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妻》 第一章:夏国圣蚕 世界那么大,乐儿想去看看,人生路漫漫,乐儿想活个人样! 可是……可能吗? 乐儿将圆圆的脑袋抬得高高的,心里头哀怨满满,自己的八字命苦哇,简直比那黄莲还要苦上几分,做一只举世无双的镇国金蚕,乐儿的人生简直是杯具啊杯具! 乐儿在心里嚎着,这是她的习惯,不这么吐槽一番,浑身都不舒坦。 她继续仰头,一边自怜自哀一边做着每日功课。这是她自己设定的颈部瑜伽,话说,她也不确定自己的身子与脑袋连接的地方能不能叫脖子,反正,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每日一例完成后,她甚是优雅地回首望了望自己圆滚滚、胖乎乎的身躯,然后一拱一拱地朝前蠕动,一直爬到锦盒的一角,对着壁角处的金镶玉发呆。 其实她也不是喜欢这对月牙形龙凤玉饰,毕竟这个盒子的四周都是光彩夺目的宝石,任谁在这里待个一年半载,都对这些俗不可耐的东西麻木无感好不好,估计还会和她一样,嫌这些东西碍眼得很呢! 更何况,乐儿被放在这里一百年了,应该有一百年了,上回那个住了一百年的黑檀木盒子也和这个差不多,反正都是能包金的包金,能雕刻的雕刻,能镶宝石的地方也绝不会空着。 那些皇族的人觉得,没有将稀世珍宝点缀上去,就对不起她这大夏国的圣蚕宝宝。 乐儿望着包裹在玉饰外围的金片发呆。这是乐儿的镜子,她每天看着里头的自己,似乎就会从“镜子”里的样子确定自己真的是一只金蚕宝宝,这样就会认命。 认命的想法,乐儿已经跟自己说了两百年了,只是……到底还是不肯相信,期待奇迹能够发生,期待某一天醒来,她走上寻常穿越路线,摆脱这个非主流的命运,她就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 其实吧,就算不穿成人类,好歹穿成小猫或者小狗什么的,起码还能到处走走看看,加上卖卖萌、打打滚,一定能捞点山珍海味解解馋才是。总比天天啃那个讨厌的桑树叶子要好的多,算起来,她差不多啃光好几座山头了吧! 乐儿浑圆的脑袋左右摆动着,都说她是圣蚕,是一只通体金光闪闪的金蚕,可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蚕,蚕有那么可爱吗?蚕有这么灵动的眼睛吗?乐儿眨了眨眼,两边翘起的小睫毛在金片的倒影里几乎看不出来。 哼哼哼,无知的人们,一只蚕哪可能长得比手指头还大,一只蚕哪可能活到几百岁?哼哼哼,乐儿气呼呼地爬到锦盒的另一边,那是她今天用新的桑叶给自己铺的席梦思。 她躺上去,十六脚朝天外八,像挺尸一样继续冥想,什么独一无二,什么至尊至圣,她什么都不要好不好,她就要她的太子齐暄,是的,齐暄,都已经整整三天没见到齐暄了,她绝食也已经三天了,没有齐暄,她就是不吃,谁喂她该死的桑叶,她都不吃。 乐儿闭起眼睛,消化管道又一次传来咕咕的声响,好饿呀,怎么办?她想念汉堡包,想念白米饭,想念奥尔良鸡翅,还有小鸡炖蘑菇,其实不单单这些,前世每个月让她痛不欲生的大姨妈,也很想念好不好! 乐儿悲催地想着,转头一看,哎呀,那个娘娘腔的死太监又来了,她倏地闭起眼睛,死活不去瞧那张靠近且放大的嘴脸。 “哎哟喂,小祖宗,您倒是吃点呀!”太恶心了,尖里尖气的声音传来,弄得乐儿越发不舒服,她扭动着身子,滚到桑叶的下层,将整个金黄的身子埋在里面。 “师傅,这……这就是咱们大夏国的圣蚕?”另一边的小太监指着乐儿消失的地方,道出一句,“真像金子,一动不动的,还以为是金条来着。” “什么金子,这小祖宗可比金子金贵多了,还楞着做什么,快将新采的桑叶给小祖宗呈上。”娘娘腔太监冲着小太监发话,他今天吃了大蒜还敢冲着盒子说话,尼玛,乐儿咒骂着缩在最下层,蜷了蜷身子,没办法,嗅觉灵敏着,身子两边的小孔就是呼吸系统,那蒜头味道熏得她实在难受,一个没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嚏……阿嚏……当然,这声音只是乐儿心里模拟的,她只能感觉自己在打喷嚏,动作却没有声音,只是全身痉挛似得抖了几抖。 随着这个动作,她身上的几片桑叶也颤动了几下,接下来,她感觉光线变亮,那小太监竟然直接将她身上的桑叶取走,然后将新的叶子堆在身旁。 讨厌,没礼貌的家伙,还用毛笔挠她,将她扫到旁边,动作粗鲁,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回头有人惩治你的,得罪了乐儿这个小姑奶奶,有你后悔的时候! 乐儿这样想着,忽闻一道冷冽的嗓音响起,令她打了一记寒颤。 “它吃了没有?”问话的是五皇子齐凛。 这个齐凛可不是什么好货,乐儿在齐暄还没有当上太子的时候,就认清了他的野心。 那时候她一直是跟他们的父皇,也就是夏国几百年来最最昏庸的皇帝——仁景帝一块的。 其实这个仁景帝也是乐儿当年自个儿挑选的,可是没办法呀,上任皇帝一共才存活两个儿子,另一个有狐臭,难道让乐儿挑选那个狐臭男做太子?然后乐儿就会被那个狐臭男照顾,等到狐臭男登基委任新的太子,才能换主? 乐儿就算再傻再天真,也不至于给自己污染空气好不好,所以……那个看起来比狐臭男略微不臭一点的男人就成了太子,谁想竟会是这么个荒淫无道的主! 乐儿着实后悔得紧,这个昏君登基以后,也和前面的皇帝一样,日日将她供在御书房的龙案上。 因为按照祖制,她的日常起居,必须是皇帝或者太子亲自打典,昏君倒是不敢使唤太监照顾乐儿,每回清理盒子更换桑叶什么的,都是亲力亲为的。 只是……他常常忘记或者懒得给她清理盒子,每天的桑叶有奴才们提醒,倒是会给乐儿按时供应,只是……那些老的叶子、枯萎的叶子、干巴巴的叶子,就堆在旁边。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乐儿惯睡的角落斜对角的那处,是乐儿拉耙耙的专用地,那边有面翡翠糯种的袖珍屏风,正好可以用来遮挡。虽然乐儿是条金蚕宝宝,但好歹也有一颗真真女儿心好不好,所以拉耙耙这事儿,她自然是要遮着掩着,然后还会用桑叶净身。 只是该死的昏君,常常一个月都没给她清理,当时的乐儿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这样的空气,估计还不如狐臭男带给她的味道呢! 狐臭男的体味,闻久了应该也就麻木了,怎么也比自己的居住地成了垃圾堆和卫生间都分不清的地方好吧! 唉,这些乐儿也就不牢骚了,在这漫长的只知道吃和睡的岁月里,熬着熬着也就过去了,再黑暗的夜晚,也有光明的来临不是? 当时的乐儿的确是这样想的,但最令她讨厌的就是那昏君常常在御书房和齐凛的母亲——珍贵妃厮混在一块。 那珍贵妃真真是个狐狸精,从一个掖庭的浣衣女婢到拱死皇后的贵妃,靠的就是那身了得的媚功,别以为乐儿不知道,她长期都是下面一张嘴上面一张嘴全部上阵,轮着来,也不嫌脏。最尼玛可恶的是,她蹲在龙案下面,然后用那比别人略厚一些的嘴唇,那边舔舐昏君的…… 对对对,一定是那张特别厚的嘴唇,不然长得也不起眼,就是那个功夫了得,才让昏君格外销.魂,什么都听她的,包括圈禁齐暄,包括将乐儿交给齐凛饲养。 这是废太子的节奏,想让乐儿再次选太子时选齐凛吗? 乐儿咬牙切齿,十几年来,狗皇帝和狐狸精尽在自己跟前做那虐死单身虫的事情也就罢了,竟敢动她最最中意的男神——齐暄,这就应该千刀万剐了! 第二章:保住贞.洁 乐儿纵有千般怨恨,却也只能愤恨恨地瞪着齐凛。奈何她的气场着实有限,根本没人注意到这双带着杀气的蚕眼。 齐凛看都没看乐儿一下,清冷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两个太监,颇不耐烦地问道:“今日圣蚕到底吃了没有?” “回殿下,奴才……奴才今日采了牛奶浇灌的桑树,还采了珍珠粉末栽种的桑叶,可……可圣蚕娘娘任是看都不看一眼……”娘娘腔的太监说话带着颤抖,乐儿心里得瑟,默数一、二、三,赌齐凛十秒以内定然发作。 果不其然,那齐凛还没等娘娘腔话音落下,就飞起一脚,将娘娘腔踹到了一丈开外。 小太监立时浑身打颤,终于知道原先跟随元公公身边的小李子是怎么死的,原本他以为真的是病死的,所以才花光积蓄,成了元公公的徒弟,谁想,这是花钱买自己性命的事情,难怪那么顺利,他越想越害怕,越怕就越抖。 齐凛望着小太监裤裆下湿了一片,更加怒不可支,“没用的废物,来人,将这不长眼的东西拖出去杖毙。” “殿下饶命,奴才……奴才这就去采露水灌溉的桑叶,说不定圣蚕娘娘就会……”反正娘娘腔的话越来越远,拖着他和小太监的侍卫也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也听不见,乐儿的幸灾乐祸才告一段落,她转身爬到角落,不想去看杀千刀的齐凛。 反正齐凛脖子以上的物件,乐儿觉得迟早是要落到地上的,不过现在她只能眼不见为净。 “圣蚕啊圣蚕,你是成心跟本皇子作对是不是?是让本皇子将你捏成金泥不成?”齐凛说着,探手要去揪乐儿,真的准备好好揉捏这条不知好歹的虫子。 乐儿躲在角落,那里有一个彩贝玳瑁制的牡丹花卉,她努力将自己挤进立体花瓣与盒壁间的缝隙。 可是她的身躯比普通男子的手指都要粗大一些,她能将自己塞进去,齐凛自是也能将手探进去。乐儿知道大事不妙,这齐凛素来狠戾,虽说往日有点理智的时候,知道她是大夏国非比寻常的镇国金蚕,但那个杀戮性子一起,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乐儿是长生之躯,从来都是被皇室小心护着,何曾受过伤害?她也没有生过病,一直健康地活了那么久,可是如若遭遇外力带来的致命伤害,她的蚕命会不会就此断送? 乐儿可不想死,她还惦记着齐暄呢,没和齐暄相亲相爱,就算做了蚕尸她也会死不瞑目! 求生的本能令乐儿努力躲避,她将身子缩到最短,胸前的三对胸足死死地抠着玳瑁花瓣,腹足与尾足下面像小吸盘一样的脚掌大张,紧紧吸着底部的彩贝叶面,不想让齐凛将自己抓住。 齐凛欲意伤害乐儿,乃是杀不赦的死罪,但他野心勃勃且头脑简单,情绪化的变态脾气一起,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乐儿实在恼的可以,也怕得可以,想那昏君虽然没像齐暄那样,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却也知道用手去碰圣蚕是多么的大不敬行为,可这齐凛倒好,一点儿也不怕乐儿若有闪失,他将吃不了兜着走。他根本就是想皇位想疯了,记恨乐儿当年选太子时候没有选他。 这个神经病已经发疯,乐儿悲催且焦急,就在齐凛的手离她细嫩璀璨的金色肌肤只有0.01毫米的时候,一记嗓音拂进大殿。 “奴才见过凛殿下,皇上命奴才请圣蚕娘娘去御书房。”这是昏君身边的总管太监刘莽的声音,乐儿如蒙大赦,就算往日最讨厌太监说话,此刻听起来,也像天籁歌声般沁入蚕心。 就知道那昏君没有胆子持续违背圣祖训诫,本来将乐儿交给皇子照顾,就是极极大不敬的行为,想来这会儿清醒了,或者是珍贵妃的迷魂药有些失效了,所以晓得乐儿放在齐凛这,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不管那昏君因何想起乐儿,乐儿到底是逃过一劫。 她瘫软在某片桑叶上,刚才的危急让她四肢发软,所以这时候的绵软状态是真实的。不过乐儿还是努力添上几分凄凉,要戏上加戏地作出更加软趴趴的蚕宝宝,往日雄赳赳、气昂昂的状态绝不能显露半分。 哼哼哼,齐凛,咱们走着瞧,哼哼哼,就算狗皇帝不治办你,齐暄迟早会替乐儿出这口气的。 是的,乐儿就是笃定,齐凛定然是个短命胚子,他的脑袋迟早会被齐暄踢到西伯利亚去的。 乐儿恨透了齐凛,刚才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被他非礼了,想想都觉得委屈。 想她几百年来,都不曾与齐暄以外的男子有过肌肤接触。想起齐暄曾经爱抚地触了触她的脑壳,心里的甜蜜立时取代了紧张与恐惧。 她是洁身自好的金蚕宝宝,因为没有衣服穿,这么赤.裸.裸地待在盒子里,那是没有办法的。 反正无法改变,也就只能接受,她足足用了近百年才习惯,而刚才那个暗黑系的变态男人,竟然要用臭手教训她,她这纯洁的身子,差点就被那满满血腥的脏手给玷.污了去。 齐暄,你可要念着乐儿的好,乐儿身子的处.女摸是你得了去,乐儿为了保住“贞.洁”,刚才差点就要咬舌自尽。呃……她突然想起自己根本没有舌头,立时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囧字。 昏君的总管太监刘莽,捧着乐儿居住的华丽盒子,小心翼翼地走在宫道上,他心里急得不行,又生怕颠簸了圣蚕娘娘。 也不知皇上见到圣蚕娘娘这样状态,会是怎样的表情。 他毕恭毕敬地将盒子放在龙案上,“皇上,圣蚕娘娘已经到了。” “呃……”仁景帝坐在龙椅上,发出一声闷哼。 刘莽伺候仁景帝不是一天两天,自是知晓里头的腥味,他眼观鼻鼻观心地侯在一旁,只等着仁景帝吩咐。 顷刻后,龙案底下的明黄垂幔钻出一个俏丽可人,她手执丝绢,轻捂丹唇,眉目含春,仿若无事般地站在龙椅一畔,身姿娇媚,芊芊细腰摆出一个甚是妩媚的姿势,胸前的丰.盈自然而然地搭上了仁景帝的肩头。 仁景帝目光迷离,似乎还没有回魂,荒淫的习性,早令他的身子骨亏空到了极限,目下的黑痕越发明显,骨瘦如材却还不知节制。 “皇上,圣蚕娘娘来了。”这个嗓音甜腻腻的,加上嗲嗲的语气,就算口中还有异物残留,需要捂着帕子说话,也没有减去半分魅惑。 乐儿知晓她是颇受宠幸的妍昭仪,也是齐暄培养出来打击珍贵妃的尤物。看来是这妍昭仪提醒了昏君,才使得乐儿险象环生,一定是齐暄不放心她,所以才命妍昭仪寻机行事,乐儿心里甜滋滋的,将齐暄的功劳记得满满的。 仁景帝微阖的眼帘略略一颤,刘莽立时知晓要将盒子打开。 乐儿侧躺在桑叶上,下巴高抬,脑袋差点就要触及背部,她的十六只脚硬邦邦地朝外崩直,身躯瘫软扭曲,一看便知异常。 仁景帝先是随意一掠,发觉不对劲,定睛细看,“为何圣蚕会是这副模样?”兹事体大,他的目光凝聚,龙颜大怒:“立刻将齐凛带来见朕。” 乐儿一动不动,心里笑开了花,想着齐凛最好被仁景帝来个五马分尸才是应有的下场。 第三章:圣蚕仪驾 圣蚕仪驾甚为华丽,前有鸣鞭开道,后有华丽宝盖、执扇宫娥一路相随,而中央圣蚕专用的步舆更是富丽堂皇,四面镶金嵌玉,明黄帷幔,若不是看起来比龙辇小巧典雅一些,旁人会以为这是皇上銮驾。 刘莽站在步舆旁,拂尘一扫,两旁的鸣鞭者已知意思,他们同时向前飞跃几步,一个漂亮旋身,将硕长的鞭子狠狠抽向地面,金色鞭身犹如金蛇狂舞一般击打在宫道上,发出足以震慑四方的声响。 乐儿待在锦盒里,而锦盒此刻已被放置在步舆中央的金座上,那几道起驾鞭响传来,将里头大发脾气的乐儿吓个正着。 “shit!”乐儿心里诌骂一句,继续问候狗皇帝的祖宗十八代。 这么华丽丽将圣蚕送去宗人府的陌渐斋,不就是做给满朝文武看的吗?见过渣爹,没见过这么渣的爹!坑自己儿子还坑得明幌幌的,以为将看起来病得不轻的圣蚕堂而皇之地送到齐暄手中,那么圣蚕万一有个好歹,就不用跟满朝文武交代,不用跟夏国百姓负责?这么个弥天大罪,想要齐暄一个人背了去。 这就是齐暄的好父亲,这就是珍贵妃的好计策,哼哼哼,婊.子配狗,天长地久。渣男配鸡,如胶似漆。 乐儿愤恨恨地“祝福”着狗皇帝和狐狸精,什么玩意儿,当年自己怎么就选了这么个昏君,为什么不咬咬牙选那个狐臭皇子? 乐儿心里苦连天,自责自己蚕眼昏花,不识人心,也觉得当年另一个皇子为嘛要有狐臭,你没狐臭,乐儿不就选你了吗?天意哇!乐儿的十六只脚狠狠地跺向柔.软的桑叶床榻,只是……纵是将叶子跺穿了去,也无法改变昏君说好的一百杖子,然后君有戏言地变成三十杖子。 而且还冠上个极好听的名堂,曾经救驾有功,所以将功抵过! 切,不就是那年秋猎的时候,齐凛找了两只大棕熊自导自演了一出熊出没的戏码么?就这样抵消没有照顾好圣蚕的大罪,皇族宗律何在?祖宗训诫何存? 要不是“蚕”不由己,乐儿我也能搞出n个救驾之功! 珍贵妃,算你行,刚才妍昭仪撕不过你,让你再次蛊惑昏君,让你儿子减刑成功,不过……哼哼,下回可没那么好运,就凭妍昭仪的家世,就凭妍昭仪是齐暄的人,一定有你吃苦受罪的时候! 乐儿咬牙切齿,想来一次哭天嚎地式的发泄情绪,奈何没有泪腺,所以流不出眼泪,她试着颤动身子,看起来像抽泣一样,还是挤不出眼泪。 有火发不出去,连哭一下都无能为力,乐儿着实憋屈,她不得不再次面对穿成蚕宝宝的痛苦,人家的穿越那是一个华丽大转变,不是千金小姐也可能是武林美女,结果她竟然只能是一条蚕! 哪怕穿成一个老太太,就算老态龙钟,没有靓丽外表,好歹有些功能还是具备的吧,就可以给齐暄下点那啥药,反正就是昏君经常吃的那种,然后来个扑倒齐暄没二话,将他吃干抹净嘿嘿嘿! 可是……乐儿可怜巴巴地望向自己金灿灿、圆滚滚的身子,满腔的热情只能化作一缕哀怨,只得与齐暄保持着崇高的柏拉图式爱恋。 想起齐暄,乐儿心里的阴郁消散不少,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样换算一下,自己整整有三天多没有见到齐暄,就等于足足十多年没有相见了,好可怜的说! 齐暄,如果乐儿有头发的话,一定已经想你想成白发苍苍,你呢?是不是想乐儿想得满嘴胡茬,没空剃须呀?没关系的,乐儿不会嫌你丑的,乐儿又不是看重齐暄外表的蚕宝宝! 要知道,当年选太子的时候,齐暄可是跪在最后一排的,看起来营养不良,穿的也最寒碜。 而那个混蛋齐凛却正值盛宠,所以他跪的位置是最前面也是最有利的。他的那个位置,学问大着嘞。 比如乐儿之前选出的十二个储君里,有三个是穿湖蓝颜色的衣服,有五个衣服上的花纹是缠枝的,又或者有八次是爬向右边的皇子……等等等等,反正就像买体育彩票筛选号码那样,研究着走向和中奖的可能性才精挑细选地选了那个位置。 可乐儿就是要选跪在角落里的齐暄,乐儿第一眼就看见了那张宇宙无敌的俊雅脸庞,就算前面跪着好几排人墙,也挡不住齐暄身上与生俱来的耀眼光芒。 日日对着这样颜值爆表的清俊男票,要多养眼有多养眼,要多舒心有多舒心,怎叫素来清心寡欲的乐儿不来个蚕心大动? 虽然当时的齐暄还是十二岁的小正太,可乐儿还是爱上了他,就凭齐暄那张迷死乐儿不偿命的俊脸,乐儿就发誓,要做一只吃定齐暄这棵嫩草的老蚕宝宝! 呃……乐儿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不是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做一只注重齐暄外表的蚕宝宝吗? 乐儿给自己一个大大的囧字,然后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那就是化悲愤为食欲。 她爬到那堆鲜嫩桑叶的旁边,想着先垫垫肚子再说,这次想成什么口味的? 对,咖喱鸡排好了,好久没给自己点这个风味的餐了,乐儿开始享受起来,嗯,这咖喱够味,辣得刚刚好,辣得棒棒哒,要不然顺便将这三天的爱心啃出来送给齐暄? 对的,应该要补偿他的,小时候的齐暄就是个缺钙又缺爱的主,若不是乐儿选他当了太子,他现在是生是死都还两说。想到齐暄的童年,乐儿满满怜惜,因为昏君的荒淫,跋扈的珍贵妃一直以来都是倾力控制着后宫的那些旱地,不过也没能阻止昏君随时随地随性的播种行为。 所以昏君的儿子数量不少,莫名其妙消失的都是常有的事,而齐暄就是靠躲在冷宫装傻充楞才能长到十二岁的。 乐儿心疼齐暄,所以齐暄当上太子之后,与齐暄朝夕相对的三年时光,她每天都啃……不对,是每天都精雕细琢出完美的爱心桑叶给他。 小片刻后,乐儿终于搞定三颗爱心桑叶,这是乐儿补偿他先前三天的爱心。 算着时辰,从御书房出来老久了,怎么还没到呢?乐儿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齐暄,着实想念得紧,她试着透过盒子上透气用的棂条细格向外张望,可这顶圣蚕专用的华贵小轿硬是被明黄帏幔遮得严实,怎么也看不见外面。 乐儿失望地缩回角落,望着镶嵌在盒顶上的夜明珠哼哼,怕她黑又为什么将盒子盖住,盖住了又要什么夜明珠,无知的人们,莫名其妙的举动。 乐儿吐槽一番,感觉还是有些饥饿,要不趁机多啃几口,顺便给齐暄多加两片爱心桑叶? 