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的功德簿》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01 大辰元玺二十年初夏,京都城安定侯,陆府 这是一座三进大院,在京都城中,不算气派,但比上不足,比下还是有余的,清晨的阳光刚刚普照大地,那热度便让人有些焦灼。花园中被修剪的精致葱翠的花木映了这炙热的阳光也不免显得蔫耷耷的。 虽是清晨,但已有不少丫鬟婆子穿梭于花园中,打扫的,修剪花枝的,洒水的,显得十分忙碌。 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丫鬟躲在一处灌木丛后,局促得搓着手,她身上的衣服前后打了好几个补丁,颜色都洗白了,瞧着脸盘子是十三四岁的模样,可身量十分小,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她隔着灌木丛不停张望,很快看到一个比她年纪稍大一点的丫鬟走了过来。 小丫鬟蜜桔见到她后,心一急就想跑出来,被对方的一个眼色给止住了,赶忙将自己的脑袋缩回了灌木丛后。 “红樱姐姐!你怎么来这了?”有个圆脸丫鬟突然喊道,喊得正是年纪稍大点的丫鬟。 红樱停下脚步,扶了扶发髻,回头道:“哦,四姑娘让我来摘几朵莲花回去放在鱼缸里养着,我想着早晨沾着露水的莲花最鲜嫩,便趁着这会儿有空摘几朵。” “这样啊,可那莲花还没完全开呢。”圆脸丫鬟拽着扫把靠近道。 “没事,就是要含苞待放的才好。” “那我帮你摘吧?”圆脸丫鬟作势就要往湖边走。 在这侯府里,大房所出的四姑娘是最最受宠的女儿,连带着她身边的一等丫鬟也有体面,能巴结一二也是好的。 红樱忙道:“不用,不用,你们忙,我自己摘便是。四姑娘素来是个挑的……摘不好怕是要吃罪的。” 这话说完圆脸丫鬟岂有不明白的,尴尬地笑了笑,“那好,你可悠着点,那地方滑。” “省得。” 红樱耐着性子又和几个过来巴结的丫鬟寒暄,完了假装往池边走了几步,见无人再看她后,赶忙隐入灌木丛后。 蜜桔一见她,便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急道:“红樱姐姐,姑娘已经烧了好多天了,眼看着人就要不行了。” “你别急,我看到你留的暗号了,你是知道的,姑娘在府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若是让老夫人知道,怕是又要想法子磋磨了。”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真的已经没办法了。”蜜桔说罢便流下两行清泪. “你先别哭了,带我去看姑娘,我这里还有些药。”红樱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油纸包。 “嗯!” 两人很快就到了一座小院门前,油漆斑驳的大门显得和整个侯府格格不入,下人住的地方看着都比它整洁。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蜜桔哭着走入一间房,来到床边后,将床帘撩开,床上躺着一个少女,因为这屋子没什么阳光,即便是初夏,也是又冷又潮的,所以房里很暗,看不清少女的模样。 蜜桔正要喊人,突然少女一个颤动,又是一阵痉挛,弓起身又落下,背脊重重拍打了一下床板,发出咚的一声。 蜜桔哭喊:“姑娘,您怎么了?” 繁星听到了她的声音,不过她脑子有点疼,刚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这会儿还心悸着呢,过了半晌才睁开眼,看到了哭成泪人的蜜桔。 “你……是谁?” 蜜桔听闻,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扑倒在她身上,“姑娘,您病糊涂了吗,连奴婢都不认识了,红樱姐姐,你快想办法救救姑娘啊。” 繁星被她哭得脑袋更疼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斜眼又看到了红樱。 “你……又是哪位?” 红樱的眼眶也顿时一红,“姑娘……姑娘啊!!”她也哭着扑倒在繁星身上。 靠!! 繁星只觉得这两人莫名其妙,她本来就不认识她们,有什么好哭的,但很快,她又猛的一惊。 她不是变阿飘了吗,人应该是看不到阿飘的啊,转瞬她想起了菩萨的话,陡然坐起身,两只手上上下下的摸自己。 软的!暖的! 欸? 她又变成人了!? ** “姑娘,您慢点喝,烫!” “咳咳咳……”繁星以为是水,没想到是药,喝了一口就呛到了。 红樱赶忙拍扶她的背,“蜜桔,去拿我带来的蜂蜜化了水给姑娘喝。” “好!” “不用不用,白水就行……我口渴!”她好几个月没吃没喝了,眼下变成人了急需补充水分,是水就行。 蜜桔捧着盛了水的破碗过来。 繁星看到那只碗很想吐槽,这么破也不怕把她的嘴唇割了,不过这会儿她渴死了,也就不管那么多了,就着没坏的那一边,咕咚咕咚将整碗水喝光。 呼…… 活过来了!! 她仰头躺倒,伸展了一下四肢,正好看到床顶上的一个八卦盘,盘中间还用朱砂写着一串看不懂的符字。 这东西她太熟悉了,镇邪用的,她家里也有。 想着她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顿时猛吸了一口凉气。 怪不得见不到阳光,这窗被黄色的符纸给贴满了,一层又一层,厚得一丝阳光都照不进来,不止如此,墙上也都是符纸,大大小小,各种各样,满窗,满墙,估摸着能有几万张吧。 这屋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符纸粘出来的。 趁着查看之时,她的脑内也开始自动接收原身的信息。 原身名叫上官明琅,现在所居住的安定侯府是她的外祖家,侯府的老太太,便是她的嫡亲外祖母。 她的母亲陆苑仪是侯府老太太唯一的女儿,但在生下上官明琅后,不过一年就亡了,彼时上官明琅还不住在侯府,而是住在平国公府,她的母亲陆苑仪嫁的便是国公府的嫡长子上官玄策。 平国公府是武将世家,上官玄策年少有为,二十岁就被封为征西大将军,但是天妒英才啊,在上官明琅出生那年领命讨伐瓦剌人时战死了,陆苑仪也是个命苦的,丈夫死了,刺激太大,难产不算,还大出血,好不容捡回一条命,没熬过一年就没了。 这爹娘都没了虽然可怜,但上官明琅怎么也是国公府的大房的嫡小姐啊,大房就她这么一根独苗,本该被国公府捧在手心里宠爱着长大才是,可她出生后,国公府就没什么好事,什么二房三个姨娘因为抱了她,统统流产了,二房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嫡孙,三岁那年和她一起游湖,莫名跌进了湖里,从此成了个病秧子,三房的两个女儿和她混在一起后也没好的,不是走路摔跤,成了瘸子,就是被狗咬,毁容了。还有…… 繁星捂脸…… 历史总是那么惊人的相似。 总之,她就是个大灾星。 国公府的嫡亲祖母是不敢留她了,本来想将她打发去家庙带发修行,自生自灭,没想到安定侯府的老太太因为思念早逝的女儿自告奋勇地要接她回来养,想来这是最好的法子,免得外头有人说国公府凉薄,连自家孙女都苛待,于是十分高兴地将年仅七岁的她和她娘的嫁妆一起送回了安定侯府,对外就说侯府的老太太思女心切,便将女儿生的孩子抱回去养了。 这一养就是六年。 说起来,安定侯府的老太太一开始养她,的确是思女心切,而国公府那边对她的灾星命格也没敢往外传,一个女儿是灾星,传大发了,是会影响其他女儿的,一损俱损的事儿,国公府没那么蠢,所以老太太就是听到,也不过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在她被接回侯府后,老太太对她也是极宠爱的。 可问题是她到了侯府后,侯府开始鸡飞狗跳了,先是大房大爷大病一场,二房的老爷被抓了个挪用赈灾银两的现行,差点抄家,三房聪明的小嫡孙明明有考状元的本事儿,竟然乡试就落第了。 繁星再次捂脸…… 历史啊历史,tm都是套路啊。 这之后嘛…… 繁星环顾满是符纸的屋子,叹了一口气。 老太太开始也是不信的,毕竟是亲生女儿生的孩子,就算再灾星,她也是不忍心苛待的,可二房三房的夫人们到底隔着一层肚皮,没那么亲,找了个机会请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道士,那道士一算,便算出了她天煞孤星,克六亲的命格,这一算差点把老太太的老命也算没了,病了一场,病得都人都脱像了,至此就算再亲,也不能不信了,本想着把她送回国公府去,可国公府的人好不容易送走了灾星,家里正兴旺着呢,怎么可能再接回来,去了几次皆是拒绝,碍于颜面,老太太只能自己吞了这苦果,吞苦果的代价就是上官明琅没好日子过了。 繁星想到了自己,感觉上官明琅和自己很像,现代人都迷信这个,又何况是古代人呢,不过这世上有什么能比家人苛待更痛心的事儿。 上官明琅在日后会成为生灵涂炭,祸国殃民的妖妃,自是和这家人加诸在她身上的苦楚有极大的关系,而一个柔弱的女人想要绝地反杀,最好的方法就是擅用自己的美色,现代多有如此,古代就更如是了。 繁星伸手掰了掰手指,一二三四五六七…… 哇靠,上官明琅一生睡过的男人有十七个,睡的不是美男,就是位高权重者。且是从自家表哥开始的……还有将军,王爷……等等等等。 不对,本来有十八个的,但是十八号拒绝给她睡,她一怒之下把他给杀了,还五马分尸了。 嚯嚯嚯嚯! 她忍不住朝空气抱拳。 上官明琅,女中豪杰啊! “红樱姐姐,你看姑娘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蜜桔瞧见繁星又是叹气,又是捂脸,最后还嚯嚯笑的抱拳,像是疯了一样。 红樱的脸色很凝重,朝她道:“明日四姑娘会外出,我想办法去百草堂,看能不能求些药回来。” 让大夫来府里瞧病是不可能了,只能靠她言传了。 两人齐齐看向繁星,眼睛都是红的。 繁星察觉到了她们的注视,眯了眯眼。 若是原身的记忆无错,这两个极为忠心的丫头在两个月后就会惨死,这也是造成上官明琅黑化的源头之一。 唔……她抚了抚下巴。 既然要改命,积功德,那么这两个丫头是绝不能死的吧。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是又憋不住。 好吧,那就剧透吧。 其实男主在本章已有线索了……是谁呢? 哈哈哈哈……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02 繁星消化原身的记忆费了不少功夫,因为原身的一生太过跌宕起伏,她自己倒是当看了一回电影,期间还喃喃自语的评价了一番,旁观的红樱和蜜桔见她神神叨叨的,都以为她疯魔了,两人哭得抱成了一团。 听到哭声,繁星翻了翻白眼,她平生最讨厌哭,如果哭能解决事情的话,就她死前过的那种日子,眼睛岂不是早就哭瞎了。 哎,到底年纪还小。 这两个丫头也就上初中的年纪,万恶的旧社会啊,那么小就被人牙子给卖了作奴籍,也是怪可怜的。 “你们两个别哭了,我没事,好得很。”她出声安慰,“烧了那么久还不让人缓缓神啊?” 繁星算是个乐天派,奉行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的处事方针,在她死前三十年的岁月里,人情世故她早已吃了个通透,这人啊还是不要太有执念的好,执念越深,越容易钻牛角尖,钻进去了多半是再也跑不出来了。 她不就是这么死的吗? 如今死过一回后,她倒是更想开了,好死不如赖活啊,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既然决定了听从菩萨的话,改变命运,那她就得赶紧行动起来,这两个丫头老这么哭,负面情绪那么重,很影响她心情的。 “姑娘,您别骗奴婢了,奴婢知道您心里苦。”蜜桔抹着眼泪,但金豆子还是一颗颗掉,像是不要钱似的。 她四岁就到了姑娘身边伺候,两人从小长在一起,从国公府到侯府,她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她的事,除了姑娘自己,她便是那个最清楚的人了。 除了她,便就是红樱与姑娘最亲了。 红樱比她年长一岁,性格沉稳,脑子也聪明,她一直将红樱当成主心骨,什么都听她的。此时不免看了看她,想她也说几句安慰安慰姑娘。 红樱立刻带着哭腔,跪了下来,仰头握紧繁星的手道:“姑娘,您别太难过,日子总要过下去的,活着就好。再过两年姑娘就及笄了,到时候老太太再不情愿也会给您安排一门婚事,不求多富贵,能安生立命就好。姑娘,您可一定要保重啊。” 红樱是笃定她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是打定主意不想活了,说话专挑好听的说。 繁星冷哼了一声:“别傻了,我这样你让老太太上哪儿结亲去,你当人家结亲瞎着眼睛找的吗?总会让人打听打听的,到时候你以为瞒得住?真要有那不打听的,瞎眼结亲的,必是冲着侯府的权势来的,利用而已,到时候我派不上用场,什么馅都露了,要是那时候被知道是个命硬的,你觉得夫家还能对我好吗?” “不会的,姑娘,老太太到底是您的外祖母,嫡亲外祖母啊。”红樱总觉得老太太现在只是过不去姑娘天煞孤星命格的坎,这几年府里也没什么晦气事,再过两年,等姑娘及笄了,相信老太太的态度就会有好转的,若然不是觉得还有这一线生机,她也不会去四姑娘那当差。 繁星拍拍她的手道:“你啊,性子太善了,老太太的确会让我出嫁,但是会嫁得远远的,越远越好,到时候夫家要想苛待我,害死我,都是关起门自家的事,天高皇帝远啊,到时候都没地方去求救。” 她不是故意吓红樱,而是原身及笄那年真的被老太太许了一门亲事,那人是个穷酸的举子,官路不畅,便求到了侯府门前,老太太顺理成章地利用了他,特意让原身的大舅舅使了点手段弄了个十几年都可能回不了京都的差事给他,只要一成亲,原身就得跟着去。 本来原身也不介意,到哪不是过,甚至做起了过好小家的梦,但成亲前一个月,她出去上香,撞见了那人的一些破事,竟是个喜欢**的,连庙里头长得清秀的小和尚都没放过的那种饥渴程度。 原身知晓此事后,回去就苦求,可没用,老太太根本不信,加上二房三房那两个舅母的撺掇,这门婚事板上钉钉了,决不可能退,为了怕她逃婚,老太太将她软禁了起来。 这下原身什么美梦都没有了,加之身边最忠心的两个丫鬟先后惨死的旧恨,被软禁起来的原身终是黑化了,直接勾引了自己表哥,和他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儿。 