苍。 “二师兄,那么晚有事吗?”沈咏有问了一句,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明日你就要随师父远行,我这里准备了一些□□,预防万一可以用得上。”说完一把将药瓶塞到沈咏手里,然后自己顶着黑云就走了。 沈咏莫名其妙的的看着手里的瓶子,“大师兄,我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让二师兄不高兴了?还是做了什么?可是我一直都站着呀,什么都没有做啊?” 沈苍看着沈咏呆呆的样子,继续微笑,“没有,应该是二师弟自己心里不快吧。”说完那有神的眼眸子有亮了几分。 沈咏歪着脑袋,不明白,大眼睛转了几圈,好像想到了什么,“难道二师兄来……葵水了?” 沈苍一挑眉,“何以见得?” “之前云姨就叮嘱我,说我年纪差不多了,便和我说了葵水的事情,而且告诉我说,葵水来的日子会心浮气躁,心绪不宁,非常情绪化。这看着很像是二师兄的情况呢。大师兄,你医术好,你说是不是这样?可云姨说葵水只有女儿家才会有呀?”沈咏抓着沈苍的袖子问。 沈苍嘴角微微的抽了一下,没有说什么,伸手摸摸她的头,“可能是吧。时间不早了,大师兄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到葵水,沈咏又嘟了嘴巴,“几个月前云姨和我说的,可是到如今我都为见过葵水是什么样子。大师兄,你懂这个吗?” 沈苍觉得在谈下去自己肯定会咬到舌头,便还是打算离开,“我也不曾遇到,想来咏儿还小吧。回头你……嗯……可以问问二师弟。”说完他转身便离开,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 “好吧……那师兄也早点休息吧。”沈咏挥挥手,送走沈苍。 沈咏刚关上门不到片刻,房门又再次被人敲响,心里盘算着到底是谁,是二师兄去而复返还是大师兄有其他什么事情要交代?就在她猜测外面人物是,便听到屋外传来声音,“是我,咏儿。” “师父!”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咏立马跑过去开门。刚开门就看待沈啸天银色的发丝在黑幕中飘扬,浑身素白,仿佛仙人一般,身上还有一阵淡淡的硫磺味。 “师父刚刚去后山洗澡了呀!”沈咏侧开身子,让沈啸天抬步进来。 沈啸天也不拘礼,嗯了一声便在沈咏房间的茶几旁坐了下来,低眼看到桌上的衣服和那个碧绿的镯子。 沈咏跑来将东西一卷便仍在自己床上,让后倒了一杯茶给沈啸天,接着一屁股坐在边上的椅子上,双手靠在茶几上,拖着自己的笑脸对沈啸天笑,“师父,那么晚有事吗?” “倒也没有什么大事。”沈啸天抬手喝一口茶,原本盖在手臂上的锦袖滑落下来,露出手臂上的一个圆形的伤口。可是沈啸天突然又将手放了下去,那个伤口一闪而过,便有看不到了。沈咏眼神一样,但是未表现出来 “明日就要随为师远行,记得准备好换洗的衣服和一些细软,不要忘了带金疮药和其他防身的东西。毕竟在外面,师父不能时刻护着你。虽然你的武艺还算不错,但是江湖上能人辈出,你这点还不够看呢!说完又喝了一口茶,只是已经换了另一只手拿着。 一提到明天要和师父出去,沈咏有想到刚才和沈苍聊的事情,原本还算兴奋的样子渐渐缓了下来,但是嘴上还是接话,“知道了师父,我会听你安排都准备好的。不过……” “不过什么?”沈啸天依旧是那副表情。 “我想知道,下山后师父要带我去哪里?是去妖姬哪里吗?还是……去五年前那里?”沈咏问的小心翼翼,最后几个字甚至是一个一个字吐出来,每一个字都在细心观察沈啸天的面部变化。 五年前的魔教,是她不想提及也是沈啸天不想提及的地方。沈咏之所以这样问,其实是在暗示下山做的事情是不是和自己从魔教出来后有关。 盯了许久,沈啸天也只是又喝了一口茶,脸上并没有什么改变。 “不过是随意走动走动罢了,你若是想见红色妖姬,去她那里也无妨。”沈啸天的语气听起来也十分平缓,和往常一样。 沈咏试探不出什么,便不在纠结,“也好,我好久没见她了,有点想念。” 毕竟,她也有和红色妖姬一起生活好长一段时间,双方也相互喜欢,自然是想念。 “那就好,早点休息。明日可不能赖床!”沈啸天说完最后一句话,便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该来的人都来过了,沈咏终于可以关上门睡觉了。 可是原本一沾枕头就能入睡的她,今夜居然失眠了,脑海中一直在徘徊魔教的那些事情和沈苍说的话。 当初若不是师父将她救出来,此时她已经成为众蛇的食物。可是,救出来就真的好吗?或许她当初死了才是最好的结果吧。 回想刚才询问时沈啸天的表情,感觉很平静。但是却让沈咏觉得太过平静,平静的仿佛在听别人的事情一般。 这,应该就是最大的破绽吧。 即便是再小的事情,问到了不是一惊也至少是看她一眼。可是刚才沈啸天什么表情都没有,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可是之后又回了话,可见他是听到了,也在意了。没有任何表情只能说明,他在压抑什么,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风淡云轻。 沈咏躺不住了,坐起身子,拿过床边的那个黑色药瓶看了许久。每次师父回来就会给她一瓶,甚至早年的时候这个药还是沈啸天守着。 “这个药到底有什么奇怪?”沈咏看着药瓶,然后倒出里面一粒药丸来。 沈咏很早之前就想分析这里面的成分,可她怎么也猜不出来,似乎是用她未曾见过的药材制作的。 “是不是我再也离不得这个了……” 第四十四节 两年折磨 有些记忆不是不想起就会遗忘,只是不愿意去触碰罢了。 看着眼前的药丸,沈咏有记起五年前的场景…… 若是说之前的十年是幸福的,那两年便是已成无尽的噩梦,跌落万丈深渊一般…… 当她在蛇窟昏迷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处桃林深处,而那里是红色妖姬的住所。当时陪在她身边的人是落影安,而在此看到沈啸天也是在一个月之后。 头一个月她日日觉得浑身冰冷,无论是盖多少被子,还是放几个火炉,都让她觉得十分冷,仿佛自己在一个冰窟窿里一般,怎么也挣脱不出来。有时候到了夜里居然会整个身子开始结冰,抖一下还能掉出很多冰渣子。 那段日子她以为自己要死了,以为沈啸天看到她这样不要她了。但是落影安一直陪着她,每天变着法子哄她喝药吃东西,即便再艰苦也不让她放弃自己的小命,她也一直告诉咏儿,沈啸天会回来的。 一个月后沈啸天终于出现了,而且是身形枯槁的样子出现在沈咏眼前,曾经的风姿卓越,已经荡然无存。 从那日期,沈啸天便留了下来,然后去各处寻找药材,治疗沈咏身上的病症。 当寒冷渐渐退去,一阵阵的火热再次涌了上来。当时已经到了夏某秋初的时候,可是沈咏在的屋子就如同炎炎夏日一般,火热的不行。甚至厉害的时候,她身上散发的热气能够让茅屋的顶棚烧起来。 这个情况又大约维持了一个月,之后被沈啸天用各种药物压了下去。 再后来便不再感觉热,却会觉得浑身瘙痒。一开始只是觉得爪几下很是舒服,在后来用力抓已经缓解不了,沈咏甚至恨不得用匕首一刀刀的画上去。那段时间他们将沈咏用绳子困住,不让她在乱动,无论她怎么喊叫,怎么求饶,怎么苦恼,沈啸天和落影安都不理会。 之后也是一阵又一阵的药物喂下去,这个状况才渐渐缓解,不过修养了一日,便又出现其他状况……昏迷不醒、噩梦不断、浑身疼痛、冰火两重天、无止境的咳嗽咳血、浑身出血、狂躁不安、疯癫、长疮破浓、痴呆……连续不断的症状出现,除了没有死,所有□□的症状她都经历了一番。如今想来,她能活着真的是一种奇迹。 各种痛苦的病症都在沈咏身上发生,有些症状一天就能压下去,有些则需要拖延好几十天,甚至是几个月。反复的病痛折磨,将原本就小巧的身子折磨的不成样子,那时的她真的只剩下一堆骨头。不过是短短的两年时间,沈咏觉得自己已经过了好几十年。每一次的痛苦发作,她真的希望沈啸天给她一剑,让她能够就此安息。 一开始那半年她的确如同掉入地狱一般,几番苦求也得不到沈啸天和落影安的答应。后来她便听话了,再怎么难受也不再想着自杀,只是将自己的痛苦全都喊了出来。虽然那叫声十分惨烈,甚至如同地狱恶鬼来到人间一般,可总好过自暴自弃。 好不容易又熬过一番挣扎,沈咏有了休养生息的时间。沈啸天和落影安第一次带着她出了那个茅屋。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十里桃林的样子。 那是正好初春,清风吹落一片片的粉色桃花,落在他们三人身上。沈咏依旧没有力气,原本就瘦小的身板更是脆弱,沈啸天拖在手里都觉得感觉不到重量。因她那日精神不错,三个人便走到了不远侧湖泊边赏花。 当时的沈咏以为,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的春天,因而对着周边的事物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希望将这一切都引入眼帘,记在脑海当中。希望自己最终闭眼的那一瞬间,能够看到这片美丽的桃林景象…… 沈咏还记得,自己和师父撒娇,让沈啸天给自己讲故事。沈啸天那个冷漠的性子,自然是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还让落影安笑话了很久。之后倒是落影安讲了一个女儿红的故事,至今沈咏都清晰的记得。 女儿红,顾名思义是女儿的酒,却不是女子酿的酒。而是在女儿出生那日酿好的新酒,然后让刚出生的女儿进入新酒中洗澡,再将酒封口后埋在树下。等到女儿二八芳龄,出嫁之时拿出来,便是女儿红了。 听完这个,当时的她羡慕不已,便央求沈啸天也为她酿一坛女儿红,原因是…… 若是以后咏儿不在了,师父可以看到这酒便想起我来。 真是沈咏当时的说的话,一说完便看到沈啸天红了眼睛,落影安转身捂住嘴巴。 但即便这样,沈啸天还是答应了,打算用着十里桃花为媒,酿制桃花酿,再让这桃花酿成为沈咏的女儿红,所是作为她及笄的礼物。 那日沈啸天离开去酿酒,沈咏便支开落影安,让她去拿点吃的来着树下,好让她边赏花边吃东西。 落影安看她精神不错,也终于想吃东西了,更是高兴的就回去拿,根本没有防着她。 而她也的确是故意支开两人,为了就是找个机会结束自己这条小命。 当她爬到湖边看到自己面容,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此时的她,面上没有一丝血色,两眼凹陷,可以明显看到两个眼眶,脸颊上根本没有一点肉,简直就像一个头古上覆盖了一张皮而已。若不是她那么多年一直保持习武,若不是沈啸天天天渡真气给她,想来她都已经死了好几回了,说不定此时墓上已经长草…… 当她落水后,感觉四周被清凉的液体包围,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但是心头的重石越来越轻,她已经就这样可以解脱了。却不想,还是被沈啸天给捞了起来。 那日回去之后,等到完全康复,她再也没有出过那个屋子; 那日回去之后,自然又是不可抵挡的毒发,再次痛得她死去活来,却依旧得不到解脱; 那日回去之后,虽然她依旧不要求两人杀了她,但是心里却盘算着新的计划。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一阵子,两人虽然看沈咏不再有轻生的念头,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或者说,他们听希望沈咏有一个坚定的念头去谋划,总好过日日等死的消沉。 那段日子沈咏的毒发针状变得疯癫失常,每每发病都会狂魔起来,沈啸天和落影安无奈才将她绑了起来,等她的毒性压制之后在松开。 刚好那日毒发两个时辰之后,落影安看沈咏满头大汗,浑身湿透,如同刚从水里捞起来一般,小小的身子无力的躺在那里,觉得毒发已经过去,便解开了沈咏的束缚。 可那是也不知道这皮包骨头的身子那来的力气,拿过床边的木簪子就朝她刺去。落影安闪躲不及,眼看着木簪子就要插入她喉口,一直手臂伸了过来,挡住了木簪子,但是那簪子也穿透了手臂,布满了鲜血。而这个伤口至今还留在他的手臂上…… 那是沈啸天的手臂,而那木簪子正是沈苍送给沈咏十岁的生日礼物。沈咏很喜欢这个簪子,每次清醒的时候会拿这个把玩一番,因此落影安便将这个东西放在床边,却不想险些成了自己的夺命刀。 见到这样的场景,沈咏也傻了,她知道沈啸天会出手,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掌将她打死!因为当时的她根本没有任何力气,沈啸天不用两层的功力,隔空都能取她性命,却不想沈啸天竟然放弃了最方便的办法,反而用最笨的办法伤害自己。 原就是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搏一搏。当时沈咏也做好了打算,如果落影安真的被自己杀了,也正好给师父一个杀了自己的理由;如果没有,只要落影安咬着追究,那么也可以有机会让自己死在落影安手上;若是两人出手直接将她打死自然是更好。 可偏偏,一切都不安她的想法进行。 用尽最后力气攻击不得手,自然换来她的昏迷。时候醒来,两人什么都没有说,一句责备都没有,如往常一般。除了空气中迷漫了一阵血腥外,看不出任何异样。而那根木簪子,已经被折断,扔在地上…… 这也是为什么沈苍问起时,她只能说丢了。从小到大,师父、师兄和云姨给她的东西,她从未丢失过,也仅有这件东西就此毁了。 之后沈咏的脾气变得十分不好。以前还会听话的喝药,吃点流食,配合两人治疗。可那以后,便对两人冷冷的。尤其是对落影安,更是不待见。 落影安喂她吃药,她就不喝一口,甚至故意打翻药碗烫了落影安的手。师父知道后严厉的责备了两句,沈咏便开始和沈啸天顶撞起来,刚吵了两句便吐了一口血,沈啸天只好收起自己的火气。 往后的日子,沈咏每次发病都将怨气怒火朝落影安发泄。这个女人也不知道是脾气好还是知道原因,一直都默默受着,从来没有对沈咏说过重话。药打翻了,重新煎;流食打翻了,重新烧;不配合吃药,慢慢磨;对她各种偏见和辱骂,也一句话不回,只是默默的离开……沈咏觉得自己像打在一块棉花上,什么反应都没有,唯一有点反应的也只有沈啸天。 一开始沈咏对落影安撒气,沈啸天还会责备两句,甚至想打她,却每次都被落影安拦了下来。可不知道落影安说了什么,之后沈啸天便不再理会。如果她做的太过分,便会让落影安离开,自己守着她。 毕竟沈啸天从小就教养她,而且学的都是正派的礼数,身边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人带坏,即便是故意发脾气也的确没有什么杀伤力,就算是辱没落影安的话,也不过是“笨女人”、“傻瓜”、“混蛋”、“魔教恶魔”这些无伤大雅的词颠来倒去。 渐渐的,沈咏也明白,自己针对落影安的计划已经被识破,只能将矛头对象自己最不愿意对准的人——沈啸天。 第四十五节 苦苦挣扎 回忆起那段日子,沈咏觉得每一日都是煎熬,每一分钟都是地狱。在她受苦的时候,她恨死师父了,因为那个人一直不愿意结束自己。那个时候,她甚至失去理智,想要一口咬到沈啸天的动脉上,让他死于自己的口下…… 一想到这里,沈咏无奈的轻笑了一下。 之后沈咏不但不领落影安的情,就连沈啸天的言语也开始顶撞。原本师父的贴心小棉袄一下子变成了沈啸天的怒气包。 沈啸天和落影安一开始以为她在闹别扭,但是渐渐的便觉得她是毒发的一种症状,也可能是抱着厌世的心态。甚至到后来,沈咏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的因为毒发…… 从一开始的冷言冷语,到之后的恶言顶撞,再到最后的叫骂。此时回想起来,沈咏自己都觉得后怕,不明白当时自己是魔障了还是真的疯癫了,居然会说出以前想都未想过的话来。 每次毒发的间歇期,就是两个人矛盾的爆发时。 沈啸天,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为什么不让我死了算了?你救我干嘛?我这样一个废人,你救了我能拿到什么好处? 为什么?我恨你,我现在巴不得咬死你! 你就应该让我死在十几年前的雪地里! 你就应该让我被那些毒蛇咬死! 你为什么要留我在这里受苦,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你好恨!你为什么?证明你医术高超吗? 混蛋!你为什么不一剑杀了我! 对于这样的言语,沈啸天总是默默的站着,不反驳更不说话,总是默默忍受着沈咏的恶言恶语。 毕竟沈咏在沈啸天身边十年,有些感情早已固化在心头,不知不觉间,早已存在,而且难以抹去。 虽然沈啸天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从他破裂的表情中可以感觉到,他的心因为这一句句恶言在颤抖,在受伤,在流血……可沈咏她就是不能停下来。 这个时候,拼的或许便是谁更冷心冷血,谁更无情无义吧。 但每次沈咏昏厥后醒来,都会发现自己躺在沈啸天的怀里。对所有人都冷漠的浅色眼眸静静的看着她,渗出些许她看不懂的东西。 又是一次严重毒发之后,沈咏再度醒来发现沈啸天面色苍白的倒在自己边上,落影安不见了踪影。 沈咏微微提起,居然发现原本空荡荡的丹田内有一股真气。自从她从蛇窟出来之后,丹田内的真气早已被消耗殆尽。而现在这股淳厚的真气还能来自哪里? 回头看昏迷的银发男子,所有答案引刃而解。 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沈咏心里一下子便有了打算。即便是一场赌,她也要试一试! 沈咏眼神一暗,将整股争气逼入手掌,然后毫不犹豫,一下朝沈啸天的额头打去。刚好推门进来的落影安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本能的将自己手上的果子扔了出来。 若是普通人,一个果子砸到也不过是疼一下。而落影安不是普通百姓,是习得一身武艺的女子,是曾经魔教的四大护法,她的一掷,再加上紧急情况下的本能反应,那果子上面也带来至少四五层的功力,若是被砸中轻则昏迷,重则死亡。而如今沈咏这风吹能到的柔弱身子,只怕是…… 可当时那个场景,落影安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可当她真的将东西扔去处之后则没有反悔的可能。 沈啸天突然睁眼起身,一把将那个果子接住,同时沈咏的用了十足十功力的手掌落在他胸口上…… 沈咏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希望有一个人可以出手杀了她,无论是沈啸天,还是落影安。可是,偏偏沈啸天宁愿自己内力尽失的情况下也要保护她…… 那一刻,沈咏觉得自己眼前的一切都静止了。她只是看到沈啸天淡淡的面容,随后他的唇角溢出红色的液体,与此同时听到他手骨撞裂的声音…… “师父!”沈咏大叫一声,但同时心头也是一阵搅动,痛得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不想害任何人!她不要师父为她手上!她不要成为任何的人负担!她不要! 可为什么会这样? 沈啸天再次闭上眼睛,脸色几乎已经和四周的白壁一般,灰沉沉的,看不出任何生气。落影安立马赶过来,将沈啸天扶起,用自己的真气替他治疗伤口。而沈咏依旧沦陷在刚才的情境之后,无法脱离。 直到落影安一击狠狠的耳光将她从自己的世界拉了回来。 “沈咏,你如果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师父!你的命是他拼死救回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和他说你想死!”当时的落影安气急了,一句话下来看沈咏依旧没有反应,又是反手一击耳光,“你以为就你毒发痛苦吗?你知不知道,你师父也很痛苦!为了给你压制各种毒发,他拿自己的身体做实验,就是为了帮你解毒!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已经几乎快耗尽毕生的内力,你有什么资格怪她,你有吗?” 落影安也是十分高傲的女子,是血可留泪无痕的女子,可此时她的眼泪也滚滚而落,再也抑制不住。 她看到沈啸天为沈咏付出的一切,看到他以身试毒,不顾自己安危替沈咏寻找压制毒性的药草。沈咏不知道,沈啸天从一开始就知道!沈咏身上的病症,根本无法消除! 此时沈咏的血已经混合了百种毒素,各种毒素之间会相互产生新的毒素,根本无法治疗,能够做的就是靠自己克服这些症状,让这些毒素成为身体的一部分。而那个每个月必须吃的药丸是可以培元固本,保护心脉的唯一药物。换句话将,除了那个药丸,其他吃的药都是白搭! 可沈啸天看不得沈咏痛苦,明明知道这些症状不会因为吃药好起来,顶多就是所见几日的痛苦,却还要以身试药! 这样的师父,天地间去哪里找? 一想到这里,落影安更是控制不住的气愤。此时沈啸天正在昏迷当中,无人会阻拦她。她必定要将自己的怒火全都发泄出来。 “沈咏,你必须活着!好好的活着!如果连你都放弃了自己,你让我们之前的努力都付之东流吗?你就想着自己解脱,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呢?你这般疼痛,我们怎么会好受!你不能那么自私,不能!你师父为了你,差点连命都丢了!那样谪仙一般的男子,为了你变得现在这般狼狈的模样,你居然恨他!你居然想死,你对得起他吗?你对得起吗!!!” 落影安不知道拿来的力气,一下子将沈咏从床上拉了起来,然后一把摔倒对发面的墙上,似乎还不够出气,有一把拉起来摔倒另一面墙上…… 那一次直接摔断了她两根肋骨,但是也将她的脑子给摔清醒了。之后虽然依旧疼痛,可是再也不会说那些混账话,做哪些令人心寒的事情。 为了这个事情,之后落影安几次道歉,每每看到她毒发时紧咬牙关的样子,她便觉得十分愧疚。因为沈咏怕自己在说出那种混账话了,只要意识还算清醒,就会紧闭牙关,绝不再吐一个字出来。每每毒发结束后,都乖乖的听两人安排,有药吃药,有食物吃食物,即便每一口吃下去都有可能吐出来,她也强迫自己一口一口吃下去,喝下去。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学会忍耐,学会静谧,学会等待,学会包容,学会坚强……可这般的学习,又有多少人能够忍受呢? 这样的日子有维持了近一年。 后来沈咏的身体渐渐习惯这些毒发,发作起来便不似一开始那般厉害,甚至到最后几个月基本不再发作,沈啸天才将她带会兰山上修养。 此时想来,当初的苦苦挣扎依旧是那么触目惊心,难以忘怀。沈咏知道,这段痛苦的记忆永远不会消失。偶尔情绪低落时,就会做哪些日子的噩梦,就会觉得自己再次落在地狱深处,无人可以救赎。 “想来这次,师父是要带我去挖那个女儿红吗?”沈咏想到自己快及笄了,当初奢求的那摊女儿红是不是也要出土了? 当日虽然出了事情,可是沈啸天还是酿了桃花酿,埋在那个十里桃林中,就在他们居住的那个茅屋边上。 这个事情,也是在她第二次走出茅屋时,沈啸天讲给她听的。 其实那段日子不再毒发,沈咏心里并不觉得高兴,因此并为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中。她那时候只是觉得活着便活着吧,毒发也好,不毒发也好,陪着师父,能够看到每日的太阳升起就是一种幸福。却不想回来这里三年,除了偶尔的伤风热寒外,竟然真的没有再毒发过。这也是她渐渐恢复本性,不再沉默的原因。 沈咏将药丸放回,然后将瓶子又放到原来的位子,将被子卷紧,心里自然已经有了打算。 那个地方,如果可以,她便一辈子不想去;如果可以,她希望一辈子都不要想起;如果可以,她希望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 因此,去也不去,也是去;不去也去,还是不去吧…… 第四十六节 偷跑下山 翌日一早,四个人都齐齐的站在院子里,只是沈咏手上没有拿着包裹,似乎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沈苍和沈穹看了一眼沈咏空空如也的双手,两人对视了一下,便没了后话。只是两人自我不察,脸上已经泛起了笑意。 过了一阵沈啸天走了出来,看了沈咏一眼,没有太多的波澜,只是淡淡的提了一句,“咏儿,为师最后再问你一次,要跟我走吗?现在耍赖,还来得及!” 沈咏笑眯眯的说到:“师父,你是去躲桃花的,万一这次真的遇到心仪之人呢?您不是老说我是挡桃花吗?我的存在就太碍眼了,还是不打扰师父您了。” 俏皮的样子让沈苍和沈穹都忍俊不禁,不过立马意识到师父就在眼前,只好收起笑意来,但两人顾着嘴巴,看起来憋得有些难受。 沈啸天早已料到,也没有多加责备,不过是轻斥了一句,“你这丫头,总是这样,早知你会反悔!也罢,那为师走了,你好好看家。” 站着的三个人抱拳行礼,“是,师父一路保重!” 沈啸天微微点头,转身离去。 一人一剑,一笑一萧,畅游天下,笑谈红尘。 看到沈啸天走了没影,沈咏嗖的一下就窜进屋子,亟不可待的样子。剩余两人不明所以,也追了进去。进了屋子只见沈咏正拿着自己柜子里的一些衣服装在包裹中,打算打包出门。 两人都心生疑惑,刚刚还拒绝师父,此时怎么又打算走了? “咏儿,你干嘛整理东西?”沈苍有些不解,一把将忙碌的身影抓住。沈啸天虽然走了,但是他也不能放这个丫头胡闹。谁都知道这个丫头不是个省油的灯,如果闯祸就麻烦大了。 沈咏也不恼,也不怪沈苍看的紧,这几年谁都紧紧看着她,生怕她又出什么事情。 “难得师父不在,我想回镇上去找我云姨,好久没有下山看她了,顺道去住几日。”沈咏心里不过是打算去山下小住几日罢了。虽然她不打算和沈啸天出去,却不代表她不想下山走走。 自从三年前回来后,沈啸天都不放她下山,即便她想云姨也是叫流云到山上来陪她。去年沈啸天外出的日子前刚好流云来过,之后又有沈啸天的桃花找上门来,自然没空下山;前年这个时候,她刚好得了寒热,又刚好落影安替沈啸天在这里看着她,也没有得机会;大前年自然是刚回来,那样难看的样子,更是不敢去见流云。因而这三年来,她见流云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正好今年这个时候她身子良好,也没有什么缠人的桃花,落影安也没有来,同时也有好几个月未见流云了,沈咏自然想趁这个机会下山去。 沈苍脸上还是保持着笑容,只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和沈苍自然早就下山历练,但是自从三年前,沈啸天就要求他不在时,两人之中必须有人陪着沈咏。如今沈咏趁着师父外出的空档要下山,而且去的也不是很远的地方,打着去探望云姨的目的,似乎也阻拦不了。可若真的放她下山,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大师兄,你不会不同意吧?”沈咏自然也看出他脸上的担忧,然后嘟着嘴巴,拉着他的袖子恼,“大师兄,我只是去山下陪云姨了,你连这个都不放心吗?”说完还使劲得扯他的衣袖。 沈苍沈手扶额头,感觉自己的衣袖快要被撕破了,实在想不好要不要答应。 “大师兄,我看也没有什么事情,就下山那么点距离。即便有什么,步行半日就回来了。”沈穹看沈咏想云姨想的紧,便也帮着劝。 沈咏听到自己有帮手了,自然更是加把劲,“是呀是呀,我好久没见云姨了,好想念云姨做的菜呢!就让我下山玩几日吧,如今山上太无聊了。” “无聊可以看书,也可以习武,也可以找雪花去山上玩,还可以……” 沈苍还想说下去,就被沈咏打断了。 “师父弄来的那些书我都看了好几遍了,一本不拉都看过了。习武即便下山也可以日日练习,不碍事的;如今雪花看上另一座山头的母老虎了,好像追在那母老虎屁股后面,好几日没回来了,我那里玩得到呀!其他地方这几年都玩腻了!” 听到沈咏说其他的,沈苍脸色还好,不过说书房里的书一本不拉的全都看了好几遍,倒是让他心惊一跳,里面可是有几本闺中秘术呢……不会那个也看了好几遍吧。 当然会拿沈咏书看的不止沈苍一人,沈穹此时也黑着脸,瞥了一眼沈苍,两人对视之后无奈的叹了口气。两人都暗自觉得,书房里的部分书籍必须消失! “也罢,那就去吧。不过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要不我们陪你走一趟吧。”沈苍终于还是妥协了。当然另一方面他也是想着借沈咏不在的机会,将书房的书籍清一清。 “可是师父说要让我们看家,我们都走了怎么办?”让两个师兄陪着自己下山自然是好,可这里无人也不妥吧? “笨!师父刚才说的是让你看家,不是我们。你都跑了,我们还留着做什么。况且我本就有事情要外出。”沈穹白了一眼,抱着自己的剑走了出去。 “嗯……师父是这样说的吗?”沈咏没有反应过来,回想刚才师父说的话,好像的确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 沈苍自然也听的清楚,看到沈咏的疑惑便点点头,确定沈啸天说的是“你”。他本也有事情要下山,只是那事情不急,便打算多留几日。或者等沈穹办完事情回来后再走。 不过看着沈咏水灵灵大眼睛一直看着自己,苦苦哀求,便也觉得没什么,于是软了心思。 “无事,一起去吧。师父走了,这里也没有什么人会来,来了看到没人也会自行离开。若是妖姬来了,熟悉这里自己会自己打理,也不用我们陪着。况且我们也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不用留人了看着了。” 听到沈苍同意,沈咏高呼万岁,“好呀,好呀。有你们陪我去自然是最好了。” “大师兄陪着我去了,那二师兄呢?”突然沈咏想到了沈穹,不知道他是不是一起去。虽然沈穹和她总是不对盘,但是有什么事情还是会想到这个冷冷的二师兄。 “他既然要外出,自然同我们一道下山了。此时应该在整理东西吧。” “太好了!那我们一起下山吧,云姨见到你们肯定会很高兴的。” 沈苍莞尔一笑,“我也回去收拾了。”说完沈苍也转身离开,打包自己的东西。 不过半个时辰,三个人已经聚在院子里一起下山。 三个人行了半日的路程就到了兰山镇。流云的住处还在村口的茅屋,只是三人过去却发现没人,并往村子里进去找流云。 “没想到原来的小村子,如今也变成一个小县城了。”沈咏看到路上人来人往,很是感慨。 她对兰山镇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岁那年。那是这里不过是一个小村子,并没有当下的繁荣。 “很多人听闻兰山上住了神仙和仙童,因此其他村子的人也都聚了过来。兰山镇本就背山傍湖,是个幽静的地方,值得百姓休养生息。况且如今有些地方连年灾荒,很多人迁居至此,变得繁荣也是正常。”沈苍一年当中有小半年都在山下闯荡,自然懂得更多一些。 听了沈苍的介绍,沈咏更是对这个大师兄莫名的崇拜,每次自己有疑惑,除了师父也就这个大师兄最乐意给她讲解了。 “大师兄你真厉害,知道真多!不过也不知道云姨在那里呢?”沈咏的小脑袋东张西望,寻找自己熟悉的身影。她的小样子自认引来路人的好奇。三个人的穿着很是普通,但是都长得俊俏美丽,在这种小地方,难免让村民有些好奇。 “云姨靠买菜为生,我们可以去买菜的地方找找。”沈穹立马接上了话,他可不能给沈苍比下去! 等了消息,沈咏自然等不及了,原本抓着沈苍的双手方向一转,抓着沈穹的袖子,“那二师兄快带我们去吧,我好想念云姨呢,还有云姨的菜肴!” 沈穹的脸上也露了笑容,然后带着他往前面走去。沈苍并不计较,也抬脚跟了过去。 刚过了一口转弯,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那里,蹲坐在地上,正摆着摊卖菜。看见有人过来,还伸手吆喝两句,“卖菜了,新鲜的蔬菜,自己地里刚挖的,快来买呀!” 沈咏立马放开沈穹,一下子冲到流云身边,一把挂在她的脖子上,亲昵的叫道:“云姨,我回来了。” 流云一开始以为是那里的调皮小子逗自己,却发现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咏儿,一下子高兴得站起来,将沈咏抱在怀里,脸上展露出温暖的笑容。 “呀,咏儿回来了。真是难得,快,过来让云姨看看。”流云刚伸手想要摸沈咏的小脸,却突然意识到此时的手十分毛躁,便缩了回去。可是沈咏一把抓住她的手,将自己的脸贴了过去。 常年做农活的双手上布满了老茧,还有一阵无法散去的泥土味和青菜的清香,让沈咏觉得很温暖。 流云触摸到沈咏光滑的皮肤,感觉到她成长的痕迹,回忆起沈咏刚出生时那皱巴巴的面容,便觉得时间走的太快,感慨岁月太过冲忙。 第四十七节 风韵犹存 “云姨,你最近好吗?”沈咏抬眼看着流云的样子。她已不是早年那边秀气,时间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虽然不过是三十多的样子,但是已经有一些银发可见,眼角的皱纹更是明显。 “好好哈,云姨都好。咏儿真是越长越漂亮了。越来越像……云姨最近很好,很好,你不要担心。”流云仔细看着沈咏,觉得她越发像自家早逝的小姐,眼泪不由自主的在眼眶内打转。 沈咏也知道流云想说什么,可是对于那个生育自己的女人,她一点记忆都没有。有的便是眼前这个人,为自己熬尽风霜的云姨。 沈苍温文儒雅的上前,抬手行了书生晚辈礼,“云姨,别来无恙。” “啊,沈苍也来了,还有沈穹。”流云看到沈咏很高兴,但是看到这两个人陪着她来,自然更高兴。毕竟沈咏这丫头,年纪也不小了。眼前两个小子的心思,她早就知道了。 “云姨,您好。”沈苍行的是抱手礼。 沈咏看两个人占了自己云姨的心思,便有些不高兴,一把将话题引了过来,“是呀,他们陪我来看你。我很久没来看你了呀!” 流云瞧了瞧,感觉还缺一个人,“沈公子呢?他怎么没来?你不会又背着他偷跑下来的吧?” 沈咏一听,自己的小伎俩居然被云姨看穿了,脸上有些挂不住,“没有了,云姨。我要是偷跑的,师兄们怎么会跟着我呢?”然后朝沈苍和沈穹眨眼睛,示意他们不要露馅。 流云轻笑了一下,“你可是我一手拉扯大的,你那点小心思我怎么会不知道呀!你不好好习武,回头你师父又要生气了。” “好了,好了。云姨,不要生气了。我就是特意回来看你的,师父知道的了!”沈咏无奈道。 如果师父没有事前和沈苍下了命令,她才不相信沈苍会带她下山呢!毕竟沈啸天布置在出入口的阵法,自己是怎么也走不出去的。 流云还是有些不信,有追问了一句,“真的?” 沈咏开始有些跳脚,她虽然调皮但是也不至于让人觉得那么不乖吧! “真的,绝对的真。你不信可以问师兄他们。” “沈苍这孩子一直都帮着你,沈穹更是没话说,偶尔还帮着你背黑锅,我问得出真相?得了吧!”流云笑着说道。 沈苍轻笑了一下,沈穹眼神中透露着“云姨真是善解人意”的神色,当然落在沈咏眼里自然是有些气愤。 沈咏看自己怎么辩解都没人相信,便转移话题,“云姨,不要生气了。啊,我来帮你卖菜吧。来人呀,来卖菜呀,新鲜的菜哦!”说完还想伸手拿菜,打算挥着继续叫卖。 流云一把抓过她的手,“不要脏了你的衣服!算了,云姨我也是为你好。你都回来了,我还卖什么菜呀,一起拿回去给你们几个做点好吃的。”说完便自己麻利的动手收拾了摊子。 “好哦,好哦!”沈咏一听到能吃到流云做的菜肴,就开始口水直流,更兴奋。此时也顾不得自己衣服脏不脏,一起帮着流云收拾东西。 “今天妹子那么早就收摊了呀?”此时过来一个汉子,黝黑的皮肤,浓密的络腮胡子,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外面穿着狼皮袄子,看起来是附近的猎人。 “是呀,孩子们来看我,自然早些回家。”流云对于眼前这个男子似乎很熟路,看到对方问事情也不推脱。 边上一些熟悉的村民都知道流云以前带过孩子,是她娘家别人家的孩子。只是从五年前回来后,这个孩子就不见了,所是被兰山对面村子里的书生带走了,在那里学习文墨。当时说到的孩子,应该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俏皮的女娃吧。 沈咏看到陌生人过来,自然警觉的看了他两眼。不过发现这个络腮胡子看流云的眼神很是温柔,语气听起来也满是情意,便忍不住都看了两眼。 络腮胡子看小女孩这样打量自己,也有些面子挂不住,轻咳了以下,便将自己腰间的两只兔子接下来递给流云,“这个是我今日在山上打的,我娘说送给你,算作为前几日你照顾她的谢礼。既然今日有客人,就拿去加菜吧,难得有你亲人来探望。” 流云看到两只兔子,觉得这个谢礼有些太过贵重,“阿牛个就不要客气了,大娘身体不好,我不过是去照看了两日而已,不用两只兔子。你还是拿回去给大娘炖了,让她补补身子吧。” “流云你收下吧,是我娘的意思,你今天要是不拿,我回去我娘又该说我了。”被叫做阿牛哥的男子憨憨的爪爪后脑勺,此时脸色看起来更红了。 “噗呲!”沈咏还是忍不住了,看他们两个人的样子实在好玩,不过再这样僵持下去,她就吃不到云姨的菜肴了,“云姨,反正有两只,你就拿一只吧。顺道还有一些菜多,就送给他吧,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流云点点头,觉得这个时候好主意。阿牛哥也觉得这个丫头实在聪敏,“不愧是学了文墨的孩子,就是比我们这些山里人聪敏,就听这小姑娘的。” 沈咏主动拿了一只兔子过来,还递了一捆青菜给阿牛哥,更是让那个老师憨厚的男子羞得不行,拿了东西告了一句就走了。 “哈哈啊,云姨,这个阿牛哥我看不错呢!”沈咏挤眉弄眼的朝流云看去,脸上满是笑意。 流云好笑的一点她的额头,“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走了。云姨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于是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会了村口的小屋子。 如今只有流云一个人住着,刘氏一年前寿终正寝,不过有流云为她送葬,也不算孤苦。因为流云如今一个人居住,原本不大的房子更是有些空荡荡。今日来了人,自然看起来更是热闹一些。 原本沈咏还想进厨房帮流云,可被她给推了出来,里有是厨房油烟多,就不要弄脏她了。结果还兴匆匆的她,只能陪着两位师兄坐在那里等开饭,不过这倒是给三个人八卦的时间。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觉得那个阿牛哥怎么样?我看他对云姨挺有想法的呢!云姨长得不错,即便现在三十多了,还是风韵犹存呢!”沈咏还念着刚才的事情。 沈苍轻咳了一下,“咏儿,你还懂这个成语呀?还有云姨这个事情,你也懂?” “怎么不懂?”谈到这个沈咏就兴奋了,“这些虽然我还没有经历过,但是书里不是都有写嘛。虽然那些才子佳人的都是话本子,做不得准数。但是咏儿还是知道郎情妾意这个说法的。很明显那个阿牛哥有心嘛,如果云姨也有这个想法,不是挺好嘛?” 原本喝茶的沈穹差点被一可口茶给噎死,拼命在那里咳嗽。沈咏立马跑过去给他拍后背,嘴里嘟囔着,“怎么回事情,喝口茶都能呛到。” “我是被你呛到了!”沈穹回头看了她一样,心里狠狠的想把她直接打包扔回山上去。 不就是看了几个话本子,就开始学着给人家做媒了! 看到沈苍和沈穹的样子,沈咏也知道两个人不喜欢自己管这个事情,原本还算高兴的样子一下子就没了,回到自己位置上趴下,耷拉脑袋闷闷的说着:“我也那么大了,总不能让云姨一个人守着我,永远不嫁了吧。” 沈苍一愣,缓和语气说:“这个还是要看云姨的意思。饮食男女,冷热自知。我们也不能影响云姨的决定不是?若是云姨有这份心思,即便我们不干涉,也总能成就好事。若是云姨没有这份心思,你干涉其中,云姨应了你的意思妥协,怕是会适得其反。” 听到沈苍的劝解,沈咏无奈的点点头。 “好了好,吃饭了。”此时流云端着刚烧好的兔肉出来,“你们先吃吧,我在放个汤,炒个菜就好了。” 一万香喷喷的红烧兔肉就摆在三个人眼前,鲜嫩多汁的兔肉映入眼帘,还没吃到就闻到可口的响起,一下子让三个人食指大动。 “嗯……云姨你快点,我们一起吃吧,我来布碗筷。”沈咏看到这样的美食,感觉口水都快下来了,不过一直以来的习惯让她克制。然后帮着流云一起布置碗筷,端菜上饭。不过是两盏茶的功夫,四个人终于围坐在一起,两菜一汤,十分温暖。 “云姨做的菜就是好吃,谁要是娶了你真是有福气!”说着又是一块兔子肉放到嘴里,不过一下子烫到了,吐到自己碗里。 “让你那么心急!快吐出来让我看看,有没有烫红?”流云虽然责备了一句,但还是心疼她受伤的舌头,看到小舌头上面烫了一层,更是心疼不已,对着沈咏的小舌头吹了一阵气,确保她不烫了才停下来。然后夹了一块肉,在自己嘴边吹了好一会才放到她碗里,“这下就不会烫到了!你个死丫头,就是不知道照顾自己,以后谁要娶你呀!” 第四十八节 身世之谜 沈咏看到流云怎么疼爱自己,不过是小小的烫了一下,都让她紧张半天。曾经的那段过往,更是不敢在流云面前提起。 “云姨别担心了,咏儿那么可爱,未来自然是有人娶她的。”如果没人,我肯定会娶回家。当然后面那句话沈苍并没有说出口,但他的眼神已经表明一切。 “我看未必,这个臭丫头什么都不会,就会捣蛋,未来肯定没人要。如果实在老的嫁不出去,作为师兄的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一下吧。”沈穹依旧很不屑,语气中带着一些同情和怜悯,气的沈咏一脚踢到沈穹的椅子。 原本这些椅子也不是很好,在加上沈咏生气加了几分力道,这一觉直接提断了一跳椅腿。可出人意料的是,沈穹居然还稳稳当当的坐着,并没有倒在地上。这样沈咏生死生气,差点就气的跳起来了。沈穹则丢了一个白眼给她,仿佛觉得她是长不大的孩子。 流云笑斥,“好了,一个个都不是省心的家伙,吃饭吧。” 沈咏年纪小看不出来,流云自然明白沈咏和沈苍的意思。两人既然都已经表现的那么明显,流云自然也不用担心自家的小宝贝未来没人要了,于是也放宽了新。 四个人团坐一起用了半个时辰才将一顿饭吃饭,然后沈咏贴心的抱着流云收拾餐后,去厨房帮她刷完。 两个人刚一出门,沈穹就一屁股做到在地上,刚才还支撑着的三角椅子轰然倒塌在地上,已经支离破碎。 “臭丫头!”沈穹拍拍屁股爬起来,这半个时辰的就餐时间他可不容易呢,简直和蹲马步没有什么区别。 沈苍轻笑了一下,“谁让你要面子,若是刚才就倒了,也不至于蹲半个时辰的马步。不过也好,练练基本功总是没错的。” 沈穹听到沈苍的话语,脸色自然也不好,“大师兄不要笑话我了,刚才若是我直接一屁股坐地上,还不给咏儿笑死。那丫头,肯定能笑我好几天。”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沈苍没有接话,而是直接转了话题,“你若是要离开,有没有打算带着咏儿去?” 原本还算欢快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沈穹重新找了凳子坐下,想了一下后回应道:“我明日就起程,至于咏儿去不去,就听她自己的意思吧。这丫头聪明着呢!” 两人话语间,沈咏和流云已经整理好厨房出来。沈咏见两个人在那里聊天,边兴匆匆的跑过来,“大师兄,二师兄,你们聊什么呢?” “我明日离开前往梁城处理事情,你去吗?”沈穹开口说道。 “嗯……我可以去吗?”沈咏一听问自己的意思,顿时眼睛发亮,“二师兄你带我去,师父应该不会怪罪吧!” 流云此时也走了过来,拿了一块绣帕过来绣东西。难道三个人来,她自然也不会太早睡,便听他们师兄妹三个人聊什么。 沈穹就知道沈咏会这样问,“师父那里怪不归罪我不管,反正我是不会带你去的。” “那你还问我?”沈咏不高兴了。 听到沈咏下山外出,流云倒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沈咏。 “云姨,你在做什么东西呀?”沈咏好奇的翻着流云手上的绣帕,上面是绣了一半的荷花图案。 “哦,你今年及笄了,我在给你绣及笄当日的需要的衣服。及笄可是女孩子的大事,不能马虎。”流云伸手拿过那块绣帕,抬头看看沈咏,伸手摸摸她的头,“时间真快呀,当初将你从京城带出来不过是一个婴儿,此时已经长得亭亭玉立,快可以嫁人了。”说到此处,眼睛微红,有些难以忍受。 “云姨,你不要难过了。咏儿还小,就算及笄也不会马上嫁人了,就算嫁人也会在云姨身边伺候你的。”沈咏收取自己的可爱,反过头来安慰流云,将她的双手落在自己的手中。 流云看了看沈苍和沈穹,两个人也心领神会,知道流云有什么要私下和沈咏将,便知趣的都起身离开,回边上为他们准备的茅屋中休息。沈咏自然也知道有什么大事,默默的等着流云开口。 “咏儿,你也长大了。云姨觉得,有些事情你有知道的权力。咏儿不是普通人,若是普通女儿家不知道也就不知道吧。但是咏儿有本事,云姨自然希望你能为小姐报仇……”流云说着,便想起自家小姐最后临死前的场景,觉得心痛。 沈咏不言,伸手帮她抹去眼角的泪痕,静静的等着下文。流云很快压下内心的激动,看着沈咏出事荣辱不惊的样子,感觉很欣慰。虽然她经常在他们面前表现的很孩子气,但那只是在他们面前。若是离开他们,她必定可以保护好自己。 “云姨和你说你的身世,你想知道吗?如果你不想,云姨就不说了。”流云想了一阵,还是想让沈咏自己决定。其实不知,未尝不是好事。 沈咏低头,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流云也不急,将她搂紧自己的怀里,慢慢的抚摸她的后背,就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她睡觉。 “云姨,告诉我吧,我想知道。”沈咏伸手环住流云的腰间,“虽然他们没有养育我,但毕竟给了我生命。我相信他们是爱我的,不然也不会将我托付给你。我即便现在拒绝知道,但那毕竟是事实,始终是躲不过的。” 流云抚摸她后背的手停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刚才的动作,开口说着曾经的过往。 “你的父亲是陈江平,是当朝权倾朝野的宰相。你的母亲是安凌遥,也就是我口中的小姐,十六年前安家因‘窃国大案’被满门抄斩,只剩下外嫁的女儿和用免死金牌保下来的安子皓少爷。” “也就是说,当初安家活下来只有我娘和我表哥?”流云虽然看不到沈咏的表情,但是也感觉到她的悲伤。没想到至亲的血脉,变得如此稀薄。 “是,可是你表哥救下来不久便失踪了,也不知道会在何处。”流云惋惜的叹了一声。当初安凌遥知道自己侄子不见后,也想派人去找。奈何当时陈府已经没有她说话的地方,也只能在暖阁里干着急。 听到这个,沈咏的身子震了一下。缓和片刻后,“那爹爹是不是不喜欢娘和咏儿?” “婚前相爷对小姐很好,可自从安家倒台后,便不再重视。安家一倒台,相爷就娶了其他的女子,小姐阻挠了那场婚礼,而且断了那女子的成为正室的可能。之后便发现小姐怀孕了,而且是双胞胎。原本以为是龙凤胎,却不想是……” “我看到书中曾说,双生子生而不详。咏儿就不祥之人吗?”沈咏的声音听起来更是有些微弱,如同她当初刚出身一般,弱小的无助又可怜。 “咏儿自然不是不祥之人。只可惜,小姐不是生了双生子,而是三生子……” 听到这个,沈咏猛地坐着身子,十分惊讶的看着流云。 即便她不出门,即便她不在城镇生活,但是熟读书籍的她也知道,轩辕王朝对于”三女罪”的处罚:但凡家中诞有三女儿的将满门抄斩。无论三个女儿之间年龄差距有多大,都一律处斩! “你不要怀疑,的确是三女。原本带出来的是你和你二姐。只可惜云姨将你二姐弄丢了,也只能将你带在身边细心照料。”流云一提到这里,便觉得自己罪责重大。如果不能在她有生之年找到那丢失的孩子,她真的毫无脸面去见自家小姐。 “云姨你的意思是……大姐姐还在京城的那个陈府,二姐姐如今下落不明?” 流云点头,的确是这个情况。 “而我,是他们最不想要的那个孩子……”一想到自己是最小的那个,而且是被人遗弃的那个,咬着下嘴唇低头,觉得胸口有些难受。 流云一见她这样,心里更是难受,“咏儿不要多想。小姐并非不要你,只是希望你们姐妹几个能够获得更好。是云姨没用,将你抱了出来却给不了你好的照顾。如今留在陈府的那个孩子应该过得比你好一些……是云姨对不住你呀……”说完,流云的眼泪沿着面颊滑落下来。 沈咏一把将流云抱住,“云姨,你不要这样说。我觉得我过得很好,一点都不委屈。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呀!若是和二姐姐比起来,我已经算过得很好了,有你疼爱我,还有师父,师兄们,我很满足了。” “好孩子,云姨能够把你拉扯大,已经心满意足了。”说着流云拿出帕子给自己擦了眼泪,也给沈咏擦了眼眶的湿润。 然后从怀里掏出板块玉佩放到沈咏的手掌中。 “当年我抱你离开的时候,我们将一堆玉佩拆改,我拿了一个,另一个留给那个孩子了。只要有人拿出和你一样另一半的玉佩,想来就是你的亲人。如果有机会去京城,边去看看她们吧。” 沈咏将玉佩收好,朝流云点点头。 第四十九节 决定远行 第二日一早,沈咏就听到马匹的声音,突然想起沈穹今日要离开,急忙拿了外套跑出来,发现沈穹已经坐在马匹上,沈苍则站在一旁和他说什么。 “二师兄,你要走了都不和我打招呼吗?”沈咏披着外套,急匆匆的出来,脚上的绣花鞋都没穿好,踏着后跟跑过来,差点脚上的鞋子掉了。 “以往我每次离开,你都在酣睡,怎么这次就要打招呼了?”沈穹觉得有些好笑,但是看到她焦急的样子,便觉得很欣慰。 沈咏听了他的话,有些不高兴,“以往你出门我都不知道。这次知道你要走,自然要送行了。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好心送你,还臭我!” “好了好了,咏儿来送你也是一片心意,不要闹了。”沈苍即使出面给两人打了圆场。 沈穹朝着沈苍点点头,然后笑着看了看沈咏,“以往不叫你,是知道你不喜欢离别,况且不过是外出几日,很快就回来了,无需送行。今日既然来了,那就谢谢你的心意了。” “二师兄回来要给我们带点梁城的特产才行哦!”沈咏听到有人领情,自然从阴天变成了晴天。 “嗯,也好。听闻梁城美女和美酒都是特产,回头我便带一两个美女回来,带一两壶美酒回来可好?”沈穹说这个其实倒是有点试探意味,不过沈咏似乎没有感觉。 “好的呀,你和大师兄都还没有找嫂子,刚好带一两个回来。一两个或许还不够呢,还有师父呢!如果师父不和落姐姐一道,总归还是要找个知心人呀!还有那美酒,一两壶太少了,至少带几坛子回来才行呀!” 沈苍和沈穹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便觉得自己刚才的算盘打错了,不再继续美女的话题,只是应了美酒,“好!咏儿要美酒,我一定带足够的量回来。” 刚听了一下,看了一眼沈咏的双手,又提醒道:“咏儿如今也长开了,当初我送你的那个镯子应该能戴了。希望我下次回来,能看到你戴在手上。” 沈咏笑着答应了,沈苍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却无人在意。沈穹满意的点点头,便打马转身,朝两个人再次挥手后,扬鞭离开。 “二师兄慢走!不要忘了美女哦!”沈咏上前一步,继续惦记着梁城的另一份特产。而马背上的人仿佛充耳不闻。 “大师兄,你说二师兄有没有听到我最后一句话呀?”沈咏没有得到沈穹的回复,有些不高兴。沈苍默默她的小脑袋,“应该是听到了,想来这次回来你可能就有嫂嫂了。” 沈咏听到有嫂嫂了,脸上更是灿烂,“真的吗,真的吗?没想到二师兄藏得那么好呀,怎么都没有听他说起过呢?大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二师兄喜欢谁呀?” 沈苍继续卖关子,“我自然知道他有喜欢的人,至于是谁我就不清楚了。梁城毕竟是大城,沈穹也一表人才,若是他有心得个美人回来,自然不是什么难事。”说完拉了拉沈咏身上的外套,有些责备道,“如今不过三月底,即便有内力护体,早上出来怎么都不记得多穿几年?这件外套那么薄,万一冻着了怎么办?” 沈咏知道自己又犯了错,缩着脑袋,朝沈苍吐舌头,然后一下子跑回自己的屋子里穿衣服,然后洗漱。等一切都弄好才出来,随着沈苍去边上空地里开始练剑。 练完剑刚好有早餐,两个人又回到茅屋里吃早餐。 “云姨,你做的这个投服恼镇号尺!(你做的这个豆腐脑真好吃)”因为嘴巴里还有吃的,沈咏说的话都不清楚。 流云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气,“好好吃,又不是饿着你了。要说话等吃完再说!” 看着人头少了一个,流云随口问了一句,“沈穹走了吗?” “嗯,他一早就走了,有事。”沈苍回到了一句,然后将伸手拿了一个白馒头递给沈咏,“光吃豆腐脑不够饱,吃个馒头吧。” “谢谢大师兄。”此时沈咏已经将眼前的一大碗豆腐脑全都消灭,然后拿着白馒头啃起来,不过心里倒是还记着沈穹的事情,“大师兄,二师兄为什么突然要去梁城,是师父交代了什么事情吗?还是私事?” “咏儿不要急,二师弟一直都是有分寸的人,应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吧。据我所示师父并未布置事务,应该是他的私事吧。” 沈苍和沈穹的身份一直都很隐秘,就如同他们不打听沈咏的身份一样。这个已经成为三个人之间的默契,因而沈咏也不觉得奇怪。只是一听是私事,便知道自己不好打听,因此她也没继续追问的想法。 一顿早餐就此这样过去。 难得出来,沈咏自然要多陪云姨几天。因而沈苍也留在村子里,陪着两人。 第二日正午,沈咏懒洋洋的半躺在树枝,流云刚刚被人喊走了,她正好无视。此时她手里拿着云姨给的半块玉和那个江凡心留下的一方美玉。两样东西都指向京城,是不是要去那个地方看看呢? 沈苍突然落在她身边的树枝上,依旧是那温文儒雅的样子。 “咏儿拿着美玉想什么呢?”沈苍也不拘束,学着沈咏的样子坐在树枝上,看着她手里的两块玉佩,若有所思,“你什么时候得了这两块玉佩?” “嗯,也就这几天吧。大师兄,我想去趟京城看看。”沈咏还是想定决心去看看自己的姐姐,无论怎么样,至少长了那么大,要给娘请去上柱香才是。 沈苍听她要远行,脸上就露出不悦的神色,只是看起来很淡,“师父不会同意的,况且当初说好只是下来看云姨的。”沈苍知道自己压不住她,也唯有拿出师父来。 沈咏一听到师父,又缩了脖子,可那只是本能的反应,很快还是露出坚定的神色,“这次即便是被师父罚,我也要去。大师兄,你知道吗?我的老家在京城。” 沈咏一顿,想着沈苍不是外人,还是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听完她的话,沈苍也觉得她的想法没有错,为人子女即便不能生前尽孝,那么至少也需要上一注清香,告慰在天之灵。 “大师兄,你就陪我去吧!你若是不陪我去,我就自己去!”沈咏吃了承托铁了心要去京城,自然不会妥协。 沈苍扶额,感觉有些头疼。这个事情让他做决定,实在有些困难。 “去吧去吧,不然等师父回来我就告诉他这里有姑娘看上你了,让师父给你指婚!”沈咏看自己的弱话没有效果,马上就拿出威胁来。 沈苍本就长得俊俏,面容俏白,身形修长。不过是在村子里出现了一日,就有很多村姑娘找上门来,其心自然可见。刚刚沈苍跳到树上来,也是为了躲避那些随着春天到来而心花怒放的村姑娘们。 听了沈咏的话,沈苍更是哑然,“你这丫头,就知道拿这个损我。你可知道,刚才云姨出去干嘛了?带她走的可是这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媒婆。” “咦,难道是前几日的阿牛哥找上来了?”沈咏对于自己的处境还后知后觉。 沈苍笑了一声,十分悦耳。 “小傻瓜,哪里是给云姨呀,想来是这里十里八村的少年也看上你了。不如我回头也和师父说说,你今年及笄也是可以嫁人了。” 听到沈苍的话,沈咏的小脸鼓了起来,很不高兴地说:“大师兄你也取笑我!对了,你怎么认识那个媒婆的?”看到沈苍脸色一变,聪敏的沈咏一下子就明白了,“哈哈,是不是那媒婆刚才也找上你了?和我半斤八两还说我,哈哈哈。” 沈苍在树上笑得猖狂,一不留神就从树枝上掉了下来!沈苍一个飞身将她抱进怀里,稳稳的落了地。 “都那么大了,还没有规矩!”沈苍轻轻的敲了一下沈咏的额头,作为这次大意的惩罚。 “哎呀!”沈咏故意的大叫一声,然后揉揉被敲过的地方,“师兄你敲得好痛呀!不行,你要补偿我!补偿就是陪我去京城!” 沈苍也知道这个事情沈咏定了心要去,怕死八头牛也拉不回来,只好应了她。 “既然要去,就现在走吧!”沈咏得了沈苍的同意,一扫刚才的不悦,又露出大大的笑容来。 “你不等云姨回来了?”沈苍一把将她拉住,提醒沈咏要和云姨告别。 沈咏突然想到什么,跑进屋子里,过了一会抱着两人的行礼出来。 “大师兄就不要担心了,我给云姨留了纸条。况且你也说了,云姨是跟着媒婆出去的,难道我还等来嫁人不成?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呀!”说完就拉着沈苍走。 沈苍虽然知道这样离开不妥,不过沈咏那话也有道理。毕竟流云是沈咏的长辈,如今的男女之间还是须得长辈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沈啸天不在,若是云姨真的应了对方的婚事,沈咏怕是真的逃不脱了。虽然云姨一直都知道他和沈穹的心思,可难保云姨她没有其他心思。还不如此时什么都不知晓,早早离开的好。因此沈苍也没有多言什么,便跟着沈咏一同离开。 第五十节 美救英雄 两人步行而去,反正也不急于一时,便慢慢的在路上走着。 沈咏那么多年未下山,自然还是对周边的事物产生好奇,抓着沈苍问这,问那。一路上有沈咏的叽叽喳喳,沈苍到也觉得欢快。 晚上两人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休息,沈苍还顺手抓了一只野鸡做晚餐。 两人饱食之后,便围着篝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不觉便还是扯到了沈咏的身世上。 “你此次回去,除了祭拜伯母外,是不是也想……” 沈咏摇摇头,“我并不想报仇,我只是想去看看我那个姐姐。不过二姐姐流落在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见到她。” 看着可人儿伤心的样子,沈苍有些舍不得,伸手摸摸她的头,“不要悲伤,我相信你的家人现在看到你会很高兴的。” “会吗?他们不就是怕我带来厄运,才把我丢掉的吗?”沈咏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是最多余的那个。 “你的确带来厄运,老天将你这个小魔头放在我们身边,不就是是厄运嘛。”沈苍逗趣她。虽然他对于“三女罪”也十分了解,可眼下沈咏就活生生的在自己眼前,即便她真的会带来厄运,带来杀生之祸,那也是以后的事情。难道要为了以后预料不到的事情,就放弃眼前的美好吗? “讨厌了,师兄!”沈咏装着生气的样子看沈苍,不过自己也被他的话给逗笑了,没忍住,自己便笑了起来。 沈苍看着美人如靥,心中更是觉得温暖。伸手一把将沈咏搂紧自己怀里,“不早了,睡吧。这里不比屋子里,这样抱着你,你我都暖和一下。” 沈咏也觉得没什么,毕竟沈苍是看着自己光屁股长大的,一点都不觉得害羞,还在沈苍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眼睡觉。沈苍低头看着她,觉得是一只小猫一般,十分可爱。 “当初云姨叫你小猫儿,真是没有交错。” 沈咏虽然闭了眼睛,但是听到沈苍提到自己讨厌的乳名,不高兴的努了努嘴,但是也懒得睁眼。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到了夜间,从远处传来依稀的脚步声,过了一会便传来刀剑声,还有一些喊叫声。 沈咏和沈苍本就是练武之人,耳聪目明,即便是很远传来也惊醒了两人。虽然沈咏很贪恋睡觉,但在这样野外的地方,警觉性自然也很高。一抬头就看到沈苍清明的眼神,显然他早就醒了。 “要过去看看吗?”沈苍低头问。依两个人的本事,此时往前面赶去,必定不会惹到什么麻烦。 不过沈咏似乎很兴奋的样子,“去看看吧,反正有师兄你在,不怕!” 沈苍笑了一下,对于沈咏的信任觉得心头暖暖的。但是他也不是意气用事之人,对于当前的情况,他自认还有保全两人的能力,便带着沈咏往人声鼎沸,火光通明的地方赶去。 不过是两下点脚的功夫,两个人已经落在了一棵树枝上。下面打得混乱,自然没人注意到他们。 此时见两拨人马交织在一起。一波穿着统一的侍卫服,另一波则穿的十分杂乱,看起来更像是山间的土匪山贼。 “师兄,这附近有土匪山贼吗?”沈咏十分振奋。毕竟土匪山贼这类人群,她只在话本子里看到过。兰山上她可从未遇到过什么凶悍之人,即便是凶悍的动物到了他们面前也都乖得如同温顺的猫咪一般,其中参照雪花即可。可沈咏看的话本子可不是这般。 一般话本子都写,每每美女俊男遇到了土匪山贼,对方开口后都有统一的说辞,就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这过,留下买路财。”然后美女俊男自然要吃点苦头,在千钧一发之际便有一位英雄出来相救,英雄救美之后便得了美人以身相许的承诺。 沈苍自然也看出沈咏眼中的光芒,不过对于早就游历江湖的他来说,不觉得怎么样。 “这附近也的确有土匪山贼,不过他们都是强抢过路的商人团队,很少伤及平民。”主要是抢了平民也得不到什么好,还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因而这些土匪山贼便不打小老百姓的注意。 “哇,没想到他们还盗亦有道呢!真是可惜来迟了,不然肯定能听到土匪头子的开场话语。” “嗯?”沈苍不解,什么开场话语?什么时候土匪头子出现还要来一段话了?这不是打草惊蛇嘛!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这过,留下买路财。”沈咏看看沈苍一脸的茫然,偷笑道:“大师兄肯定不看话本子,里面的山贼土匪都这样开场呀!”沈咏居然不觉得他们这样做不对,这让沈苍开始反省自己和师父的教育,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再回神看到沈咏东张西望的可爱模样,更是好奇,“你在看什么?” “找英雄呀!话本子里都是有英雄会出来就美呀!怎么都打了好一阵了,还没有看到英雄出来呢?是因为下面的人不算俊俏吗?” 听了沈咏的话,沈苍才注意到,那些侍卫服中有一个看起来与众不同。长得冷眉俊目,沈腰潘鬓,也是个俊美的男子。也难怪能入得了沈咏的眼睛,毕竟在她身边出现过的男子都长相不凡。 感觉到沈咏一直盯着那个男子,沈苍脸色有些不佳。 说时迟那时快,那位被沈咏盯着的男子正和一个虎背熊腰的络腮大胡子打得你死我活。突然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对方砍中。不过及时避开,但是肩膀上已经多了一道深口子。络腮大胡子马上又补了一刀,不过给男子躲了过去。很快有其他侍卫过来相助,将那个俊俏的男子扶到一旁。 “呀,都受伤了怎么都没人来救呢?大师兄,要不你去吧?”沈咏都看的有些心惊,不过看他躲过杀招,心里才安稳一些。原本她很想自己跳下去相救,不过想到话本子里都是英雄出现,而不是女侠相救,便觉得师兄出面比自己更妥当。 沈苍语音不佳,“师父说过,不要惹事。” 在两人的对话间,已经有好几个穿着侍卫服饰的人被土匪杀害,倒在地上丢了性命。顿时让沈咏觉得这些土匪山贼不是好人! “师兄,我们去帮忙吧,不能坐视不理!虽然我觉得土匪挺侠义的,不过这样乱杀人也是不好的!”说着她就打算跳下去,却被沈苍一把抓住,没给她跳下去的机会。 此时下面传来两方的声音。 络腮胡子开口说道:“把你们手上的宝贝留下,大爷我就放了你们!” 俊俏男子虽然受了伤,但是语气依旧十分凌冽,顿时回击山贼道:“休想!这是王爷今年进贡的宝贝,怎么可能给你们这些贼人玷污!” “我呸!什么狗屁王爷,本大爷今天就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好宝贝!兄弟们上!”说着络腮胡子拿着自己的刀往一旁砍去,边上的侍卫一下子被他打飞好几米。 男子也不示弱,对着兄弟们喊道:“大家上,抓了他们给朝廷领赏!” 顿时双方人马又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不过很快,沈苍和沈咏发现官侍卫因为人数较少,在加上脸上都带着疲惫之色,相较于土匪山贼一方处于劣势。 原本一颗心还扑在救美上的沈咏,也察觉到这些土匪山贼的问题,“师兄,这土匪本事不弱呀!” 看这些侍卫的身手绝对算得上中上层。可眼下这些王府的侍卫居然敌不过落山为寇的流民,显然很不应该。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些占山为王的人并不简单。 沈苍自然也察觉到这一点,“是呀,看起来不是一般落草为寇的人。看这个架势,这些侍卫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眼看俊俏男子被络腮大胡子打得没有还手的余地,沈咏还是一下子拔出自己的佩剑跳了下去。这次沈苍没有阻拦,到也跟着一起跳了下去。 沈咏一落地,挑剑往络腮大胡子方向刺去。 络腮大胡子原本靠着自己的蛮力正压着俊俏男子的招式,却不想被沈咏一击四两拨千斤给阻了回去,然后紧接着沈咏一招月满星移更是将他逼退了三尺,一个灵活小巧的模样立在中间,横在俊俏男子和络腮大胡子。 沈苍一落地,不过是一剑扫去,便将周边一些小土匪清理干净,然后上前一把扶住有些踉跄的俊俏男子,抬眼看着沈咏的后背。 边上的侍卫看到有侠客相助,都围了过来。而那些小土匪也齐齐跑到络腮大胡子身后,深怕这个男子的青芒再次出鞘,要了他们的小命。 跑江湖的人虽然觉得命不值钱,但是只要有可能,还是会护着自己这条小命。 络腮大胡子脚刚站定便破口大骂,“妈的!你们官府的人居然还埋了后手!”刚骂了一句,定睛一看是个美人儿,语气一下子就软了过来,“竟然是个小美人,不如跟着我回寨子里做压寨夫人吧!” 沈咏清纯而又灵动的声音响起,“好呀,我到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师兄,这个土匪头子给我了!” 沈咏刚说完,便提剑朝络腮大胡子刺去,一招月明影动瞬间朝对方要害刺去,却没想到络腮大胡子看着身体魁梧,灵活性一点都不差,一下子就躲开了攻击。沈咏一个转身,紧接着一招月下柳梢往络腮大胡子的方向划过,若是闪躲不及便是一条胳膊落地。可对方显然也预料到了,手上的大刀一档,将沈咏震开,躲过了这一招。 沈咏也被对方的蛮力震开几步,脸上收起刚才的笑容,抿着嘴巴继续攻击。 第五十一节 令狐侍卫 俊俏男子显然有些看不下去了,一手扶着受伤的肩膀,另一手提着剑想要过去帮忙,却被沈苍拦了下来,“你不用担心,他还奈何不了师妹。” 男子虽然不再向前,但是眼神却一直盯着前方舞动的身子,心口也跟着被揪了起来。其他人自然也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了中间两人身上。沈苍虽然觉得应给沈咏实战的机会,却发现成了大家关注的对象,便觉得有些不妥。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沈咏又是一个反手攻击,却还是给对方躲开,并且顺手在她手臂上抹了一把。沈咏恼怒,抬腿朝他的快下踢去。 络腮大胡子自然没想到沈咏会丢了攻击的招式,用最为传统的形式攻击,为了护住自己的小兄弟,只能节节后退,嘴上却调戏着,“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小娘子!不过老子就是喜欢这样泼辣的!” 沈咏即便恼羞成怒,自然不会就此一招,就在他闪躲之际,她手中的剑使出月光粼粼,打着剑花朝络腮大胡子连续攻击。络腮大胡子因为刚才的闪动,开了空门,此时更是连连闪躲,丝毫没有攻击的机会。几十招,身上已经衣衫褴褛,也划出了好几道扣子,露出败象。 “好汉不吃眼前亏!弟兄们,撤!”络腮大胡子连续退了几步,然后一个纵身,逃离线上,便在空中吼了一句。 土匪头子一声令下,原本还纠缠的小喽喽都立马撤退,不一会就逃得不见影子。 俊俏男子见状,刚要吩咐其实侍卫追赶,却又被沈苍拦了下来。此时沈咏也收了自己的佩剑,走了过来。 “穷寇莫追。况且这个山头是他们的地盘,就不怕调虎离山吗?”沈咏也不同意追认,但是不像沈苍那样闭嘴不言,便将自己想到的说了出来。 男子一听,的确是这个道理,心下更是对沈苍多了几分敬意,觉得她不但是个会武艺的女子,更是个有智慧的女子,立马抱拳朝两人行礼。 “姑娘说的是!多谢女侠和少侠的帮助!令狐傲在此谢过。”说完还低下头,表现的非常尊重。 沈咏第一次见别人这样感谢,有些好奇,不过沈苍看了她一样,告诫她不可得意忘形,她才收起自己差点翘上天的小尾巴,学着沈苍的样子收起往日的顽皮,伸手抚了抚令狐傲,“无妨,我和师兄不过是刚好路过罢了。” 沈苍看沈咏居然对别人如此没有男女之防,立马上前将人拦在自己身后,脸上却还是保持着微笑的表情,“是呀,阁下不必如此客气。” 虽然嘴里说着话,但是他已经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一块白色帕子,执过沈咏的小手,给她擦去上面的血迹,那个血迹自然是刚才土匪头子留下的。沈咏不觉得怎么样,小时候沈苍给她洗澡都是常事,何况是擦个手呢! 令狐傲等了两人的大恩,心中满是感激之情,虽然沈苍已经露出一丝不悦,但是他并未察觉,继续追问两人,“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沈咏听别人问名字,一点都不防备道:“我叫沈咏,这是我师兄,沈苍。” 沈苍本还想阻止,但是沈咏已经吧话说出去了,便只能叹口气,心里想着私下里还是要教导沈咏在江湖的规矩才好。 令狐傲觉得沈咏很是面善,又想到如今自己受了伤,大家还在土匪的势力范围内,若是这两位离开,很有可能面临再次被劫的危险;况且两人今日帮了大忙,也想找个机会带他们去京城答谢。思虑着这两方面,他便想将两个人留下来。 “两位走这条大道应该是去京城吧?不妨同我们一路吧,如果贼人再来也好有个照应。到了京城王府,王爷必有重谢!” 沈咏一听对方也是去京城,乌溜溜的眼睛就看向沈苍。沈苍自然知道这个鬼机灵在想什么,不过是想借令狐傲事先打听京城的情况罢了,便觉得和他们通行也可以,便朝她微微点头。 沈咏得了沈苍的同意,自然高兴。但是依旧稳着性子和令狐傲说:“也好,我和师兄正好要去京城。和你们一路也更安全一些。师兄,你说呢?” “也好,就听咏儿你的意思吧。”沈苍看着沈咏的眼神都快化出水来,引得周边的人都觉得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令狐傲得了两人的同意,十分高兴,“真的十分感谢两位!” “时间不早了,还是让大家休息一番吧,我和师兄也好再睡个回笼觉。”沈咏抬头看天色依旧朦胧,想来还早,此刻她可不想赶路。 令狐傲自然同意她的想法,命令侍卫清点东西,然后清点人数,对于亡故的兄弟再次埋葬。 不过是几句话的安排,下面的人很快就尽然有序的行动起来,丝毫都不慌乱。令狐傲站在那里,脸色有几分惨白,但是依旧督促各方人员把事情处理好。 “你也包扎一下伤口吧。”沈咏看他伤口还在渗血,便有些于心不忍,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金疮药递给令狐傲。 令狐傲也是习惯了战场的人,这个伤口看着恐怖,其实并未伤到胫骨,因此他也不急着包扎。若不是这几日赶着日程前行,刚好前几日他有不眠不休的去完成了王爷吩咐的任务,今日也不至于落得身体虚浮,差点被土匪所杀。 可看到沈咏担心的样子,他便有些脸红,不好意思的接过沈咏递给他的药瓶,连连道谢。 “嗯……你伤在肩膀这里,自己不好包扎吧,我帮你……”沈咏还没有说完,沈苍已经上前将令狐傲手里的药瓶抽了出来,然后对着令狐傲说:“令狐兄若是不嫌弃,在下帮你包扎吧。” 令狐傲自然不敢拒绝,连忙配合沈苍。同时沈苍不忘瞪两人沈咏一眼,沈咏心领神会的转过身子去,不看别人的裸体。 沈苍给他简单的包扎之后,顺道将那个药瓶放到了自己的衣袖中,再也没有拿出来的意思。 “沈兄的金疮药真是好,不过是刚包扎好,便觉得伤口不是那么疼了。”令狐傲十分感叹,这也并非他弄虚拍马,只是这个药效的确神奇,“不知道这个金疮药来自何处?” 沈咏听到别人的夸赞,自然更是高兴,“那是自然了,这个金疮药都是特有的,别人想买都买不到呢!” 令狐傲一顿,心思缜密的他一听就知道,这个金疮药是两位自己做的,想来市场上也买不到,便不在开口提及。 沈苍很满意令狐傲的审时度势,没有让他太过为难。 包扎好后,沈苍走过去一把将沈咏搂紧怀里,跳到不远处的高树上休息。 沈咏自然不客气,继续找位置补眠。她可不希望明天精神的赶路。沈苍则低头看着她入睡,然后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静心修养。 令狐傲抬头看着两人,便觉得两人如同月下仙人一般,十分美好,便也不忍心打破他们的美好。自己就坐在树下修养,等待天明离开。 第二日,沈咏在鸟鸣声中醒来,不过睁开眼竟然发现自己已经落在马背上,若不是沈苍圈着自己,怕此时已经从马上摔了下去。 “嗯?”刚刚睡醒的她有些迷糊,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上了马,也不知道她和师兄什么时候有了马匹?为什么自己和师兄在同一匹马上? “醒了。”沈苍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早上他们出发的时候我看你正睡得香甜,便没有叫醒你,直接就抱到马上了,这马是令狐傲给我们的。你若是睡醒了,想自己骑一匹,可以让他在弄一匹过来。”沈苍如同沈咏的蛔虫一般,知道她心里的疑惑,还未等她问出口,都已经帮她解答了。 沈咏又打了几个哈欠,然后泪眼婆娑的看着前面,伸手揉揉眼睛,才渐渐恢复意识,脑子里盘算着刚才沈苍说的话。 “不了,靠着师兄挺好的。”沈咏一点都不客气,将沈苍的胸膛当做自己的靠背,直接靠了过去。 如果可以,她自然是希望一个人一匹马,多爽快呀!只可惜,这几年来她什么本事都涨了,唯独不会骑马。在这次骑马之前,还是五年前被黑夜抓去魔教路上骑过一段时间。 一想到这里,沈苍脸色便不是很好看。 沈苍也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但是又不知道她因为什么难过,也不好随便开口。此时令狐傲打马过来。刚刚他跟在押解宝物边上,听到沈苍的话才知道沈咏醒了,便打转马头往后面走来。 “是沈姑娘醒了吗?”虽然听到了沈苍的声音,但是他毕竟是外人,也不好靠得太近,此时还离两人有一尺距离。 “醒了,师妹比较贪睡,耽误令狐兄的行程了!”沈苍直接开口堵了沈咏的话,想着若是让她说,肯定有没完没了。 其实沈咏刚才很想开口问令狐傲,他们要走多久,然后押解的是什么宝物。可眼下被沈苍抢了话头,也只好将以独资的疑问吞了下去。 “无妨,眼下已经快接近京城了,慢行也不过是一两日的路程,行程慢点也没事。”令狐傲看沈咏已经醒了,发现沈苍和沈咏并不是很排斥他,便渐渐放松刚才的警惕,和两个人并马齐行。 沈苍抬头看太阳,发现已经快晌午了,没想到自己一睡竟然睡了一个上午,而且还是在外人面前,是在觉得有些丢人。 “沈姑娘想来是有些饿了,只是如今在山中,午餐也只能用干粮充饥,晚上大棚扎营就能弄点热食了。”令狐傲看沈咏有些羞涩,以为是她肚子饿了,便从自己干粮包里拿了一些干粮地给她。 沈咏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的看着他。 第五十二节 病弱王爷 令狐傲看到沈咏冷冷的模样和沈苍看不透的笑容,也冷静下来反思自己的行为,对于两位才认识一天的人来说,这样的关注的确有些过了。便自己打着马又走在前面,剩下两人一骑在后面慢慢的跟着。 沈苍自然也不会让沈咏饿着,随身携带的包裹里也有干粮,反手一淘就拿了出来。对于这个沈咏自然不客气,大口大口得吃起来,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吃完了还十根手指添了一边才罢休,然后一伸手在沈苍的衣摆上擦了擦,算是一段饭结束了。 