嗯,就这么办,乐儿正要张口开工,转而一想,不行,自己足足饿了三天,现在这样补充能量,等下见到齐暄的时候,生龙活虎的,那他怎会知道自己为他的付出?不行,差点就亏大了,这个赔本买卖可不能做。 想到这,乐儿来了个金蚕摆尾,转头去消灭那些爱心桑叶。那是她吃过桑叶的证据,所以一个都不能留下,既然为了真爱而绝食的事情都做得出来,那肯定是要齐暄念着她的好才行。 没错,饿了三天的蚕宝宝一定是一条半死不活,软趴趴的蚕宝宝,她心下有了决定,加快速度,努力消灭那几颗好不容易才啃出来的心形叶子。 就在此时,轿辇被轻轻放在地上。 难道宗人府的陌渐斋到了,妈呀,想快些见到齐暄的时候是怎么也到不了,这会儿活没干完,咋说到就到了? 真是晦气,乐儿争取着最后的时间,没空理会盒子外头那些左右宗令的接驾,那些官员跟自己这条金蚕叩拜,能有多少诚意,切,她又没法开口说一句:“免礼。”还不是走场而已! 乐儿继续啃着,用两个世纪以来最快的啃桑速度努力着,感觉刘莽已经抱起盒子,似乎接过盒子的是齐暄,有了这个感知,乐儿大惊失色,赶紧将最后起码还要几十口的桑叶直接塞进嘴里。 因为太过紧张,那一小片桑叶噎住了乐儿的细小食管,妈呀,太难受了。 就在她噎得半死的时候,顶上盖子被人打开,乐儿心道不好,已然无法思考,直接十六腿一蹬,又一次演绎着可以到戛纳电影节领奖的电影作品——挺尸。 砰砰砰……乐儿的小小蚕心使劲乱颤,男神,乐儿来了,你摸摸乐儿,乐儿就不演了,只要你知道乐儿的好,乐儿这回就算再苦再累也是心甘情愿的。 乐儿心里碎碎念着,越发想要去看齐暄那张怎么看都看不够的俊脸,实在太想念了! 咦,不对,有情况,怎么有一股淡淡幽幽的脂粉香味,是女人的气味,齐暄藏了女人? 好你个齐暄,胆子不小哇,乐儿这样吃苦受罪,你却背着乐儿做这等事情,你对得起乐儿吗? 第四章:太子齐暄 乐儿好生气,觉得自己好悲哀,这样拼死拼活的,竟捞了个失恋的下场? 来陌渐斋的路上,这般替齐暄愤愤不平,差点将乐儿小小的身体气出病来,谁想,等到的结果竟是男神被人撬走。 虽然……齐暄还没有将乐儿当做此生挚爱,但齐暄是她的彩虹,是她的清风,是她枯燥的日子里,如痴如醉的一抹慰藉。 可是现在,彩虹没了,清风也散了,连发点花痴的乐趣也破灭了,乐儿可怜兮兮想着,精神的萎靡令她看起来更加恹恹倦怠。 齐暄打开锦盒,入目的圣蚕奄奄一息,趴在一隅憔悴无力,何曾见过这个模样的圣蚕?他想起三日前放置桑叶时,圣蚕正在对着那畔的月牙形龙凤玉饰摇曳,动作轻盈有律且有节奏,像是婆娑起舞。 那时他还未曾被圈禁起来,如往常那样将洗净晾干的桑叶放进去,圣蚕发现桑叶时,立即停止舞动朝他爬来,当时它昂首挺胸上半段身躯竖起,胸前的三对小足挥舞,看起来兴高采烈,很是开心的样子。 圣蚕高兴的时候,金色尾巴是微微翘起的,尾角贴附在尾部,尾足略略向外张开些许,看起来像一柄小巧精致的金箔扇子打开一样,很是漂亮,没有孔雀开屏的绚丽张扬,只有让人不易发现的惊鸿艳影,彷如雨后天晴时,偶一抬眼,望见的那抹天虹,令人眼睛为之一亮。 可今日它的模样颓废,若不是微微颤动的金色身躯让他知道它还活着,真的会以为只是一个黄金打造的圣蚕金身而已。 齐暄双眉紧锁,双目肃然如若寒星,冷峻如冰,“圣蚕为何变成这样?” 太子殿下素来凉薄,此刻冷意更甚,令刘莽心头一紧,不敢懈怠半分。 哪怕太子现在的储君之位不够稳当,但那种浑然天成的威仪无法令人小觑,太子齐暄不像仁景帝那般喜怒好恶如此明晰,而是令人窥探不出,根本琢磨不透的深沉寡言的帝才之相。 在圣蚕未曾选出太子时,无人知晓偏僻冷宫中竟然有一位卧薪尝胆、明经擢秀的皇子,一个被所有人忽视,十三岁还未启蒙,却才兼文雅、学富五车,胜过国子监修习多年的皇子。 面对这样的太子齐暄,刘莽这个混迹宫廷多年的人精岂会开罪?他注意到太子绯色双唇勾起的弧度,这样的浅笑,在旁人眼中定然觉得俊美绝伦,但擅长察言观色的刘莽知道,这抹如若鸿羽飘落的笑意意味着什么? 他可不想落得前任光禄大夫一样的下场,刘莽敲打一番,遂也不敢迟疑,赶忙躬身应道:“圣蚕娘娘三日未曾进食,皇上也是担心不已,甚至还杖责了五皇子,奈何奴才们将《圣蚕录》翻个数遍,也未曾发现里面有记载过圣蚕娘娘如今的状态,而先前,圣蚕娘娘在殿下手上一直是神采奕奕,所以皇上这才让奴才来请殿下想想办法。” 刘莽心里头清楚,如果圣蚕娘娘在太子手中当真恢复以往朝气,那么齐暄必将是天命所归的未来帝君,珍贵妃纵是有那通天的本领,也难以撼动圣蚕选出的太子人选,仁景帝哪怕再糊涂也不能忤逆大夏国的皇室宗律。 是以,他心里警觉更附一层,倘若圣蚕能够恢复,那么他定要站在太子这边,从龙之功唾手可得,怎好叫它偷溜了去? “三日……三日未曾食用桑叶?”齐暄眸光微动,落在全无气力的圣蚕身上,心中不舍与疼惜升腾,没有圣蚕哪有今日的他?自己被圈禁三日,它就饿了三日,与自己蒙冤圈禁有关系吗? 齐暄走进里间,将锦盒放置在桌案上,“你从来不会随便躺下的,总是躺在那头的桑叶上,你病得连床榻都没法爬上去了吗?”他轻声呢喃,明知圣蚕不可能回答他,可还如同往日一样与它说话。 齐暄抬起白皙手指,想要将圣蚕扶至桑叶那边,却又凝固了动作,只因触摸圣蚕是不敬,那次忘乎所以地轻抚圣蚕脑袋,已让他觉得亵渎了它。 思及此,他挑选了一片看起来最为嫩绿的桑叶,像是被褥一样覆盖在圣蚕身上。 乐儿原本是阖着眼睛的,不想去看齐暄的脸,因为心里委屈,才不要看他那张罂粟一样令人上瘾,只消一眼就不愿移开的俊脸,那是迷惑乐儿的罪魁祸首,所以乐儿暗自叮嘱自己一定要顶住,再想看也不能去看。 以前齐暄的眼睛眨一下,乐儿就死去;齐暄的眼睛再眨一次,乐儿定然就活过来;乐儿再也不想为齐暄死去活来了! 乐儿气呼呼地想着,可是……齐暄在给她盖被子,好轻、好温柔哟,乐儿有些小小激动,转而一想,怎么那么不争气,乐儿要做个有骨气的蚕宝宝,这个男人有一个很黄很暴力的父皇,现在他这里也有一股女人的气味,所以这个男人一定已经污了,乐儿才不要这个脏汉子,才不要理他。 对了,脏脏的手碰过的桑叶也是脏的,乐儿想到这里,缓缓地蠕动身体,将身上的桑叶蹬去,而后再次蜷缩起来,一动不动。 齐暄的双眸望见圣蚕动作,闪过一丝欣喜,她在动,是不是看见自己就无碍了?圣蚕真的如此灵性,只识他一人?齐暄心内升起一抹温煦,期盼圣蚕能够开始进食,谁知它只是蠕动几下,将身上那片叶子蹭去,而后又虚软孱弱地面朝盒壁,再无一丝动作。 齐暄随之沮丧下来,“你……不喜欢这些桑叶?”他探手将盒子里面的桑叶一片片取出,这些桑叶圣蚕当然不喜欢,都是长在枝头外侧的叶子,不是太老就是太嫩,圣蚕喜欢发芽后十天至半个月的桑叶,那样的叶片才能让它开怀。 思及此,齐暄小心地抱起锦盒,走至屋外,目光扫过陌渐斋外围的众多侍卫,因为还在圈禁,他不能踏出这里一步,于是他将目光瞥向外头候着的刘莽。 刘莽是在等待圣蚕的进一步消息,只有那样,他才能回御书房向仁景帝禀报。 他见太子让他过去,赶忙恭谨上前,静候吩咐。 齐暄目光微敛,不可逾越的轩昂气宇尽显:“往日圣蚕的桑叶均是孤精心挑选,亲手采摘,从不假手旁人。” 刘莽这才明了,他转身走向负责大宗正院的宗令,言语一番后,返回太子身前,躬身行礼:“皇上吩咐奴才,说圣蚕娘娘有恙,一切以圣蚕娘娘为重,皇上指望圣蚕娘娘蚕体康复,殿下自是可以亲自去桑园采摘圣蚕娘娘所需的桑叶。” 齐暄微微点头,知晓刘莽已经打好招呼,于是抬脚走出陌渐斋,一路前往桑园。 桑园距离齐暄所圈禁的陌渐斋甚远,这样来回一趟,少说也要一个时辰,但他还在负罪,不能策马也没有步辇代步,只能由御林军前后跟随着徒步前往。 乐儿在盒子里面,感觉得到齐暄的小心翼翼,感觉得到他在尽量保持平稳,哪怕他微微喘气,都没有将锦盒交给旁人。 齐暄手捧锦盒的动作保持许久,虽说锦盒只有一尺多宽,然上面所嵌宝物甚多,分量还是不轻,直到桑园到了,他也没揉搓酸麻的双臂,只是将乐儿放置在桑园中心处的采桑亭,而后转身寻找日前做过记号的桑树枝头。 乐儿透过棂条细格望着他颀长挺秀的身影,在夕阳下寻找桑叶,心里泛起了涟漪阵阵。 会不会太过武断了,有时候女人的智商会变成负数,会不会是自己太过敏感? 乐儿有些矛盾了,自己没法质问齐暄,起码观察得到吧,齐暄有没有女人,回到陌渐斋应该就会看得出来。 刚才自己嗅到了异味就给齐暄定罪,万一齐暄还是纯洁无暇的男神,那不是吃饱着撑着白伤心了? 第五章:情敌出现 是的,就算要乐儿对齐暄的爱立即画上休止符,乐儿也要一个明明白白的真相,哼哼哼,如果齐暄真的有了其他女人,乐儿就……乐儿就……大笑一场,然后更开心的活下去。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失恋嘛,不就是乐儿将心掏出来给齐暄吗?大不了再放回去就是,乐儿能办到的,一定能办到的! 乐儿脑袋七拐八弯的,一会儿想这样,一会儿又想那样,她拉长圆滚滚的身子,望着不远处那棵桑树下径自忙碌的齐暄身影,心里泛起波澜阵阵,这个画面好熟悉,真的好熟悉,曾经也有这么一个男人,也经常为乐儿在桑树下忙碌,他也像齐暄一样尽心尽力地照顾乐儿五十年。 是的,五十年,乐儿整整五十年和那个男人朝夕相对,还要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与真爱出双入对,你侬我侬。 也许世间再也不会有他们那样圣洁、伟大的爱情了,所以乐儿就算暗恋,都要抑制,都要抹杀,因为那是一种惦记别人男人的小三感觉,她自我鄙夷,却又情难自禁,那种克制的情感,实在太痛苦了,乐儿再也不要重蹈覆辙! 选齐暄做太子的时候,乐儿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的,是齐暄的温柔与真挚,一次次敲打着乐儿那颗沉寂了百年的心房,让她由最初的心动,演变成现在的痴心无悔。 彻底爱上齐暄,乐儿挣扎过的,齐暄会病会老,能陪乐儿几个十年?而几十年后,乐儿又会回到原本的孤独与寂寞,甚至还要无止尽地缅怀与思念齐暄。 她知道自己是飞蛾扑火,也知道齐暄哪可能独身至死,他以后会有太子妃,会有皇后,也可能和曾经的那个男人一样,用尽一生,呵护爱上的那个真正女人,而不是乐儿这条金蚕宝宝。 尽管这样,乐儿爱上齐暄后,还是无怨无悔地放任自己情感,只因能够坦然去爱,真的是一件特别特别幸福的事情。她可以每天大声地告诉自己,她爱齐暄,齐暄是她的男票,是她的男神,只要齐暄的身和心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那么齐暄就还是乐儿心中无法复制的那一个人! 乐儿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女人,顶多只是拥有一颗真真女儿心的蚕宝宝,但她觉得品种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奇迹是有可能发生的。 她的穿越就是奇迹,穿成独一无二的金蚕更是奇迹,所以和齐暄的奇迹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只是乐儿也不知道期待的奇迹是会实现还是灰飞烟灭?乐儿无法思考,难道怕失恋就不去恋?怕离婚就不结婚?怕痛苦就不活着? 哼哼哼,才不管那么多嘞,齐暄就是让乐儿盯上了,乐儿就是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有女人了。 乐儿心里有了决定,满脑子都在筹划回到陌渐斋后,如何开展爱情侦查大行动,她要部署好来,这个爱情保卫战一定要全力以赴,势必让自己的爱情继续,而不是草草悲情结束。 就在乐儿信誓旦旦,不停的自我打气的时候,齐暄已经将她抱回了陌渐斋。 天色已黑,齐暄望见圈禁自己的屋子竟然上了灯火,剑眉紧蹙,“让左宗令还有白医女速来见孤。”齐暄的这句话蕴着浓浓的愠意,令两旁的侍卫心头一紧,不敢怠慢。 医女?乐儿现在是什么精神状况?焦虑、敏感着呢,一个女字,足以让她将灵魂深处的耳朵天线拔得高高的,生怕错过一字一句。 齐暄将锦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望见的是站起身子的圣蚕。 他很是意外,有些难以置信,将灯盏换个位置,以便更清晰地看清锦盒内部,待看真切后,分外惊喜:“你……能站起来了?” 齐暄的双眸洋溢着喜悦,再次暖进乐儿心扉。是的,齐暄只有对乐儿才会这么温柔,对其他人总是冷冰冰的,乐儿是最特殊的,乐儿在齐暄心里一定是特别不一样的。 乐儿美滋滋地想着,清澈地小眼睛对上齐暄的视线,好幸福哟,幸福感爆棚了有没有,乐儿感觉自己的眼睛一定变成粉红桃心,然后饱含深情地蚕眼瞬间化作.爱情机关枪,将那一颗颗爱心子弹直接射.进齐暄的心灵深处,让他的灵魂都被乐儿浓郁的爱情子弹击穿。 如果子弹没用,那么乐儿想着迟早制造个爱情炮弹,只要来个爱情核弹、原.子弹大爆炸,制造出的蘑菇云,迟早会让齐暄看见乐儿的蓬勃爱火。 只要齐暄没有用这样的眼神去看别人,或者接收别人的秋波,乐儿就会继续沉醉下去,因为两人深情相望的感觉太过美好,乐儿情不自禁地在桑叶上打了个滚。 齐暄见到圣蚕有了以前的朝气,喜不胜收,“现在天黑了,我只能将桑叶洗净后,用帕子擦干,你今天就委屈一下。”他没有忘记圣蚕已经三日未曾进食,一壁说着,一壁开始用原先备好的净桑水,一片片冲洗。 圣蚕平时不喜欢洗净后暴晒的桑叶,喜欢清风自然吹干的那种桑叶,他仔细辨别过,自然吹干的桑叶,有一种清新的气味,与烈日下晒干的桑叶有些不同,而圣蚕真的是一只非常非常挑剔的圣蚕娘娘,特别不喜欢用帕子拭干水渍的桑叶,可是现在特殊情况,齐暄无法让圣蚕继续饿下去,是以,道出这句,希望圣蚕能够委屈一下,好歹就吃几片填填肚子,他再将其余洗净的桑叶拿出去风干。 齐暄眉眼含笑,仔细小心地擦干那几片最嫩的叶子,再轻轻放入锦盒内,柔声道:“你先将就吃一点好不好?” 这样的二人世界阔别“十多年”,乐儿哪能那么快就从这份陶醉中回神,她的神智早就飘到九霄云外,不舍得回来。 齐暄见圣蚕又开始一动不动,曜石般的双瞳覆上一层惆怅,它……当真病了?难道刚才的一幕只是幻觉? 为什么会这样?只是三日,齐凛只是照顾圣蚕三日,就让圣蚕病成这样? 齐凛是不是对圣蚕做过什么?思及此,齐暄的双目瞬间一寒,他忆起三年前选太子的那刻,齐凛就曾经谋害过圣蚕。 那日齐凛跪在右前排,看见圣蚕越过他,直接朝后头的皇子爬去,就怒火中烧,嫉恨圣蚕竟然没有挑选他,于是暗暗射出一颗琉璃豆珠,当时圣蚕似乎早已防备,躲过了那次攻击。 可它如果继续爬下去,便会背对着齐凛,那样齐凛再次出手的话,哪可能躲得过去? 就算圣蚕承载着选出真命天子的大任,可它为了自保,也该立即选择旁边的皇子,便不用承受齐凛的第二次攻击。 可是圣蚕没有犹豫,还是一直朝后排爬去,硬生生承受了齐凛的第二颗琉璃豆珠。 齐凛罪大恶极,谋害圣蚕理应千刀万剐,奈何齐凛的动作又快又隐蔽,就算有皇子觉察,也来不及抓个正着,加上仁景帝昏庸,珍贵妃独宠跋扈,是以只能选择视若无睹,听天由命。 齐暄当时势微,也不知圣蚕是朝自己爬来,只知道自己视若无睹,那是大夏国最最珍贵的圣蚕,怎容齐凛如此残害?于是他指着地上几乎看不见的琉璃豆珠道出一句:“这是什么?是圣蚕身上掉下的吗?” 因为齐暄说出这句,糊涂的仁景帝竟然没有觉得蹊跷,反而觉得他破坏了选储仪式,便将齐暄叫出队列,欲以治罪。 齐暄走到中央处,等待发落,也不知等待自己的命运会是什么?因为这个变故,原本准备第三次出手的齐凛终是收住动作,静观其变。 圣蚕承受了一颗琉璃豆珠的攻击,已经越爬越慢,越爬越吃力,如若他迟疑少许,现在的圣蚕会是怎样?能够助圣蚕暂避一劫,齐暄觉得,哪怕被仁景帝降罪,甚至赐死,也无愧于齐家列祖列宗。 圣蚕也在那一刻停止了向前爬动,它已经很虚弱了,努力好几次,才将前半段身子抬起。 齐暄跪在地上,离圣蚕足有三尺距离,与众人一样看见圣蚕胸前的小足缓缓摆动,浑圆的脑袋抬起又垂下,越来越无力,却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 当时的齐暄不知道圣蚕已经没办法继续爬了,是以他也不知晓圣蚕正努力地让他过去,到它的身边去。 他依旧是俯身谢罪的姿势,微微抬头,掠见的是圣蚕精小黝黑的眼睛,那双娇小瞳眸中散发着月华般的柔光,像是一缕希望一缕期待,又仿佛有着无穷力量,像是惊涛骇浪下的巨大漩涡,几乎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一般,令他迷惑,令他费解。 齐暄神使鬼差地取出怀中的桑叶,那是每位皇子都必须揣着的,如若圣蚕选定他,便会爬上他的桑叶。 齐暄将桑叶探至圣蚕身前,齐凛立即起身想要阻止,却被仁景帝的眼风制止,因为圣蚕已经开始蠕动,虽然缓慢笨拙,却明显是要爬上齐暄手上的那片桑叶。 圣蚕举步维艰,每一次蠕动都分外苦痛,齐暄清楚地感受到圣蚕的颤抖,心如刀绞,却只能在心里为它祈祷,圣蚕足足用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将整个金色身躯栖进桑叶之中。 那一刻,齐暄的眼睛是湿润的,他手捧着晕厥在桑叶上的圣蚕,接受了册封太子的仪式,从此如日中天,彻底告别被人淡忘,依靠冷宫馊食解决温饱的日子。 是圣蚕竭尽全力的努力,才让他成为夏国太子,愚蠢的仁景帝全然没有发觉圣蚕的异常。甚至在圣蚕移居东宫后,整整一年时间不能站起身子,都丝毫未觉。且不论仁景帝对子女漠不关心,就连助他登上帝位的圣蚕,都可以不闻不问,实在太令人愤慨,令人唾弃了! 没有圣蚕,根本没有现在的齐暄,所以齐暄做了太子之后,没有叫过仁景帝一句父皇,这种人不配为父! 齐暄的双拳紧紧攥起,此时的圣蚕还不能进食,心如火灼,圣蚕应该是长生不老的,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他还没有为圣蚕报仇,没有杀了齐凛,报那琉璃豆珠之仇,如果早些动手,圣蚕就不会变成这样,齐暄懊恼自责更甚,恨不得现在就亲手将齐凛了结。 而锦盒里的乐儿没有注意到齐暄的焦灼不安,她正欣喜若狂,似乎又有了前世的身体,正和齐暄站在山峦顶处,感受着山谷清风所带来的那份惬意。 乐儿阖起双眼,与爱人一起沉静在人间仙境般的自然美景之中,她的双手向两旁平行展开,齐暄就在她的身后,学着她的动作一起感受着这份幸福。 简直就是泰坦尼克号里的男女主角,太罗曼蒂克了,乐儿飘飘然起来,不愿这个美梦就此结束。 “臣(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这两记嗓音响起,乐儿就算再如痴如醉,也打了一个哆嗦,立时清醒过来。 这个女人的嗓音脆生生、甜糯糯的,这是干嘛?撒娇么?对了,先前见到齐暄时,闻到的那种脂粉香味又传来了。 错不了,这个女人就是乐儿的情敌! 第六章:爱的烙印 错不了,这个女人就是乐儿的情敌! 乐儿本就不安,此刻脑内警铃更是大响,一定就是她了,齐暄有没有女人,立马就会知道!乐儿不安地调转身子,努力透过棂条细格想要看清外面那个“臣女”到底是啥姿色,可是努力半天,差点将浑圆脑袋塞进细格里面,都看不清楚。 乐儿有些焦急,关键时刻总掉链子,这是她的房子好吧,不给个门好歹开个窗户不是?这是干嘛嘞,乐儿气得直打转,整个胖乎乎圆滚滚的身体跟着转起圈来,看起来像是金色的“o”,有时候又像是字母“u”。 齐暄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圣蚕,这样的圣蚕与先前全然是两个精神面貌,激动得差点拍手叫好,现在圣蚕径自玩起追尾巴的游戏,齐暄笑出了声,爽朗开怀的笑声拂响整个厢房,令跪在屋外的两人惶恐不安。 乐儿听见齐暄的呵呵笑声,也顿住了身型,从未见过笑得如此阳光灿烂的齐暄,讨厌,他竟然用这样爱意浓浓的眼神看着人家,人家会害羞的。乐儿一个激灵,浑身微微发热,如果小小蚕脸可以看清血色,乐儿觉得自己一定是双颊绯红,像喝过酒一样,都是齐暄笑的样子太过迷人,让乐儿无法把持,恨不得在那无敌清隽的脸上啵上一口。 哎哟,好不矜持了,乐儿又转了一个圈,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身旁的几片桑叶中,只剩几对小短腿露在外面,不停地踢踏。 乐儿一壁蹬着脚,一壁笑自己又开始想着扑倒齐暄嘿嘿嘿的事情了,顿时又囧了一下,纵是想法再多,也是无法实现的嘛!如果思想可以让人失.身的话,那么齐暄的初吻、初.