也就是这一天,原身‘爱好’睡男人的潜能给激发了…… 不过于繁星而言,这些事还没发生,还是有机会扭转的,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从这个落破的院子出去,还有就是……吃饭的问题。 她皱了皱眉头,却见红樱因为她的话眼中酝酿起了大片雨云,转瞬就铺天盖地的掉起了金豆子。 “呜呜呜……姑娘,奴婢……奴婢没用啊!!除了从四姑娘那弄些吃食和碳火,别的什么也帮不了姑娘。” 她嚎啕大哭得繁星手足无措,抬手胡乱帮她抹泪,“哪来那么多眼泪,我都没哭,你哭什么?谁说你没用的,要不是你我还活不到现在呢。” 就这居住环境,冬天没碳准冷死,吃食就更重要了,底下的仆役多是捧高踩低之辈,三房那位舅母自从儿子落第后,没少使绊子,使得她日子过的极其艰难,若不是红樱绣活出色,还梳得一手好头,那位四姑娘,也就是原身的四表妹,也不会想办法要把红樱弄过去伺候她。 红樱这两年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日子,可没比她好过多少,两人见面都要偷偷摸摸的,每次见面,红樱总要把自己的月银,还有省下的衣料吃食往她这里送。 好姑娘啊!! 她摸摸红樱的头发,“别哭了,哭得眼睛都肿了,一会儿回去你打算怎么解释?” 红樱一惊,赶忙止住了哭泣,胡乱的抹眼泪,但是越抹掉的越多。 繁星叹了口气,吩咐蜜桔道:“去打些冷水来,用帕子浸湿了给她敷敷眼睛。看,都肿成核桃了。” 蜜桔点头,立刻跑出去打水。 趁着红樱敷眼睛的的空档,繁星盘腿坐在床上开始思量改命的事儿,吃饭虽然要紧,改命的事儿也不能拖拉,就是不知道怎么才算把命改了,才算完成任务,都怪自己问都没问清楚就下来了。 这会儿抓瞎了吧? 按照原身后期一系列的反社会行为,她猜多半是要搞好家庭关系吧,毕竟有个温暖的家,对心理健康是很重要的,可这家人都这样了,好了又有何用? 那要不嫁个好人家? 她又觉得不妥,原身这命格,好人家谁敢要,除非是那不怕死的,或是比她命更硬的主儿。 她思来想去发现改命的事儿吧办起来是超级难的,她习惯性的用手指敲打着床板,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忽然,有个小黑点在她眼前绕来绕去的飞着,发出嗡嗡的声音,定睛一看是只绿头苍蝇。 她下意识用右手挥了挥,苍蝇却是不跑,绕着她的手飞来飞去,噪音连连。 我去!! 什么时候苍蝇都开始欺负她了。 不拍死它,她就不姓百里。 她眼珠子随着那苍蝇滚动,待到它停在右手背上搓手,左手立时扬起,拍了过去。 啪!! 手背都拍红了,那苍蝇却跑了。 她气呼呼地摸了摸发红的手背,这时右手手心莫名痒了起来,且越来越痒,她忍不住摊开手掌。 只见手掌心有什么东西在渗出来,湿哒哒的。 这是天热得都开始出手汗了? 她正要擦擦,却见掌心浮现出一个瓶子的轮廓,像是被瓶子挤压印出来的痕迹。 咦? 啥玩意? 正想着,却见那轮廓如同神笔马良的笔画过似的,竟然成真物了,赫然一只半掩的小玉瓶,温润的瓶身流光溢彩。 她傻眼了,有点懵,以为在做梦,可大白天的,又没睡觉,哪会是梦,定睛一看,顿时发现有点眼熟。 这不是菩萨的羊脂玉瓶吗?怎么会在她这,还是藏在这手心里。 她愣了愣,想起了自己跌落时下意识要去拽菩萨的手,然后……似乎拽到了某个物件,之后高空坠下,太刺激了,她吓得一直攥紧了掌心,死死的攥着。 我靠!! 她猛的一惊,她这是把菩萨的神器给拽走了?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百里繁星始终是个能很快接受突发事件的人,就算掌心里藏着一个瓶子,且不论她手那么小,怎么能藏个瓶子,但就是这等惊世骇俗的事儿,也不能让她的心跳跳得超过120,反倒是很冷静盯着这个瓶子看了许久。 她发现红樱和蜜桔并不能看不到它,就算她将掌心朝向她们,她们也没看到。 那么即是说,别人看不到,就她自己能看到。 她手指敲击床板的哒哒声再次响起,视线穿过两个丫头,看向打开的门扉外头,这院子里好像有一棵枯萎了的桃花树,自原身住进来后,它就不知道怎么的一夜枯萎了,自此再没有开过花。 “……”繁星的手指头敲打床板的声音越发密集了。 话说菩萨的羊脂玉瓶有啥用来着?她不是菩萨,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对了,西游记里怎么演来着?就是那一集讲人参果树的。 敲击声戛然而止……随即,繁星盯着玉瓶的眼睛爆出火花,胸腔里的心跳很快就有那么点小超速了。 她脸儿通红,兴奋得手都抖了,脸部表情也跟着扭曲起来。 蜜桔和红樱在手指敲击声停里了的刹那便看了过来。 嚯!两人皆是一惊。 她们家姑娘笑了,还笑得很奸诈! 好……好吓人!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金手指初现,功用可不是只有一种,女主会慢慢开发。 小瓶子:大家好,初次见面,多谢关照,我是女主的小棉袄。 繁星:好孩子啊!! 菩萨:龟孙儿!!! 十八号:女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繁星:我家小瓶子干不了修补尸体的活啊! 二狗哥:咩……啊哈啊哈啊哈!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03 繁星从不打没把握的仗,即便手持神器,她也没有马上付诸行动,而是休整了三天。 一是因为羊脂玉瓶不是她的东西,偶然得之,神佛的东西岂是可以擅用的,万一用了对积攒功德值有影响就得不偿失了,想着自己刚下来,菩萨那边大概还没发现,等她发现了自是要来寻她的,等她来了,她正好可以问问这修改命格具体要做些什么,免得自己做错了白费功夫。 总之,行事前提必须以不惹怒菩萨为先,所以她得等等,等菩萨的动静,等上几天她也不吃亏。 其二便是原身这具身体的素质太差,她之前下床想走走,没走两步就眼黑的一个趔趄,差点把门牙磕没了,人都爬不起来,起来后更是生出一身冷汗,歇上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缓过来。 后来吃了红樱偷偷带回来的药勉强好些,但整个人还是不得劲,腿还是软的,怕是常年困在这恶劣的环境里亏损太多了,一时半会儿是养不好的。 她也不急,反正两个丫头惨死的事儿在两个月后,她不信两个月她还搞不定这具孱弱的身体,不过条件差也是事实,想喝点鸡汤都难。 因为困顿,原身这个十三岁的豆蔻少女发育得很不好,骨瘦如柴,昨日洗澡时,她发现这具身体皮肤也很粗糙,头发更是干枯起毛,亏得五官精致,不然根本就是只小丑鸭,她揽镜照过这张脸,果然与自己一模一样,妍姿妖艳的依旧叫人惊叹,哪怕才十三岁脸盘子还没完全长开,也依旧色艳若花,秀靥艳艳,就算皮肤粗糙了些,也是够好看的。 就是这小身板瘦得胸都没了,想她十三岁的时候,发育得极好,每次穿校服稍微往后仰仰,衬衣上的第二颗纽扣就经不住的要崩开。 没想到重活一场,竟成了个太平公主。 她不免感到悲哀。 虽说她曾嫌自己太过美丽,想要整容变丑,但此一时彼一时嘛,生在这种男尊女卑的时代,美貌还是需要的,别信什么内涵胜于外貌,郎才女貌这成语就说明了一切。 她愈发觉得这身子是需要费心思养养的。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昨天半夜羊脂玉瓶渗了一些水出来,跟出手汗似的,她觉得擦了太可惜,没事就舔了两口,这可不算擅用,而是神器自己漏出来的,她只是不想暴殄天物罢了,没想她今早起来竟觉得精神大好,摸摸脸皮肤也好像水润了。 不愧是菩萨用的物件啊,这也更佐证了她对其用途的猜测。 她目色亮了亮,宝贝地摸了摸自己的右手。 说来也怪,这都三天了,菩萨也没找来,难不成她没发现?又不是掉了一颗纽扣,这么扎眼的一个瓶子瞎子摸摸都能发现掉了啊。 莫非…… 菩萨发现了,但没法来取? 她更希望是这个,若真是如此,那她发了,再等两天,两天再不来,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呵呵呵……”她忍不住笑出声。 端着粥汤进来的蜜桔进来就听到了她的奸笑,头皮顿时一麻,更觉得自家姑娘这几日愈发不正常了。 “姑娘,您没事吧?”她担心红樱带回来的药是不是没效果了。 “没事没事。”繁星摆摆手,看到她手里端着的吃食,问:“到吃饭的时间了?” “嗯。”蜜桔将粥汤放到桌上,过来扶她。 繁星见多了两个酱菜,问道:“这是红樱送来的?” 蜜桔点点头,“红樱姐姐特地让看门的婆子买的,姑娘病着,嘴巴淡,这些酱菜刚好开开胃。“ 繁星很想说她更想啃鸡腿,不过眼瞅着这些已经是奢侈了,她端起碗喝了一口,米粒是有的,但稀得很,完全就是汤水,喝下去都没什么感觉,她又尝了口酱菜,果然开胃,转头想起蜜桔也该饿了吧,平日里就她们俩过日子,也就没什么主仆之别,都是一起用饭的,却见没有第二碗粥了,皱眉道:“你那份呢?” “我……我吃过了。”蜜桔是个老实的,根本不擅长撒谎,一说谎手就下意识地绞着衣服。 繁星放下碗,严肃地看着她,“是真吃过了,还是没米了?” 她早该猜到了,就这粥水,若是还有点米也不至于那么稀,怕是米缸已经空了,连老鼠都不会光顾的那种空。 蜜桔绞衣服的手一顿,低垂着头,“是吃……吃过了!” “撒谎!” “真的姑娘,奴婢没骗您!”蜜桔急白了一张脸。 “行了,别瞒我了。就我们那点家底,我还能不清楚吗?去拿个碗过来分一分。” “那怎么行,姑娘您还病着,要多吃些才能养好身体。” “吃这个养啊?清汤寡水的,吃再多胃都是空的,别废话了,拿碗过来,不然我不吃了。”她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 蜜桔经不起吓,硬着头皮拿了个空碗过来,分的时候就倒了一点点。 “倒多点,你当自己是老鼠吗?” 蜜桔哪敢啊,还是留了大半给她,自己碗里连米粒都看不见。 繁星索性不与她说了,夺过来自己分,堪堪平分了两碗后,递给她,“吃吧!” 蜜桔迅速红了眼圈。 繁星怕她会哭出来,夹了一筷子酱瓜塞进她嘴里,“让你吃就吃,不准哭。” “哦……“蜜桔乖乖地嗦了一口。 繁星边吃边开始思索,这么下去可要喝西北风了,红樱那恐怕这几日都过不来,她也不许蜜桔去找她,这来多了,少不得会贪上事儿,她得自救。 当务之急得弄些银钱,可惜顾苑仪的嫁妆还给侯府后就不属于原身了,否则也不会过得这么惨,原身起初也是有月银的,可被关到此后早没了,更别说什么一季四套衣服,首饰了,蜜桔更是没有的,瞧她身上那件颜色发白,前后都是补丁的衣服就知道了,就这身打扮去城隍庙摆个破碗直接能开张当乞丐。 哎…… 得想办法弄点钱啊! 可原身一个闺阁小姐,哪有什么挣钱的手段,就是有,也没本钱啊。 繁星愁了起来,不知不觉就把粥汤都喝了,然后继续愁,这一愁就到了晚上,晚饭啥也没有,她和蜜桔饱饮了一顿西北风,若不是她看上去真不饿,气色也好些了,蜜桔准会急着去找红樱。 本想着睡觉能解饿,却没想原身的身体太不争气,饿不得,一饿胃疼,繁星不得不起来找水喝,水没找见,右手手心却是又湿润了。 这好啊,她赶忙舔了又舔。 这水带着一丝甜腻,舔了几口,不饿了,精神头又好了。 她觉得很神奇,想起蜜桔,琢磨着自己有的舔,也不能亏了她,找了个杯子,将手掌心朝向杯口,念叨:“来来来,再渗点出来……” 等了半天,手掌心的水汽才汇聚成一滴水珠子掉进了杯子,然后就没有了。 “真小气,不会多渗点啊。” 她瞅了瞅杯底,就一滴,看都看不见,这么少也不够蜜桔喝的啊,她瞥向水壶。 不如兑点水看看? 想罢她就兑了半杯水,搅拌一下后,瞅了瞅,自己尝了口后,发现甜味依然很浓。 这就有意思了。 莫非这东西兑水了也能用。 她赶紧将外间睡了的蜜桔唤醒,小丫头迷迷糊糊地看向她道:“姑娘您怎么还没睡啊?” “我不困,来,喝水!” “啊?” “别废话,喝了水再睡!” 蜜桔正迷糊着,听她的话就将水喝了,喝完舔了一下唇,傻笑道:“好好喝!” “好喝就行,好了,喝完了是不是不饿了……” “嗯……好像是不饿了!” “这就对了,来,继续睡吧。” “哦!” 蜜桔倒头又睡了过去。 而繁星因为发现了新大陆,捂嘴偷笑中,因为怕吵醒蜜桔,不得不出了屋子去庭院里笑。 “兑水也有用,嗯嗯……这很好,好极了,哈哈哈哈……” 大半夜的,她一个人笑得欢,若不是这里偏僻,无人经过,怕是守夜的丫鬟婆子会被吓死。 繁星在庭院里溜达了起来,思考着先前关于银钱的问题,就是小瓶子的水能解饿,也不是长久之事,关键还是得有钱,她得想办法赚钱才行。 由于想得太专注,她一点没法现此时月亮被一朵厚云遮住,让小院围墙上出现的一个黑影完全隐入了漆黑的夜色中,待到繁星回神,那黑影已经在她身后。 她刚要尖叫,就被对方捂住了嘴,她蓦然僵住了身子,瞪大了眼睛,颤颤的转头看向对方,竟是一个身材挺拔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劲装夜行衣,颜色黑的如同他脚下的影子般难以捕捉。 这男人脸上还戴着的面具,也不知道什么质地,白的瘆人,勾画上的五官如活的厉鬼一般,他手中提着一把寒剑森冷地冒着光,瞬间就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男人似乎没料这偏僻的地方会有人出现,两人顿时四目相对。 繁星只觉得这男人目光有股迫人的威压,压得她透不过气来,这样的目光,怕是杀过很多人才能拥有的,她不会倒霉的成为又一个剑下亡魂吧? 她有点慌,这还没改命呢,就要死了!? 死了的话怎么算? 重来一遍吗? 她觉得重来一遍的可能性很小,于是迅猛地曲起膝盖,决定弄残他先。 呀嗬!! 刚要发力,一记小声的婴儿啼哭声响了起来。 咦? 她抬眼一瞧,竟发现这男人背上有个娃,刚出生不久的那种…… 男人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小娃娃身上,下意识回头去哄。 繁星看准了机会,曲起膝盖撞了过去,制服男人还是要让其先蛋疼啊,然后顺带挥拳,狠狠一记右勾拳,别小看她,她可是练过泰拳的。 男人被击中了脸颊,面具被揭落,别过头,露出一张俊颜。 繁星还想再补一拳时,视线瞟到了他这张脸。 刹那间,她就懵了…… 这张脸…… 我靠! 十八号!! 那个被原身五马分尸的男人。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咳咳咳,男主登场。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04 十八号,是繁星私下起的代号,谁让他这么的让人“印象深刻”呢,但是这不对啊,原身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一段的相遇,原身是进宫后才遇到他的。 