沈苍低头看自己衣摆上的手指印,无奈的轻笑一下,也没有责备一句。 沈咏原本还打算一路玩耍过去,但是骑了马自然就拘束了行动,只能看看四周沿途的风景,少了几分把玩的趣味。沈咏便顺手又给马鬃编辫子。 “大师兄,我们去前面和那个令狐侍卫聊聊天吧。他来自京城,一定比我们更了解京城吧!”沈咏终究是忍不住了,还是对令狐傲打起了主意。 看着沈咏祈求的眼神,沈苍终于妥协了。另一方面自然是眼看自己骑着的马鬃全都变成了辫子状,如果在不妥协很难保他的头发不会也变成那个样子。 两个人打马上前,刚好看到令狐傲和另一个侍卫在说些什么。令狐傲见两人过来,便挥手让那个侍卫退下,然后拉紧了马缰,等他们一起并行。 刚过来,令狐傲便看到两人的骑着的骏马早已不是当初的那匹骏马,自然也是别的马所望成莫及的样子。可是从那马儿祈求的眼神看来,却是觉得如临打敌一般。若不是身上骑着能够驾驭它的人,怕早就将沈咏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吧! 沈苍看到令狐傲露出惊讶的表情也不奇怪,毕竟他可是亲眼看着这马鬃变成一条条辫子的。沈咏就单纯多了,看着令狐傲看向这里,还很好奇的问了一句,“令狐大哥,我编的辫子好看吗?” “呵呵,还好了,真是……沈姑娘真是心灵手巧呢!”令狐傲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此时的状况。 “大师兄你看,令狐大哥还夸我呢!你就小气,一句好话都不肯和我说!”沈咏得了便宜还卖乖,拉着沈苍的袖子一直摇。 沈苍宠溺的看着她,“好,我家沈咏最心灵手巧了!” “别人这样夸,你也这样夸,一点创意都没有!哼!”沈咏将目光投到令狐傲的肩膀上,“令狐大哥的伤口怎么样了?现在还疼吗?” 令狐傲动了动受伤的肩膀,觉得已经不疼了,而且动一下也没有感觉不适,更是觉得那药不错,“已经好很多了,沈姑娘给的药真是不错。” “恩恩,你今日再敷一次,再追一日就肯定好了。”沈咏自信满满的说道。 沈苍将那药瓶拿走了,沈咏并不知情,可令狐傲却知道那个神奇的金疮药已经不在自己受伤,刚想表示感谢却被沈苍拦了花头。 “不知令狐兄跟随京城哪位王爷?”据他所致,如今京城中也只有两位王爷了,一位是年仅二十的九王爷,是当今皇上的同母胞弟;另一位则是一直痴呆,现在已经不惑之年的五王爷。 十六年前的那场洗血,能够活下来的也只有年幼的同胞弟弟和一个傻子。世人总是笑骂痴傻之人,却不想这也让这位五王爷留了性命。 世人的聪慧,何尝不是一种愚昧呢? “我家王爷是当今的九王爷,是当今圣上的同胞弟弟。”说到自己家的王爷,沈咏发现令狐傲的眼神中撒发着光芒,如同看到自己心中的太阳。 “哦,皇上的弟弟,那现在也该有三四十了吧。”在沈咏的眼中,皇帝一直都停留在话本子当中的形象,是个拥有生杀大权的老爷爷。那老爷爷的弟弟,再怎么年轻也该不惑之年了。 虽然沈咏看了很多书籍,但是沈啸天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故意,竟然没有准备轩辕王朝的资料,因而沈咏对此了解甚少。 “沈姑娘怕不是京城人,有所不知。我家王爷如今年才弱冠,而且还差几个月。”令狐傲虽然奇怪沈咏怎么对天下的大事了解那么少,但是也没有点破,只是简单的圆场。 “哦,那么年轻……师兄,这个九王爷怎么样?”沈苍顿时对这个九王爷起了兴趣。普通话本子里的王爷都很厉害,也不知道这个王爷如何。 这个九王爷自然也不是个沉默的主,沈苍自然也听闻他的事情,“我听闻这位九王爷一直是个闲散王爷,也没有在朝中任重要职务,就是因为身体十分不好导致,一年到头有大半年是在床上度过。还有一些传闻,说他走三步都会吐血,因而皇帝都允许他在皇宫中做撵车或软轿。” “呀,居然是个病弱王爷呀!还好是长在皇室中,若是别的贫苦家庭,早不就病死了!”沈咏以为会听到多么英伟的男主,却不想居然是个病秧子,自然是失了兴趣。 令狐傲听到沈咏的感慨,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恨,不够很快又收了回去,无奈的笑了一下,“是呀,王爷身体自娘胎出来就不好,那么多年还是如此。不知道吃了多少药,也不见得好,我们也很无奈。” “哦,还真是个病王爷,看样子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连令狐傲都这样说了,沈咏更是觉得感慨。为什么人家话本子里的王爷都是风流翩翩,才华纵横呢?而眼下真的王爷,却是个风一吹就会倒的病人! “别这样说!虽然王爷身体的确不好,但是他文采一流,若不是被这个身体所累……”令狐傲本想为自家王爷辩驳几句,却说了半句停了下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份细小的情绪被沈苍捕捉到了,却没有被沈咏发现。 看到令狐傲激动的样子,沈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噗!看样子你们王爷的确是个好人。看你,我不过是说了一句,你就那么维护。看样子他对你们是不错的。” 推己及人,能够让这些树下对她如此忠心耿耿,自然有他用人之道。 “沈姑娘聪慧!王爷对待我们都很好,我们也甘愿为王爷出生入死。”听令狐傲这样一说,边上的侍卫也都肃然起敬起来。 可见,这个病王爷的确是这些人的核心。 沈苍原本对这个传言中的九王爷有些质疑,觉得他若是真的如传言那般虚弱无能,那为什么皇帝还一定要让他上朝?既然设置的是一个闲置,完全可以让别人接手,没有必要让一个来一日休两日的人接管朝廷事务。既然有着王爷的身份,一生也是吃喝不愁,没有必要去浪费这个时间。如果按这个想法深入下去,只能说皇帝对这个王爷另眼相看,或者说这个王爷绝对非简单。 这些思想在沈苍脑海中转了一圈,却发现沈咏和令狐傲已经聊到其他话题上了。 “你也不要叫我沈姑娘了,叫我沈咏,或者咏儿都可以。师兄们都这样叫我。”看两人聊得熟路,沈咏直接让对方叫自己的昵称,听的沈苍又是一皱眉头。 在京城看多了尔虞我诈的令狐傲,此时觉得沈咏很是单纯烂漫,不忍心拒绝她,“好,咏儿。” 沈苍知道,自己无法干涉对方的想法,但是沈咏这里他还是忍不住要管一下,因此低头在沈咏耳边轻言,“咏儿,不要对陌生人如此坦诚。万一是坏人呢?” 听了沈苍的提醒,沈咏也多看了令狐傲几眼,然后继续和沈苍咬耳朵,“师兄你是吃醋了还是真的担心他们有诈?” 看到沈咏狡黠调皮的眼神,沈苍更是一阵无奈涌上心头,“你了!”然后伸手一点她的额头,语气也缓和一些,“看他们身着的服装的确是朝廷的官服。不过出门在外,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沈咏点点头,“好的,大师兄提醒的是。” 令狐傲见师兄妹在说悄悄话,便不好在边上偷听,十分光明正的避开,去安排他自己的事情。沈苍看到令狐傲这样磊落的样子,心中更是对传闻中的九王爷有了一丝好奇。所谓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想来这个不见山不露水的九王爷,至少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若有幸结交一番,到也是一桩兴事。 一行人边走边聊,很快便日落西山,红色的太阳挂在了西边的山头上,光线也渐渐昏暗起来。 令狐傲命令在此处扎营休息,沈苍和沈咏便去了河边练剑。这是每日的必修课,自然是不敢马虎。 两人练半个时辰之后,一起在河边盘膝打坐,静静的休息。却在无意间听到远处其他侍卫的闲聊声。虽然这两个人距离沈咏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两人的内力已足够探听到他们的对话内容。 一个声音较为淳厚的人说,“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见到的那个女侠好面熟呀!” 另一个声音听起来,则尖锐一些,应该比刚才那位年轻几岁,“你这一说我还真的觉得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听到次数,沈咏睁开眼睛,看向沈苍,发现他也正在看自己。 第五十三节 近乡情怯 “啊,我记起来了!她是陈宰相家的大小姐!”突然年纪较大的男子说了一句。 年纪较轻的男子接着话头,“不是吧!陈宰相的大小姐知书达理,怎么会是江湖侠女呢!我也在京城好几年了,怎么都没看到过你说的那个宰相家的大小姐呢?” “真的,我早年在陈府做护卫的时候见过大小姐。我可以肯定,的确是她。这几年没有见到大小姐在京城,是因为她十岁的时候就离开了,好像跟着谁去外面学习了。不过每年过年和中秋还是会回来几天的,我当时是守卫,因而见过几次。或许她出去学习就是拜师学武去了呢?” “你从陈府到王府几年了?”年轻的男子有问了一句。对方想了想,回道说四年。 “你傻呀,谁四年就能有那么好的武术呀!你没看到白天女侠的那几招吗,怎么可能是四年内就学得会的!” 被对方一说,年纪较大的那位一下子么了声音。不知道是在思虑什么,压低声音又说了一句,“那……这……难道是陈宰相生了双生子?” “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陈家的人知道了,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如今陈相爷权贯朝野,那是我们能够揣测的!” “是是是,你说的对。还好四周无人,我们快走吧。” 说着两个人的脚步声匆忙响起,往更远的地方走去。 沈咏默默的听完这些话,苦着脸低着头,不用想也知道她心里不是很高兴。淡淡的眼神看着平静的湖面,湖面上映着夕阳的余晖,斑斑驳驳,波光粼粼,着实有一番意境。 “咏儿,你……”沈苍想要开口安慰,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看惯她欢快的样子,如今这般安静,反而有些让他担心。 “师兄,我没事。”沈咏转头看他,脸上也带着笑容。只是眼底的那份哀伤无法抹去。 谁都希望生活在自己亲人身边,谁都不希望自己被亲人抛弃。虽然传言双生子不详,三生女更是灭门之祸,可是她们毕竟是活生生的命,说抛弃就抛弃,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丝感情吗? 沈苍习惯性的将她抱进怀里,然后揉揉她的头,“你也不要多想,再不济还有我,二师弟,师父和云姨。没事,师兄陪着你。” 沈咏嗯了一声,没有太多的情绪,“你说为什么当年是我?”当初有三个孩子,为什么最终被带出来的是她和二姐姐。如今二姐姐还不知何处,更是让沈咏觉得没有安全感。 “我到庆幸是你,不知道你其他的姐妹会怎么样。”沈苍何止一次向老天感叹过,让他何其幸运的遇到了沈咏。如果当年沈啸天没有将她们捡回来,那么对于他来说这二十几年便是过的十分简单。如今他生命中最为精彩的部分,都与怀里的人有关。 “我知道,不是我也会是别人,若是让大姐姐和二姐姐,我到觉得还不如是我。可是我心里就是不好受。”沈咏将脑袋埋得更深,紧贴着沈苍的胸膛。 “没事的,我们回京城去找你的家人,然后告诉他们,你过得很好,你并没有带来厄运。无论别人怎么样,至少你可以同你母亲讲一下,告慰她的在天之灵。”沈苍细心安慰着。他很庆幸自己能够看到沈咏柔软的一面。 沈咏终于再次露出笑脸,抬头看着沈苍,“嗯!谢谢你,师兄。” “沈公子,沈姑娘,可以开饭了!”远处传来令狐傲亲兵的声音,看样子到了饭点。沈咏的心结被沈苍解开,自然有活泼起来。一听到可以吃饭了,沈咏便拉着沈苍赶紧过去。 毕竟在野外,吃的东西也十分简单,不过是烧了热水,挖了一些野菜,配着干粮一起吃。不过好在有热乎乎的野菜汤可以食用,总好过只有干巴巴的干粮。 令狐傲走南闯北惯了,自然是品得其山珍海味,吃的了窝头咸菜。再看到沈咏竟然一点都不在乎,倒是觉得这个女子很不简单。 一顿包餐之后,沈苍要离开了一阵子,也不知道去做什么。沈咏到也不追问,乖乖的坐在篝火边烤火。 如今已经三月底了,天气还有一些冷峭,再加上此时还在山中,到了夜里依旧有些寒冷。其他侍卫几个人一堆围坐在一个篝火边上烤火。边上还派了几个侍卫在那里看守,一副严正以待的样子。 沈咏也突然意识到三月底了,具体日子却记得不清楚,便问向令狐傲,“令狐大哥,今日是几时了?”沈咏自然和令狐傲围坐在一个篝火堆边上,除了站在不远处的亲兵,便没有其他人过来。 “今日是三月二十九,明日就四月初一了。”令狐傲道了一声,顺手将一块木头扔进火堆里,让眼前的火苗烧的更旺一些。 “啊!”沈咏大呼一声,连忙从自己怀里掏了一个黑丝药瓶出来,然后倒了一个药丸立马服下。 令狐傲好奇的看着她,不明白她刚才在紧张什么。 等东西终于落了肚子,沈咏才转头看到令狐傲奇怪的看着自己,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姗姗笑着,“这是我的药,师父叮嘱每月月底一定要服用,我差点给忘了,嘻嘻……” “咏儿身体不适吗?”令狐傲一惊,看着沈咏很健康呀,难道是什么隐疾? 沈咏伸出手指挠挠自己的脸颊,“嗯……也不是了,就是我从小身体不好,师父给我配的固本培元的调养药。” 沈咏说的简单,但是在令狐傲看来却并不简单。毕竟没有人会为了忘记吃补药而大惊失色,只是他不会因为好奇追问下去。 “嗯……”沈咏觉得沈苍看着自己有些奇怪,便故意找了话茬,“令狐大哥,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你会怎么样?” “我想我会很高兴。我是孤儿,没有兄弟姐妹,很想有个亲人。”令狐傲并不排斥沈咏的问题,并且很直爽的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对于沈咏这样天真烂漫的女子,他自然也不用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是呀,他们是我的亲人……”听令狐傲这样说,沈苍低着头,慢慢咀嚼这句话。 亲人,就是血溶于水的至亲之人,即便是从未见面相遇时也能感觉亲切的人呀! “怎么了?”令狐傲不禁一问。 沈咏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在心里纠结是否要将自己的问题告诉他,却听到令狐傲自己接了自己的话,“不方便说就算了。王爷教导我们,每个人都有秘密,不要强求别人告诉自己一切。” “你家王爷真有趣!”沈咏不住的夸了一句,“若是能够遇到,我倒是想见见你家王爷,居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令狐傲点头,“咏儿若是有空,明日进了城便随我去王府,我相信王爷也很想认识你们。你和沈兄还相助与我们,更是王府的贵人。” 沈咏呵呵的笑着,没有决绝也没有说同意,心里还是想着刚才的问题。不过看令狐傲对自己如此直率,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令狐大哥见过经过陈宰相府的大小姐吗?” 令狐傲想了想,点点头。 看到他点头,沈咏倒是吸了一口凉气,更是小心翼翼的问着,“那你觉得那个陈大小姐如何?” “我见她还是在五年前的百花园内,当时她落了水,有幸被我家王爷发现,让我出手相救。匆匆一眼,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罢了。”令狐傲并不觉得两人有什么相似之处。 听到令狐傲这样说,沈咏原本乱跳的小心脏才慢慢恢复平静,看样子自己双生子的身份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才想到,这便是好。 终于沈苍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两人中间,沈苍一落地,沈咏就扑了过去,“大师兄,你回来了!” “嗯,不处理完事情怎么陪着你去京城玩呢?”沈苍笑着说,“对了,今日是月末了,你药吃了没?” “吃了吃了,怎么敢忘记呀!”沈咏吐着舌头说,然后朝令狐傲眨眼睛,让他不要漏了底。令狐傲心领神会,微微点头。 沈苍见她听话,也没有乱跑,自然也放心了。不过是离开半个时辰,他都觉得有些担心,生怕这个调皮鬼又惹了什么麻烦。想到这里,转身朝令狐傲行礼,“感谢令狐兄照看师妹。” 令狐傲也连忙起身回礼,“不敢不敢。看沈兄刚才如影神步,想来也是着急回来。如若在线没有猜错的话,沈兄应该就是江湖上人称笑面书生沈非白吧。” 沈苍也不否认,朝令狐傲微微点头。脸上虽然没有波澜,心里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沈苍出门在外,自然不会用山上的名字,他行走江湖自然有其他的名号,因此沈咏自报两人身份时也未被令狐傲怀疑。同时,沈啸天并非指掌握一门武艺,教授给三个徒弟的内容也各不相同;沈苍本身还兼修家族的武术秘籍,同时加上各种游历和学习,因此他的武艺融合百家,难以看出师承何出,因此他山上的身份一直无人知晓。 今日他有事不得已才匆匆离开,回来时更是匆忙,不自觉的使用了如影神步,才暴露他在江湖上的名号。 在江湖上,年纪轻轻就会如影神步的人并不多,而且同时姓沈,令狐傲自然不难猜出其中的缘由。 第五十四节 笑面书生 “笑面书生?令狐大哥,我大师兄在江湖上很厉害吗?”沈咏不行走江湖,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名号。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大师兄居然在江湖上那么有名气。 令狐傲看沈咏的样子不像行走江湖,更像是那个隐士徒弟,刚刚出山的模样,不知道自然也正常。 “自然十分有名,听闻今年的武林大会,沈少侠也受邀了吧。”令狐傲看透他的身份后,语气上更是恭敬一些,看样子并没有敌意。 沈苍保持着莞尔的笑容,“不过是在江湖上得了兄弟们的抬爱,赚了一些薄名罢了,不值得令狐兄夸赞。武林大会自是江湖中人都会受邀,也不只有在下。令狐兄那么了解江湖动态,沈某愚钝至今仍毫无头绪,不知道是否可以指点一二?” “我并非江湖中人,不过是熟识人中有些江湖兄弟罢了。”令狐傲直接表明自己不是江湖人,自然也摆明了他的立场,不会与江湖任何一派有所牵扯。 沈咏一脸崇拜的看着沈苍,“大师兄你从来不和我说,原来你那么厉害呀!这几年你们都不让我下山,也不和我说山下的事情,我到底是错过了多少精彩故事呀?对了对了,什么武林大会,好不好玩呀,能带我去吗?” 不过是一句孩子气的话语,却让令狐傲得了一些重要消息。 至少令狐傲可以推算出,沈咏之前一直被关在山上,因此心如白纸,毫无瑕疵,才能看人待物如此单纯;其次是沈苍和他们的师父将她保护的很好,换一种说法便是沈咏或许可以威胁到他们;第三层次就是他们隔绝沈咏了解外界信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这一点倒是让令狐傲有些想不通。 沈苍自然也不傻,令狐傲能够举一反三,他自然也能猜到几分。只是沈咏已经脱口而出的话,不可能再收回,与其欲盖弥彰,倒不如直接捅破,免得令狐傲乱猜。 “你还说!若不是你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师父怎么会将你关在山上那么多年?不与你说山下的事情只是希望你静心养病,否则散了心神,贪恋山下精彩,你的身子又怎么能大好?若是不大好,你此刻还躺在床上呢,怎么让你听到这些趣事呢?”沈苍说完,伸手轻敲沈咏额头,作为惩罚。 “痛!大师兄你再敲,咏儿就更笨了!”这次沈咏真的感觉到有些痛,便知道沈苍有些生气,虽然她并不知道沈苍为什么生气。 “那武林大会呢?会带咏儿去吗?”沈咏找到新鲜事,自然就不会放过。 令狐傲见沈苍出现,沈咏有人陪伴,自己已不方便停留于此,“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两位早些休息吧。我再去巡视一番,确保今晚安全。” 巡视不过是个借口,只是去别处休息罢了。沈苍自然懂令狐傲的意思,便拉着沈咏在篝火边上坐下,让她靠着自己早些休息。 沈咏听到令狐傲要离开,也只是告了一句晚安,然后继续缠着沈苍说武林大会的事情。可偏偏沈苍最不希望沈咏知道这个事情,便有些黑了脸,不理她。伸手一揽,将小身子搂紧自己怀里。 沈咏还在郁闷沈苍为什么生气,不过见他已经不计较,便也没有花心思去猜测,窝着身子在他怀里找舒服的位置。 “咏儿。”沈苍轻喊了一声。 “嗯?”沈咏还在继续动,寻找更舒服的姿势。 “以后不可以在别的男子怀里乱动,知道吗?”沈苍轻叹了一声。 沈咏睁开眼睛看着沈苍,眼底一片清明,“那大师兄,二师兄,师父算别的男子吗?” 沈苍错愕,这……“我自然不算,二师兄的话……算!师父的话……应该不算吧。”沈苍不知道该如何界定沈啸天的地位。 大眼睛眨了眨,“可是以前二师兄和我说,除了他以外其他人不许抱我。我好像也没有做到呢?” 沈苍扶额,就知道自己说了也没用。这小脑袋瓜子不是已经看过那些□□了吗,为什么还没有男女之防呢? “大师兄,你说咏儿到底要怎么做才对呢?”沈咏扯扯他的衣袖,一脸好奇。 “你遵循本心就好,不早了,睡吧。”沈苍伸手盖住她的大眼睛,然后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这下沈咏终于安分了,不在乱动。窝在他怀里休息,不够是一盏茶的功夫,呼吸均匀,已经睡了过去。 沈苍看着她,脑海中回想着这十几年的片段,一颦一笑,一动一举,都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在等待,等着她长大。好不容易今年她就要及笄了,沈苍觉得自己快等不住了,他好想带着沈咏去见自己的亲人,告诉他们自己有了爱人;他好想告诉沈咏,自己喜欢她喜欢了十几年。情不自禁的微微低头,却最终还是顿住了。 快了,等她及笄后吧。 沈苍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十几年都等了,也不差这几个月了,时间将会一闪而过。 令狐傲自然在远处也看的清楚,沈苍也不遮掩,光明正大的展示自己的所有权。只是,令狐傲似乎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第二日一早大家便动身赶路,到了傍晚时分,一行人终于进了京城。 京城不愧是轩辕王朝的帝都,此时路上依旧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和各种华丽的马车,到了一些繁荣的街道,更是车水马龙,比肩接踵,甚至一行人必须下马行走,不然马匹很容易因为人太多受惊。周边的店铺更是琳琅满目,眼花缭乱。 对于沈咏这种从未见过世面的女孩子来说,自然是充满了巨大的吸引力。若不是沈苍一直紧紧拉着,怕早就找不到人影。 这也不能怪沈咏,五年前第一次见到人口较多的雅城都让她玩耍了好久,何况是如今最为繁盛的帝都。 一行人走了近半个时辰才到达坐落在城东的九王府门口。只见那王府高墙大院,富丽堂皇,阁楼交错的样子,更是让沈咏惊叹不已。此时的她好似一个山村丫头,对这京城充满了新鲜感。就连站在门口迎接的老管家,都皱了皱眉头,不明白令狐傲为什么将这样没有见识的丫头带回来。 “哇哦,这个王府外面看起来好雄伟呀!”沈咏扯着沈苍的衣袖不住的摇动。她最习惯的就是山上的那几间大风时左右摇摆的茅屋,进了城里看到客栈什么已经觉得十分不错,看到一些大户人家的门庭更是觉得羡慕不已。此时看到王府雄伟气派的样子,自然忍不住要大呼小叫一番。 沈苍笑着将她从马背上拉了下来,然后将马匹递给身边的侍卫。对于沈咏的惊叹,他也只是跟着点头微笑,未作任何评价。别人或许会觉得很丢人,但是沈苍却觉得这样的沈咏很是可爱。 倒是王府的管家用鼻子看人,直接不理睬沈咏和沈苍,向令狐傲走去,年过半百的他哈腰赔笑,可见令狐傲在王府中的地位。对于王府管家的冷落,沈苍和沈咏倒也不觉得什么。 令狐傲左右指挥着,让其他侍卫将那车宝贝一一运了进去,对于管家也十分客气,然后转身朝沈苍和沈咏走来。 “咏儿是第一次上京,难免看什么都新鲜。当今圣上是我家王爷的胞兄,自然是疼爱王爷,什么都给最好的。这王府本就是前朝摄政王的府邸,赐给我家王爷前还大肆修葺了一番,如今看来更是雄伟。”令狐傲还耐着性子给沈咏将这个王府的来历,听的沈咏不住的点头。 “感谢两位一路的保护,若不是两位搭救,怕在下的这条小命都要搭上。如今也到了王府,请两位进去见一下王爷吧。” 原本站着打算看沈咏笑话的管家一听,是要引进见王爷的,一下子便慌了神,觉得沈咏这样的臭丫头哪有资格见王爷呀!便跑过来朝令狐傲示意,但是令狐傲则对他视而不见。 “这样呀,大师兄你看呢?”沈咏自然看到管家那鄙夷的眼神。原本也没有想打扰这位九王爷,不过看这个管家那么讨厌自己,想着就是不能让他顺心!虽然口里是问着沈苍的意见,但是语气轻佻,给了沈苍一个暗示。 沈苍和沈咏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自然知道这个丫头又在打鬼主意,便顺了她的意思,“既然来了,令狐兄又那么客气,就进去见见吧。我们不过是江湖中人,能够见到一直窝在京城的九王爷,也是一番幸事。” “也好,我对你们家王爷很是好奇。”听到沈苍同意,沈咏便对着令狐傲说。 令狐傲点点头,亲自带着两个人进屋。对于刚才沈苍的不敬,他也只字未提。只是气的管家在那里跺脚,若不是令狐傲在身边护着,怕早就喊了侍卫将两个人拿下了。 过了前厅,进了内堂,还要不断往里面走。沈咏一路上都觉得处处是景色,每每都是风光,看的有些流连忘返。 “不愧是王爷的府邸,竟然日此壮阔,怕是连皇宫都难以媲美吧。”沈苍突然的一句话,让令狐傲眉头一皱,摸不清这位笑面书生的意图。剑眉一挑,转眼看着翩翩如玉的公子。沈苍也抬眸颔首,看着令狐傲,不卑不亢。 皇宫,岂是臣子能够相比?这话若是传入九五之尊的耳朵里,怕是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大师兄,皇宫好看吗?要不回头你带我去皇宫玩玩?”沈咏突然插话,打断了两人的僵局,沈苍没有接着刚才尖锐的话题,而是对着沈咏点头道好。 将皇宫当做游玩的地方,将皇宫的游玩当做口头承诺,这世界上怕也只有这眼前的两人了。 令狐傲没有理会两人的对话,想来他的身份也不能理会这些内容。只是默默做着引路人,带他们往更深处走去。 有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沈咏脸色有些不好,拉着沈苍的衣袖不住的摇啊摇。 “咏儿,怎么了?”看着沈咏有些瘪红的小脸,沈苍一惊,立马伸手给她把脉,却未发现有什么异样。 第五十五节 人有三急 “嗯……师兄,我……嗯……”沈咏扭捏着,但是又不好意思说出口。今天从早上到现在都大半天了,都没找到那个地方,她是在有些憋不住了。 沈苍还没有明白过来,奇怪的看着她。倒是令狐傲似乎明白了什么,招了路过的侍女指给沈咏,“咏儿你随她去吧。” 这位侍女看起来也是精心□□过,走过去在沈咏耳边低语了一句,沈咏就乐呵呵的跟着她走了。 沈苍还在疑惑时,令狐傲则双手交叉看着他,“没想到笑面书生也有看不懂的时候。” “这世界之大,那是沈某一人双目所能看透的。你可知师妹她何去?”对于令狐傲的挖苦,沈苍并不在意,将他的云淡风轻进行到底。 其实令狐傲是一心想和沈苍结交,却无奈沈苍自从被他揭穿身份后就话中带刺,虽然依旧是那副淡雅的样子,实则没有给他什么脸色看,令狐傲自然也有些恼火,只是碍于沈咏的面子不好发作罢了。 “咏儿不过是去更衣了。”对于女子三急的事情,令狐傲讲的十分委婉。沈苍自然也不傻,一听便懂了意思。 看令狐傲看着自己,沈苍也明白对方有什么打算,于是也不打算藏着掖着,趁着此时沈咏不在,两个人还不如将话说开比较好。若是对方不过是一番打算,将念头打消便好;若是对方怀了不正的思想,倒不如此时扼杀在摇篮中。 “令狐兄,你打的什么主意沈某不想了解,也没有兴趣了解。只是咏儿年幼,也不懂世道险恶,需要你多多担待。”说白了,这话的意思就是你不要对沈咏打任何主意。 沈苍已经知道沈咏是自己的软肋,对方正借着这个软肋在拉拢自己。沈苍虽然处江湖之远,但是庙堂之事他也并非一无所知。九王爷若真如传言那般病弱,想来早就成了帝王座下的一堆白骨,坟前的草都改有三尺高了,怎么可能让他存活于今。 什么兄弟之情,在帝王家都是一场笑话。 “沈兄多虑了,咏儿对我这般真诚,我自然也坦诚相待。不过沈兄倒是对在下多了几分戒心。”令狐傲对沈咏很有好感,毕竟这样单纯的女子实属不多。 沈苍轻笑,“令狐兄打的什么主意,沈某虽然愚昧但也能够猜的一二。沈兄如此敬重九王爷,费心费力招揽咏儿进见王爷,不过是希望沈某能够诊治一下罢了。这个条件不难,沈某也有好生之德,毕竟救人一命胜找七级浮屠。但是令狐兄若是想诏安沈某,想来还是不必了,沈某闲云野鹤惯了,不喜欢约束在这富丽堂皇的鸟笼子里。” “也好,算是圆了在下一个心思吧。”令狐傲等了沈苍的一个承诺,便抱拳向他行礼,沈苍也不躲避,受了这一拜。 沈咏的单纯虽然可贵,救了当时的令狐傲也的确有功,却还不够进入王府,直接面见王爷。那么,令狐傲将两人带入王府,目标自然只能是沈苍。 笑面书生在江湖上有两个绝招,一招便是如影神步,日行千里也不在话下;另一招便是高超的医术。因而令狐傲一直邀请他和沈咏一道来王府,为的就是给病重的九王爷诊断一番。 “你若是只有这个心思,便好。”不过是给对方诊个脉,沈苍并不介意。他最怕令狐傲将所有注意都打在了沈咏身上。当然他也十分了解沈咏,虽然她心思单纯却不是个小笨蛋,有些东西看透不说破,只是因为她觉得无所谓罢了。 两人大约等了两盏茶的功夫,沈咏才吐着舌头跟着侍女回来。不过侍女的脸色并不好看,似乎被吓到了。 “怎么了?”令狐傲当然也发现了侍女的异常,开口就问了一句。这个王府里的侍卫都不是普通人,不应该怎么不经吓呀? 侍女朝令狐傲行礼,然后低头闭眼,什么都不敢说。 看到侍女这个样子,令狐傲脑子一转,似乎猜想到什么。不过侍女不说,应该也不用自己插手。 “你呀,是不是有惹祸了?”沈苍看到沈咏对自己吐舌头,很明显是闯祸后的表现。刚刚他还在要求令狐傲不要有其他心思,若是沈咏真的闯了什么祸,怕自己又要答应人家其他事情了。 沈咏翻了白眼,“大师兄怎么那么想我,我没有闯祸了。不过是偷偷溜出去一会,侍女找不到我才吓到了。” 沈苍听她这样说,也只是轻笑一下。如果沈咏将天捅破了,他或许没有补天的本事,可眼下的小打小闹,他还是能抗的。因而他也不怕沈咏闯祸。 “走吧。”令狐傲见沈咏无事,而且也没有在王府掀起大风波,便将此事揭过不提,但是临脚还是嘱咐了一句,“咏儿在我面前可以这样,在王爷那里可不能……” “我知道了,令狐大哥放心吧!师兄,我们走吧。”沈咏大大咧咧的说着,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令狐傲想来也是,别人见到王爷都是一副春心怦动的样子,多少女人削尖脑袋想要进这王府的门,也只有眼前这个女子将九王爷当做好奇对象。 令狐傲带着两人有走过一段廊桥,然后在穿越一汪池塘,再往东侧走去。 “咦,王爷应该是王府的主人吧,没有老王爷吧?”沈咏看了看四周,突然问道。 “自然是没有了,王爷圣上的胞弟,怎么可能会有老王也呢,先皇也驾崩十几年了。”令狐傲不明白沈咏为什么这样问。 听了解释,沈咏更是疑惑,“那我们为什么不往南边走,一般主人的居室不是应该在南边吗?这东侧不是次居吗?你家王爷居然住得那么偏僻,不应该住主卧吗?” 毕竟一般建造房子南北以南为首,东西以东为主。 “王爷他身体不好,寒气较重。因此府里引了地热在后院,刚好东侧的屋子与地热最近,王爷为了方便使用,便住的有些偏僻了。这样也是为了减少他人打扰。” “原来如此。大师兄,师父的医术不错,或许可以请师父来给这位王爷看看呢。”沈咏听到九王爷和曾经的自己一样也深受寒气折磨,便觉得这个王爷真可怜,起了恻隐之心,希望能够帮上一点忙。 沈苍刚才既然答应了令狐傲,自然也会为九王爷看一看,诊一诊。但是把师父请来,便觉得有些不妥,便打了一个幌子,“也是,不过不知此事他老人家在哪里。回头联系上了,可以请他来。” 令狐傲知道沈苍高超,听沈咏一说居然还有医术高超的师父,既然师承一脉,想来这位沈咏的师父必定比沈苍更是厉害! “王爷的身体从小接受调理,经过那么多年也未曾见好转。无论用什么方法,我们都愿意一试。如果两位恩师可以治好王爷,九王府即便是倾尽家产都无妨。”令狐傲说话都有一些激动。 如果说沈苍能够治好王爷几率不过十分之一的可能,他都愿意一试;那么沈苍的师父至少有超过十分之一,他自然是不愿意放弃。 沈苍好不容易让令狐傲消了念头,此时又惹了起来。他也无奈,只能有些不悦的看着沈咏。 两人对话间,又绕过后院,走了一阵后,进入一间满眼青竹的院落。 虽然是偏落处,青竹却栽重的十分有心,一眼望去竟然无一处荒芜,处处是青竹的美景一片。若是懂得五行之人,仔细查看还会发现这些青竹所在的位置都十分有讲究。若是没有人带路,很容易在这里迷路。 沈咏虽然对阵列之术不甚喜欢,但是沈啸天布置的功课还是有认真完成,因此她也不难看出这地方的阵法。 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沈苍,沈苍微微摆头,说明不可冒失。 两人跟着令狐傲进入内院,又行了几百米之后停步在意见朴素的阁楼之外,看起来倒像是普通的院落,一点都没有皇室的气派。 “两位请在屋外等候,我进去禀报一下。”令狐傲保拳行礼,沈苍抬手表示请。令狐傲也不客气,转身便进了屋子。 沈咏见没了外人,便抓着沈苍咬耳朵,“大师兄,我刚才看到旁边院落里住了一个美人。我听他吹树叶的曲子有些哀怨中透露着欢乐,欢快的曲调硬生生让他吹出悲壮的情怀,因此忍不住就跑过去看了看。” “然后呢?” “然后我就看到一个美人姐姐在梨花说下吹树叶呀!她长得真漂亮,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人淡如菊,真的应了那句‘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说到这里,沈咏还有一些小激动,“唯一可惜的是,那个姐姐穿着男装,若是换了裙衫,必定更漂亮!” 沈咏虽然这样说,但是沈苍却猜想到她应该是见了一位绝色的男子。一开始他以为沈咏是撞见了九王爷,看令狐傲不敢多言的样子便知道这个人的地位在他之上。可九王爷的容貌听闻虽然长得俊俏,也是难得一见,却从未传出过男生女相的说法,可见沈咏遇到的人并非是他。难道这个人是……他可从未听闻九王爷是个兔儿爷呀?那这绝色男子到底是谁? “让你乱跑,万一撞到了别人的秘辛,那该怎么办?”沈苍有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作为惩罚,希望这个小捣蛋可以安份一些。 刚好令狐傲推门出来,“王爷请两位进去一坐。” 第五十六节 初见九王 “好,请。”沈苍行礼,然后带着沈咏进屋。 令狐傲引着两人进屋,三进间内是卧室。只见屋内装饰十分朴素,看起来就是一个小户人家公子的卧房。但是即便看似简朴素的东西,其名贵程度都不可想象。 此时,九王爷正披了一件素色的外衣,坐卧在床边,神色淡然的看着进来的两个陌生人。 沈苍见他虽然一脸病容,却依旧有着难以洞悉的眼眸。绝美的面容因为病态泛白,缺掩盖不住他的高贵气质。浅色的薄唇微微抿着,嘴角轻轻一翘,笑容淡雅。对于他,她竟然有些看痴了,脑海中盘旋着“贵气如凰”这四个字,只可惜那副病态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王爷,这两位就是我刚才和您提起的两位侠士,是他们帮我们守住了进贡的宝贝。这位是沈苍沈少侠,这位是沈咏沈姑娘。”令狐傲在一边做了简单的介绍。 沈咏跟着沈苍一起行了抱拳礼,只是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看着床上的人。虽然她也见过不少俊男美女,却第一次见到如此贵气不凡之人。但是有觉得是那池中的莲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九王爷轻咳了两声,微微抬手性,“感谢两位少侠的帮助。在下疾病缠身,不便起身,两位不要见笑,赐坐。” 九王爷刚说完,外面就有侍从办了两把梨花木的椅子过来,放在离床边三尺的位子,放下便转身离开,毫不拖泥带水,一看也是两个练家子。可见,这个九王府并不如他的主人一般,虚弱无力。 沈苍也不客气,虚道一声“九王爷客气。”说完,就拉着沈咏一道坐下。 “沈姑娘一直看着本王,是在看什么?”九王爷发现沈咏一直盯着自己看,精致的嘴角一勾,薄唇开启,轻问了一声。 沈咏见他脸色惨白,浑身没有火气,身体虚乏,皮肤更是渗透着淡淡的青色,很像自己当初寒毒的症状,有点于心不忍。 “九王爷,你身体状态看来并不佳,可否让师兄帮你看看。虽然师兄医术不及师父,但是希望我们可以帮到你。”沈咏忍不住,还是开口想要帮助他人一二。 令狐傲刚进来已经将沈苍的身份交代了,虽然九王爷不觉得沈苍能够帮他治好身上的顽疾,但是既然是属下的一片心意,他也不好拒绝。听到眼前的小姑娘自己提出,眼神中露出意思明亮。 令狐傲原本担心沈苍口头承诺,不会真的帮王爷诊脉,却不想沈咏也提了出来,心中更是感激她。 “正是,在下也有这番想法。”沈苍顺着沈咏的意思,一方面答应了令狐傲,另一方面让沈咏卖别人一个人情,也是好的。或许什么时候,这份人情用得上。 九王爷听沈苍要为自己诊断,表情依旧不卑不亢,没有一丝欣喜,也丝毫的不懈,似乎已经对于身上的顽疾并不在意,只是还是顺着沈苍的话感谢了一句,“那就感谢沈少侠了。在下这个病自娘胎就有,怕也不容医治。少侠若是无奈,也没有关系。” 沈苍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走到九王爷床边坐下,伸手为他诊脉。 对于刚才的话,沈咏却在脑子里回想,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九王爷话语间已经给他们铺好了台阶,避免之后难以诊治的尴尬。 此时沈咏也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先不说沈苍有没有这个本事为他医治,若是医治好了那还好说;若是没有医治好会不会带来更多的祸害?这些事情她刚才脱口前都为仔细考虑,此时想来便觉得十分惭愧,差点就拉着沈苍跳入一个大坑当中。好在九王爷看起来是个心底善良的人,为他们考虑周全。 就在沈苍用心诊治,令狐傲在一边焦急的看着,沈咏脑海中盘算自己的过错是,九王爷却突然开口,“我见这位女侠有些眼熟,不知是否见过?” 九王爷一开口,自然引来令狐傲的好奇,多了她几眼。 沈咏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她的姐姐是相府的大小姐,被京城的小姐公子见到过也不稀奇,可她不是呀。 “这……”沈苍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对。毕竟她来京城,不希望别人知道,如是被发现“三女罪“,那就惨了! “不曾!我带师妹第一次来到京城,王爷你怎么可能见过我师妹呢?”沈苍直接堵了九王爷的口,“想来京城是个繁花似锦的地方,每年进进出出的人口那么多,世上有几个相像之人也理所应当。” 说完,沈苍收了手,算是诊断结束了。 九王爷也缩回手,淡淡的说着,“是呀,本王未曾踏出京城一步。沈姑娘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无妨,无妨……”沈咏心里虽然清楚九王爷的意思,却不好真的给他解惑,只能随便应付两句。看着沈苍有了结果,便将心思放到了九王爷的病上,“大师兄,九王爷的病如何?” “是呀,沈兄可诊断出什么?”九王爷很冷静,倒是边上的令狐傲有些紧张,急促得追问着。 沈苍一皱眉头,“九王爷,您若是简单的体弱之症,这些年也早该养好了,此病非彼病。” 九王爷倒是一惊,他未曾想到年纪轻轻的沈苍就能诊断出自己的病因,虽然他早就从寒医蛊老那里得知自己的情况,但是很多请来的大夫并看不出来,每每结果都是体弱之争,静心休养即可。 “你竟能看出不是病?”九王爷虽然说话语气依旧平静,但是眼神中却看得出惊讶之情。 “是,如果在下猜测没错,王爷您是自娘胎里就中毒了。出生后不曾好好调养,所以导致毒素深入经脉。在加上常年毒素积累和蛊虫侵蚀,身体才会如此虚透。至于您身上的这些问题,沈某也只能告一声罪,是在没有本事帮你解忧。”沈苍起身,弯腰行礼。 若是说他以往对这个九王爷是好奇的话,如今他便是对这个男人充满了敬佩。要知道,自娘胎里带来的毒素,在加上各种杂毒混合,身体里还有蛊虫的存在,他不过是二十岁的样子,需要经历怎么样的磨难才能遇上这些,才能在这些痛苦中挣扎着活下来? 别看他活在皇家,有名贵的药材调理,有上好的佳品滋补。可他身上的每一种毒素都能让他痛得死去活来,每一日的存活都生不日死。若是常人,怕早就投胎几十回了。而他竟然还能这样平静的坐在这里,很难想象他的内心要如何的强大,毅力要如何的坚韧,才能面对这些磨难。 沈咏突然趴到九王爷床边,抓过他的手细细准断。 听到刚才沈苍的话,沈咏心里更是揪心。当初的她,何尝不是百毒缠身,活得身不如死。若不是师父和落影安,此时她也不可能活着。感同身受的她,也希望眼前的这个人能够好起来,如同她一样,能够拥有健健康康的身体。 九王爷没有被沈咏突然的动静吓到,而且十分配合她的诊断。不过这个动作倒是吓到了沈苍,他差点就拦在两人中间。可看到沈苍脸上的凝重,便知道自己阻拦不了。 十岁到十二岁之间的两年,沈咏到底发生了什么,沈苍一无所知。他唯一能够才想到的是,那段时间师父一直陪着沈咏,而且沈咏似乎经历过一段非常痛苦的时光。此时看来,似乎和这个九王爷有所关联。 诊了一会,沈咏放开手,然后闷闷不乐的站起来,看了沈苍一眼摇摇头。想来,也是无能为力。沈咏的医术不及沈苍,连他都没有办法,她自然更是没辙。 “没想到,你们年纪轻轻竟能切出我的病情。那些白发苍苍的老者还看不出来呢。咳咳……”九王爷刚说了两句话,便咳嗽起来,吓得令狐傲跳过来,“王爷!” 九王爷摆摆手,“无妨,习惯就好。” 令狐傲看到房间的窗户开着,连忙过去将窗户拉上,然后命令侍从拿一个火炉进来。没想到不过是九王爷的一个咳嗽,吓得令狐傲如此紧张,沈咏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看向九王爷。 九王爷转头看到沈苍的笑容,在看看令狐傲的紧张,脸上带着无奈,摆摆手,也表达自己的无奈。 “嗯……大师兄,看九王爷这个病情怕是拖不久。既然我们都帮到这里了,要不去请师父来吧。”沈咏对于同病相怜的人格外关注,想着大师兄无奈,师父总归有些办法。毕竟当初那两年,她的身体也都是由沈啸天调理,没理由九王爷的身子沈啸天就无可奈何。至少也能给他延续一段命才是。 “嗯……也是。不过师父外出一向不好找。我们先在京城安顿下来再说吧。”沈苍也同意找沈啸天过来。 听到两人的对话,九王爷也觉得甚好,能请来高人为他诊治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也好。傲,给两位安排客房。” 沈苍拒绝了九王爷的安排,“不必了,我们还是住客栈吧,王府高墙大院,沈某怕是住不惯。既然无事,我们先告辞了。”沈苍也不多说,直接抱拳行礼。 九王爷也不阻挠,“傲,你送送他们。两位慢走。” 令狐傲听闻,直接伸手为两人指路。 沈咏也抱拳行礼,“九王爷,告辞。” 第五十七节 王府风波 令狐傲又是一路将两个人带出王府,不过路上他比之前多了一份和颜悦色。到了门口,令狐傲还向两人行礼,脸上更是露出祈求的神色,“没想到我遇到贵人,你们如果可以帮王爷解除病痛,令狐傲的这条命就是你们的!”说完还撩起前摆欲下跪行。 沈咏一把将他拖住,“令狐大哥,你做什么!我们会尽力的,你不要担心。” “好,真的谢谢你们。”令狐傲被沈咏托着跪不下去,只能站起来。但是似乎抓着沈咏这课救命稻草,满眼的期望。 没人有知道九王爷对于令狐傲来说便是他的天地。若不是十几年前,九王爷向他伸手,如今根本不会出现在人世,更不会成为令京城人世纷纷追捧的令狐傲。但是这些事情,他不会与他们说,只能将对于九王爷的那份恩情铭记于心,用自己的行动去报道他的知遇之恩。 沈苍有些不高兴,一把将沈咏抓到自己身边,“令狐兄,男女有别,咏儿还小,难道你不清楚吗?” 沈咏咬着嘴唇,有些不高兴的看着沈苍,“我哪里还小呀!” 沈苍看了她一眼,视线微微向下,开口道:“你那里都小!走了。” 沈咏郁闷,她明明快及笄,哪里小了!刚被沈苍拖着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转身问令狐傲,“令狐大哥,京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京城好玩的地方自然是多了去了。有那百花明艳的华楼巷,有骰声滔天的众赌坊,还有贵族女子爱去的南风街……可这些地方盘算了一遍,似乎没有适合沈咏的地方,顿时令狐傲有些语噎。 “难道那么大的京城都没有好玩的地方吗?令狐大哥,你平时去哪里玩?”沈咏看令狐傲呆呆的样子,似乎想到他应该是个不爱玩的人,因此不了解京城的好玩地方也十分正常。不过他经常去的地方,应该也不错吧。 “没事就呆在王府,有事也是被派往外地。”说到这里,令狐傲觉得有些羞愧,居然连这样简单的问题,自己都帮不上忙。 沈苍有些好笑的看着令狐傲,没想到这家伙的生活重心居然全是九王爷,也真是难得忠心的下属。 “走吧,大师兄早就想好好玩的地方了。”沈苍心里自然有了打算,沈咏难得出来一次,自然要让她玩的开心。 一听到有了好玩的安排,沈咏马上就有了精神,很令狐傲挥手告别,就屁颠屁颠的跟着沈苍屁股后面追问去那里玩。 令狐傲绞尽脑汁,才想起这个月有一个女儿会,然后大声的对沈咏喊到,“本月十五是女儿会,到时候会十分热闹,咏儿不妨和你师兄出去逛逛。” “好的,谢谢你,令狐大哥。”沈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小身子早就跟着沈苍后面,在屋顶上几个七楼,不见了踪影。 令狐傲看着沈咏离去的方向,心里更是对她感慨万千。这样的女子真是难得,若不是身边已经有了别人,到是不错的…… 想到这里,令狐傲感觉自己面颊有些发烫,心思似乎有些乱了。令狐傲懊恼了一下,便转身回去。 此时站在门口等候多时的管家急急跑了过来,“令狐侍卫,你先别走,老夫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商量。” 令狐傲是王爷的贴身侍卫,王府外围的人自然十分巴结他。外围的人一年到头都见不到王爷一面,别说是近身了,因此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他们几个贴身侍卫身上。 令狐傲斜眼看了一眼管家,没有多说什么。继续跨步往里面走去。 能够被安排成为王府的管家,即便长的不是七窍玲珑心,也是一颗六窍生烟的黑心肠,对于很多事情自然看的透彻。他看着令狐傲不理会,继续追着说。 “令狐侍卫比王爷还年长几岁,换了别人家已经改娶妻生子了。别人不知道,老夫还是清楚的。令狐侍卫一直对王爷忠心耿耿,都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如果你对那个野丫头有想去,老夫倒是有办法弄来,也算是老夫孝敬您。若是喜欢便留下,不喜欢回头老夫给处理了,绝对不让你为难。”说到这里,管家衣服贼眉鼠眼的样子表现的十分明显。 令狐傲原本以为他又要说府里的琐碎事情,虽然和自己无关,但想着是府里的事情听听也无妨,便放慢脚步让他跟着,听他说事情。却没想到,说的竟然是这个事情。 令狐傲停下脚步,眯着眼睛看向老管家,脸上没有露出其他神色。 老管家以为他动心了,更是欢快,“刚才看令狐侍卫的样子,老夫就明白了。也难怪,那丫头虽然没有什么见识,但长得也算水灵,配令狐侍卫勉强够格,好在看起来是个清白姑娘,自然比那些青楼女子好的多。” 令狐傲自然知道这个人无利不起早,居然将心思都动到他和沈咏身上了,忽然很想看看这个跳梁小丑要做什么,便抱臂看着他,“你既然为我如此着想,求的是什么?” 管家一听,以为令狐傲满意自己的想法,老鼠一般的面孔笑得皱在一起,“老夫不敢,不敢,这个事情既然令狐侍卫喜欢,老夫一定会办好,只要令狐侍卫高兴就好……” “不要拍马屁了,直接说你要什么吧!”令狐傲自然不想和他打弯子。 “老夫也不求什么,在这里做了十几年的管家,就是想拜见一下王爷,感谢这些年的照顾和看重了。”管家说着还弯腰行礼,十足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 令狐傲点点头,“这到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王爷以前身体不好,所以不太待见外院的人。今日身子稳定多了,你既然做了那么就,也算是老人了,拜见一下也正常不过。不过,我很好奇,你有什么本事抓的了人?你难道没有看到那两人武艺高强吗?就算那女子好算计,那男子可不是简单的人物。” “刚刚他们出门的时候,我在门槛上涂了追踪散,无色无味,只有经过特别培训的狗才能问到气味找到他们。只要他们跨门而出,身上自然会沾染一些。有了这追踪散,就能够找到他们落脚的地方。找到人就好办了,其中的事情令狐侍卫就不用担心了。”管家说的十分得意,却在最后一个字说完时,感觉自己的脖子一冷…… 令狐傲将自己的剑收回剑鞘,剑上滴血微沾,身边一具身体已经身首分离,死不瞑目。 “来人,将他丢出去。居然敢谋害王府贵人,处以死刑。”令狐傲在院内喊了一句,然后继续往内院走去。 他不过是转身走了几步的功夫,就有人出来将管家的尸首带下去,还有一些佣人趴在地上清理血迹。 当令狐傲回到九王爷房间时,看到他坐在床边的软榻上,看着院子里即将开放的花骨朵,眼神有些迷离。 “王爷!”令狐傲急急抓过床边的外套,盖在九王爷身上。 九王爷有些好笑的看着令狐傲,觉得他快赶上自己的老嬷嬷了,“傲,你不要那么紧张。本王又不是纸糊的,吹吹风没事。况且如今已经四月了,春天都到了。” 令狐傲皱眉头,“你今日又咳嗽了,我怎么能不担心。别说到了春天,即便是到了夏天,您的身子也经不起折腾!我不过是出去几日,您是不是有没有好好吃药?” 九王爷低头扶额,心里盘算着有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将他支出去,“怎么敢不吃药呀,不是还有寒医和蛊老在吗?如果不吃药,他们两位还不扒了本王?” 此时的九王爷比刚才更为温和,脸上也染上了一层绯红,看起来更是美艳。 闲话说够了,九王爷收起刚才的柔和,淡淡的问了一句,“管家处理了?” 令狐傲微微点头,顺手抄了一个暖炉塞到九王爷手里,然后拉回半扇窗户。九王爷顺着他的心意,也没有阻挠。 “可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方法追踪别人?”九王爷慵懒的靠在窗口,看着外面的桃花枝随着春风摇曳。 令狐傲皱了眉头,想伸手去关另外半扇窗户,但是九王爷就靠在那里,总不能将他抱回床上,便站在边上没有动作,“在门槛上涂了追踪散。” “嗯,看样子你们平时出门也被他的人跟踪了。既然杀了,就安排我们的人顶上吧。”九王爷刚说完就感觉喉口有些痒,突然低头轻咳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宽大的衣袖遮着半张面容,却挡不住他的□□无边,微颤的身躯让人觉得心疼,但他散发的王者之气,让令狐傲无法靠近。 “王爷……” 九王爷伸手摆摆,“你又该啰嗦我了。也罢,我还是回床上吧。”说着便下了床边的软榻,朝床案走去。此时令狐傲才发现,王爷居然连鞋子都没有穿! “王爷,你怎么连鞋子都没有穿呀!”令狐傲差点气的跺脚,“你这样不爱惜自己,让我们这些属下怎么办呀!” 九王爷在他的话语间已经坐会自己床上,伸手拿过边上的故事书,慢慢的翻阅着。不过是翻了两页,将书本往床案一摆,“回头再弄点其他书回来吧,这些都看过了。” 令狐傲点头表示知道了。九王爷出生开始就没有离开过汤药,虽然已经活了二十年,除了王府便是皇宫,踏出京城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何况,一年中有大半年时间在床上度过,除了看书是在没有打发时间的方式。 九王爷突然想到什么,“傲,你觉得今日那沈姑娘如何?” “是个爽直纯洁的姑娘。”这是令狐傲对沈咏一向的观点。不过今日让他有些看不懂的是,沈咏为什么会那么焦急的为王爷把脉?这个至今他想不透。 九王爷点点头,“不过她绝非如此简单。” 令狐傲一愣…… 第五十八节 王府有疑 王府这里因为沈咏和沈啸天的到来,换了一个管家。而此时他们两人,正忙着找今晚下榻的客栈。 “师兄,我们为什么不住在王府里呀?”如今他们已经被好几家客栈拒绝,沈咏便有些抱怨,如果住在王府里,就不用在大街上找住处了。 “朝廷的事情我们江湖中人少插手,还是远离一些的好。而且……”沈苍欲言又止。 沈咏被吊了胃口,“而且什么呢?大师兄说话不要说半句呀!” “而且我看你对九王爷很是上心呢!”沈苍最终说出这句话,自己都觉得有些酸酸的。虽然大概能够猜到沈咏刚才为什么给九王爷把脉,但是他就是不爽沈咏碰到别的男人。原本在山上有个沈穹和自己争,已经有些疲惫了,难道出来还要处处防着不成? 沈苍低头看看矮自己半个头的桃花,实在想把她关在家里,不许出来! “师兄,你不要乱吃醋。我不过是看他俊俏,如果那么早死了多不值得呀!”沈咏从心底承认九王爷是个俊俏的美人。 沈咏抬头见沈苍脸色不好,连忙陪着笑,“大师兄不吃醋了,再好看的没人也没有你贴心嘛。我刚才看他的样子,就想到那两年的自己,所以……” 那两年…… 沈苍一下子便明白了,原来沈咏离开的那两年也中了寒毒!可是,现在给她把脉都一切正常呀,并没有寒毒或者中毒的情况。 “嗯……反正当时我和现在九王爷情况有些类似了。当初我也是九死一生熬过来,如今看到他这样,自然有些同病相怜的感慨,难免有些上心嘛。你难道还要为这个事情生咏儿的气吗?” 沈咏自然不会和沈苍说自己那两年经历了什么,不过是提了一个小小的点,沈苍脸上都满是愁色,若是让他知道一切,那还不是要了他的命! 沈咏都这样说了,沈苍自然也好再生气,只好继续拉着她找客栈。好在两人运气不算错,终于在城门口附近找到一家偏僻的客栈有两间上房,解决晚上住宿问题。 晚上沈咏睡觉时脱衣服,感觉到裤脚位置有一些□□,拿起来细细查看,无色无味的一种药粉,似乎是无意中沾染上。但是这东西,看起来似乎并不简单。 沈咏换了衣服,敲开了沈苍的房门。 “咏儿,那么晚有什么事情?”沈苍开门见到沈咏来找自己,便觉得是有什么事情,“快进来,外面冷。” 沈咏一进屋子,便将自己手上的粉末展示给沈苍看。沈苍研究了半天,最终给了一个答案,是追踪散。 “什么是追踪散?”沈咏从小就拿沈啸天的药材做零食,自然也认识很多药物。只是这个东西她从未见过,便觉得很奇怪。 沈咏也是第一次见这个东西,不过行走江湖的他总是比沈咏多了一些见识。 “追踪散,配方不定,就是用来跟踪人的。因为药方不定,所以每个人的追踪散都不一样,唯一的共同点便是用白色的粉末包裹药材,因此旁人沾着也感觉不到,即便感觉到也以为是无害的粉末。但是这些追踪散配置时会有特定的动物进行饲养,特殊饲养的动物就能够闻到追踪散的味道,起到跟踪的作用。一般就是狗,猫一类常见的动物,也有蜘蛛、蝎子这些毒物进行暗杀。”说到这里,沈苍脸色更是暗了几分。想着自己好心,却没想到他人别有用心,若不是沈咏细心,两人今晚怕会遭受毒手。 “大师兄,你的意思是这些东西是在王府染上的?那九王爷为什么要追踪我们呢?难道就是你的医术吗?”沈咏也非常严肃的分析这件事情。 沈苍大致能够猜想到,“应该还是为了九王爷的身体吧。令狐傲本就有心利用我们,今日应该是对我们产生更大的希望,又怕我们离了京城,便用了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沈咏看着桌上的粉末,托着脑袋看着,突然想到什么,让沈苍查看自己的裤脚和衣衫下摆,果然也在这两个位置发现了同样的粉末。 “大师兄,我倒是觉得,不是令狐大哥所为,也不是九王爷的意思。”沈咏想了片刻,得出自己的结论。 “为何?” “我和你沾染的位置都是在裤脚和下摆,说明对方是将追踪散涂抹在门槛上,我们跨过王府高门槛的时候才会擦到。”沈咏首先分析了接触点,对此沈苍点头同意。 “我们和令狐大哥两日,如果需要沾染这个,他有大把的机会接近我们,为什么要在王府门口下手,那不是给王府带来更大的嫌疑吗?如果是在城外下手,或者是在未进城之前就下手,他们的嫌疑不是更小吗?”沈咏边说,边伸手玩桌面上的红烛。 红烛的火苗在顶端乱窜,惹得沈咏满眼都是红色。 “令狐傲发现我的身份是昨天夜里,或许在城外他无处下手。王府是他们的底盘,自然更容易下手。况且之前令狐傲还不确定我是否能够医治九王爷,若不是……”若不是沈咏提到师父,想来他们也不会惹上这些麻烦。 当然,后面一句话沈苍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沈咏沉默了,细细想来的确和她分不开。若不是她开口让大师兄帮忙诊治,或许就没有这个事情。 “咏儿,我的意思不是说你……” “大师兄不用说,咏儿明白。咏儿虽然顽皮,但是有些东西还是明白。即便我不开口,令狐傲应该也已经求了大师兄替九王爷诊脉吧。如果大师兄不愿意,不管咏儿怎么说,你也不会帮忙。” 听到沈咏这样说,沈苍点点头。 “咏儿救令狐大哥是真心想救他于危难。咏儿自己动手,没让大师兄出手,就是不希望大师兄暴露,却不想还是咏儿耽误了大师兄。”当初她虽然顽皮怂恿沈苍出手,但最终展现身手的是她。即便沈苍用了横少千军打退了一群山贼,也看不出任何身份。横少千军,这个招式在太多武艺中都有展现,区分不出身份。唯一让令狐傲察觉身份,还是因为沈苍使用了如影神步的结果,而这一切与沈咏也脱不了关系。 沈苍知道沈咏有些自责,语气和缓和了一下,“大师兄不过是想避免一些麻烦,即便江湖身份被人知晓,也不是什么大事,咏儿不必介怀。” “如果咏儿没有猜错的话,令狐大哥只是拜托大师兄诊治一下,至于是否可以治愈并不抱希望。从九王爷的脉象看来,常年也是得了高人治疗,否则也没命活到现在。所以,大师兄出不出手结果都是一样,只是令狐大哥抱着一丝希望罢了。但是咏儿因为自己的缘故将师父的事情说了出来,这让令狐大哥有了更大的希望。”说到此处,沈咏顿了顿,“可是咏儿还是相信,不是令狐大哥和九王爷所为。师父总是说人的眼睛不会骗人,令狐大哥满眼的正义,绝不是做这种事情的人。至于九王爷……他眼神柔和,却带着王者的凛冽,想来也不懈这些事情。” 沈苍微微点头,并未表态。单纯的沈咏即便能够看出当中的缘故,却已经保持着一颗善良的本心,实属难得。他虽然觉得这样不利于在江湖生存,却也不想打击她。这个世界已经有太多的人缺少善良,他实在不希望再多一个。 正当两人沉默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沈苍一下子警备起来,起身拦在沈咏身前。他就知道九王爷不安好心,当晚就找上门来了。 “谁?”沈苍开口问道。 “客官,是小的。” 听到是客栈小二的声音,沈苍才冷静下来,发现自己有些杯弓蛇影。沈咏起身去开门,放小二进来。 “那么晚过来,有什么事情吗?”沈苍继续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着,拿起微凉的茶水送到嘴边。 “楼下有位令狐公子请二位下去。”小二弯着腰,都不敢抬头见两人。 能够让九王爷府的令狐公子寻找的人,不是大富大贵便是十恶不赦,他不过是个客栈的小二,实在不想将小命搭在这里呀! 沈咏看到小二瑟瑟发抖的样子,心中十分不忍,“你下去和令狐大哥说,我们就下来。” 店小二得了命令,一溜烟就出了房门,不过出门前还是将房门带上。 “哼!”沈苍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搭在桌面上,“他居然还敢找上来,当我们好欺负吗?” “大师兄我们下去吧,看样子也没有什么恶意。若是真的有坏主意,也不会这个时候找过来吧,等再迟点下手不是更好吗?” 沈苍听沈咏分析的有理,便也不在计较。他一向知道沈咏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毕竟是沈啸天一手带大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丝毫城府呢?只是真的看到沈咏如此细腻的一面,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惊讶。 两人下了楼,果然发现令狐傲坐在大堂中,不过身边却多了另一个身影。玄色袍子,银色暗纹勾边,衬着整个人修长。素色的外挂和白色的锦绸作为腰带,又将浑身的戾气压了下去,看起来让人十分悦目。 “没想到出了令狐兄,连九王爷也来了,正是让沈某受宠若惊。”沈苍淡淡的笑着,语气中却渗透着不悦。 “沈兄!”令狐傲有些听不过去,一下子站了起来。 第五十九节 京外桃林 “令狐兄在气恼沈某?在下都未曾生气呢!”沈苍缓步走到两人面前,眼神扫过两人。沈咏跟在后面,也淡淡的看着两人。虽然她心里愿意相信那追踪散不是他们所谓,可此时她也不会驳了大师兄的面子,况且她确实无凭无据,无法为他们开脱。 “本王知道沈少侠为了那追踪散气恼,这也是本王此次前来的目的之一。本王敢用性命担保,那的确不是我们所谓。”九王爷突然开口,打断原本出口反驳的令狐傲。 九王爷优雅的拿过桌上的茶杯,亲自给沈苍倒了一杯茶递到他桌前,翻手示意他坐下品茶。同时又倒了一杯,朝着沈咏的方向递去,“看两位神色应该也知道此事了,既然愿意下来便听本王解释一下。若是不信,再翻脸也来得及。沈少侠,沈姑娘,请。” 看到九王爷如此屈尊降贵,沈咏觉得必定是有什么误会,便拉着沈苍坐下。沈苍一开始并不愿意,但是看九王爷如此表态,沈咏又愿意配合,也收起自己的臭脸,坐下来,听他下文。 沈苍在江湖上虽然被称为笑面书上,一方面是说他对人总是微笑面对,另一方面也是暗示他笑里藏刀的本质。能够在江湖上博得名声,绝非普通人,也绝非没有脾气之人。若不是此时至今未产生严重后果,沈咏也未受到任何伤害,否则沈苍摆的绝对不是臭脸,而是三尺青芒出鞘饮血。 “谢谢沈姑娘。”九王爷笑着朝沈咏点头,他很清楚是因为沈咏给自己面子,沈苍才给了面子。他转头看向令狐傲。 令狐傲授意,便将他们离开后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将管家污秽的内容说得极为婉约,“那管家是别人送来的人,至于是谁现在不方便告知两位。我们此次前来,一方面是希望两位可以谅解,出这样的事情的确是我们的失误,前来道歉;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如果两位愿意,九王府必定厚待二位。” 原来是来招安的! 沈咏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九王爷和令狐傲。她想过,两人过来可能是来解释追踪散的事情,也可能是来羁押他们,甚至直接动手也是有机会的,却不曾想过两人竟然是如此直白的招安,也真是让她大跌眼睛。 沈咏想到,一般话本子里的招安套路,都是君者都会委婉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借人借物借事借机,以此来表达天下大难,需要安邦定策的奇能异士相助,很不巧兄台在我眼中就是这样的人物,你便跟了我吧,往后只要我有一口肉吃必定少不了你的那一份!然后臣子立马跪地,感激涕零,表达自己不求回报,只求一生跟随。 一想到这里,她只能转头看沈苍,隐隐觉得自己似乎看不到预期的场景。 “九王爷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在下和师妹不过是江湖草莽,那能和九王爷登堂入室。”说完沈苍就起身,拉着沈苍打算离开,连追踪散的事情都不追究了,可见刚才提到的问题很大,很严重! 果然,是不行呀!沈咏心里默默想着。 不过她也的确不喜欢师兄被招安,这样他们岂不是成了九王府的人?那岂不是不能逍遥于天地间,难道真要应了“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这句话吗?况且九王爷已经身份尊贵,如果他想要招纳各类人才侠士,又是为了什么? 一想到这里,沈咏不寒而栗,更是觉得眼前男人的可怕。将自己的心思表露在他们两个外人之前,难道就不怕招来麻烦吗?他是无所畏惧还是有所准备? 沈苍拒绝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些,他不会让自己卷入到轩辕王朝的争斗当中,所以他才非常直接的拒绝了九王爷。即便对方今日有备而来,以他和沈咏的功夫,想要突破重围也不是不可能。 因此沈苍更是抓紧了手里的佩剑,随时准备青锋出鞘。 “咳咳,听闻相府家的大小姐常年在外求学。”突然,九王爷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却让沈咏的脚步定住,转头看他。 “九王爷,你此话是什么意思?”沈苍也跟着转身,眼神中射处寒意。他越发觉得看不透这个九王爷。看他一副吹风就会倒的样子,怎么每一句话都让人觉得心惊胆战。 沈咏盯着九王爷,抿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男人,为什么让她觉得有些可怕。即便是五年前遇到的魔君都未曾给她这样的感觉。 “沈姑娘作为姑娘家,出门还是带着面纱吧,若是被人误会,就不好了。”九王爷最终丢下一句话,起身朝两人行了书生礼,带着令狐傲离开客栈。 沈苍和沈咏站在那里,看着两人离去。 即便两人已经离开片刻,也未曾有其他事情发生。沈苍用自己的感知探索四周,也未发现任何埋伏,心下更是有些担忧。难道,九王爷已经知道了沈咏的秘密? 九王爷刚才的话很明显在提点他们,他已经知道沈咏与相府家的大小姐有牵连,若是让他发现沈咏她们是三姐妹,会不会拿这个作为要挟?一想到这个,沈苍便觉得有些头疼。 沈苍想不透的事情,沈咏却似乎明白了什么。 “大师兄,我们回去吧。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你可答应我明早带我去京城好玩的地方玩哦!”沈咏脸上恢复往常的笑容,拖着沈苍的手臂,然后打了几个哈欠,眼角也挂了泪珠。 “咏儿,要不师兄明天带你离开京城吧。看这九王爷,他……”沈苍还是有些担心。 沈咏似乎真的很困,已经将身体的重量压在沈苍身上,沈苍一把将她抱住,免得她摔在地上。或许是真的疲惫了,沈咏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软绵绵的,“大师兄不要担心了,他既然能提醒我带面纱,就没有打算出卖我们。既然想要招安你,自然不会太过得罪我们,而且还有师父一层的关系,他刚才只是敲打一下罢了,你安心了。”说完双手一伸挂在沈苍的脖子上,“我好累,你抱我回去。” “好。”沈苍一揽将她抱起,然后回了房间。 沈苍知道沈咏并不是身体疲惫,而是心里疲惫。有些东西,被人点明之后总归让人觉得难受。 一人一夜无眠;一人一夜好梦。 第二日沈咏睡到晌午才起来,两人吃了午饭便去京城郊外玩耍。 如今到了四月天,虽然还有一些寒气,但是□□已经铺开,京城郊外的一片桃花林已经开得十分旺盛,正式欣赏的好时节。 京城中的好玩虽然很多,但是都太过鱼目混杂,沈苍和当初的令狐傲一样全都想了一遍,觉得那些地方实在不适合女子前往,便最终还是选了这个郊外的桃花林作为沈咏京城游玩的第一站。 今日沈咏出门果然带了面纱,隐隐约约看不清她的模样,却让人觉得琢磨不透,充满神秘感。明亮的大眼睛露在外面,纯洁无暇,清澈见底,如同一汪清泉,更是招惹周围人的目光。 刚到了桃花林,沈咏就发现沈苍身边跟了人,不近不远的跟着,没有恶意,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和他说。 “大师兄,有你的跟屁虫,你去吧,不用陪着我。”沈咏不知道沈苍什么时候已经有自己的势力,但是沈苍既然不告诉自己,她就不方便过问。 沈苍自然一早就发现了,只是不方便找借口离开。可他不曾想到,沈咏已经察觉到自己的人,顿时觉得他们太过大意,回去必定好好训练一番。但是对于沈咏的体贴,他也觉得很窝心。有些事情如果沈咏问了,他也实在难回答,如今她不问,自然是最好的结局。 “那我过去一下,你也不要跑太远。”沈苍离开前还是叮嘱了一句,然后摸摸她的头,让她听话。 “知道了知道了,咏儿还是能自保的了!”沈咏嘟嘴怕掉他的手,难道不知道经常摸她的头,会让她长不高吗? 沈苍一笑,终身一跃去处理自己的事情。沈咏则继续在桃花树下闲逛,看着漂亮的几株桃花时便摘下来抓在手里,打算晚上回去放在自己房间里欣赏。 走了一阵,发现前面有一些女孩子围在一起嬉闹,她们提着襦裙在踢一个插着几根艳丽毛的小包,然后这个小包在几个女孩子之间飞来飞去,十分漂亮,看起来也很好玩,看的沈咏有些心痒痒,对于这个她从未玩过的游戏,便抛开赏花的心思,跑去看女孩子们玩。 围在一起玩耍的女子都是京城里的小姐,彼此相识,往日没有什么嬉闹的方式,难道出来便围在一起踢毽子。正当一群人玩的开心时,看到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孩子跑来看着她们,便都停了下来。 “咦,大姐姐你们怎么不踢了?咏儿觉得好玩,能教教咏儿这个是什么吗?”沈咏倒是不客气,一看大家都在看她,还笑着问这问哪。 京城的大户人家都知书达理,未曾见过这样的情况。若是有新人加入她们的圈子,必定是要先朝大家行礼,然后自报家门和父亲的官职,以此来界定是否有身份和她们一起玩耍。 第六十节 又遇凡心 此时围在一起的小姐都是京城官居三品及以上的大户千金,若是一般的小门小户她们可瞧不起,更是不屑理睬。自然寒门子弟也有自己的圈子,对于世家大族也同样不屑一顾。两方长久以来都是如此,也已成了惯例。 再看眼前女子的穿着,面料不是上好的丝绸,绣花也不是京城知名秀芳的手艺,身上更是没有上好的首饰,插在头上的簪子居然是最普通的木簪子,实在不像大户人家的千金,即便是庶出的小姐也不至于打扮的如此寒酸。而且她的衣袖和裤脚还都是贫民穿着的窄口子,甚至用布条捆绑起来,这副样子更像是做佣下人,似乎是那家随行侍从的孩子,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得跑到她们这里来,更是让这些千金小姐看不起。 京里都以宽袍大袖为荣,并且袖子越长越大,则表示身份越为尊贵。因此在场的小姐们自然不会穿窄袖紧腰的衣服,沈咏这样的装束只是为了练剑习武。 “哪里来的野丫头,我们玩的东西你怎么配玩?”突然一个看起来和咏儿差不多大,穿着粉丝罗裙的女子跳了出来。 沈咏一愣,没明白这是怎么了。她只是想和这些大姐姐们一起玩而已,为什么她就不配呢? “瑞芯不要那么急躁,还是问清楚的好。”此时一绿色绸缎襦裙的姑娘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人的眼神也十分平和,似乎并不在意沈咏的身份,柔着声音问道,“不知道这位小姐如何称呼,家住哪里,父亲又官居何职?” “我叫……”沈咏刚想说自己的名字,却突然想起前几日的事情,沈苍也嘱咐过对外尽量不要用自己的真名,可此时她也没有想好假名,便顿住了。 “哈哈,文清姐姐,你看她的样子,莫不是脑子有问题,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粉色女子拉着绿色女子轻笑道,其他围着的女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个粉色女子和绿色女子身份可不简单,其他千金小姐自然会顺着两个人的意思。 沈咏皱了眉头,感觉这些女孩子好奇怪。她只是想和他们一起玩耍,为什么要问姓名,住址和父亲官职呢? “不知道各位小姐在嬉闹什么,江某可否了解一二?”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沈咏觉得耳熟,便转身看去。 此时后面站着一位锦缎蓝袍的青年才俊,手上打着玉骨锦扇,一副大家公子的做派。那些千金小姐看到他都红了面容,一双双秀目都偷偷的看他,齐齐行礼,道了一句江公子。就连站在众人之前的粉衣女子和绿衣女子也屈膝朝他行礼。 “是你,落汤鸡!”沈咏一下子就认出他来,他就是她在河里救起来的江凡心。当时的他衣衫都被河水浸湿,乌亮的头发自然也贴服在脸上,虽然其容貌姿色依旧不减,可没有如今的风姿卓越。现下看来,确实比当初落汤鸡的样子好上不止一点点。 “姑娘认识在下?”江凡心见到眼前这个女子觉得有些熟悉,只可惜她戴着面纱,一时有些分辨不清,不过对于那句“落汤鸡”很是介怀,眉峰不自觉的紧了紧。 沈咏突然顽皮一笑,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这个草药要咀嚼后吞咽才会产生效果。” 其他女子听闻,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面面相觑,心中更是觉这个女孩子脑子的确有问题。 当然江凡心一听便知道了,原本还有疑惑的神色一下子就没有了,脸上浮现了笑容,“没想到你真的来京城了,怎么不来江府找我?” “我也刚到,今天刚出来玩。而且你当时说有事来找你嘛,我现在又没事。”沈咏见他记得自己,心情一下子也好了很多,“你身体还好吧,那日走的匆忙,毒还未完全解。” 江凡心听到沈咏还惦记着自己的身体,觉得心中一暖,多少人巴不得他死,真心关心他的不过那么几个人,眼前这个女子不过是一面之缘,竟然还为他担忧,实在难得。他的脸上更是比以往多了几分真诚,“你放心,我的毒已经解了。对了,你在这里干嘛?和这些小姐们玩毽子吗?” 众人一听,这个野丫头居然和江公子熟识,顿时脸色都白了,心中十分后悔刚才未曾和她交好。 江凡心可谓是京城众多闺中女子的心中佳偶,往日得他一个眼神都能在小姐们的圈子里炫耀半天,何况是和他站的那么近,说上几句话。 沈咏自然看不透这些千金们的弯弯肠子,只是将自己刚才遇到的事情说了出来,“我本想和这些大姐姐们一起玩,但是她们却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还有人说我脑子有病。” 原本面带笑容的江凡心突然脸色一黑,看着站在桃花树下的一群千金。 他自然也知道这些小姐随着家人在京中摸爬滚打,一个个都带着虚伪的面具,人前姐姐妹妹很是和蔼;人后谁都看不上谁,谁都觉得对方十分虚伪。只是这已经成了京中的风气,江凡心呆久了便也习惯。此时,有一个人站在外圈,将这一层虚伪的薄膜捅破,便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丑恶。 能围在一起踢毽子的千金都和他们父亲一样,在京城中爬滚多时,即便是他人一个细小的神色改变,都能察觉形势的变迁。一向对他人温和的江公子居然为了野丫头的一句话给她们脸色看,可见这个野丫头在他心里有着不可估量的地方。众人心中再次懊悔,刚才自己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怕是这位妹妹误会了,我们不过是在相互嬉闹罢了。妹妹想玩毽子,我们自然是高兴的。”粉色女子率先站了出来,将话语一转,硬生生将嘲讽变成了欢喜,将冷漠变成了高兴,将黑生生说成了白。 她虽然是众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位,各方面被□□的十分出色,但偏偏是家中的庶女。若不是嫡女常年不在,这样的场合自然是轮不到她出面。