夜,乐儿不知夺取多少回了。 哎哟,越想越那个啥,乐儿羞涩更甚,却又情不自禁地浮想联翩,齐暄的皮肤那么光洁,一颗青春痘都没长过,真的很想留下乐儿的牙印,乐儿这样想着,脑壳下的触须开始上下摆动,口器也随之阖动,像咀嚼桑叶那样。 齐暄凝望圣蚕的一举一动,不明所以,却也知晓圣蚕似乎已经无碍,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可爱。 他靠近锦盒,听见圣蚕摩擦桑叶的沙沙声响,又像是啃食桑叶的动静,他想瞧个清楚,准备将盖住圣蚕脑袋的那片桑叶拿起,干净修长的指尖刚刚触到桑叶,却又悬在半空,因为他害怕这样的举动是不是会打扰到它。 齐暄犹豫一番,终是为了确定圣蚕是否真的进食,便将那片遮挡圣蚕脑袋的叶片执起。 乐儿头上的桑叶被这样拿走,眼前变亮,瞬间停止了非礼齐暄的纷飞思绪,抬起圆圆脑瓜看向齐暄。 齐暄微怔,圣蚕这样看过来,是真的要吃桑叶?他不自觉地扫了一眼手中桑叶,有些不好意思,又递过去给圣蚕,表示桑叶还你,没打算跟你抢的,真的,你能吃,我开心,你越能吃,我越开心。 乐儿一见齐暄的这个动作,差点就手舞足蹈起来,当初选太子的时候,齐暄也是与她心意相通,才将桑叶递到她身前的,如果不是前世有缘,不是心有灵犀,齐暄怎么知晓乐儿的想法? 乐儿没有犹豫,蠕动着圆胖胖的璀璨身躯,三下并作两下就将整个身子睡在齐暄指尖捏住的桑叶上面,然后等着齐暄将她连桑叶一起举高,这样就可以看见屋外跪着的“臣女”了。 乐儿这样盘算着,觉得自己太聪明了,也觉得齐暄太默契、太给力了。可齐暄哪能明白它的意思,纳闷圣蚕为何有这样的举动,那双小眼睛这样看着,是为了哪般? 圣蚕素来很有个性,用来躺的桑叶绝不食用,看来手中这片桑叶并不是圣蚕的食物。 但圣蚕到底要做什么?齐暄疑惑,本能地将桑叶小心地放置在手上,正欲开口问道:“你还不饿?”可他刚启动双唇,便见圣蚕倏地转身,扭头看向门外。 乐儿心里欢呼,齐暄果然和她心灵感应,哼哼哼,她忍不住对着外头看不清样貌的“臣女”敌耀武扬威起来,“瞧见没有,小姑奶奶我现在是齐暄的掌心待着,你就只能跪在外头,我是齐暄的掌中宝,被他呵护着,而你是在外头喝西北风,谁赢谁输,就在这么一瞬间。”乐儿越想越得意,越想越激动,一不留神,忘乎所以地打了个滚。这个动作,令她差点就从齐暄的手掌掉下来。 齐暄没料到圣蚕会如此兴奋,以前圣蚕兴奋的时候,也是在就寝的桑叶上不停打滚,现在竟然在他掌心翻来覆去,当它差点掉下去时,齐暄心里倏地一紧,赶忙用另一只手捧住圣蚕露在外头的身躯。 齐暄用两手护着乐儿,因为没有了桑叶的隔离,齐暄大掌的温热令乐儿激动不已,哇塞,这是什么节奏,第一次更亲密的接触么?乐儿朝思暮想的肌肤之亲近在咫尺,哪能放过这个大好的吃豆腐机会,她的十六只短脚朝天一瞪,直接背部贴着齐暄掌心,而后360度地翻滚起来,她要将身上所有的金黄皮肤都好好蹭上一蹭,简直就是天公作美,哼哼哼,情敌,看见没有,咱们在齐暄心里的差距就是那么大。 你别恨乐儿哟,反正不是你伤心,就是乐儿伤心,所以……乐儿觉得还是你伤心比较好。 想到这,乐儿的小小蚕眼眯了眯,瞳孔中有了一抹狡黠,现在情敌当前,自是秀幸福,虐单身狗的最好时机。只有打击越大越直接,才会让敌人知难而退,乐儿意念一动,也就张嘴行动,她的口器大开,使出蚕宝宝吃奶的力气,将嘴巴外的触肢奋力扎进齐暄的手掌里,趁机烙上乐儿专属的标签。 齐暄手间一股刺疼传来,立即知道圣蚕正在咬他,双手下意识地一颤,又怕圣蚕掉到桌案上,赶紧稳住动作,任凭圣蚕泄愤。 是的,圣蚕从未这般攻击过人,定是自己这样素手接触圣蚕,令它恼怒,齐暄这样检讨着,也不得不承认,圣蚕蜇人实在是痛,小时候被蜜蜂蛰过,都没圣蚕的圣蛰来得厉害。 乐儿因为头部的用力,整个蚕身的后半段都翘了起来,直到口腔内有一股腥甜感觉,才觉得这个烙印算是打下了。 乐儿心内欢喜,很满意地想要收回嵌进齐暄肉肉的触肢,呃……似乎刚才太过专情投入这个初吻,竟然陷得太深了些,她使出浑身的劲儿,才让自己脑袋离开齐暄的手掌。 她大口喘气,望着齐暄手掌那处出现的小小圆孔很是满意,而后发现那被蛰出的小孔开始冒血,就像圆滚滚的赤红珠子,在灯火的照射下格外鲜艳。 乐儿小小蚕眼泛起精光,这两颗殷红血珠是齐暄的血,是乐儿爱的烙印结出的果实,乐儿怎么可以放过?她几乎是想都不想地扑了上去,用浑身滑腻幼嫩的金色皮肤来回蹭着,将那些血液全部涂抹在自己身上。 哼哼哼,齐暄,乐儿想吃掉你的心早就有了,现在你的血已经染到乐儿身上,咱们何止肌肤之亲,早已水.乳.交.融,血溶于水、密不可分了。 乐儿的无厘头举动哪是齐暄可以理解的? 齐暄呆若木鸡,犹如雕像一般。 他已经忘记了那处的疼痛,满脑子尽是圣蚕被他的血弄脏了,该怎么帮它洗澡呢? 第七章:父女相撕 乐儿周身覆上一抹嫣红,更是蚕心大悦。 她忙得不亦乐乎,根本停不下来! “你身上脏了。”齐暄嗫嚅一番,终是小声道出一句,本不指望圣蚕会有反应,谁知它竟停了动作。 乐儿瞅瞅身上沾染的血渍,有些黏黏糊糊,不怎么舒服,也知道这样的反应有些夸张,但这么小小变态一下,感觉甚好,只是齐暄该不会因为这样,就把人家当成羊癫疯吧,那可不行,人家只是太过忘情嘛! 乐儿睫毛弯弯,眼睛眨啊眨,含情脉脉地看向齐暄,希望齐暄不要嫌弃她! 然齐暄无法知晓圣蚕的心潮涌动,他垂眸望着圣蚕的一举一动,似乎前刻还是到处翻滚,怎一眨眼功夫,又变得一动不动? 他没法知晓圣蚕何故如此,也没有忘记它身上的血渍,不过清理之前,外头跪着的两人,需要处理一下才行。 齐暄小心地将圣蚕放入锦盒,动作轻盈而柔和,生怕圣蚕受到颠簸。待这个动作完毕,齐暄抬眸的瞬间,面容变得冷峻,哪有前刻的惜玉情怀,“孤屋子里的灯火是白医女点的?” 左宗令与女儿跪在那处良久,听闻太子殿下忽来的质问,心内陡然一震,看来是闺女又出幺蛾子了。 是的,宗正大院的左宗令姓白,正是白医女的父亲,白医女闺名翘云,是太医院的使唤医女。 前儿个,太子感染风寒,御医开过药后,左宗令寻思着太子是被扣上私铸兵器的罪状,才被圈禁在此。 而今左丞相欲为太子洗脱罪责,那么太子离开宗正大院的日子,指日可待。 是以,为了接近太子,他借故让御医留下白翘云,也好为太子熬药,想看看这个女儿能不能长点心,万一受到太子青昧,日后许会有个好前程。 谁想白翘云一见太子乃是人中龙凤,清隽无双,直接便没了分寸。 太子性子孤僻,素来不允旁人进他屋子,先前白翘云借故呈药进去,已受训斥,当时左宗令就告诫过她,让她眼皮子别那么浅。谁想,她竟不识抬举,更在圣蚕仪驾到来那刻,借着众人前去接驾,直接往太子那边一个趔趄,想要栽在太子怀里。 本想来个温香软玉在怀,指着太子动动凡心,哪知太子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直接一掌将她拍在地上。只是当时忙着去接驾,没人有笑话与处置她的时间,他又不能在值守时,直接在宗正大院内将她废了,反正有这么个女儿,老脸算是丢尽。 本指着太医院明日换个人来,然后回府后,再寻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算账。 谁知她竟还不死心,还敢进那屋子,这样的女儿,他想一刀了解的心都有了。 白翘云这厢也是后怕得可以,此刻太子愠意真真切切,下午的投怀已让人耻笑,回府后,父亲怕是不会轻饶她的,是以她才一不做二不休,兵行险招再次进入太子殿下的屋子,为他上灯。 原指着太子殿下采桑归来,看见屋内的这缕暖灯,会想起自己。 想那五皇子与珍贵妃虎视眈眈,太子被圈禁在这,也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自己这样为他点灯,出于真情实意的关怀,并不是冲着他的尊贵地位,太子身陷囹圄,这样万难中,得到自己的真心实意、不离不弃,应该是很感动才是,说不定,就此与太子谱出一段羡煞旁人的好姻缘。 奈何这盏灯火并没有让太子想起自己的情意,白翘云有些慌乱:“臣女是……是见殿下采桑未归,屋内昏暗,已至上灯……怕殿下回来……” “够了,孤上回就告诉你,莫要踏进此屋半步,孤冤禁于此,小小虾兵便可无视孤的令旨?” 龙搁浅滩遭虾戏,太子此时正是说白翘云将他的话当耳旁风,屡次冒犯,藐视太子。 左宗令倒没有不舍得这个丢人现眼的女儿,现在旁边驻守的御林军全都看见这幕,她的恬不知耻已然落人笑柄,更还连累白家,但为人父,太子若追究,他也难辞其咎,是以,左宗令将头磕至地面,开口请罪:“殿下息怒,都是微臣管教无方,冒犯了殿下。” 齐暄朝门口迈出了几步,眸光落在外头的父女俩,他们打着什么小算盘,谁人不知? 父皇的后宫女人数千,绝大多数都是世家敬献而来,着实令他厌恶至极。 “孤目下虽是圈禁,却仍是夏国太子,岂容你们一再亵渎?” 这个帽子一扣下去,足以让白翘云死上几回。 白翘云瞬时大骇,他就算圈禁,还是太子,如若要置办自己,何患无辞?她将眸光凝向身旁父亲,攥起的双手因为后怕而有些颤抖。 但左宗令怎会理睬她那无辜的表情,此时他自己都不能安生,毕竟白翘云是他的女儿,还是他借故让御医留在宗正大院的,如今她惹来太子唾弃,与他脱不了干系,这件事,让朝中笑话还是事小,倘若有心编排一下,岂不成了徇私枉法,唆使女儿挑衅皇威或是欲以扰乱太子禁闭审思,那就不好收拾了。 想到这些,左宗令一身冷汗,无视白翘云的楚楚可怜,给他丢的脸还不够吗?为了避开那些可能发生的麻烦事,左宗令斩钉截铁:“白医女藐视理法,屡次惹怒殿下,罔顾廉耻,微臣难辞其咎,望殿下严惩白医女,以儆效尤。” 这番严加发落的话语一落下,白翘云立即瘫在地上,这一口一个白医女,已然说明父亲不再认她这个女儿,不认也就罢了,更是请求太子严惩不贷。 白翘云周身冰寒,这就是她的好父亲,好父亲啊!人心都是肉长得,再不济,她也是他女儿呀,藐视理法,罔顾廉耻,这一字字的意思,便是让她立刻下黄泉的意思。 如今太子盛怒,都还没有下令将她杖毙,而这个父亲,竟如此迫不及待,亲情的背叛,令白翘云绝望起来,抬眸愤恨恨地道:“果然是好爹爹,昨儿个是如何叮嘱我的?是你让我接近殿下,指着我让你官运亨通,哈哈哈……现在这样大义凛然、义正辞严,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白翘云仰天大笑完,继续咬牙切齿道:“明明是阿谀逢迎的小人,还装什么浩然正气的君子?” 白宗令一听此言,更加怒不可支,这白翘云竟然当面辱骂于他,有违天理,他俯身叩拜,欲请求太子严惩这个白眼狼。 然齐暄凌风一划,噤了白宗令欲出口的话语。 齐暄眸中尽是鄙夷,只是几句,就已然父女反目,仁景帝的官员尽是些不堪入目的货色! “如今圣蚕已有起色,孤要让圣蚕进食,不想冲了晦气。”齐暄道完这句,眸光递向濒临崩溃的白翘云,意思很明白,他不会因此要了白翘云的性命。 他的目的,只是想要借此罢去左宗令的官职。为了大局,他会以退为进,让自己待在这个陌渐斋三年,这三年里的计划,有这个姓白的占着左宗令的位置,不但讨厌,更是碍事! 是以,齐暄缓缓道:“白医女如何处置,孤还没时间去想,先去外头跪着吧!” 左宗令听见太子此言,立即目瞪口呆,太子就算杖毙这个不孝女,好歹有个处置,如果不孝女回府,那么还可以将她一了百了,省得活在世上丢人现眼。 这等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应该早些了结比较好,他再花重金堵住今晚看见这幕的御林军,可能这事便掩了过去。 然太子竟是让白翘云跪在一边,那这件事就没法结束,明日满朝文武知道此事,定是贻笑大方,倘若左丞相参上一本,那他这左宗令之位哪可能保得住? 思及此,左宗令面如土色,一身冷汗湿透衣裳,一遭错,满盘皆输,都是白翘云刚才口无遮拦,胆敢辱骂,这就是他养了十六年的好女儿,实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这等不孝女,早在生出来的那刻,就应该亲手掐死她,左宗令怒不可支,却又不知如何改变太子意愿。 齐暄懒得理会这对父女的相互怨怼,抬眸凝向侯在旁边的东宫副总管年德元,见他明白该怎么做,便转身走回桌案处。 东宫副总管年德元上前一步:“白大人,这天色不早了,您啊别跪了,回吧!”他再往旁边值守的两名侍卫塞了一袋银子,让他们将白医女拖到甬道角落去。 齐暄听闻外头动静,知晓事情办好了,陌渐斋这里,目下能用的,只有从东宫跟来的年德元,不过不急,既然齐凛要玩,他自是奉陪,现在只是开始而已,暂时年德元一人足矣! 捉虫 第八章:起名璨璨 熙熙利来、攘攘利往 昨日这对父女应该还是父慈女孝吧,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被齐暄这么一挑,为了自己,什么亲情都成一纸空谈。 乐儿待在锦盒里,没想到会目睹这场父女反目的大剧。 她一壁磕着撕碎的小桑叶,当做看巨片的零嘴瓜子,一壁感慨万千,就说嘛,宁愿有狼一样的对手,也不要猪一样的队友。那什么左宗令想得倒美,要女儿施展美人计,也要有上层的伎俩才行,进齐暄屋子,就是找抽的节奏。 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这些年,后宫的风气早就变成风骚绝对无罪,风骚才有万睡的地方,放眼过去,献媚的女子比比皆是。钓凯子本事没有过硬,就算在荒淫无度的仁景帝跟前,也捞不到半点好处。 乐儿忍不住摇头,默默给齐暄点赞,甚是优雅地迈着小短腿走到锦盒中央,迎接男神归来。 齐暄瞧见的第一眼,便是圣蚕高昂着脑袋,等待着他的到来,与往日一模一样。 他喜出望外,执起圣蚕身畔那枚桃形叶片,嘴角翘起的弧度又大了些许,圣蚕每日食用过的桑叶,总会留下一片桃形残叶,这是它的习惯,“你吃过了?” 乐儿看着齐暄爱不释手地拿着爱心桑叶,心下欢喜。 “你要不要再吃一点,那边还有几片我擦干净的。”齐暄噙着笑,对圣蚕喃喃问道。 秀色可餐,人家肚子不饿,看你就够了,乐儿美滋滋地想着,小小蚕眼尽是对齐暄的倾慕之情。 反正乐儿对齐暄的爱,早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所以能抛媚眼的时候,绝不让自己的秋波停下。 齐暄的眸光也不曾离开过圣蚕,四目相对,怎觉得那双娇小黑瞳有着琉璃华彩,似乎蕴着媚意,又有一层女儿家的羞臊,仿似满树桃花争相绽放,又似水中映月皎洁依旧,怎是一个美目盼兮可以形容? 齐暄有些迷惑,那双眼睛常常闪着慧黠,令他无法将它视为小狗那样能听几句简单指令的动物,否则圣蚕明明生龙活虎的,何以在刘莽跟前,又是那等奄奄一息的模样,明显是有意装病,想让仁景帝无计可施,然后逼迫仁景帝将它送到陌渐斋? 也就是说,圣蚕不止听得懂一些简单的话,甚至是担心他被圈禁,用它所能用的方法,来稳住他的太子之位,助他脱困! “你……你是不是故意不进食,才让齐凛被父皇治罪的?” 齐暄这句一出口,乐儿就开始激动,可不是么,乐儿当然是为了齐暄而绝食的,当然是为了你才委屈自己的。 乐儿为了证明自己就是装病,越发精神抖擞地摆弄几下圆滚滚、金灿灿的身躯,然后蹬踏着小短腿,在锦盒里来回踱步,以证明自己健康得很。 齐暄看见了没?乐儿不是一拱一拱的往前爬,乐儿是在用脚走猫步,瞧清楚没? 乐儿走了几个来回,一个激动,就来个飘逸似神仙的大浪淘沙翻,整个蚕身由头至尾此起彼伏,像海浪涌动,也像太空漫步。 这个动作的名字是她自个儿起的,觉得自己这个大浪式的优美姿势,会让金色身躯的曲线尽显,好像金龙腾云驾雾,没有精力充沛,哪有这样的气力?齐暄现在应该明白了吧,应该要感动万千吧? 哼哼哼,乐儿就是要齐暄知道,她只要齐暄一个人,那么齐暄以后是不是也是满心满眼只有她一个人呢? 呃……突然想到自己能算人吗?乐儿小小囧了一下! “你真是装病!”齐暄望见圣蚕这样激烈舞动,确定了先前的想法,既感动又心疼,“这次齐凛费尽心机,不过我不会让他得逞的,只是你以后……不许这样饿着肚子,让我心疼。”这世上只有圣蚕一心为他,离不开他。 齐暄一边感动,一边试试案上青花水壶子内的水温,觉得还行,便倒出来一些温水,带上锦盒内存放的丝质手套,将圣蚕小心地挪到掌心,指尖蘸了些水,轻轻擦拭着圣蚕的身躯。 乐儿很不配合齐暄,不要不要,人家故意蹭的,那么快就要擦干净了。 齐暄面容的笑一直没有退去:“你蛰人真疼,还那么邋遢,往那血上蹭,好像有些干了,你别动,不然弄疼你怎么办?” 哼哼哼,你带着手套做什么?乐儿愤恨恨地盯着齐暄带着一层保护的指尖,豆腐吃不着,颇不甘心!不过她到底还是停止了翻滚,就像齐暄说的,变干后粘在皮肤上,的确不舒服。 乐儿高高抬起浑圆脑袋,像平日早晨做着蚕颈瑜伽那样,定住身型。 齐暄见圣蚕一动不动,确定它全然理解自己的每字每句,“我说什么,你是不是全听得懂?” 当然喽,乐儿努力点头,奈何整个身躯都带动起来,不像人类点头那样明显。 齐暄觉得这是圣蚕回应,他没有停住手上动作,小心翼翼地清洁着圣蚕的每寸肌肤。 待一切完毕,他将圣蚕放回锦盒。 乐儿调转身躯,开始细细啃食仅剩的那片桑叶,因为齐暄真的被感动了,但他好像还是不开心,眼底还会有一层淡淡的伤感,可能是那个父女互撕,让他对亲情更加失望吧! 以前在冷宫,齐暄的母亲有些半疯半傻,觉得生下齐暄不但没带来想要的荣华富贵,还要累她在冷宫里多个拖油瓶,尽是厌恶与唾弃。 而仁景帝也从没有过半许父亲应有的关爱,兄弟之间更不用提了,唉,齐暄对这种寡凉的亲情,总是看在眼里,痛在心中。 “我再给你擦几片,今晚只能这样,明日就不会让你吃擦干的叶子了。”齐暄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动手清洗桑叶。 待所需的桑叶够了,他再次添进锦盒时,望见锦盒内圣蚕啃食的桑叶竟然是个图案。 这次的残叶与平日不同,不是桃形,而是圆形。 圆形的叶片上有两个对称的小孔,而下方是个上翘的月牙,这……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人笑得开怀的表情。 圣蚕在笑?它为回到自己身边而开心?还是告诉自己要开心一些,难道它看出自己的孤寂与落寞? 圣蚕真的心灵通透,一切看在眼里,齐暄双眸微微湿润些许,抚上那个如此有意义的笑脸,这是圣蚕带给他的语言。 他心中的暖意更甚,就好像登上太子之位前,所有的人都已抛弃他,可圣蚕却依然当他是个皇子,更是冒着危险让他成为太子,进入世人眼中。 “我以前怎么那么傻,一直知道你聪颖,可能明白一些事情,却不曾想,你真的是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你有自己的思维,我……我怎么现在才明白?真是太蠢了!”他说着,忍不住想要去抚触圣蚕圆滚滚的脑袋,却在只有寸余距离时顿住了动作。 差点又要直接用手触碰它了,齐暄懊恼自己的忘乎所以,正在自责时,圣蚕竟蹬上了他的指尖,还将它璀璨的身躯环绕住手指,似乎没有下去的打算。 现在明白圣蚕是与人一样的思维,齐暄判断它的举动也明确许多,因为圣蚕的举止不是动物本能,而是与人一样有目的有性情的。 他将手放平稳,令圣蚕能够顺利攀上他的掌心:“你喜欢待在这?” 那还用说么?行动不是证明了呀!乐儿看见自己目的得逞,开心得不得了。 齐暄将站在手掌的圣蚕举高,细细端倪,“一直以来,大家都管你叫圣蚕娘娘,那你有没有名字?” 怎么可能没有嘛,乐儿又不是天生是条蚕,她心中应答着,望见齐暄手上被自己蛰出的小孔,心里默默吐了吐舌头。 齐暄乖,是不是很痛?没事的,乐儿开心着呢,痛并快乐着,才是相爱的证明?乐儿径自想着,用嘴对着那处伤口呼痛痛,还用胸前的小足轻轻抚摸起来。 齐暄看出它的意思,笑道:“你蛰人真痛,没事了,你是不是在给我吹伤口?” 乐儿没有停止动作,心里激动得很,现在她的意思齐暄都能明白,是绝食让齐暄对乐儿刮目相看的。是的,这是与齐暄感情升华的开始,齐暄开始懂乐儿了,一定会爱上乐儿的。 乐儿心潮澎湃,幻想着以后与齐暄相亲相爱的日子,这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璨璨。”齐暄突然叫出一句,令乐儿诧异地抬头看他。 “我……我以后可以不可以叫你璨璨?” 齐暄这是在给乐儿起名字吗?璨璨,这是齐暄给乐儿起的名字,齐暄已经不再将乐儿当成圣蚕娘娘了,齐暄是不是爱上乐儿了? 捉虫 第九章:夜半来人 齐暄会爱上乐儿……不会爱上……会爱上…… 乐儿忙碌不停,一边用嘴与胸前小足撕扯着桑叶,一边碎碎念着,像数玫瑰花瓣那样,撕一块念一句。 