那时候的原身已是贵妃之身,皇帝宠她宠得恨不得能天天栓在裤腰带上带着走,彼时原身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女人最美的时候。 呵呵,偏就是那般美,这男人也没动心。 虽说繁星对原身是自己的前世代入感并不强,但同样一张脸,竟然勾引不到这个男人,自尊心还是有点挫败的,同时她又十分疑惑为何他会在此时此地出现。 她瞥向他手里的剑,心里顿时一咯噔,总不会是来报仇的吧? 别啊,杀他的是原身,又不是她,况且就算是原身,这时候自己都养不活呢,根本顾不上睡他,也就谈不上被拒恼羞成怒杀人了,啥事都还没干呢。 时间不对,这人……也不对啊! 经历过死亡,成为阿飘,又死而复生修改什么命格,如今已没什么是繁星不能相信的,便是他有可能是个重生者也不会让她惊讶到哪去,指不定人家死得太憋屈,怨念太深也遇到了个菩萨呢。 她越想越发毛,直盯着他手里的剑,就怕突然刺过来。 然而他并没有,蛋疼不疼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显然他更关心背着的娃娃,将缚着孩子的带子解开后,他将孩子抱进了怀里,大掌虚掩住他的嘴巴,防止他会突然大声啼哭。 小娃娃微不可查的哼唧了一声,没哭出来,但脸儿涨得通红。 繁星自然注意到了这个小东西的存在,脑内立刻有了计算。 假设男人是重生者,那么背着个小婴儿来找仇家的可能性有多少? 呃…… 傻子才会带着娃来复仇吧。 所以可能性近乎零! 如果不是复仇,那他这副样子和背上携带的“娃娃装备”就很有深意了。 莫非有人在追他,甚至是要杀他,他过来是避祸的。 繁星迅速地肯定了这一点,果断退后了几步,让自己离这个男人远点,只要不是来杀她的就与她无关,她不想被波及到,她顺势四处看了看,并没见什么人,倒是夜风拂过时,鼻尖隐隐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蹙眉看向男人,这血腥气是他身上传来的,十有八九是受了伤。 麻烦了! 若杀他的人这会儿出现,不知道他有没有自保的能力,若他不幸被杀了,按照杀人灭口原则,目击者多半也是要死的吧。 她心口一颤,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下意识捏了捏拳头。 这时,小娃娃不行了,被男人捂住嘴,难受得脑袋左右晃。 繁星立刻有了决断,冲过去,拽住了男人的手。 男人身体明显一僵,他刚被繁星揍过,自然对她戒备,抬手就想给她一掌。 繁星凶瞪了他一眼,低声喝道:“不想死的话,就跟我走!” 繁星不等他反应,拽着他往屋子里跑,进去后迅速扯下墙上的一摞符纸,往门外撒,那些符纸白天看着都觉得阴森,更别说晚上了,况且她还撒了许多。若他伤口有滴下血,也能掩盖一二,符纸上的朱砂正好可以混淆,撒的时候,她还将男人掉在地上的面具给捡了回来。 完事后,她紧闭门扉,屋子里没点灯,蜜桔睡得熟,半点没发现,门关上后只有南边的窗户上有道小缝隙,月光从缝隙里微微洒下,繁星蹲着身体透过缝隙看外头。 微光盈盈,半点都没浪费的落在她的脸上,让男人瞧了个清楚,待她转过头朝他招手时,他有种被月下的妖精蛊惑的感觉。 他为了躲避追杀才会来此,刻意选了这偏僻又破落的院子,本想不会有人出没,谁知就撞见了她,外头时他没仔细瞧,以为她只是个粗使丫鬟,,毕竟她那一拳力道大的让他的脸颊现在还火辣辣的。 没想到她会长得这般好看。 更惑人心神的是她的眼睛,水润润的,瞧着特别无害,甚是我见犹怜,可又暗藏着烈火一般的风情,尤其她瞪人的时候,明明该是凶残的,可眸色偏更显艳冶蛊媚,他被她那眼瞪时,身体一瞬就麻了。 繁星见男人没动,气得直想跺脚,干脆跑过去将他怀里还被捂着嘴的小婴儿抱了过来。 刚碰触到男人手,他便浑身的肌肉绷紧,显然是恐她会伤了孩子,但她根本不给他机会,又狠瞪了他一眼。那眸色亮润的惊人,妖娆妩媚得男人又麻了一下身体,孩子就被她轻易地夺走了。 小婴儿早就难受死了,没了捂嘴的手掌,终是克制不住了,红润的小嘴作势就要张大,但是哭腔还没来得及产出,繁星的右手指就塞进了他的嘴里。 异物入口让他愣了一下,哭泣的欲望犹在,可异物甜甜的味道让他哭不出来了,拼了命的吮吸,仿佛这东西是最甘甜的奶汁。 繁星猜到这会有用,刚才捏紧拳头时,掌心湿润了一片,正好用来救急,只要这个最危险的小炸弹消停了,危险就减了一半。 见他吮吸得极为用力,怕是饿坏了。 真是可怜! 就着月光她也看清了小娃娃的脸,甚是漂亮呢,瞅着和男人还有点像。 嗯? 她看向男人。 儿子吗? 正想着,窗外头有了动静,四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墙头站定,都是蒙着面的大汉,看不清样貌,手上的兵器划过的森冷寒光倒是刺了繁星的眼,她慌忙将身体压得更低。 男人也发现了那群不速之客,与她一样压低了身体,暗暗注视着外头,窗户的就那么一条缝隙,他自是要往繁星身边靠的,两人便贴在了一起。 他身上阳刚的灼热气息围绕着繁星,让她想起了原身的一些记忆,比如这个男人的身体……虽然没睡到,但曾被扒光了捆在床上…… 她脸颊顿时火烧般的烫,呼吸都重了起来。 练武之人的耳朵极为灵敏,听到她的呼吸声有变,男人的目光诧异地扫向她。 繁星赶紧往一旁躲了躲,外头的人还没走,由不得她胡思乱想啊。 过了一会儿,外头的那群人看到此地满院的符纸,没有踩过的痕迹,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便略过没细查,走人了。 见状,繁星松了口气,紧绷的情绪跟着松懈,正要起来,腿蹲麻了,一个不稳就往旁边栽了过去。 男人伸手而来,一双大手稳稳地抱住了她,哪怕是隔着衣料都感觉到他的手烫热得如同烙铁一般,她扭了扭身子挣开,活似受了惊吓。 “谢谢!”她低垂着脑袋道。 他点了点头,盯着她的发心许久,才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 安全起见,两人又等了半柱香的时间,确定那些人不会回来了才起来,两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倒是那孩子吃饱了,睡得正香,小脸儿贴着繁星的胸口。 夏日的夜风吹过,屋子里寂静的只余下孩子和蜜桔沉睡的呼吸声。 气氛有点微妙啊!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05 繁星头大地等着男人开口好打破此刻的尴尬,然而男人屁都不肯放一个。 追杀他的人都走了,他还赖着不走是几个意思?非要她开口送客吗?孩子也不见他抱回去。说到孩子……她想到了话题。 “呵呵,你儿子挺可爱的……” 虽然这个话题委实像广场舞大妈之间的寒暄,但好歹是起了个头了,他总归要回应两句吧。 “嗯……” 男人却是惜字如金,嗯完就消音了。 繁星等了又等,却等不到下文。 狗日的,就没见过这么不会聊天的。 她觉得不能再做好人了,得赶紧让他走,孤男寡女,瓜田李下,又是深更半夜,让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咳咳,那个,你看大晚上的,你我也不熟,虽然我帮了你,但你不用太记在心里,举手之劳而已,那个……孩子已经睡熟了,要不你抱回去?我这边不方便留客,一会儿我的丫鬟醒了,要瞧见你在这准会吓着,她胆子小,我觉着……”她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堆,想男人总能听懂吧,边说边将孩子递给他,脸上保持着适度的微笑,却没见男人伸手。 嗯? 这几个意思啊? 她皱眉抬头,正想问男人意欲为何,没想男人身形虚晃了一下,朝着她沉重地倒了下来,她细胳膊细腿的,小身板又差,怎经得住他这么个大个子的碾压,顺时抬脚往旁边一避。 咚! 男人直直倒地,脑袋磕得贼响,已不省人事。 繁星:“……” 这咚的一声,把蜜桔给吵醒了,她揉着眼睛坐起,意识还没清醒过来,看见自家姑娘抱着个娃,以为自己在做梦,用力揉了揉眼睛,傻乎乎地道:“姑娘,您醒了,天亮了?” 她伸了个懒腰,起来准备打水给繁星梳洗,走了几步就被地上的男人给绊了,摔了个狗吃屎。 “什么东西?” 蜜桔跌趴在男人身上,手摸了摸,一摸顿时惊了,呀的一声像个蚱蜢似的弹跳而起,跳的不是地方,直接原地踏步,狠狠地踩在了男人的背脊上。 男人痛苦的呻吟了一声,惊得蜜桔更是来回蹦跶,又狠狠补了他几脚,背上全是她踩下的鞋印。 繁星无语地将蜜桔扯下来,道:“他快被你踩死了,喏,帮我把孩子抱好。” 蜜桔盯着她递过来的孩子,受了惊吓的小脸顿时懵了,瞪圆了一双眼,“姑娘……姑娘………你…你……” 繁星翻了翻白眼,“我什么?以为我生的啊,地上的是我情郎?半夜幽会,被你抓包了?蜜桔啊蜜桔,我真怀疑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赶紧将孩子抱好,他受伤了,刚才昏过去磕了脑袋,又被你踩了好几脚,再让他这么躺着,就要去见阎王爷了。” 蜜桔吓得又要跳脚了,被繁星摁住,将孩子塞进她怀里,“抱好,别摔了,我可不想屋里死一双。” 蜜桔白着脸,好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姑娘,我不是在做梦吧,他们又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不过是路过避难来的,我刚好瞧见,顺手帮了一把,本来没事了,正想让他走呢,谁知道他这么不中用,昏过去了。啧啧啧,亏他看上去那么壮,却是个外强中干的,真没用。嘿咻!!”繁星费了老大的力气将男人从地上扶起来,让她靠着自己,慢慢往床边挪。 到了床边,她的力气也极限了,直接放手。 男人又是咚的一声,摔在了床榻上。 繁星累的直喘气,甩了甩用力过猛而酸疼的手臂,对着蜜桔道,“你去弄些水来,还有看看我们有没有金疮药或者止血类的药膏,有的话统统拿来。” “姑娘,您要救他?” “不然呢,让他死在这吗?死了也就死了,尸体要怎么处理?是剁碎了,掩埋呢,还是当我们的应急粮食啊?你要吃得下去,我也不介意!” 蜜桔被她的话差点吓尿,哆嗦了一下手,怀里的孩子差点没抱稳。 虽然知道姑娘病了一场后性子大变,可这样骇人的话怎么也敢说。 繁星镇定地将男人的衣襟拉开,果然白色的里衣上全是血,外头的黑衣因是黑色,看不出来,染上了也不过是一块湿印子,见蜜桔还傻站着,喝道:“还不快去,真等人死了,有你哭的。” “哦哦哦……” 蜜桔慌的手脚都乱了,不过总算记得手里还抱着孩子,将孩子放在自己睡觉的小榻上后跑着去找药。 没了衣料的遮盖,空气里的血腥味又浓了好几分。 繁星检查了一下,男人的胸口有好几道伤,一道是被捅的,血窟窿一个,汩汩冒血,还有砍伤,鲜血淋漓的,不过都没伤在致命部位,他会昏倒,多半失血过多,体力不支了,看伤口的血渍颜色,有新有旧,估摸着他被追杀了有一段日子了,但都没好好治伤,有些创口和里衣黏在了一起,撕开衣服的时候结的痂被一起撕开,重新见了血。 繁星手上没停,撕得又准又快,但嘴里发出抽吸声,好似疼的那个人是她自己一样。 男人的衣服很快被她扒了个精光,蜜桔也打了水过来,见男人光着膀子,赶忙道:“姑娘,我来吧,您还没出嫁呢。” “这种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你行吗,你的脸色比他好不到哪去,比纸还白。别一会儿你也昏过去了,我要照顾你,还是我来吧。药拿来了吗?” “拿来了!”蜜桔捧上两个破破烂烂的罐子。 “放边上吧,我得先给他清洗伤口,你去多烧些水,一会儿还要用。” 蜜桔点头,她的确看不得血,还不如烧水的活计适合她。 繁星将男人的伤口清洗了一下,下手依旧狠,那些粘连着伤口的痂啊皮的,都被她一起撕了,反正人晕着,感觉不到疼痛,也省事了。 清洗完伤口后,她打开写着止血药的罐子,手突顿了顿后,瞄了一眼自己的右掌心,捏成了拳头,很快掌心一片是润,她将渗出的水滴进药瓶子里,塞上盖子后晃动瓶身。 虽说是不打算擅用的,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菩萨质问起来,她也有理可辩,眼看着都好多天了,也不见菩萨来找她,那就打开方便之门,让她积个功德呗。 且…… 她嘿嘿一笑,正好试试这东西有没有她想的那些效用。 摇晃数下后,她打开瓶盖,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这是先前没有的。 她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猫儿,朝着昏睡的男人道:“你小子运气不错哦,这药怕是能堪比仙丹了。等你醒了,我可不能对你客气了。” 连着两次救命,总不能让她做白活吧,他得有点付出才对,既救了他,那便物尽其用呗。 再说,以他的身份,就是指甲缝里抠出来的,都够她用了。 他的身份自然是原身的记忆告诉她的,大辰国唯一的异姓王——齐湛。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男主的命也很硬,但是负负得正啊。看标题!呵呵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06 不过,现在是元玺二十年,他应该还是世子,镇北王府的老齐王齐世敬也还活着,待到新皇登基,改年号瑞和,瑞和元年初夏,也就是三年后,他才会成为新任的镇北王,彼时也是新皇登基之际,原身也是那时进的宫,被新皇封为宸妃。而新任皇后则是平国公府二房的嫡长女上官明瑜,也就是原身的大堂妹。 原身那时可是顶着新寡之身进的宫,丈夫骁骑大将军詹冰刚过身两个月,正是热孝时,朝野上下为此一片哗然,可就是文武大臣,宰辅,三公跪了一地,新皇瑞和帝也绝不妥协,非要纳原身为妃,更是在与皇后成亲那晚,去了原身的披霞殿过夜。 翌日一早,原身便以身子不爽,拒绝去皇后那请安,差点没把上官明瑜这个皇后大堂妹气疯。 自此,两姐妹就结下了永远不可能解开的仇,连带着平国公府也对原身恨的食不下咽。 现在想想,原身这个脾气也是够猖狂的,说恃宠而骄都是轻的,简直是无法无天,为所欲为啊,偏瑞和帝就是喜欢她这种性子,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她就是在后宫横着走都没人敢说什么,大约也就过了一年半吧,上官明瑜就成了先后,变成了一块牌位,瑞和帝之后便没有再立过后。 