可她处处表现出色,面子上又与他人较好,私下里也没少给各府嫡女送礼,父亲又是百官之首,渐渐的被部分嫡女所接受。这也养成她高傲的个性,一般人难以入她眼,才会有刚才尖锐的言语。 “我家就生了我一个,哪里来的姐姐,这位小姐可不要认错亲了!”沈咏很不高兴的顶了一句,虽然她家里生了三个,她也是最小的那个,但这句“妹妹”总归让她听着刺耳。 什么姐姐妹妹,刚才她还说自己没脑子呢!这样的人实在讨厌! 沈咏直接将情绪都写在脸上,江凡心一看便明了她心中有气,便想替她出出气,算是救命之恩的一点利息吧。 “哦,原来是相府家的二小姐。我看这里都是嫡女千金,怎么你会在其中呢?莫不是忘了你娘不过是相爷的妾室吗?”江凡心见到她,直接戳她的痛处。 这个相府二小姐可算京中的红人,九岁那年便拿了嫡女的帖子参加百花宴,从那以后每一节的舞赛都是第一,很得宫中娘娘欢喜。再加上是宠妃杏妃的侄女,因此在京中也算得上是个炙手可热的红人。 相府中有两位小姐,一位是大小姐陈瑞明,由已经过世的正妻安凌遥所生,是相府的嫡长女;另一位就是眼前这个粉色衣服的二小姐陈瑞芯,由陈相爷最得宠的妾室徐莲花所生。又因为轩辕王朝的“三女罪”缘故,之后徐莲花又生了两胎,偏偏都又是女子,刚出生便被溺死在马桶中。但是陈江平除了徐莲花之外,再无取妾,因而至今为止,相府只有两位千金,没有公子。 陈瑞芯非嫡女又非长女,无论舞艺如何出众,按礼依旧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这样的聚会自然是不应该参加。只是陈瑞明常年不在,她鸠占鹊巢时间长了,便也没人计较。 听江凡心这样一说,其他千金小姐都私下窃窃私语,不自觉的往后挪步子。虽然不少人都拿过陈瑞芯的东西,可眼下若是被江凡心嫌弃,实在不知。还不如事后将那礼物推回去便是。 陈瑞芯看到众人的样子,自然心中也十分不屑,但是面子上却不能表现出对各位小姐的不悦,只是继续笑着站在那里。 沈咏一听是相府的二小姐,便多看了几眼。一眼看去确实觉得她十分美艳,眉目间似乎与自己有那么一些相似,但是眼神中却透露着阴狠和不懈,让她十分不喜欢。 也不知道大姐姐和她相处怎么样,是不是经常受她欺负呀?沈咏心里默默想着。 “江公子说笑,阿姐常年不在家中,这些应酬便落到瑞芯头上。”即便被江凡心踩了痛楚,陈瑞芯还是要表现出淑女的姿态,不卑不骄,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但也并非无人知晓她心中的愤恨。 江凡心又哦了一声,啪的一下打开自己的玉骨扇,扇了扇,“江某其他本事没有,对于京城的动静却了解的十分清楚。据江某所知,陈大小姐去年年末归来过春节后一直都未曾离开,何时她又出了京城?” 说到这里,陈瑞芯脸色变了变。陈瑞明自从新年后就被父亲留在家里,说今年她要及笄了,就不要再去白莲镇了,因此她一直被留在家中。 今日外出赏桃花的帖子下人按照往常惯例送到她手上,她也不曾多虑接了帖子,却忘了家中那个常年不在的嫡女如今是在的! 第六十一节 再见九王 沈咏自然也看着陈瑞芯的脸色变化,从刚才的波澜不惊到一闪而过的恼怒,再到此时的平静。虽然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但是她却看得明了。很明显,这个女子抢占了她姐姐的帖子,实在令她讨厌! “阿姐如今的确在家……嗯……她常年不曾在京城行走,对于这样的邀请并不欢喜,但这邀请是各位姐姐的意思,不好意思拒绝,因而派了瑞芯来,江公子若是不信,也可以去相府与阿姐求证。”陈瑞芯继续为自己辩解,总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抢占了嫡女的帖子吧。现下说了可以求证,想来也不会真的有人去求证,即便真的有人去了,想到陈瑞明那懦弱的性子,也必定会说是,绝不会唱反调。 一想到这类,陈瑞芯便觉得自己的说辞还算圆满。 但这种事情,往往是越描越黑。 江凡心有哦了一声,似乎还有后话。但是陈瑞芯因为这第三个“哦”,脸色已经有些挂不住了,虽然心中觉得自己圆谎还是不错的,可总归心虚。万一江凡心又出什么奇异的问题,她若圆不过来,那岂不是更糟? 于是连忙福了福身子,“瑞芯突然记起一些事情,需要今早回府,就此告退。”然后转身朝其他千金也行了礼,匆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沈咏被她这样的惊慌失措逗笑了,调皮的眯着眼看江凡心。江凡心看她高兴,也觉得刚才的几句话说的很有价值。 绿衣女子看着陈瑞芯匆匆离去,不阻拦但也不劝说,只是有些无奈道:“江公子,瑞芯虽然有些跋扈,但其年幼,有些事情您就不要与她计较了。” 听到这话,沈咏开始细细打量这个绿衣女子。她似乎待周边的人都不错,刚刚她来的时候,这女子也为她解围,此时也为陈瑞芯求情,可见是个八面玲珑的主。 刚才她不曾细看,此番细细打量,只见她一身水绿色折枝牡丹,下身着织金缠枝纹留仙裙,细柔的长发随风扬起,眼若流星的美目,红通通的瓜子脸十分好看,看起来年芳二九的模样。 对于这个女子,江凡心倒是和颜悦色的很,没有刚才的尖锐,“何小姐说的是,我自然不会与那小丫头计较,相爷如此满腹诗论,竟然会教出这样的女儿,也实属难得。” 这话说的,真是又狠狠得给了当今相爷一巴掌,堵得所有人不敢再开口接话。 此时见远远有一辆金色的马车驶来。有个大胆的千金提着裙子跑到绿衣女子面前,嬉笑道:“九王爷来接姐姐了,九王爷对你真好!” 说完周边其他千金也跟着嬉闹起来。绿衣女子红着脸轻叱一声,但是眼神却看着那金色的马车。 “金色的,黄金打的吗?”沈咏很难想象,居然有金色的马车,这人要富裕到什么样子呀! 江凡心扇着扇子,笑了起来,“那个不是黄金了,是金丝楠乌木。” “金丝楠乌木!那个一寸木头一寸金,和黄金等价的乌木吗?”沈咏睁大了眼睛,她记得书里写到这木头十分难得,而且就算得到了也不过是小小的一块。九王爷到底是有多少的财富才能收集到那么多金丝楠乌木,打造成一辆马车呀! “你倒是了解挺多呀,还知道这个木头,很多人怕是听都没听过。”江凡心本等着给她介绍金丝楠乌木,却不想对方还是个识货之人。 “我当然知道,我有一个鲁班锁就是用这个木头做的。”说到这个,沈咏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暴殄天物。 那次是沈啸天带着她去采药,偶然间发现了一块比较完整的金丝楠乌木,当时沈咏还年幼,并不懂那个是什么,便当是一块十分奇怪的普通木头,那乌木被沈啸天收了起来。但那年她生日的时候沈啸天用那个木头给她做了一个鲁班锁当做礼物。当初她并不知道,就当一般的玩意玩了一阵就丢在那里。后来看书才知道这个木头原来那么名贵,可是已经找不到那个鲁班锁了,可能已经被山上的老鼠给磨了牙…… 一想到这里,沈咏觉得有些肉疼,也想着回去必定要抓了那些用金子磨牙的老鼠! 江凡心只是一惊,看到沈咏一身素朴的打扮,和在山上并未太大的区别,想不到她竟然有一副价值连城的鲁班锁,怎么看起来还是如此落魄? 驾马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令狐傲。虽然沈咏戴了面纱,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正觉得奇怪为什么王爷突然说要出来,见到沈咏便一切了解。 在沈咏思绪乱飞的同时,九王爷的马车已经到了眼前,令狐傲朝沈咏微点头,沈咏也朝着他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金丝楠乌木的马车刚停稳,马车的帘子就被人揭开,九王爷从立面探出身子,然后在令狐傲的搀扶下走下马车。今日的他不似昨晚那般玄色一身。 今日的九王爷穿了一身月牙白的宽袖窄襟长衫,袖口处绣着银边流云暗纹和金丝滚边,腰间束了一条素色蝙蝠锦带。乌黑的头发不似之前随意垂着,而是高高束起戴着白玉冠,脚上踏着乌黑腾云祥云锦棉靴,整个人比昨日看起来更为俊朗,充满了书卷气,丝毫感觉不到昨日的凛冽和威迫感。若不是惨白的脸色透露出他的病态,整个人可谓是“千里男儿无人对,万丈仙娥垂目羡”。 这样的俊男,自然让在场的所有女子挪不开眼睛,就连沈咏也不例外。再加上这身装束与她前两次相见十分不同,更是让她对这个九王爷起了好奇之心。 “原来昨日相见是匆匆赶来,都没有束发呀!”沈咏喃喃自语。昨日夜里看到九王爷和白天见到的九王爷都是垂着长发,还以为他就是那个样子。若是在他自己卧室也就算了,就连昨日夜晚外出见人也未曾梳妆,沈咏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堂堂王爷在接见外人时都未曾整顿仪容。 江凡心竖着耳朵之听到前面几个字,有些不明的看着沈咏。 “承哥哥,你怎么来了,最近身体可有好些?”一看到九王爷出现,绿衣女子就上前扶着他的手臂。 众千金眼睁睁的看着,有些人眼神中透露着羡慕,有些则透露着不屑。 九王爷是当今圣上的胞弟,长得有如此风流倜傥,才学也算得上一流,若不是常年疾病缠身,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到了他这个年纪,怕上门的媒婆都已经踏平门槛了。 但不管他地位多么崇高,长相多么俊朗,也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姐姐妹妹女儿侄女孙女外孙女嫁给一个一脚踏入棺材的病秧子,生怕哪一日自己的心头宝做了寡妇。但若是各大府中不受重视的庶女,又配不上王爷这个身份,因此九王爷的婚事耽搁至此。 也唯有这位何老将军的孙女何大小姐何文清从小到大都喜欢九王爷,九王爷对她也十分上心,两人自然也成了京城众所周知的一对。 九王爷对于何文清很是柔和,可见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就连令狐傲看到何文清上前,也退居到九王爷身后,可见是默认了何文清的准王妃的身份。 京城中的人都知道,何文清和九王爷不过是差一纸赐婚罢了,因此很多人已经将何文清当做准王妃看待,自然在众多千金小姐中地位更为突出。 “好多了,今日桃花开的极好,听闻你也出来了,便也出来看看。”九王爷对何文清温柔一笑,然后抬眼扫了一眼在场的人。聚在一起的千金们一扫而过,最终落在了沈咏和江凡心这边。 千金们看九王爷看向她们,都纷纷屈膝行礼。今天这些千金们可乐开了花,同一日竟然见到了难得一见的江公子,也见到了常年不出门的九王爷,也不知道今日黄历上面是不是写着“黄道吉日”。 胆子稍大些的女子已经抬着头朝九王爷方向看去。 虽然九王爷这身子不佳,但是总归有些人抱着一辈子荣华富贵的目标,想要嫁入九王爷府中。即便已经有了准王妃,可没有侧王妃和妾室。按照惯例,王爷可以有一个正妃,两个侧妃,还有不计其数的妾室和伶人,因此在场的千金们还有大把大把的机会可以争取。毕竟小官的正妻总归是比不上王府的妾室来的有地位,对于品阶较低的官员亲属来说,更是一招飞上枝头变成凤凰的机会。 当然对于这样的秋波,九王爷视若无睹,何文清也并不在意。如若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她也不用白白喜欢九王爷那么多年。 “江公子,有礼了。”九王爷看到江凡心,也抬手行礼,江凡心自然也要回礼,姿势比九王爷更压低了几分。 无论他怎么得到当今圣上的重视,他也是臣子,也是轩辕家的奴才,自然不能和王爷争辉。 “不知道江公子身边的这个位女子怎么称呼?”最终,九王爷将眼神落在了沈咏身上,双眼微眯,似乎要将她看透。 第六十二节 还璧归江 江凡心也发现九王爷看沈咏的眼神不平常,往日外人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今日却对第一次见面的女子如此上心,怕没有那么简单。 在场的其他人员自然也跟着惊讶,没想到随随便便跑出来的一个野丫头引了江凡心的吸引不说,竟然连九王爷也对她起了兴趣。难道,脸上蒙了一张纱布,竟然能有如此大的作用? 往后的日子,京城闺苑中兴起女子带面纱的风潮。当然,这是后话了。 何文清自然也察觉到疑问,颇有意味的看了脸戴面纱的女子一眼,自己接了九王爷的话,面容依旧温柔典雅,“这位妹妹刚才见我们在踢毽子,便也过来想一同玩。我们还没开始,江公子就来了,紧接着承哥哥你也来了,便还没开始呢。”避重就轻的话,听的在场的人都十分悦耳。江凡心若不是早了来片刻,怕也会被她这样的话哄住。 九王爷只是淡淡的点头,然后有无头无尾的说了一句,“我刚刚看到相府二小姐,是刚离开这里吗?” 听到九王爷提起相府二小姐,沈咏不由自主的看向九王爷,想从他的面容上探究一二,却发现他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似乎是无意间提起。但沈咏知道,对方是在提点自己。 江凡心当然是看到了沈咏的反应,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 “是呀,瑞芯妹妹刚刚府中有事,便回去了。”何文清说得十分在理,没有扭曲事实,也没有说陈瑞芯的不是。 沈咏听了她的话,不得不露出佩服的表情。若是她,肯定说不来这些话绕绕弯子的话,看样子京城果然是个复杂的地方。此时沈咏倒是有点怀念兰山上的生活,至少雪花和小黄不会给她这样绕弯子,就算绕了弯子说话,她也听不懂。 念头一转,沈苍的身影已经落在她身边。 “咏儿没事吧?”沈苍脱口而出,也不在乎身边的人是否觉得尴尬。 沈苍赶过来就看到一群人的身影,而且还看到了九王爷就在其中,顿时心下一惊,生怕这个九王爷还在打沈咏的注意。 “大师兄,你回来。我没事了,不过是看他们踢那个东西好玩,所以看看。”沈咏一下子找到了一口,性子也放开一些。 沈苍一看女孩子堆里有一个毽子,顿时明白沈咏是想玩那个。 “那个是毽子,你若是喜欢我回去给你买一个,教你怎么玩。”沈苍想着沈咏在山上那么久,也没有女孩子玩伴,不懂这些也十分正常,便更为宠溺她。如此小小的要求,他自然会应了她。 在场的人自然也听的真切。她们以为沈咏想和她们一起玩毽子,此时才意识到她连这个是什么都不懂,看她的眼神又变了变,似乎在看一个怪物。 踢毽子,掷花签,跳格子,这些都是女孩子常玩的东西,怎么可能有女孩子不知道?即便是下人的孩子,她们也都三三五五聚在一起玩这些,不过是大户人家用的会比平民玩的更精致些罢了。 九王爷对于女儿家的东西并不上心,听听也就罢了;令狐傲投出怜悯的目光;江凡心更为直接,直接伸手运功一吸,将地上的那个毽子吸了过来,吓得站在边上的千金惊呼一阵。 江凡心似乎并不在意别人知道他有浑厚的内力,但是这样的动作还是引起了沈苍的注意。 毽子已到手,江凡心便将这个五颜六色的毽子递给沈咏,“你若喜欢就拿去吧。”然后转头对那群千金道,“江某今日拿了各位小姐一个毽子,明日还你们每人一筐。” “这毽子是我的,江公子喜欢便拿去吧,不用偿还了。”有个较为大胆的千金站了出来,开口直接将这东西送了出去,似乎一点都不介意他见花献佛。 江凡心顿时对这样大方的女子有了好感,特意多看她两眼,记在心中。 沈咏对于眼前突然出现的毽子,有些懵了。她不过是想玩,大师兄都承诺给她买一个了,怎么还有人直接拿着别人的东西就送她了。 “不扰这位公子费心,师妹的需求沈某会解决的。”沈苍伸手一拦,阻了沈咏和眼前风流男子的距离。 不过是离开一盏茶的功夫,怎么沈咏又搭上一朵桃花?这让沈苍很头痛,一个不怀好意的侍卫,一个看不透的王爷已经让他很担心了,如今又加了一个不知根底的人,这可如何是好? 内乱未平,怎么外围还起了波澜?而且数量有明显增长趋势,这可如何是好? 江凡心对于沈咏身边突然出现的男子很有敌意。他一向风流,也喜欢任意妄为,再加上他身份特殊,武艺高强,别人自然都怕了他。可眼前这个自称沈咏师兄的男人,十分碍他的眼,但是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武艺并不弱,两人真的打起来自己也讨不到便宜,更何况九王爷还在此处,更是不想在他面前让他看了笑话,所以才一直隐忍,没有反驳什么。 “嗯,大师兄,这位是江凡心江公子,我们还在山上的时候我救过他一命,还记得那日我拿在手里的方玉吗,就是他给我,今日恰巧在这里遇到了。”沈咏也感觉到沈苍的反感,连忙解释自己和江凡心是如何认识的,一点都不敢隐瞒。 两人说的虽然不大声,但是周围的人离得都不远,自然也都听得清楚。大家猜想过沈咏和江凡心是如何相识,却没想到竟然是美女救英雄,是在让人错愕。毕竟江凡心在大家心目中,依他的本事怕是难有人能伤到他。 但同时令狐傲听的有些失落。他原以为沈咏出面救他是一种不一样的情意,却不想沈咏原来是习惯性救人,就如同救一直阿猫阿狗而已。不过眼下他还是占了二分之一的机会,便觉得还算幸运。但不知道江凡心得知这个消息,知道自己只是那其中的二分之一,心里作何感想…… 当然在不久的将来,令狐傲和江凡心都会发现,自己可能连十分之一都沾不上,实在算不上难得。 众人思绪万千,沈咏却顾着自己说,顺手还从自己怀里掏出那块方玉,连忙递给江凡心,“既然见到你,这个东西很久还给你吧,反正我拿着也没有什么用。”再继续放在我这里,很可能就被大师兄给没收了!当然这句话是不会说出口的! 令狐傲耳聪目明,一眼就看到那块方玉,差点下巴掉下来。连忙在九王爷耳边低语了两句,九王爷知道后眼睛也瞪大了一些,但是面子上却没有改变多少。 江凡心并不接受,一把将那个玉佩又推到沈咏手里,“你救了我一命,我什么都没有做你就要还我这个,难道我江凡心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吗?你先收着,怎么样也让我救你一命才能抵消吧。” 沈咏盘算了一下,觉得江凡心说的没错。毕竟是一条命,如果他很富贵说不定还能给很多很多银子!这样还回去的确有些浪费,不如留着看看。回头师父、大师兄、二师兄成亲也都要银子,自己也要送贺礼,这些年师父和师兄都靠买草药为生,怕银子积聚的不多,到时候需要大把的银子,不能委屈了她的师娘和嫂嫂们。一想到这里,沈咏就心安理得的将玉佩放回怀里。 “回头实在兑换不了,要不就兑换银子吧?”沈咏睁着大眼睛看江凡心,毕竟没有人愿意有性命危险。 “好!你要多少我都给你兑!”江凡心一笑,没想到沈咏居然想着兑换银子。他其他东西不多,这银子肯定是够了,便一口应了。他倒是希望沈咏未来拿着这个玉佩来换银子,至少这样证明她不会有性命垂危的时候。 看沈咏将东西收了回去,江凡心觉得心情很好,“走,难得你们来京城,我带你们去玩。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带你们去吃京城最好的酒楼。八宝楼可谓是京城最好的酒楼,那里我常年有包厢,不用排队等人,去了就能吃。” 沈咏一听有好吃的,而且有人带领游玩京城,自然是最好不过,两只大眼睛闪闪发亮,拉着沈苍的袖子不断摇。她很清楚,如果沈苍不同意,自己肯定走不脱。 “咏儿,不可……”沈苍还为说完,江凡心一把将沈咏掠过,点脚朝外围飞去,丝毫不给沈苍反应的机会。 令狐傲也刚想动手,却被九王爷一伸手,拦住了。九王爷轻微摇头,表示不可。令狐傲虽然不明,却还是忍住,没有动手。 江凡心抱着沈咏腾在半空中,突然在树枝上一点,飞得更远,立马瞧不见两人的身影。沈苍也连忙提气追去,生怕江凡心威胁到沈咏的生命安危。 看着当事人就这样离开,留着的一堆人面面相觑,事情就这样完了? “咳咳,这也的确是江凡心会做的事情。”九王爷轻笑了一下,令狐傲立马将披风给他搭上,“看样子热闹也看完了,都散了吧,咳咳咳。” 吹了一阵风,九王爷又不住得咳了起来。 “承哥哥,这里风大。我看你又在咳嗽了,还是先回去吧。你院子里也有桃花,在那里赏也是一样的。”何文清十分心疼,连忙扶着他上车。她自然知道九王爷出来必定是有事情要做,绝不是简单的出来赏花。但她是聪敏的女子,有些事情他既然不说,她便不会过问。 “我院子里的花还是花骨朵,那有这里成片的开放的桃花好看。也罢,你都说了,就随我一起回去吧。”九王爷看拗不过令狐傲和何文清,还是妥协上了自己的马车,而何文清则上了自己家的马车,随着九王爷打道回府。 第六十三节 逍遥公子 “你快将我放下来,若是让我大师兄赶上,必定要你好看!” 沈咏如同沙袋一般被江凡心抗在肩膀上,头朝后,屁股朝前,在那里拼命挣扎,活生生如同一头被宰的小猪仔,让她觉得十分丢人。不过好在江凡心选了屋顶这条无人的道路,若是在普通的道路上走,沈咏非丢死不可! 江凡心不过是几个点脚起落,已经从京城郊外回到城内。又在楼宇耸立的城楼房顶几个点脚飞身,最终落在一个窗户口。 前脚将沈咏放下,后脚就有一个看起来十分讨喜的小二跑了进来,“爷,你每次来不用都翻窗户,往大门走也是可以的!” “大爷我就喜欢翻窗,怎么你有意见嘛?”江凡心将沈咏在地上一方,然后自己很大方的一屁股坐在中间的圆桌边上的椅子上,继续扇动他手里的玉骨锦扇,虽然此时并不热。这样扇着只是看起来有些风度罢了。 沈咏忽然想起当初救他的时候,并未有这个东西?是因为掉入水中那把原来的扇子掉了吗?再仔细一看这个玉骨锦扇,看起来有九成新,还真像是最近才拿到手的。 “是是是,你是爷,你说什么是什么。今日要吃什么?”小二嬉皮笑脸地回答着,此时他注意到边上还站了一位女子,先是一愣,然后连忙过来赔笑,脸上神色如同大过年一般十分喜庆,“夫人有礼了!” 沈咏脸一红,“你乱说什么,我还是姑娘!”她还没及笄呢,怎么就成了夫人了! 小二一惊,转头看一边无比清闲的江凡心,看自家主子给自己递了一个看好戏的神色,他的脸色也转成为难的样子,“可是爷有规矩,若是他带回来的女子,必定是未来的夫人,这叫小的怎么叫呀?” 江凡心扑哧一笑,伸手一收扇子,笑着到:“就叫沈姑娘吧。”仿佛那规矩与他没有一分钱的关系,不过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以后这姑娘来这里和本大爷来一样,听她安排。下去,把店里最好的菜肴送上来。” 店小二得令马上跑下去准备菜肴。 沈咏继续红着脸,江凡心示意她坐到自己一旁空位上。她便看了看空位置,和江凡心还有一尺距离,也不是很亲密的样子,便安心坐到江凡心身边,顺手把手里抓着的桃花枝往桌上一拍,“你和他们胡说什么,为什么你带回来的女子都会是夫人,我可说清楚,我可不是你夫人!” “哈哈,虽然我比较风流,但是觉得能够带回家的必定是我喜欢的,所以就和下人说,我带回来的女子必定是未来的夫人,今日倒是唐突了。不过,看你的样子如今应该还未许配,此时虽然不是,怎么知道往后就不是呢?”说完便朝着沈咏眨眼睛,一副色迷迷的样子。 沈咏顿时觉得自己脸颊红的不得了,都快滴出水来,嘟嘴又跺脚,“你胡说什么!还不是你把我劫来的!等一下师兄到了,一定要你好看!” “啧啧,我请你们吃饭还不好呀。刚好,上菜了,你师兄一到就可以开饭了。”江凡心的话音刚落,店小二就推门进来,然后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布满整张桌子。店小二刚出去关门,窗口出现了沈苍的身影。 “你竟然算得如此准确,实在厉害!”两者的出现如同是商量好一般,让沈苍看的瞠目接着,忍不住的夸耀江凡心。 江凡心抬眼看到沈苍已经从窗口翻了进来,站在自己面前,脸色看起来非常不好,“来了刚好,一起吃饭吧。我是这八宝楼的老板,别人想进八宝楼吃饭都要排队呢,如今直接就开吃,多好的机会呀!” 沈苍眯着眼睛,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刚刚他不过是迟了半拍,都跟不上江凡心。况且当时的江凡心还带着沈咏一个大活人,施展轻功居然都能将他甩开那么远,可见他的功夫了得。越是这样难以捉摸的人,对沈咏还那么好,更是别有用心,更是让他觉得危险。 江凡心给两人的方向放了筷子,然后自己毫不客气的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好像两个人都不在一般。 沈咏见他吃的那么享受,有些忍不住了,咽着口水拉沈苍的袖子,她也想吃嘛!但沈苍依旧站着不懂,看着江凡心。 “大师兄……”沈咏叫了一声,看着满座的菜肴再不吃,就要被江凡心扫荡干净了,心里那个苦呀! “沈兄不是怕我下毒吗,如今我所有菜肴都吃了一遍,你还担心不成?江湖人称笑面书生沈非白是温文儒雅,待人谦和的君子,如此看来也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江凡心将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放,一阵内力辐射从他身边散发出来。 沈苍也不示弱,散发自己的内力,将沈咏包裹在其中。 两股势力相撞,顿时揭翻桌面和房间内的所有东西,不过是刹那间的功夫,原本干净整洁的包厢顿时变得杂乱无章,地上到处是菜渍和木屑。 沈苍伸手朝江凡心攻击,对方只是身子一侧,继续稳当的坐在凳子上,右手反手一档,将沈苍的攻击化解,左手化掌为拳,朝沈苍的胸口打去。 沈咏突然出手,一手挡开江凡心的拳头,一手又挡开沈苍的进攻,硬生生的夹在两人中间,化解两人的攻势。 “咏儿!”沈苍一下子收回自己的招式,退后一步。 江凡心也一把站起来,也收住自己的攻势,眯着眼看沈苍。 两人见沈咏闯入,都收了自己的内力,同时沈咏也提起用了十成的内力挡开两人的攻击,此时站在那里收了招式,也并未受伤。 “你们两个打什么?不就是吃个饭嘛,大师兄我们走就是了!”沈咏一边朝沈苍发气,立马又转头对着江凡心指责,“我就说大师兄一定会找你麻烦的,你还掳我来!” 估计此时也就沈咏敢对他们两人各大五十大板。 沈苍和江凡心对视,两人的眼神中都透露着对对方的敌意和威胁,只可惜此时有沈咏在,两人都碍于她的面子。 “啧啧,没想到笑面书生还是个怕师妹的主,如果这个消息放到江湖上,估计能够卖个好价钱吧。”江凡心看着沈苍调侃,似乎抓了他一个非常致命的把柄。 沈咏也皱了眉头,原本她并不想和江凡心为敌,但若他做了威胁到大师兄的事情,她自然还是向着沈苍。 “没想到你还挺关心你大师兄的。放心吧,你既然有恩与我,你的消息我自然我不会放到江湖上去贩卖。”江凡心打着扇子。 “你就是逍遥公子吧,逍遥阁当今的掌舵人。”沈苍的语气十分确定,丝毫不带有疑惑。 江凡心一笑,点头算是应了这个身份。 逍遥阁的历届阁主都默默无闻,却不想近几年这个新阁主尤为张扬,在江湖上处处留情。别人都叫他逍遥公子,却从未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因为逍遥阁安置在南方,而沈苍的活动地点一直在北方,因此两人虽然相互闻名却从未相见。又因为两人都是这几年刚刚出名的新侠,年纪又十分相仿,因此江湖上将他们两人放在一起评论,统称为“南逍遥,北笑面”。 “逍遥阁我知道,书上说是距今拥有好几百年历史的门派,专门收集各类江湖秘辛和消息,很多人江湖人又爱又怕,爱他的消息灵通,怕他的无孔不入。”沈咏惊叹道。她可没想自己随便救的人竟然是逍遥阁如今的阁主。 “你倒是见多识广呢,不愧是沈啸天的徒弟。”不知何时江凡心手上多了一支桃花,仔细一看竟然是刚才沈咏拍在桌上的那一支。原来就在刚才动手之际,江凡心将这只桃花捏在手里,将其护得好好的。 听闻此处沈咏的脸色便平静下来,沈苍的脸色更是不好。刚刚不过是一句话,已经道出两人的师父是谁。他到底知晓多少,两人都无法猜测。 江凡心一伸手,折了一朵开得最艳的桃花插入沈咏的云鬓,“你穿的太过素雅,也难怪那些小姐会看轻你。若是好好打扮一番,必定比她们漂亮。” 沈咏刚刚还在想对方是否是知道了自己多少秘密,却被他突然的动作绕了神,呆呆的伸手去摸云鬓的桃花,顿时羞红了面容,比那头上的桃花更漂亮。 沈苍看不下去了,一把将沈咏拉回自己的身边。 “逍遥公子在江湖上有三千红粉佳丽,我家师妹怎么敢让你费心挂念!莫要在这里招蜂引蝶,免得伤了那些女侠的心”沈苍的语气有些不佳,对于这样的处处留情的风流男子,他十分不屑,也怕沈咏上了他的道。 此时沈苍恨不得将沈咏丢回兰山上,她随随便便招惹的竟然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 虽然沈咏私心觉得江凡心应该没有什么恶意,但是看到沈苍的反对,她便也顺着他。跟着他一同跳窗离开。 两人刚走,房门就被店小二推开,跑去刚才活宝的样子,十分稳重的站在江凡心身后,“爷!” 第六十四节 咏儿听话 江凡心身子一晃,店小二机灵的上前扶住他,抬头才看到他的嘴角上挂着鲜红,看样子刚才的内力比拼并不简单。 “爷,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瞧瞧?”店小二担忧的看着江凡心,这个江湖上能够伤他家爷的人实在不多。 江凡心摆摆手,脱开了下人的搀扶,“没事,我吐口血,他也占不到什么便宜。我原本还小瞧了笑面书生,觉得他不配与我齐名,没想到竟然也是如此厉害的角色。”倘若他不是分神护着沈咏,此时两人的伤势已经差不多。 抬手看到手上开得那株桃花,有神的眼神散发着看不透的神色,“也没想到,他身边竟然有这样的美人作陪。以后沈姑娘来,如同我本人前来,不可怠慢,知道了吗?” “是。”店小二虽然对这个沈姑娘很好奇,不过在他们看来,爷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他们不必知道原因。 江凡心吐了血,沈苍自然也未讨到便宜。两人刚落地,沈苍脸色再也绷不住了,突然一口鲜血喷出,就晃着身子朝地面倒去,若不是沈咏眼疾手快的抓住,怕此时他俊俏的面容已经和大地亲密接触了。 “大师兄!”沈苍刚刚还无事的样子,没想到一下子就变得那么厉害。沈咏来不及多想,将昏迷的沈苍直接架在自己身上,然后提气朝他们居住的客栈飞去。好在两地距离并不是很远,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沈咏已经将沈苍带回房间。 沈咏将他安顿好,仔细诊脉,才发现沈苍受了十分严重的内伤。想着刚才他与江凡心对抗时还要分神保护她的安危,才会受伤那么严重,便觉得自己很没用,低着脑袋有些沮丧。 日头的太阳已经西落,天边泛着彩霞,如女子的披帛,委婉优雅,但有带着淡淡的忧伤。 夕阳无限好呀…… 沈苍微微转醒,看到沈咏坐在踏子上,侧着脑袋枕这床板上睡了过去。脸上有些惨白,眼角还挂着泪痕,看样子刚才是哭过了。 精致的小脸依旧盖着面纱,朦朦胧胧间渗透着细微的气息,耳鬓的发丝有些散乱,却衬得沈咏更为柔和。 沈苍微微运气,感觉自己的内伤已经好了大半,想来应该是沈咏在自己昏迷时,将自己的真气渡给自己,才能促使他的内力更好的自行恢复。 轻叹一声,觉得沈咏比自己想象的要懂事。 虽然沈啸天和他都非常照顾沈咏,沈苍虽然总是与她斗嘴,但是也实施前就与她,可以说她是三个人的心头肉,十分疼爱,却不是溺爱,该让她掌握的东西都有教授。平日看她嘻嘻哈哈的样子,真的到了危机关头,做事却很稳当,这让沈苍很安心,却也让他同样忧心。 这次京诚之行竟然会遇到那么多事情,这是沈苍始料未及。而每件事沈咏都处理得很是用心,也很为他人考虑。 他能够做主带着沈咏下山远行,自然是得了沈啸天的同意,不然他和沈穹都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违背师父的意思。当然聪敏的沈咏早就猜想到一切都是师父默许,不然她也不会施展软磨硬泡的功夫。因为师父不同意,再怎么软磨硬泡也改变不了什么。 沈苍还记得,沈啸天临行前和自己说的话…… 此次下山,绝非易事,你且好好看护。若是不行,护好自己便好。 当时沈苍并不理解,什么叫做“若是不行”?他的武艺虽然没有登峰造极,但是也算得江湖翘楚,难道还能护不了沈咏?可这几日看来,他的确没有护好她的本事。难道师父早就知道沈咏此次外出会遇到这些事情,而且未来的麻烦事会越来越多,甚至会有他都无法保全的时候,因而才让他护好自己就好? 沈苍看着沈咏,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烈。 沈啸天擅长的不仅是那武艺和医术,他还会看天象,因此沈啸天才会夜里呆在屋顶上看天空。只是这个本事,三个徒弟一个都没有教,沈苍虽然知道却不明白为什么师父要藏私。或许,这个本事他们三个人都不适合学习吧。 沈苍伸手默默她的头,感觉她还是曾经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萝卜头,还是会抓着自己一摆哭丧着脸说二师兄欺负她的捣蛋鬼。 “嗯……”沈咏幽幽转醒,迷迷糊糊得感觉到有人在摸她额头,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伸着玉手揉眼睛,“大师兄,你醒了。” 沈苍应了一声,然后也想撑着坐起来,沈咏一见马上过去帮他,还拿了两个大枕头给他垫着,“还好我聪敏,从我房间把我的枕头也拿来了。”做好一切,又一屁股坐在踏子上,伸手给沈苍诊脉。 “天气还冷,你坐到床上来吧。”沈苍有些心疼她,转眼看到桌上还多了一瓶桃花枝,“你又采了桃花枝来?”这一株桃花让他想到那日江凡心为沈咏发鬓插上桃花的场景,觉得很是刺眼。 “嗯,我打开窗子真好可以看到桃花树,便顺手从上面摘了两株放在你房间里,你养病看着也心情好些。”说着对沈苍点点头,“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不过还是要静养一些日子。” “你了,师兄我好歹医术还算可以,这个不用你讲。”沈苍轻笑了一下,面带微红,更显得清醒俊秀,潇洒文雅,带着散不去的书卷气息,当真是应了他“笑面书生”的绰号。 不过沈咏并不服气,“都说医者不能自医,你要是能医好自己,当初就不要受伤呀!那么多年,我第一次看到大师兄在我面前受伤,你要知道你刚才昏迷倒下去的样子,吓死我了!” 看着沈咏焦急的表情,沈苍觉得十分惭愧,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让沈咏将自己送了回来,“是是是,是师兄无能,谢谢咏儿,咏儿真乖!” 沈苍回想起往年闯荡江湖的时光,多少次生死关头之后,自己直接扑到在地,每次想来都是自己人陪在身边,却从未像这次让他舒心。看样子,陪伴床头的人也十分重要。 沈苍难得说她乖,沈咏听的很窝心。 突然一个轻微的声响,沈咏眼珠子一转,立马起身,“师兄既然醒了,我去叫小二弄点吃的,你我都大半天没吃东西了。”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原本面带笑容的沈苍一下子黑了脸,一个黑衣人突然从窗口翻滚进来,直接单膝跪在沈苍窗前,双手一拖将一份信函递上。 沈苍伸手一拿,轻提了一句,“你回去换个人来,能被咏儿发现,可见隐匿的本事还是不够。” 黑衣人一鞠躬,又瞬间消失在房间里,甚至连刚才打开的窗户都被带上,似乎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不!窗户关上了! 沈苍将手上的信封一抖,扫了一目之后,将信件塞进了自己的衣袖中。 有等了片刻,沈咏才端着三菜一汤和两碗饭跑上来,侧着身子将门推开,刚进来小脚一勾,又将门合上。 “我们运气好,下去的时候厨房里刚做了几个新菜,我便要了一些上来。”说着便将托盘端到沈苍床边,“今天你就在床上吃吧,就像你小时候陪我一样。”一边说着话,一边小眼神瞟了一眼窗户,但是没有多说什么。 沈咏小时候多病,因此常常病的下不了床,沈苍便端着饭菜陪他在床上吃。 一说到这个,沈苍自然也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便点点头,拿其另一侧的饭,陪着沈咏慢慢的吃着。 因为沈苍受伤,沈咏便不再提及外出游玩的事情,也将前去陈府的计划暂时搁置,一心一意陪着沈苍在屋子里静养。两个人偶尔各自拿着书,一个在床上,一个在窗口无声的品读;偶尔围坐在圆桌旁下一下午的围棋,偶尔沈咏摘来树叶坐在窗口上吹走一曲山间小调,沈苍在床上扶着琴为她伴奏;偶尔两人谈论起儿时那些美好的回忆。原本会觉得十分无聊的时光,就在这样静谧而又安静的日子中打发过去。 沈咏难得的安静和配合,让沈苍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是沈咏真的长大了,还是因为考虑他的身体忍了一段时间。 终于到了第五日晚上,沈苍有些忍不住了。他还有事情要办,不能一直在床上躺着过清闲的日子,虽然这样的日子他很是欢喜。 原本他打算今晚夜幕之时出去,可沈咏吃了饭后就一直呆在他的房间里,自己一个人下着围棋,根本不打算离开,似乎她早就算好,今夜必定有事情发生。 “咏儿,时间不早了……”沈苍有些等不住了,自己的人已经在外头打了三回暗号了,若是再不行动,就要等下一次了。 沈咏一丢手上的棋子,脸上带着祈求的神色,“大师兄今夜要出去吧,就带我去嘛!” “你怎么知道我要出去?” “你这几日虽然一直很安稳,但是却拼命在恢复功力,可见是有什么事情赶着做。况且今日你自己不自知,我却看到你很多次的在看外面的天色,想来是夜晚有什么事情要做吧。既然都有这个打算了,怎么就不和咏儿说呢?”沈咏早已经沈苍的行径观察仔细,就怕他抵赖,不带她去。 第六十五节 夜探皇宫 沈苍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连露了破绽,便觉得也实在没有理由拒绝沈咏,况且带着她或许也能帮上忙,想了想最终还是送了口,“也好,那你去换了夜行衣同我一起去吧。不过必须听话,知道吗?” “一定一定,咏儿最听话了!”沈咏高兴极了,这可是她第一次夜探呀! 一说完就一溜烟的跑到自己房间里去换衣服,看的沈苍很无奈。他一直都清楚沈咏是精明的小狐狸,不过经常披着白兔的外皮罢了。 一会时间沈咏已经包裹严实出现在沈苍面前,沈苍自然也换了一身黑色。两人各拿一把无主的普通铁剑,借着月光出了门。 虽然大家都知道好兵器往往可以让功夫更上一层,不过沈啸天则觉得好器物毕竟是器物,自己的实力才最为重要。因此到了现在,也未曾给极为徒弟什么好的兵器,自己用的也很随意。他那柄青峰不过是用的比较顺手罢了,实质就是在铁器铺花几两银子就能买来的普通铁剑。因此沈咏和沈苍平时携带的随身武器也很随意。今日为了夜探,沈苍特意让人准备了两把从其他地方买来的新铁剑,以免武器遗落让人查到身份。 沈咏并不知道沈苍此行的目的地,只是在后面跟着。却不想沈苍的目标,真的是那京城中最为宏伟的建筑——皇宫。 “大师兄,你还真带我来游皇宫呀!”沈咏还记得前几日,她说笑要游玩皇宫,却不想今日还真的实现了。 沈苍蒙着脸看不到笑意,但是眼神中却透露着宠溺。既然答应沈咏的事情,自然是要做到。 皇宫不愧是轩辕大陆主宰者的住所,一路上各种守门、明哨、暗卫到处都是,若不是两人武艺还算不错,怕早就被逮到了。 刚刚一队侍卫从眼前走过,两人纵身一跃又看到几个暗卫巡逻过来,无奈只能翻墙墙头进入另一个院子,暂时在院子角落的假山后面躲避,却不想正好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 “九弟如今身体恢复的如何?如果还是不行,朕便再给你一些日子修养,总归是身体要紧,朝堂的事情让其他人去做便好。”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透露着丝丝霸气,听他的自称便知是当今圣上。 “谢皇兄关心,我还受得住。近日礼部也没有太多的事宜,并不是很辛苦。我们为人臣子,自然是要替皇兄分担,替百姓担忧,我只要身子尚可,没有一直休假的理由。”这声音正是沈苍和沈咏有过几面之缘的九王爷。 听到这个话,两个人对视一眼,纷纷猜到皇帝对九王爷的疼爱,并非外界传的如何孝悌,而是皇家之间的权力争夺,之前九王爷向两人表露的意思中已经内涵这等关系。但猜测毕竟是猜测,真的听到自然是另一种滋味。 “嗯,不过再过一阵子便是三年一度的大选,到时候礼部会比较繁忙,到时候便辛苦你了。”皇帝的语气依旧十分温和。 九王爷依旧保持他的平淡,“本是分内之事,不敢言其辛苦。” “今年你也即将弱冠了,这三年一届的秀女你也挑几个吧。对了,我记得你的生日是四月十八吧,眼看也就半个月的时间了。” “多谢皇兄挂怀,的确是四月十八。府里的人已经在筹备了。”九王爷说的很冷静。但是按礼数,九王爷的及冠之礼应该由礼部来操办,而不是由他府里的人来处理。但是对于这个问题,皇上竟然未提及,可见对九王爷的及冠之礼并不在意。 “及冠就是成年男子了,以往你总是推脱,眼下就不要托词了,早早找几个知心的人陪伴才是。” “我体弱,此事再缓缓吧,莫要耽误了那些女子。” “呵呵,你这小子。何老将军都请了好几次圣旨了,你难道连何家大小姐都看不上?”说完传来一阵笑声,这倒是有长兄的味道。 九王爷顿了一下,“何小姐与我青梅竹马,自然是欢喜。只是这身子……怕是要辜负她了。” “唉……当初太医说你活不过十岁,如今都要弱冠了。可见,这命数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你也不要太过担忧,或许有个亲近的人照顾你,对你的身体也更有益处。不急不急,离你弱冠还有一些时日,到时候再定吧。不过昨日我得了一朵解语花,便赐给你。毕竟是个王爷,身边怎么能没有贴心的人呢?这个是朕的旨意,不许推辞。” 没想到皇帝还给自己弟弟塞小妾?沈咏翻着白眼想到。 “一切凭皇兄做主。如今夜深露凝,皇兄还是早早回去吧。”九王爷说着,还轻咳了两声,以此表明他的身体不舒服。 “朕并不觉得冷,倒是把你疏忽了,你身体不好。走吧,我们一道回屋子里,让他们给你上个火炉,可不要在朕这里冻病了。” 说完两个人的脚步声响起,然后渐渐远去。 等两人走远,沈苍将声音压成一条细线,穿入沈咏耳边,“你在这里放哨,我进去很快回来。” 沈咏刚想说什么,沈苍已经抬腿飞了出去。 沈咏嘟着嘴巴,但还是只能窝在假山后面。虽然沈苍说让他放哨,说白了就是将她晾在这里等他回来。虽说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但是她也不是纸糊的呀! 心里气归气,但是她也不能坏了沈苍的事情,只能继续蹲在那里等沈苍回来。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沈咏连连打着哈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 突然从里面传来很多人的脚步声,各种嘈杂声渐渐变得清晰,沈咏一下子来了精神,刚才的困意一扫而光,警觉的看着前面。 一队侍卫从里面跑了出来,然后外面的侍卫也听到声音赶了过来。 “发现刺客,你们去左边,你们去右边。剩下的人跟我去前面查,刺客已经受伤,务必要抓住!”带头的人指挥两队人马搜查。 沈咏一下子意识到是大师兄受伤了!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帮大师兄才行。 看看四周,沈咏一抬腿将边上的一个花盆踢翻,然后突然越过墙面。这一动静引起了一队人马的注意,纷纷朝沈咏逃跑的方向追来。 沈咏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去,引开一部分兵力,希望沈苍能够有机会逃脱。 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悦耳的笛声,乍一听不过是普通的笛声,但是那声音如同能够入人神知一般,笛声渐入□□,仿佛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别抓住,紧紧一握,痛得沈咏泄了气,一下子从上面掉了下来。 不好,是锁神曲! 谁都不曾想到,皇宫禁地居然有如此厉害的武林高手! 锁神曲,顾名思义就是能够锁住人们心神的曲子。这个曲子并不唯一,而是吹曲子的人需要修炼一门功夫,每每弹奏或者吹奏曲子并同时运功,便会产生锁神的作用。 沈咏眼看就要落在地上,但是曲子已经过了□□的位置,正趋于缓和的调子,她便内力排封闭耳朵,将曲子的影响力降至最低,然后身子灵巧的在空中旋转,然后角尖落地后,再次提气飞了起来。 对反见自己的锁魂曲效果降低,一下子跳过平缓去掉,又进入□□曲子,并且反复在这个曲调间循环吹走。 “啊!”锁神曲再次重复□□曲调,痛得沈咏毫无抵挡能力,抱头从空中掉了下来,却刚好落在御花园的水池中。 冰凉的池水让沈咏灵台清明,一下子回过神来,奋力上游,露出水面换气。她生活在山上,附近只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因此她的水里功夫并不好;而且她体寒,水中的寒气更会影响她功力发挥。虽然她知道此时水池边上被重兵包围,但是她若不能及早脱离水面,之后怕是更难有机会脱身。 此时,一条黑色东西突然从空中飞来,又黑又长的一条东西,很像是蛇,吓得沈咏大叫一声,再次将身子莫入水中,喝了好几口池水。 黑色的东西探入水中,飞快得在她的右手腕上一转,一拉,便将她的身子一下子甩出水面,笔直的落在地面上,痛得她咬牙切齿,并伴随着剧烈的咳嗽。 “父皇,刺客儿臣已经抓到。”听到罪魁祸首的声音,清新优雅,如同松柏一般郁郁葱葱,音色清脆,听起来不过是弱冠的年纪。可此时沈咏已经没有心思在乎这些,她生气的朝他看去。 只见站在她一侧的男子身躯挺直身穿意见青色古香缎夹袍子,腰间绑了一根雅黑色的龙纹大带,一看便是皇子的身份。腰间插了一直墨绿色的上号翡翠笛子,便是刚才吹奏锁神曲的器物,一头乌黑光亮的长发直垂到腰间,有一双湖水般波澜不惊的俊目,却散发着点点鳞波,如同月光下的湖面,平静之中泛着涟漪,将整个月色打散在黑幕之中。此时他手上抓着一条暗红色的蛇鳞红鞭,一头正好绑在沈咏的手腕上。 第六十六节 皇家父子 沈咏挣扎几下,却挣脱不开鞭子,眼看着这个东西令她心神畏惧,便转头不在看这一侧。而另一侧站着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男子,身上的绸子暗纹皆是龙形,衣摆和袖口也都绣着金丝边,玄色的衣服在他身上穿的贵气十足。一对浓眉,一双严峻的眼眸,看望着她。即便他此时没有穿皇帝的正装,不过是一件随意的常服,他也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透露出令人无法靠近的霸气,并且夹带令沈咏讨厌的凛冽之气。 难怪是兄弟,和九王爷一个感觉!沈咏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在沈咏细细打量两人的同时,两人也同时也在打量沈咏。以往他们遇到的刺客都十分冷漠,若是被抓便是急着服毒自杀或者抓剑抹脖子,从未有人像她这样好奇的看着两人,眼神中没有丝毫的黑暗和城府,闪亮的双目如同夜间的明珠,刚从水里捞出来,可以十分清楚的看到她玲珑有致的身躯,让两个人对她兴趣十足。 “父皇,要如何处置她?”青色衣着的男子抬手抱拳,向皇帝请示。随着他手一抬,沈咏的右手也跟着被他拖了一下,秀气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身子也跟着发颤。 刚刚沈咏故意忽视手腕上的鞭子,可此时已经无法忽视,远远的看去在夜色中是黑色,近处细细一看才发现是暗红色,如同血液凝固的色彩一致,显得整个蛇鞭更为恐怖。 暗红色的蛇鳞纹更是让沈咏那些尘封的记忆再次翻阅起来…… 沈咏感觉浑身寒冷,紧闭着双眼默念清心咒,却依旧抵挡不住心中的恐惧和身体的本能颤抖。 那两年的记忆,开始在脑海中翻滚着…… 其他侍卫听到动静也都为了过来,看到站在那里的两人,连忙下跪大呼,颤抖的双手举过头顶,微颤的声音想了起来“皇上吉祥,太子吉祥。属下来迟,请皇上赎罪!”这位帝王从来不是一个仁慈的主,他们此时的脑袋几乎和拴在腰带上差不多。 轩辕昊此时的兴趣集中在沈咏身上,对于侍卫保护不周的过错并不在乎,只是摆摆手让他们都散了。这个动作,到时让周围的人松了一口气。 “父皇,她看起来不像是刺客。”太子看着沈咏颤动的样子,更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小猫,湿漉漉的样子很是可怜,让人心生爱怜。 “朕也如此觉得,不过能进入皇宫不被人发现也是本事了得。你带下去问问吧,不过要先拔了爪子才行,莫要伤了你。”轩辕昊嘴上带着笑意。 刚刚他与轩辕承分开后,便回了书房接见太子轩辕景耀。两人在商榷事务时,轩辕昊感觉到有人潜入,不过那人身形是个男子,而且也未曾行刺,看起来更像是查看,因此轩辕昊故意打翻了书桌上的茶杯引得侍卫进来抓捕刺客,并且谎称刺客已经受伤,但那男子一听到动静便离开。却不想还惊动了另一个暗藏的刺客。但这个刺客身形却是个女子,而且看起来年纪并不大。虽然年纪大小与杀手能力并无直接关系,可这女子看起来十分干净,身上也没有杀手的杀气,眼神闪闪动人,也不似普通杀手那般冷漠或者麻木,可见被抓到也是偶然。既然得了个小玩意,轩辕昊自然也想调戏一下,调节一下他无聊的生活。 “是,儿臣领命!”轩辕景耀看此时沈咏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应该没有什么杀伤力,便蹲下身子想要伸手揭开她的脸上的黑布,看看这女子到底长了什么样子。 却不想他一伸手,沈咏居然睁开眼睛,左手一把抓住他伸出的手臂,右手已化为你烈掌朝他的胸口劈去,轩辕景耀避无可避,只能生生挨了一掌,但另一只手也按下了鞭子上的暗器。 沈咏终于得了脱身的机会,却不想被被鞭子绑着右手腕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可此时她已经没有顾虑的机会,等了空档便提起朝墙外飞去。 轩辕景耀被沈咏的一掌打得吐血,却没有危机性命。此时看沈咏即将逃脱,又手上的皮鞭用力一扯,将飞到半空中的沈咏又拉了下来。 “啪!” 沈咏再次被狠狠地拖到地上,撞得她也胸口剧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震得她五脏六肺一阵痛楚。 “朕就知道这是一只不服管教的小野猫。”轩辕昊只是站在一边看着,侍卫们想要上前帮忙,但是他手一抬,不让其他侍卫帮忙,他想看看自己的太子怎么驯服这只小野猫。 帝王,如果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就不配站在最高端! “呵,你是内力不足还是太过善良,刚才哪一掌若是用了十层的功力,此时本太子已经成了死人。”轩辕景耀咳嗽几声,惨白着连站起来,走到沈咏身边。 沈咏感觉自己手腕的疼痛已经蔓延到全身,胸口似乎堵着什么,快让她喘不过气来了,脑子也开始有些混沌,一时半刻竟然想不到下一步该做什么。 轩辕景耀这次学乖了,没有靠的很近,而是站在三丈处扯动自己手上的鞭子。刚刚他打开了鞭子上的按钮,此时一条蛇鳞鞭子上一个个细小的鳞片都打开,鳞片的四周被打磨的十分尖锐,一旦打开便可划破皮肤,直接见血;鳞片下面伸出带着毒液的倒刺,根根透着寒意。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轩辕景耀不过是以简单的动作,却带动着沈咏手腕上的伤口一起牵动,痛得她直接叫出声音来。 随着她的叫声而来的是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个轩辕昊感觉到是刚才在屋子里的那人,另一个则比较陌生。 两个而黑衣人十分默契,一人拔剑斩断轩辕景耀手上的蛇鞭,另一人则趁机将地上的女子抱走,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两人已经投放下烟雾球引爆救起重伤的女子,等所有人反应过来,驱散所有的烟雾,地上除了几摊血迹,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父皇!”轩辕景耀扶着胸口颤颤巍巍的走到轩辕昊身边。轩辕昊单手一抬,搭在他的肩膀上给他渡真气,“看样子她刚入江湖,否则那一掌便能要了你的命。” 轩辕景耀惨笑了一下,“是呀,没想到她竟然会手下留情。”当时他真的很想看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居然会保存那份善念和良知。 一旁的侍卫们都惊呆了,连忙跪在地上请指示,有些人甚至有些颤抖。他们一连两次没有及时逮捕刺客,怕自己离脑袋搬家也不远了。 轩辕昊眼睛一闭,然后朝着暗处的暗卫打了一个手势,跪在地上的一群人还未反应顿时头颅落地,没有一个人来得及喊叫,便丢了性命。 轩辕景耀一向知道自己父皇做事决绝,却不想决绝到如此境地。原本还算干净的地面,一下子被染红,甚至连边上的池塘都染上了人血,在月光下慢慢变成粉色,看得人毛骨悚然,心惊胆战。 “景耀,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在其位谋其职,可懂?”轩辕昊收回自己的真气,眯着眼看了一眼脸色更为惨白的太子。 轩辕景耀立马跪在地上低头,“多谢父皇指点,儿臣受教。”虽然努力让自己保持淡定,但是双手却可止不住得颤动,毕竟他才十六岁。 轩辕昊点点头,算是对这个太子还算满意,然后朝着暗处的暗卫吩咐道:“你们也不用追了,估摸也是追不到的,不过宫里宫外今夜要严查,估计还能抓到那刺客。最近京里加强防守,京中的出入人员更需要严格把控,再安排一批侍卫顶上。” 话音一落,世界仿佛一下子变得安静了。暗卫得了指令自然会处理好,轩辕昊对于自己选拔的暗卫很放心。 “你也起来,受了伤便早些休息吧。”轩辕昊双手一背,转身回了的御书房。轩辕景耀站在那里恭候离开,然后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天上的月牙,觉得自己如同也走了一趟鬼门关。 在其位,谋其职……如果那一日我不符合太子的身份,是不是也要退位让贤,甚至也要像他们一样血祭轩辕王朝? 这个问题,在轩辕景耀心中慢慢落地生根。而这念头,也改变了他之后的人生。 救走沈咏的人自然是沈苍。而另一个,则是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令狐傲。 此时抱着沈咏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沈苍。 刚刚他进入御书房查看,却发现轩辕昊似乎发现了自己的行踪,便早早的退了出来。本次他的目标本就不是皇帝,不过路过刚好看到皇帝进入,便想刺探一二。此事不成,自然朝后宫方向飞去找自己人。 他原本以为轩辕昊如此自负的皇帝必定不会随意喊来侍卫搜查,却不想等他交接好事情之后在出来,皇帝已经惊动了侍卫,而且还连带引出了沈咏。他匆匆赶回来接应沈咏时,发现她已经落在池塘中,还未等他出手相救,已经被太子轩辕景耀抓到了岸上。 第六十七节 皇赐女子 此时一个黑衣人也闪到沈咏身边,她以为是外人,刚要提醒沈苍小心,却发现对方散发着自己的熟悉的气味,那人便是令狐傲。两人在暗处看到沈咏险些没命,便点头示意合作救人。 此刻令狐傲在前面带路,引着两人避开皇宫的明哨暗卫。 “大师兄,你没事……太好了……咳咳……”卸下心头的报复,此时沈咏只感觉到浑身疼痛,闻着沈苍身上熟悉的气息,觉得十分安心,连带着疼痛也稍减几分。原先她还担心沈苍会伤上加伤,但此时见他安然无恙,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 她此时说起话来都十分飘渺,听的沈苍心头一紧。 “我没事,你再忍一下,出去就替你疗伤。”沈苍低头看了一眼沈咏血肉模糊的手腕,想杀了轩辕景耀的心都有了。此时那半截皮鞭还挂在沈咏手上,那些倒刺若是想□□,还要花一番功夫,沈咏也需要吃一些苦头。 很快两人便翻身进入缓缓行驶的金色马车当中,里面坐的自然是九王爷,轩辕承。 马车内十分宽敞,即便此时挤进了四个人,也还有空余的位置。令狐傲一进马车便单膝跪着,朝九王爷回复,“王爷,人救回来了。” “你早就知道我们要来?”沈苍有些起疑,这个人怎么连这个都才想到了? 九王爷看了一眼沈咏,“我的暗卫发现了你们,便将信息通报给我。我派令狐傲过来也只是为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忙。不想,还真的是帮上了。沈姑娘的伤势很严重,轩辕景耀的鞭子上习惯性喂毒,先把这个药吃了。” 话语间,九王爷已经从马车的一旁的抽屉中拿出一瓶药,倒出一刻药丸递给沈咏。 沈咏虽然虚弱,却还听得清看得明。用她常年在药材中浸泡的鼻子一闻,便知道那颗药丸里融入了好几种解毒灵药和几十种滋补的药材,给她吃是在可惜,便摇头拒绝道,“九王爷不必烦心,我不会中毒,这样珍贵的药丸还是留着保命吧。” 沈苍却不领情,一下拿过药材就塞到沈咏嘴里,让她咽下去,“不管有没有用,你这个伤势现在都马虎不得。”即便是自己和师父做的丹药都会好不吝啬得导入她口中,何况是外人的药物呢! 沈苍的鼻子自然也闻的真切,知道这个药丸里面有许多难得药材,更不会就此放过机会,只要是对沈咏好的东西,他都不会放过! “傲和沈少侠还是速速离开的好,很快就到宫门了,想来经过今夜的事情,宫门口的排查也会更为严格,你们呆在本王马车上不安全。”对于沈苍的不客气,九王爷一点都不在意。虽然他不理解为什么沈咏说自己不会中毒,但是既然拿出手的东西自然就没有再缩回来的道理,被沈苍拿去喂给沈咏也是好的。 听九王爷这样一说,沈苍和令狐傲的眉头都跟着皱了起来。 “我们出入容易,可是咏儿怎么办?”此时沈咏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他自己躲开侍卫翻墙自然容易许多,可是带着伤重的沈咏就十分不便。倘若是留在马车中…… “沈少侠若是信得过,便留在本王马车中,等一下去本王王府中相见,如何?”九王爷见沈苍沉默不语,想来对自己还有所怀疑,又加了一句,“若是本王真的对你们有企图,今日可以不搭救。而且本王可以承诺,今日路上不会对沈姑娘有任何不轨之举,日后绝不用今日之事作为日后要挟的筹码,如何?” 沈苍想了想,留在九王爷马车里的确是最好的选择,比自己拼死将重伤的沈咏带出去成功的几率更大,便还是点点头。他也是在赌,赌眼前的九王爷能够信守承诺。 九王爷知道,沈苍这是在给自己一个机会,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未来两人才有更多合作的可能,因此也十分重视此次合作。 既然两人意见一致,沈苍和令狐傲很快就消失在马车当中。沈咏被沈苍安置在马车的软垫上,至少让她感觉舒服一些。 沈咏闭着眼睛调息,此时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再做任何动作,能做的也不过是将当前的局势在脑子里过一遍而已。 “沈姑娘,为了方便等一下通过检查,本王只能得罪了。”九王爷行了君子礼,说明等一下会遇到的情况。沈咏虽然听着脸红耳赤,但是也知道这个方法是最为妥善的方法,不会暴露自己也不会连累九王爷,最终还是硬了头皮答应了九王爷的部署。心里却明了,这才是九王爷支走自己师兄的目的。 倘若沈苍和令狐傲都留在马车里也不是没有办法应对过去,只是九王爷选了一个最为妥帖也最不容易被人探查的办法。 很快金丝楠乌木马车出现在宫门口,徐徐的往宫外行驶。马车还有一丈远就被看守的门卫拦住。 领头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猛汉子,名叫冯游,人称冯统领。看着是有四肢无大脑的那种莽夫,但能够成为宫门的守卫,也绝非简单。 “阿二侍卫!”冯统领上前保全,对着马车行礼。 坐在马车前架马的人是九王爷贴身侍卫阿二,因为九王爷身份特殊,他的下人自然也高人一定,就连冯统领见了也要恭敬一番。 “冯统领!今日王爷吹了冷风,此时正在马车里休息,麻烦冯统领放行。”阿二一直是九王爷的马车夫,因此与冯统领也十分熟路,也抱拳向冯统领行礼。 “皇上刚刚下令,今日进出的人员和马车都要仔细检查刺客行踪。恕冯某不能就此放行,麻烦王爷屈尊移步。”冯统领一边说着,一边往马车靠近。 但是阿二突然非常紧张的跳下马车,阻止冯统领继续前行,语气有些凛冽“我家王爷和当今圣上的胞弟,难道还能在马车上窝藏刺客不成?” 冯统领一惊,以往有什么检查九王爷都非常配合,从未为难过他。今日是怎么了,居然不让例行检查?以往其他人的马车出入宫廷也是需要下车检查,只是考虑到九王爷特殊身份,便免了那些虚礼。今日刚刚皇宫出了刺客,检查自然也是为了抹去九王爷的嫌疑,为何有此反应,难道有什么异? 冯统领隐隐觉得不对,但是又不敢和阿二当面其冲突,“九王爷自然是没有嫌疑,但是也怕贼人有害九王爷之心。”说着便提高了声音朝马车内喊去,“九王爷,卑职只是例行检查,请您下车。” 可等了片刻,马车里没有传来什么声音,倒是阿二皱着眉头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王爷今日感了风寒,已经在马车里歇下了。” 冯统领看着阿二说话间眼神飘忽,并不敢像往常那样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心中的疑惑更是加重积分。 阿二不肯让行,冯统领又觉得其中有妖,坚持往马车方向走去。阿二突然拔剑拦在冯统领面前。 突然马车里传来“噗通”一声,像是有人在马车里摔倒一般。 就在阿二转头分神片刻,冯统领一惊飞升到马车上,一把推开马车门,看到香艳的一幕…… 只见马车内,一条雪白的大腿搂在外侧,一条如白藕般细腻的女子手臂搂着九王爷的脖子,两个人紧紧得贴在一起,九王爷宽大的衣服遮住了整个女子的身形,除了两片雪白什么也看不到。又因九王爷背对着马车门,一手似乎搂着怀中人的腰部,一手正支着马车的一面横柱,宽大衣袖同时也遮住了女子的面容,站在马车外的冯统领看不到两人在做什么,却也能够想象到那双唇相触,双舌缠绕的香艳场景。马车上散乱着凌乱的外套和褂子,此时看到九王爷身上只剩下贴身的亵衣,在他的袍子下面似乎隐约看到女子的藕色鸳鸯肚兜…… “啪!”被打开不过一阵风的马车门再次被关上。贴在一起的两个人马上拉开距离,九王爷抬起身子,撇开脸朝外侧看去,沈咏也侧着脑袋往内测看去,两人纷纷红着脸不敢看着对方。 沈咏并没有完全褪去衣服,只是撤掉了手臂处和外侧大腿处的亵衣亵裤,其他地方依旧包裹得很严实,这也是九王爷为什么贴的那么近的原因,因为不能让别人看到她的样子,只能通过外露的皮肤来推测此时她衣衫褪尽的姿态。 同时九王爷也是第一次近距离贴近女子,脸上也不自觉的烧了起来。刚才虽然不过片刻,但是他可以清楚的问到沈咏身上淡淡的女儿香和一股淡雅的草药香。 九王爷身边虽然一直有何文清,但是两个人却一直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出格的事情,甚至连十指相扣都未曾牵过。相处时偶然间的触碰,何文清长期良好的教养让她都会下意识的躲开,甚至可以说两个人连一星半点的肌肤之触都未曾有过。 就在两人觉得十分尴尬时,外面传来阿二和冯统领的对话。 “阿二侍卫,你刚才怎么不说,这……九王爷马车上什么时候有……”冯统领说话都断断续续的,可见他也受到了惊吓。 这样的场景,若是九王爷一个心情不好,直接斩杀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众所周知九王爷不会武功,可他身边全是高手,随手都有可能让他点头落地!一想到这里,冯统领就觉得冷汗直冒,刚说完话就伸手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阿二也脸色尴尬的回了一句,“今日皇上赐了一个女子给王爷,我都阻止你了,你还乱闯。若是坏了王爷的好……” 第六十八节 亲吻怀孕 “阿二!”九王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阿二再也不敢停顿,跳上金丝楠木的马车,驾车离开。此刻冯统领自然不敢再阻拦,直接侧身放行!即便他不怕长针眼,也怕自己的脑袋不保! 与此同时,马车里脸皮薄的两位自然也听到了阿二的抱怨,因此九王爷也出口拦了话头,免得说出什么令他们两人更难堪,另那只躺着的猫咪炸毛的话语来。 可不想话音刚落,九王爷刚刚安下心来,马车一动,他撑着的手臂一软,一下子身子就贴了下去…… 沈咏也感觉到马车的移动,撇过去的脑袋转了过来…… 两个人都张大了眼睛,看着和自己咫尺间的人,顿时都忘了呼吸。 双唇想碰,感觉到对方的体温和温柔…… 沈咏顿时反应过来,本想要伸手推开九王爷,却发现自己右手痛得已经动弹不得,身子乏力,即便用左手也推不动他。 倒是九王爷感觉到沈咏的推力,马上弹起身子,抓过一旁的衣服给自己穿戴,同时抓了一另一侧的锦被给沈咏盖上,自己便坐到一旁的软垫子上,闭目养神。不过此时他脑海中却回味着刚才的画面,微微睁开眼睛,眼神不自觉的往沈咏方向看去。 软软的双唇,因为重伤泛着白色,也有一些开裂,但是此时看来却十分美艳,勾着他青涩的情绪。 同时的沈咏却露出了十分悲伤的表情,一双名目瞪着很大,并且包裹一层水雾,随时都有泄洪而下的可能。 九王爷也觉得自己占了人家姑娘便宜有些不妥,可当时他也不是故意的。眼下看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感觉她吻了一只苍蝇一般,实在让九王爷觉得心里不痛快。 虽然他不是掷果盈车的容貌,却也算得上是这京城的数一数二的美男,即便在沈咏眼中是之苍蝇,那也是世界上绝无仅有最为俊美的苍蝇,没有理由亲一下是这样的表情…… “咳咳……沈姑娘……本王刚才并非故意。”九王爷看不下去,还是开口打破两人的僵局。 沈咏原本憋着一口气,突然被他打破僵局,让她意识到那个讨厌的罪魁祸首“打苍蝇”就在眼前,而且还自己承认了,一下子怒火涌了上来,也顾不上手上的伤口,翻身而起,抓着身边能够抓到的东西一个劲得往九王爷身上扔! 还好马车里并没有什么东西,沈咏扔过去的东西也不过是一些蔬果、盘子、软垫子而已,此时九王爷很是庆幸,自己马车里没有切水果的刀子,车内的机关也藏得够神,不然此时他便成了靶子! 沈咏也不过是拿了几样,手头便没了其他东西,顿时一阵委屈感油然而生,包着眼珠的水衣终于破裂,源源不断的金豆豆滚落下来。 可即便如此,沈咏也哭的悄无声息,听不到撕心裂肺的哭声,也没有细弱的抽泣,只是无声的抿着嘴巴,在那里流泪。精致的泪珠儿划过她的面颊,低落到软垫上,晕开后然染灰了一片。 九王爷倒是第一次见女孩子哭。他身边出现的女子不会超过五个手指,各个都未曾在他面前哭泣过。 他倒是见过一些大老爷们在大殿上痛哭流涕,一把鼻涕一把泪得在他面前挥洒,如同他们写文章一般信手捏来。尤其是那些文官,真是提笔写文,跪身洒泪,一点都不含糊,而且有模有样,声色俱佳,九王爷也觉得他们着实是个本事!当然他们的哭,不是为了死谏就是大呼自己的冤枉,那样哭泣的丑态他实在不愿再回忆。 如果他了解到的女子哭泣,便只能从书本上得来。在他的意识中,女子哭泣的模样如若不是“玉容寂寞泪澜干,梨花一枝春带雨”的婉约,那便是“忍泪佯低面,含羞半敛眉”的隐忍,又或者是“犀玉满头花满面,负妾一双偷泪眼”的哀愁。 可此时这样沉默无声的哭泣,如同那枝头的花朵,因风而起,又随风而落,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却在眼前看的真切,让你为之惋惜。 “沈姑娘,你为何哭泣?是本王做错了什么吗?若是为了刚才的事情,本王向你道歉便是,本王也不是故意。但是本王觉得那实在不值得哭泣,那也是本王的第一次……” 刚才还未发现,此时九王爷才注意到自己身边的东西上都沾染了鲜红的血色,她那受伤的手上还拖着被斩断的蛇鞭,鲜红的颜色自然更是刺目。转眼在看沈咏的面色,更是惨白,隐隐还泛着青黑色。 怕是怒火攻心,毒气已经渗入心脉了! 需要赶紧上药! 九王爷可不想自己损伤多年的清白名誉救回来的人过不了今夜! 立马又从马车的暗阁抽屉里拿出看起来很是精致的药瓶,倒出药丸逼近到沈咏身边,逼着她把药丸吃下去。 “你还来做什么!”沈咏看到有人靠近,一下子警觉起来,本能的想要伸手阻止他的行动,可身子乏力越发无力,若不是九王爷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身子,此时她必定重重往后倒去,脑袋刻在那一寸木一寸金的金丝楠乌木上。 沈咏的脑袋还是那金丝楠乌木,九王爷觉得没有一个东西磕得起! 九王爷挡开沈咏的阻挠,手一伸,将药丸丢进沈咏嘴里,然后强硬得托着她的下巴逼着她将药丸吞下去,“你若是对本王有意见,稍后再说。此时还是治你的伤要紧,莫要枉费本王救你的一番心血!” “若是……若是被师父和大师兄知道我……我……我……”沈咏终于不再反抗九王爷给她喂药,治伤的行动,但是小脸依旧是阴沉沉的,带着哭腔说话,但是我了半天也未将后半句话说出来,倒是弄的九王爷饶有兴趣 九王爷手一伸,他又从马车另一个暗格子里拿出一瓶药粉,同样用精致的药瓶。将上面的木塞子一拔,慢慢的洒在她手腕的伤口上,一边撒着一边引开沈咏的注意,“你什么?本王不过是亲了你一下,就算被冠玉公子和笑面公子知道了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要将你嫁给本王不成?” 沈咏继续哭丧着脸,完全没有没有九王爷的话反应过来,“若是被他们知道我……我怀孕……肯定打死我……师父肯定会气死的!” 撒要的手一顿,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怀孕? 看不出来呀! 她什么时候怀孕了? 难道和那个笑面公子沈非白早就私定终身了? 那也与本王无关,为何找本王出气呢? 虽然今日受了伤,也未伤到腹部呀?到底是什么情况? 九王爷将药瓶往边上一放,然后伸手给沈咏左手探脉,诊了半天也没有把出喜脉,只是可以确定此事沈咏的脉象和常人不同,连他都诊断不出她此时中毒的情况,只能从她的脉象中诊断出体弱虚乏,气血不足,身体情况并不乐观。九王爷心中更是疑惑重重,最终决定还是开口询问,“为何这么说?” 沈咏睁大眼睛看着九王爷,“戏本子里都是这样写的呀,两个人亲吻就会怀孕。然后……然后戏本子里的男子都会成为负心汉,不认女子和孩子,甚至将她们赶尽杀绝!你竟然也是这样的负心汉!”这话说完,沈咏更是伤心,便真的嚎啕大哭起来。若是说原先是梨花带雨,此时可谓是狂风暴雨,难以阻止。 九王爷愣愣的看了沈咏两眼,满眼得无奈和叹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也没有打算阻止她哭泣,任由她将眼泪洒落在自己衣袍上,继续伸手拿过药品给沈咏上药。虽然这个药不能治疗她的伤口,至少可以止血,总好过让她回到王府前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两个人的对话自然一字不差的都落在了外面驾车的阿二耳朵里,听力的他嘴角抽搐,感觉这抽搐会一直延续到回府。 与此同时,九王爷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高看了冠玉公子和笑面公子,两人教导出来的女子竟然如此单纯!不谙世事便也罢了,居然还是如此干净的白兔子,实在让他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是好。若不是常年病弱缠身磨了他原本锋芒的性子,此时他必定会破口大笑,抱着肚子在地上滚两下都是可以的。 沈咏哭着哭着,甚至都不害羞,顺手一抓将九王爷宽大的一袖子当成了手帕,直接摸去她脸上的眼泪和止不住的鼻涕。 九王爷感觉自己太阳穴不断在跳呀! 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他有轻微的洁癖,今日若不是情况特殊,他早就离了这混乱的马车。原本想着身上还算干净也就罢了,却不料自己的袖子竟然成了别人的抹脸布! 那湿漉漉的眼泪…… 那黏糊糊的鼻涕…… 全都染在他的袖子上了! “你!”九王爷想说狠话,却看到沈咏这样楚楚可怜的样子,实在说不出什么重话来。他此时也只想抽回自己的衣袖,可一想到上面有某人的眼泪和鼻涕,便觉得割断袍子算了。可偏偏马车里没有什么锋利的东西让他如愿。 但此时即便九王爷想要抽回,沈咏也没有给他机会,宽大的袖子她紧紧的抓在手里,将起捏的皱巴巴,毫无上好锦缎的样子。 这可是京城最好布坊水云间出品的水云锦绣,在京城有市无价,多少人求都求不了,竟然在沈咏手上变得如此狼狈,若是那水云锦绣有意识,也要哭死了。 九王爷觉得自己因为沈咏的出现,忍耐度增加不少。这样的女子,在偌大的京城竟然遇不到一个,也算是独一无二,有市无价,的确比毁掉的水云锦绣有价值。一想到这个,九王爷便觉得心里舒服一些。 马车继续缓缓的前行,没有因为车内的动静加快速度。 渐渐地,九王爷觉得耳边的哭泣声越来越轻,转头一看才发现沈咏已经力不从心,开始陷入昏睡的状体,自然没有再哭的力气。 也好,这样他耳根也落得清净! 九王爷衣袖还在别人手上呢,虽然她陷入昏睡,也依旧紧紧抓着袍子,没有松手的意思。无奈,九王爷无法离得太远,只要也找了一处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 突然九王爷似乎意识到什么,在马车上连续敲了三下,阿二得令马鞭子一会,便加快赶车的速度。 第六十九节 清白全无 金丝楠乌木马车刚到九王府门口,就有两道身影从里面闪了出来,一个是令狐傲,另一个则是沈苍。 阿二看到令狐傲示意,便主动敲扣马车门,“王爷,是令狐大哥和……” 沈苍已经没有耐心在看他们虚礼,阿二话还没说完,他便一下子上前就推开马车门,此时他心急如焚的想要尽快看到沈咏,毕竟刚才她在皇宫的样子十分不乐观。 一进马车,他便看到沈咏昏睡在里面,身上也盖着薄被,而九王爷在坐在一旁,拿着一本书,看起来十分悠闲的样子。 沈苍原本担心会看到什么令他愤怒的画面,却不想是如此平静之景,原本焦躁不安的心情终于安定下来。弯腰进入马车,想要将沈咏从锦被中抱出来,但是被九王爷拦了下来。 “出去冷,裹着锦被吧。”然后一抬手,露出自己被抓的袖子,眉头一挑,“还要麻烦沈少侠帮我将袖子割断才好。” 沈苍腰间的佩剑一出一进,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九王爷的手臂就露出一截白色的亵衣。九王爷也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起身离开。 九王爷在阿二的搀扶下下的马车,身边立马出来一个另一个侍卫,单膝跪在九王爷面前等待他吩咐。 “阿四,去西苑给两位贵客整两间房间出来,派一个机灵的丫头去照顾沈姑娘,顺道请寒医和蛊老过来,给沈姑娘诊治。”九王爷说完话,抬腿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到不是他失礼想要急急离开,浑身上下的味道让他难以忍受,同时此时他的身子已经有些熬不住。 沈苍此时一门心思扑在昏迷的沈咏身上,自然没有察觉到九王爷的异样。不过令狐傲还是看出来了,刚想说要不让寒医和蛊老先去王爷房间诊断一下,却被九王爷的眼神给顶了回来,将这句未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因此他只能急急领着两人到了西苑的厢房,他也好早早完成任务,回来照顾九王爷的身子。 从正门到西苑厢房原本需要走上好一会,不过两人都赶着便用了内力,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原以为西厢房应该还在收拾当中,却不想九王爷的吩咐已经全都落实到位,两间干净明亮的并排客房已经整理出来,并且上了灯,看起来十分亮堂。 沈苍随着令狐傲刚到西苑门口,就有一个看起来年虽不大,但是武艺不错的姑娘稳稳的站在那里,见人来立马行礼,并且是朝着沈苍的方向看着,“奴婢小竹,是王爷派来伺候沈姑娘的。”令狐傲一点头,一行人从三人变成了四人。 令狐傲引着沈苍进入房间,将沈咏放在床上,便有两个老人家迈腿进来,两位都是貌为天人! 一个高瘦得如同一根竹竿子,花白的胡须被编成麻花状垂在胸口,两条花白的长眉一直延伸到肩膀上,身上也穿着素白的麻布衣服,看起来是一位十分高龄的老人家。 