直到某次念到“会爱上”时,她再也念不出下句,仅存的一点点桑叶,令她咬牙切齿! 尼玛,怎么又是这样?哼哼哼,乐儿不甘心,努力撕扯着仅存的一丢丢桑叶,因为不如人类的五指灵活,单靠她的嘴与小足,将那片残有的一小片桑叶再掰成两半着实困难。 待大功告成,乐儿才对着那两片比其余残片小上一倍的桑叶继续念叨:“不会爱上……会爱上!” 嗯,是的,“桑叶玫瑰花”已经证明,齐暄会爱上乐儿的! 乐儿有了满意答案,蠕动着身子来到棂条细格,想再看一眼已经睡下的齐暄。 奈何夜色已深,唯一的光亮只有窗外朦胧的月光,加上乐儿身处锦盒之中,虽然锦盒是被放置在齐暄卧床旁的小案上,但还是不能看见他的睡容。 乐儿有些失望,栖身躺入刚刚换了“芯”的桑叶席梦思,抿息听闻齐暄平稳的呼吸声,轻轻阖上眼帘。 “璨璨……”齐暄含糊叫出一句。 乐儿倏地起身,传来的是齐暄翻身的窸窣声响,感情他在说梦话来着,难道他梦见自己了? 乐儿为这个想法而雀跃,迫不及待地返回“席梦思”,紧紧闭起双眼,想要快些入眠,那样才能与齐暄一起在周公那边约会。 周围一片寂静,隐隐会有院内那棵菩提树的叶子“簌簌”作响的动静。 似乎越逼着自己入睡,反而越难进入梦乡,乐儿辗转难眠,又气又急,怎么那么不争气,齐暄已经在梦里等她了,可她竟然失眠。 乐儿气呼呼的,钻入桑叶的下层,换个姿势,蒙头睡,应该有帮助吧? 等等,屋顶上面好像有动静! 乐儿警觉起来,“侧耳聆听”上方的动静,没错,真的有人在上头。 陌渐斋处于皇城的后北角,所以上面的人,不可能是外头窜进来的毛贼。 就在此时,乐儿从细碎的声响判断,有人在移动屋顶的瓦片,他们想做什么?有刺客,这个认知令乐儿大骇起来,现在齐暄熟睡,不知如何才能将他唤醒? 齐暄,你是猪吗?常常整晚整晚不睡觉地看书,关键时刻就睡得这么踏实?如果乐儿有手指的话,肯定已经用食指狠戳他的脑门骂起来了。 但是目下情形,乐儿无法出声,只能忐忑地在锦盒来回爬动,却还是想不出办法。 就在她心慌意乱的时候,锦盒的盖子被人打开,乐儿定睛细看,不是被人打开,是从屋顶瓦片移开的地方,垂下一个钩子,将锦盒的盖子钓了上去。 不是刺客,是偷蚕贼?没错,现在齐暄还是有罪之身,圣蚕若是出了意外,仁景帝岂能饶过他? 乐儿肯定上面刺客的目的,扭动身体,想要沿着锦盒四壁上的装饰物攀爬出去。 以前她也试过自己爬出锦盒,从未成功,许是因为那时候没有爬出去的毅力与必要性,此时情况危急,她势必倾力试上一试? 她先爬上糯种翡翠袖珍屏风,试图攀上那方的赤金贴壁,然后后足努力吸附住光洁的金饰,定住身型的话,离盒顶就不会很远。 很好,成功了,乐儿拉长身躯,想用脑壳触碰锦盒边沿,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就触到了。 乐儿咬着牙,脚下有些不稳当,情况危急,不能让她有任何犹豫。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成功了。乐儿的嘴与脑壳终于挂在了边沿处衍生些许的莲花细条,下颚疼得要命,却不敢给自己喘息机会,她努力将胸足攀附到锦盒边沿,那样才有机会让整个身子上去。 就在乐儿即将成功的时候,屋顶又落下两条带着三角钩的细细链条,因为下垂,左右晃荡,乐儿望着其中一个钩子正朝她迎面而来。 如此锋利的钩尖,只要轻轻刮一下,势必让她皮开肉绽。 乐儿猛地抽身,躲避那个挥向自己的尖钩,结果一不留神,竟摔回了锦盒底部。 她敏捷地一个翻身,想要快速爬起来的时候,锦盒的两端镶嵌宝石的部位发出了细碎的小动静。 乐儿大喊不好,因为那个钩子似乎卡住了宝石与锦盒镶嵌部位,就在此时,锦盒开始缓缓上升。 这下乐儿无计可施,心中恐惧升腾,不知自己会被那些人如何处理,也不知齐暄会因此遭受什么样的伤害。 她眼睁睁地看着屋顶越来越近,离齐暄也越来越远。 不——齐暄,快醒过来,乐儿要被人抢走了……她心中呐喊,却无法制造出一丝声响,无助与无能令她欲哭无泪,更无法发泄心内那份无垠的恐惧与绝望。 乐儿全身颤抖,开始用她柔软的浑圆脑袋去撞锦盒,她知道齐暄根本听不到,但她还是撞着,头顶生疼,能够让她缓解此时的悲愤。 口不能言,危不能解,她气恼这坑爹的穿越,没有一丝反抗能力,只能用自残来纾解想哭都哭不出来的闷堵。 就在她彻底绝望的时候,钓着锦盒的其中一条链子突然断去,锦盒也随之失去平衡,摇摆起来。 乐儿脑袋有些浑噩,这个变故令她措手不及,加上屋顶的人发现不妙,竟猛地发力,将锦盒快速向上提起。 锦盒摇晃更加激烈,乐儿脑袋一片空白,望见的是前世穿越前的那幕。 她坐在海盗船的最后一排,为能抢到这个最刺激的位置,她刚才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让她如愿了一回,她欢呼雀跃着,尽情感受海盗船一下一下令人心跳的摇摆。 突然,事故发生了,卡住乐儿身躯的那个安全杠竟然松开,直直甩向另一边的半空,伴随着众人的惊呼声,乐儿整个人也飞了出去。 而就在此时,已经是蚕宝宝的乐儿也飞出了锦盒,就像前世穿越前那样,她生生被甩出了锦盒。 曾经的经历,令乐儿对于此刻的情形更加肝胆俱裂,她本能地挣扎起来,扭动着身躯,八对小脚也是胡乱蹬踢,可是就算使尽全气力,也无法改变地心引力。 前世就是这样结束的,此时摔下去,定也是没了蚕命,乐儿闭起眼睛,无法亲眼目睹脑浆四射的场面,两辈子都这样,岂是一个凄惨可言? 捉虫 第十章:齐焓计策 乐儿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心中哀怨满满,却不得不接受现实。 就在此时,周围气流骤变,好像一阵劲风袭来,令她全身扭曲起来。 shit!蚕命将尽,都不让乐儿留个漂亮点的卖相么?好歹明天齐暄看见的金条也……反正这句话乐儿没来得及秒念完,就发觉自己不再下坠,似乎是落在一个消防气垫上。 呃……不对,乐儿又不是跳楼,哪可能会是消防武警前来搭救? 她纠正自己不切实际的判断,嗅到的是那缕再熟悉不过的兰草清香,是齐暄,是的,是她的齐暄在千钧一发时接住了她。 乐儿大难不死,因为惊魂未定而全身打颤,却还是努力想要睁眼看看齐暄,奈何因为早已瘫软无力,竟然没法一下子打开眼帘。 齐暄这次飞跃,如愿接住圣蚕,却也失去平衡,险些摔在地上,幸亏他反应灵敏,用另一只手奋力朝地面一撑,借力旋转而起。 乐儿感受着天旋地转,齐暄英雄救美,姿势竟然这么优美!这副画面,令她拂去了先前的恐慌,满眼只有齐暄洒逸的身姿。 齐暄捧着圣蚕的手一直是摊开的,待平稳落地,急急道出一句:“别怕,有我在!” 情况紧急,他不能继续言语,立即一个甩袖,将屋内八仙桌上的青瓷水壶子扫到地上。 夜阑人静,脆生生的哐当声响格外清晰,屋外立时嘈杂起来,似乎有大批的御林军涌进院子,而后屋顶也开始响起刀剑相碰的声响。 齐暄早有防备,乐儿一双闪着粉红桃心的小小蚕眼尽是崇拜。有什么比危难关头,被爱人营救,还要轻声靠诉你,有他在,什么都不是事儿来的醉入心扉? 乐儿记得,前世某电影中的紫霞仙子说过,她的如意郎君是位盖世英雄,会踩着七色云彩去娶她,可紫霞仙子猜中了开头,却猜不着结局。 而乐儿觉得齐暄也拥有盖世之才,虽然没有踩着七色彩云,但她绝望时的及时搭救,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以,她觉得自己与齐暄的结局,定然不会与紫霞仙子那样悲剧收场才是。 想到这,乐儿越发美滋滋的,尽管身子还有些虚软,但是已然恢复了原有的跳跃思维。 齐暄听闻外头的打斗声响,双唇勾起的弧度有着对齐凛的讽刺!这件事不是他,还能是谁?齐焓做事阴沉得多,最多是暗中唆使齐凛鲁莽行事。 哼,齐焓才是真正的狼崽,齐凛定然没有察觉,这个一母同胞的兄弟早已将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圣蚕差点出事,刚才若是慢上半拍,会是怎样的情况?想到这,齐暄无比后怕,躺下时,他明明告诫自己不能睡去,只是……三日未曾阖眼,今日圣蚕回到身边,他竟然因此而心安了许多,也不知不觉睡死过去。 齐暄自责更甚,眸光肃杀之气尽显,分明是齐焓想要他与齐凛一决生死,齐焓想要坐收渔人之利! 按理,齐暄本不应该让齐焓的计策得逞,但齐凛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圣蚕,是以,齐凛的命不能再留! 齐暄下定决心,捧着圣蚕走至屋子的外间,从多宝格上拿下一个空置的祥云万寿翡翠盒,“你原来的盒子也不知怎样了,等清理了刺客,才能拿回来,你先在这里躺一下。”他轻声说道,生怕圣蚕再次惊吓。 不要,人家不要进去,亲,人家现在小心肝还不踏实,你再捧我一下好不?乐儿默默想着,试着蠕动身子,想让自己更靠近齐暄手腕一些,那样就离翡翠盒更远一些。 齐暄将剩余的桑叶铺在翡翠盒里,发现圣蚕扭动着身子,往他衣袂里钻。 它蠕动的样子与平日不同,有些生硬,定是刚才吓成这样的,齐暄很是疼惜,轻声问道:“璨璨不想下去?” 傻瓜才下去,乐儿有些不高兴,差点命都没了,齐暄现在就想将她打发到破盒子里去,哼,反正她死活都不下去,越发往袖子钻,赖定齐暄没商量。 齐暄见圣蚕没有停下动作,无奈地卷起衣袂,怕袖子盖住,会令圣蚕不舒服。 乐儿终于如愿爬到齐暄的手腕上,也发觉他不再让自己下去,就吧嗒着脑袋,从下颚到下腹,全都贴覆在齐暄腕上,从正面看去,齐暄就像带着一个硕大的金镯子一般。 齐暄见到圣蚕这般反应,也知晓它不愿去那陌生盒子孤单待着,于是他将手搁在案上,一动不动,“璨璨在我身上的话,其实于理不合……我是怕委屈了你。”他始终觉得,这样直接接触圣蚕,属于不敬行为。 什么于理不合,难道你能骑在我身上吗?这等美事乐儿也就只能想想,现实的血肉之躯根本不允许这个情况!她径自想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脑回路根本与齐暄不是一个平台。 齐暄见乐儿这个模样,心疼懊恼得紧,想要抚摸它,始终没有勇气去触碰,徘徊犹豫间,年德元的嗓音响起:“启禀太子殿下,刺客已经拿下。” 齐暄取出锦帕,轻轻披覆在圣蚕身上,只让它的脑袋露出些许,“进来说吧。” 年德元小心推开房门,身子只是向前一步,伫立在门槛前,不再靠近:“三名刺客,一人身亡,另外两名逃到陌渐斋的院墙,就被擒拿。” 齐暄颌首,双眸微眯,遥望门外星光点点,目光深邃,“安排人……送消息去。” 齐暄说这句的时候,带着顿挫,有些怪怪的,令乐儿不明白,但年德元似乎懂得意思,躬身应道:“奴才一定亲自安排人去昭华殿,通……知陛下。”年德元后面几个字的口气也不怎么正常,似乎别有深意。 但乐儿不去揣摩,猜男人的事太费脑了,现在她只想继续做个金镯子,在齐暄身上能赖多久就赖多久,这是她觉得最想做,也是最应该做的。 年德元瞅见齐暄点头,就恭谨退出屋子,待他将门再次关拢,整个屋子又回到了先前的寂静。 乐儿感觉齐暄小心翼翼地拿起火折子点上灯火,动作慢慢悠悠,似乎怕她受到震荡而不舒服。 而后,齐暄就坐回椅子,一动不动,一直看着她,也不说话。 乐儿感觉齐暄有心事,那双迷死乐儿不偿命的眼睛竟然有着淡淡的水汽,齐暄怎么了?乐儿的心跟着揪了起来,奈何她没法询问,能做的就是不吵不闹地陪着他,男人该哭的时候,应该让他好好悲伤一下,有了调节与倾泻的时间,才会迎来好的心情。 “我也变得和他们一样了,定要齐凛万劫不复!”齐暄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令乐儿诧异,难道齐暄刚才其实是暗示年德元实施什么计划,而且是让齐凛大祸临头的计划,那齐暄这时候是觉得自己也变得六亲不认,手足相残,所以才这样颓废伤感的? 齐暄再没有说一句话,乐儿也一动不动,心里怜惜齐暄,却也不能替他分担,只能尽量不去打扰齐暄。 屋子光线柔和,乐儿一直静静地看着齐暄,而齐暄的目光也未曾离开过它。不管什么事,乐儿会一直陪着你的,齐暄不开心,乐儿也高兴不起来。 四目相对,无声胜有声,尽在不言中! 直到屋外再次传来年德元的声音,屋内的沉静才被打破:“禀报殿下,赵指挥使传来口讯,说那两名刺客先前已服过剧毒,身亡!” 死士?哼,够绝的,还没押到狗皇帝跟前,就已经毒发,剩下的尸体定是啥都没有,连来路的证据都捞不到半许。乐儿不痛快地想着,睨见齐暄的眸光,发觉他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看来他早就料到了! 乐儿再次垂下头,将下颚及下腹又一次贴覆在齐暄手腕上。 齐暄已经调整过来,双唇有了笑意,不管如何,圣蚕从未想过弃他、背叛他,甚至很喜欢他,缠着手腕不肯下去,这种感觉令齐暄很是充实。 它已经与自己相依为命三年,日后若没有登上帝位,它是不可能陪着自己一辈子的!只有真命天子才有资格照顾圣蚕,若他失败,圣蚕也会转手变成旁人照顾。 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它是他的唯一至亲,怎么可以让它离开?齐暄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中,已经将指尖轻抚上圣蚕的背部,细嫩如绢的触感传来,令他双唇勾起的弧度更大了些许。 因为它整个身子璀璨如金,这才起名璨璨。 乐儿被他的爱抚带去了所有思绪,早已酥麻一片,简直像做梦一样!她正享受着,突然感觉齐暄倏地抽离指尖,令她意犹未尽,望向齐暄的目光,尽是人家还要马杀鸡嘛,继续继续啦! 齐暄只是惊觉自己又素手去碰圣蚕,自责不已,转念想来,又觉得圣蚕似乎不是非常排斥他的触碰。 他凝向掌心处,先前被它蛰出的小孔,着实弄不清圣蚕到底是喜欢待在他身上,还是厌恶?刚才它不肯去翡翠盒,许是因为先前吓得不轻,现在它的双眸明澈,似乎已经缓过来了。 齐暄想要答案,加上戏谑心起,便想试试圣蚕。 第十一章:两人怄气 齐暄将手腕伸至翡翠盒的上面:“夜已深,璨璨该休息了,下去吧!”齐暄噙着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圣蚕。 乐儿不乐意,才不要嘞,这里那么温暖,有齐暄的体温和齐暄的味道,傻瓜才跟冰冰的翡翠一起睡。乐儿装作没听见,却听见齐暄又一次唤道:“璨璨,听见没?” 哼,没听见,蚕没有耳朵,怎么听嘛!虽然乐儿的灵魂听得一清二楚,此时赌气,自是摆出身体的缺陷,理直气壮地继续装作蚕宝宝听不见的模样。 齐暄心内其实是欢喜的,因为圣蚕似乎真的喜欢黏着他,不像母妃,也不像那些兄弟姐妹,尽是驱赶、谩骂与凌.辱。 虽然当上太子后,那些人的嘴脸已然不同,但他明白得很,不过是虚以委蛇,与圣蚕是截然不同的,璨璨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他,从未改变过。 齐暄径自想着,感觉被圣蚕黏着挺不错的,心里喜不胜收,这样赶都赶不走的样子觉得有趣得紧。 他有些忘乎所以,圣蚕越不愿意离开,他的心情就越发愉悦。 齐暄执起一片桑叶,逗弄式地挠圣蚕,也像要隔着桑叶将它推下去一般。 乐儿并不知晓齐暄只是逗弄她,更不会知道他只是想引起她的注意,寻求被她重视与喜欢的满足感。 此时的她有些急了,气得不轻,齐暄,你好样的,你让乐儿滚,哼哼哼,小姑奶奶我……我偏不如你的意!乐儿气呼呼的,做着死磕到底的打算。 就在齐暄已经将她身子扫到翡翠盒时,乐儿顺利地将触肢蛰进他的袖口料子。 齐暄想看看圣蚕大发脾气会是什么模样?见它整个身子已经落在翡翠盒内,就轻轻抬起手腕,准备收回,却发现圣蚕竟然紧紧咬住他的袖子,随着这一动作,它的整个身子悬在半空,几对小足胡乱蹬踢,却始终不肯松口。 乐儿这样被吊着,越发怒不可支,她明摆着不肯去那翡翠盒子,齐暄竟然还强行将她推开,太过分了! 她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委屈,怎么说,刚才的情况已经吓死本宝宝了,可是齐暄一点都不心疼,一条小狗养个一年也会养点感情出来,他倒好,自己跟了他三年,大眼对小眼整整三年三个月,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说她也是大夏国尊贵的圣蚕,他不但没有想要多安慰,竟然真的赶她,就那么急着甩开她吗? 三年前真是瞎了眼了,才会以为齐暄是个好品种,其实就是路边的渣渣,一点也不体贴,这日子没法过了。 乐儿越想越气,觉得他如果对自己有一点点的疼惜,都不能做出这样伤她心的事。 想到这,乐儿较起真来,哼,明天绝食,乐儿咬牙切齿地想着,反正这样活着也没啥乐趣,太不痛快了,太心寒了! 乐儿犟脾气一来,开始怄气了,反正她心里实在不好过,所以绝食的圣蚕,对齐暄来讲,也是没有好日子过的开始。 乐儿越想越极端,就像天崩地裂似得,都准备与齐暄玉石俱焚了。 齐暄垂首望着圣蚕这样挂在那里,觉得特别有趣,呵呵笑出声来,将胳膊抬高,让圣蚕与他平视。 乐儿挂着很不舒服,却不忘横眉竖目地射去眼刀子,奈何这个气场着实有限,没能让齐暄感受到她的暴跳如雷。 齐暄抬起另一只手,将它捧在手心:“璨璨真的不愿意去翡翠盒吗?” 乐儿懒得回应,试图发挥小小蚕眼的最大杀伤力,似要将齐暄那张迷惑众生的妖孽脸灼出个洞来。 “好了,不闹了,你喜欢在我手上待着,就待着吧,但是晚上你不打算睡觉吗?” 齐暄柔声柔气地问着,乐儿心里头还是憋屈得紧,不过看出齐暄好像迁就她了,所以这个台阶还是要下的,这样挂着自己也是活受罪。 于是乐儿顺势松开了嵌进袖口的触肢,回到齐暄掌心。她看见齐暄就有气,就将自己蜷起来,像一个金色的蜗牛壳那样,脑袋在最里圈,环绕着身子。 齐暄一怔,圣蚕性子活泼,喜欢活蹦乱跳,常常一刻都不得闲,本以为不高兴的时候,应该会跳得更厉害才是,谁知……它竟是这个模样。 他心里咯噔一下,本想让圣蚕粘的,结果反而变成不搭理自己了,冷战可不是他想要的,心里后悔起来,语气尽是内疚:“直接碰你,本就有为□□传下来的蚕旨,刚才你还蛰我,我以为……” 少来,乐儿早就表态得再明显不过,他还这样,明明就是嫌弃她,不要她,谁没个自尊心?乐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所以也就很冲动,气不打一处,站起身子,朝外头看了看,齐暄的手离桌面有三十公分。 是的,做了蚕宝宝也要有骨气,刚才你想甩开乐儿,偏不让你甩,现在是乐儿不稀罕你,哼,她这样想着,倏地朝前一拱,直接要跃到桌案上去。 虽然高度不高,但这样突然一下,还是令齐暄吓了一跳,说时迟那时快,他本能地用另一只手接住圣蚕。 “璨璨,小心。” 听见齐暄的这句,乐儿才不想理会,一个翻身,从大掌上站起来,倔强地又是朝下面桌案爬去。 齐暄看出圣蚕的意思,怕它摔着:“你别跳,我让你下去……”他来不及说完,圣蚕已经快要出去了,于是齐暄赶忙将手背搁到桌上,让它顺利平安地滑出手掌。 乐儿到了桌面,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像是离家出走的孩子,一点方向都没有。不过她不想跟齐暄靠的太近,于是一拱一拱地爬到桌子角落。 齐暄本就悬着一颗心,见它朝桌子边沿蠕动,立即转身蹲在桌子的那个角落,他将下巴搁在桌面上,这样就能面对面谈谈,也能防止它想要跳桌子的冲动。 乐儿抬起脑袋,望见齐暄的脸,比平日大了许多,就开始恍神起来。 怎么可以将他最大的亮点故意放大呢?太过分了,明明是想靠脸吃饭的主,想让乐儿再次被这张脸蛊惑不成? “你在生气对不对?”齐暄温声问着,乐儿怕自己失去抵抗力,故意扭过上半段身子,用后脑对着齐暄,也好摆出我完全可以不拽你的架势。 “我……只是想逗逗你。”齐暄说完,看见圣蚕还是背对着他,就绕到桌子的另一边,与它面对面,甚至还横着一张脸,将整个脸贴在桌面上,好让不愿意看他的圣蚕可以看出他真的是在道歉。 乐儿低着头,终是情不自禁地偷睨了一下,看见他躬身拿脸熨桌面的样子很逗,心里头差点就笑出来了,不过到底是忍住了,因为她还在气头上。 哼,乐儿是个玩得起,也收得起心的人,可以专一到让人惊讶,也可以花心到让人害怕。乐儿可以啃几百年的桑叶都有滋有味,失恋算什么,又不是没有放弃过爱过的人,乐儿照样可以像疯子一样天天玩耍,也可以像个神仙一样无忧无虑。