繁星其实挺佩服原身的,不过佩服归佩服,她并没有进宫的打算,瑞和帝是迷恋原身,可防不住底下的臣子闹腾啊,算一算,原身每个月都会遇到暗杀,其中平国公府没少出手,因为他们认为上官明瑜会一尸两命,难产而死,与原身有关,所以自上官明瑜死后,原身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腥风血雨,危机四伏,谁让瑞和帝不肯立后呢,还扬言除非是立原身为后,否则休想别的女人成为六宫之首,都说这样的话了,那些大臣还不往死里对付原身,都可劲儿的想办法弄死她。 她百里繁星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再说了,进了宫还叫什么改命,这不是重蹈覆辙吗? 且瑞和帝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这个人虽说是从小被追到大的,但对爱情的渴望很淡,基于身边出现过的各种案例,她总觉得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像瑞和帝这种痴情种子,那是原身自己有本事,将他牢牢攥在了掌心之中。 她百里繁星自认没这种本事,且她更喜欢自由,无牵无挂的那种自由。 所以啊…… 她垂首看向躺在床上昏迷的齐湛,这个男人就是她的财神爷,是她可以拥有自由的一块绝妙踏脚石。 她如法炮制的将右掌心的水滴入金创药的瓶子里,待到药香扑鼻后,再给齐湛敷上。 财神爷可要赶紧好,赶紧的醒,醒了就能提提这报酬的事儿了。 呵呵,完美! ** 齐湛的伤虽都不致命,但到底失血过多,身体虚弱,但他是练武之人,身体底子好,加上羊脂玉瓶中的水与药,十几日才能好全的伤,他两日就好透了,到了第三日,他便醒了。 醒后,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在哪,待到看清房中的一切才清醒过来,正要起来,听到了屋子外的响动,是有人在说话。 “姑娘,他还没醒吗?” 红樱连着三日,日日都有来,来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提齐湛这个不速之客。 繁星道:“快了吧,我看也就这两日的事儿了。你别急,知道你关心我,可这不是没法子吗?难道把他扔大街上去?那么大一个活人,岂是说扔就能扔的。门房那么多婆子,那也要扔得出去啊。自是得等他醒了,自己走才好。你就放心吧,就我这地方,蟑螂耗子都不愿来,我就是藏了头老虎,也没人会注意!” 这院子真是偏僻的鬼都没兴趣光顾。 红樱自觉说不过她,但还是要唠叨几句。 “可姑娘是女儿家,留一个不知底细的外男在闺房里养伤,到底是不成样子的,而且也太危险了!” 她担心此事会藏不住,东窗事发了姑娘的名声就完了,更怕那男人对姑娘有邪念。 她家姑娘命是不好,可偏生有一张能颠倒众生的脸,这几日约莫是想开了,气色越来越好,美得令人眩目,如此美貌,哪个正常的男人把持的住。 繁星听闻,沉吟道:“嗯,是危险!” 红樱以为她终于明白了,正要再接再励地劝服她赶紧想办法将人弄走。 繁星却道:“我说的危险可不是来自他,是你,你说你见天的往我这边跑,我那四表妹难道不会起疑吗,你现在是她的人,成天不见人,若她恼了,找不见你,让人来寻你,我这院子可就这点大,大门开了就能看个底朝天,到时候我不想让人发现都人尽皆知了。” 这话说的太在理了,红樱顿时一吓,秀美的脸盘子立刻惨白,“那……那……” 她真是糊涂了,怎么没想到这个点上。 “别那了,赶紧回去,这几日都不要来看我,尽心尽力地服侍我那四表妹去,你别老听蜜桔的,这丫头惯会报忧不报喜,如今我身体大好,人也想明白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这几日送来的吃食足够过上一段日子了,你就省省心吧,将四表妹伺候好了才是正事,这位祖宗若开心了,满意了,就不会想着让人来我这里溜达了。总之,我答应你,两日内,一定让他走,行吗?” 红樱连连点头,“那姑娘可要抓紧了,下月初三,便是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可不能出纰漏。” “我知道!” 侯府老夫人的寿辰,她焉有不知的,早计划好要利用了。 红樱继续叨叨了两句,接着不用繁星劝,自己拔腿就走了,她可是万万不能害了姑娘的。 她走后,繁星松了口气,转身回屋,刚到门口就看到了醒过来的齐湛,那双黑黝黝,深邃不见底的黑眸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繁星一愣,看样子这家伙是偷听许久了。 她倒是不担心他会使坏,他一个大男人真要对付她,一剑穿心就是了,用不着暗地里使阴谋。 他既醒了,那就再好不过了,她赶紧绽放笑容,笑容可掬地面朝这位大财神。 “呦,醒了,身体可还有不舒服的吗?” 她不知道这一笑,阴暗的屋子仿佛被阳光普照了一般,哪哪都是绚丽的光芒,唯她更甚。 齐湛喉头一紧,撑着床榻的手忍不住捏紧。 繁星款步走了过去,这人美呢,走路都比别人好看,就算是正常的走,可在某些有心人士眼里,就是妩媚,就是妖娆,就是婀娜多姿。 齐湛下意识地别过头,不敢再瞧。 天下怎么会有长得这般像妖精一样的女人。 繁星走到他跟前,朝他胸口打量了一番,精壮的胸口被白纱布裹了一层又一层,可就是如此也遮掩不住他的好身材。 要说齐湛这胸真是好看的能让女人忍不住想摸一摸,肌理结实却又不显粗野,整个身材也是宽肩蜂腰的,腿还特别长,肤色是极性|感的古铜色,跟涂了橄榄油似的,泛着一层诱|人的蜜色光泽。 尤物啊! 要不是她活着的时候看过太多欧美男模,非得流口水不成。 这脸自然也是极好看的,恕她太难描述了,只得用好看,俊美,男神,简单的总结一下。 不过,他就是再出色,也与她没甚关系,半点不想睡他,就原身那刻骨铭心的记忆,以及他最后被五马分尸的下场,她要还想睡,真是见鬼了。 此刻,他不是男人,只是财神爷。 她早早就打定了主意,等拿了银钱,就与他老死不相见。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这就是传说中的坐等女主打脸!啪啪啪的……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07 想罢,繁星冲着齐湛笑得更欢了,好似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齐湛瞥眼过来,便是她这等绝艳的笑容,拳头立时又捏了捏,视线立刻转开,只朝着她的方向抱了抱拳。 “多谢姑娘相救!在下铭感五内!” 他是不敢再看她了,也不知道她自己清不清楚,这般冲着男人笑是不可取的。若非昏迷前,她明显的排斥,他真会觉得她是在勾引他,但她年纪尚小,应该还未及笄,怕对男女之事也是不大懂的。 繁星一听,大喜。 铭感五内好啊,要的就是这铭感五内。 她端了端仪态,道:“公子不用客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合该是与公子有缘。对了,公子睡了许久,可否饿了?” 她打定了主意要对他好,他越感激,她能要的价码就能越高。 齐湛的确是饿了,躺了几天,什么都没吃过,腹中早已饥肠辘辘,但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不该诸多要求,况且这是女儿家的闺房,在此已是大大的不妥,他应该马上离开,免得损了她的清誉。 想到这,他起了身,又对着繁星抱拳一躬,“在下叨扰多日,如今已无大碍,便不再劳烦姑娘了,还请姑娘将孩子交于我。“ “哦,你儿子啊,你等一下,我去抱他过来。你不知道你这儿子有多黏人,非要人抱着才行,一撒手就哭。不过你放心,我有好吃好喝供着,一两肉都没掉。” 连续喂了三天的羊脂玉瓶水,娃半点没饿着,精神着呢,是个淘气的,一刻不停的折腾人。 虽然原身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这个孩子的事情,也没听说齐湛有个儿子,但那晚他是承认了的,那就肯定是了,估计不是嫡出的,指不定外室生的,瞧齐湛护得紧,必定十分喜欢,那她就不能亏待了。 “喏,孩子给你。”繁星将孩子抱了过来。 齐湛见孩子无恙,似乎还胖了,白嫩嫩的像极了一只面粉团子,着实松了口气,对繁星更加感激。 “多谢姑娘!”他伸手就要抱,哪知面粉团子不乐意,死死攥着繁星的衣襟。 齐湛皱眉,便用了点力气,刚抱过来,娃就嚎啕大哭了,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他愣了愣,手忙脚乱地哄他,往他背脊上胡乱拍打。 繁星见状,道:“你这是打算要拍死他吗?真是的,太不会哄孩子了,来来来,交给我吧。” 说来也怪,小娃娃前一秒还哭的撕心裂肺,一到繁星怀里就不哭了,哼唧哼唧地蹭着她的胸口。 齐湛顿时脸黑。 “我说公子,哄孩子得耐着性子,你下手那么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后爹呢。” “他平时并不如此……”他解释,之前明明最亲的人是他,怎么才几天就不认人了。 “无妨无妨,待我将他哄睡了,你再抱他吧,你这儿子虽然折腾人,但着实可爱。” 听她儿子儿子的叫,齐湛莫名觉得不能让她误会了,说道:”他不是我儿子!” “嗯?” 繁星愣住了,不是儿子?那这小子是谁?为何能让他如此不要命的保护。 齐湛又道:“他是我妹妹的孩子。” 欸? 繁星愕然! 妹妹! 齐湛的妹妹是哪位? 顷刻,她脑中便有了几段零碎的记忆。 对了,齐湛的确有个妹妹,但那妹妹是个短命的,而且…… 她瞪圆了眼看向怀中昏昏欲睡的小娃娃。 这娃竟然是……元玺帝的幺儿! 我去!! 但是不对啊,在原身的记忆里,这娃出生时就夭折了,齐湛的妹妹,也就是惠安郡主齐清也因此悲伤过度,过了半年就病死了。 说起来,这也是个悲剧。想那镇北王齐世敬膝下仅有一儿一女,便是这齐湛和齐清了,两人皆是齐王妃所生,老齐王未曾纳过一个妾,通房丫头更是没有,一生仅王妃一个元妻,爱若珠宝,情深似海。对一双儿女也极尽宠爱。 偏元玺帝是个不要脸的,快五十的人了还纳人家十六岁的女儿为妃,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老齐王只能忍痛将唯一的爱女送进宫,齐清也从惠安郡主成了惠贵妃,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皇帝忌惮老齐王,怕他手握重兵,又常年镇守边疆,哪天会反了,掣肘呢。 想想也造孽哦,一朵鲜嫩的娇花就这么插在了元玺帝这坨臭牛屎上。 惠贵妃入宫后便郁郁寡欢,小毛小病不断,不过元玺帝挺宠她的,知道她喜欢洗温泉,今年刚过完年,便特别恩准她去有温泉的行宫休养。 这么说的话……去行宫洗温泉是假,是惠贵妃怀孕了。 繁星顿时就明白了齐湛为何会被追杀。 因为元玺帝如今身体已一日不如一日,却迟迟不见他立太子,想必皇子们早按耐不住蠢蠢欲动了,卯足了劲儿在暗斗。元玺帝的皇后没有儿子,抱养在膝下的三皇子不过是一个侍女生的,资质并不出众,其他嫔妃生的儿子也是半斤八两,也就是未来的瑞和帝稍稍好些,但其母妃的娘家却不是很显赫。 先不论惠贵妃生的小皇子资质如何,但就他的嫡亲外祖父是镇北王这一点,便能将所有皇子给秒杀了,镇北王不仅是超品王爷,更是实打实的军权在握,况且未来还会有齐湛这个年轻的精英舅舅撑腰,背靠两座大山。无论哪个皇子登基都是要忌惮的,所以追杀齐湛的人必是某位皇子无疑了。 繁星想明白后就觉得这孩子有些烫手,但她不能表现出来,不然齐湛肯定会怀疑,另外她也由此察觉到了,冥冥之中,她的到来,已经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这孩子本该夭折的,现在却还活着,或许正因为他没了,才会有后来的瑞和帝登基,如果是真的,那么怪不得瑞和帝会对齐王府的事儿讳莫如深,从未在原身面前提过,但偏就是此,让成天想着搞破坏的原身对齐王府产生了兴趣,衍生出了后头的那些破事儿。 如今,这孩子活了下来,是不是代表,未来的皇帝也有可能换人了? 她越想越专注,全然没发现齐湛正偷偷打量她。 这个女子不似他所认识的那些名门闺秀,或许她的境况很凄惨,但是个极聪慧的,也十分有胆识,遇事沉着冷静,一点不像个闺阁女子,不然也不会想到用符纸去混淆那些刺客的视线。 撒符纸,真是个好方法。 符纸落地,未有踩踏的痕迹,便代表无人停留过,虽看似粗浅,却隐含着大智慧。 当然,那些刺客也绝想不到这屋子满墙满窗都贴满了符纸。 也是因此他明白到她在这个家过得非常不好。 因为是庶女吗? 可就算是庶女,堂堂侯府也不能这般苛待,简直有违人伦。 繁星抬头时,便看到了他眼里的一丝怒气,她觉得有些莫名奇妙,不就是认错孩子的身份了吗,至于嘛……还不是他自己误导的。 她决定略过此话题,恰好这时,蜜桔做好了午饭,端着吃食进了屋。 “姑娘,吃饭了,啊呀!”蜜桔看到站着的齐湛,小心肝便是一颤。 繁星赶紧岔开话题道:“公子,不如先吃饭吧,你这身体刚好,需要好好补补。要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 齐湛往蜜桔手中端着的吃食看去。 好好补补? 营养? 就这……清粥小菜?碗还是破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心口,于是看那些吃食的眼神特别凶狠。 蜜桔见着后,都快吓哭了,不由往门口退。 这人……怎么看上去像是要吃人啊? 繁星也正往吃食上看呢,见清汤寡水的,尴尬一笑,道:“呃……我这是有些落魄,不过你伤刚好,不能吃油腻的,清粥小菜就很好嘛……” 齐湛想的却是……怕是根本没有那油腻的。 这么一想,心口的刺痛愈发厉害了。 “公子将就用些吧……别的,我这真没有了。” 这报酬还没拿呢,不能让他跑了,吃饭的时候正好可以谈。 齐湛突然略有深意地看向她,半晌后,像是有了某种决定,道:“你,可有婚配?” 繁星:”……“ 嗯? 啥? 欸——!?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繁星:二狗,男主没按套路走啊? 二狗哥:错,这特么才是正正经经的套路。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08 繁星站在原地,任由心中那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外表看似不为所动,实则幽眸中写满了惊愕……更有数种道不明的情绪翻滚倒腾着。 