另一位则只有对方的一半那么高,可是黑色的身子却往横向展开,滚圆滚圆的肚子让他的脑袋看起来更小了一些,若是去掉那短小的四肢,简直就是一个圆滚滚的球!这位老人家的头发倒是乌黑发亮,眉毛和正常人也无区别,只是脸颊上却布满了坑坑洼洼的皱纹,看起来却有七八十岁样子,和他那个宽大的身子形成明显的反差。 如此奇怪的两个人站在一起,真是明显的反差!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白一黑,可谓是两个极端。 令狐傲和侍女小竹见两人进来,十分恭敬的朝两人行礼,从左往右喊到,“寒医,蛊老。” 沈苍听闻他们的称号,再一见两人的身形,便更确定两人的身份。他行走江湖多时,对于寒医和蛊老的名头自然了解。刚才在门口听九王爷提起,以为不过是重名或者代号罢了,却不想真是这两位医界尊佛。 寒医,并非是尊称,而是他的名字就叫寒医,而且人汝其名,专治各类寒症,在江湖上很有名气,只可惜这个老头性子十分古怪,只看有眼缘的人,对于其他的生死毫不在乎,无论你是用武力逼迫还是千金所求,都奈何不了他的规矩。这个人物这几年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却不想竟然被九王爷请到了京城常驻。 另一位蛊老更是有名,他并非是养蛊之人,但是他对于治蛊非常有一套。传言说他的爱人就是死在蛊术之下,因此他用毕生精力去研制各种蛊术解法,希望能够救治更多的人。 从两个人的身份也不难看出,九王爷身上怕是不止有寒毒,还中了难以解决的蛊。 这两个人都是在江湖上出了名的臭石头,看对眼的人视如珍宝,看不对的人弃如草芥。但所有医者,尤其是对病理十分痴迷的人都有一个通病,那便是对疑难杂症的固执。平常的小病小痛对于他们来说没有挑战性,但是对于别人医不好的病症,他们若是能够经过研究解决,才是医界的标杆。因此一开始沈苍只是觉得九王爷身上的奇毒吸引了他们。 但再仔细一想,若他二人只是因为九王爷的奇毒留在此处,两人心性甚高,断然不会听从九王爷的差遣。刚才他不过是一个吩咐,两人便赶来给沈咏看病,可见他们是真心臣服于九王。 一想到这里,沈苍对于九王爷的看法又深了一层。不是什么人都能将他们请来长住,根不是什么人能够同时差遣他们两位做事。九王爷是有什么能耐不得而知,但是其本事决不可小觑。 不过九王爷能够派这两人来为沈咏救治,沈苍还是非常感激九王爷。 两个老头子并未对行礼的人瞅上一眼,倒是对床上的病人很感兴趣,两人径直就往床边走来。 如今已经深夜,他们早就歇下了。若不是九王爷派了亲信过来请他们,又说有个十分奇怪的病人出现,和他的病痛有些类同,可以让他们两人试试手,两人才不情不愿得从暖暖的被窝里爬了出来,赶来过来看看是什么情况,并不是沈苍想的那般,真心来救沈咏的小命。当然,这些事情沈苍也断然不会知晓。 沈苍自然也十分配合,看着两人靠近,便将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让两位老人家有地方诊脉。 寒医还未靠近,就停了脚步,床上之人浑身的寒气让他的眉头一皱,脸上立马黑了一层,“就你们这样还让我们救人?她一身的寒气,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干了,但是很明显刚才落了水,回来都没有去寒气,救了有什么用!哼!还不安排人先清洗!”此时寒医以为自己来看寒症病人,想着这个状况看了也没用,先去了寒气才是首要。 大家自然知道沈咏落了水,但是她手腕的伤口却等不了呀!看寒医说完就要转身离开,沈苍一步拦在寒医面前,“晚辈沈苍,斗胆请寒医救治我师妹。此时情况并非我们考虑不周,只是师妹手腕上的伤口是在不能耽搁,更不能再落水清洗,请寒医先看看吧。” 寒医虽然刚才转身打算离去,但是蛊老却没有,反倒是往床边走去,没有诊脉,翻开了盖在沈咏身上的锦被。 “咦?”蛊老将视线集中在那被斩断的蛇鞭上,眼睛更是量了一下。虽然蛊老看的方向是手腕,可是他被子一揭,别人看到的却不是手腕呀! 被子被揭开的那一刻,沈苍和其他人的视线集中在沈咏外侧白花花的手臂和大腿处!沈苍顿时脑子“咚”的一声,吓得不轻。 为什么沈咏的胳膊和大腿会毫无遮拦的露出来?上面衣服呢?是九王爷做了什么吗? 这个念头在几个人脑子中闪过,却谁也不敢说出来。 沈苍一闪身子,将趴在床边的蛊老一踢,又将被揭开的被子裹会沈咏身上,将沈咏整个人圈抱在自己怀里,愤怒的看着令狐傲,主要是如今九王爷不在这里,他也只能找令狐傲要说法。 当然刚刚令狐傲也是被惊到了!他也没想到沈咏会是这番衣衫不整的样子。虽然如今民风还算开放,女儿家也可以外出游玩,不用一直呆在闺中。但是让夫君以外的人看了□□的手臂和大腿,依旧是被世俗所不齿! 圆滚滚的蛊老被沈苍一踢,一下子从床榻处衰落下来,圆圆的身子在地上滚了两圈,最终因为寒医杵在那里,才挡住继续滚下去的可能。 沈苍此时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得罪了前辈,他此时只知道,沈咏的清白不保。眼下考虑着是不是要杀了眼前的所有人? “蛊老头,平日里和你说少吃点,看你这个时候就真的如同蹴鞠让人踢了!”寒医冷笑的站在那里,也不扶倒在地上的蛊老。 蛊老也气的翘胡子,“你也就会站着说话!你们几个,还不把我扶起来!” 令狐傲和小竹听闻,立马赶过来将圆的无法起身的蛊老从地上拉起来,帮他抖掉身上的灰尘。 “你这臭小子,我好心给那个丫头看看伤口,你就一脚将我踢开,你这算什么呀!”蛊老很生气,圆鼓鼓的身子也跟着颤动,“即便这丫头和九王爷真的有什么,你此时紧张也已经完了,还顶个屁用!” 第七十节 两难抉择 寒医虽然对蛊老很不屑,但是他允许自己欺负蛊老,却不允许别人欺负他!因此原本对着蛊老的毒舌也朝沈苍开火,“看你这小子也没有什么本事,那丫头看着也算灵巧,也算配得起九王爷。瞧刚才那样子,应该两人好事成了吧。虽然九王爷身子弱了些,但是有我们两个在,这个延绵子嗣的问题肯定是不用担心!你就等着给你家师妹抱孩子吧!” 果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阿湫!” 此时九王爷正泡在温泉中,但是身子的寒冷还是没有散去,忍不住揉着鼻子,还想继续打喷嚏。 “看样子还真是乖乖喝药才行。”九王爷喃喃自语,根本没有想到此时西厢房内已经火药味十足。 沈苍刚才不过是脑子一时发热,做了冲动的事情。此时冷静片刻后便知道自己刚才做得不妥,甚至心中燃起杀人没口的念头也着实昧了良心。仔细想想,在这里的人都不是普通之人,也应该清楚什么该说什么该忘,断然不会有长舌妇的存在,心中便稍稍安心一些。 他本想这个事情揭过去,刚想开口朝两人道歉,却不想这两个老不死居然还反复提起来,在场的另外两人自然是低着头脸红,也不敢在这个事情上插话,表情看起来甚至有些十分期待。 也怪不了两人,甚至整个九王府都希望王爷能尽快有个孩子。京城富贵子弟很早就会有通房丫头或者姬妾,如王爷这般年龄很多已经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他们也是为九王爷着急呀!再加上九王爷身体一直不好,他们也很怕后继无人…… 刚被熄灭的怒火一下子又烧了起来,沈苍觉得自己实在不能忍受!不管沈咏有没有受了欺负,他都不允许寒医蛊老继续玷污自己的师妹!如今他们看起来人多势众,况且还带着沈咏,他根本不是对手,便想着尽快离开这里。 沈苍刚想抱着沈咏离开,却硬生生的又被蛊老的声音留了下来。 “看这女子气息微弱,面带青色,右手腕处已经呈现黑色,若不及时救治,怕是活不过天亮。你确定,现在要带她走吗?”当然蛊老对于沈咏的关心并非出于善心。 寒医和蛊老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明确两人目的相同!两人学医,一看沈咏的面容便知道她仍是完璧,九王爷并未对她做过什么。刚刚两人被请来时阿四说这个女子是从王爷马车上抱下来的,两人便开始在心中起了好奇之心,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一个二十岁的毛小子比他们看起来还要沉稳的九王爷动了心。如果此时真让沈苍将人带走,那他们的那点好奇心岂不是得不到满足?所以,绝对不能带走! 当然如果沈苍知道他们两人的想法,肯定会气的吐血三升。 蛊老还有一个原因,虽然未表现出来,但是他也很想探究原因,那便是沈咏手上的蛇鞭。当初他的爱妻便是死在这蛇鞭之毒上,如今再次遇到,岂有放过的理由?但这事关重大,此时也不是提及的时候,先将她医治好才有后话,因此他更不会放沈苍和沈咏离去。 沈苍低头看沈咏手腕果然呈现黑色,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是那些药粉板结在伤口周围,已经和蛇鞭混在一起了,看起来也十分狰狞。倘若沈啸天在,他一点都不担心沈咏的伤口和身上的毒。可此时他的能力,实在不敢拿沈咏的命做赌注。 蛊老看沈苍已经不打算离去,便又挪着自己胖乎乎的身子往床边走去,不过此时脚步却稳了许多,深怕沈苍又是一脚,他又滚了出去。 沈苍权衡利弊,知道此时不是任性的时候,若是为了保命而失了沈咏的名节,那也是划得来。毕竟,他并不在乎那些虚无的东西,只要沈咏活着便好。 “将她受伤的手让我看看。”蛊老已经站在床前,胖胖的身子虽然让人觉得随和,但是此时却散发着无法抗拒的气息。 好在沈咏受伤的右手还有衣服,沈苍只是裹着另一侧,然后轻轻的将沈咏的右手抬起来,递给蛊老,又怕自己刚才鲁莽的行为得罪了蛊老,便尴尬的说道:“刚才晚辈一时心急,冲撞了前辈,请您谅解。若是您还生气,事后我任你责罚。” 蛊老一摆手,似乎不想听沈苍的解释。刚才那一脚的确踢得他不轻,可此时他无心这些,先看看那蛇鞭要紧。即便他再也也没用,他总不能也踢沈苍一脚吧?不过看对方那个修长的身子,怕是也滚不出去,可能自己还会脚痛好一阵子。这样想来,还是先不考虑报仇的事情吧。 蛊老细细查看挂在沈咏手上的蛇鞭。此时皮鞭因为已经被斩断,原本牵动的机关全都合了回去,但是也将沈咏手腕处的皮肉卷在里面。若只是顶上的锋利的合叶刀片还好处理,可偏偏里面还有一个倒勾,此时又缩在里面,想要再取出来已经十分不易。 这儿武器也着实歹毒,即便不能毒死人,拆下来也能痛得对方死去活来。若是韧性差一下,还不直接毒死算了!可偏偏,沈咏还毒不死! 九王爷在马车上洒了一些止血粉在上面,这些粉末此时已经吸足了血液,板结成块,整个覆盖在手腕上,而且黏贴在蛇鞭的细缝中,在当时虽然可以起到非常好的之血效果,但是也给接下里的处理增加了麻烦。 蛊老抓着沈咏的手臂看了几圈,此时整个手腕已经呈现黑色,毒素向手掌和手臂有渐渐扩散的趋势,若是不处理,这只手怕也是要废了。 “蛊老,您有没有办法?”沈苍见蛊老皱着眉头,心中更是惶恐。 此时寒医也凑进来,和蛊老露出同样的神色。两人虽然脾气比较古怪,但是对于接手的病人自然是十分用心,绝不能砸了他们的招牌。 蛊老和寒医对视了一眼,最终叹气朝沈苍说到,“有两个办法。一个便是直接斩断这条手臂,减少毒素扩散,再慢慢排除她身体内的毒素;另一个方法就是去肉削骨,将手腕上一圈肉全都踢去,但是其中的痛苦想来你也能猜测到,能不能熬下来十分难说,即便是熬过疼痛但体内毒素依旧存在,去毒还是个大麻烦。” 听到这两个办法,若是沈苍自己毫无疑问会选择第一种方法。弃车保帅虽然痛苦,但好在一次性解决问题,避免祸患。可这是沈咏的手臂,他不能替她做主。 寒医和蛊老自然也看到沈苍脸上的纠结,也知道他心里的苦楚。一条手臂和不是一块肉,没了就是没了,不会自己长回来的! 如果要做决定,看样子还是要当事人自己来拍定结果,那就必须要沈咏苏醒过来,自己拿主意。 寒医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鼻烟壶,在沈咏鼻子下晃了晃,原本昏睡的人渐渐苏醒过来。 浓密的睫毛抖动几下,缓缓的睁开眼睛,反应迟钝的看着床边的人。除了令狐傲,其他一女二男她都觉得陌生,脑子一片混沌,回忆不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咏儿,你醒了?”沈苍将她醒来,柔着声音询问道。 听到大师兄的熟悉的声调,沈咏才发卷自己被沈苍圈抱着,缓缓的抬起头,眼神中也透着迷离,却因为常年的习惯叫了一声大师兄。 “姑娘,想来你此时思绪十分混乱,不过这个决定你需要尽快下,不然就来不及了。”蛊老摸着自己的黑长胡子继续说道,“你手上的伤口已经十分严重,治疗就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直接断了右臂,避免这毒素在你心脉扩散;另一则方法便是直接去肉削骨,拔出上面的倒刺和中毒坏死的肌肤和里肉,过程自然会十分痛苦,即便你能够忍受也需要长时间吃药去毒。时间不多了,你选一个吧。” 蛊老不紧不慢的将两个方案都告知沈咏,并且其中的利弊也说的十分清楚,最终决定权也转交给当事人,就看眼前的丫头怎么决定。 沈咏清醒过来后虽然意识还有些模糊,却也听得明白眼前黑发老爷爷的意思,然后轻吐了四个字…… “去肉削骨……” “咏儿,那样做太危险了!即便你能熬过来,那毒素也很难清除!”沈苍十分反对沈咏的决定,他更希望沈咏接受第一种,虽然会失去右手,但是他愿意照顾她一辈子。 沈咏也知道沈苍担心自己,但还是摇摇头,坚持自己的决定。 她有她坚持的理由! “咏儿,这……”沈苍还想说什么,却被沈咏抢了话头。 “两位老爷爷,我选择第二种。大师兄,你先出去吧。”不过是两句话,沈咏已经开始大喘气,感觉身子十分疲惫。 沈苍没想到沈咏赶自己出去,可眼下寒医和蛊老的确需要马上为沈咏治疗,自己留在这里怕会失控,还是出去比较好。再想想两个老人加起来都快两百岁了,实在不用担心沈咏被他们欺负,便更是安心了几分。 虽然之前的事情让他对九王府很是戒备,可眼下他除了相信也没有其他路可以选。他也只是期望自己的决定和沈咏的决定是正确的…… 想走江湖这几年,从来未曾这般被动过。沈苍觉得这几日,过的十分疲惫。 第七十一节 去肉削骨 将沈咏交给蛊老后,沈苍、令狐傲和小竹都退出房间,只留下沈咏和寒医蛊老二老。 “姑娘,你可想好了,第二种方法并不是良策,第一种虽然会失去手臂,但是却更有胜算。”寒医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沈咏会选择第二种。他们作为医者,只是将所有的方案都告知病者,但他们也会有所偏向,第一种方案无论从痛苦性还是治愈性来讲都是最好的。 寒医再看看床上的女子,似乎想到了什么提醒道,“如果你是担心缺了一臂会影响日后生活,老夫倒是觉得保命更为要紧。况且老夫看你大师兄还是非常照顾你,想来他也不会介意。” 如此水灵的女子少了一臂的确让人惋惜,不过能留名就不错了。寒医和蛊老觉得她能够从皇宫出来撑到现在还留着一口气,完全仰仗了九王爷的宝贝丹药和名贵药粉,若是换了其他人,此时已经见了阎王投胎去了。 沈咏喘气了几口大气,脑子也比刚才清楚许多,来龙去脉虽然没人讲给她听,但也能猜到几分,对于寒医的疑惑,自然也明白他的想法,有气无力得说着,“白发爷爷,你看起来很厉害,应该诊断一下我的脉象就会知道结果。”说着想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伸出去,才发现那边的衣物已经在马车上被扯破,便只是将手腕伸出锦被。 寒医对于沈咏给自己的绰号很满意,呵呵的摸着自己编成鞭子的长胡子,一手搭在沈咏的手腕上,细细诊断。突然眼睛睁大了一圈,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沈咏。蛊老也发现了异样,也伸手来诊脉,最终也和寒医异样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想象的样子。 沈咏微微笑了一笑,眼皮有些支撑不住,慢慢的垂下来。 “难怪你会选择第二种,你根本不用担心解毒的事情。可……这脉象,真的是……”寒医终于理解沈咏的想法了,可这样的身体之前怕也遭了巨大的罪吧! 两人看沈咏面色不佳,便也不在多问。各自从药箱里拿出器具,然后给沈咏转了一个方向,将受伤的手臂露在外侧,方便两个人动手。 原本感觉迷糊,渐渐又要谁去的沈咏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痛从手腕传来,可此时手臂已经麻木,动弹不得。她能够真切的感觉到那一阵阵的剧痛,如同有一只野兽在撕咬她的手臂,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大力的叫喊着,将自己的痛苦转化成为一声声的惨叫。 痛!好痛! 沈咏此时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和想法。 站在屋外的三个人突然听到惨烈的叫声,身子都不住得发颤。沈苍甚至不由自主得往里冲进去,却被令狐傲一把拦住,“你进去只会乱了三人心神,万一影响治疗怎么办?” 沈苍虽然知道令狐傲说的很对,可他还是忍不住和令狐傲动其手来。如今他的攻势已经全无章法,也没有使用内力,完全凭借多年习武的习惯朝令狐傲打去。 令狐傲感觉到他没有使用内力,自己也收了内力和他肉搏。他清楚沈苍只是想找个发泄情绪的途径,而他愿意陪着沈苍这样发泄。 屋子里的沈咏因为痛楚渐渐恢复神智,一下子咬着下嘴唇不敢再让自己叫出来,生怕让别人听的更加难受。 正帮她削肉的蛊老一抬眼,给寒医一个眼神,寒医十分默契的递给沈咏一块帕子,让她咬在嘴上,轻声吩咐道:“你若不希望别人担心,便使劲咬帕子吧。” 沈咏感激的点点头,一口咬住那帕子。那帕子中间一下子紧皱起来,可见其疼苦。寒医见她如此,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怜爱之情。他们很少见到如此坚韧的女儿家。 蛊老和寒医两人自然也没有闲着,一个人为她削肉,另一个则在她身上施针,护住她的受伤的心脉,固定因为疼痛颤动的身子。 而这样的时间对于屋里屋外的人来说都十分煎熬,短短的半个时辰,对于所有人来说仿佛度过了一年。 同时,东苑主房内的灯火也亮了一夜,不断有黑人进进出出,安排着各种事宜。 最后一刀结束后,蛊老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终于提到喉咙口的心落回肚子里。刚才每一刀都十分小心,生怕一不留神就切到静脉或者重要血管或者其他无法修复的地方。 不过好在他多年的行医经验,让他一次次避开要害,终于将那蛇鞭包裹的腐肉挑去,半截蛇鞭也取了下来。 蛊老一离开,寒医就接上来,用自己研制的生肌散洒在伤口处,然后小心的包扎伤口。因为伤口刚刚切开,还在流血,一下子撒上药粉,再次痛得沈咏咬紧帕子,却依旧发出呜呜的惨烈声音。包扎同样也同样牵动伤口,再一次痛得床上的人儿如同秋天的叶子,不住地颤动着。 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寒医说了一句“好了”之后,沈咏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开,只说了一句话,便昏死过去。而她的身子已经被汗水渗透,床上也被汗水晕开一片。 蛊老站的比较远,未曾听清楚,便走过来问寒医,“刚才那丫头说了什么?” “她说,不要让别人知道她脉象有异的事情。”寒医如实回来。他们虽然不知道沈咏瞒着别人是为了什么,但是两位大夫在心理还是决定尊重她的意思。 蛊老和寒医对视一眼,心中不由得开始佩服这个女娃。看着不过是及笄的年岁,居然能够忍受常人所不能忍的痛楚,也实属难得。再看落在一旁的帕子,全被生生被她咬了一块下来。 两个人刚打开门,看到沈苍和令狐傲还扭打在一起。他们在里面治疗了多久,两人就在外面肉搏了多久。 突然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两个人齐齐得收了手,朝二老看齐。令狐傲脸上满是期许,希望能够得到满意的答案;而沈苍的脸色十分苍白,一看便觉得情况不好,可神色依旧紧张,但是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两人,仿佛在说若是不好的消息,他立马就会大开杀戒! “没事了,你们不要摆着这个哭丧的脸。两个小子就不要进去了,那丫头样子怕是也见不来人。还是让那个青衣丫头先帮她洗漱一下吧。”寒医说完便迈步往自己房间走去。忙了那么久,他也很耗费心神呀!蛊老自然也跟着离开,他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才有离去询问蛇鞭的事情。不过眼下他们还要去九王爷那里复命呢! 突然沈苍跑过来拦住两人去路。正当他们以为沈苍会如何为难时,突然看到沈苍双手抱拳举过头顶,单膝跪地,“感谢两位前辈的救命之恩!沈苍刚才多有不敬,任两位责罚! 两人对视,觉得这个沈苍也是个汉子,而且还是个疼爱师妹的汉子,便也不觉得他有多么讨厌。况且见他脸色那么差,想来他也受了伤,在外面又打斗一夜,怕心里也不比躺着的丫头好过。 “起来吧,我们可不是会和晚辈计较的人。”蛊老还是很深明大义,直接扶着沈苍起来。其实主要原因是他就算踢会来,对方也不会像他那样滚起来,实在没有报复的痛快呀!当然这个也就敢自己心里想想。 当然蛊老顺手也诊了诊沈苍的脉象,“你也一宿未睡,再加上体力透支,精神空乏,原先的内伤并未养好,如今看来有些伤了根本,你也要好好调理才是,也早些回去调息休息吧。那丫头怕是要养伤一阵子,你若是倒了谁来照顾她呢?” 沈苍点点头,很感激的看着两位。 寒医则叹了口气,有些惋惜。 他第一眼就喜欢床上那丫头,刚才气沈苍的话一方面是为了报复他欺负蛊老,另一方面则是真的希望那丫头能够和九王爷有段姻缘。经过此事,他更是欢喜那丫头,若是能够成为九王爷的贤内助,他和蛊老也可以少担心一些。只可惜,那么好的丫头已经被眼前这个小伙子盯上了,说为近水楼台先得月,怕是王爷没有这个福气了。 两人虽然相互不懈,却又常年黏在一起,因此蛊老只是看了一眼寒医,便知道他肚子里在想什么。 说实话,蛊老也有和寒医同样的想法。不过他没有寒医那么悲观,毕竟那丫头还云英未嫁,王爷还是有机会的!就冲着王爷能把她拐进那金丝楠乌木马车里,看着就有希望,只是他要想办法给两个人创造机会才是。 沈苍站在那里向两位前辈拜别,自然不曾想到两人肚子里竟然都打着沈咏的注意。若是知道,怕他此时已经坐不住了。 沈苍回到沈咏客房门口,才发现令狐傲没了踪影,想来是和九王爷回报去了;同时小竹招了其他侍女服侍沈咏沐浴更衣。他作为男子自是需要回避,心中的担忧扫去,便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这一觉很是好梦。 寒医蛊老自然先去了九王爷的房间。一方面复命,另一方面自然也是去看看那风吹就到的弱王爷。 第七十二节 乐极生悲 果不其然,两人一进屋子就看到九王爷坐在床上,身边还跪了一群他的侍卫,正在耗心费神的部署安排,甚至还时不时得咳嗽几声,那脸色也是在称不上好看。 令狐傲比两人早到一步,但也只是守在一旁,一手搭着九王爷的肩膀给他渡真气,维持他的心力。 “你只小子,又不听话了!”寒医一看他这个样子,就开始吹胡子瞪眼,“那边刚医好一个,难道你又像我给你扎几针吗?”寒医以来,直接挥退了那些侍卫。那些人也知道只要这两位出现,九王爷必然没有时间给自己下命令,都一溜烟得从门从窗都窜了出去。 九王爷苦笑,“你们二老以来,他们都不知道谁是他们的主子了。” 刚刚窜出去的侍卫们都在心里喊苦呀!他们也不是不想听王爷的,只是若果此时他们听了王爷的,回头寒医蛊老就会用各种奇怪的药粉拿他们做实验,而且警告他们不许和王爷打报告,不然以后要他们好看! 原本他们还不以为然,毕竟跟着九王爷他们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呀!可很快有人就浑身痒得不行;有人十分招蚂蚁,到了晚上蚂蚁还爬满了身子;有的人一天到晚被黄蜂追着跑;有人半夜感觉身子火热到处找人亲亲…… 他们实在是怕呀! “王爷,你也劳心费神一夜了,让寒医蛊老看看,然后赶紧歇着吧。”令狐傲收回自己的真气,苦口婆心得说着。有时候令狐傲自己都觉得自己啰嗦,可遇到这样的不爱惜自己的主子,他实在没办法不啰嗦呀!如果尽快给主子找个女主人来管,那他可要谢天谢地了! 不过放眼望去,似乎也没有什么女子管得了九王爷呢! 九王爷也不多言,微微点头算是默许了。他也知道昨日开始身子就是强撑着,可昨日他决定拦下这个麻烦,将沈咏和沈苍留在府里,他就不能不前后大点一番,免得又出什么幺蛾子,让那个人抓了把柄。眼看他就要及冠了,是最为关键的时候,更不能出乱子。 寒医蛊老上前轮流诊断了一番,然后又改了改往日的药方,更是比前几日又多了一帖药方,九王爷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二老,本王现在已经一日四五碗药了,外加药膳和药茶,偶尔还泡个药澡,你们今日又加了一帖方子,是要将本王养成药人吗?”一说到那么多药,九王爷便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出了一口气,其他都是用各种药材堆出来的。 话语间,下人真的端了一碗药过来。本来这药早些时候就该喝了,刚刚九王爷在吩咐事情,他们便不敢随便进来打扰。现在寒医蛊老在,自然是上药的最好机会,因为此时王爷绝对不会推脱。 令狐傲结果药碗,感觉有些微凉,便用真气暖了一下药,再递给九王爷。九王爷倒是乖乖得,按着药喝了起来。 蛊老挪着胖身子,听到刚才九王爷的论调,语气也十分不悦,“你若是好好照顾身子,有必要这样吗?还有脸说!真应该尽快给你娶个老婆管着你才是!”说着便想到刚刚斩断过的丫头,觉得心中很是满意,“我看西厢房那个就不错,比那个什么何家大小姐好太多了。你既然将人家都带上了马车,也占了人家的清白,就还是尽快办了好事才好。” “噗!” 王爷刚入口的药一下子便喷了出来,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在他还算克制,喷了一口,而且喷的也不是很远,没有任何人被殃及。 “哈哈哈,蛊老,你都开始替本王物色娘子了?咳咳……咳咳……”九王爷虽然有些克制,但依旧笑的很是张扬,气的蛊老胡子乱颤。 刚刚还笑着咳嗽的人,一下子匐在床沿,呕了一口血出来,吓得令狐傲大惊四色,“王爷!” 不过与此同时,寒医蛊老脸色却很是好看,似乎早就料到会如此这般。 九王爷挥挥手,终于明白寒医蛊老为什么要加一帖药了,看样子早就料到自己这个情况。 “你还是乖乖得躺着休息吧,不然就不是呕血那么简单的事情了。这个月也到你及冠的日子了,那个日子才更为要紧。”寒医虽然知道他必定会乐极生悲,但还是忍不住会担忧九王爷。 蛊老自然也是如此,毕竟他这几年看着九王爷的苦苦挣扎和费心部署,都不是常人能够体会的,但是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若不是当年我们应了你师父,如今才不会管你呢!” 一提到师父,九王爷的笑容便淡了下去,“本王知晓,本王会珍惜这条命的。二老也多费心了。” “你知道我们费心就好,你自己多多珍重。我们也忙了一宿,先回去了。”寒医说完便拉着蛊老就走,突然想到又转身提醒道,“如果有可能留下西厢房的丫头吧,她的身体也很是不同,但是如今能够获得如同缠人一般,应该也有什么灵丹妙药,倒不妨从她那里打听打听。” 九王爷点头,“你们或许还不知道,她是沈啸天的徒弟。我特意结交他们,也是为了找到冠玉公子的下落。” 寒医蛊老一听是沈啸天的高徒,便觉得很是吃惊。虽然沈啸天比他们好小上一辈,不过其能力也是江湖众人都知晓的。或许他们办不到的事情,沈啸天能够有法子。这个也能够解释为什么沈咏明明脉象奇异,却能够获得如同常人一般。 这个身份,倒是让两个人都沈咏更是起了兴趣,蛊老更是想将她留下来,“如此那便更好,想个法子让她留下来,那丫头我也看着欢喜。” 俊俏的眉头突然一低,似乎想到了什么,“留下她可能不易,需要二老的帮助。” 寒医蛊老见九王爷神色严肃,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便也跟这沉了下来,静静得听他安排。 …… 等其他人褪去,令狐傲才缓缓开口,“王爷,此番真的妥当吗?我想他们或许会……” 九王爷沉默。 驽下控人的本事他自小就学,其中的权衡计谋更多时候只求目的,不管手段。刚才那个安排本就没有人情可言,也是他走到这一步早就安排好的结果。可是…… 可是人心毕竟难控,有时候他也不希望去伤害别人的感情,尤其是像沈咏那般纯净的女子,如同远山上的白莲,纯洁无暇,清新脱俗,不惹红尘。 但,那又能如何呢? “对了,刚刚沈苍有没有对他们发脾气?”九王爷突然想到自己和沈咏在马车上的安排,若是被那爱师妹如命的沈苍瞧见,是不是此时已经揭开自己西厢房的房顶? 令狐傲自然将刚才遇到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九王爷习惯性得往床头篮子里一抓,手里顿时多了一个精致的玉葫芦。该玉葫芦只有一个女子手掌般大小,成色清脆,上面雕刻了一对年娇娃娃抱着葫芦的俏皮样子,很是精致。上面的雕刻十分润滑,看起来也是名家大师手笔,千金难求的器物。而在九王爷手里,不过是个等待睡眠,随手把玩的东西。 刚听到令狐傲说起沈苍的误会,抓在手中的玉葫芦不知怎么的就掉了下来。不过好在他正躺在床上,玉葫芦掉在床垫上,并未摔坏。 “呵,沈非白真的误会了?”九王爷听到这个又气又笑,觉得这师兄妹都一个样子,不谙世事吗? 令狐傲也有些尴尬,毕竟当时他也在场,见了那白花花的手臂和大腿,晃得他眼睛生疼,“嗯……想来当时情急,他也未曾细想,事后应该会明白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 九王爷淡淡的点点头,手上还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拿着玉葫芦转,继续听令狐傲说后面的事情。当听到沈咏选择削肉去骨时,脸上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是这样,难怪刚才会听到几声惨叫,后面却没了声音。本王还想了好久,如何隐瞒这个声音。不过整个过程经行了一个事成,居然只是开出喊了几声,也着实难为她了。” 说道这里,令狐傲也点点头,心中有种的佩服,“属下也没想到沈咏能够忍受这样的痛苦,不过吉人自有天相,中算熬过去了。” “那体内的毒呢?”九王爷似乎抓住了一个重点,是其他人所忽略的问题。 被九王爷一提,令狐傲也想起来,觉得有些不妥,“寒医和蛊老没有提起解毒呀?走的时候也未曾留下药方,这……难道是解毒事宜要后靠后?” 九王爷觉得这里有问题,但是此时却想不通,忽然记起刚才寒医说沈咏体质有异,或许和这个有关,“应该不会,寒医和蛊老既然什么都不做,就证明那个毒无碍或者已经解了。可为什么会这样,这和一开始的说法有出入。” 九王爷想着想着,手不自觉的松开,玉葫芦一下子又掉落下来,可这次在床垫上侧着身子滚到床边掉了下来,“啪”的一声摔成几个碎片。 第七十三节 暗藏汹涌 令狐傲有些惋惜的看着地上的碎片,这个玉葫芦价值不菲,就这样毁了,有些可惜。但常年在九王爷身边呆着,他有些见怪不怪了。 一年到头,九王爷“不小心”摔坏的东西可以装满满得一马车,看到后面自然是谁都不觉得奇怪了,只是觉得九王爷手里细缝比较大罢了…… 当事人则只是瞥了一眼,仿佛摔坏的只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小东西,值不了几个钱,淡淡的吩咐道,“给皇兄发个消息,说他送我的玉葫芦摔坏了。地上的碎片叫人处理了吧。”令狐傲应声,便退了下去。 九王爷继续在床上躺着,脑子里本还盘算着事情,不过因为喝了药,渐渐便睡了过去。等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上午了。 他一醒来,便有人帮忙梳洗,然后回禀昨日的安排情况和各方动态,紧接着又有人端了两大碗汤药过来。将一切常规事情处理完后,九王爷便觉得今天很是空闲。看样子是寒医和蛊老给自己的人下了死命令,不是重大的事情都不敢来打搅他,也让他难得有了半日空闲。九王爷转头一看窗外,见那原本的花骨朵此时已经绽放,很是漂亮。便突然想到那日在京外桃花林见到沈咏带着面纱的情形。他便盘算着时间下午去看看沈咏的情况,那个时候去应该就不会有太大麻烦了吧。 昨夜提议让沈咏裹着锦被,自己则匆匆避开,都是为了躲避沈苍看到沈咏衣衫不整之后的怒火。想来此时已经发作过了,是否沈苍理性回归,想来下午去便不会有太多麻烦。 打定主意,便顺手抄过床头的书打发时间。他又突然想到沈咏在马车上提到的戏本子,便来了兴趣,当着空中喊了一句阿四,一个身影落在床边,等待九王爷的吩咐。 “你去书房看看有什么戏本子的书给本王拿来。还有,西苑那边叫人仔细伺候,不可怠慢。”九王爷记得昨日寒医蛊老的话,或许沈咏身边的确有不错的丹药能够帮助自己。 阿四得了命令,一下子消失在床边。不过阿四刚走,有一个身影落在了床边,这个人蒙着脸看不到面容。 “主子,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那个女子处理了。” 九王爷眼神都未移动,点点头算知道了。面前的身影又是一下子消失不见。紧接着阿四带着一些戏本子过来,放在九王爷床头后,便退了下去。 伸手一捞,便随便拿了一个戏本子看起来。不过是看了几本,也的确看到几处说负心汉的故事,也的确有亲吻怀子的剧情,也的确有抛弃妻子的行为,也的确有人为了荣华富贵暗杀自己糟糠之妻的举动。 可为什么她就没看到人家戏本子里写的亲吻之后,往往还带了一句“一夜缠绵”、“翻云覆雨”、“颠鸾倒凤”、“搓粉抟朱”、“鸡声断爱”、“鸾俦凤侣”、“殢雨尤云”等词汇呢? 九王爷下床踏着鞋子来到书桌前,拿着朱笔在这些词汇上打了红色圈,并且一本一本的找这些词汇。等他眼前的几本书都完成时,居然已经日落西山,一日竟就这样晃过去了。 他自己都未曾感觉到,这样无用的事情居然让他做的很舒心,仿佛看到沈咏吃瘪的样子会让他的心情好上很久。 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穿好鞋子,抱着这些亲自批注的戏本子往西苑走去。 这天九王爷过的十分清闲,不过宫内的皇帝可没有那么舒服。 此时冯统领正跪在地上回报昨夜到今日的皇宫情况。轩辕昊显然听的有些不耐烦,指骨不住得敲打桌面,吓得冯统领冷汗直冒。 “你是说,任何可疑人都没有?”轩辕昊的声音听不出愤怒还是平静,只是淡成一条线,没有起伏。 冯统领继续抹了一把冷汗,“是的。”毕竟这里是皇宫重地,能够出入的人非富即贵,他实在不敢随便抓个人来顶替。而且现在这个皇帝很讨厌被人欺骗,欺上瞒下这种事情是万万做不得的。 “那九王爷的马车查了吗?”轩辕昊突然提起自己的胞弟。 冯统领以为皇上关心自己的胞弟,便更加坚信九王爷在皇上心目中有不一样的地位,更是不敢将自己看到的事情说出来,弄个不好自己脑袋就搬家了,于是十分认真地回到道:“卑职检查了,并没有异样。”他总不能说,自己看到王爷正和女人在马车里亲热吧! 眼前这个冯通灵可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完全没有作假的可能,便相信他的话。原本心中的疑惑也消去大半。 “九王爷坐的可是那金丝楠乌木的马车?”不知怎么得,轩辕昊突然提起这个事情。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那金黄色的马车是九王爷特有的,就连皇帝的辇车都不是,可见其尊贵。当然,真金丝楠乌木马车是皇上赏给九王爷的。 “自然是那金丝楠乌木。这是圣上所赐,见九王爷出入必乘,很是欢喜的样子。”冯统领借此拍了一下马屁,虽然他根本猜不出皇帝为什么问这个。 “退下吧,最近要加强防守和检查,不可有半点纰漏。”轩辕昊一挥手,便让人下去。冯通灵得了旨意,便兴匆匆的离开。 人刚走,边有人从半空中落了下来,半跪在地上,朝大殿上的人回报,“主子,派出去的人折了。” 轩辕昊早就知道会这样,倒也不惊讶,只是细问了一下,“怎么折的?” “昨日九王爷的确将我们的人带上了马车,甚至回府都安排在西苑住下。因我们进入不了九王府,只能在外面守着。夜里有传来几声女子的惨叫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今日从九王府传出消息,我们的人夜里和九王府的小厮偷情被九王府的侍女撞见了,因为被见了丑态,她便动手杀了那些女子,那几声惨叫就是被杀害的女子传来的。毕竟是皇上赏赐的人,九王爷没有追问,只是让下人将我们的人杀了,暗暗的丢到乱葬岗去了;被他杀害的几个侍女被厚葬,家人也发了一些补偿。属下探查过,乱葬岗那女子的确是我们的人;而那些侍女也的确厚葬入土。” “呵呵……”轩辕昊冷笑了一下,“朕的人与他府里的小厮偷情,这个理由是想给朕一个耳光子吗?他府里昨夜肯定有其他人进去,惨叫的人应该另有他人,再给我去查,最好能够安排人进入他的府邸。嗯……这招移花接木玩的不错,朕倒要看看他还能有什么本事。” 大殿上的人得了命令,一下子也没了踪迹。轩辕昊走出大殿,门口守着常年跟随他的大太监,陆德福,其他人都尊称他为陆公公。 陆德福看到皇上出来,一下子堆着笑脸跑过来,“皇上,刚刚九王府来消息说,九王爷不小心将您最近赐予他的玉葫芦给弄碎了。” 在所有人眼中,这个皇上对自己的胞弟十分不错,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最为珍贵的最为稀有的东西都不忘给他一份。但是,其中的原因别人不知,陆德福却十分清楚。 轩辕昊一听,瞥了一眼陆德福,“看看有什么玩意准备好了,给他送去吧。” “那玉葫芦就是个把玩的器物,想来九王爷是想个新的。刚好有一个精致的九宫仕女鼻烟壶好了,要不将那个送去?”陆德福早就想好要送的东西了,不过是给皇上说一下,得个指令罢了。 轩辕昊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回头一转念,又想给他安排女人,毕竟死物不容易下手,但是活人却懂得随机应变。 “你安排一些人,继续送到九王府去。就说九王爷快及冠了,该有些贴心人照顾才是。” 陆德福游戏犹豫,支支吾吾得说不出来。 倒是轩辕昊并不气恼,“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便说。” “回皇上,奴才的确早些时候就备下了一些女子,不过很多准备是在之后选秀日子用上。如今能够派出去的人手虽然还有,但是还不够到家,奴才觉得,倒是不要浪费才好。“ 轩辕昊也觉得有道理,毕竟之前送出去的女子基本都没有近身就被轩辕承用各种理由给折了,这次好不容易有个近身了,居然还是这样下三滥的理由给搪塞过去,他还不好拿这个事情发作,实在觉得面上无光。同时他也觉得送女子进去不过是在折损自己的人员,还不如将机会留在往后,便不再提及此事。 陆德福得了命令,便安排人将东西送去。 轩辕昊站在高楼上,看着九王府的方向,似乎觉得那个地方很是碍眼。 “德福,朕赐给金丝楠乌木马车多少年了?” 陆德福想了想,“回皇上,已经十年了。” 轩辕昊点点头,“是呀,十年了。我前后都部署了十年了,可为什么就是没办法做到呢?以前看着他就在自己手心里一般都无法捏死,眼下朕越发觉得控制不住了他,他有太多太多事情朕看不讨,甚至都介入不了。不知道从什么会后开始,他居然变得那么强大。朕,有些害怕了……” “您多虑了……”陆德福垂目回应道。 第七十四节 澄清清白 沈咏昏过去之后,再度醒来是第二日巳时,一睁眼就看到沈苍靠着床沿在自己身边打盹,不过脸色看起来还不错。 沈苍调息了一夜,还算硬朗的身子有些恢复,一早就过来看着沈咏。没想到她一睡,一直睡到此时。 “大师兄……”沈咏本不想吵醒他,可是此时她口渴想喝水,偏偏身子还动弹不得,也只好将沈苍唤醒。 沈苍在沈咏身边自然不敢睡得太沉,刚才不过是陪着她闲来无事便渐渐睡去。一听到声音就醒了过来,发现沈咏面色虽然惨白,却没了昨日的青色,手腕处的黑色素也退去不少,人也已经醒来,便知道已经无碍,可以放心。 “咏儿,你醒来!”伸手抚过她额间的碎发,感觉额头温度也正常,只是刚随性的小眼神有些朦胧,很是迷人。 “大师兄,水。”沈苍看到大师兄放心的眼神,心里也跟着放心。她就怕自己又连累大师兄,害他担心受怕。 “谁?”沈苍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谁……水……水!”沈苍立马起身倒了一杯水过来,将沈咏慢慢的扶起来,喂她喝水。 一杯水刚刚下肚,沈咏又叫嚷着要第二杯。一脸三杯下肚,沈咏才觉得舒服,才有心情关心其他的事情。 “咦?大师兄,我身上的衣服什么时候换的,谁给我换的呀?”沈咏话音刚落,门被推开,是小竹带着食物和药过来,见到沈咏已经清醒,十分欢喜,“沈姑娘醒来,刚好可以趁热吃点东西。蛊老给开了药方子,说是给您调气补血的药。” 沈咏想起这个女子就是昨天和令狐傲站在一侧的青衣女子,现在才知道她叫小竹。见她穿了一色青绿色的襦裙,连头上的发饰也配成了青绿色,远远看起来还真像一株竹子。 “你身上的衣服就是这位姑娘换的。不过……”一提到这个,沈苍脸色就黑了下来。当时情况有些混乱,他自然没有细看。今日给沈咏诊了脉,自然也知道她仍是完璧。可那样的情形,实在让他难以忘怀。 沈咏一点都不客气,软着身子靠在沈苍怀里,整个身子如今如同去了骨头的鳗鱼,软趴趴的。 沈苍宠溺的看看她,然后拿过端盘上的瓷碗,用汤勺搅动几下后,自己先尝了一口,确保东西没问题,温度又适中才勺了一勺子白粥,递送到沈咏嘴边。 一旁的小竹看的脸红,没想到沈苍这般俊俏的男子竟然照顾其女儿家来也是如此细心体贴,实在羡煞旁人。 沈咏本还觉得理所应当,以往在山上她生病时大家都是这样照顾她的。可眼下还站了一个外人,看着小竹脸红的样子,沈咏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咬着嘴唇不吭张口吃东西。 “经了昨日的事情,你身子十分虚弱,此时怎么能不吃东西呢?”沈苍还未意识到问题所在,以为沈咏又闹脾气,便细心宽慰起来。 沈咏也感觉自己肚子饿得咕咕叫,看着香喷喷的白粥,也勾起她的食欲。 九王府提供的白粥怎么可能真的只是白粥?这米用的可是京城最好米铺供应的上号大米,并且在事先熬了一天一夜的鸡汤中浸泡半日后再用骨头汤滚煮,最后去掉上面的油层和杂质,才有这一碗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白粥。 沈咏问着香,肚子越发叫得响亮,便支撑着从沈苍身上爬起来,“那个……我自己来,大师兄不用喂……” 就在沈咏一句话还为说完,沈苍已经眼疾手快将温度刚好的一勺子白粥喂到她嘴里。小嘴白一合,便将那口热粥咽了下去。 温润适中,不烫不热,很是好吃。 这一幕落在小竹眼里觉得十分好玩,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不过马上用袖子当着嘴巴,低着头默默的偷笑。 沈咏觉得自己这样很没有面子,鼓起小脸来,撇着头不看沈苍。沈苍此时才意识到,原来沈咏觉得在外人面前觉得丢人,便摆摆手让小竹下去。小竹也不含糊,行礼后便退了下去,顺道拉上了房门。 “咏儿,现在没人了,我喂你。”沈苍又勺了一勺子白粥,在自己嘴边吹了吹,觉得温度差不多了,便递到沈咏面前。但是沈咏左手一伸,想要自己吃,却被沈苍拦住了。 “你还受着伤!” “我受伤的是右手,左手可以吃。”沈咏非常坚持。以往在山上不觉得,师父师兄对她好便受着。可到了山下才发现,有些事情即便她觉得理所应当,也会被别人嘲笑。虽然她可以不在乎,可她不希望大师兄也被别人看不起。 她的师兄可是江湖有名的笑面公子,怎么能够让别人看不起呢! 沈苍见沈咏坚持,便也顺了她的意思,将勺子递给她。沈咏别扭的反手拿过勺子,然后慢慢得勺白粥吃,沈苍则在一边帮她端着碗,顺道吹吹上面的热气。 虽然勺子拿起来还比较方便,但是吃的时候却免不了应为不习惯而有些滴漏。此时沈咏嘴角就挂着滑落的米汤,她自己还不自知,继续伸手去勺白粥喝。 沈苍莞尔一笑,用自己的袖口给她抹去嘴角的痕迹,如同在擦拭一个精致的花瓶一般,小心翼翼。 一碗白粥下肚,沈苍再次拿过身边的药碗时,已经感觉不到温度。 沈咏刚吃的起劲,却发现好吃的白粥没了,有些沮丧,“大师兄,我还没吃饱呢!” “你身子还虚弱,不能吃太多,垫垫肚子就好。来,喝药,等一下再睡一会,等醒来再吃好吃的。”沈苍微微运气,用自己的内力加热药碗,不过一会的功夫便可以喝了。 “好,我现在听你的。不过晚上我要吃糖葫芦!”沈咏借着机会讨教还价。到了京城那么多天,她还没有吃到心心念念的糖葫芦了!今日得了机会,她怎么肯放过呀! 沈苍点头,算是答应了。沈咏得了好处,也十分痛快,单手接过药碗一口便喝了下去。 沈咏将被子一裹,露了一个小脑袋在外面,瞪着大眼睛看沈苍,“大师兄,我没有睡意呢,你陪我聊聊天吧。” “好,那你说说为什么从马车上下来衣服和袖子都破了,还昏睡过去?”既然沈咏想聊,他便来聊聊这个问题,让他心里十分不舒服的事情。 沈咏一听,马上锁了脖子。她可不能让大师兄知道自己和九王爷亲了一下! 一想到这里沈咏就很担心,自己会不会怀孕呀?自己偷偷的在被子给自己诊脉,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左手还包着,完全摸不到自己的脉象。可她又不敢让沈苍给自己把脉,万一被大师兄知道了,生怕自己会死的很惨! 沈苍自然将沈咏奇怪的神色收入眼中,看起来如同是被当场抓赃的贼人一般。 “咏儿,我问你话呢!当时是什么情况?”沈苍继续追问,这个事情必须弄个清楚! 沈咏看逃不过,便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下,当然直接跳过两人亲到的情节,“后来我觉得疲累,就在他马车里睡着了,就这样呀。不过说真的,我觉得那马车虽然挺昂贵,但是味道却怪怪的。”沈咏故意扯开话题,希望沈苍不要追着这个事情问。 沈苍听了前因后果,便觉得还算放心。江湖儿女嘛,总归还是开放一些,好在九王爷并没有什么不轨行径,沈咏被人看了胳膊和大腿虽然有失清白,但好在两个是老头,一个是姑娘,还有一个令狐傲看起来还是个嘴巴严实的人,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况且他们又不会在这里久留。 下个月就要武林大会了,沈苍想着过两天等沈咏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带着她去一下陈府之后,就借这个事情将她带离京城,再也不要回到这个是非之地。 京城,天子脚下,却是卧虎藏龙最深的地方! 沈苍几个转念之后,再看沈咏,发现她已经借着药力睡了过去,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十分恬静。沈苍见的心下也是一片柔软,伸手为她撩拨耳鬓的碎发,有给她捏捏被角,才起身离开。 刚出门就看到令狐傲站在那里,似乎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了。 “令狐兄来了,怎么不进去?”沈苍反手将沈咏房门一关,虽然嘴上说着,手上却没有请人进去的意思。令狐傲自然也知道沈苍的心思,“在下不过是刚刚路过,过来瞧瞧罢了。既然沈兄刚从咏儿这里出来,想来她也应该无事,我便不进她的闺房了。”令狐傲估计故意将“闺房”两字咬得真切,然后抱拳行礼,抬步往外走去。 沈苍知道,他在说自己,脸上却是岿然不动的微笑,沈咏的闺房对于他们师徒三人来说一直都不是什么禁区,看着她光屁股长大,沈苍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他看待令狐傲的眼神有些凛冽。他绝不相信这个男人对沈咏如此关心是出于简单的好心,最不济也怀着爱慕之意,如果还有其他,更是难以想象! 所以,只要他在,绝不能给他人接近沈咏的机会! 当然,有些事情不是你想阻止就能够阻止的。 第七十五节 嫁我如何 沈咏这一睡便又是大半天过去,醒来时已经日落西山,天边卷滚着粉色的云朵,看起来如画一般。 沈咏迷糊的喊了一声大师兄,但是房间里空空的,并没有人在。迷离的眼神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人影,小身子一矮被子一卷,又打算继续补觉,反正沈苍回来会把她叫起来。 “咯吱!”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仿佛是算准时间进来。 “大师兄,你是不是帮我去买糖葫芦了!”沈咏听到声音,原本还有些迷糊,一下子来了精神。她可记得刚才沈苍答应自己的条件,身子一翻朝门口看去。 可偏偏门口站着令她讨厌的九王爷,此时他手上正抱着一堆书,令狐傲正好退出去,随手带上房门。 “你来做什么?”沈咏看到他很不高兴,又记起在马车上的事情,一下子怒火又涌了起来,“你……你……都是你,若是被师兄知道你亲了我,肯定会要你好看!” 九王爷淡淡一笑,看着她这样可爱的模样,突然很想逗逗她,便随口答着,“你也不要担心了,你师兄难道会看不出来?本王觉得,你师兄如此精明的人,早就知道了,如今本王能够好好的站在这里,就证明你师兄已经默认了。” 听九王爷这样一说,沈咏瞪大了眼睛! 什么!大师兄已经知道了!那岂不是师父也会知道?那……那我怀孕的事情不是瞒不住了?这可怎么办呀? 沈咏在这个世界上最怕的人就是沈啸天,此时她一想到往日里沈啸天对待自己严肃又生气的样子,小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但是嘴上却不承认,“你骗人!师兄知道怎么没有和我说我怀孕了!” “怀孕要一月有余才能诊出喜脉,此时什么可能把出来?”九王爷嘴角更是上扬了几个角度,然后慢慢踱步到床边,将手中的书本往床头一放,瞥了一眼放在床头的杂物,都是一些瓶瓶罐罐和药粉包,还有几块成色不错的玉佩,当然那块江凡心的玉佩也在其中。那些东西都是小竹替沈咏洗漱时从她身上翻出来的东西,想起寒医说的话,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沈咏也察觉到九王爷的眼神,便有些不解,“你在看什么?” 九王爷拉回视线,一揭袍子坐在床沿边上,“本王也不是那戏本子里的负心汉,你既然怀了本王的孩子,嫁我如何?” 沈咏鼓着小脸,一脸生气的样子。 有些不怀好意的人继续逗弄,“本王好歹也是王爷,吃穿用度和皇宫差不多,想来你嫁给谁都比不上本王。” “我才不要嫁你呢!我嫁给谁都不会嫁给你!你脸色惨白,面无肉色,一身寒气,气息短促,一看就是病榻多年,按如今的气色也不过几年的活头,我难道嫁你做寡妇吗?”沈咏对他毫无好感,说起话来也非常直白,先不说她不会嫁给这个讨厌的人,就算随便找个人嫁了,也至少能够白头齐眉! 九王爷脸色一变,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 沈咏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重话,脸色也有些尴尬,咬着小嘴唇想说什么安慰一下,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咳咳咳,是呀……本王是将死之人,哪有人愿意嫁我。”九王爷淡淡的一笑,却让人觉得十分柔美,散发着淡雅的气息,如那高贵的兰花,在风中轻轻摇摆。 沈咏挠挠头,眼神飘来飘去,想找个东西转移话题。突然看到床头上的那些书,就想伸手那一本看看。 突然九王爷伸手,将那堆书一把推倒在地上,“本想拿来给你解闷,看样子是本王多心了。” 书堆落地的声音惊动门口的令狐傲,他一下子推看门过来,看到一地的戏本子,再看看脸色不佳的九王爷和一脸尴尬伸着手停在半空的沈咏,站在门口的他自然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只是此番情况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咏本来心里觉得挺不好意思,想找个话题转一下,却不想九王爷那么不客气,刚刚的亏意荡然全无,心中更是觉得他活该如此! 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边,竟然互不相看,却有不再言语。 令狐傲觉得很是尴尬,只好弯腰一本本捡书。不过一会功夫,令狐傲就抱着这些书本退出房间,让两个人继续冷战。 沈咏本就是个活泼的性子,如此冰冷的场景她最受不了,想想刚才自己的确说错话了,便红着脸先道歉,“嗯……我刚才胡说的……受着伤,病着呢,胡言乱语,你就……就不要生气了。” 九王爷继续保持着原来的样子,脸上表情没有丝毫改变,眼神也看着一侧的地面。 沈咏看对方毫无动静,继续耐着性子说,“你……你就不要生气了。虽然……虽然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了……但是!还是有机会的呀!当年我也九死一生,现在不也……”说到这里,沈咏突然闭上嘴巴,不再开口。 九王爷本等着她将自己的事情,却不想她竟然闭口不提。是这个事情不能提及还是因为什么原因? 此时九王爷的眼神撇到床头的一堆杂物中,然后眼神左右飘忽了一阵,最终锁中一瓶黑色的药瓶,伸手将其拿出来,并罢了药瓶塞子闻了闻。 “那个是我的日常调理的药丸,你拿来做什么?”沈咏看他将自己重要的东西拿起来,有些紧张,想要伸手去夺。 突然门外传来阿四的声音,“王爷,宫里送来九宫仕女鼻烟壶,供您把玩。” 沈咏伸出去的手只好收回,不过九王爷已经将药瓶放回原来的地方,并没有拿走的意思。听到是宫里送来的东西,沈咏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那鼻烟壶上面,有些好奇的看着外面,仿佛能够将阻隔的房墙看透,心里则想着皇帝送来什么好东西。九王爷抬头看到她好奇的模样,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外面,活脱脱一只兔子的样子。 “拿进来。” 听到命令,阿四推开门进来,拖着一个金色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枚只有半个手掌大小的鼻烟壶,双面都画着九宫仕女,一面仕女在扑蝶,另一面则是一群裸女,相互慰藉的图案。这个东西看着十分精致,而且还很有深意,是贵族男子用来调戏把玩的闺中玩意。 皇上送这个东西来,倒是再提醒九王爷考虑娶妻纳妾之事吗? 九王爷一把拿过,在手里把玩了两下,正反面都仔细看了看,脸上倒是淡然。 沈咏就在一旁,自然也看的清楚,不过脸上却未露出害羞的神色,甚至没有和其他女子一般闪闪躲躲,觉得那个东西很脏。 “你喜欢?”九王爷自然也察觉到沈咏的神色,将鼻烟壶递到沈咏面前。沈咏也不客气,单手拿过来前后翻看起来,惊得阿四面红耳赤。 以往何文清在的时候,皇上若上次这些闺中玩意,何大小姐必然惶恐不已,红着脸羞涩地急匆匆告辞。从没有想过,还有女子敢拿着这个把玩。 “好精致的玩意,看样子这个皇帝对你的确不错呢!”沈咏很喜欢这样小巧精致的东西,顿时忘了昨日自己差点就栽在那个人手里了。 突然沈咏用鼻子闻了闻,皱起了眉头,“这个味道好奇怪,和你的马车一个味道呢!” 九王爷嘴角一勾,“你觉得精致,就没有看到上面的图案很漂亮吗?” 阿四急急退出房间,不敢再听两个人的对话内容,九王爷能够如此淡定,他可不行! “你可别说,我也觉得这个图案漂亮。那么小的鼻烟壶,居然两面画的都那么精彩,笔触还那么细腻,真是难得。”沈咏说的很坦然,完全没有听出九王爷的话中话。 “哦,不过本王倒是有一些疑惑,请沈姑娘赐教。”九王爷继续逗弄沈咏,他倒要看看这个心思如白纸的女子能够给他什么样的奇怪答案。 沈咏奇怪的看着九王爷,觉得这个人变脸和翻书一样,怎么那么快呀!刚才还在生气呢,现在就和自己有说有笑了。不过一想到刚才的事情,便还是有些愧疚,既然九王爷主动搭话,她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毕竟她还住在人家家里呢! “嗯……九王爷请讲。”沈咏本还想说你居然有不知道的事情?不过想想还是将这句话吞了下去,免得又惹人不高兴。 九王将鼻烟壶翻转到另一面,裸女的那个画面映入两人眼帘,“本王不明白,这些女子在做什么?” “原来是这个呀,你不会武功是不懂了,她们在习武呢!师父说,有些武功需要多人同时修炼,并且为了气息贯通,避免因为真气四溢损坏衣裳,需要赤身进行。男女之间甚至可以阴阳双修,但也需要机缘才行。”沈咏说的坦然,一双眼睛依旧清澈见底。 九王爷微笑着点头,继续保持那儒雅的气质,“原来如此,本王领教了。” 第七十六节 蛊老秘辛 “我还看过其他这类功夫画图,只是师父说那些武功现在还不适合我练,等再长大一些就可以练了。”沈咏说完还点点头,很肯定的样子,“可师父却未说要到什么时候,他只是说这个要看悟性和缘分。” 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九王爷,九王爷点点头,也跟着复合一句,“的确看悟性和缘分。” 九王爷再次看向沈咏,原本觉得她装单纯,却不想的确是如此洁白,心中有些感慨沈啸天将她保护的如此完好,实在叫人有些羡慕,但偶尔的直白也的确让人有些受不了。 “你很喜欢?”九王爷看沈咏对这个鼻烟壶爱不释手,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沈咏听到问话,很本能的点点头。 突然她眼前的鼻烟壶一下子飞了出去,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个鼻烟壶落在地上,碎成好几片,再无刚才精致的样子。 沈咏睁大眼睛看看地上的碎片,再看看九王爷,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摔了那个东西。 九王爷起身转身,拍拍衣服,淡淡的说着:“既然你喜欢,我就不喜欢。反正是皇兄赏的,不要也罢。”说着就抬腿打算离开。 原来是在报复她刚才说他短命鬼! 沈咏气急了,她刚才居然会有愧疚,她肯定是刚才脑子变成浆糊了! 一把抓过身边的枕头朝九王爷扔去,却在离他一尺的地方掉落在地上,根本砸不到人! “你个讨厌鬼!短……”刚要口不择言的说出“短命鬼”三个字,沈咏却最终恢复理智,没有将后面两个字吐出来,硬生生的接住刚才的话头,“断了你那个讨厌的舌头!” 九王爷一出门,就看到沈苍拿着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翻墙进来。沈苍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看到九王爷。 沈苍一盏茶前觉得沈咏快醒来了,便翻墙出去给沈咏买糖葫芦,没想到这个空档时间九王爷就冒了出来。若是换在昨天,沈苍必定要找他拼命!不过此时他已经知道来龙去脉,虽然对于当时九王爷的策略有些不满,却也觉得很明智,因此这个时候也不会无缘无故发难。 “沈少侠以后要出去,还是走正门的好。”九王爷看他翻墙进来,自己的暗中的护卫居然都没有动静,一下子便明白沈苍的武艺配得上他“笑面公子”的称号。 “沈某不过是贪图便利罢了,毕竟走正门还需要在九王府绕上半圈,来不得这样便利,若是有所得罪,在此向九王爷告罪。”沈苍虽然说着告罪,但是依旧笔直身子,丝毫没有告罪行礼的意思。 九王爷对此也并不在意,微微点头算默认了,然后抬着步子回自己的院子。 沈苍拿着糖葫芦进屋,见到地上的碎片和枕头,沈咏则坐在床上鼓着脸颊,很明显和九王爷置气。 “咏儿怎么了?”沈苍跳过地上的杂物,将糖葫芦递给她,“答应你的东西给你买来了。” 沈咏原本还有些生气,可看到可口的糖葫芦一下子就将刚才烦恼的事情抛诸脑后,一口便将顶上的糖葫芦咬了下来。 沈苍见她这样,笑了一下,便唤小竹进来收拾东西,顺道还端来晚上的药。沈苍和往常一样,先自己尝了一口,感觉味道有些不同,“换药材了?” “是的,蛊老说给沈姑娘加了一味药,更补气补血。”小竹如实相告。 沈苍闻了闻,也没有发现不该有的东西,觉得寒医和蛊老都是德高望重之人,便不再担心,将药碗递给沈咏。 这次沈咏很利索,一口将药喝干,继续啃自己的糖葫芦。很快小竹给两人上了晚餐,四菜一汤,量不多却十分精致,看得两人食指大动,都吃了不少。 下人刚撤了饭菜,寒医蛊老突然到访,让两个人受宠若惊。 “两位请坐!” 经过之前的事情,沈苍对于两位前辈很是恭敬,一见到两人便站起来,主动搬了椅子放到床边,方便两位替沈咏诊断。 两位对于这个晚辈的行为也十分满意,蛊老对于之前那一脚的记恨更是少了几分。在一想到他的师父是沈啸天,便觉得沈苍未来前途无量!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名师出高徒呀! 但同时两人也十分忧愁,觉得如此青年才俊的存在,当了九王爷的桃花运,是在有些可惜呀! “白发爷爷!黑发爷爷好!”沈咏直接躺在床上喊,也不装模作样的打算起身行礼,很是平静得接受晚辈坐着长辈站着的现状。 “看沈丫头的气色不错,看样子是缓过来了。”寒医很满意,摸着自己的胡子就走过去,给她把脉,“嗯,毒素正在逐渐减少,看起来恢复不错。” 沈咏裂着嘴笑,“我有乖乖喝药,自然好了快了。” 此时寒医和蛊老也注意到床头的瓶瓶罐罐,便开始将注意打到那上面。 “沈丫头平日里调养得不错,如今才会恢复快。对了,你师父平日里都给你配什么药?是这些吗?”说着便指着床头的那些小瓶子和药粉包。 沈苍原本还静静听着,不过此时到觉得对方是来窃取药方的感觉。不过和快他便打消了念头,觉得两位都是医界泰斗,那需要打探他们的药方呀,自己有这个想法是在可笑。 不过沈咏似乎也意识到什么,没有如实回来,“这些要都是师父给我用来防身的。我往日是带了一种调理身子的药,不过前几日吃完了,本打算过段时间回去补上。” 虽然沈咏这样说了,但是二老还是不死心,继续打那些药瓶的念头。 “嗯,能让我们看看你师父为你准备的防身药物吗?你也知道,我们两个老头子往日没有什么爱好,也就对各种药物感兴趣。九王府这里很少有人来,我们自从住进来后也很少出京城,这王府里和京城里的药材都被我们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连皇宫我们都去玩了好几趟了,是在觉得无趣。难得你们都是懂得歧黄之术,或许有我感兴趣的东西呢?不让满足一下我们这些老头的小兴趣吧!”寒医说的淳朴,仿佛是个邻家老爷爷的一点小爱好,实在不能剥夺呀! 沈咏自然也慷慨,点点头,“白发爷爷你看好了,不过都是写解毒丸、痒痒粉罢了。” 一得了主人的同意,寒医自然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那些药瓶上。不过蛊老倒是没有他的那份心思,虽然刚才寒医总是说“我们”。 蛊老只是看着沈咏,似乎有什么想说,却又不好开口。 “黑发爷爷,你有什么想和咏儿说吗?”沈咏也是个贴心丫头,看人家不好意思说,自然便有自己来挑头。她今日也算是明白了,他们两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沈苍也明白了,寒医蛊老的注意打到沈咏身上来了。他自然知道沈咏身体异常,也能够理解这些爱医如痴的人最这些其难杂症的执着,但是他总觉得这个和九王爷脱不了干系!便将怒火扯到了远在东苑的九王爷。 “阿湫!阿湫!” 九王爷刚刚还看着公文,突然打了两个喷嚏,惊得一旁的令狐傲又是拿披风,又是命人加暖炉。 “傲,你不要那么紧张。不是感冒了,是有人在背后腹黑本王呢!”九王爷感觉很奇怪,自己似乎没有的得罪人呀,怎么会背后有人说自己坏话呢? 如果让呆在九王爷身边的人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齐齐翻白眼!因为九王爷私下里的处事行为,是在不能让人苟同! “难不成是哪位?”令狐傲当然也知道九王爷得罪了不少人,可真的和他有切实利益相关的人,怕也就那位了。 九王爷摆摆手,不觉得令狐傲的猜测正确,“若是他看不惯本王,肯定是派人来杀本王,用鲜血让他脑子清醒清醒,怎么会在肚子里埋汰本王呢?我倒是觉得西厢房那个很有可能。”说完还觉得自己相对了,点点头。 令狐傲顿时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同事西厢房内,蛊老和沈咏还在大眼瞪小眼,寒医还在翻动着床头的药瓶,沈苍则心思想着如何尽快离开这里。 “唉……这个事情在老夫心头藏了许久,原本以为这辈子遇不到了,却不想还是……唉……”蛊老说着说着,脸色变十分黯然。 沈咏知道自己身上怕是牵扯了蛊老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便也不急着,等他慢慢道来。 “老夫次来,就是想问问伤你的是何人?伤你的那蛇鞭是谁持有?”蛊老自己心头回忆了一阵,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想自己知道的事情闻了一下。 这个对象沈咏自然是记得,而且记得刻骨民心。 “那日我本能逃脱,却不想对方先用了锁神曲,而他的功力似乎与我差不多,我挣脱不开便掉落到水池里。然后就是那蛇鞭将我拉到地面上。我觉得那个时候伤我的男子喊皇帝父皇,衣着上也有龙纹图案,那他应该是皇子,他的年龄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哦,侍卫叫他太子!” 对于这个信息,沈苍也听的真切,并且将其牢牢得记在心中,未来有机会必定要让他们十倍百倍奉还! “锁魂曲……蛇鞭……太子……原来他们已经皇帝了!”蛊老将几个词联系起来,大呼一声站了起来,惊得寒医差点将手上的痒痒粉给撒拉出去。 寒医听到后也跟着皱眉头。两人一个眼神交换后,一起向沈咏和沈苍告辞,便朝九王爷房间走去。 “大师兄,他们是怎么了?”沈咏看着他们奇怪,但是想不明白。 沈苍自然也是不懂,但是江湖中人总归有些隐秘,看着伤害沈咏的人似乎和寒医蛊老也有不可化解的矛盾,这个事情他倒是乐享其成。 “没事,你好好休息就好。”沈苍宽慰沈咏,眼下两人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当夜,两人都是一夜安眠。 第七十七节 夜探相府 九王爷给的东西果然好,原本需要半月回复的伤口,不过是两日的功夫已经慢慢恢复,右腕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沈咏的精神也好了很多,看起来恢复不错。 寒医和蛊老除了那一日来过之后,便不在过来,只是小竹每日定时送饭送药。不过自那日以后,听闻九王爷又病倒了,便再未来过。 沈苍虽然心疼沈咏,可眼下九王府是个是非之地,毕竟两人是江湖中人,也不想做九王爷的清客,还是早早离开较好。再看沈咏伤势恢复不错,便问了沈咏的意思,当然也分析了其中的利弊。沈咏也没有反对,便点头应了。 于是沈苍便带着她向九王爷告辞,此时,九王爷又咳得厉害,躺在床上下不来。 “咳咳咳咳,两位去意已决,本王就不阻拦了,咳咳咳……若是有时间,欢迎两位来九王府,咳咳咳……”九王爷用宽大的袖子盖着半张面容,看得出的确病的有些厉害。 沈咏又想到前几天自己那样说他,心中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九王爷这情况,据我所知天山雪莲能够洗尽千落,让人脱胎换骨,或许那雪莲能够根治王爷的病。只是那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王爷倒是可以派人去找找。” 天山雪莲,其作用是洗髓精骨,无论身上有什么病痛折磨,都可以随之而去,与其说是解药,到不若说是让人脱胎换骨的宝物。 当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正因为如此神奇的疗效,被世人竞相争夺,在江湖中引起一番风雨。可那雪莲也不过几十年开上一朵,实在难得。 “沈姑娘有心了,咳咳咳……本王已经派了人过去……”九王爷回答道。 沈咏知道这些也是在书上看来的,想着九王爷既然是皇上的胞弟,知道这些也很正常,便觉得自己有些多嘴,吐着舌头退到沈苍身后。 九王爷眼神闪烁的看着她,微带着意思笑意。沈咏被他看的有些脸红,突然意识到对方和自己有过一吻,便觉得他肯定是在调戏自己,刚才的好心情一下子有没有了,直接拉着沈苍要离开。 沈苍很高兴沈咏不愿意呆在这里,直接抱拳行礼,带着沈咏离开。如果可以,他可不想再看到九王府的人。 带他们出去的依旧是令狐傲,并且和之前一样,将两人送到王府门口,“今日京城内检查很紧,若是打算离开,再过几日吧。这个是寒医和蛊老托我给咏儿的药,记得定期换药。”说着将手里的药瓶和药方子递给沈咏,却被沈苍接过。令狐傲愣了一下,便又接着刚才的话,“本月十五是女儿会,也算的上是京里近来比较热闹的日子,咏儿到时候可不要错过。” “咦,女儿会吗?有什么好玩的呀?”沈咏一听有热闹可以玩,便来了劲头。 看到沈咏欢快的样子,令狐傲觉得满眼都是欢喜,“因为四月为春,更是百花盛开的时候,象征着女儿们百花齐放,因此会比较热闹。到了女儿会那天,会有很多女子出来相庆,和乞巧节差不多。” “乞巧节会很热闹吗?不是就吃巧果吗?”沈咏奇怪的看着沈苍,沈苍伸手摸摸她的头,表示安慰,也无奈山上都是一群老爷们,谁会过乞巧节呀。! 令狐傲一下子明白了,沈咏一直呆在山上,怕是从未见过那些热闹的场景,因此对于乞巧的热闹十分懵懂,自然无法理解。 “也不过是几日的时光,咏儿到时候去经历一番便知道。七月七的乞巧节也是京里的大日子,若是到时候还在京中,你便会知道是如何热闹了。”令狐傲吊着沈咏的胃口,他很希望沈咏能够留到七月份。 沈苍觉得苗头不对,便打断两人对话,“不了,过几日我便带咏儿出京,不劳令狐兄费心。时候不早,就此告辞。” 令狐傲和沈苍面对面保全行李后,各自转身朝着两个方向走去。 看这令狐傲离开的背景,沈咏有些不好意思,语气间有些责备,“大师兄,你怎么这样呀,人家一番好意呀!” 沈苍又气又笑,伸手一点她的额头。沈咏有些不高兴,故意仰着受伤的手朝沈苍的甩去。沈苍一抬手,将她的左手轻轻握住,脸上的笑意一散而空,“你怎么那么胡闹!刚好的手,就不怕伤口有开了吗?”低头看着裹着厚厚一圈的手腕,沈苍都为沈咏心疼,回头伤口好了,这一圈伤疤可怎么办呀! 沈咏本就是闹着,没想到沈苍会黑下脸来,马上讨好着,“大师兄,不生气了,我不玩了嘛。我们再留几日吧,等看完女儿会在走!” 沈苍眉头一挑,感觉这丫头又在打鬼主意,“为何?” “那么难的的机会,大师兄当然要留下来好好看哦,说不定能找到嫂子呢!咏儿我自然也要陪着大师兄一同挑挑,一定要找一个疼爱咏儿的嫂子才行!”沈咏一想到这个开心的不得了,终于有机会让大师兄接触其他女子了。 这些年来,沈咏只能接触到师父和师兄,但是他们也一样,除了沈咏和偶尔上山的云姨、落影安,其他女子更是说不上一句话。沈咏想着自己还小,可是师兄都比她大多了,也该尽快找个陪伴的人才好! 听到沈咏这样说,沈苍原本还算恢复的脸色一下子又白了回来,双目紧紧地看着沈咏。沈咏不明所以,为什么沈苍的脸色一下子又变了? “大师兄怎么了?你不想找嫂子吗?难道……难道你喜欢……喜欢男子?”沈咏的表情很是复杂,一下子皱在一起,然后咬着嘴唇,小心翼翼的抬眼看沈苍,将最后四个字缓缓得吐了出来。 顿时,沈苍的脸色从白色变成了蓝色…… 沈咏心中大惊,难道自己猜对了!大师兄的秘密被自己知道了,所以脸色才会那么难看?不是吧!那么多年她怎么没看出来呀?可是……可是他是大师兄呀!即便他真的喜欢男人,自己也不能不支持他,不然他多可怜呀!如果让大师兄孤苦一生,那还不如找个男子陪着他呢!自己多个哥哥其实也挺好的…… 一想到这里,沈咏就觉得有个男嫂子也挺好,但是抬眼一看,沈苍的脸色已经由刚才的脸色变成绿色,似乎更生气了,便拿出自己往日对沈苍撒娇的本事宽慰道:“嗯……大师兄,你如果……如果真的喜欢……我……我也觉得挺好,真的!” 这下可好,绿色变成紫色了! “大师兄,其实断袖没有什么了。我看……我看书上写的挺好!两个男子鸳鸳相处,竹马竹马相对,也是很惬意的一件事情。等等……”沈咏突然想到,大师兄和二师兄的确是竹马竹马呀! 眼看沈咏的眼珠子又转啊转,沈苍觉得自己再不开口,这丫头肯定想到天边去了,立马严厉呵斥道:“咏儿不可胡说,我不喜欢男子!” “啊!大师兄你早说嘛!”沈咏都做好心理建设了,却不想得了这个答案,害的她刚才的幻想全都没了。 沈苍扶额,觉得再继续下去自己肯定会奔溃。同时觉得自己一定要找时间将沈咏屋子里的书本全都整理一遍,绝不给她留下任何话本子和戏本子,甚至有男子暧昧情节的书也必须统统消失。难怪这些书都要成为□□,果真害人不浅! 沈咏自然不知道沈苍的想法,只是觉得大师兄真的生气了,都不搭理自己,也只能默默跟在沈苍身后回了原先租着房间的客栈。 两人原本以为那房间肯定被店家租出去了,他们此次过来不过是取东西。却不想店家一脸奇怪的看着两人,“两位今早出门时还说要多租一些日子,让小老儿给你们减免一些费用,怎么说自己几日未来?” 沈苍和沈咏对视一眼,一下子便明白过来。在他们养伤期间,九王爷派人伪装成他们两人的样子继续住在这里。 “嗯,是记错了。”沈苍也不解释,想着九王爷这样做并不是帮他们,而是在帮自己。毕竟当初他和沈咏夜探皇宫之后,必定会有大量官兵排查人员情况,若是他们身份暴露,总有机会牵连到九王爷,因此他不过是为自己打算罢了。 沈苍想的明白,沈咏虽然也想的到,但还是对九王爷这个举动很感激。 沈咏顿时觉得九王爷这个人很复杂,一方面觉得他气度不凡,但另一方面又觉得他如孩子一般和自己置气;一方面有宠辱不惊,另一方面对自己有百般挑剔;一方面看他悠然自得的样子,另一方面又看到他处心积虑的安排;一方面看到温文尔雅的姿容,另一方满有能看到他羸弱的病态。这个人实在让沈咏有些看不明白。 就这样,两人安心又在客栈静修了两日,沈咏便终于记起自己来到京城的目的。想着自己伤才刚刚好,大师兄肯并不会让她独自行动,便趁着今夜月色不错,穿了夜行衣偷溜出去,去了一趟陈府。 第七十八节 两年之事 陈江平为宰相,而且他的陈府又是前任宰相安成敏的府邸,因此也位于京城右侧。又因为是两代宰相所居,因此看起来也十分华丽,一眼便能找到。 沈咏在陈府外围查看了一番,发现一些地方隐了暗卫,想来陈江平也不是个简单人,有些暗卫自然十分正常。不过这些暗卫看起来功夫比较一般,沈咏便小心躲过他们的视线,一跃翻过陈府的围墙,没入屋子的阴暗处。 此时已经到了子时,各个房间都已经陷入平静,但唯独只有书房的蜡烛还亮着。沈咏便飞身到走到的梁子上,双脚在梁子上一勾,倒挂在廊边,窃听里面的动静。 屋子里也只是亮了一根蜡烛,里面隐约传来两个男子的细弱的声音。 “主子,出来了。” “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呀……”被唤作主子的人叹了口气,仿佛是一件令他难以忘怀的事情。 后面两人的对话更是咬着耳朵说完,沈咏一个字也听不到。感觉无聊的她,便又纵身一跃去了其他地方。 她本来想找找和自己长得一样的大姐,却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其他人,她也不能一个个房间都进去看看,便想着下一次再来,打算翻过墙头离开陈府。 却不想,自己刚跃身爬上墙头,就看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人半躺在隔壁的院子里,笑嘻嘻的看着她。 只见那熟悉的锦缎蓝袍在微弱的月色中泛着点点银光,将他的潇洒姿色表现的完美无瑕。 一开始沈咏便瞧见这抹身影,只是刚才匆匆一瞥,便还不确定江凡心是否认出自己。但看到他笑眯眯的朝自己举着酒杯时,便知道他还是认了出来。 不过她也只是朝着江凡心抱拳行礼后,朝自己客栈所在的方向飞去。