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个男人嘛,不就是一个长得特别好看,不,也不是长得特别好看,是宇宙无敌好看,也不对,是世界上最好最温柔最好看最…… 呃……乐儿惊觉自己想着想着画风竟然变了,如果有手的话,定然已经狠抽自己巴掌,清醒点,自持点,个性呢?怎么可以因为这样近距离的齐暄就动摇了? 第十二章:同榻而眠 怎么可以因为这样近距离的齐暄就动摇了? 乐儿暗暗检讨着,恶狠狠地瞪过去,想要……想要……齐暄这样的姿势真的让她移不开眼,平时他睡觉的时候,她待在锦盒里很少能看清楚。 乐儿不是看中齐暄外表的蚕宝宝,只是……想摸摸齐暄脸蛋的蚕宝宝,这个想法存在很久了,还有与他面对面躺着,会是什么感觉? 现在这个自己幻想无数遍的场景就在眼前,如果不去感受一下,那岂不变成曾经有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只是没有去珍惜,等失去的时候,开始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乐儿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间,已经侧躺下来,她与齐暄的距离只有十公分,天啊,上天既然让她美梦成真了,实在太幸福了,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如果时间不能停止,一定要设定个期限,那她希望是一万年! 齐暄看着圣蚕的一举一动,不明所以,轻声道:“别生气好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句话拉回乐儿的思绪,虽然他说得轻轻柔柔的,仿似耳边呢喃,但已经让乐儿发觉自己又一次走神,迷失在齐暄的美色之中,她又气又恼,腾地爬起来,哼,你不是故意,就是有意的。 人家珍贵妃搞点狐媚,还要施展浑身解数好么?可齐暄倒好,只要将脸往桌面一放,她就……就投降了?乐儿一边暗骂自己禁不起诱.惑,一边愤恨恨地打量周边。 怎没个武器?一定要毁掉这张让自己看上瘾的臭脸。乐儿一边气得跺脚,一边四下瞄着,始终没有寻到想要的小刀片。 所以她放弃寻找工具,其实也是气糊涂了,齐暄的桌面素来整洁得很,除去文房四宝,哪可能有其它东西?乐儿也没纠结那么多,径直爬上齐暄的鼻子。 齐暄的鼻息喷薄而出,令她浑身一颤,不过这回可没有走神,三下并作两下就爬上齐暄的眉毛上面。 齐暄实在摸不清楚圣蚕唱得哪出,两眼珠随着它的移动而移动,奈何就在脸上,实在看不清楚,又因为它的蠕动,奇痒难耐,却不敢去挠,也不敢有任何动作,怕吓到它。 他强忍着不适,双手不自觉地攥了起来,“璨璨,你……”他的话音未落,就感觉眉毛已经被圣蚕咬在嘴里,然后奋力往外一拉。 圣蚕在拔他眉毛?齐暄疼得呲了一声,“你拔那里做什么?别用嘴,脏……”话音未落,他知道圣蚕已经成功咬下一撮。 乐儿努力将嘴里的眉毛吐个干净,准备再接再厉,张嘴正要再咬一撮时,她已经被齐暄用拇指与食指掐住身子,而后被拎了起来。 齐暄直起身躯,两指小心掐着圣蚕,移到眼前,“圣蚕娘娘气性不小,因为我做错事,所以要惩罚我?” 乐儿身子的中间部位被他钳制着,上半段身子与尾部还是倾力扭动,该死,知道我是圣蚕娘娘,还这样无理,太欠揍了。 乐儿越发脾气就越挣扎,齐暄见它这般,又心疼,又有些坏坏的觉得有趣得紧。 “好,我该罚,该罚,你别用嘴,我帮你好不好?”齐暄噙着笑,温声道。 乐儿不屑,将头扭到旁边,让齐暄知道,她才不相信嘞! 齐暄小心地将它放在桌面的桑叶上:“我去拿东西,你等一下。” 乐儿现在心情不佳,看见桑叶就讨厌,是以,没有理会齐暄,而是将自己的身子挪至桑叶外头。 齐暄从房间的另一头返回,坐在圈椅上,这样圣蚕就不用一直仰着头,累的慌。 “璨璨不让我眉毛长在脸上,那你选一下,是刮还是拔?” 乐儿望着齐暄手中的刀片与修胡夹,有些怔楞起来,齐暄真的会自己剃掉眉毛? 齐暄见圣蚕没有反应,执起刀片,再次说道:“刮比较快,我也不会那么痛,拔就疼一些,既然璨璨气成这样,那肯定选拔了。” 乐儿听见这句,抬头看向齐暄,原本浑如刷漆的眉毛,右边被她咬下一撮,形成一个小空白,怎么看都有些怪怪的,还有些滑稽。 而齐暄现在没有一点愠意,好像还很耐心,是以,她不知不觉中,就不再那么生气。 唉,自己这急脾气,来得快,去的更快。 乐儿不再折腾,也没有按照齐暄说的,去选工具,难道真让他变成没毛,明天被人笑掉大牙?又或者她真的选了,却发现齐暄只是虚假作态,不会真的去拔自己的眉毛,不过是哄骗而已。 乐儿想来想去,决定不去探究齐暄是不是真的愿意自惩,女人是要哄,但不是违心哄,或者骗,要的是诚意。因为在意,所以她希望齐暄不是那样的人,也不想去证实他是不是装腔作势。 想到这,乐儿不想纠结,试着爬到齐暄搭在桌上的手掌边,想看看齐暄到底会不会让她继续留在手掌上。 结果齐暄很配合,本来是手背朝上的,立即翻开手心,等待着她走上去。 乐儿心里一阵欢喜,因为齐暄到底是在乎她的,就算刚才他真的想撇开自己,也没错到哪去,因为圣蚕本来就是待在盒子里的,讲起来,还是她无理取闹了。 这个意识,令乐儿心里特别甜蜜,她侧身躺下,静静感受着齐暄掌心传来的温暖。 其实她很怕冷的,冬天是没有蚕宝宝的,可她却经历了那么多个春夏秋冬,那么多年,没有一个人发现冬天的她有多么痛苦,可能见她一直能吃能睡,所以也发现不了吧! 唉,其实乐儿有时候也是蛮纳闷的,夏国一直有个传说,说桑树林里有一条金蚕,那是神界的龙到人间历劫千年时的化身。如果谁能得到金蚕,并且护它平安,谁就能得到天下,因为这是金蚕带来的福报! 因为穿越,乐儿真真实实成了金灿灿的蚕,令她不得不相信灵魂什么的,是真实存在的。但这些年过去,她没有感觉一丝传说中能变成神龙的迹象,怎么看都是一条特别大的金蚕。 当年夏国的太.祖皇帝齐睿能变成天下之主,靠的是他的骁勇善战、谋略过人,才得以一步一步开辟夏国疆土。想起齐睿,乐儿的心情有些失落,因为他是她第一个朝夕相处了几十年的男人,也是大夏国的第一个皇帝。 她陪他戎马半生,经历万难,看着他一次次身受重伤,然后靠着顽强的意志,一次次出现了奇迹。 所以乐儿一点儿也不觉得,齐睿是因为得到金蚕才有得到天下的福分,事在人为,他靠的是他自己,回忆那段历史,乐儿有些沉重,她抖了抖自己身子,像是用行动挥去那段好多年没有去想的回忆。 她让自己别这么感性,疯疯癫癫、自娱自乐的过好每一天,挺好的。 齐暄先前看见圣蚕似乎很累,想要就寝,可突然又站起来,便开口问道:“璨璨累了,就睡吧。”因为不确定圣蚕是不是愿意睡在他手上,是以他的眼睛没有离开,希望能更准确地判断圣蚕的意愿。 乐儿微微动了动脑袋,表示真的要睡了,怕齐暄不理解,就再次侧躺下来,用行动进一步告诉他。 齐暄明白过来,“那刀片与夹子全都放在桌上,你明天如果要我剃掉,就到那边去好吗?”齐暄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床榻,“其实我也很累了,明日会有大事,我还有得应付。” 齐暄侧身躺下,捧着圣蚕的手小心地放在玉枕旁边。 乐儿先前没想那么多,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节奏?同床共枕吗? 刚才的她还努力掩埋心里的那个伤疤,此时的情况转变,令她哪还需要去忽略隐藏伤心往事,早就让满满的激动占据了整个心房。 要与男神一起睡了?乐儿难以置信,特别想跳起来庆祝,不过她到底是按捺住了,只是在心里暗暗比划一个大大的“v”,然后一动不动地继续躺在原处。 因为怕万一动弹,这个事情就黄了,那岂不是砸了这个天大的艳福?所以她不动就会不变,就可以赖在齐暄身上一晚上。 可是明天嘞?明天要怎样继续?乐儿脑袋飞快的转着,酝酿着,满心都是明天要怎么留在这个温暖的手掌上? 如果明天成功,也就是说,她可以告别一天到晚关在盒子里的命运,因为可以待在齐暄身上,甚至还可以跟着齐暄到外头看看。 哇,越想越美好,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乐儿心里笑开了花,偷偷瞄一眼躺在玉枕上的齐暄,却发现他竟然也没阖眼,在想什么,难道也是激动得暗暗欢呼雀跃? 第十三章:尴尬瞬间 乐儿不敢动弹,也没法问他现在想些什么,两人躺在床头窃窃私语的事,还是别想太多,因为她与齐暄的沟通,只能靠猜,靠默契,靠了解。 今日一会儿天上,一会儿火海,一会儿又能够这样安逸地躺着,有滋有味的一天,感觉还不错,乐儿闭起眼睛,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当她转醒,天已大亮,迷迷糊糊的,眼睛还没适应,就习惯性地转了转脑袋,将身子拉到最长,伸一个大大的懒腰。 咦,迷蒙间,感觉有些不对劲,她朝周边瞅瞅,这才想起,昨夜自己一直待在齐暄的玉枕旁边,那么昨晚是……是和齐暄的初.夜。 反应过来的乐儿立时清醒过来,蠕动着身子,爬出盖在身上的锦帕。一定是齐暄给她盖的被子,好细心哇,只是……他人呢? 唔……好可惜呀,睡得太沉,竟然错过一睁眼就看见齐暄的浪漫事情。乐儿默默可惜着,缓缓爬到床榻的边沿,感觉这个位置不大安全,万一齐暄一来,没有留意自己在那直接坐下去,那她岂不变成一片金箔? 乐儿仿佛看见前世卡通片里,汤姆猫被恶整后,压扁的场景,不觉抖抖身子,摇晃着脑袋,还是小心点好。于是,乐儿又一拱一拱地顺着床榻边沿移动到床头角落。 现在准备告别做一只温室里的金蚕,所以必须有点自我保护意识。乐儿给自己点了一个大大的赞,感觉这适应能力,还是不错的,不输当年。 她又开始碎碎念起来,就看见齐暄走进里间。 他先看向玉枕那方,只剩锦帕,却没有圣蚕身影。璨璨已苏醒?昨日定然累坏了,平日她辰时必醒,而今日睡到午时,想来前几日也是未曾好好安寝过。 齐暄一边想着,一边搜寻圣蚕身影,目光移至床头,就看见它竖起上半段身子,胸前小足挥舞着,很是高兴的样子。 “璨璨起来了?饿了吧?”齐暄噙着笑,将手掌探至圣蚕的身前,看看圣蚕今日还愿意待在他的手上吗? 昨日圣蚕的锦盒寻是寻回来了,不过也破损得厉害,而它又不喜欢翡翠盒,那个新盒子,估计也排斥得很。 乐儿晃晃悠悠步上齐暄大掌,是的她不是用爬,顶多是第一步拱了一下,其余都是努力用那后面的几对小足走上去的。 今天,她要开始不一样的生活,第一步,就是用后脚走路。这是乐儿给自己选的课题,以前试过,只是比较累,没法一整天。 有的女汉子没有男朋友时,是不穿高跟鞋的,热恋后,就会一改往日风格,为了搭配更靓丽的着装,显出妖娆的身段,或是想要更高挑些,让自己的那份女性魅力尽显出来,反正女为悦己者容,而此时的乐儿正是用特殊的方式踩着“高跟鞋”,摇曳着身躯,甚是优雅地走进齐暄大掌,愉快地变成掌中宝。 齐暄将它捧在手心,往外头走去:“你饿了吧,现在已是午后,先吃一些垫垫肚子。” 乐儿心里的笑容从未褪去,美滋滋的,齐暄启唇道:“现在非常时期,我不能将你独自留在屋里,刚才璨璨没有醒,也就没去桑园采桑,所以……你先吃一片昨日的可好?” 好哇,没问题,看你就看饱了,吃什么都是山珍海味,乐儿心里这么回应,看着齐暄另一只手去取桑盒里的桑叶。 可是……她突然感觉有些不舒服,也清楚是怎么回事,原来在锦盒住着,早晨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那糯种翡翠袖珍屏风后面拉粑粑,这个习惯已经不少年头了,这时候腹间传来的不适……很急,这个问题大发了,必须快些解决。 “璨璨你先吃,我写几个字就去桑园。”齐暄将一片桑叶放在圣蚕跟前,轻声说道。 乐儿抬头看着他,目光痴痴的,呆呆的,有话说不出口。亲,现在不是吃的时候,是往外处理的时候。她原本一直竖起身子,现在没功夫摆这些矫情姿势,是以,她朝前一趴,直接变成一条卧蚕。 而后她再拉长身子,脑袋越出齐暄手掌,向四周看去,妈呀,齐暄站在桌案旁边,手掌悬空,离桌面好远,她想跳下去似乎不大可能。还有就算到了齐暄的书桌,那里也没有解决的地儿呀! 乐儿呜呼哀哉,这可如何是好。原本想一天到晚赖在齐暄身上那是最最美好的事情,突然发现只要是个生命体,总有需要私自处理的事情。齐暄如果有这方面的需求,她倒不介意观摩,作为垂涎齐暄好几年的金蚕,吃嫩草的心那是妥妥的,就算这样,思想再开放,这方面的事情她也没法让齐暄看去? 乐儿急的直打转,腹间的不适令她难受,在齐暄的大掌上翻来翻去。 齐暄立时紧张起来,圣蚕怎么刚才好好的,它这是高兴还是再发脾气?是昨日采的桑叶让它不满意吗?这样想来,他没敢放下圣蚕,拿起书案上已经书写得差不多的书信,塞进袖口内,而后就要朝外走去。 天啊,还要出去,别……齐暄,哎哟,如果万一失禁,那岂不是丢脸丢到家了。 乐儿想到最尴尬的情景,不由叫苦连天。做一只金蚕,苦哇!做一只犯花痴的金蚕,更苦哇!做一只犯花痴犯到没法拉粑粑的金蚕,那是苦上加苦哇! 齐暄迈开步履,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即将迈出门槛时,倏地转身走向房间另一头的多宝格。 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圣蚕,全身在那踢踏,也无暇多去揣测,往多宝格上搜寻,“这样堂而皇之将你带出去,总归不大妥当,要怎么办呢?” 听见齐暄喃喃自语,乐儿早已憋得全身打颤,亲,是的是的,你捧着我出去实在不妥,乐儿有一颗真真女儿心,就算做了蚕宝宝,这方面还是有禁忌的,你快找个东西,放下小姑奶奶吧……乐儿心中苦不堪言,总不能在男神手掌上做这种事吧? 而齐暄思来想去,实在不知让圣蚕待在何处,毕竟要去桑园,这样手捧着是绝对不可行的。 “璨璨,咱们打个商量,你原先的盒子破了,尚工局送来的那个,你先待着,等桑园回来,你再出来,可好?” 行行行,快些,不用说那么多,你尽管行动,乐儿急不可耐,心里苦求一句,齐暄已经将手掌试着探入那个黄花梨木制的雕花匣子。 乐儿一刻都不耽搁,连滚带爬地下到了盒子底部,四下探去,空荡荡的,尼玛,这和空旷田野上不文明解放有什么分别? 就在此时,齐暄的嗓音再次拂来:“这匣子不能盖盖子,因为没有透气孔,下午尚宫局便能将新置的送来。” 乐儿直接十六只脚一蹬,瘫倒在盒子里面,简直晴天霹雳哇,你盖一下下不就行了? 直接挺尸变傻的乐儿也不能坚持多久,毕竟……该解决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就在她实在没办法的时候,齐暄在盒子里铺上了桑叶。 素来腻烦左也是桑叶,右也是桑叶的乐儿,此刻看着那一叠翠绿翠绿的叶子,产生了从未有过的亲切。 她不假思索,倏地钻进那一堆绿色叶片之中,隐去身型。 齐暄也没耽搁,抱着花梨木雕花木匣迈步往桑园而去。一路上,所过之处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总会遇见严加守备的锦衣卫。 齐暄双唇勾起的笑容似有非有,仁景帝已然起疑,命余相严查,齐凛此次难以逃脱! 捉虫 第十四章:圈禁三年 齐暄来到桑园,在桑园入口敛住脚步,向后头的年德元瞟去一眼。 年德元会意,转身对着御林军的赵清流笑道:“太子就在桑园外围采摘,指挥使大人留步吧,太子不会离开大人视线的。” 目下太子还是被圈禁时期,因着要为圣蚕采摘桑叶,才得以走出陌渐斋,他们左右不离,那是有皇命在身。 御林军是由皇帝直接管辖,但这位名唤赵清流的赵指挥使不同,他其实听命于齐暄。 此时年德元的话,令他明白,太子殿下必然有事,是以,替太子殿下清退旁人,那是他必须做的事情。 “都守在这吧,莫让旁人进去就是。”其余将士听见赵指挥使这么命令,立即分列站好,驻守两旁。 赵清流抬臂拱礼道:“年公公莫要误会,兄弟们也是奉旨行事,要护得殿下平安,这才寸步不离的保护殿下。” 年德元自是知晓,这句是说给旁人听的,佯作客套的场面话而已,“赵指挥使哪里话,殿下明白的。”接着,他向前迈出一步,与赵清流站得很近,顺势将事先备好的那袋银子放在赵清流手中。 这样按着规矩办事,显得太子与赵清流生分,是以,避嫌还是要的。 赵清流轻轻抚摸手中的荷包,上面淡雅的莲花是她最喜爱的,难道是她?赵清流眸光微闪,却也知晓不能显出异状,他将荷包里的银子取出,交给宣节校尉,吩咐他迟些分给弟兄们,而后才将荷包小心地收进怀中,手掌没有立即离开荷包,而是望着桑园深处怔楞,目光黯然显得愁绪万千。 齐暄缓缓走进桑园,后头跟着年德元与小伍子,他手捧着花梨木匣子,低头对圣蚕道:“我总不能将圣蚕娘娘放在树下,所以只能抱着你摘桑叶了。” 乐儿早就从那一堆桑叶中钻了出来,站在离桑叶最远的角落,对着齐暄傻笑着。 醉了醉了,他现在没事也会跟自己说话,这句明明可有可无的,这就是怕自己无聊,才会这样搭话的。乐儿径自想着,觉得跟齐暄的进展速度,像是做梦一样,这就是分离三日,如同十多秋后的小别胜新婚的写照哇! 乐儿开心极了,忍不住打了个滚。 齐暄见圣蚕欢愉模样,与陌渐斋那会儿截然不同,也就安心许多。他手捧匣子,在入口附近的桑树下转悠。他只能单手操作,是以,采一片就将桑叶放到年德元手中的桑盒内。 他的动作很快,采摘几片后,就让小伍子将事先带来的洗桑水涤去桑叶上看不见的尘埃,而后轻声询问圣蚕:“璨璨,我昨日说了今日不会让你吃擦干的叶子,但你早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一口,我想再委屈你,吃几片垫垫肚子可好?” 乐儿一直竖着上半段身子,腰杆挺得直直的,仿似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的淑女一般。 齐暄见圣蚕没有反应,试着继续问道:“如果你答应,就走几步,如果……”他还未说完,便看见圣蚕挪了挪位置,看起来像是用小小短腿横着移步,显得笨拙又有趣,令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旁的年德元直接呆住,怎么太子殿下圈禁后,竟然会……会笑? 往日的太子殿下不是不笑,而是没有真正开怀的笑。昨日左宗令在那跪着,太子殿下也是对着圣蚕这么笑的,当时他与刘总管在说话,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而眼前的这幕,令他相信,太子是真的愉悦,绝对不是幻象,就算他再怎么揉眼睛,看见的还是太子殿下眉开眼笑的画面。 年德元不敢让自己走神,立即拉回思绪,瞥去一眼,让徒弟小伍子快些将桑叶洗干净。 小伍子不敢怠慢,动作麻利,也小心着,这是圣蚕娘娘要享用的,马虎不得。 齐暄接过擦干的桑叶,轻轻放置在圣蚕身边,而后将木匣另一边原来的桑叶清理出去,交给年德元处理。 乐儿目不转睛,看着齐暄自然而然,没有看出桑叶里头藏着…… 她安心许多,原本既尴尬又忐忑,因为她刚才急不可耐地钻进去,如果这时候被齐暄发现里头的粑粑,一定会猜到刚才她为什么会那个样子,那就囧大发了。 现在瞧着齐暄没有觉察桑叶里包裹的“秘密”,乐儿显得特别开心,也就快速地啃起桑叶来,今天的桑叶爱心还没产出呢。 齐暄见圣蚕开始进食,噙着笑,按着计划,开始慢慢悠悠采摘桑叶。他采摘得特别慢也特别认真,因为单手抱着匣子,也因为等着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虽然不确定她是否成功,但也要到了时辰,才能知晓她办到了没有。 片刻后,外头果然传来众人恭迎圣驾的动静,仁景帝与妍昭仪携手走下龙辇。 赵清流内心翻江倒海,幸而没有失去理性,保持着叩拜的姿势,只是将目光偷偷睨向妍昭仪的缕金挑线纱裙的下方。 粉红纱裙飘逸,缓缓随着她的步履而消失不见,当仁景帝进入桑园,他自然也看不见仁景帝身旁人儿的衣裳一角,心中不舍,也只能默默相思径自惆怅。 齐暄迎到桑园门前,也看见赵清流与妍昭仪两人眸中划过的波澜,幸好没有失态,这才放下心来。 赵清流当年何等痴心,若不是妍昭仪无法抛却家族,怎会舍了他而入宫伴君?从那时起,两人都未曾再见过面,刚才让年德元给他的荷包,便是一种暗示,看来他知道,也有了心理准备,不像当年那样鲁莽形势,险些害了自己也苦了妍昭仪。 “儿臣见过皇上。”齐暄行礼,还是与往常一样叫着皇上。不知仁景帝是无所谓,还是习惯别人称他皇上,是以一直未曾察觉,也从未纠正过。 “免礼。”仁景帝揽着妍昭仪的腰际不舍松开,就连不安分的来回上下抚摸都不自知。 