齐湛他刚才说什么了? 问她是否婚配了? 这关他鸟事,吃饱了扯淡呢,何况他还没吃呢? 难道这是打算以身相许?就因为她救了他? 她突然想知道如果原身此刻在的话,会是个什么想法,会不会想哭?她费了老鼻子的劲儿都没睡到他,如今他却反过来主动要求睡她了? 简直匪夷所思! 她很怀疑他是不是市井的画本子看太多了,这种以身相许的脑回路,不应该发生在脑子进水的女人身上吗?他这位未来的镇北王,后又被称为大辰国战神的人凑什么热闹? 还是说他只是单纯的见她美貌,起了那不可明说的邪念?她当然知道自己漂亮,可原身难道就不漂亮吗,那时的原身比现在的她美多了,她现在充其量只是个黄毛丫头,脸都没长开呢,哪比的过原身的风姿绰约。 莫不是这家伙不喜熟女,就喜欢青嫩的? 这想法一出,齐湛那不为美色所动的巍然形象在繁星心里有些垮塌了。 这tm的都是什么事!? 齐湛见她没回答,心里起了一丝忐忑,其实说完,他就后悔了,后悔自己竟然这样冲动,这样的话肯定唐突了她,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会有那么一问。 他想一定是她的救命之恩,他觉得无以为报了,又接连几天昏睡在这,她的名节算是毁在他手里了,即便无人晓得,那也是实实在在发生了的。 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对,就是责任,他必须负起这个责任。 她既在侯府中无安身之地,府中的人又苛待她,何不带她离开,另觅去处,若跟了他,他必然不会让她受委屈。 如此一想,他就有了底气,按下心中的忐忑,等她回答。 繁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只觉得好笑。 她刚才还打着主意与他老死不相往来呢,怎么可能送上门去,她深吸了一口气,尽力不让自己变成个泼妇,因为她现在真的很想跑出去提一桶水兜头盖脸的浇他脑门上。 越想,她就越恼,一双眸子氤氲中浮现出烦躁。 “公子,你怕是在说笑吧?” 齐湛差不多高了她两个头,以他的角度正好能将她的情绪尽收眼底,即便她想故意隐藏,他也看的出来。 他扬了下眉,不知怎的,对她的反应,心里很不舒服,板着脸道:“在下无意与姑娘说笑。” 他竟然认真的! 繁星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真是太不要脸了,随即沉声道:“婚配之事,自有家中长辈定夺安排。” 齐湛锋锐的唇角轻勾了下,那就是没定亲了。 很好! “婚配之事的确该由家中长辈安排,但姑娘身居此处,当真确定家中的长辈会为姑娘定下良缘?” 繁星:“……” 她娘的,一击即中啊。 “那也无需公子操心。” 听她这般不识好歹,齐湛涌起一股无名火来,压迫性地往她身前一站。 他身材高大,于她面前就像堵墙,天生肃穆威仪,寻常男子都会怕上几分的。 繁星并未怕,倒是蜜桔跑过来挡在了她身前,颤着唇齿道:“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这里是侯府,你休要胡来,不然我让人抓你去见官,说你……你……” 她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就只剩下惊恐喘气的份。 繁星将她拉开,让她一边站着去,没事添什么乱。 “公子,我不妨与你说实话吧,你也看到了,这满屋子都是符纸……你可曾想过为的是什么?” 齐湛皱了皱眉头,繁星不等他答话,便道:“镇邪之用!而我便是那邪!” “姑娘!!”蜜桔大叫,“您怎么能……” “闭嘴!”喝完,繁星看向齐湛继续道:“我这个人出身不太好,尚在娘胎时就克死了自己的父亲,让其战死沙场,尸骨无存,到现在立的还是个衣冠冢……而后不过一年,母亲也跟着去了。” 齐湛听她说镇邪二字时,便想到了这符定是与她有关,但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更奇怪的是侯府之中只有文臣,哪来的武将,又怎会战死沙场,他没有立即发问,而是静静地听她继续说下去。 繁星娓娓道来,一件没漏,说了足有半柱香的功夫。 说完,她看向齐湛:“如何?我这般邪气,俨然是丧门星,公子可还敢娶我?” 要这都吓不死你!百里繁星四个字,她就倒过来写。 果然,齐湛拧着眉,一脸沉重,眉心都挤出了一个川字。 哈哈,怕了吧。 须臾片刻后,齐湛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怎可如此轻贱自己?”说话间,他语气里竟还有些怪责她不争气。 繁星僵了僵,这啥意思? 接着,又听他道:“若要比凶煞,我怕是与你不遑多让!你可要听……” 听个屁啊!! 听他的口气,她唾沫横飞的说了一堆,非但没让他知难而退,反倒让他像是找到组织了!? 兄dei,你知道自己把聊天聊死了吗。 繁星无语凝噎。 “你……你让我静静!” 她觉得有点晕,将怀中熟睡的面粉团子交给了蜜桔,扶着桌子坐下。 蜜桔抱着孩子,一双眼眸却是诡异的闪闪发光,瞅着齐湛,像是在看珍兽一般,过了一会儿,她将孩子放到小榻上,转身拔腿就要往门口跑,被繁星一把拽了回来。 “不许去!!”这丫头准是要去找红樱了。 蜜桔小脸垮了,但很快又重新振作,眼儿比刚才还亮的瞅着齐湛。 繁星被她的态度气得差点仰倒,这丫头定是觉得齐湛是她的良配了。 真是单纯,也不想想真要诚心实意,怎得到现在他都没自报家门,小丫头也不怕他家里早已娶妻,与她不过是想玩一段露水姻缘。 “公子,你……咳咳,也坐下吧,先吃饭,我们先吃饭。”繁星真是没话讲了。 “好!”齐湛依言坐下。 整顿饭,他吃得斯斯文文的,举止还特别优雅,半点没嫌弃。 蜜桔的眼睛更亮了,繁星却是头疼的厉害。 吃完饭,繁星和齐湛相对无言,蜜桔也没走,繁星觉得她太碍眼了,吩咐道:“收拾收拾,把碗洗了。” 蜜桔很不情愿,但繁星的面色极其不悦,她没敢造次,磨磨蹭蹭地开始收拾碗筷。 “别墨迹,赶紧的!”繁星凶她。 “哦!” 蜜桔端起碗盘去了外头清洗。 半晌后,繁星开了口。 “那个……公子,其实你不用如此的。” “你……可是不愿?” “承蒙公子好意,但婚姻大事岂可儿戏,你我萍水相逢,相遇不过是偶然,公子若是为了一时义气,想救我出水火,大可不必。公子可曾想过,家中父母可愿意?即便家中父母不介意我的出身,可我到底和公子没有感情,女子嫁人自是想嫁心仪喜欢的,还请公子断了这个念想吧,若公子真想帮我,不如……” 她斟酌着要怎么说才能不引起他的反感。 倒是齐湛听了她的话,心头涌起一阵失望。 她的意思很明显,她不喜欢他,亦或是早已有了喜欢的人。 他果然是唐突了。 “姑娘,但说无妨!”他很快调整了心态,若她不愿,他也不会逼她,“只要在下能帮上,必倾力相助。” “那好!”繁星也极其爽快,半点没扭捏,取了两个药瓶过来,道:“在说之前,公子可否先看看自己的伤口。” 伤口? 齐湛有疑,但还是照做了,拆了缠绕的绷带。 这一看便惊了,他的伤口竟全好了。 这怎么可能?就是王府里最好的金疮药也没有这个效果。 “呵呵,公子看来很惊讶,但眼见为实,你的伤会好的如此快,便是因为这两瓶药。公子甚至都没有发烧,是不是很神奇?” 他点头,何止神奇,简直堪比仙丹。 繁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继续道:“这药呢,是我独家的秘方,绝不外传,我与公子既然有缘,那么这剩下的药便赠于公子了,虽说不多,但这药用量极小,与一般的不同,公子少说还能用上七八次。” 原来的药其实也就这点,只不过羊脂玉瓶里的水能将药性彻底激发出来,提高百倍的药效,相当于浓缩的精粹,稍许一点就有很好的疗效,所以哪怕现在只剩下三分之一,也可以用很久的。 “如此神药,在下怎能收。姑娘已救了在下两次,这药万万不能再要了。” “公子无需客气,我还没将我的要求道明呢。” “姑娘,请说……” “这药就当我卖给公子了,要价不便宜,我要一万两,当然这一万两包含了日后公子若是用完了,可来向我取,没有次数限制。” 她可没有漫天要价,而是这药就是这么贵。 想他是一名武将,受伤是常事,这样的秘药肯定是需要的。 齐湛却是皱了皱眉头。 繁星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要价太高了?不是吧,他是齐王府的世子啊,这点钱都没有吗? 糟了,早知道要五千两了。 “公子可是嫌太贵了?” “不!是在下身上没带银两……”没人会带着万两银钱到处跑的。 繁星松了口气,笑道:“我可以赊账,待公子有空派人送来便是。对了,一万两我要银票,若是方便可将其中两百两换成碎银子给我。如何?” “可以,只是姑娘真的不想离开这吗?” 繁星很惊讶,他竟然还没放弃。 “不了,这是我的家,我没有理由离开。” “但是他们对你并不好。” “无妨,不好是他们的事儿,我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多些公子关心。” 听闻,齐湛不再强求,说道:“两日后,我便将银两送至姑娘。” 繁星高兴极了,学他的样子,朝他抱拳道:“多谢。” 齐湛颔首:“那么在下告辞了!” 他站起身将小榻上睡着孩子抱入怀里,正要离开时,仿佛想起了什么,又折了回来,将一枚玉佩啪的一声拍在了桌上。 “日后姑娘若有难处,可凭此玉佩去镇北王府寻我。另,桃树绝无可能一夜之间枯萎,姑娘如此聪慧,应当好好查查。告辞!” 说罢,他闪身而去,瞬间不见踪影。 繁星直愣愣地看着桌上的玉佩,半天没回过神。 大哥,你也太豪爽了吧,老底就这么揭了? 齐王府……还有桌上的玉佩,美玉中央,刻着一个硕大的湛字。 瞎子都知道是谁了? 她忍不住翻翻白眼,至于那棵桃树,用得着他说吗?她摇头轻笑,但是不管怎么说,齐湛都是个好人。 视线重新瞟回桌上的玉佩,觉得有点扎眼睛。 玉佩这物件更像定情信物啊! 繁星:“……” 有点烫手啊!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男主:我义薄云天,我豪气冲天…… 二狗哥:不,你只是不死心,你想让女主知道,你很有钱,也很有权。女主看不上你简直眼瞎。 男主:嘤嘤嘤……(旋风哭泣脸)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09 齐湛抱着孩子轻轻松松地出了安定侯府,不曾被侯府中的人发现,到了外头的大街,他躲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儿四周,确定无可疑之人后才隐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这里是京都城最繁华的大街,往南是春水巷,往西是润河胡同,大辰国绝大多数的官员府邸都在这两处地界,至于安定侯府所在的胡桃巷子靠北边,此地多居住公侯子爵的府邸,离五城兵马司的衙门很近,这也是为什么他会选择安定侯府避祸的原因。 他如今已安然进了京都城,料想那些人再大胆也不敢在白天里当街行凶,不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依旧低调行事,不露脸面,到了京都城第一大酒楼的杏花楼前,他看到一个标记,拧了一下眉后,闪身进了杏花楼旁的暗巷。 片刻后,八个穿黑色武士袍的男子从天而降,动作敏捷无声,落地时仿佛羽毛飘落,他们身上虽都有杀气,可这种杀气更像是沙场上磨砺出来的,是属于保家卫国的军人才会拥有的浩然之气。 八人见到巷子尽头肃穆站立的齐湛后,齐齐跪地,抱拳道:“世子爷!” 打头的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喊完便奔了过去,红着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齐湛,确定他无事后,重重跪到地上,双手高捧起自己的配剑,愧色道:“属下失职,请世子爷责罚。” 话落,后头的人也都跟着双膝跪地,朝着齐湛高捧自己的配剑。 “都起来吧,这次不怪你们,是敌人太狡猾了。” 打头的男子骆文州依旧跪得纹丝不动,高喊:“爷,请责罚!!” 齐湛拧了拧眉,知晓他是什么样的秉性,沉声道:“等回到王府自去领五十军棍。” “是!”骆文州心里好受些了,站起来后又道:“爷,小皇子没事吧?” “没事!先回去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是!” 其他众人立刻分散而行,出去开路,骆文州则贴身跟着齐湛。 路上,骆文州问起了齐湛失踪的事儿。 “爷,您这三日去了哪了,怎么半点音讯都没有?”这三日他眼睛都不敢阖上,因找不到他的踪迹,急得嘴角都生了疮子。 “我未到十里亭就中了埋伏,只好提前进了京都城。” “爷早到了京都城,怎么不回王府?” “他们是铁了心要杀这孩子,王府周围肯定有埋伏,当时夜深人静,并不是回去的最佳时机,便先找了地方躲避。幸得一人相助,这才安全无虞。” “有人帮了爷?是谁?属下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我也不知道她是谁。” “欸?” 齐湛看了他一眼,道:“正好,这件事你去替我查查。” 骆文州抱拳领命:“是,那爷……要不我现在就替您去查,查清楚了属下再回来领罚?” “也可,但去查也不能空着手去查。” “啊?” “带上一万两……并两个药铺一起,对了,还有肉、米,以及……碗。” 骆文州:“……” ** 安定侯府中,繁星秉承大胆猜想,小心求证的科学态度,开始了她一系列的小实验,她面前的桌上放着四个花盆,以她现在的经济条件和居住环境,漂亮的花盆肯定是没有的,这四个花盆还是蜜桔晚上跑去侯府的花园随便捡的,里头种的东西就更寒酸了,两株野花和几棵不知名的小草,被她摘了花朵,除了草茎后种进去的,不过肥料很讲究,乃羊脂玉瓶中的甘露也。 第一盆一滴,第二盆两滴,第三和第四盆则是一滴和两滴兑水,齐湛走的那天下午浇灌后就放在桌上了,她这两日除了吃喝拉撒睡外,最主要工作就是观察的它们的变化,并作下记录。 如她料想的一样,花盆里的花和草,长势惊人,几乎是疯长的趋势,若在多灌些,恐怕这些花啊草的能长的爬满整个屋子。 这个实验结果令她很满意,不过在用量的多寡上还需要数据来测定。 看完今天的长势结果后,她将那些花草连根拔了,将根部剪下,花根用火烧了烧,烧的焦黑后再埋进花盆里,草根则踩了个稀巴烂,踩得汁都出来了,几乎不能看了再埋进花盆里,这次不用纯的甘露,用兑过的,细细浇灌后,她将花盆移到最阴暗的角落里放着,如果就这样还能重新发芽生长,焕发新生机,那么不得不说,菩萨的神器太好用了,名副其实的甘露啊。 