当下没有捉拿她,便是不会管她夜探陈府的事情,沈咏也实在没有必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江凡心一口将酒杯中的美酒饮尽,顿时觉得心情舒畅很多。他不过是夜来寂寞,便在这里把酒对月。原以为会对影成三人,却不想还能遇到两个可爱的人。 的确,是两个人! 沈咏虽然走了,但是沈苍却落在他身边,可见他一直在沈咏身边,只是那个小丫头不自知。 “你小师妹都走了,你怎么不追过去呀?”江凡心继续慵懒的躺着,衣服因为姿势也来开了领口,可以看到他精致的一堆锁骨。 沈苍若是无事,自然也不会落在他眼前,早就随着沈咏回去了。可他想知道的事情,好像也只有这位掌管逍遥阁的阁主才能解决。 “沈某要打听个消息,不知这单生意逍遥公子做还是不做?”沈苍持剑站在那里,面带笑容,静静得看着地上的人。 即便沈苍自行去逍遥阁买消息,也必定会被逍遥公子知晓。与其那样麻烦,倒不如直接询问,或许还能剩下不少麻烦和银子。 江凡心又是一杯美酒落肚,轻笑了一下,“笑面公子还有什么事情不知道,需要问江某的逍遥阁?” “咏儿的事情。”沈苍并不避讳,这五个字说的十分轻松,但是在他心头却压得十分沉重。 江凡心听到后,原本懒散的身子震了震,然后慢慢的支起身子,整了整散开的领口,脸上依旧是肆意的笑容,“哦,那你想知道她什么事情?你该知道,逍遥阁卖一条消息的价格都是很贵的,你不会是想让我将沈姑娘所有的事情都给你找来吧?即便我肯,你付得起这个钱吗?不过我挺好奇,你既然是她师兄,你怎么来问我这个外人呢?你应该比我查到的更清楚才对呀!” “我知道,逍遥阁五千两银子一问,一万两黄金一人。我只想知道咏儿十岁到十二岁之间发生了什么。至于银子问题,等得到答案我自然会奉上一千两黄金。我不过是询问两年的信息,给你一千两黄金,你也不赔。”沈苍早就打听过逍遥阁的规矩,也早就安排好这些酬金,与他而言,多少的钱财都没有沈咏来的重要。 沈咏若是知道这个事情,肯定会抱着沈苍哭死。她还一心为两个师兄一个师父攒老婆本,却不想沈苍竟然富得流油! “哦!”江凡心已经对于钱财没有太大的兴趣,常年见到金山银山的他,早已麻木。他继续倒了一杯酒,啄了一口,“没想到你竟然关心这个,我还以为你会问沈姑娘的身世。” 江凡心这话不难听出,沈咏的身世绝不简单,或者说沈啸天会亲手教养的人,都不会简单。但是当他抬眼看站着的人,但是沈苍却未露出一丝好奇和窥探之心,当下心中不解,“你就不想知道她的身世吗?或许,这些事情她自己都不知道。” 沈苍摇头,“咏儿从不过问我的事情,我也一样。她的身世如何与我何干,与她又何干?每个人的出生都不可选择,但是我们不必为了身世而背负什么。无论咏儿的身份如何,她只是我的师妹,我只想守着她。”沈苍说到沈咏时,眼神中散发着温柔的光辉,让江凡心看的有些嫉妒。 “那两年我找不到她,我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可以肯定,她在那两年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当时我无法陪着她,便只想知道经过,虽然如今已于事无补,可我还是想知道当时的一切。”沈苍说到此处,双手不禁捏成拳,表现出他的坚定。 江凡心不难看出沈苍的坚定,可有些事情,总是事与愿违。 “你难道忘了,我给了沈姑娘一块玉佩吗?如今我没了那东西,便也指挥不动逍遥阁了。虽然很喜欢你开出的那些黄金,可惜,如今江某无福消受了。”江凡心又是一口闷了酒,然后继续躺回地上,“你若是想知道,可以带着沈姑娘直接去逍遥阁,亮出那玉佩便能查看你想知道的一切。不过呢,必须由沈姑娘前去,因为我的人已经见过沈姑娘了,他们此时也只认沈姑娘和她手中的玉佩。” 沈苍不想江凡心竟然来了如此一招,简直是将整个逍遥阁送给沈咏!如果真的如他所说,那他还瞒着沈咏做什么,还不如直接问,还省了那一千两黄金呢! “你为何如此?”沈苍觉得有些后怕!如此重要的逍遥阁,对方竟然轻易相送,实在难以让人置信!期间必定有妖! “呵呵,你问得好。当初沈姑娘救我性命,可谓是再造之恩。江某送的不过是个身外之物,况且也和沈姑娘谈妥了,那个令牌只是许她一个愿望罢了,也是收得回来的,我为何不做?江某这条命,还是比一个逍遥阁值钱!” 江凡心再次倒酒,发现酒壶里已经没有酒了,有些意兴阑珊。抬眸看到沈苍还站在那里,便起身用宽大的袖子扫了扫自己的身子,“江某的酒已经喝完了,此时也有些困了,沈公子也请回吧!” 沈苍知道从他口里肯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内容,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便行礼离开。 看神沈苍离去的背景,江凡心无奈的摇摇头,喃喃自语道,“那是命数,非人力可阻。即便你知晓一二,推测一二,又能如何呢?”再次抬头看到月牙儿,光良如明,四周一片黑夜,泛着点点星光。 “月儿如明,看样子明日会是个好天气。”江凡心左倒右晃地往后院走去,然后提脚一点,朝反方向飞去。 等沈苍回到客栈,沈咏已经熄灯睡下,并未发觉他一直跟在身后。沈苍缓缓的走到床边,看着沈咏蜷缩成一团,侧着身在安稳得呼吸着。 黑暗中站着的人缓缓坐下,想要伸手触碰露在外面的脸颊,却最终还是停住了,伸开的手指缓缓收回,缩回手掌。他的脸上也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岁月静好。 “师父……”沈咏睡着喃喃得喊了一声,然后身子一转,面朝内测继续睡着。 沈苍听到沈咏的梦呓,微笑的面容稍微僵硬了一下。但也不过是片刻,沈苍扶额笑了一下,感觉自己真的有些魔障了。 结果第二天,沈咏直到中午都未起来。沈苍都已经在房间里看了半日的书,觉得再让她这样赖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去沈咏房间想将她喊起来。 此时沈咏依旧和昨晚一般,继续蜷缩着身子,只是此时的小脑袋已经埋在被子里,没有露出来。 “咏儿,起来了,都太阳晒屁股了!”沈咏喊了一声,但是床上的人并未有动静。沈苍过去坐在床边,轻轻拉扯沈咏身上的被子,“咏儿起来了,下午我带你去别处玩可好?” 结果那被子竟然很轻易被他拉了过来,露出沈咏得的小脑袋。此时沈咏面颊翻红,双眼紧紧闭着,气息很微弱。 沈苍顿时觉得不妙,立马又喊了几声,可是沈咏还是昏沉沉的,并未转醒。沈苍伸手触摸她的额头,感觉有一阵火热,再给她把脉,双指细细地诊着。 第七十九节 沈咏中毒 自从四年前沈咏回来后,她的脉象就很奇怪,似乎是死脉,却透露着生机;但是在生机中有却透露着将死之气。那时他第一次给沈咏诊脉,直接吓得不敢说话。后来还是沈啸天一次次指导后,他们师兄弟两人慢慢能够读懂沈咏的脉象。 此时沈咏的样子看起来很像是发热,但脉象却呈现细微的不同,似乎更有点像中毒。 沈苍皱紧眉头,脑海中不断回忆着这几日的场景,想要知道沈咏是在什么时候中了毒。可想了一遍,却没有任何头绪。他一直守在她身边,即便不在的时候也有自己的暗人看守,事后向自己事无巨细地汇报,完全没有下手的机会。就连这几日的吃食和汤药,也都过他这里,自己都未察觉有任何问题。 就在沈苍焦急时,沈咏的睫毛微微颤动,然后缓缓得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得看着沈苍,“大师兄?” 沈苍一惊,没想到沈咏回转醒,便耐着性子问她,“你醒了,身子感觉还好吗?” 沈咏感觉身子有些发热,意识不是很清明,其他倒是没有不舒服,便如实将自己的情况和沈苍说。当然她绝口不提自己昨夜逃跑去陈府夜探的事情,此时沈咏也只是觉得自己是因为昨夜着了凉才会发烧。 既然沈咏不愿点破,沈苍自然也不会揭穿她,他也不会笨的告诉沈咏自己后面偷偷得跟着。 沈苍再次把脉,发现原本诊出的毒素似乎在减缓。好像……沈咏可以的身体可以吞噬这些毒素。 “嗯,你应该是夜里睡觉着了凉,有些发烧。我等一下给你去煎药,喝一剂再捂一下汗就好了。”沈苍也没有将自己的担心说出去来,反正寒热沈咏经常有,倒也不怕她多想。 沈咏点点头,没有多想,继续闭眼睡觉。 沈苍又陪了一会,等沈咏完全入睡后,捏了被角后才退出沈咏房间。不过他刚关上房门,就有暗卫将声音逼成一条线穿入耳中,“主子,令狐傲陪着九王爷出府,正往这里来。” 沈咏突然中毒,沈苍想来想去只能和九王爷有关,此时他们有这个动静,更是落实了他的猜想。 于是他便坐在大堂里,等令狐傲来。他到想看看,令狐傲此来是为了要挟还是为了邀功!敢对沈咏出手,他绝不会放过! 果然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九王爷和令狐傲就踏入客栈大门,并且一眼就看到沈苍坐在那里,等待他们的到来。 两人自然也得了消息,便也不觉得奇怪。令狐傲直接安排侍卫将在场的其他人员都清理出场,一下子原本热闹的大厅变得十分冷清,住店的全被赶回房间,吃饭的也都赔了银子另寻他处。掌柜子自然是带着自己的小二们齐齐得躲到后堂去,直接将整个大堂留给了九王府的人。 不过好在九王爷虽然占了场地,但是一切都还做的十分缓和,没有惊扰在场的客人,也没有给店家带来巨大损失。沈苍虽然不喜欢这些大人物清场的做派,但是能够像九王爷做的如何人性化的,也的确不是很多。 当初他在走南闯北时,没少遇到那些狗仗人势的地方势力,他们一来清场,可谓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九王爷在沈苍的对面坐下,令狐傲也不过是片刻时间,打理好一切也走了过来,站在九王爷身后,并且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推倒沈苍面前。 沈苍眼眸一低,又抬眼看看令狐傲和九王爷,眼神中闪烁着不明。 “这个药,想来沈少侠能用得上。”九王爷也缓缓开口,眼神闪闪,有几许期待之色。 顿时大堂沉默了一阵,沈苍才缓缓开口,“轩辕承,轩辕王朝的九王爷,当今圣上的胞弟,深得先帝喜爱。但自幼体弱多病,常年卧榻,至今未曾出过京城。” 对于沈苍口中的描述,九王爷淡淡的点头,算是默认外界对他如此评价。 “一个深居简出的逍遥王爷,若只是得了先皇的荣宠和当今皇上的恩典,可为什么已经开府建牙,却久久未曾封王封地?为什么皇上对你器重,却从未将重大事项交付给你?九王爷或许会说多病缠身,若是真的因病又为何不从朝堂推出?为什么至今都未提起你的婚配?虽然给了很多姬妾,但那总归上不得台面。”沈苍抬眸看了看九王爷,继续道,“若您只是普通的王爷,怎么可能够得到何老将军的青睐,能够让寒医蛊老照料在侧,能够拥有不输于皇室的顶级暗卫,能够常年不在朝堂却依旧占据一席之地,能够将皇上送给你的女人毫不留情的处死……”沈苍抬眸看着他,这个王爷是在令人可怕,“九王爷,沈某看不透你,更看不透,你为什么要纠缠我们师兄妹二人?” 对于沈苍说的事情,九王爷不惊不喜,只是觉得他知道这些理所应当。毕竟他看重沈啸天的几个弟子,若是他们没有一些本事,何以得到他的器重。 倒是令狐傲吃了一惊,这里提及的多件事情已涉及到九王府的秘辛,实在不该被外人探知。若不是此时令狐傲忌惮沈苍和他的师父,两个人怕又要再次拔刀相向。 不过拔刀相对,怕是势在必行! “沈某之前也说过,我们只是江湖中人,对于朝堂之事没有兴趣。寒医蛊老愿意追随是九王爷您的本事,沈某不愿意是在下的自由。但是您却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挟制于我,乃至想对恩师出手,那便怪不得我了!”话音刚落,沈苍的三尺青锋已经出鞘,朝着九王爷的喉口刺去。 可此时的九王爷依旧淡淡的坐着,没有惊讶也没有退缩,仿佛眼前的一起不似存在。 千钧一发之际,令狐傲的剑鞘一档,顿时两个人的打斗身影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其他一同前来的暗卫想要上前帮忙,却被九王爷拦了下来。他相信令狐傲的实力,也相信沈苍不是乱杀无辜之人。即便令狐傲败给他,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这件事情,他本就有错在先。可遇到这样的机会,若是让他放弃,也着实有些不舍。 沈啸天是什么人,是江湖上一直推崇的冠玉公子,是和谢盟主交好的挚友,即便他的时代已经过去,可他的名声却一直响亮。可见,他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甚至很少有人看出他的不简单。他若真是简单,又怎么会放任自己的徒弟在江湖行走呢?他若真是简单,为什么那么多年都未将他的名声改去?若他真是简单,为什么那些武林泰斗都十分推崇他?其中的缘由怕是不会那么简单! 九王爷十分明白,若是得了沈啸天的鼎力相助,那么对于他而言,江湖上大部分的正派势力便可成为他的后备力量。但沈啸天总是飘忽不定,难以找寻。眼下就是两位他的得意门生,他又怎么能够错过? 除了沈咏,他也找不到能够下手的地方。沈苍能够在江湖上混的一席之地,而且从未打出他师父的名号,可见其自身能力十分不错,而且他为人谨慎,身边似乎还有与其可以抗衡的力量,对他下手,实在困难。 可沈咏却不一样。她对旁人都没有太大的敌意,更没有防备之心,善良纯洁。虽然对沈咏下手,他便觉得十分有愧,他也不希望这般心思纯洁的女子被卷入京城这样的是非泥潭当中。可错过两人,他还有机会吗?如果自己不争取,皇帝会不会找机会争取?眼下已经有一些江湖势力暗中投靠了皇帝,就连当今太子的武艺老师也是出自江湖,其中的利益关系盘根错节,已经十分明显。 这才逼得九王爷对两人下手,希望用尽办法将两个人留在自己身边,并且引来沈啸天,成为自己的助理。奴下之法,他自有一套。只要对方愿意留下来,他便有机会让他们对自己心服口服。 但心中对沈咏的愧疚,并未因这些能够看到的利害而减弱半分。因此当他从暗卫中得知沈咏病倒后,便匆匆赶来送药。 但这些念想,他也只会一闪而过,不会表露在面上。 “你们住手!”突然银铃般的声音想了起来,一抹淡蓝色从二楼飘落下来,挡开沈苍和令狐傲的打斗。 两人看到来人,都纷纷收手,顺势都想将那抹蓝色揽入自己怀里。 三人落地,最终沈苍近水楼台先得月,占得先机,将沈咏一把抱进自己怀里。 沈咏此时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气色还可以。不过沈苍贴着她的身子,便知道她还在发热,身子有些滚烫。 “让你好好休息,你怎么出来了?”沈苍有些生气,但也知道是他们的打斗吵醒了她。看她身上只是披了一件轻薄的外衣,秀气的眉峰更是恨不得纠缠在一起,立马脱下自己的外挂给她披上。 令狐傲没搂到人,只能在空中一个转身,稳稳当当得落在九王爷身后。不过对于沈咏突然的出现,两个人还是有些惊讶的。毕竟那个药效发作后,人应该陷入昏迷,不会醒来才是。 第八十节 九王探病 沈咏则是好奇的看看在场的三个人,对于自己的情况她还不自知,“你们怎么又打起来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乌溜溜的大眼睛在三个人之间扫视。 刚刚她睡的正香,便听到一些动静在楼下响起。本不想理会,却发现大师兄也不见了,心中有些担忧,硬撑着便爬了起来。却不想刚出了房门就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扭到在一起,而且两人招招用力,一点都不像是在比武切磋。沈咏当下就出手阻挡,她可不想任何一个人受了伤。不过好在两个人看到她出手都立马撤回内力,不然非将沈咏打得吐血不可。 但即便如此,沈咏还是被两人的掌风扫到,脸色更是白了几分。 当然九王爷坐在下面看的清楚,甚至差点担忧得站起来。毕竟高手对决,如果强行介入,三个人都会有性命之忧。不过此时看着她平安无事,他便将心思收了回来。 九王爷一眨眼功夫,收起自己刚才的失态,然后十分君子得问道:“沈姑娘看起来面色不佳,是身子有恙吗?本王也算久病成医,不妨让本王看看。”说着已经左手撩起右手的宽袖子,伸出右手欲给沈咏诊脉。 只可惜,沈咏并不领情,就连沈苍也不领情。 沈苍一听,一个不善的眼神扔了过去,他当然知道九王爷想试探沈咏的脉象,以此来判断她有没有中毒,想来他们还不知道沈咏的身体能够自净毒素。 护住的令狐傲觉得有些尴尬,眼神不住得往沈咏那边投去,希望对方不要负了王爷一番心意。 虽然此番举动九王爷的确打了试探的念头,但是更多他是担心沈咏的身体,因为自己的部署有损根本,若是如此他必定会极力弥补,以此来抵消他心中的愧疚。 沈咏摇摇头,她可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她奇怪的脉象,“咏儿不过是有些发烧,没事的。况且大师兄医术也不错,吃两服药就好了。不够今日看九王爷脸色还不错,看样子你前几日的病好了。”她还记得前几日自己去辞行时,对方半躺在床上咳个不停。今日看起来起色到时不错。 说到这令狐傲就皱了皱眉头。原本今日九王爷是不该来的,他的身子刚刚恢复,实在不能出门吹风。可当他们知道是沈咏提前毒发时,九王爷坚持要亲自前来。 沈咏此次毒发的确在两个人意料之外。原本九王爷计划,该毒会潜伏一段日子,甚至到两人离开京城之后才会发作。到那个时候或许两人会去寻找沈啸天,他们便在后面跟踪。而且这个毒并不厉害,只是让人会一直发冷发热,经常陷入昏迷,看起来是严重的发热而已,却又迟迟不容易好转。九王爷和令狐傲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过是两三日的功夫,这个毒就会发作呢?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沈咏体质特殊,催生该毒提前爆发;再加上昨日夜里吹了凉风,有些染了风寒,便一并发了出来。 九王爷愣了片刻,刚才他不过是随意说了一句,却没想到沈咏还惦记着自己前几日的病,心中的愧疚更是多了几许,“是呀,本王那病来的快去的也快。或许就是当日过气了病气给沈姑娘,实在抱歉。” 沈咏呵呵的摆摆手,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只是身子此时弱了些,说话轻飘飘的,“九王爷说笑了,咏儿自己晚上睡觉没关窗户才有些寒热,王爷不必自责。”说着还重重的咳嗽了几声,身子有些疲软得倒在沈苍怀里。 沈苍有些心疼,对九王爷的好感更是差了几分。若不是他,此时沈咏也不必这般难受! 九王爷看着同时也有些心疼,觉得这一切是因自己而已,着实觉得而有些过意不去。以往他也不是没有算计过别人,但更多都是对恶人的算计,他从不心疼。可沈咏却不同,她是不得不走,也是他唯一能走的一步,可这步却走的而有些让他懊恼,甚至后悔。如果再来一次,他或许会放弃对沈咏下手的念头。毕竟,伤害这样无故的女子,实在不妥。 除了同时心疼沈咏之外,沈苍和九王爷又难得达成一个共识,便是未将中毒的事情透露给沈咏。 沈苍不说,只是不希望沈咏太过多心。别看沈咏大大咧咧的样子,但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有些事情她能想到,只是不说。若是让她知道自己中毒,必定能够猜测出其中的缘由,方下便会知道自己成了沈苍和沈啸天的软肋,必定会十分自责。这样的场景,沈苍不想看到,她希望沈咏一辈子可以快快乐乐,发生什么都有他这个大师兄为她顶着。 可有时候他也懊悔,似乎包括所有人在内,不过是十几年的时光,便让沈咏承受很多同龄人不曾承受的痛苦。如果可以,她希望沈咏和所有普通女子一般,平平静静得度过一生。可又回向,若是沈咏和其他女子一般,那么那还是自己喜欢的咏儿吗? 九王爷不说,自然也十分简单,毕竟无人会将自己的阴谋告知对方。不过轩辕承还有一个小心思,便是他不希望让沈咏觉得他是那般心机深沉的人,希望沈咏一直觉得他是那个亲吻过她的“负心汉”。当然这个念头,也只能存在九王爷的内心深处,不得展露。 “大师兄,你怎么和令狐大哥打起来了?”沈咏咳完,还记着这个事情。 沈苍眉头一皱,想了半日终于想到一个理由,“那日九王爷轻薄了你,我自是要为你讨回公道。”沈苍将话题矛盾点引导了那日马车上的事情。虽然说他此时可以理解,但是让别的男子沾了沈咏的手臂和大腿,他总归心里觉得十分恼火!此时说起来,眼神中还冒着火光,一点都不像是在扯谎。 不过细细想来,这个矛盾点用的十分恰当。毕竟沈苍为了这个生气也十分应当,令狐傲为了护着九王爷和他打斗也是应该,沈咏对于这个问题也不会探究太多,毕竟没有女孩子愿意将自己的清白问题一遍遍提及。 因此沈咏听闻,还缩了缩脖子,觉得自己应该闭嘴才是。 一说到这里,沈咏一下子又想到那一日的亲吻,又从亲吻联想到了怀孕,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九王爷自然是看到沈咏变换的脸色,心情也跟着她的脸色随之改变,不过两者情绪截相反罢了。 说实在,九王爷也挺介意自己的初吻给了沈咏,毕竟这个女子并不符合他心目中未来妻子的样子。 在他看来,他未来的妻子应该和自己的母亲一般,温柔如水,细腻如丝,说起话来轻柔婉约,走起路来步步生莲,回眸一笑即便不是百媚生,但也能够温暖一片。这些年来九王爷待何文清有所不同,也是因为如此,至少何文清身上有一丝丝他母亲的样子,虽然那女子给他的感觉并不是温柔。 可沈咏无论横看竖看,都和“温柔”这个词语打不上边,实在配不上他的初吻呀! 但每次看到沈咏窘迫的样子,九王爷便觉得很是开心。 他身边有太多少年老成的人,他的身上也肩负着太多的使命和责任,他没有童年可言,更没有童真可言,甚至连他身边都没有一个孩子存在过,即便他还是孩子的时候。但是沈咏身上,却看到了他久违的那份单纯和天真,这是他二十年来十分缺失的感觉。因此沈咏总是让他觉得开怀,无论她做什么粗鲁的事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都觉得十分率性坦然,他所缺失的便是他所羡慕的。正因为如此,他在沈咏面前格外的肆无忌惮,格外的率性而为,格外的不拘一格,似乎要将自己失去的那份天真弥补回来。 沈苍自然也注意到两人神色变化,不过他以为沈咏对于那日的事情表现出女儿家的羞涩,便未多想。一下子将沈咏抱起,直接带着她上楼,对于在场的两个人并不打理。 沈咏只是一下子觉得身子横了过来,等意识到情况时自己已经被沈苍抱上楼,一想到还有别人看着,便缩在他怀里轻声地说:“大师兄,下面还有人呢!” “没事,他们自己会离开的,不用我们操心。”沈苍头也回的往上走,声音却未曾控制,在场的人都听得到。 沈咏无奈,只好转头对还在下堂的九王爷和令狐傲摆摆手,眨眨眼睛,算是对他们的告别。 九王爷低头轻笑,很明显对方是在赶自己离开。看了一眼桌上的药瓶,便知道自己此番前来也没有达成目标。不过还好,看到沈咏无事他便安心了许多。伸手将那个药瓶放回到自己的袖子里,坐着的身子站了起来,并没有因为沈苍的无礼而生气,带着一群人离开。 想来本王还是赚了,这药瓶子里面的药也十分珍贵,如此能够收回,也是极好的。 此番便是九王爷心中所想。 令狐傲看着九王爷脸上泛着笑意,不是很明白,“王爷,目的没有达成,您在笑什么?” “没有,我看她没事便好。”说着九王爷便上了自己的金丝楠乌木马车,咕噜咕噜得往九王府方向驶去。 第八十一节 女儿会启 因为这场病,沈咏又被沈苍勒令在床上躺了两天,转眼就到了四月十五,京城女儿会的日子。 在此期间,沈苍想了好几遍,依旧猜不出沈咏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被九王爷下了药。不过经此一事之后,沈苍对于沈咏的安全更为上心,更是意识到沈咏不同与常人的体质。 以往在山上虽然沈咏总有小病消灾,却从未再中毒过。眼下两次经历,也让沈苍更明白,沈咏的体质对于毒素有一定的吞噬性,她身体似乎可以慢慢吸收各种毒素,这些毒素并不能对她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由此可见,沈咏不是吃了解百毒的药物就是体内有更为强大的毒素,普通的毒都会被吞噬。想到此处,沈苍只是希望是第一种可能…… “大师兄,我都躺了好几天了,也不发热了,你看我手上的伤都好了,不要关着我了!晚上我们去看女儿会吧!”沈咏刚刚乖乖得干了一碗汤药,然后放出大大的笑脸,挥着自己已经好的差不多的手腕,拼命和沈苍撒娇。 她都在床上闷了好几天了!再不出去她觉得自己快长在床上了!好不容易到了四月十五,明明知道有热闹看,还不能出去看女儿会,那她实在太可怜了! 沈苍看到沈咏手腕的手腕上已经长出粉色新肉,只是那隆起的伤疤如同手环一般绕在她的手腕上,又想那如同的肉虫环了一圈,很是扎眼。 “你还说,若是被师父知道你手腕那么大一个伤口,回去肯定骂我带你出来。”沈苍故意提到师父,沈咏一下子缩了脖子。 乌溜溜的大眼睛低头看自己的手腕,嘟着嘴巴不知道该如何。其他地方伤口还好,师父总不能让她把衣服脱了查看,但是这手腕上的伤口怕是藏不住。若是普通的小伤口,用凝脂霜倒是可以祛疤,可是这个伤口那么大,而且还伤得那么重,即便将凝脂霜当饭吃,怕也没太大作用。 当初她从魔教逃生,身上也是布满了伤口。从那个时候开始,沈啸天便给他准备了凝脂霜,让她一直在使用凝脂霜,希望身上的那些伤口可以消去。不过也只有一些小伤口有用,其他伤口只是或多或少得变淡,并未完全褪去,即便如今身子张开了,但是身上那些伤口还是很容易能够看到,因此她也十分清楚凝脂霜的作用十分有限。 突然一条浅红色的薄纱带从沈苍的袖子里被抽了出来,沈咏眨巴眨巴大眼睛,不明所以。沈苍的大手将她的右手拉过,然后将薄纱一层一层绕在伤口上,直到看不清楚里面的伤口,才将薄纱带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并且又变魔法一般掏出一个桃花状的饰品,插在蝴蝶结中间。原本十分普通的两样东西,瞬间变成沈咏手腕间的腕饰,衬着沈咏洁白的肤色,很是好看。 “大师兄,你真厉害!”沈咏很喜欢这个腕饰,透气又方便解脱,这样就看不到自己手腕的伤口了。 沈苍早就注意沈咏手腕的伤口了,想尽办法希望帮她去掉或者遮盖。想来想去,如今也就这个办法最好,能够遮住但是又不会显得太过特意。 “虽然可以遮住,但是却不能消去。你身边一直有凝脂霜,记得经常涂,总归有些作用。”沈苍对于这个难以消去的伤口还是十分介怀,心里更是对当今的皇帝和那个伤害沈咏的皇子怨恨几分,若不是当下不是动手的时候,他必定要让那两人好好惊慌一阵。 如此想来,和九王爷合作为沈咏报仇,到也是可行。可九王爷的之前的行径,也让他心中不满! 沈咏自然不知道沈苍心中的想法,此时满眼都是漂亮的腕饰。不过刚高兴了片刻,笑脸又耷拉下来,“漂亮归漂亮,除了你我又没人看。戴着也没意思呢……”说着伸手就要将绑好的腕饰摘下来。 沈苍就知道,沈咏现在心思都在外面,三句不离要出去的初衷,便伸手一挡,没让她解开腕饰,“等一下就要出去了,不要解开了。” 听到自己想听的,沈咏的笑脸展开,露的十分灿烂。她才不会真的解开,不过是给大师兄下剂猛药罢了! 夜幕降至,街上早早挂上的灯笼都点上了灯火,看起来红了一片天地。到了傍晚原本安静的街面一下子人声鼎沸起来。 沈咏和沈苍早早用了晚餐后,携手下楼出门。 站在柜台前算账的掌柜看到两位下来,脸上堆着笑容,“两位是去看庙会吧!” 自从掌柜子知道九王爷和这两位有交际之后,他就对他们变得十分殷勤,需要什么小二第一时间会送来,每日的饭菜也十分足量,色香味俱佳,生怕自己做的不够好,惹来九王爷的嫌弃。当然这个情况沈咏和沈苍都看到了,也都想到了,可是两个人谁都没有说什么。 沈苍觉得九王爷本就有亏与他们,况且还有所求,如此讨好也是应该,况且又不是他要求的,是人家心甘情愿的,他何必觉得不好意思? 沈咏则觉得饭菜想了,有求必应挺好的,人家给自己安排了那么好的生活,干嘛拒绝呢? 于是乎,九王爷就这般做了冤大头…… “是呀,掌柜你知道哪里好玩呀?”沈咏一向对人谦和,对于掌柜的殷勤讨好她,便也热情的回复。 掌柜一看对方有需要,马上丢下手头算账的事情,跑过来在两人身边候着,“今日的庙会不同往日。今日是四月十五,在我们这里叫女儿会。今天,很多女儿家都会出来玩,所以会更为热闹。”掌柜子并不知道沈咏和沈苍已经从令狐傲那边了解到女儿会的事情,便又将女儿会简单介绍一遍。 “掌柜子,这个我们已经知晓。就是问问,今日女儿会哪里比较好玩,哪里有好吃的呀?”沈咏出来玩,自然不是简单的在街上逛逛。 掌柜子想了一阵,“其实女儿会就是一般的庙会,不过今日女儿们上街都会买一束花戴在头上,语音春季百花娘娘可以照顾女儿们,早早得个如意郎君。”说到此处,掌柜子自己还红了脸,忍不住咳了一声,“姑娘也可以入乡随俗,出门插枝花在头顶,兴许能得了百花娘娘的福泽,早日有段好姻缘!” 掌柜子见沈咏面若桃花的样子很是讨喜,而且水灵灵的大眼睛,清澈见底,是个人见人爱的孩子。当初九王府给了关照,说要好生伺候两位,莫不是九王爷看上了这位姑娘和公子了?想来没有传来九王爷有龙阳之好呀?那应该不是!那边指剩下这位姑娘了! 这几日沈咏一直在楼上修养,甚少见到,因此掌柜子都未曾好好打量过她。此番正是个机会,让他好好看看这位姑娘。不过他此番心里有了主见,便觉得沈咏很是妥帖,也很适合九王爷。 毕竟京城里谁不知道九王爷是个短命鬼。早在九王爷幼年时就有太医诊断说他活不过十岁。或许真是出生在帝王家,有享用不尽的灵丹妙药,才保住他的命到如今。可谁都知道,九王爷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九王府更是常年备着那些的东西。但凡有些背景有些姿色的女子都不想嫁入九王府,毕竟没人愿意守寡,也就那何大小姐一心一意得盼着王妃位子。不过九王爷除了这位准王妃外,还有一位京城皆知的红粉知己——青岚姑娘。 但即便如此,在如同掌柜子这般的世俗眼中,九王爷有一两个喜欢的女子也很稀疏平常,毕竟哪个男人不喜欢左搂右抱、三妻四妾呢? 在看沈咏的打扮是江湖儿女,想必不是大户人家出生,但是长得出落到也配得上九王爷,做个姬妾应该是可以的。都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沈咏这般女子贤惠或许谈不上,但是美色必然沾边。在加上出生草莽,到和京城中其他的小姐气质不同,被高高自上的王爷喜欢,也算正常。毕竟,有钱人的口味总是不太一样。 当然这些只是掌柜子心中的一番动态,断然没有说出口的可能。倘若真让沈咏沈苍知道他此时的想法,陪他此刻也该脑袋和脖子分家了。 沈苍看掌柜子看沈咏眼色有些奇怪,便提着三尺青锋拦在沈咏身边,吓得掌柜子一下子收回自己的眼光,继续刚才的话。 “倒是今年的女儿会与以往有不同。在华楼巷口子,今天京城第一名妓抛绣球青岚姑娘招入幕之宾,这……公子可以去看看。”说到这个,掌柜子眼神就一个劲得往沈苍身上飘。 谁都看得出来,沈苍很在乎沈咏。不过天下乌鸦一般黑,是个男子总归是有些好色。掌柜子承认沈咏长得也算上层,但是怎么能和风情万种的青楼名妓相比呢?人家毕竟是受过专业调价,一个眼神就能让男人酥到骨子里。 他告知这个消息,也是在暗示沈苍。奈何他有色心有色胆,但是没那个本事争呀!若是这位公子的了青岚姑娘,指不定还会带回他这个小店,到时候他便是可以坐地起价,真的可以蓬荜生辉了! 第八十二节 桃花相衬 沈咏倒是不觉得什么,听了掌柜子的介绍,还跟着道谢,“好的,谢谢掌柜了。”然后拉着沈苍出门,边走边说,“大师兄,等一下我们也去那个华楼巷看看吧,我也想看看那第一名妓的样子呢,你说她是不是长得和戏本子里那样倾国倾城呀!” 沈苍淡淡的看看掌柜子,然后满眼宠溺的默默沈咏的头,道了一句“好”。掌柜子睁大了眼睛,感觉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大师兄,你知道那个华楼巷怎么走吗?” “没事,等一下问路人就好。” …… 两个人边说边聊得迈步走出客栈,放着客栈掌柜子独自一人在那里石化…… 两人刚一出门,就看到门口有卖花的小姑娘跑过来,“俊俏公子,给这位漂亮姐姐买一束花插发髻吧,祈求百花娘娘能够找到这位漂亮姐姐,施予恩泽。” 沈苍想起掌柜子刚才说的,虽然他不信鬼神之说,但是看周围的女子都插了花,也不好让沈咏落了空,“好。咏儿,你想要什么花。” 沈咏看着女孩子的篮子里,里面有桃之夭夭的桃花,含包怒放的牡丹,洁白无瑕的梨花,春水绕枝的杏花,气息淡雅的兰花,鲜红如艳的杜鹃。同时还有其他季节的花朵,只是那些都是假花,用彩色的纸张折叠而成,虽然看着也十分相像,却少了几分生气。 大眼睛扫了一边中绽放的百花,最终伸手拿了一只最为普通的桃花。如今是春季,京城郊外到处可见这一朵朵的粉色,是最泛滥的花朵。 “咏儿,你不用给大师兄省钱,桃花太过普通。”沈苍虽然觉得桃花好看,但总归太常见,他更希望沈咏和别人不一样一些。他便瞧见花篮里只有唯一一朵白色的月月红,很适合沈咏,伸手便拿了起来,想要直接替沈咏插入发髻,但是被沈咏躲开了。 “不,咏儿就喜欢桃花。”沈咏将手中的桃花枝递给沈苍,对于沈苍手上难得一见的白色月月红并不感兴趣。 沈苍只好将月月红放回小姑娘的篮子,伸手接过沈咏沈咏的桃花枝,看着展开的桃花枝,顿时觉得很欣慰。突然想起,他当初给沈咏雕的那支簪子上面,就是桃花。此时看来,桃花的确最配咏儿。想到此处,沈苍便觉得这桃花比任何花都有价值,袖子里掏钱递给小姑娘,“给你钱。” 小姑娘眼神闪烁,她没想到最不值钱的桃花居然有人要,将桃花枝放在篮子里不过是为了看起来东西多谢罢了,刚才几个顾客看都不看一眼,实在买不起的姑娘才会去城外摘下一株插着应景。可见那男子给的银子也不少,便讨喜的说道:“姐姐好眼光。公子快给姐姐戴上吧,祝你们百年好合,嘻嘻!” 沈咏一下子就脸红了,她可明白“百年好合”的意思,轻叱道:“你这丫头,不要胡说!” 不过沈苍却很受用,这句话他等了许久,也希望未来这句话真的能够应验。因而脸色也难得泛温柔的笑意,“咏儿,我给你戴上。” 沈咏微微低头,红着脸等沈苍将桃花枝插入自己的云鬓上。突然感觉这个场景很像戏本子上面写的那般,男主角为女主角整云鬓,插发髻,携手共进人生路…… 难道大师兄对我…… 沈咏觉得内心有些小鹿乱撞,却也不敢很的问出口来求证事实,只是羞涩着说,“谢谢大师兄。”正想着借什么事情转移话题,突然看到有卖糖葫芦的人走过,心思立马飞了,“快看,有糖葫芦!”说着就往前跑去。 沈苍无奈地笑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还比不得那糖葫芦来的更有诱惑力。同时习惯性得摸一下自己袖子里的银子,感觉足够多了才慢慢跟了上去。 沈咏出门虽然会带写银子,不过很少记得付钱的事情。为了不让沈咏被人家当做吃霸王餐,他还是得跟进一些才是。 …… 不一会,沈咏左手上抓了一串糖葫芦,右手拿着一包肉包子,沈苍手上则提着一袋桂花糕、一袋绿豆饼和一盒太师饼,并且和沈咏一起挤着人群继续前进扫荡。 此时沈苍很后悔,自己应该将她所在床上才是!不然他也不用这般辛苦! 而此时沈咏已经窜入一个烧饼摊前,感觉随时又要再让他掏钱,随时他手上还要在多一个油腻腻大饼的可能。 “咏儿,你今日吃的太多了!”沈苍无奈得提醒道,再这样下去,他即便再长几只手出来也不够拿东西呀! 沈咏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热乎的烧饼,再看看手上的糖葫芦、肉包子和沈苍手上的三袋东西,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口吃了两个山楂,又把剩下的两颗山楂递到沈苍嘴边,“大师兄你吃了这个,我就有手空出来拿其他东西了!” 沈苍哭笑不得的吞了两颗山楂,酸酸的味道在他口腔迷漫,觉得十分难受。可他温文儒雅的样子早就却吸引了大批女子跟随。 沈苍本就长得俊俏,身形修长,常年习武更是带着男子的气魄,但又因为自身性子温和将戾气化去,让女子们觉得他十分顺眼。在加上此时他手上大包小包的样子,着实是个疼爱娘子的典范,自然引得那些春兴懵懂的姑娘家齐齐抛来美艳和总是不消息被吹落的帕子。不过一路走来,沈苍左躲右闪,并未沾染上任何一张帕子的一角。 甚至有坐在两侧茶馆二楼的姑娘还抛了果子下来,不过被沈苍一躲,砸在他身后正犯花痴的另一女子,那女子顿时就晕了过去。 沈苍此时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掷果盈车”了!他也似乎能够理解师父为什么需要久居深山了!大城市的姑娘,果真与其他地方很是不同呀! 同时他也想起自己在书上看到的东西。 这样的女儿会其实在古代就有,叫做春瑟(色)。说到底就是给青年男女在春季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自古以来男女相处都是分割两处,女子需禁足闺中,不得外出,甚至男婚女嫁之前都未曾见面。近几百年了风气稍稍开放,便在各地多了各种春瑟(色)活动。借着踏春赏花,各种庙会祭祀等借口,让青年男女在春季出来相遇、相挤、相处。当然很多话本子和戏本子写的佳话怨偶也都是这些春瑟(色)之后的故事。 说白了,就是给单身男女相亲的过程了! 沈苍着实后悔,觉得这样的日子自己就应该和沈咏呆在房间里下棋,不可在外面闲逛。 也不过是一个念头,楼上又抛来一个东西。此时定睛一看,居然还一方成色还算不错的玉佩!不过沈苍自然还是脚步一挪,躲开了那东西,正好让他伸手的另一男子接住了。 不过敲那男子贼鼠言,酒糟鼻,太阳穴还贴了两张狗皮膏药,实在是……楼上那玉佩的主人一下子就没了影子。 当然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沈苍有副好皮囊罢了。但无论怎么说,长得好自然是有好处的! 即便沈苍故意闪躲,那些抛了帕子的女子也不曾觉得气恼,甚至有人觉得他身形柔软,脚步轻盈,果真是个佳偶! 就连刚才沈苍苦着脸吃下两颗山楂的样子,在那些女子看来都是那么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那些女子恨不得自己是那两颗山楂,被沈苍细细得咀嚼在嘴中,慢慢化在口中…… 按理说此时沈咏会成为这些女子们的群攻对象,可偏偏沈咏看沈苍的眼神足够赶紧,行为举止之间更是透露着小姑娘的调皮,让那些女子都觉得沈咏不过是俊俏男子带出来的妹妹罢了。即便沈苍表现的自己很沈咏很是甜蜜,也不能阻止那些女子对他的肖像。 沈苍努力得将两个山楂咽了下去,觉得自己此时的处境和口中的酸楚差不多,但也只是淡淡得叹了口气,觉得好在京城的女子都够矜持,不然他此番肯定要拉着沈咏跑路了。 一路追求美食的沈咏自然对此毫无感觉…… 得了空手,沈咏又想过去买烧饼,却发现已经被周边涌过来的人挤到外围,完全挤不进去,仿佛那烧饼不要钱一般…… “咏儿走吧,你再买大师兄就得把自己给卖了。”得了这个空闲,沈苍直接拉着沈咏离开这里,主要是身后那些女子他实在有些受不住了! 不过这话说的那些女子更是心动不已。京城之地,非富即贵。这些女子此时巴不得沈苍这样绝妙得男子来个“卖身”行为,她们愿意拿出自己的千金万珠来,只求这男子能够看上自己。 但同样的话落在沈咏耳朵里,却不是这般。 原来大师兄没有银子呀!唉,看样子还是要找江凡心换些银子来比较好,不知道那块玉佩到底值多少钱呢? 此时沈咏心里因为沈苍的一句话打着兑钱的念头,因为她并不知道那刻着“天”字的玉佩到底价值都少。若是被沈苍知道她的念头,估计连一头撞墙的心思都有了。 第八十三节 绣球招亲 两人边走边玩,沈苍看似随意行走,但有意摆脱身后的那些花痴女子。两个人不过是绕了两条街,沈苍便将那些女子给甩没了。 一路上,沈咏看到什么东西都好奇,不过心思还记得出门前掌柜子说的华楼巷。两人又走了一阵,双手的东西终于被消灭得差不多了,便发现前面的人越来越多,似乎前面有什么人闹可以看。 沈咏一下子拦住一个匆匆走过的人,“请问这里是干嘛?为什么忽然那么多人聚在一起?” 路人显然也很着急看人闹,瞥了他们一眼急急得说到,“你们是外地人吧,今日女儿会自然是有人招婿。不过今年最好看的莫过于华楼巷前第一名妓青岚姑娘招婿了!不和你们说了,不然等一下连站的位置都没有了!”说完便匆匆刚过去,好像散银子一样。 沈咏惊呼,“原来前面就是第一名妓招婿,大师兄我们也去看看吧,说不定适合你呢!” 听闻沈苍脸色一黑,“咏儿,不得胡闹!” 沈咏调皮得吐舌头,知道沈苍不喜欢自己开这样的玩笑,便乖乖的求饶,“好嘛,大师兄,那我们过去看看总可以吧。” 沈苍抬眼看着前面人山人海的样子,虽然有些担心却也不想逆了沈咏的兴趣,“好,等一下不要胡来。”他似乎可以猜到,自己这个小师妹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过只要他能担着,即便真的出了事情也不怕。 得了沈苍的同意,沈咏便高兴的拉着沈苍往前走赶去,也要去瞧瞧那个令她好奇的青岚姑娘。 两人凭借有些武功,很快就挤入人群前段,可以清晰看到台上的情况。 此刻一个女子站在台上。见她眉目柔情,面容俊美,身段柔软,脸上只是淡淡施了一些粉,整体的美艳完全靠好底子展现;凹凸有致的身段将在场所有的男子看的五迷三道。可这个女子也不似其他青楼女子一般莹莹卖笑,清雅的梳妆,三分颜容,三分高雅,三分冷漠,一份神秘,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九天玄女,可望而不可即的姿态,更是催的雄性动物激起占有欲。就连沈咏这样的女子,都有些看呆了,“大师兄,这个女子真美!” 沈咏原本觉得云姨长得很是漂亮,然后见过落影安才知道美人应该如此。这几年沈啸天的桃花一朵朵,虽然都是烂桃花,但好歹长得也都不错。沈咏可谓是见过真正没人的人,可这些没人在青岚这里比起来,都逊色了不少。 沈苍又开始皱眉头,“美又如何,这是青楼女子。”但即便嘴上这样说,他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的确长得十分俏丽,是那种一看就容易心动的人物。 沈咏有些惋惜,她自然懂得青楼女子是做什么的,只是觉得这样让自己都看着羡慕的女子流落风尘,实在可惜得很,忍不住得惋惜,“青楼女子呀……不过她真心漂亮。” 就在两人话语间,一个徐娘半老的中年妇女款款走来,极具风情的朝在场的男子们抛来美艳,看起来也十分迷人。只可惜和今日的第一名妓比起来,就是东施效颦。场下的人都嘘声连起。 中年妇女看自己再继续下去,人都要散了,便马上进入主题,“给位看客不要走不要走了,妈妈我不过就是招待一下而已,你们也不用那么嫌弃了。来来来,我们家的宝贝儿站中间!”说着老鸨将站着的姑娘拉上前几步,让前台的一些人能够看得更为清楚,“今天是我们百花楼花魁青岚姑娘的好日子。今天谁能接到青岚姑娘的花球,就可以成为她第一个入幕之宾哦!” 被叫做青岚的女子淡淡的看了一眼下面,丝毫看不出喜悦或者悲伤。她的双眼如同一口深井,探不透。老鸨将手中的绣球递给青岚,而她又往前走了几步,抬起手上的绣球。 顿时人群涌动,大量的人冲到前台前面,相互你推我让,希望抢占着最好的位置,能够第一时间接到花球。 沈苍和沈咏也被人群挤压得分离。此时两人即便有再好的武功,也不方便在人群中施展,免得误伤百姓。此时只听到沈苍的声音传音入密给沈咏,“咏儿,等一下再前面的路口树下碰面!” 沈咏朝着沈苍的方形点点头。 站着摆造型的青岚美女终于开口了,“奴家今日在此抛绣球,无论该绣球被谁接住,青岚都无怨无悔,愿为妻为妾,一身服侍。”话音刚落,只见那红色绣球就被扔到人群之中。顿时拥挤的人群都对着绣球左右摆动。 绣球在空中到处滚动,即便被人抓住,也有有身边的人因为嫉妒一下子将那个绣球拍飞。因此绣球一直在人海上滚啊滚,无人能够接住。 若是大师兄抢,肯定一下子就接住了。 沈咏心里默默想着,觉得一直落不下来的绣球很是有趣,要不自己也抢来玩玩?反正她是女子,打不了让那个青岚重新抛球就是了! 一想到这里,沈咏就开始关注飞来飞去的绣球,等待那绣球飞过自己头顶的刹那。 说时迟那时快,绣球真如她期望那边,往她这个方向飞来。她身边的人也跟着激动,推推嚷嚷的想要接那个绣球。沈咏仗着自己有武力,身段灵活,猛然跃起想要抓住那花球。 眼看那绣球就要到手了,此时一个白影从眼前飞过,绣球也被那个人一起给带走了。 谁呀,居然拦路杀出! 顿时一群哗然。大家没想到竟然被他人抢了先。 原本沈咏出面抢夺绣球就引了周围男子的不悦,却不想还有人半路杀出,一下子所有人的怒气都被牵扯到那人身上,沈咏落回地上,并未有人关注。 但是所有人定睛一看,看清楚站在台上之人,便再也不敢说什么。此时,台上之人风姿卓绝,若不是脸上带着一丝病容,怕是难得一见的公子哥儿,手上正捧着那个绣球。不过他身后还站着一个黑衣侍卫。 沈咏耳聪目明自然一眼就看到台上的人是九王爷和令狐傲。突然想起,九王爷不会武功,刚才从自己眼前一下子飞过,原来是被令狐傲托着过来的。 人群中传来各种细碎声音…… “原来是九王爷,那我们是没有指望了。” “我早听闻九王爷和百花楼的青岚关系甚好,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那是。一直听闻睿王爷洁身自好,也就请这个青岚姑娘去过王府几次。看样子真如传闻那般了……” “唉,不是说九王爷和何大将军的孙女关系很好吗?这又和百花楼的头牌有一腿不成?” “你懂什么呀!人家贵为王爷,有个红粉知己很正常。你再看看那几个王子,哪个不是府中三妻四妾的,九王爷不过是有个准王妃,再加一个也不算多,算很痴情了!” “唉,也是。只可惜这九王爷的身子……” 沈咏细细得听着,才发现原来百姓如此关心九王爷的私生活呀! 台上的当事人却没有在意台下人的议论,只是看着青岚姑娘,清咳了几声,“青岚,此花球本王接下了,你可……咳咳……” 青岚似乎不待见九王爷,侧着身子并未和九王爷对视,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只是该有的礼数并未废去,“王爷严重了,奴家这就随你去王府。”虽然说的客气,可虞勤忠却慢慢的是不满和不愿。 沈咏第一眼就觉得青岚长得漂亮,从心底就觉得这个女子不是普通的青楼女子,对她很有好感。此时看她表情如此不愿,心中更是为她抱不平。况且她也觉得九王爷有些坏坏的,还亲了自己!一定不能让他满意! 一想到这里,沈咏就觉得自己应该帮帮这个可怜的青楼女。敲定主意,沈咏便从袖子翻出自己的面纱,借着此时人群缓缓散去,戴上后便点脚朝台上飞去,一把搂住青岚的细腰,将她搂紧怀里,又在舞台上借力,将她整个人带离人群。 顿时台上混乱一片,老鸨紧张的大叫起来,“快来人呀,青岚姑娘被人劫走了!被采花贼……”在抬眼一开是青蓝色襦裙,顿时傻了眼,“难道是采花女贼?”老鸨转头看看依旧稳稳当当站在台上的九王爷和令狐傲,觉得这个女贼是不是瞎了眼睛,要掠人也应该是站着的两位俊男吧,怎么说他们也是京城出了名的金龟婿,银边草!怎么把她的摇钱树拔去了…… 令狐傲觉得老鸨的眼神不对,手指一推,挂在腰间的青芒出鞘,吓得老鸨马上往下跑去。 “王爷,要不要追?”令狐傲没想到沈咏会出来捣乱,眼下安排好的事情又乱了。 九王爷继续咳嗽着,好不容易缓过来,朝令狐傲摆摆手。令狐傲得令,扶着他下去。今日是十五,本就是九王爷最辛苦的日子,若不是青岚他十分看重,也不会在今日出来。 令狐傲扶着九王爷回到金丝楠乌木的马车上休息,就听到九王爷颤动的声影,“你去四周看看,接青岚回来。”令狐傲得令,去周边转转。他一走开,阿二就显出身型,坐在马车上守着,里面是不时传来咳嗽声。 第八十四节 夺球之后 沈咏带着青岚也没有跑太远,只是跳过几条街,落在一处僻静的地方,查看四周没人后,便将青岚放下来。 看着青岚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沈咏以为对方被吓坏了,落下自己的面纱,便安抚道:“青岚姑娘不要害怕,我只是见你看到九王爷的样子,有些不情愿,因此希望能够帮你。” 青岚并未看清掠夺自己的人是谁,此时接着月色才看清楚对方的样子,“谢谢女侠。你……陈大小姐!” 沈咏竟然忘了、京城还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相府小姐。 “青岚姑娘,你应该是认错了。世间那么大,总有长得相似的人。你说的陈大小姐,我并不知晓。”沈咏只好打着哈哈,希望能够混过去。 青岚也不坚持,盈盈一拜,“是奴家大惊小怪了。细细看来,你也的确和陈大小姐有几分相似罢了。感谢女侠今日帮我。奴家与九王爷并非你想得那般,只是不便与他人言明。” 沈咏细细观察青岚的神色,也看不出是欢喜还是讨厌。不知道该说青岚藏得好,还是她本就对这些事情无欲无欢,沈咏实在看不出端异,只是觉得这位青岚姑娘和九王爷私下里一定有情感问题,而她作为外人实在不该插手。 想到此处,沈咏便觉得自己刚才行动实在鲁莽,若是大师兄在肯定要给她一个“糖炒栗子”,连忙应声打算弥补,“哦,原来如此。那倒是我做错了,要不我先将姑娘您送回去吧。” “不用,奴家很感谢女侠。从小到大,你是第一个在乎我感觉的人……”青岚的双手卷着帕子,脸上看着也有些笑意。 沈咏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你说的我怪不好意思的。” 渐渐能够听到一些脚步声靠近,沈咏意识到有人追来,“青岚姑娘,既然你不想走那就在这里稍等片刻吧,我听到脚步声,有人过来了,想来他们会带你回去。我先走了,免得等一下让他们看到我。” 青岚在此行礼,“是,奴家再次感谢女侠。” 沈咏微微点头,便提气往原来的地方赶去,沈苍还在那里等她呢! 沈咏匆匆赶回来,在约定的榕树下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沈苍的身影。 “大师兄,大师兄!”沈咏叫了几声,也为看到任何人出来,看样子沈苍的确未赶过来。 从她身边经过的人都说着刚才第一名妓被夺的事情,并且是被女子所夺,虽然在场的人几乎没有看清楚沈咏的面容,却纷纷猜测是个厉害的女侠。这个消息,顿时成为今日女儿会的最大消息,并且一下子传递成为多个版本。 “你听说那个百花楼的花魁被掠走的事情吗?” “干嘛听说呀,我刚才就在场呀!本来是九王爷拿了花球的,但是不知哪里冒出来一个蒙面女子一下子就把青岚姑娘带走了。我看,对方必定是为了引人耳目,穿了女子的衣衫,实则是个男子!” 沈咏脚底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上。她顿时觉得京城的人果然非同一般,就连想象力都比其他人厉害。 “我倒是觉得,那个青岚姑娘会不会有什么隐疾呀!毕竟追求青岚的姑娘不乏少数,可从未见她对谁好过,就连今日对着九王爷也冷冷的,莫不是她本就不喜欢男子?” 沈咏听着,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竟然无言以对。 “你这样说也有几分道理,不会真的吧?那就太可惜了,那么个大美人居然喜欢的,多少男人要碎了心呀!” “你们两个乱说什么呢,我的了新消息,才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呢!” “你说你说,你得了什么消息了?” “据我所知,因为九王爷命不久矣,青岚姑娘自然不想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便故意安排自己的人将她掠走,避免真的嫁给九王爷。当然了,如果花球被别人接到了,她也可以用这个计量。” “哇,照你这样说法,这个绣球怎么抛都没用,只要青岚不满意,谁都百搭?” “没想到青岚这小娘们,还有这个心思呀!害的老子我在那群人队里挤来挤去,还被人踩了好几脚,今日新穿的衣衫都皱巴巴的,回头又要被家里的母老虎骂了!” 再往下便是几个人絮絮叨叨的骂声,沈苍觉得听着耳污,连忙往别处走去,心里自然也不好过。 “怎么办呀,因为我的鲁莽,让青岚姑娘招了误会,这可怎么办才好呀!”沈咏很担心,自己给青岚姑娘造成巨大的麻烦。 “咏儿,你怎么在这里?”令狐傲只是想在四周看看,寻找青岚,却不想看到低着头一脸沉重的沈咏,此时她还冒冒失失差点撞到自己怀里,“你在嘀咕什么,走路都不看前面了。” 沈咏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抬头看人,刚好磕在令狐傲的宽下颚,痛得两个人一下子弹开一尺。 沈咏痛得抱头蹲下身子蜷缩起来,嘴里呜呜得叫着,可见她痛得厉害。刚才她只是听到熟悉的声音,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却不想头顶直接撞到一个钝物上,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令狐傲则是捂着自己的下颚,差点就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不过再抬头看沈咏呜呜,顿时眼前似乎看到一只蜷缩的猫儿,正痛得抱着自己的小脑袋。刚才的坏心情,一下子全没了。 令狐傲上前拉起她,伸手给她揉着头顶,“怎么样,很痛吗?” 沈咏泪眼婆娑的看着令狐傲,嘟着嘴巴点点头。令狐傲也知道那很疼,他感觉自己的下巴也差点被磕掉,能不痛吗? 沈咏抬头也看到令狐傲下颚红了一片,十分明显,顿时收起自己委屈的情绪,从随身携带的药物里翻了翻,找出凝脂霜递给令狐傲,“令狐大哥,你涂一些这个到你下颚,很快就能消红。” 凝脂霜除了可以祛疤,也有去血化瘀的作用,而且这个作用很明显。 令狐傲笑了一下,“没事,你令狐大哥没有那么弱。只是有点痛,过片刻就好了。” 看令狐傲拒绝,沈咏不依不饶,直接拔开药瓶扣子,倒了一些凝脂霜在手里,然后伸手向令狐傲的下巴摸去。 令狐傲闪躲不及,沈咏的指腹触碰时,他便一下子红了脸,感觉触碰到自己的纤细手指,让他觉得轻柔,连带着药物的冰凉,如同一片轻柔的丝织品在他的下颚摩擦。 沈咏可以感觉到令狐傲下颚的胡渣和粗糙的皮肤,虽然看起来不明显,但是摸起来却很明显,因为胡渣有些扎手。 令狐傲一开始只是因为愣住,才让沈咏得手。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一把抓着沈咏的小手,躲开她继续的抚摸,稍有尴尬的撇开脸,“我自己来……” 沈咏看看他,然后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被令狐傲抓在大手里,抽不出来。 “令狐大哥……”沈咏也觉得有些脸红。除了师父和两位师兄,她还未曾和别的男子有太多的肢体接触,此时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令狐傲手掌的粗糙和凸起的老茧。 被沈咏一叫,令狐傲立马送开手,轻咳两声来打破两人的尴尬,突然想起自己的初衷,便立马转移话题,“咏儿还没回答我呢,怎么会在这里?你大师兄呢?” “啊,我在前头榕树下等大师兄呢,只是没事过来逛逛,嘻嘻……”说着还自己笑了起来,很明显是在打破两人的尴尬。 令狐傲一盏茶功夫前还看到过她掠走青岚,自然知道她在这里。只是他此时不能承认自己看到沈咏就是那个“采花女贼”。 “啊,我刚才在下面还看到你和王爷上去夺了绣球,只是可惜那个青岚姑娘被其他人夺走了,不然还想去九王府上看看第一名妓呢!”沈咏打着哈哈,她也不能承认自己就是飞上台的蒙面女,即便她猜想到令狐傲已经知道是自己。 “是呀,的确意外。”令狐傲顺着沈咏的话,不好点破,却若有所指。 沈咏继续打哈哈,“今天九王爷可是大出风采呀,看样子他的确在意青岚姑娘呢!”看沈咏的神色,似乎对九王爷关注青楼女表现很是意外。 令狐傲没想到沈咏会这样想,顿时出口就想为王爷辩解,“其实王爷他……”但思虑其中的隐秘,最终没有说出下文。 沈咏看令狐傲欲言又止的样子,更是确定九王爷和青岚姑娘关系并不简单,不过人家既然不能开口,必定有难言之隐,她还是不要打听的好,“好了好了,我们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倒是你令狐大哥,脸色怎么这样,你不会是喜欢青岚姑娘吧,嘻嘻……” “我没有,咏儿不要乱说。”令狐傲被说的有些脸红。像青岚那样的女子,或许动心过,却不是他能够触及的,毕竟人家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沈咏看到令狐傲脸红,觉得很好玩,继续调笑道:“好了,我不说。令狐大哥不要生气嘛,看你脸红的,哈哈……” 第八十五节 巧遇老妪 令狐傲觉得又尴尬又无奈,有些不知所措,想着还是赶紧回去好。此时沈咏没有和青岚在一起,想着青岚已经去拜见王爷,他也不可以久留。 “咏儿……我也不能离开太久,王爷会找我的。我先走了,有空来王府找我。”沈咏也不扭捏,点头说好,有空必定前去拜访。令狐傲也不含糊,告别后直接点脚飞走,似乎也在赶时间。 “啊,我怎么走到这里了?赶紧回去才行,大师兄可能都已经等在那里了!”沈咏意识到自己踱步到了陌生地方,匆匆往回赶,却发现自己竟然迷路了! 灵动的身子在巷子里转来转去,不知道该往那里走才好。 “沈姑娘,你在这里跳舞吗?”突然一个轻狂的声音早头顶响起,忽现一个人影半躺在巷子的墙沿上,嘴角带着迷人的笑意,一手支头,一手拿着酒壶,桃花眼咪咪看着巷子里的女子。 “江公子!”沈咏没想到自己还会在这里看到他,似乎今天她在京城认识的人都遇到了。 “沈咏姑娘,别来无恙。”江凡心也回问道,“你那个贴身师兄怎么不在呀?是不是他去私会什么女子,将你丢在这里呀?” 沈咏调皮得笑了一下,顿时顺着江凡心的话也不错,便故意回复道:“是呀,大师兄不知道在私会什么人,就把我丢在这里了。江公子,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江凡心原以为沈咏会站出来为自己的大师兄辩解,却不想沈咏真的应承了这几句啊,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沈咏看到江凡心吃瘪的样子,感觉很好玩,“哈哈,骗你了。大师兄在榕树下等我,我刚刚是找不到路了,你知道怎么走吗?” 墙沿上的人往北方一指,算是给了答案。 “多谢江公子了!” 江凡心觉得这句道谢听的很是顺心,但是看人影急急远去,还不忘嘱咐一声,“沈姑娘莫忘了,有空来江家坐坐,也在东街,和九王爷府隔了半条街!你作为我的救命恩人,江家会好好款待你的。” 沈咏头也不回,只是伸手挥了挥手,算是听到并应下了。 江凡心看着远去的人影,刚才熏醉的神色渐渐收起,变得十分清明。再次抬头看月,便是那一轮滚圆的月盘。 待沈咏气喘喘得跑到榕树下时,发现依旧没有沈苍的身影。 “哼!大师兄难道真的会美女去了,怎么到现在还不出现呀!”沈咏有些气嘟嘟的站在那里跺脚。路过的人以为是那家小姑娘和自家的人走散了,在这里发脾气呢! “阿秋!”沈苍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惊得刚刚还在禀报的暗卫一惊,还未说完的话吞了回去。 暗卫虽然嘴上还是说事情,心里却觉这个主子多了几分敬重,带病还按惯例来听例报,实在不容易呀! 沈苍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事情。心里却已经知道,肯定是沈咏在背后埋汰自己,就是因为自己到此时还不出现。 刚刚他看自己和沈咏被人群分开,便闪身躲了出来,找暗卫了解最近的情况。近日都和沈咏待在一处,很多时候安慰都不得近身,他自然也少了很多消息。难得两人有分开的时候,他便要好好利用这个时间了解情况。不过一来二去,便有些忘了时间,似乎该走了。 暗卫本还想说什么,但是看沈苍已经有离开的念头,便将不重要的事情压下,有快速说了几件比较重大的事情,算是报告完毕。 沈苍点头,算是知道了。看对方无话,便直接离开,朝着约定的方向赶去。 暗卫也隐如黑色中,不过传来细细的声音。 “主人是不是赶着去做什么?” “你就不懂了,这次住着出来带着未来夫人呢,此时离开那么久,自然心急如焚了!” “你说的未来夫人就是和主子一起在山上的小师妹么?” “是就是呀,你没瞧见,主子疼着呢!前两次我去信瞧见过,是个大美人。” “哦……” “砰!砰!”突然两声闷闷的声音响起。 一个十分沙哑的声音在暗中传来,“主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妄议了?自己回去领罚!” 顿时,黑暗中一片寂静…… 话分两头,就在沈苍赶回来路上,沈咏还在榕树下打转。 沈咏虽然很气愤,沈苍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但是她已经不打算乱跑,只能站在树下等人。只是此时鼓着小脸,想着等一下怎么和沈苍算账!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感觉到一只婆娑的手拉过她的手掌,“大小姐,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呀,我们再不回去又要受罚了!” 沈咏原本能得想要反抗,但是觉得握着她的手很是温柔,而且转眼是个老妇,便收回自己的内力,有些疑惑得问道,“我?” 老嬷嬷似乎认定了她,“大小姐你怎么了?出来一趟你怎么都傻了?怎么连衣服都换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沈咏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将自己认作相府的大小姐了。眼下这个老妪就是陈家的佣人,想来今天自己的那个大姐姐也出来参加女儿会了! 明确当前的情况,沈咏便考虑自己要不要承认呢? 既然被陈家人认错了,倒是可以试着将错就错,说不定还能顺利混入陈府呢!不过即便是被认出来了,应该也没问题吧。这个老婆婆看起来和大小姐关系很好,竟然会伸手拉她,应该是大小姐的贴身嬷嬷吧,那就不怕对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一想到这里,沈咏便调皮的回应道:“您不要担心,我没事。就是刚才弄脏了衣服,新买了一件。” 老嬷嬷听到“大小姐”的回复,便安下心来,“那就好,我们快些回去吧,不然等一下那个女人又要乱嚼舌根了。” 沈咏马上跟着应和,“好,我们这就回去。”接着身子一侧,露出她挂在身侧的佩剑,吓得老嬷嬷连退几步。 “大小姐,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剑!小姐,你怎么会有这个?不对,你不是我家大小姐!你把我们大小姐怎么了?”说完身子继续往后退,看着就要撞到其他人了。 沈咏立马上前一把扶住,等老婆婆稳了身子,才慢慢得解释,“老婆婆不要怕,我不是坏人了。”然后看老婆婆一脸惊讶的样子,还嘻嘻的说着,“我可能和你还是亲人呢!” 老嬷嬷惊呆了几秒,嘴里喃喃得说到,“可是你长得真的很像大小姐……”,突然她似乎明白了,“难道是……你是二小姐!” 突然老嬷嬷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豆大的泪珠子从她皱纹布满的眼角落了下来。可老人家这个举动却吓到了沈咏,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老人的事情,连忙跟着蹲下身子,“老婆婆,你怎么了,快起来呀!你跪下做什么呀?” 老嬷嬷却抓着沈咏手腕,满脸的婆娑,却带着笑容,声音带着丝丝颤动,“谢谢老天爷,谢谢呀!二小姐,你就是二小姐吧。我是你母亲的奶娘,大小姐是你的同胞姐姐!” 沈咏皱着眉头,但是依旧面带微笑的回答老婆婆的问题,“我知道,云姨和我说过。你应该就是周嬷嬷吧。” 老嬷嬷听到流落在为的小姐竟然认得自己,更是开怀,“是呀,我就是周嬷嬷。你说的云姨,是不是流云?她好吗?这些年,对你好吗?” 沈咏听到对方提到流云的名字,便点点头,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云姨对我很好。” 周嬷嬷伸手抹掉自己眼角的眼泪,脸上堆着满满的笑意,“太好了,二小姐让老奴仔细的看看你。真好,真好……小姐地下有知,肯定会欣慰的。对了,三小姐和你在一起吗?她是不是也在这附近?” 对于这个问题,沈咏有些尴尬,“嗯……周嬷嬷,我才是三小姐。至于二姐她……云姨说,带出去程第二天二姐就弄丢了,所以现在只有我。” 沈咏说的小心翼翼,很怕这位老人会有什么激动的反应。周嬷嬷只是静静的听着,然后惋惜的叹了一口气,“这也是命吧……不过三小姐能回来,已经是上天垂帘了!” “周嬷嬷也不要伤心,二姐姐应该还在人世,有机会总会遇到的。”沈咏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感觉对不对,但是她总是觉得那个二姐姐应该还活着。不为什么,就凭三生子的那种血脉相连的感知。 周嬷嬷也是见识过风浪的人,对于二小姐的遭遇,虽然心痛,却还是觉得眼前的人更为难能可贵,“三小姐说的是,有缘分总是能够遇到的。” “嬷嬷地上冷,你起来吧。”沈咏觉得两人继续在地上也不是事,便将周嬷嬷扶起来,还亲手为她弹去膝盖上的灰尘。 周嬷嬷觉得很是欣慰,她虽然每天烧香拜否希望二小姐和三小姐能够过得好,但从未想过还有见到的时候。此刻,一个活生生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顿时觉得自己活了大半辈子都是值得的! “嬷嬷,我在这里……”又是一声相同的声音传来,但是说话的人并不是沈咏。 第八十七节 幸与不幸 沈咏突然想起,那日在京城郊外看到那些千金小姐们的华贵模样。她们各个穿戴都比眼前的大姐要华丽好几个层次,高贵好几个阶梯。就连那个相府的次女,都眼看比陈瑞明穿戴得好。可见陈大小姐的相府嫡女身份,也是名存实亡。 她以前还有些嫉妒能够留在京城的姐姐,不用像她那般过的朴素清贫,想念着爱吃的糖葫芦绿豆糕桂花饼需要念上好久才能让吃上一口。 可如今看来,沈咏却觉得自己十分幸运,至少不用像陈瑞明那般,拘束自己,就连笑一下都要遮遮掩掩,活得十分不痛快。 “从她的面容来看,的确是长期调理不善所致。衣着也的确如你所说,到也确切。”沈苍细细回忆刚才的场景,也赞同沈咏的推测,心中也不免替陈大小姐惋惜。 想起刚才两人相见的尴尬差劲,沈苍顿时觉得又有些脸红。 他匆匆处理完事情就赶了过来,却在路口的阴暗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还有鬓发上亲手插上的桃花枝,背影十分相像,再加上刚才路上昏暗,看不清衣服的颜色,便觉得那人就是沈咏。立马上前去拉她,却不想真的是认错了人。 不过好在陈大小姐知书达理,并未他的鲁莽而怪罪。当时只是羞涩的抽回自己的手,言明身份。两人也的确长得相像,若不是陈瑞明的穿着和头饰与沈咏有天壤之别,怕也难以区别出来。 “大师兄,你发什么愣呢?”沈咏拉着沈苍的袖子摇。 怎么回事,大师兄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难道,看着我大姐心动了? 一想到此处,沈咏便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就如同自己喜欢的糖果要递给别人一般。可转眼一想,对方是自己的亲姐姐,若是大师兄真心欢喜,也是一桩美事!因此心中的不悦也淡了几分。 沈苍也立马收回神来,对于刚才的分心有些尴尬,“咏儿刚才说了什么?” 沈咏嘟着嘴巴,对于刚才沈苍的走心有些不高兴,不过还是说着自己的想法。 “我来之前觉得自己可怜,因为他们丢弃了我。可是现在看她,却觉得自己才是最幸运的人。” 沈苍点点头,心中也感激老天,让沈咏能够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之中。低头在看沈咏脸上的不悦,便宽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幸或不幸并不是我们能够判断的。你也不要太悲伤,想来陈小姐也有自己的打算,或许并非我们所见得如此窘迫。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沈咏或许不懂,但是沈苍却看得明白。京城四方都是暗涛汹涌,就连是一个小门小户家中,都会有一些争权夺利的丑事,何况是权倾朝野的相府呢?陈瑞明身为府中的孤女,看其情况便知道不得家中长辈的欢喜,却依旧占着嫡女的身份,要么就是暗中有人相助;要么便是有自保的能力。无论是那一种,都不能小觑陈大小姐的能力,其心思绝非沈咏能比,不然他们也不会有机会再十几年后遇到这位陈大小姐,怕是早就成了京城郊外上的一个土包了。因此,沈苍虽然对陈瑞明的处境有些惋惜,但是却不觉得她是个任人撮捏的受气包。都是沈咏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怕是容易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受委屈! 小脑袋缓缓的点了两下,算是认同沈苍的观点,闷闷得道了一声好。沈苍知道,沈咏是在为自己的大姐抱不平,她总是对身边的人十分关心。 突然沈咏眼珠子转了转,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师兄,你觉得我那个大姐怎么样?” 回想起片刻的相处,沈苍对于陈瑞明的定位很是明确,“是个知书懂礼的大家小姐。”瞧她举止恬静优雅,行步脚带莲花,语气轻柔静谧,可见是大家闺秀的典范。但内在有多少城府和算计,沈苍如今看不出来,只要不威胁到沈咏,他也不愿意去猜想,甚至他到希望陈瑞明能够厉害一些,这样沈咏不用一直为这个大姐担忧。 听到自家大姐的了大师兄的赞誉,沈咏又觉得心里酸酸的,当然她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哦,你的意思是,我就是山里的野丫头,是吗?”说着便甩掉手里沈苍的袖子,急急得往前走去,留个一个背景给沈苍。 如此率性而为的沈咏让他觉得很是可爱,眼前浮现沈咏如同陈大小姐端庄的模样,实在觉得有些别扭,便觉得这样的她真的挺好。 “哈哈,我可没有这样说呀!”说着也跟了上去,讨好得从怀里掏了一包蜜饯出来。刚刚他回来迟了,特意在路上买了,就是为了讨好生气的沈咏。 眼看有好吃的讨好,沈咏依旧不依不饶,“哼!你脸上表示,你就是这样想的,不理你了!”说着又要走,却一把被沈苍拉了回来。 沈苍的手在纸袋子里一伸,一掏,一塞……沈咏嘴里顿时弥漫着酸甜的味道,将她原本气鼓鼓的小脸又变回往日的笑容。 “呵呵,你呀!我回来迟了,就是给你买蜜饯去了。你若是不喜欢,我可就扔了。”说着,真的作势要将手里的纸包裹往边上丢去。 沈咏那里肯呀,已经入了她嘴的东西,绝不能就让别人给扔了! 伸手一把拦住沈苍,将蜜饯的纸包裹夺入自己怀里,“不行!我本就生气,你若扔了,拿什么给我消气呀!”说着又拿了一颗蜜饯塞到嘴里,然后想了想,也拿了一颗塞到沈苍嘴里。 沈苍也不拒绝,一口吞掉那个酸甜的蜜饯。虽然他不喜欢这些小零嘴,不过是沈咏递过来的,即便是□□他也会吞下去。 歪着身子依靠在远处的江凡心,将这一切看的清楚。高举在手里的酒壶倾斜,晶莹的琼浆落入他的口中,很是潇洒快活。 “阁主,你要的消息拿来了。”突然一个人影在他身边浮现,递上一张轻薄的信纸。 江凡心伸手一捞,那人便消失不见,而他的手里多了一封信纸。展开信纸,上面确实空白一片,未见任何墨迹。 手中的酒壶在信纸上倾倒,价值千金的美酒就这样浸透了信纸,上面慢慢浮现出字迹的影子。 江凡心匆匆扫了一眼,纸张上面的字体很快消失,如同他眼眸中的惊讶,也在片刻后归于沉寂。 再次抬眸看向远处的两人,沈苍依旧是宠溺的站在沈咏身边,沈咏则时不时得给自己和他递送蜜饯,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朝着城口客栈方向走去。 突然沈苍感觉到什么,朝着江凡心的方向看来,却发现那一片的屋顶上,并没有人任何人。 “大师兄,怎么了?”沈咏看到沈苍的反应,有些好奇。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也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沈苍一笑,“或许是我多心了,走吧。” 沈咏虽然觉得必定发生了什么,可沈苍既然说无事那便是无事,因此也不纠结。依旧嘻嘻哈哈地说着今天看到的事情。 “大师兄,你有看到九王爷抢那第一名妓吗?” 沈苍和沈咏原本只是被人流冲开,并且马上离开,因此在台上发生的一切,他自然也是瞧见的。就连沈咏那“打抱不平”的经过,他也是看完整个过程后,才离开。 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不过是女儿会的一个插曲罢了。但说到底,九王爷的行为,还是需要令人深究一番。 通过今日九王爷的神色,他不难看出九王爷的身体十分不好,应该是精心卧床修养的时候,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出面来抢这个可有可无的花球?或许,青岚这个人九王爷也势在必得? 想到此处,沈苍开始有些担忧,不知道沈咏搅和进去,是不是好事。 “大师兄,我看那青岚姑娘和九王爷有一些隐情。刚才我掠了她之后,她和我说自己与九王爷的关系并非我们想的那样,可见九王爷与她还是有些情愫吧,嘻嘻……”说着大眼睛闪着异光。 都说女人喜欢八卦,沈咏自然也喜欢听这些□□消息。以往不过是山上没有什么八卦可传,就连雪花追了另外山头的母老虎都能让沈咏念叨好几个月,可见其八卦消息的匮乏。眼下她得了一个世人皆不知的秘密,如同得了一份珍奇宝贝,自然要向沈苍卖弄一下。 沈苍也想到了几分,此时更是担心沈咏是不是被卷了进去,脸色有些不佳,“咏儿,九王爷的事情我们还是少接触的好。” 听沈苍的提醒,沈咏再次响起那日马车里的清醒和那日在东苑的事情,更是觉得九王爷就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便也顺了沈苍的意思,不再关心。可脸上对于“亲吻怀孕”的担忧又浮现起来,便悄悄得给自己诊脉,发现一切正常才松了口气。 沈苍不知道沈咏为了什么脸色一变再变,最后还有一丝坦然,心下更是觉得疏忽太多,竟然看不透沈咏在想什么。 “咏儿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沈咏一惊,没想到沈苍会这样问,可她又实在不敢说自己被九王爷给亲了,自己害怕就此怀孕的事情,便开始打哈哈,“哈哈,大师兄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有事情瞒着你呢?来来来,吃蜜饯!”说着有塞了一把蜜饯到沈苍嘴里。 沈苍虽然张嘴吃了,但是心中对于沈咏隐瞒事情更是确定无疑,心里更是想着要找机会探究原因。 第八十八节 姊妹相会 第二日一早,陈瑞明便带着周嬷嬷来客栈拜见两人。不过好在沈苍和沈咏也早早起来练剑。 陈瑞和周嬷嬷站在远处,静静得看着两人光影交错,身形舞动。 “周嬷嬷,我看小妹过的很好。”看得出沈苍对沈咏的疼惜之情。她作为长姐,很是替自己的妹妹高兴。 周嬷嬷自然也很是欢喜,心里觉得三小姐的好事近了,眼看这个师兄长得仪表不凡,而且对三小姐又如此上心,两人又是从小到大的师兄妹,的确是对佳偶。同时她想到自家大小姐,“小姐也要多为自己考虑才是。前几日小姐的葵水来了,眼下也快及笄,马上就成人了,是该考虑了。” 说到这个,陈瑞明不由自主的掩面秀红,表现出一个大家小姐的仪态,琵琶有包半遮面的风情,轻叱道“嬷嬷!” 周嬷嬷跟着痴痴笑着,想着女儿家心思害羞,便不好再多说。其实她看表少爷就很好,和自家小姐也是青梅竹马,很是登对。就是不知自家小姐心里怎么想。 沈咏见陈瑞明已经来了,便匆匆收了剑,跑过来拉她,“大姐来了,我们上去说吧。” 陈瑞明看她一头大汗,也不怕吹着风着凉。于是从袖子里掏出自己的锦帕给沈咏的额头擦汗,有些担忧道:“一早便出了汗,若是被风一吹着了凉该怎么办呀?那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不会照顾自己呢?” “噗嗤!大姐,你好想妈妈呀!”