刘莽上前一步,笑着道:“皇上,圣蚕娘娘正在用膳。” 仁景帝上前一步,看见圣蚕已然无恙,点了点头。刘莽立即进言:“看来圣蚕娘娘是认准了太子殿下。” 这么一句,便是提醒仁景帝,圣蚕认定太子齐暄作为储君,天意不可违。齐暄心中明白,刘莽昨日与年德元交谈时,露出示好的言语,今日行动已经证明了出来。 “私屯兵器一事,余相查出的证据来看,与太子无关,明日早朝,朕会宣你,等下就回东宫去吧!”仁景帝吐出一句,刚好睨见妍昭仪抚媚一笑,又开始心神荡漾。 “昨夜闯入昭华殿的刺客,不知皇上可有线索?”齐暄问出一句,看见仁景帝扬眉看他,违心言道:“皇上遇刺,儿臣未能护驾,心中惭愧,分外担心,想不到,那些刺客如此神通广大,竟然想来就来。” 仁景帝被这么一说,双眉蹙起:“昨日宗政大院也混入刺客,果真大胆至极,还都是死士,朕给锦衣卫统领贺衍三日时间,余相协查,三日后必须给朕一个交代。” “皇上命儿臣禁闭检思的这日,儿臣不敢怠慢,反复阅览圣.祖训录,发现儿臣所知所晓远远不够,所以……” 仁景帝扬眉:“那太子的意思是?” 齐暄跪下:“请皇上准允儿臣在陌渐斋继续思过,好好修习,也好早一日为皇上分忧。”他这么说,便是自请远离朝堂,表示并不急着揽权巩固地位。 仁景帝原本就是忌惮太子,交办的事太子素来办得滴水不漏,治理鼎州的水患也好,前几月前任光禄大夫圈地的案件,都办得太过完美,朝中与坊间的声望渐重,而他又还不老,心里终归不大放心。现在见太子这么说,明白他应该是为了撇清私屯武器以及结党营私的嫌疑。 虽然这些事,目前看来是太子受了委屈,但也不能证明他当真没有那样想过。如今太子这么说,倒是很合仁景帝的意,知晓韬光养晦,不是急着坐上皇位,自是没有必要废去懂进退的太子。 想到这,仁景帝又思及错日行刺一事,面色一沉,太子既然懂事,而皇帝与太子前后遭遇行刺,那只能是想要夺嫡篡位的人嫌疑最大。 仁景帝垂眸望了望齐暄手中木匣内的圣蚕,在齐凛手中,圣蚕病怏怏的,难道也遭遇了什么迫害?圣蚕、皇上、太子全都出事…… 齐暄望着仁景帝变幻莫测的表情,心下有些猜到他的考量,毕竟妍昭仪与余相先前已经适时地想要引他去猜忌齐凛。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是齐暄送给齐凛的大礼。 仁景帝没有言语,面容沉肃,已然没了先前流连妍昭仪美色的举止。他一个甩袖,快速步出桑园,起驾回宫。 齐暄目送圣驾远走,而后低声对着圣蚕道:“三年,我们会在陌渐斋待三年。”他探手抚摸着圣蚕浑圆脑袋:“有璨璨陪我,真好。” 乐儿有些小晃神,因为刚才这父子俩的对话,令她知道,昨夜刺客竟然还也行刺昏君?不是不是,有可能是齐暄那时候吩咐年德行的话,其实就是也派出死士,然后引起仁景帝撤查,加上太子再次遇刺,妍昭仪或者余相好生安排…… 很有可能就是这样,余相是妍昭仪的父亲,目下昏君将事情让余相查收,余相怎么都会扯到齐凛身上。 那么齐凛不死也能落一层皮,因为齐暄要么不出手,出手定然会打他的七寸,还会一环环一步步地安排周详。 乐儿这样的分析果真全中,因为齐凛在第五天的时候就被打进天牢,十大罪状全都冠上,怪只怪他历来太过心狠手辣,明目张胆做了不少恶事。加上齐暄的部署,齐凛非常难撇清楚,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所以以前的那些个坏事,是一个都没落下。 不过最让仁景帝大怒的事,就是他藏有私军,这件事加上其余的一桩桩一件件,珍贵妃就是狐媚通天,都没法让齐凛免去死罪。 这个连锁反应便是,珍贵妃也受牵连,被贬成常在,若不是她还有一个六皇子齐焓傍身,估计常在都捞不到,毕竟齐凛罪恶滔天,她没有赐白绫,就算冷宫都是太过轻判了。 不过嘛,乐儿觉得这个还会有变故,毕竟珍贵妃在昏君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难保哪日她的看家本领又被昏君怀念,再一次扶摇直上,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些天,宫里实在不太平,老是出一些命案,都是以前珍贵妃与五皇子齐凛宫里的人。唉,反正乐儿继续哼哼哼,珍贵妃的近侍就不用说了,迫害皇子宫妃的侩子手还少么?而齐凛嗜杀成性,他身边的人也是杀人不见血的主,所以在他身边办事,或者赶着替他近身办事的主,都是铁了心准备不把别人的命当命的人。 所以这两主一摔下来,被诛连的诛连,被贬的也会遇见趁机打落水狗或者报仇雪恨的主,所以……近日的皇宫血腥味着实浓郁。 不过这些乐儿可不管,她欢喜着齐暄,能与他在陌渐斋待上三年,她心里满满期待。 因为齐暄如今十五岁了,早就该懂人事有嫔妾的年纪了,如果回了东宫,按着太子待遇,来几个侍寝宫女,那她岂不哭死? 所以现在的乐儿不但没有哭死,反而快要笑死,因为还有三年,可以肆无忌惮地霸着齐暄三年,哼哼哼,这才是最关键的,三年以后,谁知道呢?反正乐儿会尽力霸的,能吃定齐暄就吃定,绝无二话。 活在当下,有机会与齐暄二人世界,怎不去好好享受,好好珍惜呢? 第十五章:齐暄有心 尚宫局送来的新锦盒与原来那个一样富丽堂皇,只是上面的花色与工艺有些改变,反正间隔几年,时兴的款式与花色自然会有所不同。 在乐儿眼里,全都没有多大的分别,只是风格不同的盒子罢了。 乐儿待在齐暄的书桌上,看着他奋笔疾书许久。唉,想给他倒杯水都无能为力,真的好没用啊,这样想来,乐儿有些沮丧,整个下颚趴在桌面上。 齐暄搁下笔:“璨璨怎么了?累了?”原本它不是在笔架旁溜达,就是在他镇纸上打滚,这会儿无力的模样,是因为自己没有陪它? 乐儿倏地站起来,开始往书桌另一边蠕动。齐暄笑道:“我又没让你去盒子休息。” 听闻这句,乐儿心中欢喜,还以为齐暄会将她拎回去呢。齐暄见圣蚕不再远离锦盒,又慢慢爬回他的纸张旁边,轻轻用指尖戳了它脑袋一下:“真的那么不喜欢那里?” 还用说吗?行动就是最好的回答!乐儿心里应着,攀住他靠近自己的指尖,太坏了,太坏了,又想扑过去咬一口。 她心里挣扎一番,怕吓到齐暄,还是自己一边玩耍去吧,不去打扰齐暄办事。 男人做事,女人不应该在旁边唧唧歪歪的,想到这,乐儿径自爬到笔架上,再次去扯挂在上面的毛笔。 其实也不是扯毛笔,只是想努力拽一些笔头上的羊毫,好集成一小撮,然后试着拧成一股,就可以当做她的小毛笔了。 那样的话,没准齐暄还会教她写字,赞她是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蚕宝宝才是。乐儿心里想得美美的,为了与齐暄能更好地沟通而努力着。 齐暄望着它蹬着身子,仰头努力折腾紫檀羊毫,这两日它尽忙这个,好像跟那只笔有仇似的,还将咬下来的羊毫藏在锦盒外围的金片缝里,像是怕被人发现它做了坏事一样,想要掩藏证据。 齐暄双唇噙着笑,宠溺地看着圣蚕的一举一动,微微摇了摇头。 傻璨璨,现在他就在这边,知道是搞破坏,也不懂的避过耳目。 他没有多做耽搁,快速将需要的事情写完,唤年德元进来。 因着现在的陌渐斋,并不属于圈禁齐暄的院子,准确的说是齐暄自请清修的别院才对。 是以,御林军虽然还是驻守宗正大院,但是陌渐斋其实早已解禁,是齐暄为了方便联系赵清流,才请着仁景帝不用撤去御林军的。 这样一来,还让仁景帝觉得齐暄是真心修习,所以他为了避免人家说自己忌惮太子,就特意吩咐御林军保护太子,而非监视太子。 也因为这样,原本东宫里一些伺候的人,为了伺候太子,出入宗正大院也就再自然不过。就拿小伍子来说,之前还未解禁时,他跟着年德元身边还属于名不正言不顺,因为明面上,东宫只有年德元跟来伺候太子,是以他每日只能半个时辰打着看师傅的名头留在宗正大院。 目下,小伍子基本都是待在陌渐斋侯着听差遣的,有吩咐就出去办,没吩咐就伺候师傅。 年德元听闻太子召唤,于门口驻足,“殿下,小伍子回来了。” 齐暄颌首,俊眉微扬,而后执起茶盏浅啜一口清茶。 年德元一看,便知太子是允他进去,是以,他接过小伍子从尚工局取来的东西,行进屋子。 “放这边吧。”齐暄言道,而后将眸光轻轻落在先前书写的数张信条上。 年德元会意,小心地收起太子向各地传去的密令,而后行礼退了出去。 屋子归为平静,齐暄偏头看着圣蚕还在忙活,就握拳轻轻敲着它身旁的桌面。 “我让小伍子去准备了东西送给璨璨,璨璨过来看一下,喜不喜欢。”齐暄笑着说完,就看着圣蚕高兴地跃到掌心中。 他一手托着圣蚕,另一只手打开那个箱子。 咦,这些木头、棍子是什么呀?一个个大小不一,有雕花的,有包金的,做什么嘞?乐儿正在疑惑,就看见齐暄从里头抽出一个更小的盒子。 一打开,竟是一根好小好小的毛笔。天啊,难道是齐暄知道她咬羊毫是为了做笔,所以……所以就……反正乐儿感动得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喜极而泣的擦着泪花。 “你先前咬出来的三角四方的像房子一样的桑叶,我想着璨璨是不是想要个房子?加上你又那么不喜欢锦盒,所以我就想着给你建一所房子。”齐暄一边说着,一边把木箱里裁好尺寸的木棍、木块全都拿出来。 乐儿一看,那是一个激动,齐暄看懂了,虽然三岁小娃都知道那天的桑叶是房子的形状,但齐暄立即知道是她想屋子,还想着亲手为她搭建。乐儿实在太感动了,这才刚刚恋爱就有这样的默契,太给力,太默契了。 乐儿非常激动,没法表达,咬着小毛笔脑袋一直往墨台那拽,想齐暄将它放下,去蘸墨。 齐暄心领神会,取出茶盏下的小碟,倒上一些墨,免得圣蚕还要上下一个墨台,特别辛苦。 乐儿一回到桌面,急急将小小羊毫蘸上墨,立即在雪白宣纸上画了一颗大大的桃心,是的,对她来说很大了,需要咬着笔头跑动一圈。 齐暄楞楞的看着这个图形,又是桃形,不知为何圣蚕特别喜欢这个图纹。而乐儿再接再厉,又画上一个笑脸,这次比较小,也不好看,有些不满意。 但是齐暄看明白了,“璨璨开心?”他摸了摸圣蚕脑袋,“其实应该想想其它法子,原想着你这样啃桑叶图案有些辛苦,所以才制了这小小毛笔,让你可以画出来,现在看你这样,我又觉得璨璨啃桑叶应该更轻松才是。” 不累不累,我开心还来不及呢,难道又要咬桑叶?那可不行的,必须抛开用嘴刨图案的历史。因为用嘴刨还属于动物阶段,使用工具就进化不少,写字的话,那还了得?所以齐暄迟早会看出她的心的,乐儿心里甜滋滋地想着。 “璨璨能喜欢就好,那现在我就先将你的房子搭起来,你看看中不中意?”齐暄说完就直接行动,先打好底座,再搭主梁,而后才慢慢搭建周围。 乐儿痴迷地看着齐暄为她忙碌,简直快要被齐暄专注的样子迷晕了去。虽然平日他做事也都那么认真,但是此时是为她操劳,这份感觉真的不知要如何表达。 她看着齐暄熟练地把加工好的各部位榫头交搭,很快就有了屋子的雏形,古香古色、小巧玲珑,简直就是中国风版的芭比娃娃别墅,还是两进的院子,都占据了齐暄书桌的一半位置。 是什么都分一半给我的意思吗?还是让我成为你生命中的另一半?乐儿又忍不住补脑,浮想联翩起来。 齐暄正在装饰屋子,翡翠雕刻的假山,绞金丝小树,以及后头的桑池,都是他前日想了一夜,才绘制下来,交给尚宫局置办的。 乐儿看着四周雕梁画栋,怎么也收不回目光。 此时齐暄正在挂里间门口的垂帘,是用轻纱制的,不然如若是仿造真实的木门,圣蚕定然不方便出入。 乐儿开心极了,突然想到一个重要区域,她蠕动着胖乎乎身躯,走了一圈,都没在四个小房间里找到看起来像是可以wc的地方。 囧……这要怎么跟齐暄说呀?她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萎靡下来,哪有房子没有厕所的呀?没有浴房也就算了,毕竟她只能擦身子,不能下水。愁哇,愁死本宝宝了! “璨璨怎么了?”齐暄疑惑,为何一瞬间就变了样子?虽然它常常突然蹦跶,又突然打滚,一惊一乍的它才是正常的,这样软绵模样,实在令人担心。 “老大,个人问题没地处理哇?”乐儿惨兮兮的将目光凝向齐暄,即是求助,也是在努力想办法让他明白,房子再漂亮也不能缺少这个吧? 乐儿嚎哇,那么细心的齐暄,怎么能漏掉如此重要的地方呢?没天理哇! 捉虫 第十六章:恼羞成怒 乐儿躺在原处不动弹,想想这样也不是办法,于是又爬起来,可怜巴巴地看了看齐暄。 齐暄自是观察它的一举一动,看见它望了望自己后,就朝那个先前极不喜欢的锦盒爬去,心中纳闷,不过发现它拉长身子,试着攀上锦盒上的嵌宝石彩绘凤凰牡丹,就有些明白,它是想爬进锦盒? 看着圣蚕笨拙的样子,齐暄宠溺地笑道:“璨璨要进去?你胖乎乎的,哪能像普通春蚕身姿轻巧?”他说着,便将指尖探去,想要帮助它。 讨厌,讨厌,哪个女生不减肥,哪个女生喜欢被人说胖乎乎的?哼哼哼,这叫长得喜庆圆润,知道不?乐儿缠绕上齐暄指尖,腹诽间已经到了锦盒底部。 她留意一下,齐暄没有移开视线,趁着他还看着自己,马不停蹄地往角落而去。 齐暄目不转睛地看着圣蚕,好像很忙,又似要表达什么,看起来急切又委实不明白。 它通体金黄,一动不动时,只凭肉眼实在难以辨认是圣蚕的金像,还是它的真身。它并不是真正的蚕,体型外貌迥然不同,顶多只能算是相像,传说它是神龙的转世化像,千年的凡间历劫之后,会变成爪似龙鹰,能走,亦能飞的戏水蛟龙。可能很早的祖先见到过它,是以,不知如何称呼,这才有了金蚕这样的叫法。 这些传说广为流传,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千百年来一直都在坊间传着。只是他至今都没瞧出,它会是个叱咤风云的主,倒是翻江倒海地闹腾、玩耍似乎很有一套。 齐暄噙着笑,径自想着这些,乐儿发觉他走神,心中急切切,又叫唤不出。唉,只得叹一口气,窝在糯种翡翠袖珍屏风后头不肯出来。 这几日,乐儿到了就寝时辰是死活不肯进锦盒的,只是翌日一早,必会去那里报道。按理这么有规律的生活,齐暄应该不难发现的吧?加上她是第一次窝在这里不出去啊。 片刻后,齐暄终于明白过来,圣蚕素来很是讲究,日日相处,自是知晓它将那四神兽屏风摆件的后方当做什么区域。 当初新锦盒送来时,是没有这些的,还是他要求严尚宫必须将旧的锦盒内的这个摆件加上。 想到这里,齐暄有些窘迫,的确疏忽了,还是圣蚕提醒他的,“嗯,看来要改改,东边角落的厢房加个金盆好吗?” 乐儿其实蛮羞的,就好像约会时,在卫生间里突然发现,没有准备好纸巾,又或者是突发状况,请求男友帮忙去买苏.菲,应该也是这么个尴尬感觉。 不过事情既然弄明白,乐儿也甩开没用的情绪,反正老脸再红,也要赶快趁着齐暄在这,摇着身子,挥舞着胸足,表示想要去它手上。 这个可不能迟疑,不然齐暄以为她要在这休息一下,那岂不是又失去了赖在他身上的时光? 这个很重要,一寸光阴一寸金,每分每秒都必须珍惜。现在她与齐暄已经可以愉快玩耍了,累了、困了、无聊了,齐暄一眼就能明白。他的千依百顺、无微不至,令乐儿感觉无比幸福。 齐暄将它捧在起名圣蚕居的小宅子里,道:“璨璨继续看看,还缺什么?我吩咐年德元去置办。” 话音刚落,年德元就在外头禀道:“殿下,英国公的大公子求见。” 齐暄扬眉,陆溱这时候到这来,定是有事,为了避嫌,还是在宗正大院的中庭接见比较妥当。 “呃,璨璨,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看看陆溱何故进宫拜见?”齐暄道完,便向外走,又有些不放心它,走回去询问道:“璨璨随我一起去可好?” 乐儿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心中咽着口水,与齐暄形影不离,那是最想做的事情,但目下……她又有其它打算,是以,不得不舍舍了这个念头,坚决地、果断地拒绝他的请求。 她担心齐暄不明白,缩进翡翠假山下的拱桥那边的小空间,用实际行动来明确意愿。 齐暄见它先是摇头,后又躲避,只得道,“屋子的门敞开着,年德元与小伍子会守在外头。”那次圣蚕差点出事,虽说是夜里,而目下是白天,但他至今还心有余悸,是以小心一些为好。 圣蚕似乎答应,不停地点头,齐暄浅笑道:“那璨璨不许调皮,掉下桌子会摔伤的,必须小心。” 齐暄不是个啰嗦的人,啰嗦起来不是人。这样在乎我,让我怎么舍得与你分开一下下呢?乐儿心里有些动摇,不过还是自嘲地做了个撇嘴表情,别那么矫情黏糊好不好,等下他就回来了,现在是探寻那个秘密的重要机会。 这样想来,跟着齐暄一道出去的心立即消散,待看见他消失在转角后,乐儿立即行动,时间有限,一刻都不能歇息。 她一拱一拱地爬上书案角落的那叠书上。虽是垂直叠放,不过因为层层叠叠的纸张,还是不难爬上去的。 这些书都是薄的,厚的齐暄放在那畔的书柜上。她努力将面上那本《君民册》翻开几页,而后又是咬又是扯,竭尽全力将那本书弄到地上或者桌上。 因为她要的是第五本书,那日齐暄倚在小憩的椅榻上看的就是那本书。 那时候乐儿在桌上,因为他看书时,她是不会去打搅的,学习是正经事,怎么可以只想着谈恋爱,耽误应该做的事情? 这些,她还是分得清的,只是那次的齐暄似乎表情怪怪的,这本书有什么神奇之处?远远看着,不管是书皮还是纸张,都不是宫廷里应该出现的。 当时他看一页用了老久时间,笑非笑,愠非愠,很不自然,是不想看,又逼着自己看,或者是不能看,又忍不住去看的神情。 这就令乐儿太好奇了,只是齐暄那本书后来一直丢在抽屉里,上午的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拿了出来,本来她想趁机去侦查看看。可齐暄又想到什么似得,打量一下,立即收进了这叠书的中间,是什么东西不能放在第一本的位置,有种遮遮掩掩的味道。 因着嗅到了不寻常的气味,乐儿更加下定决心,迟早要瞧个清楚,不然胃口被吊起来了,不看个清楚,万一晚上想这事,睡不着怎么办? 她铁了心要窥个究竟,使出吃奶力气,一本书一本书地扯到旁边,幸好都是比较薄的书籍,而第二本开始,她的技巧也娴熟起来,是以,很快便搞定了上头的四本。 乐儿望着那本写着《避火图》几个字的封面纳闷,这是什么书呀? 其实现在的她已经有好多字不认得了,假如有机会回到现代,兴许可以很快忆起简体字的,问题是……这些还是古字,本就多年未接触文字,是以现在只能尽量去猜,不过她觉得,老蚕出马,应该八九不离十。 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带着好奇,与膜拜的心情,想看看能让齐暄显出如此不一样的表情的书到底是什么,虽然她觉得很可能看不懂才是。 只是……翻开后,她懵了,哪会看不懂哇,明明就是春宫图,根本没有几个字。 她的小小蚕眼瞪得好像要爆炸似得,太……太香艳了,还是彩绘的,惟妙惟肖,在花园凉亭大战三百回合的架势。 啧啧啧,几百年了,第一次能看书,竟然是全人类基本都看得懂的书,她忍不住又翻一页,这回是某老爷与两个小丫鬟的,站着搔首弄姿的那个好丰满,另一个女的表情也很销.魂,好像就算躺在桌上,也不甘示弱地挺起胸膛对着另一个丫鬟。 乐儿定睛看清楚,真的是两个女人胸对胸的斗奶图。她不觉垂首望着自己的胸前,试着挺一挺,而后如同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的。 再挺也没那部位呀,作孽哇,作孽哇。还有这些……好污啊,这样想来,乐儿已经幻想着自己的一双手遮住了脸,只是……知道很污,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从指缝中努力看着画面。 就多看一下好了,当她心中决定,突然一记声响,差点吓得她魂飞魄散。 “璨璨,你在干嘛?”乐儿十六腿一软,瘫倒书面上,只见齐暄俊眉拧着,双唇紧抿,脸红脖子粗的,嗫嚅了半天又没说出一句。 乐儿爬起来,脑子已经清醒了,她瞪过去,满眼尽是:“凶谁呢?你不好好修研圣.祖手札,小小年纪,就看这些乱七八糟的?现在是谁应该发脾气……” 反正乐儿这句回应还没有全部想完,已经被齐暄直接拎起进了锦盒。 齐暄口气不怎么好,看得出,气得不轻:“你要看书可以,以前我不知道你想看书,可你既然寻书,寻这本做什么,也不怕长针眼?” 他道完这句,再愤怒地盯着那本翻开书页的画本,越发恼怒,都是陆溱干的好事,让他寻些民间的书是为了了解民间的事情,竟然还搭了这些,思及此,也忘了自己曾经看了两回,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怨怪。 目下被圣蚕看见,是恼羞成怒,也不知要如何处理,他将抽屉里另外两本拿出来,几本全都甩至门口,命道:“拿去当着陆溱的面烧了,以后要是再敢拿这些东西污了圣蚕的眼,孤让他自抠双眼。” 