不过就是因为太好用了,她更不能瞎用,凡事讲究适可而止,否则过犹不及,所谓反常极为妖嘛。 人对神迹虽然崇拜追捧,但引发奇迹的人未必会被大众所喜,强打出头鸟啊,所以她需要找一个适当的度,一个可以让她过的舒舒服服,又不会遭人嫉妒的度。 为此实验是必须的。 她将花盆搬到阴暗的角落放好后出了屋子,去了院中枯萎的桃树下。 这树是五年前,也就是原身八岁那年,搬进这里后一夜之间枯萎的,枯萎时一点征兆都没有,仿佛被神话故事里的妖魔吸掉了元神,一夜之间就没了所有的生气,十分诡异。拜它所赐,府中的奴仆皆不敢往来这里,怕自己和桃树一样会莫名其妙的被吸干了,这也成了原身命硬的一个实锤。 但繁星绝不信这是原身命硬克的,克人就算了,克一棵树,这它娘的太滑稽了,也太刻意了些,更像是人为的。 可惜时间过去太久,什么证据都没了,如今这棵桃树虽然依旧在,但形同枯木,砍了当柴火烧都没人敢要。 不过无事,别人嫌它,她百里繁星可是要用它派上大用处的。 她抚了抚桃树粗糙的树干,笑意盎然。 倏地,简陋的小厨房里传来蜜桔的一声尖叫。 “啊!!” 紧接着一阵锅碗瓢盆砸地上的声音。 繁星连忙冲了过去,“怎么了?” 蜜桔脸上的惊恐犹在,白着一张脸站在厨房中央,脚下全是碎碗的瓷片,另有几只锅,汤汤水水的洒了一地。 “有没有伤着?”汤汤水水还冒着热气,繁星担心她烫着了,正要过去,陡然发现丫头手里抱着两个匣子,一大一小,另外墙角跟好像多了一些平日里没有的‘稀罕物’——两只大火腿,七八只风干的鸡鸭,并牛肉,还有好几袋白米和面粉。 这……哪来的? “姑娘,姑娘,刚刚有个人,他……他突然从屋顶上下来,什么也不说就往我怀里塞了东西,还有那些……都是他搬过来的。”小丫头站在原地哆嗦着,已经快哭了。 繁星往屋顶看去,厨房年久失修,瓦片缺了好几块,下雨的时候,得用脸盆接水才成,这时天晴气朗的,阳光洒下来甚为刺眼,她抬手遮了遮,半晌都没看到可疑的人,怕是送东西的人已经走了。 她呵呵一笑,避开地上的碎片走到蜜桔身边,瞅了瞅那两个匣子,好物件啊,光看木头就知道是名贵之物,她可不会以为这是蜜桔平日里求神告佛求来的,必是某人报恩来了。 就是这手法…… 她蹙了蹙眉,不要计较,不要计较,人家都信守承诺了,还加了福利呢,有什么好埋怨的。 “走,我们回房去。” “姑娘,回房做什么呀,这……些东西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用啊,今晚可以大吃一顿了,有什么不好的。” “可这不是我们的啊?”蜜桔心有余悸地说道。 她好好的正做着饭呢,那个人像幽灵一样的出现,要不是她突然转头,压根就不会发现他。 不会是鬼吧? 可现在是大白天,大白天的,鬼怎么会出来,还送那么多吃食。 “谁说不是我们的,这是你家姑娘凭本事赚的。走,别墨迹,还有更好的东西给你看。” 繁星拉着蜜桔进了屋,取过匣子,放到桌子后搓了搓手,然后兴奋地打开。 两个匣子打开后,蜜桔又是一阵惊呼。 “姑娘,好多银票,好多啊,还有……大金碗……” 繁星的脸却有点黑。 银票她是知道的,但这金碗是什么意思,不只是金碗,还有金汤勺,金筷子,筷子架,并一个茶杯,敢情是一套的,金灿灿的,眼都要瞎了。 她扯了扯嘴角,忍着不去看它,伸出手点了点银票,正好是一万两,银票下还有个钱袋,里头竟是一千两的碎银,钱袋底下还有东西。 繁星疑惑极了,取出来一看,心脏猛的一跳。 竟然是两间药材铺的房契,还有转让合约书,都是过了官府印的,只要她签下自己的名字,就是那两间药材铺的新东家了。 她惊呆了,怎么也没想到齐湛是这么慷慨,这么上道的。 一千两碎银,已经是超过她的预计了。厨房里的米,肉,加上这药材铺……药材铺大约是因为她送了金疮药,勉强算礼尚往来吧,米和肉自然是嫌她这里没米没油水,也能理解,唯独这金碗……啥意思? 她突然想起那日齐湛吃饭的光景,他拿的碗就是破的。 呃…… 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可是送金碗…… 直男吗? 这么简单粗暴的! 这真是……呵呵。 但,繁星的心口不知道为什么滑过了一丝暖流,想她活了三十年,无欲无求,对男人更是提不起丝毫兴趣,此刻却有点怦然心动。 妈呀,齐湛简直是个撩妹的奇才啊!! ** 骆文州站在破损了一角的屋顶上看着屋内的主仆两人,当看到繁星冲着金碗撇嘴时,他就知道人家姑娘不喜欢,本来呢,他早就该来了,偏他家世子爷在碗的问题上纠结了好久,最后索性让所有的手下进书房一起商量。 “你们说……是金碗好,还是玉碗好。” 他打仗用兵的时候都没这么纠结过。 他们这群属下都是粗人,不懂什么叫风雅,又不知道用的人是谁,有的说金子好,有的说玉养人,半天都没给出个主意,最后还是世子爷自己决定了送套玉碗。 偏手下有个莽夫道:“爷,金碗好,摔不烂,也不烫手,这要是遇到什么事儿,还能直接绞了当银子用。务实啊。” 话糙理不糙,入情入理。 他家世子爷听了,突然脸色一变,想起了那女人一双素手捧着破碗吃饭的光景,脸黑的难看,当下就拍板决定送那套金碗了。 唉,稍后他还要回去禀报,现在十分苦恼,要不要对自家世子爷说,人家姑娘不喜欢金碗啊!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金碗吃饭贼香!!!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0 镇北王府的练武场中央,齐湛手持宝剑,静默而立,半晌都没个动作。 底下的府卫也是纳闷,往日里这个时辰,世子爷都要耍上几套剑法的,怎么今儿跟木人头似的。 “世子爷这是怎么了?都大半个时辰了,还站着不动?” “嘘,小声点,世子爷的事儿岂是你能懂的,肯定是在想大事儿。” “什么大事要这么傻站着想,文州大人又不在,平常不都是在书房里商议大事的吗?” “许是世子爷在等他回来。” 巡逻过来的府兵头头见他们窃窃私语的,喝道:“别瞎嘀咕,都站好了。别打搅了世子爷。” 约莫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齐湛还是没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飞过的鸟都快当他是根木桩子了。 这时,远处传来王府下人的声音。 “文州大人,您回来了?” “是啊,爷呢,是不是在练武场?” “是呢,去了一个上午了。” 骆文州的脚步一转,朝这里来了,齐湛突然就动了,持剑挥舞,一套剑法行云流水,气魄非凡,一旁的府卫看得忍不住大声叫好。 骆文州到的时候,正好一套剑法舞完,齐湛像没看到他,将剑扔给站在兵器架旁的小厮六子,回头仿佛不经意间看到骆文州似的,淡淡道:“回来了?” “是!东西已经送到了。”骆文州回来路上就想好了不说那姑娘的事儿,不提的话就不用说那金碗的事儿了,反正世子爷好像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恩情已报,还是加了量的,够意思了。 他笑嘻嘻地看着齐湛。 齐湛脸色依旧平淡,也没说话,就是看着他。 骆文州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依旧笑嘻嘻的。 齐湛眼角抽了一下,继续盯着他。 骆文州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嘴角的笑意有些撑不住了,“爷,您是想说什么吗?” “没什么……” “哦!”骆文州松了口气,但他发现齐湛还在看他,那眼神莫名有点凶狠。 他皮一抖,开始思量自己是不是漏了些什么,想来想去就是领军棍的事儿,赶忙道:“爷,我这就自领军棍去。”他扭头就跑了。 齐湛:“……” 一旁的几个府卫突然打了个冷颤,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抚了抚,纳闷这大夏天怎么突然冷起来了。 去领军棍的骆文州,光着膀子受了整整五十军棍,正要起来,齐湛的贴身小厮小六子跑了过来,对着行刑的人道:“爷说了,五十军棍太轻了,再加五十棍。” 骆文州:“???” ** 入夜,王府的清平苑里,齐王妃抱着小外孙哄着,可小娃儿闹得凶,怎么哄都没用,奶娘嬷嬷轮番上阵,他还是闹个不休。 齐王妃急得团团转,想她也有一儿一女的,都是亲自带大的,儿子齐湛从小不爱哭,长大了不爱说话,但很省心,女儿呢,倒是个会说的,但很独立,从不烦她,她是真没见过这么会闹腾的娃娃。 “都哭了小半个时辰了,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啊?” 三个奶娘都是精心挑选的,个个都是丰硕的粮仓,然小娃娃就是不要她们,除非饿得实在不行了才会吸上两口,吃的时候脸还特别委屈,活似在受罪。 “王妃,许是不饿吧?”云嬷嬷道。 她是齐王妃的陪嫁嬷嬷,齐王妃也是她奶大的,她自己也有两个孙子,是个极其会养孩子的,但对付这位小祖宗也略略有点抓瞎。 “怎么会不饿,这一个时辰前才喂的奶,这会儿该饿了,也没见尿湿啊。嬷嬷,你快看看,是不是病了?” 这小祖宗可病不得,那是真正的龙髓凤血啊。 “欸,王妃别急,小孩子多有闹腾的,说明聪明。” “他聪不聪明的,与我们没甚关系,是皇家的事,可要是出了岔子,就攸关我们掉脑袋的事了。即便我是他的外祖母也一样。也不知道湛儿怎么想的,非要将他留在府中养。” 齐王妃今年也就四十多,年轻的时候就是京都城名闻遐迩的美人,又被齐老王爷疼在心坎里,于是这美貌并没有半分的蹉跎,依旧令人惊艳,齐湛就随了她的容貌生的风姿俊秀,而齐清更是与她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可是现在她被这个小祖宗折腾了几日,折腾得都憔悴了,眼窝狠狠的一圈黑。 “王妃莫急,前日世子爷不是准备了两头母羊吗,许是小皇子喜欢喝那玩意。” “他倒是会挑,也罢,快去弄些来,别饿出病了。” “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烟云赶紧找了几个小丫鬟去弄羊奶,刚出去就遇上了来请安的齐湛,几个丫鬟朝他伏了伏,问了一声安。 齐湛撩帘走进屋子,听到哭声,皱了皱眉头。 “他又闹了?” 齐王妃见到儿子,就跟见了救星似,道:“湛儿,你来的正好,快看看你带回来的小祖宗,整天的闹,也不知道闹什么,再闹下去,母妃的头发都要白了。” “母妃放宽心,他就是恋旧。” “什么旧?”满月刚过的娃娃懂什么恋旧,她反而是怕一路腥风血雨的,这孩子惊吓到了。 不行,她明日去趟金阁寺吧,求个平安符回也是好的。 齐湛径自将孩子从奶娘手里抱了过来。 小小的无齿之徒,哭得撕心裂肺,张大的嘴里小舌头都看到了,待到齐湛怀里,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哭声小了些,水漉漉的眼儿可怜兮兮得瞅着他。 齐湛抚了抚他柔软的胎毛,小娃娃对此很受用,很快就不哭了。 王妃惊讶极了,笑道:“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生的。” 说完,齐王妃突然想起自己的儿子还是根光棍,脸色不免难看了几分。 “唉,真要是你生的就好了,瞧瞧你都几岁了,至今孤家寡人一个,你要是对婚事上点心,孩子都能满地跑了,湛儿,不是母妃催你,你真该好好考虑一下终生大事了,至于以前那些个……唉,不怪你,你别往心里去,你如今都二十三了,别人家的儿郎十七八岁就……” “母妃,眼下妹妹的事要紧。” 齐王妃停下话头,瞪了他一眼,“你就拿你妹妹当挡箭牌吧,看你能挡到什么时候,我再等你一年,一年后你要是还没有个心仪的,我就给你做主,满京都城我就不相信找不到媳妇。至于你妹妹……”齐王妃暗下眸色,苦笑了一声:“是母妃对不起她,也是咱们王府欠她的,若不是母妃当年的愚蠢,她也用不着……” “母妃!这不是您的错,是那个人太贪。”他说那个人的时候,浑身涌起了一股戾气,可见十分不喜那人。 齐王妃见状没敢再说下去,只道了一句:“湛儿,他怕是有那个想法了。” 齐湛冷了脸,“做梦!!” “可你毕竟是……” “母妃!这件事不要再提,这辈子都不要。” “好好好,你别气,不说了,不说了,眼下先照顾好这个小祖宗。” “我抱他回去睡吧,母妃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也好,但切莫让他病了。” 齐湛点点头,抱着娃回了自己的无涯轩。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没错,男主比女主大十岁……本来我想大一轮的……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1 无涯轩是王府中除了清平苑最大的院落,前头是书房和练武场,后头是起居室,因齐湛和齐老王爷一样,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整个院落显得格外冷清,来来往往的不是小厮,就是王府的府卫,倒是骆文州,因是齐湛的贴身护卫,时常会住在抱厦中。 小六子是齐湛用的最顺心的小厮,即便他身边的小厮有四五个,但论贴心知趣,非小六子莫属。一般王府中都配有太监公公伺候,但镇北王并非宗室,所以王府中没有配给太监。齐王妃身边倒是有个和公公,是先太后所赐,盖因齐王妃的母亲是先皇一母同胞的姐姐大长公主永淳公主,永淳公主与驸马在齐王妃十岁那年便双双去世,连带着永淳公主身边的十几个忠仆也一起去了,彼时先皇也还在,对这个外甥女尤为宠爱,齐王妃出嫁时,先皇亲自挑选了随侍之人,光是陪嫁的丫鬟婆子就有一百来个。 因少时丧父又丧母,齐王妃大多时候住在宫里,与先太后的感情十分亲厚,和公公便是那时赐下的。 和公公是个心思玲珑的妙人,齐湛小时候寡言少语,他的心思都要靠猜,就是吃饭想给他夹个菜,哪道是他喜欢的,都用猜的,别说身边伺候的人了,齐王妃对儿子的沉默寡言也是头疼。偏和公公总能通晓这位小世子的想法,跟人精似的,于是乎齐湛几乎是和公公伺候大的,只是如今和公公年岁大了,想继续伺候也不行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齐王妃便特意在王府中辟了个院落,恩准其在王府颐养天年。和公公退下后,收了个义子,便是小六子,小六子是和公公手把手教出来的,之后他就到了齐湛身边伺候。 无涯轩的院落门口,小六子早已等着,看到齐湛后就迎了上去。 “爷,您回来了。” 小六子今年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长的十分讨喜,五官清秀,明明并不胖,偏有种福娃娃的感觉,他挺喜欢笑的,一笑脸颊上就有两只很深的酒窝。 “羊奶拿来了吗?”齐湛单手抱娃,抬脚就往自己的屋子走。 小六子先一步跑到门口,打起帘子道:“烟云姐姐已经送来了,正温着。” 齐湛嗯了一声,稳稳地抱着娃坐到了床榻上,吩咐道:“去拿玉箸过来。” 小六子取了一双过来,将其中一支递给齐湛。 齐湛用玉箸醮了温好的羊奶,塞进小娃娃的嘴里,这娃真是被繁星给养刁了,回王府后吃什么都不痛快,约莫也是饿了,不情愿地一小口一小口吮着。 “爷,小皇子还是和您亲,就您喂他才肯吃。” 齐湛冷哼道:”是真饿了,没办法了。“ 他哪里会不知道这小子的脾气,是不到万一绝不委屈自己的性子,谁给他委屈受,他就梗着脖子涨红了脸哭,谁的脸面都不会给。 回来这几日,不管是奶娘的奶,还是小米糊糊,统统不吃,宁愿饿得嚎啕大哭,也不让人往嘴里塞那些玩意,实在饿得受不了才肯吃一些,后来云嬷嬷说有些小婴儿喜欢喝羊奶,齐湛便去找了两头刚产崽的母羊,结果这小子还是不肯吃,把一群人折腾得人仰马翻,哭得人耳朵疼,说来也怪,就是这样饱一顿饥一顿的,这还没满月的娃儿竟然一点头疼脑热都没有,精力还特别充沛,时不时能哭闹得人想用脑袋撞墙。 齐湛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不由想起那日夜里,那女人用食指止住他哭声的举动,便依样画葫芦用醮了羊奶的食指堵了他的嘴,他立时就不哭了,吮吸得特别起劲儿。 不过也就开始的一小会儿,稍顷,他就又不吃了,一脸嫌弃,仿佛吃的东西是脏的,臭的。这下齐湛瞧出名堂了,原来这臭小子的哭闹完全是因为喂他的人不对。 那怎么办?总不能将人请来吧,他倒是想过,但用什么理由呢?人家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凭何理由上王府来带孩子,且那丫头明显不想和他或者王府攀交情。 想到此,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情顿时不好了。 怀里的娃儿依旧一脸委屈的吮吸着玉箸上的羊奶,活似吃的是什么毒药。 齐湛见状,不由一把无名火在胸口燃烧,冷着脸对他道:”别想了,她不喜欢你!” 虽说他才出生不久,可还是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然后吐奶了,吐了齐湛一身。 小六子冷汗潺潺地看着齐湛变脸,想要伸手接过孩子,给齐湛清洗清洗,却见齐湛将娃给举到了面前,也不管这奶娃娃能不能听懂,脸对脸的凶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倔什么,丢不丢人!嗯?”抓着娃摇晃两下,“丢不丢人!?嗯?你说啊?” 小皇子:“……” 小六子:”……“ ** 入夜时分,月光洒落在皇宫那金灿灿的琉璃瓦上,令巍峨的宫殿更显肃重。 一个小太监穿过重重朱门,急匆匆向皇帝的寝宫跑去,本就是初夏的天气,因下不出雨,尤为闷热,小太监生生跑出了一身汗,直到抵达寝宫前才停下,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整了整仪容,经人通禀后垂首走了进去,到了遮挡内室的帘子前跪下道:“启禀皇上,镇北王世子将前去的太医都赶了回来。” 说的时候,他眼帘低垂,只盯着自己的足尖,仿佛没有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腐朽味道。 这种腐朽的味道一般只在垂垂老矣或是即将死去的人身上才闻得到,即便是最好的龙涎香也掩盖不住它。 内室的帘子被人撩起,出来的是个老太监,皇帝的心腹,总管太监鲁平,鲁公公。 鲁公公招了招手,让小太监进去回话。 小太监得令后跪行了进去,朝着龙榻上假寐的身影,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话落,便听到一声斥责。 “一群酒囊饭袋,办点事儿都办不好。” 半倚在龙榻上的皇帝睁了眼,面色愤怒,但他目光浑浊,眼窝凹陷,身体瘦骨嶙峋的衣服都遮不住,垂在身侧的手枯更是槁如柴,遍布着褐色的斑点。 这就是大辰国第三任皇帝——元玺帝。 说起来元玺帝还未到五十岁呢,可看上去却像已经七老八十了。 怕死,怕衰老,大约是所有皇帝的通病,因总妄想着自己能活千秋万代,便想尽办法的寻求长生之道,可所谓的长生之道,无非依靠丹药,而那所谓的世外高人,所谓的‘天师’为他炼出来的丹药非但没让他延年益寿,反而令他的身体愈发空虚。 其实元玺帝起初也不是这样的,只是登基后生过一场大病,令他每每想起思及极恐,才致使他走了歪路子,此后他一直致力于两件事,一是想尽办法除掉那些对他有威胁的兄弟们,二就是吃丹药,期望自己能真的万岁万岁万万岁。 纵然他最后醒悟过来不再乱吃丹药了,但已经晚了,被丹药掏空的身体已无力回天,人也老的迅速,他心里知道的,自己怕是命不长久了,也正因为如此,皇子们才会蠢蠢欲动,连个小婴儿都不肯放过。 元玺帝的视线往窗外看了看,浑浊的眼睛渐渐明亮了一些。 他不是没想过要赶紧立下太子,可是纵观身边的儿子,没有一个能瞧得上眼的。 不,有一个分外出色,可偏偏… 想到此,元玺帝心里难受了起来,被一口痰卡住了,呼吸不畅,嗓子里发出一阵破风箱似的声音。 鲁公公赶紧跑上去,亲自捧着痰盂过去给他拍了拍背,直到他一口痰咳出来,顺过了气来,才将痰盂交回给小太监,让他们拿下去。 顺过气的元玺帝扯了扯嘴角,靠回引枕上,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忽然道:“再去,要是还不肯,就都跪在王府外,什么时候能进去了,再起来。” 小太监得令后退了下去。 元玺帝只是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就有些困乏了,但还是强撑对鲁公公道:”小平子,你说这孩子像谁?怎么就这么倔呢,也不知道伤到哪没有?“ “世子爷武功高强又机警睿智,瞧王府的动静似是没什么事,皇上不用担心,倒是小皇子……” “哼,一个奶娃而已,朕倒是小瞧惠贵妃了……没想到她竟然还能给朕生个儿子,可惜啊……她不是她,生的也不是朕想要的。如今这宫里也不安全,朕也没心思照顾一个还没断奶的小娃娃,瞧着他倒是喜欢,日日都带在身边,到底是血浓于水啊,暂时就让他带着吧。也算是日后他身边的一个助力了。” 说完,元玺帝咳嗽了好几声,感觉肺都要咳出来。 鲁公公担忧道:“皇上,您还是歇息一会儿吧,一会儿还要上朝呢。” “上什么朝,无非就是逼着朕早日立太子,耳朵都听出茧子了。朕哪是不想立啊,是人家不愿呢……罢了罢了,总归是朕欠他们娘俩的,朕还有些时间,先耗着吧,总会想到办法让他回心转意的。去,让人来,朕要拟旨,也该是给朕的小皇子起个大名了……赏赐也不能少了,再赐几个妥帖的嬷嬷过去,一个大男人成天带着个娃像什么话。” 元玺帝叨叨不绝,圣旨写完都已经天亮了。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小皇子:我要投诉,有人虐待儿童,不给饭吃,恐吓,冷暴力。 齐湛:你本来活不过第三章的。 小皇子:…… emmmm……这章信息量略有点大!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2 翌日,镇北王府就接到了鲁公公带来的圣旨,自古圣旨的书写格式都一样,八成的修饰形容词,两成的实质内容,王府的人跪了一地,听完冗长的圣旨,谢恩接旨,这事儿也就完了。齐王妃却并未在其列,负责传旨的鲁公公仿佛没察觉到似的,半个字都没提及,反倒是对齐湛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堆,说完又隐晦地提了提王府外头跪着的众太医们。 “世子护驾有功,皇上挂念,还请世子莫要辜负了皇上的一片苦心,好生看看才是。” 齐湛岂有不明白的,只是圣旨提了护驾有功,对暗杀小皇子的来龙去脉,罪魁祸首是谁,有否追查等,却只字未提,一笔带过了。可见皇帝心里是门清的,但碍于犯事的是皇子,不想闹大,打算息事宁人,那些赏赐怕也有遮口的意思。 这样一来,无论是朝中的大臣,还是众位皇子多半会以为元玺帝对这个小儿子并不看重,丝毫不见老来得子的宝贝,甚至还以孩子尚幼不宜更换居所为理由,将小皇子继续留在了镇北王府养,这本是不合规矩的,但皇帝发话了,又有谁敢反对。 齐湛眯了眯眼,暗暗捏了捏手中的圣旨,面上不显道:“谢公公提醒! “世子爷明白就好,那么老奴就先回去复命了。” 齐湛亲自将他送到了门口,顺道将一众跪了一夜的太医请进了府里,打头的张太医见到他后,差点就要扑上来,可惜腿跪麻了,半晌起不来,还是小六子并几个小厮将几位太医扶了进去。 照例,圣旨是要被供奉到祠堂里的,齐湛却直接丢了进去,也不管圣旨有没有安放到供桌上。按圣旨的意思,小皇子今日起就有正式的大名了——赵渊。 平平无奇。 齐湛甚是不喜这个名字。 同样不喜的还有齐王妃,听到这个名字就一脸嘲讽,对着云嬷嬷道:“他就只差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件事了,真真是阴魂不散,嬷嬷,我现在才知道当年我的眼是有多瞎。” “王妃,祸从口出,隔墙有耳啊。”这样私底下编派,若是让有心人听去了会惹祸上身的。 “哼,本王妃怕他做什么,我还就怕他听不见呢,若不是答应过王爷,我早就想去问问他,那心到底是有多贪。” “王妃,您消消气,如今小皇子的名字总算是定下来了,以后就不用小宝小宝的叫了,这也算是好事。” 齐王妃却是重重放下手里的茶碗,嫌弃道:“还不如叫他小宝呢。当谁不知道他的心思似的。” 云嬷嬷笑而不语只吩咐云烟给她添茶,待到用过午膳,服侍她午睡后,云嬷嬷去了玲珑苑。那是众多仆役居住的地方,元玺帝赐下来的几位嬷嬷就暂时安置在这。 作为王府的掌事嬷嬷,新来的人自是要由云嬷嬷来立规矩的,别的地方或许不敢如此对宫中赏赐下来的人,但在镇北王府,尤其是齐王妃面前,从来都不是什么事儿,论身份,云嬷嬷是大长公主永淳公主跟前的人,就是在先皇跟前也有份体面,如今永淳公主不在了,可大长公主的威名依旧,谁都知道大长公主是跟随先皇行过军打过仗的巾帼英雄,当年与驸马力抗南突人的侵略,死守云城三十二日,将南突人击退,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只可惜经此一战,永淳公主与驸马力战而竭,双双殒了命。此战先皇记着,先太后记着,元玺帝也不会忘,更何况还有那千丝万缕的旧事羁绊着,因此云嬷嬷提点这些新人时一点不会手软,非是要她们明白今后要效忠的主子是谁。 这一日便这样过去了……却是没人想起来,小皇子的名字有了,但那还在行宫坐月子的惠贵妃,圣旨却一个字都没提。 许是皇帝忘了…… 也许是……皇帝压根就不想再见这个人。 ** 安定侯府。 繁星这几日过的很舒服,舒服的有点忘了自己是来改命的,而非来享福的,不过她这个人心就是这么大,在吃饱喝足有银子的前提下,她心情好的都能飞起来,手上的活计也加快了些许。 蜜桔过来替她添茶,瞧见桌上被她摆弄来摆弄去的花,激动地大叫:“姑娘,您……您怎么做到的,这株牡丹竟然被您救活了,不是已经枯死了吗?” 蜜桔近段时间老偷偷往侯府的花园跑,这株本来枯死的牡丹就是她捡来的,当时它已经不行了,花瓣掉了满地,侯府请来了最好的花农,人称牡丹仙子的白玉菡也没将这株十八学士救活,只说天命已尽,为此几个当值的丫鬟都给发卖了,负责打理的张嬷嬷被重重罚了二十大板,因救不活了,管事就将它随手扔进土里掩埋,不过掩埋的不够仔细,让蜜桔瞧了个正着,她正愁找不到繁星交代下来用来做实验的花花草草,赶忙将它收了回来。 繁星见后大喜,特地赏了她两个鸡大腿吃,然后神神秘秘地做起了实验。 蜜桔却不知那是实验,只知道自家姑娘最近喜欢捣鼓花草,也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今日看到一个大奇迹。 这才不过四天,这花不仅活了,还比之前更漂亮,盛开的花盘比碗口都大。 “姑娘,您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明明看到您只有浇水啊?“ “哼哼,你家姑娘的本事多着呢,这只是冰山一角,以后有你瞧的。怎么样?漂亮吧?”繁星骄傲地扬了扬下巴,这几日的实验可谓进展神速,数据收集得已经非常详细了,接下来就是如何运用和发挥了。 “漂亮,太漂亮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十八学士。姑娘,不如将这盆十八学士送给老太太啊,老太太最喜牡丹了,老太太的六十大寿,您将它送去,老太太肯定高兴,一高兴说不定……”说不定就能脱离苦海了。 繁星摇摇头,道:“送盆花不稀奇,就是送了老太太敢不敢收还是问题呢,我就不去锦上添花了。我之后还有别的事儿要忙。” “姑娘,您要忙什么?你整日里都在养花弄草的,没见有做正事啊。” “谁说养花弄草不是正事了,这就是正事,弄好了,日后我们就能靠它吃饭了。” “啊?” “呵呵,不懂了吧。”繁星伸出手指往她脑门上戳了戳,“就你这脑袋,我也不指望你懂。不过说起来,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还真想不到这世上有这样一本万利的生意。” 蜜桔摸摸被戳疼的额头,“姑娘您说什么呢,奴婢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 “不懂就算了,以后就会懂的,来,帮我把花搬进屋里去,正好用花香熏熏屋子,这几日潮湿,屋子老有一股霉味。” “欸!奴婢这就去。” 蜜桔欢快地将十八学士搬进了屋子,半点没想这屋子用十八学士熏,也太奢侈了吧。 繁星则悠哉的坐在屋子里,开始思索那一本万利的生意。 若要做生意,她还缺了个硬件,那就是户籍。 不过,她已经想好了,等日后离开侯府就去立个女户,自己养活自己,然后发家致富,富了以后,就广结善缘,多做好事,积攒功德。 难就难在这立女户的问题上,一般立女户的都是寡妇,要么就是身世坎坷,不愿嫁人的女人,后者倒是与她像,可她的身份不许啊,平国公府的大姑娘,就算国公府的人再不喜欢她,也断没有让她去立女户当商人的。 士农工商啊……商人最贱,还不如掐死她的好。 于是,她就想到了两年后侯府老夫人给她定的那门亲事,这门亲事对原身是噩梦,对她而言,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嫁的远远的,离开京都城,离了侯府和国公府,谁还管得到她,反正那举子又不喜欢女人,到时候想办法与他和离就是了,天高皇帝远的,她有的是办法让那个男人妥协。 