沈咏难得体会到姐姐的关怀,觉得很是温暖。 所谓长姐如母,虽然三个人都一般大,但是陈瑞明打心底里就知道自己应该更为稳重,她需要照顾自己的妹妹们。 沈苍自然也跟在后面,见到陈瑞明便抱拳行礼,“陈小姐,有礼。” 陈瑞明行了女子插手礼,“沈公子,有礼。” 沈咏见大师兄和大姐都在相互行礼,便也学着陈瑞明的样子朝她和周默默行礼,“大姐,有礼;周嬷嬷,有礼。” 陈瑞明盈盈一笑,拉着沈咏起来,“妹妹起来吧。” “大姐,你喊我咏儿好了。”沈咏也跟着欢喜得笑着,然后拉着她上楼,两人边走边说悄悄话。沈苍和周嬷嬷跟随其后,不打搅两姐妹叙旧。 陈瑞明跟着点头,“好,那小妹叫我明姐姐可好?” “好,明姐姐。”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和沈苍说,“大师兄,让小二多上点早点,想来明姐姐和周嬷嬷还没吃早点吧。” 沈苍点头,便转身去找掌柜子吩咐。 周嬷嬷看沈苍那么疼爱沈咏,再见两姐妹依偎在一起的场景,顿时鼻子一酸,老泪更是忍不住的留下来,“看到你们这样真好,老奴就算现在死也值得了。” 沈咏见老人家又开始伤悲,便跟着逗乐,“嬷嬷不要死呀,我才刚回来,你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以后说不定还能见到二姐姐呢,你现在就死了太不值得了,再等几年吧。” “是是是,老奴说错话了,三小姐都回来,老奴要好好的看你们两位结婚生子,还有二小姐!然后要帮三位小姐带带小小姐和小小少爷。”说着周嬷嬷也被自己逗笑了,跟着和沈咏一起呵呵的笑了起来。 陈瑞明总归是大家闺范,听着这个觉得耳朵都红了,遮着脸害羞,“周嬷嬷,你又取笑我!” “姐姐你可说错了,是取笑了我们了。”沈咏跟着话,调皮的在陈瑞明面前一吐舌头,然后笑眯眯的看着周嬷嬷。周嬷嬷也跟着呵呵的笑着,胖胖的身子跟着笑意颤动着。 陈瑞明也被这样欢笑的场景逗笑,宽大的袖子盖着半张面容,轻笑的声音飘了出来,“是,是我们!呵呵……” 两人嬉笑间已经回到沈咏房间,沈苍也很快带着店小二上来,摆了一桌精致的糕点,十分可口。 沈咏原本还不觉得,但是突然想到大师兄的荷包似乎不是很鼓,便有些担心,私下里戳中沈苍的手臂,“大师兄,会不会很贵呀?” 当然沈咏这样的动作,必定被在场的陈瑞明和周嬷嬷看到,只是她们不知道沈咏在和沈苍咬耳朵说什么。 沈苍微微一笑,不遮不掩地说着,“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在这里的费用九王爷都包了,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银子的问题。”即便没有九王爷,你也不用担心,大师兄养你还是养得起!当时最后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当着陈瑞明和周嬷嬷说这个话,沈苍自然也是想给她们一些自信。看得出她们在陈府夹着尾巴做人,既然沈咏和她们是亲人,沈苍自然也没有袖手旁观的意思。 陈瑞明虽然有些吃惊,但是神色看起来还算正常,“咏儿和九王爷认识?” “嗯……算认识吧。怎么,明姐姐也和这个九王也认识吗?”沈咏和沈苍都察觉到,陈瑞明对于九王爷这个称呼很是敏感。 一提到九王爷,陈瑞明便又开始脸红起来,“算不得认识。当初我落水时,九王爷有帮过我。” 沈咏突然想起令狐傲曾说过,陈大小姐落水时九王爷就在边上,因此叫他救了人。陈瑞明说的应该就是这个事情吧。 “明姐姐脸红什么,是不是你对那个九王爷心生爱慕呀?”沈咏有些担心,细细的问着。无论从什么方面看,她都觉得九王爷不是良人。先不提他那个难以康复的身子,就算是他那变化莫测的性子,都不适合自己的大姐姐。 陈瑞明别这样一说,脸更红了,如同大红苹果一般,令人垂涎欲滴,“咏儿莫要取笑我。不过是念在九王爷对我有救命之恩罢了。” 沈咏此时捏了一块做成兔子形状的糕点,一口放进嘴巴里,鼓着整个嘴巴朝陈瑞明笑。她似乎感觉味道不错,还伸手拿了一块放到陈瑞明手里。对方点头示意,然后纤长的手指捏着一侧,樱桃小口便咬了一口,只是要掉一侧的腿而已。和沈咏一口一只相比,实在是小巧得很。 沈苍看着两人截然不同的进食方式,才明白过来什么叫做大家闺秀,什么叫做粗俗不堪。可他偏偏就爱那个“粗俗不堪”! 片刻后,沈咏已经将三只兔子状的糕点和一杯茶水下肚,伸手去那其他糕点。而陈瑞明才细嚼慢咽地一直兔子糕点吃完,慢慢啄了一口茶水,伸手用帕子擦擦嘴角,看样子进食已经结束。 沈咏显然有些看不惯这样的吃法,又拿了一块糕点放到陈瑞明手里,“明姐姐你多吃点,这样怎么够饱呀!”说完,又是一块糕点扔进嘴巴里,自己拿着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陈瑞明笑着将沈咏的手推开,“咏儿吃吧,我已经饱了。” 这下轮到沈咏睁目结舌了!只是一块糕点,就饱了?不是吧! 沈咏一把抓过陈瑞明的手,被她把脉。不过从脉象看来,还算可以,虽然有些气血不足。 “咏儿,你还懂医术?”陈瑞明觉得眼前的小妹处处都是惊喜,心中虽然有些嫉妒,却也替小妹高兴,至少她不必像自己这样,到处受人掣肘。 “嗯,和师父学过一些。明姐姐还是多吃点东西,有些气血不住,其他倒是没什么,身子弱了些而已。”沈咏终于明白,为什么话本子上面的小姐动不动就气结,不过是一些小伤就要死要活。摊上这样的身子,一点小伤要死要活也非常正常。 说着又从怀里掏了一瓶沈啸天给她拿来当糖豆豆吃的补品,“明姐姐这个给你,你记得每天吃一个,可以调养身体。” 沈苍自然也知道那玩意,虽然是沈咏的零嘴,但里面还是有很多不错的草药,给予陈瑞明调理身子倒是不错。 陈瑞明有些推脱,但是还是被沈咏将药瓶塞进怀里。 沈咏见她如此,更是觉得陈府不是个好地方,便心生一计,“明姐姐,你在陈家过的不好吧,要不和我一起走,闯荡江湖,快意恩仇得很!好过在陈府过的必去,而且沿路我能给你调理身体。”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沈咏会有这样的提议,尤其是陈瑞明,惊讶之色难以掩盖。不过她的关注点并不在于离开,而是在于其他。 “你怎么知道我过得不好?”陈瑞明出来有特意装扮自己,就是为了不让沈咏担心自己当前的境况。 沈咏对此也十分直白,“你的衣服……” 陈瑞明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很快明白过来。虽然此时穿的面料也算上乘绸缎,但是样式不是最新,颜色更是暗淡,一看就是旧衣服。多好的料子,也盖不住时间的洗礼。对此,她便盈盈一笑,脸上没有太多的尴尬之情,反而更多是坦然,“呵呵,没想到咏儿也是如此细心。确实,在陈府,我或许过得比下人都不如吧……” 原本这个时候她应该去了客先生身边,也不至于落魄于此。只是,今年毕竟不同往年,自己想要再去白莲镇,怕是不宜。 “大小姐……”对于陈瑞明的坦然,周嬷嬷更是露出一丝心疼之色。她没能力保护好小姐,才让她受了那么多委屈。 “嬷嬷不要担心,咏儿是自己人。”陈瑞明在陈府抛光养晦许久,有再多的委屈和无奈都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可眼下身边这个是自己的亲人,实在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沈咏原本觉得自家姐姐不过就是在相府过的不是很好,却不想竟然连下人都不如,其中的差距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陈家的大小姐吗?” 眼前的女子叹了一口气,“是又怎么样。母亲生下我们就走了,爹爹身边也一直有其他女人,永远都不会只有我一个孩子,而且我还是女儿家。算了,不说我了。咏儿,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我很好。云姨对我很好,师父师兄也待我很好。”沈咏看陈瑞明一副不想提及的样子,心中更是对陈府多了几分恨意。 “这样就好,总比我困在那个四方天地里要好。看到你能这样,这就够了。”陈瑞明说的婉约,然而眼神中渗透着淡淡的伤感。 她何尝不想离开那个四方天地,去谋求自己的展翅天空。只可惜,她既然注定留在相府成为陈大小姐,心中的抱负便只能放下。 客先生曾和她说过,是是非非不过转眼。有些事情,不争便是争了。 第八十九节 双子互换 沈咏又开始咕噜噜转眼睛,然后想到一个什么想法,高兴地跳起来,“明姐姐……要不我们换一下身份吧。” “什么?”在场的三个人异口同声地问道,从未有人敢如此设想。 提议者自己觉得挺好,笑着脸说,“反正你我如此长得一样,我们把衣服一换,头饰一改,就没有人知道了。你跟着我师兄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到是想去会会陈府的那些牛鬼蛇神!”最重要的是,她要替姐姐教训那帮人,让他们以后不敢再欺负自己的姐姐! “这……”听了沈咏的伸向,陈瑞明也有心动。往常她虽然也出京,但活动范围也仅限在白莲镇。她很想去看看这个大好河山,和自己书中所读是否一致;很想去领略山川秀气,感悟诗人所写的一览众小的豪情。若是真的可以交换,这个梦想都可以实现。 周嬷嬷也觉得可以,“这倒是可行,三小姐有一身武艺,不怕被那些人欺负。倒是大小姐你在那里过得那么不好,不如出去看看。” 在场唯一不同的就是沈苍,而且此刻脸色很难看,“咏儿,这样不可!” 沈咏却不以为然,“有什么不可呀!有师兄你在,我很放心。” 沈苍语气重了几分,“不是担心陈小姐跟着我,而是我担心你!大户人家内院可比江湖更凶险,你怎么……” 如果大户人家内院只是过家家的话,他有何必年幼时就被送出来学艺! “怎么会呢,不过就换着玩一下嘛。明姐姐,你说好不好呀,我们就换几天试试。实在不行马上换回来就好了嘛!”沈咏借用以往对付沈苍的招式,也拉着陈瑞明的袖子摇啊摇。 “我……”陈瑞明眨着同样硕大的眼睛,彷徨的看着沈苍和周嬷嬷。她很想很想去,但是她还是拿不定主意。她总是害怕,自己答应后会有什么难以预料和把控的事情发生。 陈瑞明拉过沈咏的双手,免得自己的袖子被她扯落下来,“不了,咏儿,这样总归不妥。若是让爹爹发现了你,岂不是会害了你。” 但是沈咏依旧不依不饶,瞧着陈瑞明的神色明明有些崩塌,便再接再厉,“明姐姐,让我去陈家玩玩嘛,姐姐……爹爹不会发现的!发现了我们马上换回来就好了!” 沈苍见沈咏坚持,但是他的脸色也并未好转,语气更重了,“咏儿,你!” 他很想对沈咏发火,让她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担心!可偏偏不能当着其他人的面斥责她,出门在外总归会给对方留个面子。 陈瑞明的内心也十分挣扎。她在客先生那里学了一身抱负,可未有施展的可能。这几个月来一直闷在暖阁中,她也想摆脱所有的枷锁,去看看天地万物,是不是如同书中所属那般,生生不息,轮轮不断。可她总归是个弱女子,即便她想了很多,却始终无法真的做到什么。 所以当她见到沈咏可以获得如此肆意妄为时,她很是羡慕,甚至有隐隐的嫉妒,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是自己被抱出京城。 可转念一想,一切皆是命中注定,沈咏何尝不羡慕自己能够活在亲人身边,虽然这个亲人未必真的对自己好。 既然老天给了机会,让两个人相见;既然沈咏提了交换的想法,她什么不能肆意的活上一回? “好!我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知怎么的,陈瑞明竟然答应了。此时的她收起刚才女儿般的矫揉造作,站在那里,眼神中透露着闪烁的坚定 沈咏在她身上看到了信仰,那是她所不能理解的东西;沈苍在她身上看到了坚定,那是任何事物不可改变的决定。那一刻,沈苍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柔弱的女子。 “太好了!”沈咏再次高兴的跳起来,心里早就想好如何教训陈府那些妖魔鬼怪了!他们对大姐的不好,她一定会一一讨回来,决不让他们好过! 同时沈苍的眉头简直都拧成了麻花,怎么也松不开。沈咏高兴过来,马上跑来安慰沈苍,免得大师兄继续持反对票。 “大师兄,不要生气嘛!你看,我不过就是在陈府待一段时间嘛!我会医术,又懂毒,若是真的动起手来,他们也不是我的对手!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会吃亏吗!况且……嗯……况且你不是一直说没规矩嘛,趁这个机会不是正好让我学规矩嘛!”沈咏为了说服大师兄,把自己最不想学的规矩都提出来了,就差说“你说吧,只要你答应我都听你的”这句话了。 “可是你快及笄……” “就待两月好吗,两个月!这样也不影响我及笄的时间嘛!”沈咏继续软磨硬泡,一定要让沈苍答应,“我保证在陈府不捣蛋,很听话。大师兄嘛……我都离开那里十几年了,就呆两个月而已了,那么小的一点要求,你都不同意吗?大师兄……”沈咏开始撒娇起来。 沈咏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苍自然没有再坚持的理由,继续拧着他的眉头说:“那好吧……”不过那不情不愿的语气十分明显。 不过此时也不管沈苍高不高兴,沈咏的心意已决。 “好,那就这么定了。明姐姐,我们互换两个月吧,你刚好跟着我大师兄去过过游侠的日子!我也去尝试尝试这千金小姐的生活!两个月后这个时候,我们还在这个客栈里相见,可以吧?没人反对,就这样定了!明姐姐走了,我们去换衣服!”说着沈咏就拉着陈瑞明到屏风外面换衣服。 沈苍深深得叹了口气,十分后悔带她下山来。早指如此,还不如将她关在山上算了。不过眼下两个月,他还要带着陌生的女子在身边,心中又多了几分异样。 或许,有些事情可以试试……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沈苍便不想坐以待毙。或许刚好可以借着陈瑞明所一些能做的事情。刚好也可以混淆九王爷的视线。他们不是想拿沈咏掣肘他和师父吗?如今换了陈大小姐,即便真的让他们得手,也起不了太大作用。反倒是让沈咏在他们眼皮子地下,不容易被发现。 一想到这里,沈苍便觉沈咏和陈瑞明互换身份也可以接受。 片刻后,两人换完衣服出来,此时两人的头发都已经打散,除了服饰不同,根本看不出丝毫的差异,就连沈苍和老嬷嬷都分不清楚。沈苍最终还是注意到左侧人儿右手腕上有腕饰,才确定左边的人是沈咏。 左侧的人儿突然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周嬷嬷才能确定她就是沈咏。因为大家闺秀笑不露齿,绝对不会让人看到一口牙。 沈咏拉着陈瑞明在梳妆台前坐下,然后将她的头发梳妆的和自己刚才一模一样。然后换自己坐下,让陈瑞明替自己梳妆。 陈瑞明一边帮着沈咏梳妆,一边细细的说着大家闺秀的应该注意的事项,希望沈咏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可以谨守。当然,她也知道调皮的沈咏能够保持一天就很不错了,但是该说的事情还是要说到,万一需要呢? 沈咏此时也很认真的听讲,将一些细节细节记在心里。虽然她此去的目的是教训那些欺负姐姐的坏人,但是自己也不能给姐姐惹来麻烦,毕竟两个月后大家的身份还是需要换回来。 等两人完全梳妆完毕后,安静的站在那里,完全看不出两个人交换了身份。周嬷嬷在两个人身边转了转,很是惊讶。 “嬷嬷,我们走吧。”此时身着华服的女子率先开了口,行了两步也步步生莲,完全没有之前大开大合的样子。 看着如此斯文的女子,周嬷嬷都有些难以分区,“你是……三小姐?” 沈咏大眼睛眨了眨,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是这次的确没有露出牙齿,“嬷嬷,错了。从今天起,我是你大小姐!” 眼看沈咏扮演的陈大小姐惟妙惟肖,在加上面容如此相像,外人确实分辨不出来。与沈咏相比,陈瑞明则安静很多,依旧保持自己温婉贤淑的样子。 沈苍看陈大小姐静静得站着,不由的喊了一句,“陈小姐,我们走吧。” 陈瑞明对于这儿突然出现的师兄,还有有些尴尬,低着头轻声道:“恩……师兄……我……” 沈咏有些看不过去,跑过去拿过一旁的佩剑塞到她手里,“明姐姐,在外面大胆点,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够闯荡江湖呀!我可不似你这般,拿出勇气来!还有,拿上我的佩剑哦,那个东西我没办法带到陈家去了。” 陈瑞明点头,学着沈咏的样子抬起头来,少了几分当初的羞涩和静谧,更多了一丝豪爽,提高声音回答,“恩,好。我……师兄,我们走吧!” 对于陈瑞明的强适应性,沈咏很满意。她就说嘛,两个人是同胞姐妹,没有理由她能做到这个姐姐就做不到。沈苍也觉得陈瑞明不简单,至少在片刻间的转换,虽然此时还有些别扭,但是相信未来会越做越好。 毕竟由俭入奢简单,由奢入简并不容易。 “好。”沈苍应了一声,率先出了房门。陈瑞明看看沈咏,看她对自己点点头,便跟在沈苍身后,离开这个房间。 沈咏也随着他们出了客栈,随着周嬷嬷一道回了陈府。 第九十节 正门回归 沈咏和周嬷嬷回来路上,看到一辆辆马车在路上行驶,马车上放了很多箱子和丝绸,看起来有点像赏赐的东西,其方向看上去是朝着九王府的方向。 周围人看到这些,都纷纷议论起来。 “你知不知道呀,好像九王爷的及冠之礼在自己王府里举办呢!” “怎么可能不知道呀,那天开始九王爷会大摆三天流水席,我们家里都等着去吃呢!” 沈咏眨眨眼睛,没想到那个九王爷居然是个富得流油的王爷。不过想来,他是皇上的胞弟,有钱也很正常。不过…… 她记得在书上写过,皇亲国戚的成年大礼一般会在祭坛或者皇宫内举行,怎么九王爷会在自己府里呢?况且九王爷上面也只有一个痴傻的五王爷和当今圣上,任何叔伯都没了,除了皇帝似乎也没有人能够为他主持及冠礼,为什么不在皇宫举办呢? “我就奇怪了,听我老爹说,以前有什么大人物成年都是去城外的香山,怎么这次九王爷不用去吗?” “谁知道呢,可能是皇帝心疼自己这个胞弟吧,提说九王爷体弱,怕路上给累着了。”其实香山到京城也不过是一个时辰的路程。 沈咏隐约记得,那日听闻到九王爷的生辰是四月十八,好像是个什么日子来自?此时沈咏恨不得有本黄历看看。 “四月十八,那不是紫薇大帝的生日吗?难怪了,那日皇帝不是要在紫薇殿里祭拜紫薇大帝吗?” “啊,你说起来,我还没买火烛,差点就忘了紫薇大帝的生辰!”说着一个人就匆匆往回跑去。 原来是紫薇大帝的生日呀,这个日子及冠,真是尴尬了。 不是帝王身,却得帝王命。想来这个九王爷的及冠日子不会好过吧! “小姐,在想什么呢?我们赶紧回去吧。”周嬷嬷看沈咏愣在那里,便唤了一声。沈咏听闻也跟了上来。 虽然陈瑞明都说了很多,但是周嬷嬷还是有些不放心,一边领着沈咏去陈府,一边还絮絮得说着,“二小姐,等到了府里不要乱说话。尤其是那个徐莲花,巴不得拿到大小姐的错处,好告状到老爷那里。您见了有些人要行礼的,这个是规矩。我到时候会提醒你……” “嬷嬷,我是大小姐,你错了。”沈咏听的仔细,也提醒周嬷嬷不要在称呼上犯了错误。这种非常简单的错误导致身份暴露,实在不必要。 周嬷嬷也马上改了口,“是,是!大小姐。”然后继续说着府里各种规矩和人际关系。 两人走着走着,周嬷嬷引着沈咏往陈府的后门走去。沈咏之前夜探过陈府,发现这个路不对,便喊住周嬷嬷,“嬷嬷,这不是走大门的路呀。我们为什么不走正门?” 一听到沈咏要走正门,周嬷嬷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不可,不可!徐莲花教唆老爷,不许您出门,今早我们还是趁着大家没起来,从后门偷偷溜出来的,如果大小姐您光明正大的回去,你肯定会被罚的。” 此时沈咏终于明白,陈瑞明为什么那么早会出现在客栈了。原本以为是大姐思念自己,却不想还有这番隐情。但此时她要回去,自然不能继续活得那么窝囊! 沈咏想了想,问道:“京城有规定大户人家的小姐就不许抛头露脸吗?” “那到没有,京城民风比较开放,大户人家的小姐还经常出来相聚,并没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情况。二小姐就经常出门和别的府里小姐相会。”周嬷嬷也解释得清楚。 “那我为什么就不能是外出后再回来呢?”沈咏觉得自家大姐过的是在窝囊,居然让庶女抢了风头。想来那个徐莲花不让姐姐出门,也是怕她打了陈府嫡女的身份,有碍她女儿吧。 周嬷嬷顿时也不该如何说,毕竟那么多年,整个府里的大小事情都是有徐莲花在打理。徐莲花不让大小姐出去,她也从未了解过为什么,刚好陈瑞明有是个温吞的性子,便没有问个明白,她们便一直觉得是如此,此番沈咏闻起来,她到也觉得有些不对,“这……” “嬷嬷,我既然回来就不会让人看扁。我要光明正大的做陈府家的大小姐。走,我们走正大门。我堂堂的相府嫡女,凭什么不能走大门?” 周嬷嬷看沈咏这番沉淀的目光,很是欣慰,“好,这才是陈府嫡女的样子。大小姐你记着,你母亲是老爷明媒正娶的妻子,在这府里你有绝对的权威。” 她一下子觉得三小姐将大小姐换了,是件好事。大小姐做事情太过畏首畏尾,只要不伤及根本,从不愿意争取,抛光养晦虽然可以明哲保身,但是也滋长那些坏人的气焰。此时三小姐有这样的魄力和能力,自然不用隐忍。 周嬷嬷当下便引着沈咏往陈府的正门走去。 到了正大门口,守卫的侍卫都十分惊讶的看着沈咏,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大小姐肚子从外面回来走得是正门。倒是站在门口看起来贼眉鼠眼的管家看到两人,吓得匆匆往后院跑去。 沈咏对此并不介意,眼看着那个管家拔腿离开。此时没有重要人物或者重大祭祀,因此正大门关闭着,只开了一侧的角门。沈咏便领着周嬷嬷,一脚跨过角门门槛,往里屋走去。 “大小姐,你还是小心一些好。这门口的管家是徐莲花的人,看他刚才样子,必定是跑去通报。”周嬷嬷有些担心,额头已经渗出薄薄的细汗,看起来很是紧张。 沈咏没有丝毫的畏惧,任何的牛鬼蛇神还能比当初万蛇窟来的可怕吗? “嬷嬷,我们就在大厅等他们吧。看样子今天一回来就要闹一场了。我可不是姐姐,眼下谁敢犯我,我必要他好看!”沈咏双手握紧拳头,这是她来到陈府的第一战,必须胜! 以往师父和师兄们疼惜她,却不代表她是任人错捏的面团。更是因为和那样高傲的人在一起,她的骨子里渗透着霸气,容不得他人侵犯。若是说以往她是那娇滴滴的兔子,那么此刻她就是无人敢犯的雄狮,屹立高端。 过了一阵,一个半老徐娘的女子带着陈瑞芯和一批手持长棍家丁匆匆过来,眼看是要执行家法的仗势。 周嬷嬷靠近一步,在沈咏便悄悄地介绍,“这女人就是徐莲花,小姐还在时就勾引老爷纳进府的妾侍。待小姐死了之后,多次哄骗老爷希望将其她扶正。但是京城里都讲究身份,再机上小姐曾大闹她的婚礼,因此到现在她的身份一直是府里的姨娘。只是老爷没有正妻,也没有其他姨娘,因此她便掌管陈府上下,执有正妻之权。但是在外人看来还是妾侍。边上那个是她女儿,陈瑞芯。老爷因为爱屋及乌,很疼爱这个二小姐。只是二小姐性子很是跋扈,在府里经常给小姐难看。” 沈咏点点头,扫了一眼当中的两人。这个陈瑞芯她自然是见过,当时那个嚣张的样子,至今她都记得。若不是当时江凡心治了她,沈咏都快觉得她是陈府的嫡女了。 徐莲花和陈瑞芯都一惊,没想到陈瑞明会那么坦然的站在那里,等她们来。而且今日似乎觉得陈瑞明不太一样了,变得很有气势。 难不成出了一趟门,变换了一个人吗?以往陈瑞明都是那默默忍受的性子,如同棉花一般,她们怎么弄都没有反应,虽然找不到错处,但是她们至少有沾沾自喜的优越感。可今日看起来,怎么心里有些渗得慌…… 徐莲花在陈府滚爬那么多年,不会被一个黄毛丫头的眼神给镇住,只是此时气焰比刚来时低了几分,“明儿,你怎么又偷跑出去了。你忘了老爷吩咐你都留在自己院子里闭门思过吗?” 闭门思过?是姐姐做错了什么吗? 沈咏余光看向周嬷嬷,希望她给答案。 “之前大小姐和表少爷私下聊了一会,这女人就吹枕头风,说大小姐行为不检点。老爷听后很生气,罚大小姐在院子里闭门思过。”周嬷嬷的声音急急传来。 沈咏记得云姨说过,自己除了两位姐姐外,还有一位不知下落的表哥。如今看来这个表哥已经在京中和姐姐接触好久了。虽然她不知道大姐和这位表哥有没有情愫,但是眼下这说法应该是无须有的罪名。既然知道起因,那就好办多了。 沈咏学着陈瑞明告知的内容,向徐莲花行了一个晚辈礼,然后笔直站着,毫不客气的看着她,“我哪有偷跑出去,我是光明正大的走出去的。徐姨娘可不要忘了,我才是这个陈府的嫡女!” 在大户人家,嫡女的身份可比妾室高上许多,按礼需要妾室给嫡女行礼。只是自古除了嫡庶之外,也有敬重长辈的习俗,因此嫡女身为晚辈会给长辈见礼。但往往这个时候,也需要妾室向嫡女回礼,嫡庶之别毕竟摆在那里。 第九十一节 针锋相对 “明儿,你可是出门撞了邪?你刚才叫我什么?”徐莲花已经许久为听到别人喊她“徐姨娘”了,而且此时她从“陈瑞明”口中听到,是在不能不惊讶。陈瑞明在府中一向中规中矩,叫她夫人都十几年了,从未改口过,却不想今日竟然换了称谓。 沈咏看她这副嘴脸,便知道姐姐在府里肯定受她气最多!眼下落在她手里,自然不会让她舒服。既然她想听,沈咏便也不客气回复到,“我叫你徐姨娘,你可听清楚了?你若听不清楚,我可以再多说几遍!”沈咏特意将“徐姨娘”三个字咬得十分钟,让在场的人都听的清楚。 顿时徐莲花气的咬牙,“你!”她心里好后悔当初没在陈瑞明襁褓的时候弄死她! 陈瑞芯也觉得今天的陈瑞明很是奇怪,但是看着模样也没有换,难道是突然想通了?还是之前压迫得太过厉害? 陈瑞芯刚想辩驳几句,却发现“陈瑞明”眼神灼灼得看着自己,原本脱口而出的话不知道怎么得有咽了回去,便转话头到了徐莲花这里。 “娘,不要生气。我看明姐姐应该是受人挑唆了,才会说这样的话。来人呀,把那个老婆娘拿下!” 好一招围魏救赵! 沈咏原本以为这个妹妹没什么本事,给自己一瞪就吓了回去,去不想她把目标放到了周嬷嬷身上。 “慢着,谁敢动我的人!”沈咏一步上前,拦住过来打算抓人的护卫。他们虽然各个年轻力壮,但是眼下拦在前面的人是陈府的嫡女,即便往日得不到重视,但是身份总归是摆在那里,他们也不敢真的对她造成伤害。况且以往这个嫡女对大家都十分和善,并未因为徐莲花的原因,对这些下人有所刻薄,因此陈瑞明在陈府下人心目中还是个不错的主子。 “阿姐,你以前喊我为娘夫人的,你不要听旁人胡说。”徐瑞芯继续追了一句,虽然未曾点名罪责之人,却在证明今日“陈瑞明”的异样是被人教唆,而非她的观念有了变化。 这两者是有莫大的区别。若是从此陈瑞明转变观念,要用自己的身份立威,那么她的立场没有错误;但若是她被人教唆,事后严惩教唆之人,陈瑞明虽然在名义上是受害者,却能让其他人觉得她是个没有主见,耳根子软的人。这样无用的嫡女,自然更容易被人抛弃。 沈咏冷笑了一下,心下更是觉得这个陈府的故事比那话本子里的宅斗更为精彩,“呵呵,是不是夫人不是别人叫出来的。到底是不是,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嬷嬷,我们回去。” 对于这群人的阻拦,沈咏并不在意。若是换了往日,眼前这些人此刻都在趴在地上哭爹喊娘,当然她的手下不会死人。 一群护卫看着沈咏一步步走进,都不敢真的上前拿人,便只能一步步后退。 “你!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去拿人,莫让大小姐受了别人的挑唆。”徐莲花气急了!这十几年来,府里还没有什么令她如此生气的事情。眼前不过是以往让她随意搓捏的丫头,今日怎么变得如此难缠! 护卫们停下脚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愿意听从徐莲花的命令。毕竟当前在家中当权的还是这个徐姨娘,每月的银子可是要她点头的。 一群人刚要上前,就被沈咏呵退,“谁敢!不要忘了,我是陈府的嫡女,你们有什么资格拿我的人!”沈咏声音自然也高了几分,听起来很是威严,十分有大家风范。 当下,护卫们站在那里面面相觑,不敢乱动。毕竟以前大小姐从来没有这样过。是不是大小姐有了别人撑腰,所以敢和徐莲花做对?他们可不得而知。若是真的,徐莲花到时候可以赔笑道歉,他们可没有这个机会,活生生会变成替罪羊。一想到这里,一群人又没了动静。 沈咏扫了一眼在场的人,为大姐更是抱不平。看样子以往大姐的确太好说话了,才让这些小人有机可趁。此番她在,必定要好好整顿一番,让大姐两个月回来后,可以过上不受欺负的日子。 “姨娘可不要忘了,按辈分你不过是姨娘,至今爹爹也未将你扶正。可即便扶正了,那又如何?你也知道,你配不配得上这个正妻的位置!”沈咏这话说的很是直白,就是要直接挑破徐莲花心痛的毒瘤,让她痛得说不出话来。 一辈子的妾位,是她一辈子的不可言语的伤痛! 徐莲花果真气的脸色发绿,指着沈咏喘了好久,才咬牙切齿得说道:“你!你!” 她突然上前想伸手给沈咏一记耳光,却不想对方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她的手腕,而且力道十足,根本让她挥不下去。徐莲花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冒出火来。 沈咏抓着她的手腕,刚想推开她,又想起自己看的戏本子里,常有恶女借推攘之际故意手上,好嫁祸给女主角。如此看来,她若此番将徐莲花推开,她若是有什么闪失,自己便是长满嘴巴也说不清楚,倒不如一静治一动。 于是乎,沈咏只是抓着那只令她十分讨厌的手,却什么也不做。徐莲花本等着她轻轻推一下,她就借势倒在地上,大呼嫡女打骂她,反正在场的其他人都会受自己的威胁,站在自己这边。可不像,沈咏却什么也没有做。她也不能一直被对方抓着,至少自己尴尬得收回手。 沈咏见她自己收回,也跟着放开,一点都没有继续抓着的意思。 原本火气很大的徐莲花一下子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瘪了半天,气势微弱得吐了一句,“我要找老爷说理!” “好啊,徐姨娘!”沈咏很是爽快,直接答应,反正她没有错! 反了,反了!“徐姨娘”这三个字如同三根钢针一般扎在徐莲花的心头,痛得她死去活来。徐莲花觉得自己都快气炸了。妾室这根刺扎了她那么多年,却从未拔其过。原本以为府里上下都尊称她为夫人,便是的了正妻的位置。可眼下头破了那层纸,才发现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去请爹爹来。”沈咏反倒指派人去请陈江平,她也很想瞧瞧这个爹爹,那个将她丢弃,任她自生自灭的父亲。若不是他放纵,一个妾室一个庶女,怎么敢在嫡女面前作威作福!既然要让大姐未来在家中立足,自然要从根源入手。 一群人所聚集在大堂当中,被派去请陈江平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过了一阵,一个男人从后台走来,一进来便坐在正上座。这个男人看起来不惑之间,但是面容依旧俊朗,想来年轻时也是一位俊哥儿。 周嬷嬷的声音在沈咏耳边再次响起,“这个就是你的父亲,陈江平,现任当朝宰相。” 沈咏颔首,看着自己的父亲。 她原本以为自己与父亲相见之时,必定泪眼婆娑,一开始不能自语,然后扑进他宽敞的胸怀,喊一声爹爹,述说自己十几年的生活;而他应该会满眼疼惜的搂着自己,喃喃道当年的不得已。 可不想,相见之时,竟然是如此剑拔弩张之际。什么父女之情,舐犊情深,全都被抛诸脑后。 徐莲花见自己的后台到来,一下子扑到在地上,马上老泪纵横,那眼泪说来说来。 “平哥,你要给我做主呀!”说完便卷着帕子,在地上嘤嘤哭了起来。陈瑞芯借势也跪在地上,做个孝女在那里安慰母亲,顺道也给自己抹抹眼泪,博得爹爹的同情。沈咏则站在一边,饶有兴趣得看着一场闹剧开始。 果然,真人演义比那话本子里精彩许多呀! 徐莲花虽然已经有些年纪,不过往日里保养的不错,三十几的年岁更显得韵味十足,再加上此时梨花带雨的模样,想来是个男人都会有怜悯之情,也难怪这个相爷十几年来只有这一个妾室。 沈咏回忆起云姨所说,自家娘亲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行为举止都十分端庄典雅,容不得半分肆意,自是不会有这样的行为,难免在这上面吃了一些苦头。 陈江平看着不悦,眼神白了一眼沈咏,很明显有些责备她的意思,可见这个爹爹的确是不待见陈瑞明。 陈江平转头对着徐莲花软着声音询问,“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哭红了眼睛?” 沈咏可不是端庄的陈瑞明,即便装的很像,但骨子里总归是爱哭爱笑的丫头。如今听着一句话,便一翻白眼,顿时觉得陈江平就是个宠妾灭妻的主! 徐莲花听到老爷询问,依旧抽泣了一会,表达她十分委屈的心态,然后才慢慢地说道:“今日明儿也不知着了什么魔障,已经不认我这个娘了,而且还……” “而且还羞辱母亲,强调她是嫡女,这个府里她最大!”陈瑞芯自然落井下石,最好父亲今日就废了她这个嫡女! 第九十二节 首战告捷 陈江平一听,原本的暗火一下子就用了上来,也不打算问问沈咏的说辞,便一拍桌子吼道:“明儿,你好大的胆子!” 看到这番情形,沈咏更是清醒自己是被带走的那个孩子,也更为大姐抱不平,竟然活在这样的家里,实在难为她了。可沈咏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性子,今日她既然从大门口进来,就不怕有麻烦找上来! 沈咏是性格坦率,不藏着掖着,看所有事情都看到好的一面。可这并代表她没有丝毫陈府,是让所有人拿捏的小兔子。沈啸天虽然一直希望她能够一辈子简简单单,无忧无虑,但是该学的,该教的,该说的,该看的都一一教导过。此时的沈咏不敢说才智过人,但是其心中丘壑也非一般。 “呵呵,爹爹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说着沈咏给陈江平行礼,“想来妹妹年纪还小,无法理解我的话。我是说过我是陈府的嫡女,但是我并没有说我最大。爹爹在外贵为当朝宰相,在内是一家之主,自是府中权利最大,我身为嫡女,如果连基本的权利都没有,岂不是抹了爹爹的面子?妹妹以后听他人说话可不能只听半句呢,在家中这般也就算了,若是在外头岂不是让别人看了笑话,丢了相府的脸面吗?” 沈咏说的不卑不亢,还丝丝带理,说的并没有错。陈瑞芯便有些忍不住,气得支起身子,指着沈咏的鼻子,刚想开口反驳,却被陈江平拦了下来。 “好了,明儿说的也是。芯儿需要注意,这种话怎么可以乱说。” 陈瑞芯见这个说辞自己占不得优势,便又提及其他,“那她羞辱母亲一事……”一听到这个,徐莲花又跟着哽咽起来,反正那眼泪不要钱,很快又跟着落了下来。 沈咏只是觉得,此时的场景比那话本子里的剧情精彩万分。谁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在她看来,生活可比艺术精彩多了! “想来妹妹还是弄错了,我并未羞辱过你母亲。徐姨娘在我母亲去世后不曾扶正,难道不是事实吗?何来羞辱之说?这个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又何必藏着掖着,还让人说了闲话。我叫一声徐姨娘是理所应当,我叫一声夫人是尊重,于情于理都没有错。如果传出去,说我们陈府不懂规矩,让嫡女叫妾侍为夫人,那才是损了爹爹的颜面,爹爹您说是吧?”沈咏眼神中带着尖锐,直接将这个问题抛给坐在上位的陈江平。 陈江平说不是,则是在打自己的脸面;若是说是,那么就是在打徐氏母女的脸。这个时候,他说什么都是错。因此陈江平也恼羞成怒,“放肆,你是想造反吗?” 若是可以,反了又如何? “爹爹不要生气,气坏了可是您的身子。你可以堵得住我们的嘴,难道堵得住天下人之口吗?与其欲盖弥彰,还不如让所有人知道徐姨娘管家有方,将陈府上下打理的妥妥当当。即便没有夫人之名,相信也会有夫人之实。到那时,一个名号又有多少人会在乎呢?就怕现在有了名号,却堵不了悠悠之口,那不是在害徐姨娘嘛。”沈咏将问题绕了一圈,回到本质本质上来。 如今徐莲花虽然没有正妻的身份,可是在府中的确掌握了主母的权力,执行掌家之责。如今不管沈咏怎么做,这个权力暂时还是由徐莲花把握着,无法改变。因此当下,沈咏依旧要维持徐莲花这个权力,至少不能让她面子里子都失去,免得来个不计后果的反扑。 当然,沈咏不会真的放弃这个权力。在让大姐回来之前,她必定会将这个掌家大权夺来,让明姐姐免收欺压之苦。 徐莲花一开始耿耿于怀自己的身份,听了此番话才意识到,虽然名义没了,但自己的权力未曾改变。 有名而无实,则容易被人非议;但是无名而有实,则更容易的人赞许。如此想来,“陈瑞明”所说也并非全无道理。 徐莲花开始有些正视眼前的嫡女。眼看她平淡无奇那么多年,难道是在抛光养晦?此次难道是在反扑不成? 当然,徐莲花能够想的明白的事情,陈江平自然也想的明白。况且徐莲花为妻为妾的事情他也多番在朝中被人当做笑柄谈起,着实脸面无光得很。此番若是认了她为妾的身份,那么朝中也就没有那么多流言蜚语,自己也可以少听些讽刺,自然是好的。况且此番想来,不过是对外承认一个事实,本质未曾改变什么,该管家的管家,该做什么做什么,似乎并未有所改变,不过是应了一句,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是喝了一口茶的功夫,便赞同了沈咏的说法,“嗯,明儿说的也有一番道理……” 沈咏查看徐莲花和陈江平的脸色,都趋于坦然,便知道自己的说辞已经打动他们,便再接再厉追言。 “我也知道徐姨娘对这个家付出很多。但是外人总归是看不起以妾代妻,这个爹爹你也清楚。倒不如让徐姨娘带着姨娘的身份,做着主母的事,又不求半点回报,外人才会更高看姨娘一眼。同时,爹爹能够为母亲一直留着正妻的名分,外人也会觉得爹爹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相信对于爹爹的仕途也是有利的。”沈咏说的在情在理,说的也丝丝入扣,甚至连陈江平的仕途都扯进去了。 如今陈江平已经是一日之下万人之上,可这个位置也是最为艰苦的位子,因为已经没有可上升的空间了,除非重大攻击拜侯封地,否则便只剩下谋朝串位了!因此眼下如题维持自己的地位屹立不倒,让陈府能够百年兴衰,才成了最为关键的问题。 在沈咏此番言语之后,陈江平已经被打动,“你说的不错。那你觉得当下应该如何?” “不如近日我们全府去娘那里扫一下墓,这样既可以表明爹爹对娘请的长情,也可以告示所有人,徐姨娘还是姨娘,并未如之前传言那边夺了正妻的位置。这样,外面人对姨娘的误解也会少一些,理解便会多一些。当然,姨娘在府里的权利还是一样,等做的出色,自然有人会更高看姨娘一眼。徐姨娘也是深明大义之人,相信不会太在意这个称呼吧。”最后一句话自然是个徐莲花扣上了高帽子,让她反对不得。 陈江平抬眼看看“陈瑞明”,顿时对这个女儿有了新的看法。这几年在客先生那里求学,回来后总是闭口不言的样子,以为她不过是学了一些识文断墨的功夫,再加上性子软弱,倒也不指望她能做什么,却不想自己的这个嫡女竟然是个心思如此细腻之人。之前表现的如此懦弱是为了什么?今日这番抗争又是为了什么? 陈江平有些看不懂了…… 不过这样的女儿才是他所期望的。原本觉得这个嫡女对于自己的仕途并无所用,便渐渐对其少了关心,转而对那八面玲珑的二女儿格外上心。如此看来,或许好好利用,这个嫡女会比二女儿更利于自己的仕途。此番想来,便觉得顺应“陈瑞明”的想法,有力而无害。 陈江平有压了一口茶,“恩,我觉得此事可以。夫人……不是,莲花,你觉得如何。” 不过是片刻功夫,连称呼都直接改了,可见老爷已经认同了。徐莲花虽然心中有所不甘,但眼下也不能和自家老爷对抗,便只能抹着眼泪柔声道:“妾身……妾身自然是听从老爷的安排。” 徐莲花虽然面子上表现的十分柔弱,心里却对死去的安凌遥和眼前的“陈瑞明”咬牙切齿。她恨不过呀! “爹爹,莫忘了让徐姨娘准备祭祀母亲的东西,那些东西不可马虎。”沈咏又补了一句。她此番回来便是来祭奠母亲,正好接着这个机会风风光光的拜祭自己的母亲。 周嬷嬷在沈咏身后,忍不住摸着眼角的泪水。 天知道这几年小姐的祭祀除了自己和大小姐,府中从未有人想起过。眼下三小姐一回来,就让陈家上下去祭祀,实在是让她高兴!这个三小姐,果真是有本事呀! 陈江平点点头,看着陈瑞明的样子,便又想起当初安凌遥的美好和端庄,心中难免产生一丝愧疚之情,便抬头朝徐莲花吩咐,“明儿说的是,莲花你就安排安排吧,东西必须是上乘的。” 此时徐莲花恨不得咬碎一口牙齿,但脸上还是带着笑意,朝着陈江平应答,“是,平哥。” 陈瑞芯有些按捺不住,刚想出口辩驳几句,却被徐莲花给拦了下来。她也有些恨,自己这个女儿怎么就不会审时度势呢?小时候如此,怎么现在这般大了还是如此! 陈江平转头不再看躺下跪着的两人,反而注意力集中在了沈咏身上,“明儿果然也是长大了,知道为陈府着想了。” 沈咏盈盈一拜,“女儿也不小了,自然也为家里多分担一些。” 第九十三节 夺回暖阁 “好,这才是我的好女儿。”陈江平虽然不知道“陈瑞明”为什么突然改变,但是眼下的情形似乎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他乐见其成。在看底下的两个人,忽然记起徐莲花在宫中还有势力,此番得罪彻底也不应该,便又话锋一转,责备道:“不过你刚才真的有些无礼,那杯茶给你姨娘请罪吧。” 沈咏知道今日已经得胜,穷寇莫追,便也应了陈江平的要求,“是,爹爹。” 话音刚落,边上就有佣人端着滚热的茶水过来。此时陈瑞芯已经扶着徐莲花坐在左下方的位置上。沈咏伸手那盏热茶,里面茶水很满,似乎摇晃一下就会溢出来。 沈咏眯着眼看看端茶的人,似乎是个老妪,应该也是徐莲花的人。此时拿了如此滚热的茶水,是想烫着她还是嫁祸她? 陈江平对于眼前的事情自然看得见,却没有开口帮衬的意思。 沈咏微微一笑,伸手拿过那盏热茶,稳稳当当的走到徐莲花身边,丝毫没有外溢的情况。柔软的身子一弯,“徐姨娘请用茶,请原谅明儿刚才的无理,但明儿也是为了我们相府着想,相信徐姨娘深明大义,必定懂得明儿的苦心。” 此时徐莲花也只能咬着牙,“恩,明儿果然是懂事。” 说完刚要伸手,沈咏托着热茶的手一缩,“徐姨娘可要当心了,这个茶水滚热,等一下若是烫着您,可别怪明儿没有提醒。”说完再次将茶水递到她面前。眼下,徐莲花连故意找茬的机会都没了。 不过她下一步的行动,沈咏似乎可以猜测到。 徐莲花伸手接过,却故意侧了手腕,居然打翻了茶杯,滚热的茶水飞溅到沈咏未抽回的手上…… “……” 没有听到预料之中的尖叫,沈咏这是冷了脸,然后抬头看看徐莲花,“徐姨娘这是怎么了,明儿刚刚还提醒你小心莫要烫着。看样子还是少说了一句,您莫要烫着我才是。” “……呀,刚才是我不小心。明儿你的手没事吧……” 徐莲花沉默了片刻,没想到会如此。可等反应过来,再补讲这句话,便显得有些可笑。 “莲花,你这是做什么!”就连陈江平也不得不出声,为陈瑞明出口气。不过眼下也是他觉得陈瑞明还有些用处,才会出口维护一二。若是换做往日,怕是睁眼都不会看一下。 沈咏对这个父亲十分失望,对于眼前这个徐莲花更是不懈,此刻脸上都不愿意摆出笑容,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多谢姨娘关心,无妨。爹爹,明儿是否可以带着嬷嬷退下?” “好,你回去吧。周嬷嬷,给大小姐好好处理一下伤口,莫要留了疤痕。管家,等一下送上号的烫伤药去。”陈江平说到。可这话在徐莲花耳中却十分刺耳难受。 落在沈咏耳里却转了几个弯子,心中一下子便明白了。只怕今日陈江平要将她推出去做什么事情吧,因此才会那么在乎她手上的伤口。其他地方还好说,手上的伤口是怎么也盖不住的,想来陈江平是怕别人说他刻薄嫡女吧…… 沈咏没有多说,转身随着周嬷嬷进了后院。但是这份难以抹去的仇恨,便此记下了!眼看接下来,她必须拿到这个家的大权,为大姐回来铺好路子。 沈咏随着周嬷嬷几经辗转之后,回了自己的院落中。此时沈咏才明白,为何当初她夜探陈府没有找到明姐姐所在。因为她们住的地方竟然在下人房的一处院落,四周除了零零碎碎的杂草就是满目苍夷,似乎已经很久无人居住,十分破败不堪。当初即便她看到这个小屋子,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大姐会住在这里。 “大小姐让我看看你的手……哎呀,都红了。都是老奴没用,护不住你呀!”周嬷嬷又开始心疼起来,“老奴没用呀,竟然还要小姐您护着我。” “嬷嬷不要自责,即便没有你,徐氏母女也会找其他事情来说,本就是躲不开的事情,也不怪你。只是希望嬷嬷不要动不动就抹眼泪,这实在无用。”沈咏虽然对于眼前的老人很是尊敬,但是总是需要她去安慰一番,也着实有些心累。 她虽然一直受宠,但是该经历的她都经历过,别人一辈子都不曾经历的事情她也经历过。她太明白,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若是可以当初在万蛇窟她就可以哭干眼泪,但那也于事无补。也只有自己坚强得走下去,才能看到黎明的曙光。 周嬷嬷没想到三小姐会这样说,睁着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点伤没事的,嬷嬷不要担心了。对了,这里有药膏吗?”沈咏原本随身携带的药物中有凝脂霜,倒是不错的药膏,可眼下她为了方便,只拿了每月必吃的药和一些□□,其他都留给陈瑞明了,因此现在只能看这里有没有烫伤药了。虽然这个伤口不过是两三日就会好转,但此时手上的一片红,也有些难受。 周嬷嬷马上反应过来,“有有有,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药,我进去拿。”说着周嬷嬷推开破旧的老门,进去房间里面翻找东西。 沈咏也跟着她的脚步进入里面。房间里面显然已经打扫过了,虽然看起来十分简陋,却还算得上干净。和山上的茅草屋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相像。对此,沈咏倒是并不计较,反正她也过惯了那样的生活。 片刻间,周嬷嬷便翻出烫伤药,拉着沈咏坐在椅子上,细细得为她上药。 沈咏拿起药品嗅了嗅,闻到一股刺鼻的气息,可见这个药也并非上乘,甚至是非常低劣的东西。 “委屈小姐了,住在这样的地方。都怪老奴没用呀!”周嬷嬷看沈咏不在言语,以为她在嫌弃这个地方破旧,便开始有悲春伤秋。 沈咏虽然习惯这样破旧的地方,但是这很显然不像是大家闺秀该住的地方。而且看向四周的情况,并不像长期居住的样子,更像是刚刚搬进来的情况。 “你们一直就住在这里?这可是比下人住的地方都不如……爹爹他知道吗?”刚才过来路上,她还看到一排整齐的下人房。那房子看起来都比这房子崭新许多。 周嬷嬷叹了口气,“老爷是知道的,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前几日我和大小姐还住在暖阁里,随着二小姐长大,徐姨娘就要求把暖阁让出来给二小姐。小姐斗不过他们,才被赶到这里来的,哎……” “堂堂一个宰相府,难道连两个小姐的闺阁都没有嘛?”沈咏不解,不过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用得着逼得大姐姐住这里吗?就算那个暖阁很好,两个房间总还是有的吧? “怎么可能会没有,只是……”只是人家容不得罢了! 看周嬷嬷的神情,周嬷嬷便也知道其中的原有,“她们就是看你和姐姐也太好欺负了。你们居然就任由他们搓捏!?”沈咏有些气愤,再怎么样她们也应该抗争一番吧 周嬷嬷无奈呀,她何尝不想反抗,可是真的是无能为力。至于陈瑞明……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大小姐从来不反抗。 “是老奴没用,不能为小姐争得好地方……” 沈咏也不强求,若是陈瑞明能够通过抗争得来自己想要的东西,想来也不会过的如此落魄。低头在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沈咏更是皱了皱眉头,“我现在穿着的这个衣服,不会是明姐姐最好的衣服了吧……” “是最好的,而且还是徐姨娘的下人换下来的……”周嬷嬷不得不承认,因为这样的事情是在没有什么好隐瞒。 “啪!”沈咏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顿时那桌子坍塌在地上,吓得周嬷嬷差点摔倒在地上,还好沈咏拉了一把。 “三小姐,你……”周嬷嬷毕竟未曾讲过武林人士,对于这种一掌就拍塌桌子的场景,实在是毕生难忘。 其实沈咏刚刚不过是太过气愤,不自觉得用了三层功力,再加上这里的桌椅长年失修,十分脆弱,才会有刚才的场景出现。 “你们也太懦弱了!”,沈咏实在怒其不争,继续忍气吞声可不是她的作风,“嬷嬷走,我要把属于你们的东西夺回来。你带我去以前你们住的暖阁,我倒要看看,是我的东西,谁敢拿!” 周嬷嬷应了一声,便带着沈咏往暖阁方向走去。两人绕过一个荷花池,又走过一道廊道,才到了一个处春暖花开的地方。那院子里此时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甚是好看。其院中的布局都十分得宜,每一处都如诗如画,确是那大户人家嫡女住所的样子。 “这里的确很漂亮。”沈咏看了四周一眼,很满意这里的布景。虽然不能和九王爷的竹林景色相比,但是此番看起来也是美轮美奂。 “如今的陈府就是当初的安府,小姐生前一直住在这里,这些花草都是老夫人和小姐们的娘亲当年亲手栽种的。”周嬷嬷指了几处的草木。 沈咏看着昔日母亲和外祖母亲手栽种的旧物,感觉十分温暖。看着这些花草,我似乎可以感觉到母亲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在阳光温暖的日子,卷着罗群蹲在花圃前,不辞辛苦的栽种一株株花朵,为它们浇水施肥,看着这些艳丽的花朵从花骨朵变成绽放的花朵。 正当沈咏构思着母亲栽种花束的样子,被一声刺耳的声音打破,脸上一下子就露出不满。她可不是陈瑞明,会隐藏所有的情绪。 第九十四节 改变现状 “大胆,谁敢没有大小姐的吩咐乱闯暖阁!”只见一个看着花枝招展的姑娘站在两人面前,嚣张的样子似乎她才是这个地方的主子一般。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和陈瑞芯一个德行,嚣张跋扈,不知天高地厚。 “哦,不知你说的大小姐是谁?”沈咏说着,便朝周嬷嬷看去。 当下要夺回一切,不是她一个人发狠就够了。若是身边的人是扶不起的阿斗,她不介意替姐姐换了人。总不能她辛苦夺来的一切,最终没人受得住,那她还努力什么呀,不如早早得带着陈瑞明跑路算了。 周嬷嬷接了眼神,一下子就明白沈咏的意思,不再维持开始的绵羊装,一下子也变得严厉起来,“大胆春桃,没看到这才是大小姐嘛!” 大小姐身份尊贵,跟在她身边的下人自然也比其他佣人地位更高。况且她为安家陈家为奴几十年,其地方更是超越任何人。周嬷嬷完全有呵斥别人的资格和能力! 沈咏对于周嬷嬷的改变很是满意。 被叫做春桃的丫头不耻地一笑,“呵呵,什么大小姐。不过是住在下人房等吃饭的闲人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眼睛一眯,健步上前,抬手就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耳光!只听见响亮的一声响起,响彻整个暖阁,惊得落在树上鸟儿纷纷飞起。 紧接着便是春桃凄惨的叫声,“啊!” 沈咏总归是练家子,况且刚才并没有收力,这一巴掌的力道着实不小。春桃因为这一巴掌,身子已经倒在地上,一侧的脸肿的老高,一嘴的血水,甚至可以看到地上有两颗晃眼的门牙。 这招杀鸡敬狗,看起来效果还挺不错。 听到声音的一群人自然都奔了出来,带头的便是陈瑞芯。一群人看到倒在地上的春桃,一下子都吓得惨白了脸色,几个胆子小的丫头还退了几步,险些一群人自己踩自己跌倒在地上。 陈瑞芯惨白着脸,但好在还有点主子的样子,比那些身后的丫头更有点魄力,见了这个场景不过是冷了片刻,脸上已经露出凶恶的神色,“你对我的春桃做了什么?” 地上的春桃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呜呜的哭着,“晓接(小姐),呜呜呜……窝(我)的牙……”此时嘴上开口子,一侧的脸还红彤彤的,说起来话又漏风又口齿不清,很是狼狈。 沈咏看春桃没有被自己打死,心里一下子就放松了,她很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杀了一个人。眼下只要活着,脸上的伤口总是会的,便不是那么在意,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陈瑞明身上。 “我不过是教训一个丫头,妹妹激动什么?刚才这个丫头对我不敬,难道我连教训都教训不得了?还是说,这丫头比你我都尊贵?”沈咏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好,很是绵里藏针,话中带刺。 陈瑞芯气的发抖,可看到春桃此时摸样,她也不敢随便造次,生怕自己的小脸蛋在沈咏手下也变成半脸猪头,于是只能逞口舌之快。 “你!打狗还看主人呢,你怎么可以随便打人呢!” “是呀,我不过是打了条狗,妹妹就心疼了呀,莫不成你就是狗主人?啧啧,妹妹身为陈府的二小姐,居然拿狗做下人,传出去怕是不好吧。”沈咏一点都不介意对方是条狗,看着他们的样子还不如山上的小黄和雪花呢!至少它们不会口是心非,面前一套背后一套! 陈瑞芯你了半天都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来,可见气得不轻。 对于他们愤怒的眼神沈咏并不予理会,昂首跨步地走进暖阁。一群人自动给让了空道,不敢在造次,深怕自己下一刻就成了春桃的样子。女儿家都很在乎自己的面容,若是被打成猪头,很怕往后嫁不出去。 沈咏在暖阁内逛了一圈,将其结构大致了解了一番,觉得着实是个冬暖夏凉的好地方,也难怪会有人惦记这里。既然是那么好的东西,自己能让别人占了?况且这里还是自己母亲和外祖母曾经生活的地方。 当下沈咏更是确定要回到暖阁居住的打算。 陈瑞芯带着一群丫头跟在沈咏和周嬷嬷身后,很想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什么,只要她在这里放肆,她便立马派人去请爹爹来看。 可见沈咏只是在四周看看,然后在附近的花丛中观赏片刻,偶尔拖着一束花丛看看,随手一片叶子摸摸,并未作出任何其他出格的事情。 陈瑞芯便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个阿姐来这里做什么。一开始气势如此,难道此时便没了后劲? “不知今日阿姐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情吗?”陈瑞芯跟了一阵,终于有些熬不住了,开口问道。 如果说陈瑞芯比以前长进之处,便是愿意开口喊人了。小时候,她可从来不承认陈瑞明是自己的姐姐,也从来不会喊她一声“姐姐”。不过这几年徐莲花的□□之下,倒是愿意喊了,不过那臭脸却怎么也盖不住。 沈咏看她之前嚣张的样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必定对自己的大姐十分不客气。如今若不是被自己震慑到了,怕早就抓牙舞爪起来,怎么可能和自己在这心平气和得聊天? “我来也没有什么,不过是看妹妹在暖阁住的舒不舒服,毕竟之前这里是我住的地方。”沈咏特意将“我住的地方”五个字咬得极重。 陈瑞芯很是自得,“自然是舒服的很,比你的下人房好太多了。早日这里好,我就该早些搬过来。” 沈咏跟着冷笑,“呵呵,那就好。好好享受,回头可不要逃出来才好!” 听了刺耳,陈瑞芯有些惊恐,因为沈咏的话到不像空穴来风,“你胡说什么?” 什么叫做逃出来?这样的地方她既然住进来,就没有想过要出来!当初她占了这个地方十几年,如今成了她的,难道还想夺回去不成? 可陈瑞芯并不知晓,这个暖阁一直都是安家闺女住所,即便如今安家不复存在,那也轮不到一个徐氏女来住!她不知道,沈咏却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暖阁她势在必得! “我胡说?呵呵,妹妹你等着看吧。嬷嬷,我们走吧。”沈咏放开抓在手里的花束,然后拍拍手离开暖阁,留了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给其他人。 陈瑞芯有些看不懂,便觉得对方不过是在吓唬人而已,不必在意。吩咐人将春桃好好照顾,回头她也要让“陈瑞明”尝尝那样的苦头! 回来的路上,周嬷嬷很好奇刚才沈咏做了什么,“大小姐,你刚才是做了什么吗?”她从头到尾一直跟着,可为看到小姐做什么。她原以为小姐会进入暖阁,然后动用武力将二小姐丢了出来,却不想她竟然什么都不做。 “自然要好好欣赏一下母亲种植的花朵,不然周嬷嬷你觉得我会做什么?”沈咏泄了气,调皮得朝周嬷嬷眨眼睛,刚才的戾气一扫而空。 “老奴虽然不懂,但是知道小姐肯定有办法让她们不好受。”周嬷嬷知道这个三小姐有本事,而且是个不会吃亏的性子,此去暖阁绝对不是简单的赏花那么容易。但是三小姐既然不说,她也不好多问。 沈咏很满意周嬷嬷的不多嘴。原本还觉得这个老人家有些啰嗦,可眼下看来也是个懂得审时度势之人,也难怪可以成为自己母亲的奶娘,十几年来陪着自己的大姐姐。 沈咏此去暖阁自然不简单。这个时候她便庆幸,出门前夜沈穹送她的那些□□,此刻便派上用场了!虽然那不是烈性的□□,但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子怎么抵挡的□□呢?一想到可以看到陈瑞芯各种疯癫的样子,沈咏便觉得心情很好。 两人刚回到那破屋子,就看到管家拿着上好的烫伤药过来,见到沈咏也很是恭敬,丝毫没有恃宠而骄的样子。 “这位陈管家是跟着老爷来的人,也是老爷最为信任的人。”周嬷嬷轻声得介绍了一下,希望沈咏对这位管家能够重视起来。 对方沈咏在大门口看到的那个管家,这位陈管家的确比那位看起来更有气度,面容上也看不出任何喜悲好恶,很像是个实在办事的人样。 沈咏示意,周嬷嬷伸手接过那烫伤药。 陈管家继续供着身子,“老爷吩咐,让小姐好生准备准备,后日代表相府参加九王爷的及冠之礼。” 九王爷的及冠,怎么是自己去? 当然合格问题沈咏没有问出口,想来即便问了,这个陈管家也知乎道一句老爷吩咐,不会多数半句话,问了也是白问 “多谢陈管家了。”沈咏轻轻回了一句,没有赔笑,也没有打赏的银子。 对于这个状况,若是换了其他通传的人,必定会摆脸色给沈咏看,毕竟老爷身边的人都不容得罪,就连徐莲花见到他都要赔笑三分。可陈管家依旧面无表情的颔首,慢慢退出去。 刚走到门口,沈咏似乎想起什么,叫住了陈管家,“陈管家,我这里如今清贫得很,是在拿不出打赏您的银子。还有,麻烦管家给我准备一套上好的衣服和首饰,免得我如此寒酸得前去贺礼,坏了相府的名声。还有,贺礼还得请您备下。” 陈管家身子一顿,最后也只是平静得道了一声是,便走了。 第九十五节 表哥子皓 周嬷嬷不懂沈咏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是她觉得这般行事有些不妥,得罪了陈管家可不是什么好事。 “嬷嬷,怎么府里有两个管家?”沈咏很好奇。 “其实管家就是当前那个陈管家,主要负责跟随老爷和府内各项事务。门口那个管家本是个接待外客的佣人,因为进出的外人常见到他站在门口迎接,便以为他是管家,喊着喊着便习惯了。反倒是陈管家在外人看来,是个老爷的侍从。”周嬷嬷觉得这个也无可厚非,因此没有太过留意,只是知道其中缘由。 可沈咏却觉得这个陈管家不简单。还记得那日她夜探陈府听到的两人对话,便觉得其中一人很可能就是这个陈管家。那另一人是谁?自己的爹爹吗?那日说的出来了,又是指谁? 看着沈咏转变的神色,周嬷嬷无法理解。但是为了三小姐未来考虑,她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小姐,我们万不能得罪了陈管家。刚才您那般说,若是传到老爷耳朵里,实在不妥呀!” 沈咏不以为然,“不妥?哪里不妥?难道我们拿得赏银?拿得出像样的衣服?拿得出整套完整的首饰?” 周嬷嬷一下子被堵得哑口无言,因为她们的确拿不出这些东西。 “周嬷嬷,你是觉得爹爹派我去参加九王爷及冠之礼是一种赏识?”如果是一种赏识,为什么不是她陪着爹爹一同前往呢? 周嬷嬷想不明白,只能不明白的看着沈咏。沈咏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九王爷是皇帝的胞弟,按礼他的及冠之礼是大事,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应该去祝贺,为什么陈江平是让她去,而不是亲自去?可见当日陈江平也要跟随皇帝祭拜紫薇大帝。让她这个常年不在京城走动的嫡女出面,难道不是想看她出丑?又或者说是一场考验?或者说是要给九王爷一个下马威?对于官场的歪歪肠子她不清楚,但是她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爹爹并不是给自己安排了一桩美事。 因此若是自己不提,别说是适合的衣服和首饰,怕是连贺礼都不会备下。估计那日会去庆贺的人寥寥无几,自己若真的丢了脸,也不会太多人知道。说白了,就是丢不了相府的脸。可自己回来,怕是会有一场大浩劫! 想到此处,沈咏便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只是自己还未深入内核,当前只能看到皮毛而已。 如此想来,沈咏才觉得自己的大姐并不是真的软弱之人。毕竟陈瑞明没有她一样的功夫和摆弄药物的本事,她需要如何巧妙得躲开这样一次次的算计,才能在这个相府长久的呆下去呢?细细想来,其中的艰辛困苦不言而喻。 “唉,要是大师兄在就好了,他肯定能比我看的更为透彻。”不过是分开几个时辰,沈咏便觉得自己有些想他了。 沈咏觉得大姐在这里的处境十分艰难,除了眼下自己谋求所得外,也要给姐姐拉个帮手才行。突然想起,似乎自己还有一个表哥来着。不知道此人能不能成为外力呢? “对了,母亲的娘家是哪里,为什么就没有出面帮一下?” “三小姐你有所不知。你们娘家姓安,你们的外公曾是上一任的宰相,就是因为老爷攀上了这门亲,才有现在的荣华地位。只可惜……老相爷被查出巨额贪污,全家被抄。若不是小姐已经出嫁,怕连小姐都要受牵连。” 周嬷嬷说的这个事情她也从云姨那里听闻过,明白安家已经抄斩。但是没理由整个族都灭了,总归还有一些旁支宗族吧? “那么在京城就没有我娘家的人了吗?”沈咏再接再厉地问道,希望可以探听到其他情况。 周嬷嬷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还有表少爷在。初代皇帝顾念安家有定策安邦之功,上了一块免死金牌。当今皇上顾念安家早年立下汗马功劳,又在老相爷的苦苦哀求之下,再加那块免死金牌,唯独赦免了表少爷的罪。” 沈咏点头,不明白皇帝这样做为了什么。难道就不怕这唯一的子嗣替安家人报仇吗?可转念一想,杀父灭族之仇当前,这个表哥竟然能够在京城呆下去,可见这个表哥也不是一般人。 “我这个表哥叫什么?”沈咏问道。 “安子皓,京城人称他白洁公子。”周嬷嬷不知道三小姐为什么对表少爷那么关心,只是如实回答。当初大小姐没少因为表少爷的事情被二小姐告状,眼下不知道三小姐找表少爷又有什么事情。 “哦,白洁公子,看样子在京城的确混的还是不错的。”沈咏对于什么什么公子这样的称号很是熟悉,不过这也表面这个人很有能力,谁都愿意叫他一声公子,而不是小子或者竖子。 “是的。虽然安家已经没落,但是毕竟曾是大户人家,在京城总归有些底子。而且表少爷也真气,他的才学和风度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表少爷回来京城不过半年,现在可是很多闺中小姐的心仪之人。就连那对母女也很看好表少爷。之前徐姨娘吹枕头风就是因为表少爷来了没有去见她女儿才说那样的闲话。” 沈咏转念一想,自己居然又遇到一个万众小姐的心仪之人,难道是这京城的美男太少还是因为京城的小姐们眼光都差不多? “原来他们想招表哥做婿呀……那姐姐和表少爷关系如何?”沈咏终于明白陈瑞芯对自己为什么那么恶狠狠了,期间除了往日仇恨外还有夺爱之恨呀! “虽然表少爷如今在京城名声不错,但是并没有功名在身。大小姐怕自己在陈府的事情影响表少爷未来的前途,对表少爷报喜不报忧。因而,表少爷只是知陈府有些刻薄小姐,其他并不清楚。”周嬷嬷只是说着自己知道的,而且很多事情还是大小姐曾经和她提及才知晓一二,如今三小姐问起来,她才觉得自己知晓的确太少。 “呵呵,我觉得并非如此。看样子我需要见见我这个表哥。你这次不要私下约见了,用陈府的拜帖去约,想来也敢有人在说我们两人私会。” 周嬷嬷马上应答道:“好,老奴去跑一趟就成。” 沈咏点头,“也好,要改变你们的困境,的确需要有人帮助。嬷嬷你去一趟吧。” 通过这下山的一个月的生活,沈咏知道能够被叫做“某某公子”的男子,必定有所能耐,否则也配不得“公子”二字。当初陈瑞明不敢和表哥说太多,就是怕给表哥带来太多麻烦。不过沈咏却觉得,既然大家是亲人,那么有些麻烦自然是躲不过的。与其各自为营,倒不如团结起来共同面对敌人才是。 周嬷嬷做事非常麻利,当天下午沈咏就见到了早有耳闻的表哥安子皓。 为了让这次见面显得光明正大,沈咏特意约了表格在陈府的花园内,并且特意挑了一件最为破烂的衣服穿着。 周嬷嬷远远看到一个身影过来,便提醒正在看书的沈咏,“大小姐,表少爷来了。” 沈苍觉得这个陈府唯一让她觉得不错的,便是有很多书让她看。不管是在那暖阁里还是在当前居住的破房子里,都是一堆一堆的书,这东西着实合她的口味,尤其是她把能读的书都读了好几遍之后。 “好,你去请爹爹来,说表少爷找他有事。”沈咏放下手头的书,抬眼看渐渐靠近的表格。 原以为不过是书生样子,却没想到这位娘家的表哥竟长得十分俊俏,身材修长,长发乌量,眉宇间透露出淡雅之情,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也难怪徐京城众多千金和氏母女对他如此在意。其他不求,光这俊朗的外表就足够少女们削减脑袋挤进来。 周嬷嬷俯身告礼,转身朝老爷的主卧走去。 安子皓款款而来,走到眼前缓缓行礼,然后很是优雅地坐到对面的石凳上,“表妹,你这是……往常你从不约我。今日你是……你为何穿得如此……素朴呢?” “表哥,你也知我在这陈府过的并不如意,如今更是……”沈咏学着陈瑞明的样子,柔声细语道,说到最后时,还捏着帕子在眼角摸了两下,虽然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擦。做完这一切后,沈咏自己都感觉一身鸡皮疙瘩,也不知道哪些大小姐是怎么能够一直做到。 安子皓叹了一口,“表妹,我知道你的情况。以往你总是报喜不报忧,我也不好说什么。如果有什么委屈和表哥说,我总是能为你争取!” 听他这样说,果然不出沈咏所料,这个表哥是个心灵剔透之人。之前虽然陈瑞明什么都没说,但他也猜得出,姐姐在陈府过的不好。只是怕别人在他看护不及时更变本加厉地欺负陈瑞明,因此也不能事事为她强出头。即便可以,陈瑞明总归是女子,除非嫁他为妻,不然他也不能插手太多事情。 第九十六节 趋利避害 “谢谢表哥,只是我如今不想如此低人一等的活着,我想要活的更有尊严,希望表哥能够助我一臂之力。”沈咏说的中肯,姐姐受苦,她自然感同身受,没有理不为她争取。 安子皓很是赞扬,“好!你若早有这个想法就好了。以前你太过忍气吞声,虽然是抛光养晦,但我总觉得太过隐忍实在不妥,我也总是替你不值。如今表妹你想通了,加上你的才学必定能够让徐氏母女不敢再欺辱你!” 沈咏关注他这个神色,便觉得这个表哥很是向着大姐,或许也可以考虑为姐姐谋个安落之处。再细细一想安子皓的话,提到陈瑞明的才学,想来自己的大姐必定能人所不能,否则也不会被一个男子如此夸奖。不过想归想,如今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她需要继续回话,“表格你说的对,我不应该再忍气吞声了。” 突然一个身影从远处跑了过来,定睛一看竟然是陈瑞芯。 此时她就如同扑向花朵的蝴蝶,很是肆意。当然,那朵她欲扑的花朵显然不喜欢被她扑。眼看安子皓是坐着的,陈瑞芯想要一下子抱着他的后背,却不想安子皓似乎后背长了眼睛,一下子移步侧身,躲过她的猛扑,优雅的站在一边。 陈瑞芯扑了空,脸上只好继续堆着笑意,“子皓哥哥,我听说你来了,就跑来见你。” 安子皓对着陈瑞芯弯腰行礼,很是君子,“二小姐有礼。”和刚才与沈咏见面礼比起来,这个礼行的很是规矩,可见其亲疏关系。 陈瑞芯这次直接无视沈咏的存在,满眼都只有安子皓,三句不离他。 “子皓哥哥我最近在练琴,听说你的琴技在京城也是一绝,不如和我会暖阁教我弹琴吧。” 沈咏一听到母亲的暖阁,便觉得心中不爽,原本不想理会陈瑞芯,此番是怎么也忍不住! “妹妹莫忘了,暖阁原是我和我娘的闺房……”沈咏一眼看向安子皓,对方的眼神也微变,一下子便明白了沈咏的意思。 陈瑞芯看到两人对视,觉得很是讨厌,对于安子皓那份柔美恬静一下子全都抛之脑后,原本的跋扈本色又露了出来,“哼!现在是我的,怎么了?” 安子皓眼神闪烁,接了陈瑞芯的话头,“二小姐,在下不解一事,请你赐教。” 听到是自己心动的子皓哥哥问,陈瑞芯自然心动不已,小脸蛋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子皓哥哥最聪敏了,还有你不知道的吗?” “请问何为长幼有序?”安子皓神色淡然,似乎未看到有个娇艳欲滴的花蝴蝶站在自己面前。 陈瑞芯一愣,“我……” “瑞明表妹为你长姐,你过来不行礼已是不对,如今你又霸占她的闺房,何况那是姨母早年的闺房,于情于理都不该由你来住。”安子皓说的严肃,并不给陈瑞芯任何反驳的机会。 “子皓哥哥,这……这是爹爹安排的,不是我了!”陈瑞芯马上把自己撇的干净,生怕在心上人心中留下良印象。 沈咏冷笑了一下。她虽然猜到若是安子皓发难,陈瑞芯必定会找借口,却不想她竟然将这个罪责推倒自己父亲身上,真是好女儿呀! 安子皓也不多说,便顺着她的话说,“好,那我去请教相爷。相信相爷心中还是惦念姨母,断断不会如此安排。” 听安子皓这样说,陈瑞芯的脸都白了,眼看安子皓真的要转身去找相爷,一把扯着他的袖子不敢放行。此时正好,周嬷嬷带着陈江平往这边过来。 安子皓见陈江平过来,抱拳朝他行礼,“相爷,有礼。”沈咏也跟着行礼,倒是陈瑞芯之前发愣,此刻慢了片刻,况且手上还抓着男人的袖子,落在陈江平眼里自然有些不悦。 “子皓不必多礼,你也难得过来。此番找本相有何事?”陈江平落座,其他三个人自然只能站着。 从陈江平的只言片语中不难看出,他对安子皓很是客气,甚至不惜纡尊降贵过来见他,如果不是有所求,那便是真的看好。看样子表哥在京城的名声的确不错,很符合他白洁公子的称号 沈咏刚刚请周嬷嬷去请人,不过是想给陈江平提个醒,今日她正在正大光明的约见安子皓,并不是如同徐莲花所说私下详见,有损女儿名节。倘若今日之事徐莲花又拿去嚼舌根,也会遭了陈江平的厌恶。却不想,还真的将人青睐了。 听了陈江平的询问,安子皓递了一个眼神给沈咏,询问意思。可是落在陈瑞芯眼里,自是觉得两人眉目传情,十分碍眼,此时她恨不得一把将沈咏推到边上的池子里,淹死算了! 落在陈江平眼里,便觉得安子皓想说的事情和陈瑞明有关,心中便又开始想着如何利用自己的大女儿,好让他在朝中的地位更为巩固。 沈咏微微颔首,表示让安子皓来说,毕竟有些事情自己说和别人说很有区别。 安子皓得了示意,便想相爷抱拳,“敢问相爷,我瑞明表妹犯了什么错,居然穿的不如下人,就连安家女子世代入住的闺阁都不得入住?” 陈江平皱着眉头看向陈瑞芯,略带不满。相府内发生的大小事宜他不过问不代表他不知道。能够将陈瑞芯从暖阁赶出来,自然也是他默许才行。此番安子皓会拿这个发难,陈江平也自知自己理亏。 可当时的陈瑞明凡事委曲求全,任人欺负,完全看不出任何可用之处,他自然也对她不寄于任何希望,甚至觉得她站着嫡女的位置很是浪费;而他经常需要依仗徐莲花娘家人杏妃给皇上吹枕边风,对于徐莲花的一些跋扈,自然是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不伤害陈瑞明的性命,这些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 可此番安子皓既然提及,便不能简单略过。毕竟,安子皓是外人。 有些事情私了便过去了,但是当着外人的面总归是家丑不可外扬。但眼下已经被安子皓知道了,再加上他在京城备受追捧,便不能真的草草了事。安子皓总归是陈瑞明的表哥,凡事自然会向着陈瑞明,如果陈江平今日有什么处理不妥的地方,难保明日不会成为京城贵圈上流社会的谈资,因此这就要求陈江平需要谨慎对待。 “子皓怕是误会了,明儿并没有做错什么。明儿,你怎么会如此?”陈江平最终决定假装不知此事,反正命令和执行都不是他,置身事外此时是最好的选择。回头随便罚一下徐氏母女编号。 “我……”沈咏刚想辩解,却被陈瑞芯抢了话头。 “爹爹,是姐姐宅心仁厚,想要在后院苦修为我们家人祈福,因此才穿的如此朴素,搬出奢华的暖阁。子皓哥哥你误会我了,姐姐,你说是吧。”说完还狠狠地瞪了沈咏一样,眼神中充满了警告,仿佛在说“如果你不这样说,我便要你好看”的意思。 沈咏觉得好笑,这丫头怎么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好欺负呢?若是陈瑞明在或许会受她威胁,可眼下她是沈咏而非陈瑞明,怎么可能会对这样毫无意义的威胁表示畏惧呢?事实是什么,她便说什么。 “爹爹,并非如此。是妹妹喜欢我的暖阁,又觉得我是嫡女得到的东西都比她好,因此才将我赶出暖阁,将女儿我安置在佣人房边上的破屋子里,徐姨娘还克扣我的衣食用度。”沈咏说的时候水衣包眼珠,看起来很是委屈,随时都有梨花带雨的可能。 同时安子皓也跟着拉下脸面,“相爷,难道欺我安家无人吗?竟然如此对待我瑞明表妹!”安子皓特意将“瑞明表妹”说的很重,以此来说明陈瑞芯与他毫无关系,气的陈瑞芯一下子鼓了小脸。 沈咏和安子皓同时发难,陈江平也有些面子上挂不住,立马将枪口对准了陈瑞芯,“芯儿,这是怎么回事情?” “爹爹,我没有!如果真如姐姐所说,她怎么不一早找您告状呢,非要等到现在来说?明明是姐姐自己搬过去的,怎么成了女儿的罪过呢?”陈瑞芯也跟着哭丧着脸,仿佛她是那窦娥,比谁都委屈。 这个说法沈咏自然也想到过,并且实现向周嬷嬷打听了当时的情况,此时便将当初准备好的话语翻了出来,连带着还要挤几滴眼泪出来。 “女儿怎么肯搬!那日徐姨娘一来便随便抓了一处周嬷嬷的错处要责罚她。周嬷嬷已经一把年纪,怎么受得住那些责罚,女儿便跪求徐姨娘网开一面。徐姨娘最终松了口,要了暖阁给妹妹。虽然女儿很是不舍的,但是周嬷嬷毕竟陪伴女儿十几年,那暖阁再好,也不过是个死物,怎么能够和陪伴多年的亲人相比?女儿便和周嬷嬷搬了出来。之后不说,也是怕周嬷嬷多有闪失,难道要让女儿看着周嬷嬷遭那个罪吗?” 沈咏虽然自己虽然未曾经历,但也说的情深意切,很是怜楚。周嬷嬷一想到当时的情形,也跟着抹眼泪,感觉自己实在无能,还要小姐牺牲暖阁保护自己,想着自己即便是死也要护着小姐。 当然沈咏说出这个过程,也不奢求陈江平能够为她做主,不过是将实时呈现出来,免得有人之听到枕边风。无论这个真相陈江平是否相信,只要是说出来的,就会成为安子皓这个外人的可以对外宣传的内容,与沈咏而言有利而无害。 沈咏看了一圈所有人,分析者当前局势,才发现陈江平是在畏惧安子皓的存在。如果今日自己未将安子皓请来,是不是无论自己如何发难,都得不到回应?既然如此,她倒要看看,自己这个宰相老爹要如何力挽狂澜,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第九十七节 身份暴露 陈江平沉默了一阵,然后看了看身后的管家,“管家,看看大小姐缺什么都给补上,还有将大小姐接回暖阁住。” 跟在他身边的陈管家应声后,便悄悄褪去安排事情。 没有惩罚,没有责备,只是一句话拿回她本该有的东西,这就算了? 