年德元见到太子殿下盛怒,哪敢犹豫,慌慌张张一边捡一边道:“奴才这就去。” 齐暄气得不轻,可乐儿这边很是不服,怎么是你雷霆震怒,这样指着陆溱撒气,其实……是不是想抠她眼睛? 哎呀,反了反了,明明是他背地里看些不该看的,明明是他应该在这里好好读书的,就算做样子也必须多看几本有涵养的书,可现在的架势是……她做错事了? 第十七章:乐儿抑郁 乐儿心里可不高兴了,拽什么拽?放我出去,要吵架,小姑奶奶奉陪,哼哼哼。 她的胸前小足挥舞着,就像打拳击那样,太气人了。 齐暄斜眼看着年德元匆匆地揣着那几本书,小跑着去找陆溱。他再看着圣蚕,高扬着脑袋,挥舞着小足,没有说话。 缄默……缄默……乐儿一直挥舞着胸足,感觉好酸好累了,可齐暄……竟然就这样看着她,没有说话也不给发作机会。 乐儿口器里的触肢开始上下阖动,简直咬牙切齿。 委屈的是她好不好?一个正值青春美少年,血气方刚,发育完好的男儿,在该看这些东西的时候看了,她有苦说不出,是不是明天宫里没有主动给他送来美女,他都要叫几个过来。 以前的齐暄多好呀,那个什么什么白医女,虽然不是尤物,也差不了哪里去,可他是看都不看一眼,多清心寡欲呀!现在他俗了,令她觉得三年的二人世界其实都不可能了。 她奢望三年,知道齐暄未来只能有百分之零点零零七的可能会爱上蚕宝宝的自己。其实连那百分之零点零零七都是乐儿径自加上的,她早就知道与他的三年,未来可能要看着他与别的女人纠缠三十年以上。而她……痛苦三百年都可能会。 虽说不是没有失恋过,也不是没有暗恋过,只是日复一日的无际地狱,啥时候是个头呀? 乐儿一直努力忘记一个故事,好像之前的几十年已经成功做到了,此时的悲催,绝望,竟然又让那个故事涌上脑海。 那个故事是说,有一个恶人死后,上帝问他,你到底想要怎样的生活,生前你杀人如麻,为的是什么? 恶人坦坦荡荡地回答,“上帝是不愁吃、不愁穿,无忧无虑、无欲无念的不知生活苦,怎知我的愿望?” 上帝了然,“你也想这样的天堂?” “那是当然,如果有漂亮房子、天天美食,什么烦事都没有,谁不想去那个天堂?” 上帝点头:“那你去吧,那房子很漂亮,只是你只能一直待在那,出不来了。” 恶人哈哈大笑:“有那样的日子,谁想出来?”他话音一落,瞬间到了那个他梦寐以求的奢华房子,天天锦衣玉食,这样的日子着实乐无边。 直到一个月后,他觉得无聊,但是还好,于是持续着。三个月后,他按耐不住,开始呼喊上帝,可是从未回应。 直到三年后,他了无生趣,撞墙也好,跳池子也罢,都在努力结束这种生活。可是他是一缕魂魄,这些都不能让他魂飞魄散,他开始绝望,只知道喃喃呼喊上帝。 不知过了多少年,上帝真的出现了,他试着苦求:“我不要这样的天堂了……” 他话没有说完,上帝再次消失,只留下天际一抹余音:“这个从来不是天堂,你前世的恶果,只能是地狱,这就是地狱其中的一层,无休无灭! 这个故事,是在乐儿穿越后的三年想起来的,她恨自己想起来,一直努力努力忘却,可日复一日的生活,还不如那恶人有美食供着的地狱,令她无法不放在心上。 她似乎比那个恶人的报应还更惨兮兮,另外还要背负选出真命天子的大任。若选得明君,自是无话可说,可像昏君那样,她……就只能日日悔恨,却也无能为力。 夏国没有人敢说圣蚕选出的皇帝不是真命天子,可昏庸的皇帝,定会有各种政策来影响民生,且还重佞远忠,更是容易民不聊生。 就算夏国一直太平盛世,不同类型的君主,也会有天差地别的深远影响。 乐儿不是真不懂事,自是知晓里头轻重,她试过不选的,当时她在龙案上转悠半天,龙案下转悠半天,就是不做这个事。 只是……最终的结果是所有的皇子围着圣蚕,她垂首不去看,他们就是围着,直到她实在是累,只是随意的一个抬头,于是便定下抬头那方向的皇子为帝。 就是这么滑稽,就是这么搞笑,这是太.祖齐睿定下的,没人敢不尊崇。只因齐睿正是因为兵败如山之际,得到了金蚕,从此天命所归,得以成就千秋伟业。他坚信那个流传千百年的传说,得金蚕者得天下! 一切就那样发生了,圣蚕庇佑的真命天子才是真正的帝君。是以,下一任拥有天命所归之人,没有人比圣蚕更清楚了。 其实,夏国真的有一任皇帝不是圣蚕选的。那个皇帝推翻了圣蚕选出的兄弟,逼宫篡位,才得以登上宝座。 只是他在位期间,一般风调雨顺鲜少重灾的夏国,在那一年发生了从未有过的洪涝,后来的瘟疫,更是让人们惶恐,以为是灭顶之灾。 人们自然归罪于那个篡位的齐家子孙,就连那个谋逆称帝的皇帝也真正相信,夏国真的需要圣蚕庇护,才得以国泰民安。 所以,这一切的巧合,成了乐儿背负上选储大任的责任。 她能做的只能是,知道坏的,她坚决不选,但……大多都看不出心机城府,就只能靠面相,靠第一映像,哪个顺眼,哪个诚挚,哪个更像明君,于是就向谁蠕动。 想到这些,乐儿觉得好可笑哇,自己多久没有这么清醒了?有多久没有这样悲观了? 齐暄出现以前,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活下去到底有什么意义?前世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怎落得这么个下场。 直到三年前的那次选储,她看见的齐暄的眼睛,他的目光漾着温柔,有着一抹慈爱,就像妈妈眸光里散发出来的一样,也像爸爸那样让她安心,让她想要依靠与靠近。 她真的心动了,真的想好好享受与他的所有时光。 原本以为会有三年,现在看来,可能三天都到不了,前几天的凌凌漆计划才刚生成,现在就灰飞烟灭了。 乐儿越想越愁苦,越想越绝望,她试着翻滚,整个身躯扭曲摆动,她气自己,气这该死的命运,想要挥去这种心痛也没用的苦闷思想。 但她也清楚,她只能气自己,怪天怪地,偏偏不能真的去怨怪齐暄,他找女人才是对的。 思及此,乐儿所有的力气又被抽空,不想动弹半分,没了前一刻径自挣扎的动静。 三年前选齐暄做太子,她承受齐凛的琉璃弹珠时,就知道一定还有第二颗,第一颗已经击碎了她身子的部分,第二颗定然会让她整个身体内部破成一滩水才是。 只是她无所谓,起码痛是一种感觉,肉痛,好过心痛,好过连心都不痛的日子。 所以她更加努力往齐暄爬去,他的眼睛可以看见妈妈的眸光,还有爸爸的影子,他是长得最像齐睿的一个皇子,相由心生,有齐睿外貌的人,不会是个坏皇帝的。 死又何惧?不过是一种解脱,所以她什么也不想,只知道要那个男人。这是上天给她的彩虹,上天终于看见她的苦楚,给了她一个希望,一个动念的机会。 乐儿一动不动地趴在桑叶上边,有苦说不出,还是将自己没进那丢绿色叶片中吧,因为那才是她的命运,只有不安现状,才老是厌弃桑叶。 如果认命,如果白痴,就不会那么痛苦。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没经历过沧桑,早就有心理准备的,哼,别那么消极好不好,吃你该吃的,睡你该睡的盒子,有时候人是被思维累死的。 干嘛要那么累?讨厌,讨厌,都是齐暄让她心情不好的。才不要做抑郁的蚕宝宝,我是积极活着的蚕宝宝,没什么可快乐的,就自己制造快乐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哼哼哼…… 乐儿思绪千回百转,齐暄早已发觉圣蚕异常。 他那样呵斥圣蚕,实在太不敬了,话也说重了,说那句你不怕长针眼时,已经后悔得紧。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怎么可以让圣蚕生气不开心?它现在躲在桑叶理由,已经不想见自己了。 齐暄双眸覆上一层负疚,心也悬了起来,轻声道:“璨璨别生气好吗?我知道错了,不该那样说你的。” 那叠桑叶一动不动,齐暄双眸越发落寂,想再说点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 而里头的乐儿哪是因为他凶一句而伤心成这样呀,还不是因为会失去他,所以才反应如此之大。乐儿心里清楚,也心里憋屈,干嘛要想起齐暄是正常男人,所以一定会去找正常女人才对的念头。 早在认识齐暄的第二天,她一直坚决地告诉自己,不许想这句,奇迹是肯定会发生的。于是她天天对着“镜子”说这句,然后自己真的可以相信了,从此她陶醉了,花痴了,也幸福了。 因为太幸福,所以才会因为可能失去而伤心。她身子一颤一颤的,开始抽泣,虽说小小眼睛不会有泪花流出,但她知道自己还是不争气地哭了。 很多时候不开心,想哭哭不出来,因为齐暄在哄她,还道歉,好像挺在意她,所以才委屈得哭了。 乐儿还是在桑叶下层,情绪没有缓和。 过了良久,齐暄的嗓音再次传来:“璨璨看看我好不好?” 乐儿没心思搭理,她不想再追求齐暄了,迟早都会被真女人抢走的人,她不再奢想了,不念就不伤,早一日舔舐伤口,也好过惶惶不可终日,径自蒙蔽自己,日复一日。 齐暄实在无奈,犹豫一番,终是将圣蚕身上的桑叶拿了起来。一片又一片,直到第八片桑叶,才看见它蜷缩起来的金色身躯。 “璨璨……”他小心地将圣蚕挪到掌心,“你看看我好吗?” 乐儿反抗不了,只能任由摆布,本来就不是真的生齐暄气,是怕的可以,气自己不是真女人气得可以,这才勾起了那一股股伤心的思绪。 她随意朝齐暄撇去一眼,艾玛,吓一大跳,……立即腾地站了起来,齐暄,你……你……你傻不傻? 捉虫 第十八章:齐暄娘子 她随意朝齐暄瞥去一眼,艾玛,吓一大跳,……立即腾地站了起来,齐暄,你……你……你傻不傻? 此时乃是昏时,斜阳余晖穿过雕棂木窗,落在地上斑驳点点,屋内陇上一层淡淡的霞光。 齐暄黑玉般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她,薄唇紧紧抿着,温柔如水,只是……只是他右眉位置空空一片,原本两道扬起的浓密眉毛,此时只剩孤零零的左边一道。 齐暄的目光,每每都令乐儿心神荡漾,黑眸犹如清澈泉水,没有戒备,也没有疏离,只有珍爱与崇敬。 他看旁人时,目光总是有一层孤傲清冷,就像一只翱翔天际的雄鹰,孑然独立间,散发着不符年纪的威慑气场。 而此时齐暄的样子,哪怕还是用同样的眸光去打量别人,那拔去眉毛显得红肿的眉骨,都会让先前深沉果决的寡凉气场荡然无存,唯剩怪异,还有一丝令人惊悚的鬼魅感觉。 傻齐暄,怎么可以变成没毛?乐儿心疼极了,竟然没经她的同意,擅自毁去最最迷人的俊脸。 乐儿心中的愁绪一扫而空,满心满眼只有齐暄那懊恼歉疚的沮丧表情。 她缓缓爬至齐暄的手腕,爬上衣袖,再来到齐暄的肩臂,最后上到他的脸上。 齐暄没有动弹,任由它随意蠕动,直到圣蚕全身一僵,像是打滑似得,险些从脸上掉下,才抬起一指,将它扶到自己的额头位置。 乐儿在齐暄的眉心处落脚,暗骂自己不争气,齐暄都变成没毛了,怎么还……还因为第一次接触他的脸就被电得全身酥.麻,险些从那细嫩光洁的皮肤上摔下来。 齐暄光秃秃的眉骨,令乐儿满满疼惜,眼睛也泛起酸涩,和刚才哭的感觉全然不同,百感交集,无法描述。 自己只是在桑叶里忧郁了一下下,他就会做这样的傻事,太傻了,齐暄竟然是比她还傻的傻帽。 乐儿一边想着,一边用脑壳轻轻蹭着不应该光秃秃的位置,若是用刮,一定比较不痛,现在那么红肿,在夕阳光晕下,更加刺眼,他是要多大把的狠命往外扯去,才会让眼眶有着水汽而不自知? 她探下身子,揩去齐暄眼角处的湿润。这该如何是好呀?怎么见人呢?乐儿又心疼又着急,齐暄这副做派,定是在乎她才会这样的。 别说她无法说话,就算可以吐出只字片语,也只能无语凝咽。 日后再不敢轻易给他脸色看了,不然让他胡思乱想,又会做出什么傻事? 现在已经成了无眉太子?可不能再变成什么自残太子,疯癫太子才是。 乐儿径自想着,虽说有些夸张,也不能肯定齐暄还会为他做出这等傻事,但今日的齐暄,足以令乐儿再次升起将他霸占的念想。 她已经不奢望三年,下定决心要拥有齐暄的三十年、三百年甚至更多年。只因齐暄在乎她,就在她想要终止这份痴爱的时候,让她变本加厉的。 齐暄,你生是我的人,死也要与我死在一起。 乐儿默默发誓,绝不像当年那样,看着心爱的人与别的女人花前月下,惜惜相惜! 既然自己在齐暄心里是那么重要,如果还让真正女人抢走,顶走他那心尖尖的位置,那岂不是坑爹的穿越+揪心的岁月+失败的结局? 不不不,最后一个绝不能发生,乐儿径自打气,凝向齐暄的双眸有着坚定,有着爱意,更有着一抹说不出的温馨。 *** 雪花纷飞,转眼又是一年冬天。 临近腊八,这两日的雪下得格外的大,地上的积雪也越来越厚,令喜欢飘洒雪花的乐儿总是按捺不住,想要出去好好玩耍。 她脑壳下系着一层昭君氅,小小短腿攀附在沿窗罗汉榻上的小案上,向窗外张望着。 蚕宝宝不能下水,乐儿虽说不是真正的蚕宝宝,应该是二十一世纪未被发现的一种生物,但她身侧两旁的小孔的的确确是呼吸系统,那里不能进水,是以,她哪怕再想游泳再想沐浴,也只能无法实现,是以,也就习惯不去惦念。 但是雪花不同,雪花也是水分凝结的,它可以落在她的脸上,那份大自然带来的沁心冰凉,哪是爽哉两字可以形容? 齐暄坐在黄花梨圆腿炕桌旁,想着案上的棋局该如何扭转乾坤?面上黑子大龙已断,只稍一手便回天乏术,他扬眉看着正在外头张望的圣蚕,噙着笑:“璨璨想出去玩雪?那也要等下完棋才能出去。” 他说完,便探出手指,将它整个身子勾回棋盘的另一端。 乐儿一听,下完棋就可以去玩雪?这太容易,心里着实兴奋,立即忙碌开来。 她先将外头的白子挪动几颗,一口气推到棋局外围,在中间腹地补上两颗白子,瞅瞅周围,不行不行,那边还有缺口,又开始在中腹补上几颗。 齐暄棋艺这么高明,一定还可以扳回去的,于是她还是一刻不得闲,返回边沿,再次挪几颗,周而复始好几回,这才善罢甘休。 齐暄看着她径自忙碌,棋盘上早已没几颗黑子,全被它“吃”到外头去了,就用指尖戳了戳它披着玲珑小氅的身子,“教你三年了,你还是开局时候搬一回,中间想不清楚再搬一回,现在为了结束,又径自通吃一回?”他摇了摇头:“这不是弈棋,璨璨简直就是胡乱排长龙。” 乐儿可不听齐暄的牢骚,活力二八地竖起上半段身子一扭一扭的,得意着呢!赢了就是赢了,耍赖赢就不是赢吗?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齐暄凝着它的开心状,傻璨璨,刚才的棋面就算原封不动,只要在左上角放出“胜负手”,黑子便可满盘皆输,与他对弈三年有余,白子已然稳操胜券,竟还需要忙碌半天?失败,太失败了,教圣蚕下棋的他着实泄气。 他无奈而宠溺的浅笑没有挎下,执起搁在掐丝珐琅福寿暖炉旁的蚕丝睡袋,将圣蚕的身躯放置进去,而后理一理她原本身上的小氅子,让小氅披覆在睡袋外头,让圣蚕多上一层保暖御寒的被褥。 也不知圣蚕以前是怎么过来的,竟是个如此怕冷的主,天寒地冻的,又还不肯安分,只能迁就它,却也不能让它冻坏了圣体,“只能出去一小会儿,让你回屋可不需发脾气。” 乐儿圆圆的后脑顶着氅子的围帽,像是袖珍小婴儿一般,只有小小脸蛋露在外头。 她努力点头,而后将身子缩短,钻进两指宽的小睡袋中,整个口器触碰着小睡袋内的丝绸料子。 这是齐暄给她新做的温暖牌暖宝宝,比上一个还要漂亮,想到他在灯火下细细缝制的样子,乐儿心里的小火苗就蹭的一下燃烧到了极致。 她再探出浑圆脑袋,双眸盯着齐暄微微翘起的薄唇,心里咽着口水,晚上他睡着了,还要亲他一下,这是奖赏。是的,现在想亲也只能忍着,因为目下玩耍要紧,吃豆腐押后。 唉,色蚕就是色蚕,无时无刻都会升起亲亲粉嫩双唇的想法,想到这,她身子一抖一抖的,好似笑得停不下来的样子。 齐暄掠见年德福得到示意后,已让陌渐斋院内的人避到外头去,就小心捧着圣蚕走到院外。因为按照圣蚕律的规定,是不能与它这样素手接触的。 是以,三年来,哪怕与圣蚕形影不离,齐暄还是小心翼翼的,不能让外人知晓。 乐儿探出小脑袋,仰着下颚先看一眼齐暄,再看天上洋洋洒洒的大片雪花。 她拱了拱身子,示意要到覆满白雪的假山上去。齐暄会意,“又要到那边?” 乐儿点头,因为她突然不想赏雪了,她突然有一股冲动,将装了六年的念想告诉齐暄。 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总是关键时候掉链子,不是犹豫就是顾虑,更多的还是怕齐暄就此逃避。 但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三年时间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上回余丞相来陌渐斋,便是请齐暄代昏君处理朝政。 只是那时候的齐暄没有应允,乐儿觉得齐暄一定有其它打算,不然昏君重病,应该是好不起来了,为何还不肯协理朝政? 虽说可以多一些与齐暄耗在这里的时间,她是开心的,但离开陌渐斋的日子,怕是不远了吧? 只要齐暄一出陌渐斋,那么十九岁的太子定然是要有太子妃的。乐儿越想越急切,不能托下去了,今天就要宣誓,一定可以在假山上的小小平台上写上:璨璨爱你,要做齐暄娘子的表白大字。 第十九章:春兰香包 齐暄双眸微眯,掠见圣蚕甚为急切地想去假山,问道:“璨璨又要去那处?” 担心靠着氅帽点头,齐暄会看不真切,乐儿特意将小小脑袋探出些许,正要颌首,就见齐暄调转方向,往那畔的流苏树而去。 不对不对,去那头干嘛,乐儿挣扎着,想让齐暄知晓她在反抗。 齐暄可不管,双唇勾起的弧度又大了些许,“璨璨抬头。”他一壁说着,一壁将手中蚕丝睡袋翻转一个方向,令圣蚕能够立即望见树上冰清玉洁,晶莹剔透的雾凇景致。 乐儿有些不配合,故意闭起眼睛,不想搭理。 有什么好看的,你让我看,哼,偏不……本是这样想的,许是犹豫也可能是不经意,反正也不知怎的,余光还是掠见了树上一簇簇、一团团的银色花朵,这个角度,日头照射在枝头上,更是晶莹剔透,绚丽无比。 齐暄见圣蚕被引去注意力,不动声色地悄悄抬起脚,然后陡然用力一踹,枝头晃动,积雪纷纷落下。 乐儿措手不及,眼前一花,就被一小团积雪盖住了脸。 她本能地抖抖脑袋,想要甩去脸上的冰凉颗粒,哪知她才露出小脸,齐暄又给了她一个小雪球。 啊……讨厌,讨厌,这分明就是整蛊,她缩进睡袋里,感觉齐暄将上面的雪花拂去,才再次探出头来,恶狠狠地瞪向齐暄。 “不让你去假山,是你不好好学弈棋的惩罚,脸上让你冰一冰,是因为你先前喜欢这样。” 乐儿脑袋摆得像拨浪鼓一样,让他知道不是这样的,先前的确喜欢大片雪花倏地盖在脸上的感觉,不是被雪活埋的感觉,亲,别会错意。 齐暄知道圣蚕此时不满,但他不想让它又去假山那边,已经好几回了,只要一到那里,它就极力想要脱离睡袋,奋力下到假山上,光着小脚在那踩雪。明明就是怕冻和娇气的主,偏生喜欢在那里用嘴巴刨雪,会冻坏的,是以,这次压根就不想顺着它。 然他不晓乐儿想去那边,是想用触肢划出爱心,然后写出告白的话。 乐儿先前失败过几次,总是中途到了写字的关键时刻,就在大大桃心中央怔楞,令齐暄以为她冻僵了,立马将她带回屋子。 她这次突然想要告白,本就临时来的勇气,也打算不再迟疑犹豫,就算这时候没表白,那过不了多久,照样要捅破这层窗户纸。 齐暄爱她,那告白就是必须做的,倘若……齐暄没有那层想法,也是目下必须做的。 前者可以从此与齐暄一起相亲相爱的继续下去,若是后者,以齐暄对她的态度,就算吓一大跳,也会增加思想负担,让他延迟去考虑终身大事。 是的,乐儿就是要利用齐暄在乎她,若不在乎,哪可能让她生出这样的想法? 要不是在纸上写字很难看,她才不会一心想着在雪地上写呢,呜……齐暄太坏了,不让她表白。 乐儿这样想着,齐暄已经将她捂在了珐琅福寿手炉上,恶作剧完又给她温暖么?不领情不领情。 哼哼哼,本宝宝生气了,乐儿将小脸撇向一边,故意不做任何反应,最大的报复,就是对齐暄不理不睬。 齐暄用指尖戳了戳睡袋,那是它的腹部,令圣蚕本能地一躬身子,转过脸来。 “赏雪自是要赏雾凇,今年许就今日会有,下回最快也要等到开春后。”齐暄道完,正欲将手炉与圣蚕举至枝头高处,那个角度,许会有不一样的风景。 他抬臂的瞬间,掠见年德元领着刘莽行进了院落,便顿住动作,轻声道:“有人来了。” 原本打算继续甩脸色的乐儿听见这句,立即缩进睡袋。齐暄有齐暄的难处,耍性子也要看场合。刘莽虽说投靠齐暄几年了,但毕竟不比年德元与陆溱、赵清流那样真正可信任的人,再说,乐儿也讨厌见到外人,就算跟齐暄走出陌渐斋,也一直藏得极好。 旁人看起来,齐暄此时只是拿着一个手炉与一个荷包式样的东西,并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年德元掠见太子殿下允他们进去,便扬手请刘莽与另一个端着托盘的小太监过去。 刘莽站定,行礼请安完禀明来意:“明日腊祭百神,皇上让太子殿下诵读祭文,特命奴才将祭文交给殿下。” 齐暄身型已高过刘莽许多,伟岸的身型配上越发锐利深邃的目光,令刘莽的压迫感更甚。他没有言语,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小太监手中的托盘,双唇勾起的笑意有着一丝嘲讽。 先前仁景帝让余丞相来请他代理朝政,不过是个试探,想看看他有没有急着入朝。如今见他推拒,便来个代君腊祭百神的殊荣? 刘莽见年德元接过祭文,再次禀道:“御医们为皇上开了新方子,妍贵妃怕殿下担心皇上龙体,特别吩咐奴才跟殿下说一声。” 这句其实就是告诉太子殿下,珍昭仪在太医院里的人,因为换方子的变动,已经不能继续往汤药里下允侬散了。 允侬散是一种蛊虫所需的食物,现在的珍昭仪也就是当年的珍贵妃,大起大落后,就给皇上种下了这种蛊。 这种蛊虫藏在体内一直由允侬散压着,不会发作,一旦停了,皇上便会痛不欲生,而后为了续命,不得不听命于施蛊之人。如今皇上龙体虚弱,怕是承受不起蛊虫折腾,一旦发作必会一命呜呼。 是以,珍贵妃还未控制住皇上,没有达到废储的目的,应该是不会让皇上仙逝才是。 “妍贵妃日日这样守在皇上身边,还要管理后宫,也要保重身体才是。”齐暄的这句回应,刘莽已然清楚,就是让妍贵妃多去处理后宫事宜,或是多加休息,也好让实在没法命人下药的时候,给妍昭仪亲自出马的机会。 他不解太子殿下为何这般,此时蛊毒发作,再揭穿珍昭仪的计谋,那么刚好是太子直接登基的最好机会,可是太子选择按兵不动,更是全了珍昭仪的意思,令他想不明白。 太子素来深不可测,是以,他也不敢进言,只能恭谨地退出陌渐斋。 齐暄轻轻抚摸着手上的蚕丝睡袋,缓缓道出一句:“璨璨,我们回屋,陪我看会儿书好吗?” 乐儿从里头钻出,扭头看向齐暄,觉得他的眸中又出现了那抹落寂,就立即没了先前想要与齐暄置气的念头,乖巧地随他回到屋子。 她趴在齐暄的肩头,静静地陪着他看了好久古籍,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翻看特别深奥的书,可能这些书特别费脑,才会借此忘记一些事情。 现在齐暄不想说话,她只会安静的陪着,绝对不会闹腾。 用完膳,齐暄去沐浴,乐儿独自在圣蚕居里待着。 她无精打采地趴在桑池里,有着心事。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就三年多了,这三年齐暄一直暗自部署,现在一定到了很焦灼的时候,所以他才会那样的。 她不清楚齐暄是怎么部署的,就像今日刘莽在这的时候,他们的那两句,乐儿知道肯定是含着其它意思的,但齐暄没有解释,她怎会知晓里头的弯弯绕绕? 乐儿心下叹气,表白大计到底啥时候才能成功呢?等齐暄出了陌渐斋?那如果立马就有了侍寝宫女,岂不哭都来不及? 唉,好为难呀,如果能与齐暄一辈子待在这里,该有多好?近来的她其实也很烦恼,只是齐暄没有发现,因为乐儿掩饰的好,在他跟前,还是那只活蹦乱跳的圣蚕娘娘。 乐儿听闻外头响起脚步声,立即摇晃脑袋,挥去先前的愁绪,昂起脑袋,踢踏着小短腿,走到圣蚕居的门口迎接齐暄。 齐暄望见圣蚕的时候,面上有了笑容,它永远都是神采奕奕地迎接他,令他亲切,感到充实。 他将手中香囊放在桌案的一边,摊掌等着圣蚕走到他的掌上。乐儿本是兴高采烈的,结果却顿住身型,扭头看向那个墨色香包,心头倏的一紧。 屋内灯火通明,她清楚地看见香包上那株绣得极精美的春兰。齐暄从不轻易袒露真正喜好,连陆溱都以为他喜欢的是墨兰。 这个绣法明显不是尚衣局的,只能是别的女子之手,而且还是齐暄最喜欢的春兰,这个意识令乐儿周身冰寒,有些不敢想下去。 第二十章:私相授受 最怕的事情发生了……发生了……真的发生了…… 乐儿直接懵了,以为最少还有几天时间,可是万万没想到,齐暄已经与女子私相授受了,先前有多幸福,这刻就有多残忍。 不是原先想好的,太子准备选妃,亦是昏君开始考虑为齐暄指婚。如果听到这些风声,好歹有个心理准备,还能多几日与齐暄相守的时间,圣旨直接赐婚,她早就想好了,到时候一定拽住齐暄,霸着他,不管如何,都尽力去做,只要齐暄在乎她,不让他去别的女人那里的成功几率是很大的。蛮不讲理也好,无用之功也罢,她只能这样,也只有这么做。 可这些预想的情况全都不是……不是自以为的那样,而是……齐暄心里可能已经有另一个人了,可能是早就有了。 原以为与齐暄三年多的相守,是她偷着乐的三年。齐暄的年纪都过了,还没有伺寝宫女,是上天眷顾她可怜兮兮的悲催穿越,才会做这样的安排,结果事实竟是,一直窃喜的三年竟不是她的天大好事,其实是另一个女人的幸运,是上天眷顾另一个女人而做的安排。 乐儿心如刀绞,在齐暄的手掌前站着,呆若木鸡,幻想中的殿堂顷刻崩塌,整个脑海里只有一句不停地徘徊,他是别人的,他其实是别人的,他其实早就是别人的,他其实早就是别人的才是对的。 乐儿感觉天旋地转,一切的一切从来都不是她来掌控,然后还自我沉浸异想天开的梦境之中。她感觉自己的心像是死掉一样,这件事,谁都没错,怨不得谁,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始终骗着自己,真的到了这一刻,就是那么残忍,太残忍了,她接受不了,也不想接受。 “璨璨,怎么了?”齐暄看出圣蚕状态有些不对,关切问道。 乐儿被这句拉回神智,扭头望向齐暄,目光掩饰不住心中升腾而起的滔天怒火。 齐暄确定圣蚕有事,“璨璨是不是不舒服?”他的嗓音很轻,蕴着焦灼,很是紧张。 哼,因为我是圣蚕娘娘,所以不能有任何差池,所以才担心的吗?不是因为我是你的璨璨,不是因为这样,你有你的春天,你心里有其他人,径自以为在陌渐斋的时候,一定是你心坎上的掌中宝,谁知道,根本就是自己骗自己,其实……其实……本来就是自己骗自己。 乐儿撕心裂肺,陡然调转方向,快速蠕动身体,她直接进了圣蚕居,在主屋里头东瞅瞅,西看看,终于在角落抽出了那个纂刀改装成的小刀。 圣蚕居里的家具,皆是齐暄亲手做的,他会在上面雕刻上精美的图案,一刀一刀细细雕琢,不满意就重做,做到他觉得满意为止。 当时那把小纂刀割破他的手指,流了很多血,整个刀片都是血。后来那柄刀要淘汰了,乐儿不让齐暄丢掉,搂着那柄纂刀不撒手,死活不让齐暄丢掉,上面染过他的血,曾经凝固在上头,怎么可以丢掉,要留下纪念,只要一想起来,都会特别的感动,特别的幸福。 当时齐暄以为她也想有一把刻刀,也想学雕刻或者试着把喜欢的图形刻画出来,然后他帮忙动手,于是就利用不怎么锋利的前端,替她制了一柄小巧勉强可以使用的小刀具。 乐儿以前是努力用胸足夹住控制,努力做着抓取的样子,现在她找出来,此时没了那个心思,直接含住刀柄,冲出圣蚕居,目的很明确,就是那个绣着春兰图案的香包。 她心里恨呀,不知如何表达,不知如何宣泄,她要毁了那个香包。 齐暄看着它气势汹汹的朝那墨色香囊而去,从未见过它这样,到底是怎么了?“璨璨……” 乐儿哪能因为这声叫唤而止住动作,立即将刀刺进香包的丝绸料子,只有地位非凡的世家才买得到的云锦,哪是一般宫女可以得到? 确认这个想法后,乐儿更加怒不可支,倾力甩动身躯,将刀片穿过整个香包,那力道使得,连桌上都划出了一道道痕迹。 齐暄有些慌,想用双手捧住圣蚕,谁知圣蚕似乎感应到他的动作,竟咬着那柄玲珑小刀没有章法的甩着脑袋,挥去他靠近的指尖。 齐暄无奈,看着它往香囊上刺着一刀又一刀,使力之猛足以证明它此时的悲愤。这个状况令他措手不及,一时不知如何面对,嗫嚅着,始终说不出半字。 乐儿不知划了多少刀,上头的春兰绣花似乎还是看得出来,心中不甘,凝向圣蚕居畔那盏小巧的鎏金麒麟灯盏摆件,于是吐出手中袖珍小刀,使出浑身力气咬着、扯着将香包往那处拖去。 她先将香包甩上去,挂在上面,而后拉长身躯,试着爬上去,再想办法将那该死的香包丢进火里。 齐暄望着圣蚕的一举一动,终于知晓它的目的,看着它的吃力,它的恼怒,心中疼惜却又无计可施。 就在它成功攀上麒麟背部时,努力将那个香囊甩至高处,哪可能成功?可它一次一次失败,还是不愿放弃,齐暄看不下去,拈住香囊一角:“璨璨要烧香囊是吗,我帮你好吗?” 乐儿嘴巴紧紧咬住香囊,一个奋力扯拽,想从他手中扯回来,看见他的手碰这个东西,更加气不打一处出。谁知乐儿用力过猛,一个不慎,竟从光滑的鎏金麒麟上面滑了下来。 齐暄趁机将圣蚕的身子挪到自己掌中,不顾它的反抗挣扎,径自执起灯盏摆件上的灯罩,将墨色春兰香囊上到了火苗上面。 火焰跳跃,冒着烟气,本就被割得破烂不堪的香囊断成几节,掉在桌上,齐暄见到还有残余,又将那些碎头拿起,放在火烛上头,少个彻底,因为近距离接触火星而灼伤手指,但是这点疼痛怎比得过圣蚕的愤慨。直到香囊燃烧殆尽,齐暄望着噗噗闪动的火苗,始终想不明白圣蚕何故大发脾气 乐儿的目光没有从火焰中收回,也没有注意到齐暄指尖被火灼伤的指尖。 歇斯底的宣泄过后,伴随而来的是心中的酸涩,她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一样,径直趴在齐暄掌上一动不动。 齐暄凝视着全无生气的圣蚕,无法问个所以,只得将它捧至床榻那处,轻轻将它放进玉枕旁的和田玉床。 乐儿躺下,柔软的小枕、舒适的小床,无一不是齐暄为她设计的。这个和田玉床与现代的婴儿床很是相似,周围有一圈护栏,还挂着许多银铃,是齐暄怕他睡梦中不自觉压住她才这么设计的。 第一次和齐暄度过的那夜,他不敢阖眼,生怕睡去后一个攥拳或者动弹,就让她吃不消,是以,那夜就一直手捧着她一夜。 一夜纹丝不动,哪可能不酸哪可能不麻,她没心没肺睡过去后,他在想些什么,有没有后悔自找苦吃呢?应该是没有,因为后来她任性地赖着床榻才肯入睡,他都没有半句怨言,还为她设计了这个小床。 他什么都顺着她,没有他的宠,没有她的不切实际,哪有今日的痛?乐儿眼睛有些湿润,不过泪腺太小,分泌不出流淌的泪花,这样也好,才不要齐暄看见她哭呢。 这些都不是齐暄的错,只能怨自己没有去控制自己,才会太过浸溺在这份敢爱的快乐之中,明知会遍体鳞伤,却也觉得痛彻心扉好过行尸走肉一样的生活。 如今时候到了,酸甜苦辣全享用过了,好酸涩,好酸爽。这个独角戏,入戏太深,是主角太妖孽,是她太忘乎所以。 乐儿感受着齐暄轻轻为她盖上小被,而后也躺了下来。没有熄灯,因为她不愿意熄灯安睡。 以前的她只是打着可以在柔柔灯光下,假装睡着后,还可以偷偷去看他的小算盘,甚至可以到齐暄的嘴唇上,用头顶轻轻碰一碰他的嘴唇,这就是她的亲亲。 以前关键时候,总是没法那嘴去碰齐暄的唇,偷吻也是吻,应该是梦寐以求的才对,以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办法那样做,现在梦醒了,她也懂了。 那是潜意识里她始终知道自己是条虫子,所以在所有人没法将自己当人看的时候,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当自己是个人不是虫,结果……其实真正的深处还是那样自卑,所以才不愿意用脑壳下的口器去糟践齐暄的嘴唇。 原来还没有彻底的疯狂,以为径自蒙蔽得彻底的时候,竟然终究没有忘记这个事实,从未忘记,也无法忘却。 齐暄侧身望着圣蚕的后脑,它朝着里侧,根本不愿意看他。那个香包给了它这么大的反应,是什么刺激了它? 现在香囊烧了,它竟还没消气,齐暄心中忐忑,小心问道:“璨璨讨厌那个香囊?” 他的嗓音很低,带着乐儿无法抵御的魔力磁性,往日的她听见这样的呢喃耳语,定会全身酥.麻。他夜夜背书讲故事给她听,她总是舍不得睡去,直到齐暄口干舌燥,他也没有数落她的不懂事,而是笑着说要吹洞箫给她听。 每每他靠在床头,坐在她的白玉床边,为她吹奏着唯美曲子,她就算不想睡,还是会阖起眼睛的。 因为齐暄真的累了,才会使出这个催眠最有效的方法,而乐儿并不是真的被他的吹奏引去梦乡,只是真的想让齐暄休息,有时候任性一下就好,一下就够了,怎么可以没完没了? 这样想来,齐暄是在乎她的,超出了待宠物的在乎,只是她毕竟是条虫子,不过是被夏国人神话包裹上一层传奇的虫子,现在欢脱六年多的梦该醒了。 乐儿闭着眼睛,闹也过了,脾气也发了,还能怎么着?齐暄心里没有人,她还打点主意,可已经住着一个女人,她还有办法强扭不成? 哼,有什么呢?难道天真的塌了?不过是重新回到认清真我的时候而已,不过是让心也变成一条虫子而已,以前心有不甘,做瑜伽、跳广场舞,拿着桑叶杆子默唱双节棍在那挥舞,齐暄没有当她抽风,现在想来就是抽风,还镜子?还席梦思?不过是心太不安分,不愿意做虫子的一种自我陶醉的儿戏罢了。 做虫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吃了睡,睡了吃,没有另一条金蚕跟你交.配,就应该偷着乐了。 乐儿不停地径自开导,未来这样的状态可能要持续个好几年,这些话一直强行在心中过一遍,还有什么难以承受的? 屋内的沉默持续,齐暄如何都睡不着,现在圣蚕气得可以,他又担心又怕圣蚕以后再也不理他,可是终究不知如何发问,又忍不住想要与她说话,双唇微启,犹豫少许,终是吐出一句:“送这个香囊的人是送我第一本书的人,她是进宫选妃的,原本要在她们几个当中选出太子妃和齐焓的王妃,因为皇上重病,这事就搁下了。” 第二十一章:讨厌女人 齐暄眸中蕴着浅浅惆怅,继续言道:“璨璨不喜欢那个香囊?现在已经烧了……”圣蚕不应该为这么个小小物件大发脾气才是,齐暄终究不明白,疑惑中凝见圣蚕竟然扭过头瞪着他。 你有完没完,人家在这舔舐伤口,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想伤口撒盐么? “璨璨……”齐暄刚叫出两字,乐儿气呼呼的,本就憋着气,见他还想说话,就爬到玉栏上,拨动外围的精美铃铛。 清脆铃声响起,她见齐暄真的噤声,又栖回被窝,只露出脑袋的一丢丢,背对着齐暄,意思很明白,我要睡觉,别废话。 齐暄原本见它有回应,心里一阵欢喜的,可是转瞬又回到了先前的沉寂,心情再次沉了下来。 它刚刚大发脾气,哪会真的睡觉,分明是怄气! 乐儿无法与齐暄正常交流,只能那样憋在心里,清楚怨不得齐暄半句,是以只能生着自己的气。 只是这样,令齐暄分外无措,因为齐暄最怕它的不理不睬,是的,平日里相依相偎的点点滴滴一直温暖着彼此心房,这刻它的冷漠令他无法适从。 齐暄别无他法,唯有翻转身子,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床顶上的雕云纹饰径自想着。 每天夜里,圣蚕总是要听他说故事,长的,短的,它总是听得津津有味。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喜欢那样呢?他喜欢说话,只是以前在冷宫,哭也好,笑也罢,都会招来母亲的谩骂。慢慢的,他不再与别人多说,独处惯了,许多话也就心里想想就好。 当上太子后,与陆溱会说几句,与其他人能说什么?说什么都是太子言谈,却不是齐暄想说的话。可是圣蚕的性子跳跃,像个小娃娃一样闹腾,以前不知圣蚕聪慧如此,就喜欢与它说话,因为可以毫无顾忌,而它又会特别欢喜。 后来知道它通晓灵性,就差化身成人,他的生活又多了一抹色彩与趣味。 他吃饭时,它在桌上盯着菜肴,虎视眈眈的样子,似乎要将那些菜肴全都吞下,每每那样,总会令他食欲大振,更加迫不及待地吃光所有的饭菜。 看着圣蚕气得牙痒痒的,又垂涎菜肴,他有些心疼,因为它只能吃桑叶,但是又有些恶趣味地觉得它那个模样着实有趣得紧。 是的,圣蚕其实很想吃其它东西的,思及此,他像是想起什么:“明日让璨璨吃一粒米饭好吗?”圣蚕一定会极开心的,自己一直不允它吃米饭,生怕它吃出病来。 乐儿缓缓打开阖起的眼睛,知道齐暄想要哄她,米饭……米饭当然好喽,可是什么也比不了齐暄。乐儿心里蕴着苦,一直以来,齐暄吃饭的时候,都是她最抓心挠肝的时候,心里馋得可以,却什么都不能吃。 那次齐暄没有注意到他不小心掉出了一粒米饭,当时乐儿两眼泛光,小心翼翼地挪几步,齐暄没有发现,于是又胆怯怯地再上前几步。 直到她靠近了齐暄的饭碗,齐暄才发现她,不明所以她干嘛走到那处,而乐儿一看齐暄在盯着自己,哪可能功亏一篑,她突然发力,直接朝那颗米饭扑去,嗷呜一口就塞进嘴里。 齐暄反应过来的时候,想要阻止,却也来不及,当时吓坏了,将她拎起来,“你快吐出来,吐出来,你不能吃这些的,饿了那边有桑叶。” 乐儿望着齐暄为她准备的桑叶,花朵形状的,圆形的,三角形的,但是再如何变换还不是该死的桑叶么?这粒饭是想了多少年的东西,吃死了都心甘情愿,当时乐儿含着米饭,一口就吞了下去,让齐暄提心吊胆了好几日。 直到她依旧活蹦乱跳好些日子,齐暄才放心下来,但是从那以后,他就特别谨慎,再也不让她靠近米饭了。 现在他说明日让自己吃一粒米饭,乐儿不想回应,既然他迟早有伴侣,迟早结束如今形影不离的日子,又何必执迷不悟? 圣蚕没有回应,齐暄再次失望,它以前吵着闹着赖在这里的样子多么欢愉,想到这,齐暄双唇不觉勾起一抹弧度,它第一次见到这个玉枕旁的白玉小床,当时手舞足蹈蹦踏的样子才是它。 他们这样夜夜寝在一起,躺下来说着话,念着日里看见的书,而后总是睡得特别踏实,再也没有原本的失眠之症。 只是这样待在陌渐斋里,还是不能省心,他是这样毫无顾忌地与圣蚕相处,它是开心的,到底是有违祖上规矩。 虽说陌渐斋这边,一直隐瞒得很好,但是纸哪能长久包着火?如若齐焓知晓这些日常,定会参上一本,届时就算可以化解,也始终落人口舌。 若不能化解,被仁景帝趁机罢了太子之位,那么就失去了照顾圣蚕的资格。 是以,这三年,他这般处心积虑地步步经营,为的就是那个位置。只有登上皇位,才能不再顾忌满满。就可以肆意地带着圣蚕去它想去的地方,不需要像之前那样遮着掩着,让它缩在洞箫之中。不管他走到哪里,它都可以站在他的肩头,放心看着天上的蓝天,周围的鸟语花香,没有人敢说半句不妥的言论。 筹谋了几年,为的就是出陌渐斋的那日,就是可以登上那个位置的时候。 思及此,齐暄双眸微微眯了起来,突然想起一事。他竟然忘记了,登上皇位之日,并不是可以如常与圣蚕相处之日,因为现在没有太子妃,日后也要有皇后,也要有孩子,那么……怎么还可能与现在这般与圣蚕同寝一个榻? 陆溱的孩子都已经三岁了,他真的是该有妻室的年龄了,余丞相提议选妃,当时他没有想到这处,现在想起来,有些不舒服。 一直处心积虑想要与圣蚕天长地久地相处下去,却忽略了,自己枕边迟早要睡着另一个女人。 那么圣蚕便要……便要独寝圣蚕居,它愿意吗? “璨璨,我……我想到一件事。”齐暄侧过身子,轻声道出一句,希望圣蚕能够理他。 哼,我心里想到的事多了去了,现在还堵着呢!乐儿听见齐暄这句,还是一动不动。 “我……看见女人就烦,像我母亲那样的,还是像齐焓母亲那样的,后宫里的那些莺莺燕燕真的好恶心。” 烦女人?有我烦女人么?如果能变成女人,就算是后宫那些渴望耕耘的旱地那样饥渴的女人,也比现在这个虫体来得好吧?乐儿这样想着,转过身子凝望着齐暄。 “就算我讨厌,可到底还是要娶妻生子,到时候你是不是就不能再睡在这边了?” 乐儿爬了起来,挺起上半段身子注视着他,看他想说什么?讨厌女人,还拿别人给你的香囊? 齐暄拈起圣蚕小小被褥,它这样立起身段,上面的身躯没有杯子,会冻着的,“如果我能够不娶妻,那该多好?” 这句话一出口,乐儿狐疑地打量着齐暄,不娶妻?可能吗?这不是她一直做梦都在想的事情吗? 齐暄说后宫那些女人恶心?是的,昏君的后宫是花枝招展的后宫,昏君喜欢风骚的女人,是以,后宫之中哪个女人没有修行过这个生存之道。 后宫的女人各种类型都有,有含羞带怯挠人心房的老鼠骚,还有就是卖萌耍宝,让昏君兴趣无比的喵喵骚。更有饿狼扑食,一看见昏君就恨不得一口吞下去的老虎骚。不过这些都只是风骚的类型,却不是风骚的最高境界。 后宫之中独领风骚,骚得极致,骚出魅力的只有珍昭仪与妍贵妃的狐狸骚。是以,那么多女人中她们两个在昏君心中最有分量,因为那种风情万种,是昏君可遇不可求的。 现在齐暄说出这么一句,难道他……也看透了那些女人的手段,因为厌恶昏君的□□生活,他也变得不喜欢女人?那会不会喜欢男人?不会不会,不觉得他和陆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陆溱三年前就已经成婚,平日二人对话,似乎挺正常的。 这么分析一番,乐儿感觉齐暄这话好像有迹可循,她两眼泛出一缕希望,想要齐暄给她一个准确答案,是不是从此不近女色,不管是不是爱身为圣蚕的自己,但不去爱别人,这就是乐儿心中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