沈咏觉得陈江平的偏爱有些太过了! 但即便如此,陈瑞芯还是觉得不够,“爹爹,我住在哪里呀!”此刻她似乎忘了,自己本就不住在暖阁中。 陈江平脸色更黑,心中开始责备,徐莲花怎么那么不会教孩子,带出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女儿来。 “那是你姐姐的闺阁!你要是喜欢,就自己搬到边上的侧房去住!” 沈咏今日上午还在暖阁的花草见洒了不少药粉,怎么可能就这样浪费了?当然是要留着陈瑞芯在那里居住才行! 马上沈咏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刚才的悲伤也不过是她装出来,眼下不用继续伪装了,沈咏觉得很是畅快。 “多谢爹爹!妹妹喜欢就住在我暖阁的侧房吧,那里布置也十分漂亮,想来妹妹会喜欢的。”说着沈咏还朝着她微笑,很是灿烂,不过这次记着没有露齿。 当然这样的笑容落在陈瑞芯眼里,便是□□裸的挑衅,气得她指着沈咏喊道:“你!” 沈咏侧头看安子皓,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很不一样。似乎有些秘密藏不住了…… 陈江平身为相爷,平日里自然还有很多琐碎之事,眼看坐在这里也没有好脸色,便说了一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陈瑞芯,大步流星得离开这里。 今日受了委屈,陈瑞芯自然也没有久待,见父亲一走也跟着离去,此时也没有心情缠着自己的心上人。 老嬷嬷很识趣地默默退下,此时便只剩下安子皓和沈咏两人在凉亭中。 看长辈离开,沈咏便挑了最近的位置坐下,拿了一个桌上的橘子,剥开来慢慢吃着。刚才那场戏看得实在没趣,她还以为会看到陈瑞芯大哭的样子。 安子皓也跟着在一旁坐下,然后笑着看沈咏,“表妹如今很不一样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表哥说笑了,人总归是要活下去。以前我不争,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如今为了活着,自然是需争一争。”说着又是一片橘瓣落入她的樱桃小嘴中。似乎觉得这一片片的太少,不够过瘾,一下子便将剩下的几片橘瓣全都放入最终。一张小脸一下子就股开了。刚刚放松下来,她又忘了淑女的那些行为规则,漏了馅! 安子皓眼神一顿,“你……不是表妹!” 沈咏一口咽下嘴里的东西,脸上露出很是浮夸的惊讶表情,“表哥休要胡说,我不是你表妹又是谁?” 她当然是安子皓的表妹了,陈瑞明是,她自然是! 安子皓顿了顿,一下子明白对方在戏弄自己,原本紧张的脸色缓了下来,他原以为是有人替了自己的表妹,这下看来并不是,不过是换了个表妹而已,“我的意思是,你不是陈瑞明表妹。” 沈咏还是不肯承认,继续戏弄他,“呵呵,何以见得?” 安子皓此时心里有了确凿,自然不怕,也学着沈咏的语气上调,“你不承认?” 眼看着眼前的女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有大家闺秀的自知,笑得都露了牙齿,而且毫不收敛,“表哥休要框我,我的的确确是你的表妹呀!” 对于这样率性的表妹,安子皓觉得很是新奇。以往陈瑞明很是端庄,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是同一个表情,从未见过她如此率性的样子的。既然眼前的新表妹想和他玩,他自然也会奉陪到底。 “那请问瑞明表妹,我曾送你一件礼物,是什么?”安子皓也顺手拿了一个橘子,慢慢得拨开,然后一片片放入嘴中,慢慢嚼着。 “是……”沈咏刚想说什么,便抬头看安子皓的眼神。看他的眼神充满戏谑的味道,更像是在逗弄小动物一般。她一下子便明白过来,对方是在框她话呢! “表哥并未送过我任何东西呀,莫不是你记错了?”沈咏脸上继续露着笑容,想着自己这样的回答肯定是对的。 安子皓一愣,没想到对方没有中套,便也跟着赔笑,“是是,是我记错了。” 突然他伸手抓沈咏的手腕,沈咏却本能地使用巧劲躲开了他的动作,安子皓只是勾到她腕饰,上面的桃花被勾了下来。 “哈哈,你现在还敢说自己是瑞明表妹?”安子皓手里拿着桃花装饰在沈咏眼前晃了晃。沈咏刚想伸手去拿,他却一下子卷到自己手掌中。 沈咏有些气恼,“你……”那可是大师兄给的东西!” 安子皓看沈咏生气了,便乖乖将手中的蝴蝶放到她面前,“我好歹和瑞明表妹认识几年了,她的言谈我十分清楚,虽然和姑娘你这般深思熟虑,但每个人手上的纹路和老茧产生的位置不会骗人。。瑞明的茧都在指茧,是她刺绣所致。而你的茧在手掌,更像是习武之人才有。再加上你的举止谈吐,我更是确定,你不是瑞明表妹。” 沈咏看自己已经隐瞒不了,便也不再隐瞒,对这个表哥很是赞许,“果然当得起白洁公子之名。那你可知我究竟是谁?” 安子皓如明月般的眼睛看着她,“你的言行皆为瑞明在争取,想来你并不想害她,甚至希望可以帮助她。我曾听说姨母当时怀了双胞胎,结果生产之后有一个孩子夭折了。想来,你就是瑞明那个同胞妹妹吧。” 沈咏点点头,本想告知是三胞胎,却觉得当下和他说并不是好时机,还不如一直默认是双胞的传闻,这样总归只是不祥的说法,不危急性命之忧,“是,你猜的十分准确。” 安子皓觉得自己的猜测并未错,看到对方承认,更是坦然,“如此说来,你也的确是我表妹,却没想到你竟然会是习武之人。” 刚才他匆匆一瞥看到沈咏手掌的茧,便觉得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身怀武艺。 “不知表哥揭穿我的身份,有何目的?”沈咏此时拿了一个苹果,不过只是那袖子擦了擦,便咔嚓咬了一口,一点都不避讳安子皓。 既然已经暴露了身份,便不用再藏着掖着了,往日怎么吃东西眼下也怎么吃就好。当然同时她也放了外识,确定作为没有监视的人才敢如此肆意妄为。 对于沈咏的粗鲁,安子皓并为觉得不妥。 “我不过是想确定我的猜想吧了。我想瑞明并是给你们安排到安全的地方了。也好,这个吃人的地方也确实不适合她,即便她有那个心思应付,但总归少了保护自己的能力。”说到此处,安子皓的眼神似乎闪了闪。 其他都认可,只是沈咏觉得自家大姐绝对不是单纯的人。她不过来到这里半日,就经历好几场争斗,若陈瑞明真的如表面看来如此无能,怕此时连骨头渣都不剩了。不过她不像自己有武功,而且行为举止受太多约束,怕是应付起来的确很是吃亏。 再看安子皓的神色,似乎对自家大姐有不一样的心情,沈咏便笑着说:“我和明姐姐只是互换身份而已。过两月我们就会各回各位。到时候,还是希望表哥你能够护着她才好。” 安子皓有些无奈,“我又何尝不想护着她。只是她那个性子,怕是……”陈瑞明虽然柔弱,但是性子却十分要强,若是真的听从他的话,如今早就脱离陈府了。 沈咏似乎可以明白自家姐姐在想什么。 “我也明白姐姐有所求。但是我们也不可能一直互换身份。眼下我能做的也只是为姐姐立威,但是两个月后的生活,还是需要她自己谋取。”说着又是一口,一个苹果只剩下一半。 安子皓停了一下,似乎心中有什么计划,正在犹豫要不要说。不过听沈咏说完刚才的话,便觉得眼下是个机会可以试一试,“我这里倒是有一计,不知可否。” “哦,表哥说来无妨。”沈咏也很想听听对方的高见。 “你若应了我的婚事,往后便会嫁给我。无论是你还是瑞明,至少我而已保证衣食无忧,不必受这些人的欺辱。”安子皓这个想法和陈瑞明提了很多次,可是她总是不愿意点头。眼下换了一个人,只要她应了,趁着两个月将事情办了,倒也方便。 沈咏皱起眉头,这个事情她好像不能随便答应了,毕竟关系到姐姐的终身大事,自己可以两个月后金蝉脱销,但是归位的陈瑞明该如何? “你和我说这个,可曾和姐姐说过?” 听沈咏这般问,安子皓有些尴尬,“呵呵,这个你都想到了……自然是说过了,可是她……”自然是不同意了,若是同意他早就办了。 沈咏看得出来,这个表哥似乎对姐姐真的有好感,那姐姐对他有没有情意呢?当然不同意可能也有其他原因吧,或许是为了…… “我想,姐姐没有同意……是因为她怕自己影响你的仕途吗?” 若是表哥真的娶了姐姐,那么徐氏母女会不会从中作梗?或者说相爷并不想自己的一个女儿嫁个如今还白衣的安子皓?倘若陈瑞明真的嫁给了表哥,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安家又要和陈家绑在一条绳子上?其中会不会有什么无法割舍的情愫?这些复杂的关系,沈咏还是看不透。 安子皓微微点头,“你的确与你姐姐一般心思细腻,的确如此。” 沈咏见他那样纠结的样子,便轻声得问了一句,虽然对于女儿家来说问这个话很不应该。 “那你对姐姐可否有情?” 第九十八节 搬入暖阁 “这……”这下轮到安子皓哽咽了,这话该怎么说呢?说没有,似乎青梅竹马的情意摆在那里;说有,似乎又未达恋人的标准。可老一辈嫁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人婚嫁前从未相见,但也要度过一辈子;如今他们早已相识好几年,似乎在一起更容易才对。可为什么真的被人问及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想姐姐也是看透这一点,才未曾答应你吧。虽然你可以让姐姐脱离陈府,但是与自己并不喜欢的人度过一辈子也是非常辛苦的一件事。”在两人心迹未完全表明前,陈瑞明应该不会答应任何事情。 沈咏十分懂得陈瑞明的心思,因为她亦是如此。 安子皓惨笑,“竟然是……呵,没想到瑞明会这样想。真的是谢谢你了。”当下心中也埋了一个疑惑,需要自己深思熟虑,看清楚内心想法。 见对方因为自己一句话露出无奈的神色,沈咏觉得自己罪过很大,“我明白你是为了姐姐好。但是你是我们的表哥,我们也希望你好。” 安子皓点点头,很高兴沈咏能够为自己点破这个问题,“我自认聪慧,竟然看不透这一点,多谢表妹。不知该如何称呼你?” 沈咏看他脸上终于又有了笑容,心下便开朗起来,“嗯……你叫姐姐什么,就叫我什么吧。” 安子皓不解。 “未来我们身份可以公开时,我必定告知你我的真名。”沈咏总归会离去,何必留个姓名,让更多人知道自自己呢?对此,安子皓尊重沈咏的想法,并未多问。 沈咏想到一件事情,似乎自己不方便,也只能麻烦安子皓。 “表妹这里还有一事求表哥去做。” “表妹请说。”安子皓却之不恭。 乌溜溜的大眼睛又转了转,“将今日之事告知京城的其他名门闺秀,最好京城里的所有人都知道!” 安子皓一惊,“表妹你是想……” 沈咏调皮的一笑,吐着舌头做鬼脸,“表哥明了即可。” 陈瑞明顾及陈府的颜面和自己的闺名,她可没有什么顾忌。况且这个事情传出去,自己应该会被外人所同情,虽然会落个陈府嫡女无用的名头,但同时徐氏母女也会落个刻薄嫡女的恶名,两相比较,似乎自己的那点委屈便不算什么。 “好,不出三日我会让所有人都知晓这个事情。”安子皓也是个聪慧之人,不用点破便知道是什么事情。 沈咏看自己安排的事情都有了着落,心下更是安心,突然伸个懒腰,张开双手双脚。安子皓便觉得是一直小猫咪在自己眼前躺着,懒懒得伸张着自己的爪子,很是舒适。他竟然情不自禁地走过去,身后摸摸她的头。 原本还眯着眼的沈咏突然张开眼睛,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安子皓,苦瓜着小脸,“表哥,你的手刚才是不是吃了东西还没洗过呀?” 顿时安子皓缩回手,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对…… 当沈咏送走安子皓回到大堂时,周嬷嬷来报,东西已经都安置好,她可以会暖阁居住。 沈咏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做官了,有权有势的确做事也方便许多。 “嗯,果然有爹爹一句话,下人做事也麻利了很多。顺道缺什么都和他们说了,一起补回来吧!”沈咏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给姐姐多积累一些东西,“对了,把之前缺的都给补上!” “老爷发话了,他们自然不敢怠慢。陈管家已经吩咐了,将之前克扣的一些月银也给补上了,还有小姐的四季两套衣服也都送来了,顺道还有一些相配的金银首饰。”刚才看到一群人送来那些东西,周嬷嬷眼睛都直了,自从安家没落之后,她十几年为看到这些好东西了。 沈咏点点头,对于这些东西她并不在意。只是抬着步子回到暖阁主卧室,此时这里的确空了出来,就门口留了两个佣人在那里守着。 进入里面,才发现这个房间布置的也十分简约,一个书柜,一副绣架,一个圆桌,一张雕花大床和一个空空如也的梳妆台,虽然这些东西看起来觉得雕工精巧,木质上乘,但这是还是安凌瑶待字闺中时制办的家具。若不是这些家具搬动十分艰难,怕也剩不下这些。 沈咏缓缓地走着,慢慢的触摸着房间里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曾经被自己的母亲触摸过。她似乎可以在这里看到安凌遥读书写字,打络绣花,嬉笑玩乐。似乎那个从未抱过自己的母亲此时正在自己身边,环抱着自己。 周嬷嬷看的也忍不住想要抹眼泪,但一想到之前三小姐说的,便收起心中的酸楚,慢慢得退出房间,留下空间让三小姐自己感受。 很快便到了傍晚,下人今日送来的伙食也比以往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看着很是可口。 “周嬷嬷,一道用餐吧。”沈咏早早的恢复了情绪,此时正看着美食流口水,可是周嬷嬷却站在一边不敢落座。沈咏看不下去了,一下子过去将她拉过来,按坐在边上的位子上,“周嬷嬷,以后我吃饭你就跟着我吃饭,不要生分了。”说完还夹了一筷子菜到对方碗里,脸上展露着纯洁的笑容。 一顿饭主仆两人吃的欢乐。等外院的丫头将东西收拾下去后,周嬷嬷便提议要接一个丫头过来。 “丫头?姐姐还有其他丫头吗?”沈咏不解,因为除了周嬷嬷,并未见过其他佣人。 “三小姐有所不知,大小姐跟着客先生学习的时候,身边有个客家配的丫头。那丫头也很是机灵,也很活泼,大小姐很是喜欢。不过回到京里后,便让她去了客家别院将老奴换出来,也免得她在这里和我们一起遭罪。以往大小姐去客先生处学习时,老奴便在京城客家别院里守着。”说到底,大小姐还是将那个丫头当客家人,不想将她拉入陈家内院的斗争当中。 沈咏想了想,觉得姐姐安排有道理,便觉得还是不要接来的好,毕竟是别人家的佣人,再贴心也不一定向着自己,况且她此时对于客先生的了解太过有限,还是算了。 可眼下身边除了周嬷嬷的确没有其他人,周嬷嬷毕竟年迈,很多事情她也不好意思差遣,可她也碍于大小姐的身份,不能说明事情都亲力亲为,需要有个可以帮衬的人才好。但是陈家提供的丫头,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谁知道是不是徐莲花那排在自己身边的 “那要不去人市买几个回来?”周嬷嬷看三小姐忧心忡忡,便想办法帮她解忧。 沈咏不解,“人市”是什么? 周嬷嬷看沈咏脸上就是一个大大的问号,开始解释什么是“人市”。 “人市是西街上的一个买东西的地方,不过里面卖的都是人而已。很多家中犯了错误的下人都会卖到那里;也有一些流民去那里出售自己,找个地方混口饭吃;富贵人家若是家中佣人不够用,也去那里买人。”简单来说,就是个买卖人口的地方。 沈咏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竟然有这样的地方! 周嬷嬷看她这样吃惊的样子,也稀疏平常。对于他们这些常年在京城的人来说,听到人市非常正常,毕竟京城的繁荣并非表面这般歌舞升平,各方需求十分复杂,甚至很多人愿意在那里出售自己的武艺和才学,就为能够被上位者相中,一朝飞升成才。可是对于外地人来说,这个地方的确有些骇人听闻。 沈咏惊讶过后,便冷静下来。她记起自己看的书中,曾提到饥荒时有异子相食的传统,如今还算太平的天下,有人市似乎也十分正常,可沈咏从内心抵制这些东西。 因为插入人市的问题,添置佣人的事情被搁置下来。 周嬷嬷告退要下去时,沈咏掏了一颗药丸递给她,“嬷嬷,这个药丸你也吃下去吧。” “小姐,你是要……”周嬷嬷看着黑黑的药丸,有些心悸。 “你放心,这个不会要你们性命的,是保命的东西。”说着沈咏自己也吃了一颗,然后继续递了一颗给周嬷嬷。周嬷嬷因此也安心下来,拿过药丸一口吞下,“好,老奴都听您的。” 很快沈咏和周嬷嬷洗漱睡下。 等暖阁内所有灯火都熄灭之后,沈咏一个鲤鱼翻身爬了起来。然后随意批了一件衣服从窗口跳出,直接飞到陈瑞芯所在的侧卧廊道上。 她晚上特意跑来看看陈瑞芯今晚的“表现”。 灵活的身子倒挂在廊道的横梁上,透过窗纸可以看到里面影影绰绰的身影正在床上扭动,并且发出楠楠梦呓。 沈咏耐着性子,散开自己的神识去探听陈瑞芯的梦话。 “子皓……嗯……子皓……” 沈咏觉得身子一阵发麻,鸡皮疙瘩蹭蹭蹭得跑了出来。她甚至不由自主的交叉双臂相互摩擦。内心纯净的丫头听到,心里觉得这个声音是在恶性,她不明白陈瑞芯需要梦到什么事情才能这样喊着表哥的名字呀? “子皓……我要……啊!不要啊,不要!不要毁了我的脸!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没有杀了你,你放开我!翠儿,你走开了!我没有杀了你呀!柳儿,不要呀!我没有害你,没有了!”原本还腻歪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刺破漆黑的夜空,惊得周边的房间全都亮起灯来。 沈咏一个跃起,回到房顶,不过是一下起落就回到自己房间内,盖着被子安心的睡觉。无论外面如何天崩地裂,都与她没有关系。 当夜,暖阁的侧卧内一直传来尖叫神,弄的整个陈府鸡犬不宁。陈瑞芯似乎一直看到恐怖的幻影,吵闹不休。即便请了大夫来也无济于事,查不出任何结果。徐莲花放心不下,连夜将陈瑞芯接到她的住处照料,才有所好转。 第九十九节 添置新人 沈咏得到陈瑞芯闹了一夜的消息,已经是第二日早晨。当然,她不会告知别人自己当晚就知道了。 “小姐,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周嬷嬷可以肯定,陈瑞芯会肯定和沈咏有关。但是她却觉得很是痛快,谁让这二小姐总是欺负自家小姐。 “呵呵,看她还敢住暖阁!”说着将手中的瓷碗一方,里面的白粥已经淡然无存。 周嬷嬷皱眉头,千金小姐吃东西是绝对不会吃干净的,必定要留一些在碗底才行!可眼下沈咏显然已经忘了这个规矩了。 “小姐,吃东西不能见底。”周嬷嬷马上提醒道,在自己房间里关起门来可以如此,但是出去绝对不行! 沈咏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又犯错了,不好意思的挠头,“知道了,知道了。嬷嬷,嗯……我还没吃饱呢,再来一碗吧。”说到最后,她自己觉得不好意思,因为这是她今天早上第三碗粥了。 她和陈瑞明比起来,胃口好的实在不像话! 周嬷嬷无奈,总不能饿着三小姐吧?于是又盛了一碗给她,并且叮嘱不可以又吃完了!沈咏吐吐舌头,表示明白了。 “小姐,那样做会不会被人查到呀?”对于陈瑞芯的疯癫,周嬷嬷虽然很解恨,但是也怕祸水东引。毕竟二小姐是搬入暖阁后才出现问题,难免让人觉得是大小姐所为。 “嬷嬷不要担心,那是二小姐自己心怀鬼胎才会如此的,若是心胸坦荡,心思纯净之人,看到的自然是美好的场景;心思污秽,当然会见到污秽之物;若是心思恶毒,才会如她那般惊恐。分明是陈瑞芯小小年纪就心怀恶意,才会有昨日的下场。”沈咏说的平淡,心中却为她惋惜。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上一些的可人儿,为什么心思会如此复杂? 对了,昨日刚刚听到的那几句梦语也不知道是什么,她也分辨不出来。想着回头要不要问问大师兄,那到底是什么情况。 听了沈咏的解释,周嬷嬷也坦然,自食恶果,自然也怪不了别人。 这次沈咏终于吃了一半,留了一半的粥在碗里。刚要习惯性得伸手擦嘴,发现周嬷嬷炯炯有神看着她,至少伸手抓过周嬷嬷递上来的湿毛巾,然后擦嘴擦手后将毛巾在叠好,放回去。等这一切都做完后,沈咏才无奈的叹了口气,周嬷嬷却很满意。 刚撤了早餐的东西,陈管家便带着几个侍女走了过来,然后朝沈咏请安,“大小姐,老奴带来一些衣物和首饰,还有明日的贺礼,请您过目。” 沈咏看了看一队侍女拿进来的几件华服,件件都是繁琐不堪,色彩艳丽,看的她有些头晕。她很是怀疑,这些衣服穿在身上,怎么还走得动?还有那些首饰,如果都带上,真怕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陈管家自然也将沈咏的脸色收入眼中,“大小姐是有什么不满意吗?” “嗯……陈管家,有稍微看起来简单点的衣服吗?”沈咏实在不希望将自己打扮的如同大公鸡一般去贺寿,到时候她会觉得自己才是贺礼! 陈管家的了命令,对一个侍女递了一个眼神,很快那女子抱着一个锦盒回来。 “大小姐,这件衣服您看看,是否满意。”打开锦盒的瞬间,沈咏看到一件浅绿色的襦裙,看起来款式十分简单明了,但是这布料却十分精贵。沈咏抹了一把,感觉很是熟悉,好像在那里摸过。 对了,在九王爷那里! “大小姐,这个是京城最好的布坊水云间出品的水云锦绣,是千金难求的衣服。”陈管家看沈咏对这个面料很是喜欢,他也觉得自己任务完成了。 沈咏原本还挺喜欢这个面料的,却突然想起和那个讨厌的九王爷穿一样的面料,心中十分不悦,立马拒绝,“不要这个面料,这个款式的衣服还有吗?” 陈管家一愣,他是万万想不到,居然有女子会拒绝水云锦绣!那是多少京中女子梦寐以求的服饰呀! “大小姐,这个款式的衣服只有这一件,要不您看看刚才那些?”陈管家也很无奈,只剩下一天时间,就算要赶制也来不及呀! 一般越好的面料,衣服制作更为简单,因为面料的色泽和质地就可以凸显出穿着者的身份和气质;普通的面料自然需要将衣服做的华丽无边,才能彰显魅力。 沈咏两边的衣服,很是纠结。一方面不想穿的和大公鸡一般;一方面又不想和九王爷穿一个面料的衣服,着实有些难以抉择呀! 突然转念一下,九王爷穿的衣服也不可能全是这个面料吧?就算是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这个京城只允许九王爷穿水云锦绣不成? 当然沈咏会这样想是因为她并不清楚情况。水云锦绣本就是专供给皇族的,一般臣子都是需要的了赏赐才会有那么一批两批,十分珍贵。因为水云锦绣的多产浅色的,因此九王爷所有的衣服都是用这个面料制成,这个是京城公开的事情。只可惜,沈咏此时并不知道。 “那还是留下这个吧。”沈咏最终还是选择锦盒里面的衣服,毕竟那个才符合她的审美嘛。 接着便是挑选配套的首饰。 选了那衣服之后,陈管家便了解大小姐的品味了,直接吩咐侍女将其他带来的东西带走,剩下一套翡翠绿的首饰,看起来和那浅绿色的襦裙很是相配。沈咏对这个不挑剔,而且这套首饰看着十分别致,也不过一个手镯,一串项链,一对耳环,两只簪子而已,十分简单,不像其他的首饰盒一打开来便是十几样东西引入眼帘,看的眼花缭乱。 陈管家之前对这个嫡女很是不上眼,虽然以往见了也会行礼问候,但因为她的懦弱和无用,便对她起了轻蔑之心。没想到不过是一天的时间,老爷对她有了改观,连他都对这个大小姐有了新了看法。即便是选个衣服和首饰,都比那二小姐有眼光。以往府里添置衣服最多的便是二小姐和徐莲花,之前拿进来那些花枝招展的衣服,都是按照她们两人口味定制的,却不想竟然入不了大小姐的眼。那件水云锦绣还是他在过来前,老爷命令带上的,说安凌遥喜欢那样子的,她的女儿或许也喜欢。他原本以为没有见光的可能,却不想真的应了老爷所言。 果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会打洞!徐莲花再怎么□□,教出来的女儿依旧是小户人家的模样。 当然陈管家的这番心思沈咏并不知情,她之所以这样选完全是为了看起来不像只大公鸡,头上身上能少几斤无用的东西,真的打斗起来不会变成活靶子罢了。 敲定了明日的衣服和首饰,沈咏便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个送去的贺礼。这贺礼此时被严严实实得抱着,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陈管家,这贺礼是什么?我都不能看吗?”沈咏很好奇,她那颗天生好奇的特性又开始隐隐发作。 陈管家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是老爷为九王爷准备的药师菩萨白玉尊佛像,小姐若是有兴趣,老奴命人打开给您瞧瞧。只是老爷亲手放进去的,就封了箱子,若是打开来看,又要重新封一次。” 沈咏一听是尊佛像,便没了兴趣。无论是用白玉雕的还是金子雕的,就是一尊佛而已,是个死物,她实在没有兴趣看。于是便也不打算看,让管家放在一旁,明日离开时带去就好。 “你们两个过来,参见大小姐。”管家看前几件事情都定了,便把安排好的佣人喊了过来。 说着便是两个穿戴整齐的丫头走到沈咏跟前,双双跪了下来。沈咏刚想上去扶人,却想起周嬷嬷说过,府里下人见主子需要下跪的礼节,硬生生克制自己的冲动。 “大小姐,老爷说了您身边无人,让老奴派遣两个伶俐的丫头给你使唤。想来府里的那些丫头您不喜,昨日儿我边去新买了两个丫头,您看这两个可好?若是不喜,老奴将这两个送回去,待会再去人市从新买两个回来。”陈管家说的简单,如同买了两棵白菜回来,不喜欢扔了重新买就是。 可沈咏却见不得两个大活人被卖来卖去。在看跪着的两人,一听到若是大小姐不喜她们还将被送回人市,小脸一下子都惨白起来。若不是碍于当前情况不可以随意开口,她们肯定一人一边抓着沈咏的两条腿打呼“小姐不要赶我们走”的话语。 “我看着也好,就留下吧。”沈咏虽然对她们不甚了解,但是她既然能够保住她们,便不会让她们再回那听起来就很可怕的地方。 管家看大小姐收了人,算完成了所有任务,高了一声罪就带着人纷纷推出暖阁。 人一走,沈咏便上前将跪着的两个人拉了起来,“两位姐姐不要跪着了,在我这里不要动不动就跪,我不喜欢。” 两人受宠若惊,没想到会遇到如此和善的主子,纷纷道了一句不敢不敢,便垂头低目站站在一旁。 “大小姐,您要给她们赐名才是。不管以前叫什么,到了新主子这里,名字都要重新取过,表明和过去已经没有瓜葛。”周嬷嬷在一旁提点道 沈咏又不解了,自己有名字,为什么还有重新取名呢? “两位姐姐,你们原先叫什么便叫什么吧?”沈咏也懒得想名字,她能叫出来的都是小花小草这样的俗名,曾被二师兄笑话了很多次。 两个新来的侍女一听,一下子跪倒在地上,连连说不敢不敢。沈咏又要费力得把她们拉起来,然后宽慰了几句。但是名字这个事情,两个人坚持要沈咏替她们取。无奈,沈咏只好硬着头皮给她们想名字。 她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得敲打着桌面,一手托着小脑袋看站着的两个人。一个看起来十分清秀,倒像是小户人家的小姐,或许因为各种原因才被贬为奴;另一个看起来就粗狂多多了,塌鼻梁,小眼睛,嘴巴虽然看起来还可以,但是搭配上这个面容,便觉得很不协调,而且脸上还有点点麻子。 感觉陈府这里很少看到如此难看的丫头,陈管家这样挑选是为了什么呢?还有,刚才陈管家说为这两个是新买的,难道他知道自己对于府中丫头有所忌惮,怕是徐莲花的人吗?眼下这两个虽然是新人,但是她也忌惮,会不会是她老爹的人呢? 几个念头闪过也不过是瞬间,不过既然把她们留下了,似乎此时打发出去也不容易,便将就着用吧。 “你叫小花,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做事。”沈咏指着难看的丫头说,然后又指着另一个说,“你叫小草,以后就留在外院里做打扫清理工作。” 两个人惊讶的看了一眼沈咏,然后相互对视一眼之后,唯唯诺诺得道了一声是。 就这样,沈咏身边有多了一花一草,一美一丑两大婢女。 第一百节 瑞芯堵门 第二日早上天微微亮,沈咏就醒了过来。 按理有了贴身丫头之后,她应该守在塌前随时等待小姐吩咐。可是沈咏不喜欢自己睡觉的时候有人在身边候着,便赶着她去隔壁的房间休息,有事会喊她过来。以往陈瑞芯不在家中,回来后一直备受冷遇,因此现在这般到也没人觉得不妥。 刚来的小花希望尽显自己的忠诚,但最终拗不过沈咏,昨夜便乖乖得去隔壁方面休息。 看着天色还早,沈咏便盘膝在床上运气修炼。如今窝在这陈府里,她都不能明目张胆得练剑,也只能趁着此时四下无人打坐,免得武功因为懈怠而有所荒废。若是如此被师父知道,必定要她好看! 等运气一周天结束后,天边的鱼肚白已经变得大亮,小花和小草也带着洗漱的东西在门口候着。 没多久,周嬷嬷就挪着宽胖的身子过来,开始给沈咏梳妆。 “大小姐,今日用什么妆容?”周嬷嬷不知道沈咏喜欢什么样的,自然不能按照大小姐往日的打扮,因此还是要询问一句。只是问的很是委婉,似乎是每日的例行公事一般,新来的两个丫头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对。 沈咏也察觉到这个问题,觉得周嬷嬷小心得有理,“和往常一样吧。” 沈咏虽然不知道大姐往日是怎么打扮,不过她刚来也不能马上就打破往日的习惯,就算要改也要一点点来,免得让人起疑。 一炷香之后,沈咏终于穿戴整齐,梳妆完毕。 沈咏在山上为了方便习武,总是将头发扎起来,也没有特意的梳妆过。此时周嬷嬷给她打扮得美美的,唯独这额头前的厚刘海有些让她难受。沈咏伸手拨开自己额头的刘海,但是周嬷嬷却默默的又给梳直,似乎这个是陈瑞明非常重要的标志。沈咏虽然觉得不舒服,却也没有多说什么,默默的接受这些。 接着让小花抱着管家准备的贺礼,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暖阁,打算去九王府庆贺九王爷及冠。 不过刚出了暖阁外围,就看到陈瑞芯气冲冲得站在那里。若是眼神可以杀人,此时沈咏肯定已经死了千百回了。 自从陈瑞芯搬进暖阁以来,总是会看到一些令她恐惧可怕的东西,无论是吃药驱魔都不起作用,只有她般出来这个情况才会好转,再联系前日沈咏的话,是个人不用脑子也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她是在找不到证据来证明这一切。徐莲花一直劝她不要冲动,可她还是气不过,精神刚好了一些便赶了过来。不过一想到在暖阁看到的东西,不敢再踏入暖阁一步,否则早就冲到沈咏房间去了!因此她只好在门口等沈咏出来,打算在门口好好羞辱她一番。 沈咏抬眼就看到一个睡眠不足的青脸美女,很显然是没有睡好,眼睑下的阴影很是明显。同时心情也不好,脸上都泛着青色,一副即将卧病的样子。 沈咏可没有陈瑞明的好教养,才不会热脸贴冷屁股。看到前面是那跋扈的陈瑞芯,直接当做无人一般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周嬷嬷和小花还算有礼数,走到三尺前俯身行礼,她们毕竟是奴才,主子不行礼说得过去,她们不行礼可会落下把柄,免得成为对方攻击主子的说头。因此这个礼数行的也十分规矩,不过刚站直身子就很快跟着沈咏离开。 陈瑞芯本等着沈咏像往日一样向自己打招呼,好出口重伤,却不想人家直接当她不存在!一下子更是怒火中烧。 “陈瑞明,你这算什么?假装没看到我吗?”陈瑞芯大吼一声,就连她身边的丫头也跟着颤了颤。虽然这个二小姐在外人看来很是温柔和善,其实对打她们下人可没有那么客气。 听到有人叫,沈咏才转过身来,然后很不屑的扫了她一眼,“既然你叫了我,是不是应该给我这个长姐行礼?” 沈咏一直觉得自己是最小的那个,不过眼下她又“抓”到一只更小的,刚好让她好好玩玩!沈咏本来并不想和她杠上,但是人际若是挑起矛盾,她也不介意和她斗几句。 “你凭什么让我行礼?在外人那里叫你一句阿姐已经给足你面子了!你以为今日去给九王爷贺及冠就是爹爹看重你吗?呵呵,不过是我不愿意去,才将这个事情落到你头上罢了。” 此去贺礼陈江平的确问过陈瑞芯,而且是好几日之前,当时陈瑞明还是那副不争不抢的柔弱样子,自然不能考虑。而且当日陈瑞芯也是答应去的,毕竟能够去见见九王爷的尊容也是一份福气,因此管家才会定制符合她审美的衣服,作为此去贺及冠的衣服。 不过谁也没料到吧,居然会有转机。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 陈瑞芯死都想不到,不过是几日的功夫,陈江平就改了主意,让管家传话说她不用去了,有陈府的嫡女去。 当然按理,这样的场合的确需要嫡女出面,庶女总归上不得台面。可这对陈瑞芯而言,是狠狠得一记耳光!当然,这也是她今日一早堵在门口的原因之一。 沈咏原本也想过,这样的事情会交给自己,是不是因为陈瑞芯不愿意去。可当时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刚刚承了父亲的恩,若是推辞,那岂不是给徐莲花抓了把柄,因此无论她愿不愿意,都要应下。她也只是希望姐姐在府中无人敢欺就好,可眼下她还是要通过努力去证明自己嫡女的作用,才有可能挽回之前谁去的一切。 “那又如何?既然是爹爹的意思,你去和我去又有什么关系?你今日一早堵在门口,莫不是嫉妒了?不过也好,我看你今日的样子十分特别,要不我现在和爹爹去说,就有你代表我们相府去吧。”沈咏说着便让小花将贺礼往陈瑞芯手上送去,自己则往暖阁挪步子。 陈瑞芯一下子便傻了。她从未想到沈咏居然会不按常理出牌,直接给自己撂挑子,居然说不去就不去……这……给九王爷去贺礼不是非常荣耀的事情吗,不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吗? 沈咏自然没有那种想法,她不过是在为自己大姐争取地位罢了。能不出门她自然不愿意出门,万一自己漏了破绽,岂不是让别人发现她的秘密? “你……你给我站住!”陈瑞芯急了,她再不阻拦沈咏就要进入暖阁了。到时候再进去拉人,她可没有胆子了! 沈咏见陈瑞芯不接那礼盒,直接跑来拦在自己的路上。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沈咏向左挪了一步,继续往里面走去。 陈瑞芯马上往后退了一步,拦住。沈咏再往右挪了一步,继续走,对方咬着下嘴唇继续拦。但是沈咏对此不见,继续往自己的暖阁挪去。反正到时候陈江平说起来,也不是自己的问题。 “死丫头,快过来帮忙呀!”陈瑞芯眼看沈咏的步子越来越快,她都快拦不住了!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贴身丫头,大喊了一句。 那丫头刚想上前帮忙,就被沈咏一个眼神瞪了回去。那丫头马上就想起春桃如今躲在角落里的模样,便缩着脑袋躲了回去。眼下,似乎大小姐比二小姐厉害,自己还是不要吃亏的好! 陈瑞芯自然是恨死那丫头了,心里想着回去要她好看!可眼下她还是要拦着眼前最瞧不起的姐姐才行!她实在在想不通,不过是几日的功夫,整个人怎么会改变那么大?是当初藏得太好吗?还是换了个人?又或者中邪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陈瑞芯整个人如同大字一般贴在暖阁必经的门洞前,如果沈咏想过去就要展露自己的武功了。 此时的陈瑞芯脸色煞白,很明显被气得不轻,估计再逗弄下去,她很可能就直接晕倒在自己面前。一想到此处,沈咏便直接转身,看都不看她一眼,喊着小花赶紧出门,免得误了九王爷的吉时。 张开双手大脚的陈瑞明再次傻眼了! 这……怎么又不闹了? 她都准备好向她低头道歉了,却不想对方直接一个转身就走了,让自己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陈瑞芯顿时觉得自己没了力气,如同没有骨头的泥一般瘫软在地上,直直得看着沈咏离去的背影。 边上的丫头马上跑到徐莲花的院子里去报告,免得等一下二小姐有所闪失让自己这条小命顶上! 徐莲花原本在院子里修指甲,一听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受了委屈,马上如同一阵风般卷了出来。 “芯儿!”看着坐在地上的陈瑞芯,徐莲花顿时心中一痛。这几日看着自己女儿的样子,实在让她不安心。也不知道这个府邸招了什么鬼东西,十几年平静的生活居然一下子被打破了! 陈瑞芯回过神来,伸手用力抓着徐莲花的手臂,惨白的小脸一下子皱在一起,透明的液体滚了下来,看起来十分楚楚动人,“娘,陈瑞明她好过分!” 她也不曾想过,这十几年来自己是如何欺负陈瑞明,对方也未曾说过半句。今日不过是被耍了一次,便觉得是满心的屈辱,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徐莲花一把将自己的心肝宝贝搂进怀里,“芯儿不怕,不怕!娘会帮你报仇的,必定让那丫头给你赔礼道歉!什么嫡女,不过是我们府里没人要的野丫头罢了!芯儿不哭!不哭!” 第一百零一节 五女之位 有人能抱着老娘诉苦,沈咏则没有时间,她已经在门口被陈瑞芯耽搁好一会了,如今要赶往九王府才行。 沈咏刚上马车,突然想到什么,从袖子里抽出一块面纱给自己戴上。虽然她不知道陈瑞明在京城又多少人认识,但是她还是要遮掩着比较好,万一被细心地人看出不同,那就麻烦了。为了这个,她今天手腕上的绸带特意换成了和衣服颜色相近的颜色,好掩盖自己手腕上的狰狞的疤痕,又不会被人看到那醒目的饰。同时又戴了那配套的碧玉镯子,勉强可以盖住那伤口。 相府的马车咕隆咕隆得往九王府方向驶去。沈咏坐在马车里跟着马车的颠簸,左倒右晃,顿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般,十分难受。原本还算不错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几分,如同大病初愈的感觉。原本沈咏觉得相府到九王爷府邸的路程也算不上很远,只是过了两条大街就好。却不想这番晕眩的滋味,让她觉得这条道路十分漫长,什么等马车都未曾停下来。 “小花,还有多久到?”沈咏忍着胸口即将吐出的那阵恶性问道。 “才走了一半呢!小姐你怎么了,一路上你已经问了很多次了。”小花说着揭开马车的链子,“呀,小姐你脸色怎么哪么差?是不是病了?刚才出门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沈咏摆摆手,让她不要担心。自己胃里的翻滚继续跟着马车摇晃,一阵阵的胃酸涌了上来,随时都有决堤的可能。 好不容易跟着马车摇啊摇,摇到了九王爷府门口,沈咏再也忍不住胃里的翻滚,一下子冲了出来,一揭面纱,朝着外面一阵呕吐,将早上吃的所有早餐全都吐了出来。索性今日吃的不算多,此时已经吐不出什么来,只是这样反而让她觉得更难受,私心觉得应该多吃一些才是。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怎么吐得那么厉害?”小花一下子也被吓到了,立马扶着沈咏你给她拍背,让她可以好受一点。 沈咏自己也觉得奇怪,以往没有那么弱呀?今日怎么就那么想吐呢?难道是那个吻……沈咏觉得自己浑身鸡皮都起来了! “哎呀,谁家的小姐那么没教养!”此时沈咏抬头,看到自己呕吐的对象前面也正好站了两位刚下马车的一主一仆,那主子刚从其他佣人的背上下来。这个主子倒是没有说什么,倒是她身前的丫头很是着急,刚才的声音也是那丫头发出的。 “墨儿,不得无礼!”身后的主子看到丫头替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马上站出来彰显自己的宽厚。 沈咏定睛一看,发现那个主子到也不是陌生人,竟然是和九王爷青梅竹马——何文清。不过想来她的确应该出现,生为全京城默认的准王妃,若是今日不出现,京城里传的风声就要换方向了。 何文清拦住自己张扬的丫头,很是柔和得看了沈咏一眼,似乎对于眼前这个女子并不是太在意,盈盈得扭着细腰过来,上下打量沈咏,原本的清冷一下子变得有些灼灼,似乎是认出了沈咏身上的面料,再一看这马车,似乎猜到了沈咏的身份,语气也很是客气,“陈小姐看样子有些晕车,无碍吧?不如随我进九王府休息一下?” 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呀!沈咏眯着眼看她,但是却觉得她那气质的确和里面那个讨厌的黑狐狸很是相配。 当然两人的马车一到,九王府的新管家阿四就迎了过来。虽然说今日是九王爷及冠的大日子,不能在宗庙内中举行但至少能够在自己府邸安稳得进行,他们一群下人倒是更为放心。可不想今日真的是门前冷落鞍马稀,到现在为止就来了小猫两三只,而且都是那四五品的小官亲属,是在让阿四替王爷痛心。 刚刚他看到何小姐的马车和相府的马车停了下来,便知道这两位算得上今日最大的两只了,必须要好好恭迎。 沈咏抬眼就看到阿四还是一副侍卫的模样,完全不像是管家的穿着,就连行为举止依旧保持着侍卫的姿态,见到两人也不哈腰屈膝,而是直接朝两位小姐行礼,“何小姐!陈小姐!” 对于这个称呼前后,何文清显然很满意,脸上泛着淡淡的笑意。沈咏却觉得无所谓,怎么叫都行。但若是换了陈瑞芯来,此时怕又该闹起来了。因为陈江平官拜宰相,是百官之首,和老将军虽然是老将,但是按礼制来算还比陈江平低了半级。作为陈江平的家属,自然也必备别人高上一段。当然,这个只是针对嫡女而言。 不过小花了解其中的情况,似乎不乐意了,刚要发作却被沈咏一个眼神看了回去。 “阿四,这位小姐有些晕车,想着典礼还有一些时间,你先带她去后院休息吧。我先去找王爷,看有什么可以帮忙。”何文清自然对这个九王府十分熟悉。从九王爷开府建牙之后,这个地方她每个月都要来十几次,甚至比自己家里都要熟悉,当然这个熟悉仅限于前厅,后院她是从未踏入过一步。 “王爷吩咐了,今日的事情早就安排好了,不用麻烦何小姐挂心。两位小姐一同挪至偏厅吧。”阿四跟着王爷多年,也对这个何文清很是熟悉。他和所有人一样,觉得何大小姐对于自家王爷好的是在没话说,却不知道为什么王爷对她若即若离。 何文清听九王爷有了安排,便也不坚持,跟着阿四一起进了九王府的偏厅入座。 一路上沈咏觉得周围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别人或许闻不出来,但是在刀口舔血的江湖人自然对这个气味十分敏感。沈咏虽然不走江湖,但是长年累月培养的敏感度在加上本身身体的特殊性,让她更是比他人敏感。因为这一点点气息,她还特意查看了一路,发现较深处的叶子上面站着褐红色,在一些周道的细缝里也可以看到红黑色。 似乎……这里曾经有过一番厮杀! 沈咏落后众人半脚,也跟着一起去了偏厅,此时偏厅已经有三个女子等候,看到何文清来马上行礼。何文清也对她们很是熟悉的样子,一一喊道季小姐,丁小姐,程小姐。 三位小姐的父亲和哥哥官职都比较低,本想着何大小姐不认识她们也十分正常。却没想到何文清能够一一道出她们的姓氏,对她更是好感倍增。不过转眼看落后半脚的沈咏,她们就有些不知所措。 众人看何文清身后跟着的人,似乎也是大家闺秀,但是衣着和饰品十分简单,倒像是小门小户的庶女,并且是落后半步,看起来身份也不会太高,便对她一副爱理不爱的样子。往日里她们对陈府的二小姐陈瑞芯很是熟悉,但是对于嫡女却从未见过,未见陈瑞芯出现,便觉得她今日不会再来。而且今日来给九王爷拜贺的都是四品以下的小官,实在想不到今日前来的竟然是相府嫡女。 换做是陈瑞芯看到此时的场景,怕是要暴跳如雷;换做是陈瑞明则会躲在角落里暗自伤心;但是沈咏却觉得无所谓,你们不理我,我便不理你们,自己找了一处位子坐了下来。 何文清看这些女子冷落了陈大小姐,刚要指引一番时,就看到沈咏一屁股坐到了左上角的尊位上,吓得剩下三位小姐花容失色,如同天打雷劈一般。 此时房间里加上刚来的沈咏和何文清正好五人。原本三人都是六七品小官的家属,进来时自己也按照自家老爷或者哥哥的官位坐了位置。她们都猜测何文清一定回来,而何文清的爷爷是当朝的大将军,自然有资格坐在左上角的位置。因此几个人便留了左上角,三个人各自按着身份坐了剩下的三个位置。刚刚虽然都站了起来,但是都站在离自己位置不远的地方,显然这些位置已经不适合落座。 沈咏看着只有左上角的位置是空的,便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根本没有想过自己是否适合坐这个位置。 何文清也尴尬了一下,但是脸上还是堆着笑容,不气不恼,想来那个位置也的确是她该坐。只是此时她也不想开口介绍对方的身份,等一下自然有不长眼的会跳出来。 九王府的丫头很有眼色,一看沈咏落座,也不管对方是否坐对了,直接端着新沏的茶上来。沈咏也正好觉得吐得嘴巴发苦,接过茶杯揭起面纱喝了几口,根本不理会在场所有人的眼神。 小花倒是神色自然,默默得站在自家小姐身后,没有惊恐也没有不适。这个反应,让沈咏很是满意。 “你哪来的野丫头!居然如此放肆!”几个人中最为年长的季小姐终于开口了。她其实不过是家中的庶女,往日里只有别人欺负她的份,哪有她指责别人的时候?今日其实她也不会来,但是季老爷觉得九王爷毕竟是王爷,场面上的事情还是要走,免得日后落了口舌。 今日前来祝贺来的很多官吏家属也都是这个心思,毕竟他们官轻言微,多条路子都是好的。若是九王爷心血来潮看中自己家的女儿,纳入府中为奴为婢,做起做妾也是一种荣耀,毕竟能够成为皇亲国戚也是非常不易呀! 季小姐看沈咏打扮很是朴素,长相虽然只能看到一半,但是那厚重的刘海一看便知道对方是没有太多姿色的女子。在京城,女子都以脸型为美,留着厚刘海的不是高额头就是脸型实在差强人意,其他女子都是不用的。既然对方地位不高,又没有过人姿色,季小姐的优越感一下子便涌了上来。她再不济还是个正四品官的长女,虽然庶出,不过眼下嫡女不在,她自然也是高人一等。 第一百零二节 侍卫试探 沈咏看了她一眼,觉得还是个顺眼的美女,只可惜那眼神中充满铜钱臭和势利气,让她很不舒服。得了这个结论,沈咏便不再理睬,放下茶杯观察茶几上的糕点。刚才吐了一阵,现在恢复一些,她便觉得肚子有点饿饿的,不知道这个糕点好不好吃。此时她有些想念之前住在九王府的日子了,那个时候桌上总是供应着好吃的糕点。 眼前这个似乎和当初的那些不太一样呢?不过先尝尝看吧,或许味道也是可以的。沈咏心里想着。 对于沈咏的冷漠处理,季小姐觉得是一种侮辱。眼看她又要说什么,沈咏已经身处修长的手指抓了桌上的一块绿豆糕送到嘴里,似乎并不在意对方的愤怒。 嗯,这个绿豆糕味道不错呢!果然九王府的东西就是好吃! 此时沈咏一门心思都扑到好吃的绿豆糕上面了,完全忽视站着的四个大家闺秀。站在她身后的小花跟着一愣,然后低着头不言不语。 “你!你!”季小姐这跳了起来,差点就将沈咏从椅子上拉起来了。 突然阿四适时得有走了进来,朝给位小姐行了礼。 如今离及冠之礼还有半个时辰,在场的三位小姐都觉得此时九王爷身边的人过来必定是来请何文清,于是都红着脸看她。何文清自己也是如此觉得,便端着娴熟的模样也向阿四回了礼。 阿四行礼后,直接越过众人去找沈咏,“王爷说难得相府嫡女前来贺礼,请您进后堂一叙。” 四个人一惊,当然惊喜分两重。一重是那三个女子得知对方是相府嫡女时的惊吓。尤其是那季小姐,此时恨不得自己挖个地缝钻进去算了。另一重自然是对沈咏请去后堂叙话的惊奇,所有人都以为是阿四搞错了对象,但是在看看对方是个精明能干的年轻汉子,根本不是那些老而发昏的老头子呀! 陈府家的嫡女自然是身份尊贵,挪移后堂直接与主人面见倒也合情合理;可此时主人和客人都是未婚家的年轻年女,单独相处却又显得有些不合适。至于是男女之情为重还是尊卑之礼为先,倒是成了一个问题。若是请了何文清,自然没有这个问题,毕竟人家是全京城认可的准王妃。哪怕此时何文清传出怀孕的消息,京城的所有人都会觉得理所应当,就如同谁家媳妇怀孕的消息一般,赶紧给何府和九王府送贺礼恭贺!但对象是相府嫡女就有些变了味了…… 不过这些问题,也就在她们眼里是问题了。 此时沈咏刚好又抓了一块绿豆糕要吃,却听到自己要跟着阿四离开,眼前的这盘糕点着实好吃,她还没吃够呢!沈咏的大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 她要吃这好吃的绿豆糕! 阿四俨然也看出她的表情,微笑地说道:“王爷在后堂命人准备了更多好吃的糕点,绿豆糕也是有的,就等您过去了。” 沈咏一听,便想起之前在九王府住的那几日,那伙食的确让她十分欢喜。现在又能吃到了,自然是高兴的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粉末,提这裙子就跟阿四走了。 剩下的四个人只能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嘴中挑唆,心中不悦。 “何姐姐,那侍卫莫不是请错了人?”此时程家小姐凑了过来。她哥哥是所有人当中品阶最低,如今是副五品,本也没有她可以说话的位置。可眼下何文清的神色很是难看,她自然要借坡下驴,讨好一下才是。 何文清何尝不知道对方是在讨好自己,可事实就是刚才对方请了陈家小姐,将她这个公认的未婚妻给忽视了呀! “想来是九王爷和相爷之间有什么事情,需要私下与陈小姐协商,何姐姐就不要担心了。”季小姐也插了一句,望着何文清能记着她的好。 “是呀,想来是官场上的事情,我也不懂。听闻陈大小姐常年跟着客先生学习,应该有其独道的见解,所以王爷才邀请她后堂一叙。来来来,各位妹妹都坐吧。听闻近期京城流行一种头饰,不知道是否听闻?”何文清几顿换气后,继续露出那标志的笑容,拉着其他几个人坐下来,说起女子们都十分喜欢的服饰胭脂。 当然以上的情况,阿四和沈咏并不知情。 阿四接了两人之后便向九王爷报告,当时九王爷还躺在床上看书,脸上淡淡的,没有什么反应。他刚要转身离开,九王爷却问了一句,“相府小姐右手腕上面是否有腕饰?” 这可将阿四难道了,他可没有仔细看呀! 九王爷就吩咐他过来试探,如果看到有腕饰就请到她的房间来;如果没有则去忙自己的事情。他刚为此犯愁,于是就蹲在外面的树枝上查看屋子里情况,自然将刚才一行人的表情和言行收入眼中。原本他对这个何小姐还是蛮看好,如今瞧着也不过如此罢了。倒是陈小姐突然拿了茶杯喝茶吃东西,露出了手腕上的腕饰,他才现身将人请了出来。 “阿四大哥,不是说去后堂吗?怎么往九王爷的卧室去了?”沈咏跟着,走着走着发现和当初第一次来王府的路是一样的。 阿四一听,仔细得打量她,“陈小姐第一次来王府吧,怎么知道这条路是去王爷卧室的?”难道她曾夜探王府?可从未听闻陈大小姐学武呀?她不是跟着客先生学的是文墨吗?客先生连武艺都传授?难不成……是刺客?! 一想到这里,阿四便警觉得绷紧身子,向前垮了一步伸手就摘了沈咏的面纱,左手一下子打在沈咏贴身侍女的脖颈上,让她直接晕倒在地。然后右手由拳化掌,朝着沈咏的面额一掌打去。 沈咏看到有人动手,本能往后一缩,但是脸上的面纱还是被阿四揭走,只能右手挡住他的掌势,身子已经往后退了几步,双手也化为厉掌,准备随时出手。 “你果然是刺客!从未听闻陈大小姐习武,你居然能够躲过我一掌!你是哪来的!啊!沈姑娘!”阿四以为是这几日连续进攻的刺客之一,却不想解开面纱居然是沈咏。 阿四他见过沈咏,却从未见过陈瑞明。之前能够确定沈咏是陈家大小姐,是因为马车上面带着相府的标志,在加上贺礼上的拜帖。对方姑娘家蒙着半张脸,他便也不知道陈大小姐长得如何。这番面纱掉了,才看清楚居然是沈咏沈姑娘。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阿四可是看着沈咏从九王爷的马车上抱下来,自然知道沈咏对于九王爷来说十分不同,因此对于沈咏也格外忌惮。 沈咏发现自己身份暴露,有些担忧得看看四周。好在九王府后院人并不多,此时都集中在前院伺候客人,后面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一想到对方向自己动手,便觉得肯定是九王爷授意为之,而且是故意将自己从偏厅引导这里,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因为自己在门口吐了?他是不是也怕自己怀孕了,然后要拿掉那个孩子?沈咏冒了无数个念头,却一直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相府的大小姐呀! 沈咏的思绪越来越乱,看阿四的眼神也更为犀利,对九王爷的厌恶更是多了几分。 阿四被看得毛毛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他们这些侍卫最近都杯弓蛇影,实在没办法呀! 不过沈咏觉得心里憋屈,现在虽然对方收了手,可是她才不要!继续以掌为刃朝阿四攻击。阿四之前看到过九王爷和沈咏之间的相处模式,觉得脸九王爷都要忍让的女子,自己实在没有必要硬碰硬,便连忙飞身躲避。沈咏依旧不依不饶,继续跟着他。 “沈姑娘,你不要跟着卑职了!我也是听从王爷的安排而已呀!”阿四看自己逃脱不开,只能左挡右挡,避免沈咏的招式真的落在自己身上。 不过阿四的声音倒是引来一个救星救他。 “咏儿,王爷的确在找你。”令狐傲突然从天而降,挡住了沈咏的攻势,两只大手将沈咏的小手腕一抓,交叉在一起,她便动不了了。 阿四看自己终于可以跑路了,便一溜烟地就跑没了。 沈咏生气的甩开令狐傲,“令狐大哥,你就帮着自己人!刚才他还先对我动手,觉得我是刺客呢!” 令狐傲陪笑道,“这几日府里麻烦比较多,大家都吊着心做事情。你突然假扮成相府小姐,我们并不得知,所以难免有些失礼,我替阿四向你赔罪吧。”说完便要抱拳朝沈咏鞠躬。沈咏虽然心里不高兴,但也不会真的受令狐傲这一拜,一下子便扶住他的手臂,不让他拜下去。 “令狐大哥,是最近有很多刺客来骚扰吗?”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令狐傲,眼神中满是关切和真诚。 令狐傲四周看了看,便拉着沈咏往里面走,“去里面说吧。这里可能隔墙有耳。哦对了,你怎么安排陈大小姐的?她不会出卖你吧?” 第一百零三节 不是怀孕 沈咏尴尬得笑了一下,觉得这个事情怕也瞒不住。不过眼下令狐傲还没有想到这一层,她便不会自己捅破,“没事,我都安排好了。没人知道我是假扮的。” 突然沈咏一抬腿,就提到躺在地上的小花,忽然想起自己如今不是一人,身边还有个贴身丫头呢,“令狐大哥,这个我的贴身丫头怎么处理呀?刚才被阿四大哥打晕了,可不能将人就丢在这里呀?” 令狐傲看了一眼对方,一拍手就有其他人出现将她拖了下去。 “令狐大哥,留她性命呀,她什么都不知道!”沈咏看他们的架势,似乎要将小花宰了…… “你放心,不会为难她的。只是现在她需要失踪,免得揭穿你的身份。”说完便拉着沈咏往后院赶去,九王爷就是等不及了,才让他过来看看。 果真两人几经转折,又到了九王爷卧房门口。 两人一进来,就看到阿四正在和九王爷回报什么,见动静就一溜烟的飘了出去,似乎很怕沈咏的样子。 原本一路上沈咏已经被令狐傲安抚了,如今见到这个情况,怒火一下子又燃了起来,但突然想到自己此时的身份,又不得不押着火气不发作,学着大家闺秀一般喜怒不现于色。 九王爷看着沈咏想生气又不能生气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一下子没忍住,便笑了出来。 “你!”沈咏都快气的跳脚了,但是她只要向上前对九王爷做什么,令狐傲就会拉着她,不让她随便乱动。 “你……你也欺负我!”沈咏原本觉得令狐傲还挺好的,此时觉得两个人简直是狼狈为奸! “呵呵,好好,不笑了,不笑了。”九王爷自己这样有些失礼,但是沈咏那样吃瘪的样子实在令他开心,“我侍卫哪里欺负你了。刚才他请的可是相府的嫡女,可不是笑面书生的师妹或者冠玉公子的徒弟呢!” 沈咏鼓着嘴巴,怒怒得看着九王爷。她觉得这个九王爷什么都知道,就不信他不知道自己和陈瑞明是同胞姐妹。 “你是不是都知道了?”沈咏不反驳也不承认。若是对方都知道了,说什么都是费事;但让若对方并不知道,她此时如果承认或者否认,说不定还落了人家的圈套。 九王爷终于将手上的书丢到一旁,认真得看着沈咏,“算知道,也不算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沈咏继续绕口令。 “知道你想让我知道的,不知道你不想让我知道的。”又是一句绕口令。 令狐傲看着两人打哑谜,而他则更糊涂了。他此时只是知道沈咏突然假扮成相府嫡女混入其中。 “陈大小姐,有礼了。”九王爷突然说道,似乎与前后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又在表明自己如今的立场。 沈咏自然也不傻,对方不说穿自然有他的道理。虽然她不知道这个黑心狐狸打了什么主意,可眼下她也不能否认自己就是陈家大小姐的事实,便只能双手一叠,持平在腰间左侧,微微蹲身,朝九王爷行了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的女子揖礼。 这下把令狐傲更是看晕了,他至今都弄不清楚其中的缘故。到底她是沈咏还是陈大小姐呀? 九王爷看沈咏懂了自己的想法,便颔首示意,然后朝着不远处的一桌吃的,“想来陈大小姐也饿了,便先吃点东西吧,等一下一起看好戏。”说着便招来人替他梳洗更衣。 沈咏已经习惯九王爷往日不搭理的样子,便觉得没有什么。此时见他要打扮,便努着嘴觉得他对自己的不重视,然后退到二进处吃点心。 二进处有个不大不小的圆桌,上面铺了一层乳白色的绸子,看起来也是价值不菲。在桌面上摆放了很多花样不同的糕点和水果,看起来十分可口,这些看的沈咏一下子眼睛就亮了。 如今摆在上面的点心都是她最爱吃的,一看到东西就忘了里面还有个换衣服的美男,连眼神都没有飘一个过去,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点心上。一开始在偏厅或许还因为晕车而胃口不佳,此时却刚好肚子咕咕叫,偏厅也不过是吃了两块绿豆糕,根本不够她填肚子,如今可真的到了吃东西的时候。 沈咏也不客气,觉得对于黑狐狸实在不用客气,便左手拿一个老婆饼,右手捏着一个桂花糖,嘴巴里还嚼着刚刚塞进嘴里的绿豆糕,让她觉得很是幸福。 令狐傲此时陪着沈咏,觉得她这个样子很是可爱。可仔细一想,若是她对所有人都这般没有防备,怕也很容易着了人家的道吧。 九王爷原本还想着这个小馋猫好歹会边吃边看美人着装,却不想真的是一个眼神都没有飘过来,倒是令狐傲一副不放心的样子,恨不得两只眼睛可以岔开看着两边。九王爷叹了口气,想着是自己的魅力降低了,还是对方的眼光太高了? 其实不然,只是此时沈咏眼里只有吃的,而且也忙着在吃,实在没空看那个好看但不能吃的“东西”! 当然九王爷若是知道这个想法,必定会在无人时反驳说,“我也是可以吃的,但不是‘东西’!”不过只可惜,他并不知道。 九王爷终于穿戴好了,一群人退了出去,他自己则挪着虚乏的脚步过来,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刚想伸手拿最后一块桌面上的点心给自己垫肚子,却被沈咏一下子抓在爪子里,塞进自己鼓鼓铛铛的嘴巴。大眼睛也眯了起来,很不屑得看了一眼九王爷,似乎在说“活该不给你吃!” “陈家没给你吃饱吗?居然在我这里吃了那么多,等一下还有肚子吃午膳吗?”九王爷也不气恼,端坐着看她嘴巴鼓囊囊的模样。若不是此时她穿着陈大小姐的衣服,顶着陈大小姐的名头,实在难以想象她是大家闺秀。 京城的公子小姐从小就要培养行为举止,这种喝茶见底,吃东西光盘的事情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沈咏听九王爷又在讽刺她,急着想要顶嘴,却发现嘴巴里满满的都是吃的,是在张不开嘴发声,只要拼命的咽下去。可刚才她是在贪嘴,有看到九王爷过来赌气般将所有东西都塞到了嘴里,此时需要嚼上半天才能咽下去。 令狐傲见她捶胸顿足的样子,马上想过来给沈咏盏茶,但九王爷已经率先一步,倒了一杯茶在手里一拖,递给沈咏。对方看都没看一样,就将茶灌了下去,一口见底。 “真好,还是温热的。”沈咏用袖子一擦嘴巴,一点都不在乎那是一寸金一寸锦的面料。双手一拍肚子,觉得自己总算吃饱了。在陈家有太多的规矩,周嬷嬷又看得紧,她这两天是真的没有吃饱过!但是身后令狐傲神色一变,却无人发现。 也在她擦嘴巴的时候,九王爷清楚看到她手腕上的绸缎,虽然遮掩的很好,但是那伤口只要仔细看还是能够看到。 她似乎又想起来什么,心满意足的表情不再停留,对着九王爷没有好脸色。 九王爷故意惨笑,“你将本王的糕点都吃了,怎么还对本王摆臭脸呀?” “你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穿个衣服还是一群人围着,喝你的药吧!”沈咏觉得还不过瘾,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入口就皱了皱眉头,但是还是喝了下去,然后嘀嘀咕咕得说,“就那么一会,水怎么冷了?” 优雅九王爷扶额笑了一下,然后示意下人上其他吃的。 虽然此时吃的没了,他也不喝桌上的冷水,下人很快就给九王爷送了药茶上来。沈咏闻着那个味道就知道里面放了很多名贵的草药,虽然这些草药也时常被她当做零食吃,但她十分清楚这些草药的珍贵,往日师父师兄拿了这个草药去药铺,他们大半年的开支费用便都有了。但是她也不眼馋,况且会和这样药茶的人,也实在没有必要让她眼馋。 “本王听说你在门口吐了,怎么胃口还那么好,能吃那么多?不怕等一下又吐了吗?”九王爷虽然问的很是随意,不过心中其实有些担心。当初给沈咏下的药虽然没有产生太大影响,不过他很怕有什么后遗症。若真是如此,他会懊悔不已。 此时一听到对方说这个事情,沈咏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犹犹豫豫了半天看看周围的人,实在说不出那个话来。别人或许看不懂沈咏的神色,九王爷却明白她肚子里的小九九。 九王爷伸手把在沈咏的手腕上,细细的诊断了一下。然后轻叹了一口气,似乎心头的大石头落了地,“你不要乱想,你今早呕吐不过是因为晕车吧了。不过还真少见坐马车都会晕的!” 听闻沈咏也跟着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真的大肚子就行。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九王爷看她松了口气,心里也跟着顺畅。之前阿四的汇报让他也着实担忧了一把。久病成医的他自然也看过一些和男女相关的书籍,可他毕竟还是只童子鸡,看过和实践过实在是天壤之别。唯一谈得上实践的,也是那唯一的吻。所以说,九王爷内心也是有点怕真的亲一下就怀孕了。 可真的得知没有怀孕时,他反倒希望沈咏真的怀上,到时候他是不是就可以死皮赖脸找借口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呢? 第一百零四节 及冠之礼 九王爷一愣,被自己刚才的想法也着实吓了一跳。眼神不自主得看看沈咏,看她此时如同猫咪一般趴在桌子上打盹。之前还装着大家闺秀的样子,此时已经原形毕露了。 令狐傲站在一旁,将九王爷和沈咏的表情收入眼中。他很少看九王爷对某个事情出神,即便是在他看书的时候,都会分神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可刚才,他明显感觉到九王爷在神游,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还露出十分愉悦的笑容,这和往日面具式的笑容很不一样。如同一朵花骨朵在他内心绽放,染红了那边寸草不生的田野。 绕了好一阵,沈咏终于想起来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但是看当事人还优哉游哉得喝着自己的药茶,一点都不紧张。 “今天不是你及冠大礼吗?你怎么还坐在这里,你不用出去迎接客人吗?还有你把我叫进来是为了什么?”沈咏觉得九王爷此时的状态,似乎并不想及冠,便又小心得问了一句,“你不想及冠?” 九王爷顿了顿,撇着那双细腻的眼神看向沈咏,“并非我不想及冠,是有人不想我及冠罢了。今日也不过是走个场子,我出不出去都是一样。况且等一下的及冠里也没人来主持,还是算了吧。” 沈咏有些听不明白,刚想问什么,就看到阿四走了进来。 “王爷,刚才太傅太师都派人带了贺礼过来并且传言,说他们一早被皇上招去共同参加紫薇大帝祭祀,今日怕是不能参加王爷的及冠之礼。”说完他还抱拳弯腰在那里,似乎还有什么想说。 九王爷脸色淡淡的,似乎早就料到这个消息,“那何老将军呢?” “刚才何小姐同卑职说了,昨日何老将军就被叫进宫中,晚上也只是太监来传了个话,说陪着皇上下棋迟了,今早又要去紫薇殿拜祭,顾念和老将军年迈,便在宫中歇下了,今日才能归来。”说到此处,阿四的语气显然有些不悦,连他都在替自己的主子不值,可眼下便是这个情形,“就连礼部侍郎也刚刚派人来说,今日紫薇大帝祭拜,皇上让他全程跟随,不得有失,便也无法前来……” “呵呵……”九王爷突然笑了起来,不过笑得似乎有些惨淡。 惨淡的笑声不过瞬间便消失在众人耳间,沈咏看着九王爷,此时可以看到他清晰的轮廓,如同那雪山上的白莲花骨朵,寒风中摇摇欲坠,却有傲霜凌雪,站在最为寒冷刺骨的顶端,承受作为寒风的洗礼,也不知何时才能绽开;又或在未绽放之前已经被冰冷包围,再无生机。 九王爷淡淡的挥挥手,让阿四退下。 忠心的仆人抬头看了看他,虽然很想说什么,却还是默默得退了下去。外面的事情自然由他来安排,完全不需要九王爷来操心。 沈咏也收起刚才的小脾气,有些担忧九王爷的情绪。毕竟男子及冠女子及笄都是人生中的大事,通出生和嫁娶一样重要。如他这般身份的人,即便是皇上亲自为他及冠都不过分,可为什么如今连朝中有点资格的老臣都不能前来? 如今他门前冷作鞍马稀,来的也不过是那些不值一提的小官眷属,甚至连为他三次加冠的人都凑不齐,这个及冠之礼连个普通人家都比不上! “咳咳咳……咳咳……”九王爷突然捂着嘴巴咳嗽起来,令狐傲急忙拿来厚重的披风想要给九王爷披上,却被沈咏拦了下来。她知道,九王爷只是心中郁结,并不是风寒。这样的咳嗽,还是咳出来的好。 九王爷早就预料到会如此,因此脸上很是平静。可这毕竟是人生大事,他以为……他以为那个人至少还是会留点情面,即便他今日不来,也总归会给他几分薄面。却不想……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呀! 就在九王爷回神的时候,发现沈咏已经站在自己身后,然后用她细长的手指给他梳发。沈咏似乎经常这样做,对于男子的束发很是得心应手,不过是及下功夫就把他的三千青丝打理得十分柔顺,有模有样得固定好。然后也不知道她从那里找到的绸子,将那发束绕了几圈,从袖子里拔出一根看起来很是普通的簪子,扬手一插,便完事了。 “你也不要沮丧了,既然没人给你及冠,我帮你。嗯……虽然才一冠,不过也算成人了。”沈咏的小眼神有些飘渺,她此番也不过是想让九王爷不要太伤心罢了。 她自然是知道,及冠需要长辈或者尊贵的客人来做。可眼下刚才阿四回复的几个人,似乎都没有空,而尊贵的宾客此时数来数去,似乎只有自己。因此她也只好勉为其难得上前为他及冠,不然错过时间就更不好了! 令狐傲本来想阻止,于情于理沈咏出手都不合适,毕竟她年纪比九王爷还小,实在算不得长辈;况且两人关系也没有好到说可以替王爷及冠的程度! 不过在此事上,沈咏的动作显然比令狐傲的脑子反应来的快,等他意识到这些尊卑问题想要动手阻止的时候,沈咏已经将九王爷的发带都解开,重新梳理了。他似乎也不能这个时候插手…… 九王爷倒是满脸笑容,等沈咏束发完毕之后,特意踱步到铜镜前看了看,还很是满意。 “没想到你的手挺巧,梳得也很好。”此时九王爷留意到自己束发上的绸带和那木簪子,在回头看她手上还抓着今天自己用来束发的锦绸带子,“这上面的绸带和木簪子是你的?” 沈咏点点头。她其实挺肉痛那两个东西的,虽然那东西不值钱。那木簪子是她最近刚刚自己雕的,打算送给沈苍。 因为前几日她看到沈穹给的镯子,再看大师兄的眼神有些不悦,便想起被自己弄断的桃花簪子,那可是大师兄亲手雕的,实在觉得有些对不起大师兄,于是这几日特意雕了一支算给大师兄赔礼了。 而那绸带到真不值钱,不过也是她在陈瑞明的箱子里翻腾了好久才找那么一条,只是这绸带的颜色正好和这衣服颜色相陪,她拿这个特意用来遮盖手腕上丑陋得伤疤。可这东西一送出去,以后这样颜色的衣服怕是不能穿了。 九王爷看沈咏一副很是无奈的样子,似乎自己拿了她很了不得的宝贝,她正在肉痛中,便觉得有些好笑。他在定睛一看铜镜里的东西,看着也只是一根普通的木簪子,只是那手艺实在不敢恭维;而那绸带更是最为低劣的绸子,用他身上的一寸水云锦绣都能换上好几马车的绸子。他实在不懂,沈咏为了这两样东西有什么好伤心。 “为何叹气,是将这两样东西送了本王觉得不值得吗?”九王爷有拖沓着走了回来,继续坐在沈咏边上,满脸欢喜得看着她。 虽然他头上的东西很是粗制滥造,可在九王爷的气质下却显得很是华贵,透露着返璞归真的感觉。 沈咏对此也不隐瞒,“倒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有其他用处罢了。”不过说完她就收起了刚才的苦瓜脸,笑嘻嘻得朝九王爷道喜,“恭喜九王爷成人!” 周围的人一听,也跟着沈咏的样子向九王爷道喜。 九王爷颔首笑了笑,觉得此时的沈咏很是耀眼。和当初第一眼见她的感觉很不一样。他总是在想,沈啸天和沈苍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将这个女子培养的如此单纯可爱,却又八面玲珑,刚才心中的郁结之气也随着慢慢淡去。 去了腕饰,沈咏右手腕上的张口便露了出来,十分狰狞。九王爷和令狐傲的目光也一下子被这个伤疤吸引,双双皱了眉头。 沈咏将袖子一拉,到不在意,“没事没事,毕竟留了一条命,这伤口也算给我个教训了。对了,那日见了寒医和蛊老,今日怎么不见他们来给你贺礼呀?”两位也算是江湖上有名的医者,按理说这样的大场面也应该出来嘛,就算不能给九王爷及冠,那做个贵宾肯定是有资格的。 “不急不急,他们会来的。”九王爷自然有给他们安排,不过不是在这个时辰,“到是你,不会是空着手来的吧?” “自然不是,我爹爹给你备了贺礼,应该用了他不少银子吧。”沈咏已经送了礼物了,此时刚好在对方头上呢!不过他爹爹准备的礼物,可不属于她的礼物。 “哦,既然是相爷花了大价钱送的,自然要好好看看。派人将陈小姐送来的贺礼拿过来,本王很感兴趣。” 九王爷一声令下,边有人往外跑去,自然是去拿礼盒。 沈咏觉得有些无聊,伸着食指戳九王爷的右臂,“你不是有好戏看吗?都这个时候了,再不看我可就回去了,反正已经祝贺你成人了嘛!” “不急,再等等,说不定等一下就不用回去了。”九王爷有喝了一口药茶,不过发觉冷冰冰的药茶有些难喝,抿了一下便放下了。 边上的下人立马换了一壶热的药茶上来,似乎早有准备,看的沈咏睁大了眼睛,“你果真是过的奢靡呀!” “呵呵,你若是想也可以,嫁……” 第一百零五节 千钧一发 “加入就好。”九王爷本来想说“嫁给我就好”,却突然想起之前那次开玩笑式的询问,沈咏回绝的理由,便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说那样的话,硬生生得转了腔调。不过好在沈咏没有在意,以为对方不过是停顿了一下,对于这句话还略带不满,“怎么叫做加入你呀?让我也做你那护卫?得了吧,即便我愿意,大师兄还不打断我的腿!” 九王爷微微一笑,不再言他。 很快一个侍卫就抱着沈咏今日带来的礼盒跑了过来,然后规规矩矩得低着头,恭恭敬敬得递到九王爷面前。 “打开!”九王说到。 抱着礼盒的人突然一顿,不动了。 令狐傲突然上前一步,将九王爷和沈咏都挡在了身后,看着前面递着锦盒的人,“王爷让你打开,没听到吗?” “是。”轻微的声音响起,看着那人慢慢伸手去解开锦盒的盖子…… 突然他拖着锦盒的另一只手一翻,锦盒直接朝着九王爷的方向翻滚而去。令狐傲早有准备,伸手就打算将其挡回去,却发现原本低头的那人正从腰间抽出一把薄薄的刀片朝他腰间桶去! 令狐傲一个扯手挡住他的攻击,眼见这个侍卫眼神一暗,似乎要服毒自尽。令狐傲又是手中的冷剑一横塞进他的嘴里,然后向下一撬,只听到唔得一声,对方的下巴已经被撬了下来。 与此同时,原本被令狐傲挡开的锦盒往门外翻滚。也不知从何处突然蹿出一个身影,将锦盒又顶了回来!原本守在门外的暗卫都冒了出来,一批去捉拿刚才的黑影,另一批则涌进房间里。 锦盒在翻滚时盖子已经打开,可以清晰得看到里面有一个白玉的尊佛像从盒子里滚了出来。 沈咏坐在九王爷身边,看到他有危险,本能得扑上去挡开那锦盒和翻滚出来的白玉尊佛像。即便这两样东西此时看起来并无什么危险,但是能够让对方不顾性命安危,能让令狐傲如此紧张,相比是非常可怕的东西!尤其是那个白玉尊佛像,更是危险得恨! 白玉像率先落在沈咏面前,她左手一拍,一尊上号的白玉一下子装在一侧的柱子上,摔得粉碎。 突然掉落下来的锦盒里从四周射处密密麻麻的小针,朝着九王爷的方向飞去。 “快走!”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沈咏伸腿就是一脚将九王爷的椅子踢开,九王爷连人带椅子滑行到令狐傲身后。沈咏又手一抓桌面台布,将所有密针都挡了下来。 令狐傲立马反应过来,一扔手上的俘虏,将九王爷护在自己身后,边上的侍卫和暗卫也围了过来。但此时令狐傲的眼神却朝着沈咏所在的方向,担忧得看和被抬起的桌布,此刻桌布上布满了密针。这些针在阳光下还泛着绿色,一看就是见血封喉的□□。 “你这木头太好了,踢得我脚都疼了!”桌上的而绸缎终于被放了下来,露出沈咏调皮的脸,还朝他们吐舌头。 原本她刚才一脚只是想将那椅子踢断,这样九王爷整个身子就会凹下去,坐在地上,那么这些毒针应该也伤不了他。可没想到九王爷用的木材着实牢靠,她那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也未能提断,只是将他连人带椅子给踢了出来,不过效果一样便好。 沈咏回头看看被扎成刺猬的桌布,很是满意,“你家的东西就是好,面料够厚呀!”若是换成普通的绸缎,可能这些毒针已经穿透过来,她可能已经被扎成蚂蜂窝了! 不过是两句玩笑话的时间,原本满满一屋子的人都渐渐退去,只剩下两个被绑着跪在地上的人,九王爷,令狐傲和沈咏。 沈咏一手甩掉手上的桌布,拍拍手走了过来。此时九王爷也站了起来,不是刚才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而是笔直了身躯,冷着眼神看地上的两个人。 两个人都穿着他府里的衣服,一看就是别人家的内奸! “你们若是坦诚相告,本王或许还能放你们一马。”九王爷看了看此时无法说话的侍卫,并没有停留太多的眼神,倒是对另一个黑衣人很是上心,“阿十,你跟了我快五年了,没想到啊……” 沈咏好奇得大量那个黑衣人。对方即便是在大白天也穿了黑色的衣服,脸上也蒙了脸,露出来的地方也没有太过明显的特征,不知道九王爷是怎么知道对方的身份的。 突然,那个被叫做阿十的人朝九王爷规规矩矩得磕头,“阿十感念王爷的厚待,只可惜我本就不该得这份恩情。阿十……在此拜别王爷……愿王爷身体能……够……康……复……”说到最后,那人的嘴里已经涌出鲜血,一下子便倒在地上,尸体顿时腐化成水。 同时另一边的人也是如此。 “看样子来之前就吃了药,他们是死侍。”令狐傲有些感慨,这两人都是日常跟随王爷的人,没想到他会亲眼看着兄弟就这样死去。 “也罢,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厚葬他们……给立个衣冠冢吧。”九王爷知道他们此时已经成了一滩血水,但还是想为他们身后事留点什么。 九王爷说完便转身看沈咏,“那礼物是你带来的,你觉得你和相府脱得了干系吗?”九王爷说的轻柔,但眼神中却看得出冰冷。 这个事情,本就不那个的计划之内。无论是不是沈咏,都会有人做替罪羊。可眼下很明显,相爷并不中立,而是偏帮了皇帝这边,借此来除掉自己。 如果今日来的不是沈咏?如果刚刚沈咏不在身边帮忙?如果…… 那么那个锦盒是不是会被阿十送到自己面前,然后由自己亲手打开,然后便是那挡不住的毒针朝自己射来…… 一想到这里,九王爷便觉得心惊肉跳。 他怀疑所有人,但是从来不怀疑那些跟随者自己的兄弟们。却不想,这里还有别人的奸细,还有想要取自己命的人。这几年自己能够活下来,还真是个奇迹呀! 这些念头在九王爷脑子中闪过,让他的脸色不得不冷了下来,看着沈咏的目光自然也十分不善。 这一切会不会和沈咏也有关系呢? 九王爷不知道,但是他却不由自主得往这方面想去,所以他才会说出那句有些冰冷的问句。 沈咏原本脸上还带着笑意,此时也跟着冷了下来,小脸一皱,似乎想说什么,但只是晃了晃身子,突然一下子朝着九王爷的方向倒去,最后也不过是喃喃说了一句,“想来救你也就脱不了干系了……” “咏儿!”令狐傲一惊,她没想到沈咏突然会失去知觉。好在九王爷就在她面前,一下子便将她搂紧怀里。然后伸手抓起她的右臂,上面扎了两根泛着绿光的银针…… 那绸缎再好也是绸缎,也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这两根毒针便是漏网之鱼。 此时九王爷十分后悔自己刚才的想法! 什么自己会怀疑沈咏?她如此单纯,刚才还出手帮自己! 九王爷有些恨,觉得自己竟然不再相信外人,这些年的明争暗斗,居然让他的本心都差点丢失。如果他真的丢了本心,那么即便的了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又有那个人有什么区别呢? “王爷!”令狐傲的声音终于将九王爷的思绪拉了回来,此刻最要紧便是保住沈咏的命! 九王爷不多言,一下子将沈咏抱起往自己的内室进去,将她放在自己的暖玉床上,边走边说:“快去叫寒医和蛊老来!” 一高一矮的身子很快就被侍卫们送了过来。而此时九王爷正坐在床边看着沈咏,沈咏紧闭着面目,此时已经面带黑色,此刻毒素正在全身蔓延。 “寒医蛊老,你们看来看看。她的脉象很奇怪,本王也诊断不出来!”九王爷仗着自己有些医术,便先给她诊脉,想着办法赶紧保命。却不想她此时的脉象如此奇异,他一点都诊断不出来。 寒医蛊老对视一眼,然后轮番上前给沈咏断脉。 “王爷和其他人还是出去一下好,我和蛊老会有办法将她救回来。”寒医最终给了结果,却还是要请别人出去。 这个九王爷到也不含糊,带着一群人就出了房间,在外面的院子里等着。 九王爷很是懊悔,觉得这个事情他就不该拿沈咏来试探。他本没想过让沈咏受伤,也未想过真的要让她来抵罪,只是他事前隐约觉得自己的及冠不会如此顺利。今日早上听闻相府的马车来到门前,他就觉得必定是陈江平有所动作,他才想着要引出陈大小姐的目的。不过他已经知晓沈咏和陈大小姐的关系,便有心留她一命。却不想来的竟然是沈咏,将原本的计划改了改,才将她请进自己房间里,然后拿着送来的礼盒试探。 他也早就才想到那个礼物送得绝不简单,因此当看到那个白玉佛像飞来时他已经做好保护自己的准备。却不想陈江平竟然将毒针暗器设置在锦盒上,而不是礼物本身。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佛像上,就连沈咏最先拍碎的也是佛像。大家算无遗漏,却还是算漏了那个有夹层暗器的锦盒。若不是沈咏出手,此时躺在床上的应该已经是他短期的尸体了…… 等九王冷静下来细想,这个事情很明显早有预谋,从一开始陈江平让自己的女儿来送礼,就打算好要将这个女儿当成弃子!又或者陈江平在赌,赌他对这个嫡女又不一样的情绪,因为在六年前的百花会上,他曾出手相救过!又或者,高高在上的那位在两边都布了棋子,等着一石二鸟…… 若是最后一种可能,那他和相府都不过是那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倘若真的是陈瑞明前来,他才不会花心思去救,毕竟抛弃的那个人与他没有太大关系,顶多留她一命,也不过是看在对方和沈咏是同胞姐妹的面子上。可偏偏来的是沈咏,他又不得不救!其中的谋划也就九王爷自己心里清楚。 当然此刻,他也没心思顾及那先,首要便是给沈咏保命才行! 他可不想被沈啸天师徒和逍遥阁围攻! 当然,以上是九王爷给自己的借口,其实他内心深处更希望她一世长安…… 第一百零六节 爱抓袖子 沈咏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六年前的那段最为痛苦的日子。身子时常发冷发热,有时候抽搐,时而刺痛,偶尔会奇痒难忍。 她原以为那些日子已经过去,如那翻过去的一页书,没有再翻回来的道理。 可此时她觉得浑身难受,却又动弹不得。身上每一寸都似乎流淌着剧毒,折磨着她的心肝脾肺肾,可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咏儿……咏儿……” 不知何时,耳边传来声音。那个声音并非记忆中熟悉的那个音色,却让痛苦边缘挣扎的她觉得弥足珍贵。 不知那来的力气,伸手往前一抓,想要抓住那声线的所在,却什么也没有抓大,空空的一切似乎不曾出现。 可当她有些心灰意冷时,那个声音再度响起,继续喊着她的名字,将徘徊在悬崖边的她了回来。 空空的双手有些不甘,再次往四周抓取,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够抓到什么,或许和刚才一样什么都不会有。可是,她就是想试试,或许她能够抓到什么,让她更为安慰的东西。 九王爷见她的小脸皱在一起,似乎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却怎么也喊不出来。他便坐到床边,叫了几声她的名字,又想到令狐傲一直叫她咏儿,想来那个是她的小名,也跟着喊了两句。 这一喊,他就看到沈咏的手轻微得在移动,突然抓着他宽大的袖子,似乎如同掉入水中不会的游泳的人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命得拽着,丝毫不愿意松手。不过原本几乎打结的双眉微微展开,表情也不似刚才那边痛苦。 “你似乎很喜欢抓袖子呢……”九王爷有些哭笑,看着自己的衣袖又被对方抓着,怎么也拽不出来,便想起那次在马车上的情形。 当初他是想要找利器将这个袍子割断,但如今……他却什么都不想做。将沈咏的身子往雕花暖玉床里面推了推,拿过床尾的锦被,自己也半躺在床上,伸手捞了一本看了一半的书籍,打发时间。 此时令狐傲端着药进来,发现九王爷也上了床,一下子便紧张起来,“王爷,您也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再请寒医蛊老过来给您瞧瞧?” 九王爷一摆手,阻止管家婆令狐傲的絮絮叨叨,“本王没事,若是我有什么,怎么对得起沈姑娘的一番好意思。”说着,便将自己的袖子抬了起来,“她又抓着本王袖子了,一拔袖子她就皱眉头。” 令狐傲看着也有些为难,毕竟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还睡在一张床上,虽然是两个被窝里,但总是让人觉得不妥。 不过说来也奇怪,九王爷不提,令狐傲似乎也没有想起来可以割断袖子呀! 守在门口的阿四翻了白眼,和在暗处守着的阿二打了一个眼神,明确自家王爷的目的后,明确一个宗旨——绝不点破! 很明显是王爷自己愿意这样被抓着,他们做什么坏人呀!不过令狐傲毕竟不是他们,他可能马上就会想起这个事情来,他还是尽快进去打断这个事情才好。 “王爷!”阿四恭恭敬敬得走了进来,“昨日您遇刺重伤的消息一出去,今日就收到各方的贺礼,就连皇上也送来一些,还是陆公公亲自送来,并且带了太医院最好的几个太医来,说要给您看病。” 九王爷听着,但看起来心不在焉,眼神一直停留在书本上。 嗯,这个桥段不错。男女主角亲上了,男的也没有始乱终弃,似乎可以留给沈咏看,免得她总是男子都是负心汉…… “陆公公还说皇上已经问责相爷,并且将相爷看守在府中,任何人不得出入,就等您回朝处置了。”阿四说完,抬头看了看九王爷,似乎自己主子对于这个消息也很莫然。 九王爷依旧是一只耳朵听着,刚说完就将手上的书本往床头一扔,又拿了另一本看。 刚才那书不行,虽然男的还不错,不过女的后来水性杨花了,这不是让沈咏不学好吗?还是再换个书给她吧! 阿四回禀完消息,没有得到新的指令,心中自然知道该如何应付那陆公公和其他达官贵人,便退了下去。令狐傲将药碗放在床头,也跟着退出房间,守着这个院子。 虽然房间里此时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是这几日明里暗里都不太平,就连潜伏在他们身边几年的暗子都动用了,可见其决心!昨日若不是沈咏舍命相救,怕九王爷果真要着了道了! 当然当前的局势也自然在九王爷的预料之中,让他预料不到的是,自己身边人中居然有别人的棋子,实在令他痛而惋惜。 如今在他身边的,都是当年他亲手挑选的人,每个人都和他经历无数次生死考验和风霜洗礼,那些人与他而言不单单是自己的侍卫,更是自己的兄弟哥们!却不想还是给人钻了空子…… 亲友背叛的痛苦和兄弟当面死去,双重的精神压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可眼下他不能倒下,无论是为了谁,既然走到了这一步,走到了二十岁,走到了他及冠的日子,便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因为,一旦回头,便是死亡的深渊…… 再转头一看沈咏,此时她身子不自觉得拉进了两人的距离,原本还有一尺的距离,他翻书的时候袖子总是被拉的直直的。可眼下沈咏已经蜷缩着身子躺在他的身侧,被抓着的大袖子可以肆意挥动,不会在受束缚。似乎,她很喜欢温暖的东西。 “真像只小猫……”九王爷淡淡的笑了一下,似乎又勾起儿时的回忆。不过也是一张眼的功夫,童年的记忆一下子被一击寒光抹去。 “咳咳……咳咳咳咳咳!”九王爷突然咳嗽起来,原本伸手想要摸一下沈咏的脸蛋,但一咳嗽双手也跟着颤动。颤颤巍巍的右手在空中停留半刻后,还是缩了回去。 因为眼前的美好,总是让他觉得自己的破败。 转身看了看床头的药碗,露出苦笑,伸手拿过,一口就喝了下去。 “这药真苦,不知道是不是寒医和蛊老又在捉弄本王……要是给你喝,你肯定不乐意。”九王爷自己一个人絮絮叨叨得说着,也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很快,看似宁静的一日就这样悄然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咏觉得浑身的难受渐渐退去,身子也轻松了很多。原先十分沉重的眼皮终于可以抬起来。 慢慢睁眼,看到漆黑的一片,似乎已经到了晚上。 沈咏迷迷糊糊得觉得自己似乎被人抱在怀里,自己也习惯性得抓着对方的袖子,这个场景是那么的熟悉,“师父……” 搂着沈咏的身子动了动,并不是如期的声音响起,“你醒了,可还难受?” 十几年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陌生,迷糊的沈咏有些不适应,压着嗓子问道“师父,你的声音怎么了?是又替咏儿试药了吗?” 头顶没有传来任何声音,似乎是僵住了。沈咏慢慢抬头,看到一张俊俏的面容在淡淡的月光中显得十分柔和,却也显得更为惨白怜人。但这脸并不是熟悉的沈啸天,也不是从小和她亲昵的沈苍或者沈穹。 “九王爷……” 沈咏似乎意识到什么,自己的小身子过着锦被往后面退去。 原本两个人还各自盖着各自的锦被。但是后来沈咏离九王爷越来越近,两个人实在没办法用被子隔开,九王爷便直接舍弃了自己的锦被,搂着沈咏裹紧一个被窝中,两个人都还暖和一些。 “呵呵,你还害羞?都已经和本王亲过了,说不定此时肚子已经有本王的娃娃了!”九王爷看她紧张的模样,玩心一起,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可爱的反应。 是水雾一裹两个大眼珠子,然后梨花带雨得哭泣?还是抓着床上仅有的两个枕头向他砸来?或许会理智一些,先给自己把脉,然后大骂自己是骗子?又或者会毅然决然地了断自己,为保清白? 九王爷很是好奇,就像看看这个如同白纸的女人,到底会做什么样的事情。 沈咏的大眼珠子转了转,然后突然往里面滚了滚,原本还在九王爷身上的半张锦被都被她拉了过去。滚完被子,沈咏就面朝里侧,再也不说话了。 啊?就这样?不是吧! 九王爷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觉得自己身子有些发冷,此时才觉得身上的被子没了,还有就是……他的袖子终于没有被人抓住,但是那袖子已经皱的十分不符合水云锦缎的名称了。 躲在暗处的阿二对天眨眨眼睛,不知道自己应该为自家主子叹息,还是应该给沈姑娘烧香。 “你……你就不怕真有娃娃了?”虽然脚边就有其他被子,但是九王爷就是伸手去扯沈咏身上的被子,一边拉一边还不怕死得问。 其实沈咏刚刚不是想真的不理他,而是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便继续裹了被子睡觉,想着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第一百零七节 同床共枕 却不想真的不是梦! 九王爷的几番拉扯,沈咏的瞌睡虫终于被弄跑了。她摇摇晃晃得支起身子,双手却还抓着锦被,生怕被边上的人夺去,然后努力睁开如灌了铅一般的眼皮,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的美男子,还是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对于眼前的美色并不在意,甚至还有些讨厌,“你为什么在我床上呀?” 九王爷觉得好笑,以为自己会看到她如同其他女子一般,惊讶地拉着被子,露出一个脑袋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然后缠着要自己负责。却不想只是看到她迷迷糊糊的样子,似乎还没有睡醒,对于女子的清白更是毫无感念,若非他是正人君子,此时的沈咏怕早就被吃干抹尽,那里还有机会在这里犯糊涂。但这些也不顾是个念头,对于沈咏的疑问九王爷倒是耐心得回答,“这是本王的暖玉床,不是你的床;这里是本王的内院,不是相府暖阁。” 以往九王爷觉得女子若是所要索要清白必定事件十分烦人的事情,因此他礼敬所有女子,甚至退避三舍,就是为了不惹上那些麻烦。可眼下他想感受一下那样的困扰,反倒是对方不配合了,真是“世风日下”呀! “嗯……暖玉床……那个是什么?能吃吗?”说完还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暖床……嗯……好像下面的床板一直都暖暖的,似乎是这个东西呢……沈咏的脑袋此时还是一锅浆糊,很多事情没有整理清楚。 突然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她才觉得自己居然饥肠辘辘,似乎好久没吃东西了。当然,也因为饥饿,迷糊的小脑袋似乎又清醒了一些。眼眸开始有些清明,打量着四周的情况和眼前的人。 某人突然顿了顿,小爪子往九王爷英俊的脸边伸去,用力一捏……九王爷的一侧脸被她捏在手里,脸颊一下子就泛起绯红,不知道是当事人在害羞还是因为拉扯而因此的红润,当事人却什么也没说。 “你不痛吗?啊,看样子我还是在做梦呢……再睡会吧,好饿……”一边说着,一边身子又倒下去,想要钻入被窝中继续会周公。 以往二师兄总是那这个办法叫她起床,因此沈咏总是半夜偷跑到二师兄的房间里也这样报复他。有时候因为两人撕闹太晚,就谁在一起。当然这个事情九王爷此时并不知道,若是知道了,怕真的要把这个糊涂蛋丢出去。因二师兄的原因,沈咏很喜欢伸手去捏别人的脸颊来确定此时是否清醒。 九王爷眼神一眯,乌黑的眼珠如同黑耀石一般闪亮,却透露出丝丝温暖。他一把将她倒下去的身体捞起来,然后一边一只手,修长的手指将沈咏的两侧的脸颊都用力捏了起来,捏着小脸蛋红红的,“你说此时痛不痛?” 九王爷长那么大,还从未被人捏过脸颊呢!就连父皇还活着的时候,也只是摸摸他的小脸,轩辕昊更是十几年未曾和他有过皮肤之间的触碰。他已经习惯这样,却不想居然有个胆大包天的糊涂猫敢伸爪子抓,实在是稀有。 既然这样,既要用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 “痛!痛!痛!”沈咏委屈得拍九王爷的两只爪子,好在对方也不坚持,让她拍了两下就放开了。 沈咏双手贴着脸颊拼命揉着自己的小脸蛋,生气加委屈,但是又不敢和他面对面对抗,只能缩在床上,正如同受了委屈的猫儿一般,恨不得将自己团作一团毛球,不想看到眼前的人。 沈咏怒怒得看着对面腹黑的家伙,觉得自己当初有病才会救这个家伙!这下她的瞌睡虫真的全跑光了! “呵呵呵呵呵……”九王爷很久没有那么爽朗得笑了,笑的他捂着肚子,身子不停得颤动,甚至还笑出了一阵薄汗。 这样的女子留在身边,果真是开怀呀! 沈咏很不高兴,这个有什么好笑的呀!他就一定要拿自己当笑柄吗? “你笑什么呀!”委屈的小脸皱在一起,咬着小嘴唇的样子很是楚楚动人。 九王爷终于止住自己爽朗的笑声,又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头作为安慰,就像抚摸小猫一般。不过沈咏以为他又要捏自己的脸颊,一下子就躲开了。 谁知道他的爪子等一下会不会又抓到自己脸上?沈咏愤愤得看着九王爷,眼神中充满了戒备。 “咕噜咕噜……”沈咏的肚子又跟着叫了起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 九王爷刚刚止住的笑容又开始灿烂,他不知道下一刻沈咏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再次让他捧腹大笑。 同时沈咏觉得羞涩,自己这个肚子怎么那么不听话呀!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时候,总是给自己的掉链子!原本她还想摆着强硬的态势,必要时亮出自己的爪子捍卫尊严呢!但这肚子一叫,什么骨气都没了。 “是不是饿了?”九王爷最终还是先开了口,不然他觉得继续等下去,也只会看到一只小猫咪瞪着眼睛看自己的肚子。 沈咏一听对方的意思是要给吃的,连忙点点头。 若是沈穹在身边,一定会骂沈咏没出息,刚刚还对九王爷怒目而视,只是一听到吃的就改了态度,迎合对方!真是没骨气! 不过沈王爷觉得这样的女子挺好,免得和自己一直怄气,他也没心思照顾女子那娇滴滴的玻璃心。如沈咏这般神经大条挺好,至少生气得很是明显,时候也很好哄。 “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厨房里早就熄了火,没人可以做东西了。”九王爷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淡淡得说着。 沈咏也看看外面天色,时间的确不早了,没人也很正常。看样子的确是吃不到热乎乎的东西了,但是半夜将人叫起来也的确不妥,不过糕点总该有吧? 九王爷看沈咏一下子垂头丧气,应该是觉得天色太晚打扰别人起来做东西很是不同;不过很又带着喜悦,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 以往的大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才不管时间早晚,必定会让小人去做,也从不考虑下人是不是已经休息了。沈咏总归是在山间长大的孩子,没有一堆奶妈默默丫头保姆伺候着,也知道替别人着想。这番心情,九王爷觉得很是妥帖。 沈咏想到有高点可以吃,便爬起来想下床找东西吃。不过身子刚抬起来就双手支撑无力,一下子倒在九王爷身前。 九王爷眼看着她倒下去,也不扶,反正顶多就是那虚弱的身子撞在自己的怀里,不用担心她受什么伤,倒是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她撞出内伤来。 果然沈咏的身子只是落在他的怀里,并没有什么大碍,那身子因为近日受了多番折磨,此时也很轻,撞在他身上九王爷并不觉得疼。 沈咏皱着眉头,终于明白此时的身子由不得自己,看样子还是要麻烦这个讨厌的家伙。可过了好一会,对方还是没有动作,沈咏就奇怪了:他怎么不将我摆正呢? 九王爷看了看床头,好在下人们都贴心,在边行放了一碟平日里他常吃的太师饼,便伸手捏了一块递到沈咏的嘴边。 沈咏正饿着肚子,突然问道一阵香味,然后看到近在咫尺的东西,小嘴一张就咬了一口,半个饼顿时进了她的嘴里。小嘴巴嚼了两下又是一口,将那剩下半个太师饼吞了下去。九王爷见她意犹未尽的样子,又捏了一块过来,贪吃的小猫依旧是两口下了肚,一点都不含糊。倒是太师饼的碎渣落在了锦被上,看起来如同一张光洁的脸上多了一些麻子。 沈咏原本还在气恼九王爷,可两块太师饼吃下去,就忘了刚才的郁闷,同时脸上的痛楚已经褪去,眼睑有似乎被挂上铁一般沉重,脑子有开始迷糊起来。 九王爷静静得等着,不够是一盏茶的功夫,倒在自己身上的人终于没了动静,看样子已经安然入睡。此刻的小脸没有皱在一起,看起来很是安宁。 九王爷转头一看还剩下两块太师饼放在床头,心中对于属下的打算更是清楚。 夜晚会出现在他床头能吃的东西,一般都下了安神的药物,助他好睡。这件事情他也一直知晓,但是觉得无伤大雅便从未提过,因为他也很少会在夜晚动身边的食物。不过今日倒是进了沈咏的肚子,起了效果。 他伸手缓缓得将沈咏软绵绵的小身子扶起来,然后平躺在里面的床上,细细得盖上锦被,让她睡的更安稳一些。 移动间他看到沈咏手腕处狰狞的伤口,便抓起她的手腕仔细打量。其他女子手腕处出现如此狰狞的一圈疤痕怕是要哭死了,不过沈咏倒是不在意。看着那伤口已经在药物的作用下完全结痂,可这也导致难以祛疤。 “怕也就你不在意吧。”九王爷看着安睡的沈咏,觉得她的性子比那些大家闺秀好上太多了。 九王爷记得之前上朝的时候,两个大臣相互弹奏,就是因为两家小姐争风吃醋时,其中一家的脸上被另一家给刮花了。当时处处一听以为是多大的伤口,毁了那女子的面容,才会引得老爹在大殿上弹劾。后来在某次宴会中他留意那小姐,原来伤口不过是指甲宽度的大小,而且当时已经淡的无法看清,若不是那女子在一堆小姐中说着当时两人打架的事情,然后指着自己伤口给别人看,九王爷的神目根本看不到那个淡得不能再淡的伤口。当时九王爷就深深得叹了口气,觉得这京城的女子果真难养,心里更是下定决心要远离女子和小人。 可如今沈咏和那位小姐一比,九王爷都会觉得这是两个物种。 第一百零九节 陈府不平 九王府内松外紧,里面平静如常,外面却打得火热,一批一批黑衣人前赴后继得赶来。 与此同时,相府内也不太平。陈江平将家里的一群人都召集起来,正在前院挨个搜查,务必要找到府中的内奸。 “管家,给我一个个问,一个个查!必须查出谁是内奸来!如今九王爷还病卧床榻,明儿更是生死不明!若是我这里拿不出交代,难道让我们整个相府赔进去不成?”陈江平猛地一拍桌子,吓得门前的下人们都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不敢言语。 前日他陪着皇上去拜祭紫薇大帝回来后,大家便得到消息。说九王爷府遭人暗算,送去的贺礼中有致命的暗器。这个暗器好巧不巧,正好是相府嫡女送去的贺礼,当场九王爷便受了重伤,相府嫡女也当场被拿下,关押起来。 皇帝听闻此事勃然大怒,立马下令要处置陈江平!虽然将他扣下,但是却没有立马处决。第二日的朝堂上,为了这个事情百官为陈江平求情,说相爷在位十几年鞠躬尽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实在没有必要刺杀九王爷,而且也没有动机可言,大家都觉得事有蹊跷,不可以如此草率,莫中了歹人的计谋,挑拨皇上和忠诚之间的关系。因为这个说辞已经影响到皇帝的声明,因此轩辕昊才平息怒火,下令让陈江平回府等候九王爷消息。 陈江平一回到府中,就开始着手调查贺礼的事情。虽然当初陈管家对沈咏说着盒子是老爷放置贺礼后亲手密封,但事实并非如此,当时不过是一个说辞罢了。 当初陈江平只是下了一个准备贺礼的命令,但是前后他也不会真的去操心这个事情,便派几个下人接手过此事,查询起来也十分麻烦。 九王爷及冠贺礼的事情早在半个月前就备下。那个时候陈江平就知道自己在九王爷及冠当天必然要跟随皇帝一同拜祭紫薇大帝,不会前往相府,因此早早支会了陈瑞芯,并且将贺礼的事情安排给了徐莲花。徐莲花也十分上心,觉得九王爷是皇上疼爱的胞弟,自然什么都不缺,只是那身子一直不见好转,就花了几千两银子买了一尊药师菩萨的白玉佛像作为贺礼,预示九王爷的身体能够早日康复。这个事情徐莲花也的确和陈江平报备过,当时他觉得可行便就同意了。买了那佛像之后就是准备拿得出手的锦盒。 在京城送礼,第一眼最重要的便是锦盒。毕竟里面放了什么只有拆开才能看到,但是锦盒却在外面,一看就知道是好是坏。为了这个,徐莲花特意有花了几十量银子让人买了一个看起来十分不错的盒子。这个盒子从买来到交到徐莲花手里,总共经过了四个人的手。 第一个自然就是制作锦盒的老板。九王爷遇刺消息一出,那家店连夜就被人给烧坏了,里面住的人一个都没有逃出来。如今,也死无对证,但是很明显是毁尸灭迹。虽然这可以作为陈江平推卸的理由,但若有心之人深挖,陈江平依旧难辞其咎。 第二个是相府外出的采办下人。这个人也算得上相府的老人,已经做了十多年的采办。这个人也是陈江平怀疑的第一个人,但是在他采购锦盒回来之后,这个人就意外落水,如今也是不可言语的死尸。而且陈江平怕自己的人被他人威胁,能够被他信任的人,多数都没有家室,例如这个做了十几年的采办。因此死了便也死了,无人知晓。当然这个人也可以是陷害的凶手,但是一个在陈江做了十几年的家奴,突然暴毙后背推出来,总归让人觉得是替死鬼,也无法服众。 第三个人就是从采办出接受拿到锦盒并准备安装一切的徐莲花。当徐莲花得知自己成了被怀疑对象时,直接趴到在地上死命大哭,说自己就算记恨陈瑞明但怎么也不会害相府呀! 对此陈江平只能先跳过她,考虑第四个人。 第四个人便是一直跟随自己的陈管家。是他从徐莲花手里拿到贺礼后,放入仓库。然后再从仓库中取出贺礼,转交给陈瑞明。排除徐莲花的可能,他是最有可能下手的人。但是,这个人确实陈江平最信任的人,是他这一生最信任的人! 因此四个人当中,能够怀疑的也就剩下徐莲花。可这个是陪着他睡了十几年的枕边人,虽然往日行事作风有些跋扈,但陈江平知道这个女人没有那么多的计谋,顶多也就做些下三滥的手段,断然弄不出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情来。而且,这个事情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没有任何动机呀! 那般只剩下已死的两个人了。可两个人已死,根本不能作为证据,这个黑锅又该有谁来承担呢? 此番想来,也只有两个地方可能被人动了手脚。就是管家将东西放入仓库期间,别人换了东西或者是送到陈瑞明房间的那一天一日被人调了包。 如此整个府里的人都有了嫌疑。因此才有了刚才所有人都聚在前院里,一个个盘查的行为。即便真的查不到,陈江平也需要有一个替罪羊来摆平这个事情。无论陈瑞明能不能回来,这个事情都不能牵扯到相府头上! 陈江平很不耐烦的坐在首位,然后扶额看着前面的一群佣人熙熙攘攘。边上徐莲花还在抹眼泪,抽抽凄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哭完。站在徐莲花身后的陈瑞芯更是唯唯诺诺的样子,除了跟着徐莲花抹眼泪,什么都不会做! 此时他的心很烦躁,非常烦躁! “相爷也不必心急,这个事情很明显是有人设计,皇上英明自然也看出其中的问题,所以也只是让您先在家中休息,而不是罢官处置。”倒是坐在另一侧的安子皓脸色安然,对于此事的□□并不是很在意。 这事本和安子皓无关,但事关相府嫡女,而陈江平有觉得线头很乱,无人可以商量,便请了安子皓过来。 同时安子皓心里也十分紧张,毕竟此事表妹下落依旧不明,不知九王府如何处置她。但现在所有人都在焦急的时候,他更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问题,才有机会救出表妹。 听到安子皓起音,陈江平才觉得自己身边总算还有能商量的人,更是觉得安家比徐家更值得他在危机时仰仗。 如今虽然徐家因为出了一个杏妃一举成为京城的上流名门,但是归根到底是商户,即便靠裙带关系让家族的男子做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官,却还是被世家大族所看不起。 一般的世家大族都经历几代乃是几十代的香火传递,即便不是钟鸣鼎食之家,也有长年累月的教养积累,对人待物的要求自然与其他人有所不同。而新起的名流,在这方面自然比不得大户人家,日常行为举止当中依旧残留着小门小户的寒酸感。而正是这样的行为细节,让世家大族对徐家保有偏见。 安家被满门抄斩时安子皓不过七八岁,然后失踪了十几年,近几个月才回到京城,可是他表现出来的气度举止,都是大户人家公子的做派,这是嵌入骨子里的教养,是用多少外在教导都无法改变的气质。 就拿陈瑞芯和陈瑞明相比。虽然陈瑞芯在京城里很是活跃,这十年的教导也一丝不落,但是很多时候表现出来的气度和言谈举止就不及陈瑞明,这一点陈江平很是清楚。但可惜他陈瑞明总是太过沉默,也太过柔弱,这样温吞吞的性子实在没有什么用。 “子皓说的是。不过眼下这个情况,你看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明儿在九王府那里如何,唉……”陈江平知道安子皓最在意自己的表明,特意提了一下。 “相爷不必自乱阵脚。子皓觉得此时瑞明表妹应该无事。”说着安子皓还看了看徐莲花和陈瑞芯的表情。两人虽然一直处于哀怨状态,但是眼神中却有遮不住的欢喜,毕竟可以拔去眼中钉肉中刺!可此番他这样一说,两个人的欢喜也跟着被打消,多了几分恨意。 当徐氏母女第一时间得到相府嫡女出事的消息时,两个人高兴了好半天。今日早上陈瑞芯吃了亏,本就心中满是怨气,徐莲花在一旁开解,想着办法后面如何惩治陈瑞明的法子,可不想居然是老天将她给收拾了。为了这个事情,徐莲花直接给自己房内的菩萨像上了三株高香,并且带着徐瑞芯在一旁感谢菩萨。 可眼下安子皓的一句话,便让两个人的心里多了几分担忧,原本放下的小九九再次打了起来。 “哦,何以见得?”陈江平一回来就派了自己的暗卫去九王府打探。只可惜他的人本事不够,竟然连九王府三尺都靠近不了,更不要说进入内院刺探消息。 安子皓又抿了一口茶,觉得相府的茶叶果真与外头不一样。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印。 陈江平安居相位十几年,也不知道捞了多少民脂民膏,才让这茶叶变得与别处十分不同。 陈江平看安子皓不开口,便知道其中的缘由不方便在外人面前道路,便起身引着安子皓进了自己的书房。 两人一走,陈瑞芯便有些按捺不住,“娘,你说那个陈瑞明能死在哪里吗?” 只要嫡女一死,她就是这个相府的嫡女,以后断不会有其他人来拿这个事情嘲笑自己!这对于陈瑞芯来说,实在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为娘也不知道,刺杀九王爷可不是什么小事,摊上了怕也不容易活着回来。怕就怕……”徐莲花又想起六年前的事情,当时九王爷冷冷得看着她的眼神,她至今难忘“怕就怕九王爷对着陈瑞明上心!六年前他能够出手相救,也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出手了……” 六年前的百花会,虽然是陈瑞明自己跳入水中,但是真的归咎起来也和徐莲花脱不了干系,而这一切都落在了九王爷眼里。虽然过去那么多年,九王爷对于当时的事情子字未提,但是她还是觉得心慌,毕竟有丑事让别人捏着,心中定然有根刺。若此番九王爷真的死了,倒也了她一桩心事。如此想来,徐莲花还十分改写这场计划设计的人,为自己一下子扫除了两个障碍。 听到这话,陈瑞芯缠着帕子不断捏着。她好嫉妒!为什么所有好男儿都将眼光落在了陈瑞明身上!子皓表哥如此,就连九王爷也是如此! 徐莲花拍拍陈瑞芯的手,“芯儿不要太过担忧,这事情我会去请妹妹帮忙。既然当初她带着礼盒去九王府,那么这个事情就必须让她担下去!” 徐莲花觉得这是个除掉陈瑞明的好时机!只要让杏妃和皇帝吹吹耳边风,将整个事件的责任推卸到陈瑞明身上,就不信那丫头还能活命!只是,怎么样能够让皇帝即归罪陈瑞明,又不牵扯相府,则是个麻烦事。 第一百一十节 王爷不在 等沈咏再度醒来,已经到了正午时分,伸手一摸边上的位置,是冰凉的床单,但是有明显的凹痕,昭示着之前这里有人躺过。乌溜溜的眼睛看了看边上,守着她的已经不是九王爷,而是小竹。 “沈姑娘,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小竹一见人醒来,马上欢喜得叫了出来,引得在外屋的令狐傲也跑了进来。 “小竹姐姐……令狐大哥……现在什么时候了?”沈咏看了看两人,在看天色正亮,似乎自己睡的时间并不久。 但是和昨晚比起来,沈咏觉得身体好了很多,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是精神却很好,嘴巴淡淡的,很想吃东西。 令狐傲见她神色还好,终于安下心来,“已经快正午了,你昏睡了三日了,如今终于清醒了。” 沈咏对于这三日完全没有概念,唯一有印象便是半夜里似乎和九王爷闹了一阵,之后又睡了过去了,似乎这三日一直都在昏睡。 “九王爷呢?”沈咏见自己还在九王爷的房间里,却不见那讨厌鬼,似乎很不自然。好像,最近她从危难中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都是九王爷…… 小竹一听,痴痴得笑了一下,“沈姑娘一醒来就问王爷呀!突然有贵客到访,王爷去外面接见贵客了,原本还守着姑娘呢!” 沈咏小脸跟着一红,觉得不对,九王爷守着自己干嘛?但是看小竹窃笑的样子,有些恼怒,“小竹姐姐你笑什么?谁说我问他了?我正好趁他不在赶紧溜才是!” 她都在这里呆了三天也,也不知道周嬷嬷在相府有没有受欺负,自己好不容易夺来的暖阁是不是又被那陈瑞芯惦记了!她要赶紧回去才行! “咏儿,你身子还虚弱,现在还不能起来。”令狐傲见她要起来,一下子将她拉住,然后继续用被子裹着他,“你大病初愈,此时若是外出更容易出事。如今外面的人都以为陈家小姐在我们府里扣押,应该不会急着找陈大小姐。你若是不放心,和我说她的所在,我将她直接来九王府安置便好。” “啊?”沈咏有些不明白令狐傲的逻辑,难道他还不知道自己就是陈大小姐吗?九王爷都看透的事情,他难道没看明白?那里还有其他的陈大小姐呀? “令狐大哥,我就是陈大小姐呀!” 令狐傲一愣,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再想想第一次详见时沈咏和自己说的那番话,才意识到陈大小姐和沈咏就是传闻中的相府双胞胎。 “咳咳,咳咳……”突然门外传来九王爷的咳嗽声。沈咏心里不断埋汰着这个病王爷,真是人未到咳嗽先到! 此时九王爷摇晃着身子慢慢走近房间里,脚步显得很是轻浮,脸色惨白一片,而且身上衣服也穿的十分素,若不是现在是太阳高照,沈咏都快觉得自己见到鬼了。 令狐傲一见九王爷进来,刚才的思绪一下子没了,立马跑过去将他扶到一边的软榻上,然后给他盖上毯子。一路上九王爷一直咳嗽着,似乎比那晚的情况差了很多。 “小竹姐姐,王爷又病了?”沈咏记得那晚他力气可大了,抓的她脸好痛。此番想来,还觉得脸上有些痛。 “咏儿不必挂心,本王这个情况无碍。”九王爷也听到了,嘴角撤了个弧度,勉强算是笑容对着沈咏,虚弱得回了一句,然后一脸抱歉得看着沈咏,反倒弄的沈咏怪不好意思,似乎是自己导致他才这样。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九王爷对沈咏的称呼从“沈姑娘”变成了咏儿。沈咏早已习惯别人如此称呼自己,倒也觉得挺好;只是令狐傲听到后不自觉的皱了邹眉头。而这细小的一个动作,也落在九王爷眼中,神色微微淡了几分。 沈啸天因为自身冷漠的性格,让人觉得他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主,因此即便沈啸天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大家也觉得可以接受,主要是无人敢招惹。但事实是,沈啸天却不是那样的人。往日他做什么都是有自己的章法,可谓是循规蹈矩,甚至称的上是孔孟思想的执行者。因此对于几个徒弟的教育也是如此,尤其是早期的启蒙教育都是按着孔孟之道教导,也将沈咏培养的凡事都会考虑别人,分析自己是否不足。 沈咏此时再仔细想想,看着九王爷的神色,似乎是自己的问题。 自己霸占了人家的床,肯定是半夜里自己睡的不安稳拉了他的被子,导致九王爷又着凉了,才会今日脸色有那么难看。想到此处,沈咏觉眼下对方的病态是自己造成的,如今还霸占着人家的床,更是觉得对九王爷过意不去。 九王爷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开口澄清比较好,如此一个美丽的误会,实在难得。 其实他要感谢沈咏才对。昨夜他难得不用药物睡了一个安稳觉,而且一觉睡到大天亮,直到令狐傲来叫醒自己,这样的日子着实难得。 不过他一醒来就听到皇帝过来探病的消息,想来若不是这个至高无上的人前来,令狐傲也不会打扰他难得的好觉。 以往他生病时,轩辕昊作为长兄偶尔也会过来探望几次,当然他从不出门相迎,每每都是躺在床上装个样子要行礼,轩辕昊自然会让他免礼。今日本来也可以如此,甚至拒绝轩辕昊。可他遇刺的消息早就传开了,轩辕昊为了证实消息,今日前来便是来探究虚实,若是不见怕多生事端。 其实九王爷也可以如同往常一般躺在床上便好。可今日床上多了个人,总不能外界说他遇刺重伤,结果进来发现他搂着温柔乡。若真如此,怕是会更多难以把控的后果。原本还有个办法就是将沈咏挪到到别的地方,不撞见皇帝就好。可九王爷回头见沈咏睡得真香,也不想打扰这只小猫睡觉。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自己便服了较烈性的草药——火焰草,让自己外露的症状就如同大病初愈一般十分虚弱。 这草药他常年备至,但是不常用。这火焰草服下后,与他体内的寒毒正好相克,此时体内寒毒与火毒相交,两股势力相交,折腾他五脏六腑,其中痛苦也只有九王爷自己知道。但是等这个药效过后,他的身体能够回复七八成,也方便他处理各种紧急事务。 当九王爷决定使用火焰草时,令狐傲十分反对,毕竟这样的草药十分伤害身体。若非紧急情况,他绝不愿意让九王爷服用。 “王爷,若是因为沈姑娘,我这就点了她的睡穴将她安置到其他地方就好,您又何必如此?”在令狐傲看来,虽然沈咏很是讨人喜欢,但是九王爷为了她如此自伤实在不值得。 倒是九王爷将整个局势看得透彻。 “你以为我真的是为了她?”九王爷在看躺着的小猫儿,正懒洋洋的晃了晃身子,一翻身朝着另一个方向滚去,虽然他有那么一点心思,不过若真的是为了沈咏也的确是不值得,至少如今还是不值。 “今日他来,无论我是否有恙,他接下来必定会有动作,早则傍晚,迟则今夜,必然会有所行动。难道让我到那个时候再来吃火焰草吗?”九王爷神色淡然,似乎已经预料到之后将要发生的事情。令狐傲不再说什么,主要是他也无法阻止九王爷的任何行为。 九王爷才吃了那火焰草,直接去了前厅见轩辕昊。那火焰草药效猛烈,不过是从后院走到前厅的功夫,便痛得九王爷脸色惨白。到达前厅时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虚弱,若不是九王爷意志坚定,两旁又有人搀扶着,怕是连站都站不住。 此番轩辕昊便装前来,自然不需要大张旗鼓得打开中门迎接,到了前厅也不过就他背着手站在那里,边上站了几个忠心的护卫和陆公公。 然后此时的九王爷面色惨白,如同那白墙一般,身子更是摇摇晃晃,若不是一旁的令狐傲和阿二扶着,看着随时都有倒在地上的可能,就连开口说话的声音都事情飘渺,若是可以则更不愿意说话。 轩辕昊也是习武之人,远远就感觉到九王爷的气息微弱,果真是重伤难愈的样子。便不过是宽慰客道了两句,让他静心养病,有什么委屈等身体好了再说。说完就带着自己的人匆匆离开,没有多留片刻。 九王爷看着冷笑,对方嘴上让自己养着,心里巴不得自己在他眼皮子地下咽了气。可如今他表面功夫做得好,他也不能让对方热脸贴冷屁股,也带着笑意感谢兄长的厚待和重视。 瞧轩辕昊一走,九王爷自然也匆匆回了后院。前后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没想到沈咏就醒了。 “咳咳咳……”九王爷供着身子在榻上不断的咳嗽,咳得似乎连他的肺都要咳出来一般。此时他觉得身子整个都在烧疼,只是经过那么多年,他已经学会隐忍这些疼痛了。 沈咏听着却觉得难受,便看着小竹道:“小竹姐姐,令狐大哥,让王爷上床来躺着吧,这个床够大。”说着自己乖巧得像要下床,但是看到令狐傲有转过头来,眼神中满是警告,也只好往里面挪了挪位置。反正两个人也不是第一次同床而卧了,她到不觉得害羞什么,毕竟以前和大师兄二师兄也经常一个被窝里睡觉。 第112章 第一百十一节 戏弄沈咏 但小竹却不淡定了,毕竟从未有女子会主动要求男子与其同床共卧呀! 正当小竹满脸通红,不知道该如何是时,九王爷却很主动得接受了沈咏的好意。在令狐傲的搀扶下真的回到床上躺着。 主要是床上那暖玉对于缓解体内的冲撞很有好处,九王爷即便想做君子,此番也不能为了面子不要身子,要做便到下次做吧! 沈咏见九王爷坐过来,更是往里床挪了挪,给他空了更大的位置。不过眼神倒是十分清澈,没有太多杂念。这份干净,却让九王爷动了点小心思。 “你也是当真不怕自己名声被本王毁了?若是如此,你可真的只能嫁给本王了!”九王爷而看着她乌溜溜的大眼睛,实在觉得可爱。 沈咏不觉得这个有什么呀,心里想什么就说了什么,“有什么关系?我小时候经常和大师兄,二师兄还是师父一起睡的!况且这几日我不是一直和你睡一张床,你今日倒是别扭什么?嫁不嫁又不是你说了算?我还不乐意呢!” 九王爷原本心里高兴,却不想自己居然是第四个和沈咏同床共眠的人,那份喜悦一下子就没了。 “偶尔也抱着小黄和雪花一起睡呀!”沈咏突然想到了什么,还补了一句! 九王爷的脸色更不好了,觉得自己一下子从第四位掉到了第六位!在看沈咏一脸呆萌的样子,难不成自己的这个地位还要继续往下掉? 这丫头年纪不小,到底和多少男人一起睡过了?虽然她眉宇间元气依旧混凝,并未散去,可见还是完璧之身,但是他心里总是觉得一根根刺是那么的可恶! “还有吗?”九王爷拉着脸,阴阴得说着,心里想着如果她在说一个名字出来,就当场把沈咏扔出去,免得脏了自己的床!可此时他也不想想,沈咏已经在他的暖玉床上躺了三日。 可惜,沈咏想了半天,终于没有再吐出一个字来,毕竟她的生活圈子里也就那么一些人和动物了。 九王爷终于如愿没有听到其他名字,安心得躺了下来。心里不断安慰自己,沈咏并不懂和男子同床共枕到底意味着什么,不可与她计较。 令狐傲帮着拉好被子,然后递给沈咏一个拜托的眼神。眼下九王爷需要的是静养,等他体内的两股势力慢慢融合,身子便可大好几日。想来今晚会有一场恶战要打,他也需要尽快安排人才行。 沈咏不知道九王爷怎么了,但是看令狐傲紧张的样子和九王爷闭眼躺着不愿意开口的样子,便知道他真的身体不好,自己也乖乖得闭了嘴巴,可肚子的“咕噜咕噜”声音却关不上…… 九王爷张开眼睛,转头看沈咏。被看到的人只能尴尬得笑着,然后指指自己的肚子,表示这个声音自己也很无奈。但此时九王爷却闭上眼睛,没有理会这个事情,嘴角却忍不住的上了一个弧度。 小竹适时得端了东西进来,“沈姑娘,给您准备了白粥,是奴婢扶您下来吃,还是在床上吃?” “下来下来,小竹姐姐来来扶我。”沈咏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摆脱床了!刚才一醒来就想下床,但是被令狐傲拦着。 不过眼下九王爷正躺在床口,沈咏要过去要么跨过去,要么就要请九王爷先起身才行。但如九王爷这般身份,女子又怎么能够从他身上跨过去呢? “九王爷,你要不起来一下?”沈咏喊了一声,不过九王爷似乎没有听到,不理睬任何人。 令狐傲和小竹都是下人,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开口请主子动一动,也只能尴尬得站在那里。 沈咏到也没有太多约束,看着对方不起来,自己就像直接从他身上跨过去算了。 但是小竹和令狐傲瞧见了,吓得不得了,就差直接跪下来给沈咏磕头求不可如此。为了让两个人不要太过惶恐,沈咏也至少收起自己跨过去的想法。低头一看闭目养神的人,觉得他实在可恶! 原本还有一种方法就是让小竹将东西端给她,直接在床上解决。可沈咏不喜欢,而且九王爷毕竟还在床上,万一一不小心将东西打落在九王爷身上,那也是万万不可! 沈咏觉得九王爷是故意的!可是一想到人家是为因为自己才着了凉,似乎也不能责备他,只好嘟着嘴,“小竹姐姐放着吧,咏儿等一下再吃。” 小竹也难得看到九王爷任性的样子,便不好说什么,告了一身就退下来,就连带进来的白粥都带了出去,让边上的厨房温着,准备随时享用。 房间里原本还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白粥香,很快就淡去了。沈咏觉得自己肚子很饿,但是眼下有没有其他可以吃,而且已经睡了很久了,完全没有睡意,只好坐在床上练功,等待九王爷自己起来。 可那不争气的肚子一直叫啊叫。沈咏一开始还觉得不好意思,觉得吵着九王爷休息了。可再一想,自己饿着肚子不就是因为他吗?便觉得没有什么好羞愧的,便希望这咕噜咕噜的声音能够在响亮一些,甚至故意将自己扁平的小肚子往前顶,希望那个声音能够更靠近九王爷一些。 躺着的人终于长叹了一口气,慢慢的坐起来,“你去吃东西吧,不然本王也不能休息。”九王爷觉得眼下自己还是需要休养,实在没有精力来应付沈咏的各种状况,打发她去吃东西也是个明智的选择。同时也后悔,自己以往都十分冷静,最近似乎玩心大了一些,该收敛收敛才是。 外面的人早就应声走了进来,小竹也在一旁候着扶沈咏下床,给她披了一件大斗篷,然后扶着去二进间吃东西。 沈咏身子还有些弱,不过下床行走已经无碍。双脚一沾地,沈咏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觉得自己的身子都舒展开了,很是舒服。 九王爷看着她的样子应该已经无碍,对于沈咏身体的担忧也终于放下。再想想自己的模样,觉得自己还是赶紧休息得好,晚上估计还是一场硬仗。 等沈咏落座,便有香喷喷的白粥端了上来。当然九王府拿得出手的白粥,自然不是普通的白粥,沈咏吃的很是美味,顿时觉得留在这里也挺好,至少每日吃的东西都很可口。 若是沈啸天知道沈咏这个想法,必定会给她一个重重的“糖炒栗子”,让她好好反省一下,居然让吃的给束缚了。当然同时沈啸天也会思考自己的不足,然后给沈咏准备各种好吃的,免得以后她又被其他好吃的东西吊走。 “沈姑娘您慢慢吃,还有很多,王爷吩咐了,给您准备了其他吃的,没人和你抢。”小竹见着沈咏吃得猛烈,想来她也饿得厉害。刚才王爷还故意逗她,也不知道自家主子对沈姑娘打了什么心思。 在沈咏出现之前,九王爷位于和颜悦色的女子似乎也只有何文清。但是九王爷对她一直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戏弄或者更为真诚的笑容,似乎何文清和他们一样,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九王爷对于自己人和陌生人的态度还是很好区分的。对于陌生人或者不想结交的人,九王爷总是保持着淡淡的笑容,然后说话也十分客气;若是对自己人则会更温柔一些,说话时偶尔会带一些俏皮的内容,对人的笑容也会深很多。 小竹也好,阿二也好,他们这些一直跟着九王爷的下人都觉得何文清可能这就是九王爷最好的感情归属。却不想沈咏的出现让九王爷变得不太一样。 小竹见她也不过几次,但是也觉得沈咏是个单纯的好姑娘,觉得九王爷对她特别也是应该,毕竟在京城中这样单纯的女子实属罕见。就如同众多沙堆中的一粒金子,那么闪耀动人,令人难以忘怀。 可问题也随之而来,九王爷到底对她怀了什么样的情怀?若是带着戏谑,他们一方面觉得九王爷不是这样的人,另一方面也替沈咏不值;若是真的情根萌芽,又觉得自家王爷是不是有些早三暮四,况且如此纯净的女子未来会不会带来麻烦也是难说;若是一番利用,那便可怜眼前的女子,更觉得王爷有些冷血…… 小竹自己都觉得很矛盾,对于这样的女子,似乎只能单纯的对她好才能心安,不然总是觉得有愧于她。或许真是因为她真诚的眼神,对所有人的笑容,让他们有更多的不舍得。 “小竹姐姐,你也一起吃吧!”沈咏的声音将小竹的思绪拉了回来,看到自己眼前多了一碗白粥,是沈咏特意替她盛的。 “沈姑娘您吃吧,我们都吃过了。”她们在这里生活一向吃用无忧,但是该有的规矩还是有,毕竟九王爷是皇亲国戚,不是一般的大臣。 沈咏不听,拉着小竹在自己身边坐下,然后贼贼得看看里屋,发现那人的确安稳得躺着,呼吸也均匀了,似乎是真的睡着了,便押着头降低声音和小竹说:“小竹姐姐,我问你一些事情吧,你就陪着和我一起吃点。” 原来是要打听王爷的事情呀! 小竹一下子就明白了,想着沈咏对九王爷感兴趣挺好,她也希望沈咏能够对九王爷更为了解一下。 第113章 第一百十二节 是否喜欢 “小竹姐姐,你家王爷怎么那么讨厌呀!”沈咏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小竹面前说九王爷的坏话。 小竹一愣,还以为沈咏会问九王爷身体是怎么了?他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呀?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呀?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何文清呀?等等这一系列爱慕九王爷女子应该问的问题。 沈咏见小竹没有说什么,继续自己的埋怨,“他讨厌死了!就会作弄我!我之前还救他,他居然还问责我!虽然把他的暖玉床借我睡,可是我还是觉得他好讨厌好讨厌。小竹姐姐,他也这样对你们吗?”沈咏就是觉得九王爷好讨厌,还亲了她!她好生气好生气,都没有人可以说! 小竹扑哧一下笑了起来,然后突然意识到王爷还在里屋睡着,便压低声音和沈咏咬耳朵,“不会呀,王爷对别人不是这样的,唯独对您不同罢了。” 对您,似乎是特别的不同! 沈咏的大眼睛好奇得看着小竹,似乎在询问为什么对我和对大家不一样呢? 小竹好想说,王爷似乎对你有好感。可这个话却觉得不应该由自己来说,免得误导了沈咏;况且男女之间的事情并不是第三人能够言明,真的有什么情愫,还是需要两人自己去发现才好。还有一方面是王爷一直不希望别人管他的这方面的事情。偶尔和王爷说笑时,只要一谈到王爷是否有心仪的女子,九王爷就会板起脸来,冷冷得看着所有人。 “小竹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沈咏歪着脑袋看她,乌溜溜的眼睛很是平静,有带着隐隐得期待,似乎很期待有个人和她一样讨厌九王爷才对。 小竹跟着九王爷也很多年了,觉得九王爷虽然是皇上胞弟,但是其中的艰苦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如果可以,他们都希望九王爷活在平常百姓家中,就不用遭那一份罪孽。 可偏偏,那是如果。 “沈姑娘,如果可以您就多多谦让王爷吧。王爷从小就没有童年,他应该是觉得您很好相处,便真的将您当做朋友一般,所以才会肆意妄为一些。他对我们都很是礼敬,但是这样却太有距离了。就好比你和你师兄,是不是经常打打闹闹,还开玩笑?但是同我们就不会这样?”小竹循循善诱得引导,希望沈咏可以对九王爷改观。 沈咏想了想,也觉得小竹姐姐的话有道理。她经常和大师兄二师兄一起打闹开玩笑,甚至故意戏弄他们,可是对于其他人她就不会如此。难道,欺负对方是和对反亲近的一种行为吗?沈咏对于这个有些想不明白。 “咳咳咳咳……咳咳……母妃……”突然里面传来细微的声音,似乎是九王爷在呼唤。 站在一旁的令狐傲只是紧张地看着,却没有做什么,似乎是九王爷在梦呓。 沈咏是个好奇宝宝,如今吃饱喝足了,看到有别样的事情,自然要凑过去了解了解,若是正好让她抓了九王爷的把柄,也是一件好事。 披着斗篷的小身子走到床榻前坐下,双手搁在床沿上,小脑袋靠在手臂上,静静得看着九王爷。 此时九王爷眉头紧锁,脸上满是仇怨的表情,不过脸色的确比刚才好了几分,多了一些血色。 “母妃……母妃……”九王爷的脑袋左右吧摆动,似乎梦到了什么让他难受的事情,然后伸手想抓,却什么也抓不到。 令狐傲和小竹自然知道,九王爷又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九王爷总是在昏睡的时候回忆起以往不快的事情,而且也变得十分脆弱,经常梦呓。他们都是他身边的老人,自然十分清楚,可沈咏却是第一次,因此满是好奇。 但是她转头看小竹和令狐傲的神色,就知道这些是九王爷痛苦的记忆,她便也不问事情的经过,毕竟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 小竹看沈咏将注意力集中在九王爷身上,便想给两人创造好好相处的机会,拉着令狐傲就出了房门。 “小竹,你干嘛拉我出来呀?”令狐傲还不解,万一王爷有什么需要,他不在边上该怎么办呀? 小竹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个令狐傲的确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你在那里能干嘛?还不如让沈姑娘陪着呢!王爷真的有什么需要,沈姑娘会照顾的,你不要担心了。” “怎么可以!咏儿也刚刚好,怎么能留了两个病人在一起呢?”令狐傲觉得这样十分不妥。刚想转身再进去,又被小竹拉住。 “你呀,真是个木鱼脑袋。难怪小兰姐姐之前喜欢你,现在喜欢阿二了!”小竹继续翻白眼,觉得小兰的确懂得放弃,这样的烂木头抱着干嘛呀! “你没瞧见王爷对沈姑娘很不一般吗?你觉得是何大小姐适合王爷还是沈姑娘适合王爷?我看你对沈姑娘总是开口一个咏儿,闭口一个咏儿,难不成你也喜欢沈姑娘了?” 小竹一连抛了三个问题出来,就是要看令狐傲怎么回答。他们都知道令狐傲曾经受过沈咏的恩惠,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好是令狐傲一直以来的风格,就如同当初九王爷将他带出来令他感念至今。可这份感情再好,也不能当做喜欢来延伸! 前面两个问题令狐傲自然有想过,但是这个也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事情,自然不愿意多加考虑,还是让九王爷自己决策为好。但是最后一个问题就不同了,这个问题他也多次问过自己,可最终的答案他不清楚。 又或者,他从来不愿意去承认内心的答案。 令狐傲表现的明显,小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若如今不是多事之秋,怕这个事情九王爷必定会私下和令狐傲提及,现在不说也不过是没有时间和心思罢了。但是梅兰竹菊四个丫头作为王爷的贴身大丫头,自然希望能够为王爷分忧更多。 “令狐,你是不是喜欢沈姑娘?”小竹又问了一句,希望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而这个答案,她希望是“不”! 令狐傲沉默,没有多言。 “令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王爷对沈姑娘是真,你难道要夺王爷所爱吗?倘若不是,你觉得沈姑娘会愿意跟着你一起伴随王爷左右吗?又或者说,令狐家能接受沈咏这样的儿媳吗?” “不要提他们!”令狐傲愤怒得吼了一声,然后感觉到自己事态,才低着头和小竹道了一身抱歉,纵身离开。小竹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大家都身不由己,都是可怜人。 有时候,喜欢本就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如同令狐傲一般,他的身份本就特殊,不是普通女子可以匹配;沈咏看似身份单纯,但倘若她的师父和师兄要为她筹谋更多,那么也绝对不是“简单”二字能够说明。 屋外两人闹得不欢而散,屋内两个人则安静很多。 九王爷床边铺了地毯,因此沈咏即便坐在踏子上也不会觉得很冷。而她此时的注意力集中在九王爷身上,对于这个又腹黑,又讨厌的家伙很是好奇。 沈咏发现九王爷的脸色一时发白,一时又发红,似乎两种力量在他体内交替,争夺身体的控制权。而他本人也似乎在十分忍耐,一双眉头皱在一起,恨不得能够交织起来。 “你这个情况真像我当初,一定很辛苦吧。”沈咏记得自己从魔教出来后的日子,有一阵子也如同九王爷如今这般,冷热相交,十分难受。 说着她便伸手将自己的手覆盖在九王爷的额头上,调动身上的真气。此时九王爷的面色发白,额头摸起来也如同冰块一般。因此她动用内力灌输在手掌上。倘若九王爷面色变成绯红,则将内力凝聚成寒气,再次灌输在手掌上。 这个方法是当初沈啸天为了让她病发是舒服一些而想到的,两种力量的转化要求操控者有着深厚的内力。那个时候沈咏彻夜毒发,沈啸天便在一旁彻夜催动内力转化成热力或者寒气。 九王爷似乎感觉到舒适,原本皱着的眉头也舒展看来,面色也平静了很多。 可沈咏不过是覆盖了半柱香的时间,已经有些内力不支,不得不撤回自己的手。但是九王爷在迷糊中很是贪恋这样的感觉,突然一伸手就抓着她的手腕,紧紧得握在自己怀里。 “母妃……”九王爷继续痴痴得叫着。他觉得那样的手感很是熟悉,而且温暖。 沈咏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九王爷发红的手抓的很紧,她也只好继续坐在那里,等着九王爷能够自己醒过来。 过了一会小竹看门进来查看情况,看到沈咏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而九王爷则抓着她的手腕,面容看起来也舒展看了,看样子两股势力已经开始融合,已经不在体内折腾了。 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九王爷真的苏醒过来,并且牵动着拉着沈咏的手,将沈咏也给弄醒了。 “你终于醒了。”沈咏看到九王爷苏醒,心里也跟着高兴,她可不想一直趴在床边睡觉,睡得她腰酸背痛。 九王爷发现自己此时抓着沈咏的手,有些尴尬得放开,“你一直守着本王?” 第114章 第一百十三节 火焰当食 “那倒不是。只是听到你梦呓,就过来看看,结果你却抓了我的手,不让我离开。我只好趴在这里等你醒来了。”沈咏说的十分简单,而且丝毫为提及自己动用内力给他舒缓症状的情况。因为她记得,师父每次使用后都不会和她说,她便觉得这样做没有必要让对方知道。 “本王是说了什么吗?”九王爷淡淡得看了一眼小竹,虽然没有责备的意味,却满含威严。 他在服用火焰草之后会陷入昏迷,也是他最为虚弱的时候。令狐傲和小竹都是他贴身的人,怎么敢放着沈咏在自己身边?虽然她很是的单纯,或许没有什么恶意,但难保没有其他念头。 小竹自然是看到了九王爷的眼神,默默的低着头,不敢说什么。她也在反省自己,居然对沈咏如此掉以轻心,实在不该。不过好在这个姑娘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至少没有加害王爷,实在万幸。 单纯的沈咏并没有读懂两人之间的意思,只是觉得小竹姐姐和九王爷有些很奇怪。 “倒也没什么,你体内的寒毒和火焰草碰撞,你不喊疼也不喊苦,就一直在叫母妃。你真好,还记得母妃,我都不知道我母亲长什么样子。”说着沈咏的小脸就耷拉下来。 每次想到别人都有父亲母亲,沈咏便觉得自己爹不疼娘不要实在可怜。不过转念一想还有师父、师兄和云姨,觉得自己还是挺幸福的。 “你怎么知道本王服用了火焰草?”九王爷更是一惊! 这个东西可不是什么人都认识。 沈咏却被他的问题吸引,忘记了之前的悲伤,没有继续向自己没有父母的方向深思,而是接着九王爷问题。 “真个很好辨认的。火焰草服用者身子会跟着发红,看起来如同发烧一般,但是面色却只是绯红,而且浑身上下会散发出淡淡的硫磺味道。刚才我在你身边呆了那么久,你抓我的手变得通红,可是脸色却只是绯红,然后我又闻到了硫磺味道,自然能够肯定你服用了火焰草。” “你也吃过?”对于火焰草的描述,在一些古本中有记载,因为对于常人而言药性太过霸道,因此早已被世人遗忘。当初他也是在九死一生时,寒医蛊老觉得冒险一试,才开始对火焰草有所熟悉,具体的疗效和症状也是在他服用才逐渐熟知。没想到,沈咏居然如此了解,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其实火焰草十分常见,很多温暖湿润的地方都长着草药。可是不懂的人就以为那是一丛普通红色植物,甚至连牲畜都不会吃,因为吃下会有灼热的刺痛。但是对于寒毒之人,这个草药却可以在关键时刻起到力挽狂澜的作用。 “嗯,吃过。有段时间当饭吃。”沈咏清楚记得,自己寒毒发作最厉害的时候,自己身边方圆三尺都会结冰。那个时候若不是火焰草当饭吃,她的五脏六腑直接会被冻坏。 听到沈咏这样说,在场的人都更是吃惊,九王爷更是吃惊得厉害,嘴巴直接成了圆形。虽然这个圆形幅度不是很大,不过对于一向扑克脸的他来说,已经十分难得了。 他之所以吃惊,是因为沈咏说的剂量是在太多。如今他也不过是每次服用一根火焰草,听寒医蛊老的意思已经是最大极限了,可不想还有人竟然当饭吃。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这个火焰草很廉价的,山上到处都是。也就不懂的人觉得不过是杂草罢了。”沈咏被看得有些奇怪。如此廉价的草药,她当时的情况不当饭吃当什么?当然,她不会和九王爷说自己曾经的寒毒有如何厉害。 但即便她不说,从沈咏说的情况九王爷也可以推算出沈咏曾经寒毒的厉害是自己好几倍。 九王爷觉得有些疑惑,以往服用火焰草的时候也总会梦到母妃,总是看到母妃放下自己后离开,自己怎么追也追不上。可这次很不一样,他感觉到母妃将他抱了起来,而且还抚摸他的额头,让他觉得很温暖。这个动作,他已经有十几年没有梦到了。 再想起刚才自己抓着沈咏的手腕,那不成刚才是沈咏在抚摸自己的额头吗? 九王爷突然无奈的笑了一下,回想起之前自己还觉得沈咏经常抓别人的袖子很是不好,没想到这回就轮到自己抓对方的手腕。若是真的比较起来,自己这个无意识动作怕是更有失礼数,是在不该五十步笑百步。 沈咏得了自由,可此时已经有些站不起来了。因为长时间曲腿坐在地上,她此时双脚已经麻了。 九王爷身子此番好了大半,下床动作更是行云流水一般顺畅,连带着还丝丝带风。可当九王爷穿好外套,已经坐在中间的圆桌边时,看到沈咏还是坐在床榻上,似乎没有挪动的意思。 “本王的床榻你很喜欢吗?怎么还坐着?” 沈咏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你在床边趴桌两个时辰看看! “我脚麻了,此时起不了。九王爷你要是好心,就扶我一把。若是不乐意,就转头不要看就是了,我想着过会就好。”沈咏就知道,这家伙只要身子一好,就开始埋汰她。下次一定要抓着他生病的机会,好好得埋汰他几句! 九王爷听闻后,真的起身走过来,但是不是拉了沈咏一把,而是将她直接从地上抱了起来,然后放到自己身边的圆凳上。 沈咏的小脸一下子就红了,觉得刚才那个动作似乎有些不对,但是觉得九王爷的怀抱还是挺温暖,就是稍微有些搁着。 “本王想来你肯定也被很多男子抱过,怎么会如同第一次被男子抱,脸红了一片?”九王爷经过之前的几次事情,已经知道沈咏以往的生活中充满了师父、大师兄和二师兄的身影,他也不奢求沈咏被男子一抱会惊叫半天,脸红半日。可不想,她还真的脸红羞死起来了。 “嗯……师父和师兄说过,不可以给随便的男子抱……” 九王爷一想,自己倒也不是随便的男子,也算符合沈啸天的要求吧。 下人们很有眼力,很快就给两个人上了茶水和甜点。沈咏一看到吃的,就来劲了,一手抓了一个吃起来。 “你这里的东西就是好吃。不过好奇怪,昨天夜里我不过是吃了两块太师饼,怎么吃着吃着就睡着了?”说着又把一块糕点塞到自己嘴巴里,伸手又拿了一块。 九王爷抿着嘴笑,然后余光看向小竹。小竹则低着头,恭恭敬敬的样子,其实她心里则七上八下,不知道该如何和王爷解释他们在他的食物里下了安神药的事情。一方面又偷偷抬头看沈咏,拼命使眼神希望这姑娘不要再说了。不过好在沈咏肚子饿了,此时已经没有心思考虑刚才的话了,嘴巴塞得鼓鼓得,两只手上都抓着糕点,生怕下一秒就被人夺取的感觉。 “你慢些吃,没人和你抢。刚才不是已经吃了一些了吗?难不成你师父一直都是饿着你吗?”九王爷觉得有些好笑,又一次主动给沈咏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 手上的糕点马上塞到嘴巴里,然后拿起那盏茶一口干,如同和平常的白开水一般。边上的小竹看着心疼呀,那可是千金一钱的金骏眉茶,京城里除了九王爷也就皇帝能当日常茶水和,却不想有人居然如牛饮水一般,真是暴殄天物呀! 九王爷看着倒是觉得无碍,反正茶水都是让人喝的,抿着喝还是仰着喝,都是喝,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此刻他有了精神,自然还是要把事情和沈咏说一说。 “如今本王有了精神,该和你说说之前的事情。那个锦盒是从你相府出来的,虽然本王此时并无大碍,但是外界已经知晓本王重伤的消息,这个事情自然相府脱不了干系。与你……怕也脱不了干系。”说着深邃的眼神看着沈咏。 一说到这个,沈咏又开始气愤了,毕竟当初九王爷还要她负责呢! “你这个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要赔偿你吗?”沈咏生气得把手上的糕点丢回盘子里,溅起的粉末这朝九王爷袖子上撒去。九王爷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拍掉衣袖上的糕点粉末,又给沈咏倒满了一杯茶,然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本王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听听你对相府的看法。毕竟,那里是你的家。虽然你此时并不是……并不是陈大小姐,但你们总归有各回各位的日子,难道那个时候让陈大小姐成为罪臣之后,受牢狱颠沛之苦吗?”九王爷如今身体很是舒畅,脑子也跟着飞快起来。有些事情总需要事先安排好,免得之后出乱子。 沈咏和陈瑞明互换的事情本就隐瞒着所有人,想来只要他不揭穿,沈咏自然不会咬着这个事情。况且真的把这个事情揭穿了,怕是相府也不会轻饶两人。因此,这个事情对于九王爷而言可以作为一个把柄,也可以作为一个契机,但同时是一个制约。 所谓把柄,至少沈咏会忌惮这个秘密被九王爷公布于世; 所谓契机,只要九王爷善加利用两人互换的关系,可以创造更多机会帮助自己完成某些事情; 所谓制约,他同样需要保全沈咏如今的身份,毕竟沈咏除了事情,沈啸天师徒和可能将所有的帐算到自己头上。 如此一番盘算,沈咏的身份就变得十分尴尬。 第115章 第一百十四节 一箭多雕 说到这个,沈咏也开始沉思。 虽然对相府她毫无感情,但是真的要看着母家被查封,她也十分不舍。毕竟那里有暖阁,有母亲和外祖母种植的花卉,有安家女子世世代代居住的闺阁,真的要让这一切不复存在吗? “九王爷,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沈咏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九王爷点点头,顺手捏了一块糕点,细细的掰了一块放到嘴巴里慢慢嚼着。 嗯……也不是很好吃,沈咏为什么每次都吃的那么欢乐呢?九王爷心里默默想着,不过在他吃尽山珍海味的嘴里,这些东西都不值一提。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充满了期待,但有带着丝丝畏惧。 “本王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相府的千金,是陈大小姐同胞妹妹。”说着九王爷又捏了一小块放到嘴里。 虽然自小他就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不过眼下似乎也不是正餐点,不过是吃个点心而已,似乎不用太注重。 “为什么你会知道?” “六年前本王遇到过真正的陈大小姐。虽然你们两姐妹是一胞所出,长得十分相像,但是心境却十分不同,善加观察便容易区分。你与本王第一次见面,本王便知道你是相府丢弃的次女。之后我又派人关注相府的动态,自然你与陈大小姐的会面,我也有所知晓。”说着九王爷看了看沈咏的眼神,考虑着她等一下会不会拍桌子和自己翻脸。 这个事情他是交给暗卫去做,连令狐傲都未曾知会,因此令狐傲之前还傻傻得以为是两个人。 沈咏眯着眼睛,刚才的可爱和懒散一下子都散去,露出危险的气息。如同供着身子露出尖爪的猫咪,随时都有上来给你一爪子的可能。 “九王爷的意思是,一早就在派人在跟踪我们?”沈咏一直不愿去想九王爷令人心寒的一面,她总是觉得和他逗逗闹闹挺好。可当他正儿八经提起这些事情时,她却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过天真。皇家的子嗣,怎么可能像自己一样活得那么简单? 九王爷淡淡的摇头,“并不是跟踪你们,只是在了解京城的整个局势罢了。倘若不是之前你带来的贺礼出了问题,本王也绝不会在这里揭穿这些秘辛。” 他能在京城呆那么就,没有一点自己的手段,没有一些小道消息,又怎么能够和高高在上的那位抗衡呢?他能知道的事情,或许那位也已经知晓,只是不清楚他打着什么主意。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相府?是借此打压铲除,还是想着拉拢,为自己所用?”沈咏似乎能够想到九王爷和当今圣上之间并不传闻那般孝悌,甚至有随时兵戎相见的可能。若是这样想来,朝中的所有人都必定需要拉帮站派,免得被两方势力排挤,更是里外不是人。而自己的父亲,又会站在哪里呢?她们几个姊妹,是不是会成为父亲的棋子,布局在竞争这个大围棋之中呢? 九王爷知道沈咏不是外表这般单纯,却也没有想到她从了解朝局的人竟然能够看透这些事情的本质。但是,她毕竟想的有些浅薄。 “倒不是本王希望如何,是高高在上的那位希望如何。相爷没有杀本王的动机,这个本王十分清楚。此番相府送的贺礼出了问题倒是在本王意料之外,若不是之前多了一些心思,怕本王也是逃脱不得。如今也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相府成了轩辕昊手上的刀,至于用好是扔了还是更为器重,那便不是本王能够左右的;还有一种可能皇上想借此一箭双雕。” 别人若是听到皇帝的名讳,胆子小的怕是要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胆子大一些的也要看看四周,确认是否隔墙有耳。不过沈咏对此却毫无压力,反正与她而言,皇帝也好,圣上也好,轩辕昊也好,不过是个名头罢了。 沈咏沉默了,九王爷虽然说得简单,但是其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于情于理,陈江平的确没有杀九王爷的理由。即便他想自己当皇帝,那要杀也是当今圣上,而不是外表看起来无权无势的九王爷。那么这唯一的可能也就如同九王爷所说,如果不是被当成了刀子,那就是成了替罪羊。 不过还有一点,九王爷未曾提到,但是他想到了。不和沈咏说,不过是不希望她太过伤心罢了。 陈江平为什么会派嫡女过来,而不是以往在京城活跃的庶女陈瑞芯?其实在很大程度上,陈江平知道或者已经预料到此次及冠庆贺之行必定会有事情发生。他权衡左右之后,最终放弃了嫡女这枚棋子。 九王爷自然也知道沈咏这两日在相府的一番作为让这个“相府嫡女”在相府的地位有了很大的改变。但是这个改变并不能一下子提高陈瑞明在陈江平心中的地位。或许这个计划早就敲定,早在过完年后陈江平不让陈瑞明去白莲镇找客先生的时候就已经确定,陈瑞明注定是个牺牲品。 或许上天注定,沈咏在这个时候和陈瑞明进行互换,她才能逃过一劫。 “那九王爷有什么打算?”沈咏见九王爷神色稳定,似乎已经乾坤在握。她还是觉得肚子饿,伸手又吃了几块糕点,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就好了。 “明日你便回去。”九王爷又吃了一口糕点,觉得索然无味,便将剩下的半块放回到盘子里,此时却发现那盘子里的糕点居然全都没了。他没想到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这桌上的几盘糕点给沈咏扫荡空了。再抬头看沈咏的面容,嘴角边上还有一些糕点沫沾在上面,不过她自己并不知道。 九王爷刚想伸手帮她抹去嘴角的糕点沫,沈咏突然看着他,眼神灼灼,“我带来的礼物差点要了你的命,我还能平安得回去?” “自然,难道本王还要把你抬回去不成?倘若真的是尸体也就罢了,若是受了刑罚回去,陈江平必定为了自保有所作为,你觉得他会如何?” 沈咏为之一振…… 会如何?她似乎能够猜想到,那个为了自己荣华富贵,为了整个相府安危,自己的亲爹似乎会大义灭亲。 若是她不死,那也坐实谋害王爷的罪名,陈江平为了不惹祸上身,最好的办法就是和自己划清界限,甚至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斩杀,然后再跑来和九王爷负荆请罪。这样即便皇帝真的怪罪下来,也不会太过严厉。但倘若他保全相府嫡女,那么他的官运也算到头,甚至还会被所有人指指点点,那便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那我好好回去,难道就不会有事吗?”沈咏觉得有些心寒,这样的家实在没有回来的必要。 想办法,还是将大姐带走吧。 不过眼下觉得,无论什么样的形式回去,似乎都有危险。 “你要好好得回去,并且顶着本王救命恩人的名头回去。只有这样,暗中人计划才会落空。”九王爷说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便给身边的人递了眼神。小竹接到指令,缓缓得退了出去。 沈咏歪着脑袋看九王爷,有些不懂他的意思。虽然事实自己的确救了九王爷,但是这个似乎不能对外说,否则别人就会知道陈大小姐会武功,若是回头陈瑞明回来,那么这个谎就会被发现。 “其一,你奇异的脉象可以有很好的借口。若你想长久呆在相府,这个事情很难瞒住。倒不如借这个机会,让大家觉得你为了本王中了剧毒,好掩盖这个情况,别人以为你中毒脉象混乱。之后陈大小姐回来,可以说是本王派人医治好了,毕竟本王这里或许什么都缺,但是不缺好药和医生,倒也说得通。其二,你代表相府对本王有恩,算是变相证明本王遇刺之事与相府无关,可以减少相府的嫌疑,至少你的嫌疑已经被洗去。其三,同时轩辕昊也不能对相府太过苛责,你也可以保全家人。其四,本王可以借此事经常与你往来,或许我们可以相互帮助也说不定。” 沈咏听着,眼神有些闪烁,大眼睛突然微眯,“你怎么不说,这样还可以挑拨皇帝和我爹的关系?如果我爹真的是皇帝的刽子手,这样一来我爹必定在皇帝面前落个办事不利的罪名;若是我爹是替罪羊,这样会让皇帝觉得我爹已经与你结盟,更是不会重用,更别提一箭双雕。这个决定无论怎么样,你才是最大的胜利者,是不是?什么与我往来,不过是你希望多一手相府的情报而已,是不是?你处心积虑得利用我,是不是?” 连续三个“是不是”让沈咏觉得很是愤怒。此时她有一种被人欺骗的感觉,似乎对方早就料好了一切,似乎自己只是他手上的一枚棋子,听他使唤罢了。 九王爷微微一笑,这个利益他虽然没有说,但是心中的确如此盘算,只是觉得此时不便告知,也不必告知。万万没想到的是,沈咏七窍玲珑心却看透了事情的本质,也揭开了他的计划,让那黑色的现实线路出来,刺的明眸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