她算盘打的啪啪啪响,脸也笑开了怀,一高兴就起来,坐到床头上开始数钱过干瘾了。 蜜桔也不打搅她,默默去厨房做饭,到开饭了才叫她。 繁星将装银票的匣子塞进了墙壁里,这是她想办法抠了几块石砖弄出来的,这院落虽然偏僻,可就是再无人来,一旦有钱了,也总觉得会有人来偷,不放放好,她不安生。 到了饭桌前坐下,她夹了一筷子绿油油的蔬菜,这菜也是她种的,种子是红樱捎来的,有了甘露,任何植物的长势都快,若非她调整速度,或是专找发育快的种子,铁定会穿帮,就是蜜桔这个笨丫头也定会察觉到不对劲。 吃了几口蔬菜后,繁星道:“蜜桔,一会儿你去找红樱,让她过来一趟。” “姑娘怎么想起找红樱姐姐了,不是说了不让她常来的吗。” “嗯,平日是如此,可今日我有急事要和她说,吃晚饭你就去吧,别让人看到了。” “好!” 繁星继续吃饭,眸色却暗了暗。 算算日子,就是明天了。 若原身的记忆没错,红樱明日会和陆四出门,就是这次出门种下了祸根,致使她日后同蜜桔一起惨死。 防患于未然,她不能让这件事重演了。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3 红樱是亥时刚过才来的,小心翼翼地进了繁星所居住的避尘院,院中属于庭院的地方,本铺着青石地板,如今被繁星全揭了,露出泥土后,她和蜜桔在两边辟出了菜圃,就中间留了条小道走,借着月光能看到菜圃里的各种蔬菜,润泽碧绿的就像是翡翠,水灵灵的,光看就觉得很可口。 红樱许久没来了,之前捎种子就放门口,蜜桔出来拿,她未曾进门,此时看到,不由呆了呆,抽了一口气。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菜庄子呢。 今晚夏风微凉,繁星在屋子门口搭了张躺椅,正优哉游哉地喝茶,看星星,听到细微的抽气声,仰起身,看到了发呆的红樱,赶忙朝她招招手。 “来了?傻站着干什么,快进来。” 红樱提了提裙摆,沿着仅容两个人并行走的小道走了过去。 “姑娘,您这是……”她没想到大半个月不见,这里竟变样了,一派田园风光。 “我种的啊,之前不是托你出门的时候买些长的快的蔬菜种子吗,喏,这些就是了,我统统种了出来。来,过来坐。”繁星说完,扭头朝屋里打瞌睡的蜜桔喊道,“你红樱姐姐来了,快去拿些蔬菜干给她。” 蜜桔听到声音,立刻醒了,咋咋呼呼叫道,“红樱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也不叫我一声,你等着啊,我这就去拿蔬菜干给你,可好吃了,能当小零嘴,姑娘说,这东西要多吃,吃多了,养颜又养身。” 她爬上自己的小榻子,从床头柜子里取出个布袋,捧着它献宝似的递给红樱。 红樱远远就闻到了蔬菜的甜香味。 “红樱姐姐,快尝尝,真的很好吃,我每日都吃好几块呢。” 红樱笑着尝了口,果然美味,好吃的舌头都打结了,瞪圆了眼不可思议地看向繁星。 繁星笑道:“小玩意,蔬菜种太多了,我和蜜桔两个吃不完,老在地里种着也占地方,我就寻思着做成了这小零嘴,别看它粗糙不起眼,混合了好几种蔬菜呢,做的时候将蔬菜打成汁,和了面粉,烤出来的,是不是很香脆,这大小是蜜桔定的,一口一个,刚刚好。” 蔬菜干其实就是现代的小饼干,由她口述,蜜桔改良,古代嘛,制作技术到底比不得现代的工艺,改良又改良才有了现在的雏形,优点是纯天然,无任何防腐剂,因蔬菜是甘露培育出来的,自然比一般的蔬菜要美味的多,且存放时间也长。 “看来奴婢不在的时候,姑娘和蜜桔过的极好。”红樱略略有些吃味了。 繁星听了直笑:“吃醋啊,瞧你酸的,这不是有了好东西也想着你吗,一会儿回去多拿些。” “姑娘叫奴婢来就是为了这个?“ 傍晚蜜桔来找她的时候,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恨不得马上飞过来,偏四姑娘因明日要参加荷花宴,拽着她又是梳头,又是搭配衣裙,她没法脱开身,四姑娘一睡下,她就赶忙来了,亏得今晚不是她值夜。 “哦,不是,这是顺便的。”繁星指了指旁边的小杌子,道:“先坐下再说。” “欸!” 红樱规规矩矩地坐下,蜜桔殷勤地给她倒茶,“红樱姐姐这是莲花茶,姑娘种的莲花,我告诉你,姑娘可厉害了……她……” “行了行了!”繁星打断蜜桔的吹捧,“你家姑娘就要被你夸上天了,后头去,我有正经事儿要说。” 蜜桔笑着捂住嘴,拿着茶壶退到了她身后。 繁星问道:“明日,你和陆四是不是要出府去参加敏乐县主办的荷花宴?” “姑娘怎的知道?”红樱想她日日被拘在这,消息闭塞,应该没法知道侯府里的大小事才对。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这不是重点,你只需听我一件事,明日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要去。” “姑娘,这是为何?” “自然是为你好。这趟若是出去了,你必有劫难。” “啊?”红樱惊了惊,颤了一下拿杯子的手,“姑娘,您……您又是怎么晓得的?” 怎么晓得的?当然是原身告诉她的。 可惜繁星不能说实话,说了估摸着会被当成失心疯,凭白让两个丫头忧心。 按照原身的记忆,明日红樱出府会碰上个混不吝的纨绔子弟,这人是二皇子宠妾的胞弟,仗着家姐受宠,没少干龌龊事,尤其喜欢美人,知道敏乐县主的荷花宴上会美女如云,便打扮成小厮,混了进去,躲在隐秘处偷瞧,这一瞧,偏瞧中了红樱,想纳她为家里的第十一房姨娘。 要说红樱真的是漂亮,无怪乎人家会看中,也是原身不好,挑丫鬟就挑丫鬟,非得挑漂亮的,无论红樱,还是蜜桔长的都不差。 一般贵女们挑丫鬟,除非是陪嫁的丫鬟,会挑漂亮些的,以便自己不能伺候夫君的时候,可以让这类丫鬟开脸来巩固夫君对自己的宠爱,但若不是这个目的,断不会挑好看的,一是太好看的丫鬟,难免心思不正,二嘛,若是丫头长的比姑娘还好看,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偏原身没这个烦恼,因为她自己就很漂亮,谁漂亮也漂亮不过她啊,既然比不过,那她挑几个漂亮的丫鬟有什么不可以的,放在身边看还养眼呢,于是当年四五岁就出落的十分水灵的红樱就被挑中了,一起挑中的除了蜜桔,还有其他两个丫鬟,一个叫桃夭,一个叫苹香,长得也好看,可惜原身被侯府老夫人带走时,两个丫鬟不愿跟着,原身那时是个心善的,也没强求。 后来嘛,这两个丫头成了上官明瑜的大丫鬟,有趣的是上官明瑜进宫后,竟想利用这两个丫头邀宠,让她们去爬瑞和帝的龙床,结果被早已心狠手辣的原身给发现了,直接将两个丫头剁成了肉糜。 这要是别人家的丫鬟被坏人看上了,她也不会操心,偏红樱不行,虽说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在这偌大的侯府,她初来乍到,无亲无故,还背着这么个凄惨的身世,狗嫌猫恶的,也就红樱和蜜桔真心对她好,哪怕没有原身的感情,她自己也是要对红樱和蜜桔好的。 何况她已经洞悉了红樱的惨死,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要救红樱,最关键的就是不能让她遇到这个杀千刀的混蛋。 想那荷花宴上,这个不要脸的竟然不顾男女大防,死缠烂打,虽然陆四解了围,但那人只是面上妥协了,私下里并没放弃,本来以为这事就这么了了,谁知道一个多月后,红樱陪陆四去金阁寺上香,那人也尾随了过去。 侯府的姑娘出门,自是前呼后拥,丫鬟跟了一群的,一般而言,遇到危险也不用怕,总有几个家丁护着,偏那人是个有本事的,买通了一个小沙弥,事先躲进了庙里头的一处厢房,而后红樱也被小沙弥安排在了这间厢房休息,那人是铁了心的要得到红樱,不仅买通了小沙弥,还准备了下三滥的迷烟,打算在厢房里办了红樱。 本来红樱这个亏是吃定了,没想陆四嫌安排的厢房有异味,和红樱换了房间,进房后,躲在柜子里的人也不看是谁,直接将迷烟吹了出去,眼看着就要得逞之际,红樱也进了房,恰好看见了柜子门缝里那小半截迷烟管子,猛的大喊救命,那人见事败,凶狠之下就要伤离得近的陆四,红樱见状冲上去将他撞开,还用指甲乱抠,抓的那人嗷嗷叫,让陆四得以逃脱。 陆四因此得救,并未被轻薄,就是被吓得不轻,回去就病了。 若这事是红樱受辱,侯府大不将人送了,就当给二皇子的宠妾一个人情,可这事儿偏偏牵扯到了陆四这个正经的侯府嫡女,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这件事虽然被随行的一个嬷嬷老练的处理了,但人多嘴杂,谁知道会不会传出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替罪羊,将这件事彻底了了,封死所有人的口。 不用说,这替罪羊就是红樱了。 她是个丫鬟,只要对外说是她利用陪姑娘出门上香的机会和人幽会,那么这件事就挨不到陆四头上,且这件事发生了,侯府肯定要治理,以免助长歪风,治理的办法就是将红樱杖毙。 没错,红樱是被活活打死的,就在离避尘院几十丈的花园一隅。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原身企图救她,奈何当时原身刚大病过一场,气虚体弱,床都起不来,是蜜桔冲了出去。 蜜桔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老夫人,求大老爷,求几位太太,求当时在场的所有人,求他们放过红樱,哪怕是发卖了,发卖到偏远寒苦的地方再不能回来也成,可谁会听她这个丫鬟的话,几个嬷嬷直接就将她叉了起来,扔到一边,她想爬起来,就让人将她脸贴地的摁住。 蜜桔没法眼睁睁的看着红樱被打死,绝望之际,她看到了躲在人群后头偷看的陆四,于是嚷声求她,红樱怎么说也有救她,看在这个情分上,她也该施于援手。 但是这个行为彻底激怒了陆四的母亲——侯府的大太太金氏,这件事他们想方设法的要隐瞒,当时有去金阁寺的人哪个敢提,偏蜜桔说此时提了,无疑是火上浇油,于是一不做二不休,金氏下令将蜜桔拖过来一起杖毙。 原身等不到蜜桔回来,只得强撑着病体,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看到的就是自己最亲最贴心的两个丫鬟已被打得血肉模糊。 那时,蜜桔还有气,红樱的手还在颤。 原身立刻扑到老夫人跟前哀求,然而她的求只会让人厌恶和憎恨,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一脚踢开了她。 她只能看着两个丫鬟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染满她的整个视野,透过血色,她看到的是这些至亲之人,最冰冷无情的一面,也是最恶毒的一面。 而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丫头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被两张破烂的席子一卷,扔去了乱葬岗。 那天夜里,原身跪在被血染过的地上,任由自己的心被怨恨和绝望慢慢染黑……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祝贺大家儿童节快乐,年年都是娃。评论系统终于好了,不容易啊,请大家踊跃评论哦。 其实在古代,如果丫鬟乱搞,主子也是要背锅的,对女性的苛刻可以说非常之没人性。在要求女子贞洁最恐怖的年代,一个七八岁的姑娘,因为不小心绊倒,家丁不小心上去扶了一把,这姑娘就惨了,要么去死,要么把家丁碰过的手砍掉。 可能大家会想七八岁的姑娘,还是小孩子啊,不是,七岁就男女大防了,七岁不同席啊。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4 想起原身的这些惨事,繁星不由暗暗叹了口气,更坚定了要阻止红樱明日出府。 她诚恳地看向红樱,道:“我知道你心里有疑,但我必定不会害你,老实与你说吧,昨夜我做了个梦,梦到你明日出府后就出事了。我知道梦境之说不能当真,可你自小跟着我,护着我,我早已将你当亲姐姐看待,就当是我求你,给我个安心可好?还是你当真不肯信我?”说完,她伸手握住了红樱的手。 红樱听了,立马红了眼,“姑娘,您说这话可折煞奴婢了,奴婢怎会不相信您呢,您是奴婢的主子,奴婢一辈子都要跟着您的。” 繁星的这番话令她很感动,有几个主子能对自家的丫鬟说出情同姐妹的话,哪怕是假的,听了也心暖。她和蜜桔不同,蜜桔是孤儿,可自己家中有寡母和两个弟弟在,若不是寡母持家艰难,实在养不活她和弟弟,也不会忍痛将她买身为奴。她的运气也是好的,被人牙子带到了平国公府,遇见了那时才三岁的姑娘,而后一眼被姑娘相中,成了她的贴身丫鬟。 彼时的姑娘金尊玉贵,是平国公府的老爷太太们捧在手心里的宝儿,可一点不娇纵,反而有些傻气,总是小姐姐小姐姐的跟在她后头叫,一有好吃的就会给她留一份,连带着也惠及了她的两个弟弟,若是家里有长辈送了好玩的物件,或是上街去买了礼物,姑娘就会从中挑上两样,让她给弟弟们捎回去。 那时她就想自己何德何能竟跟了这样一个好主人,当差也就更努力了,后来姑娘的日子越过越糟,至亲的人都厌弃她,但她发誓,无论姑娘是困境,逆境,亦或是要下地狱,她都会跟着。 十年了,她从未有一日忘记过自己的誓言 做人奴婢的,秉持的就是一颗忠心,姑娘既如此推心置腹的与她说了,她又怎能驳了她的真情。 立时,她反握住繁星的手道:“姑娘,奴婢听您的,您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就是即刻让奴婢去死,奴婢也不会有二话,明日奴婢一定不出去,就呆在府里吃姑娘您给的蔬菜干。” 这后半句惹笑了繁星,但到底让她放心了,“好!这样极好!” 主仆两人相视而笑。 “可……”红樱答应是答应了,可这事儿办起来也有些难。 繁星问:“怎么了?” “明日荷花宴,四姑娘是离不得人的,大丫鬟都是要跟着去的,但是紫鸢病了,若奴婢再不去,总要找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她虽日日在四姑娘身边伺候,可未必四姑娘心里不知道她忠的是谁,别的不怕,就怕惹恼了四姑娘,会因此过来欺辱姑娘。 繁星笑道:“不妨事,我早替你想好了,只是你可能要吃点苦头…… 红樱一喜,“姑娘想到了?是什么办法?快说,奴婢不怕吃苦的。” 繁星喝了一口茶后,指了指天空,“近日气候一直很闷热,我便猜是雨下不下来,可你看今晚,凉风习习,这风吹身上还有点湿气,加上我刚才看星星,见远处有大朵云往这飘,看着是雨云,我琢磨着按照这个事态,子时前必有一场大雨……你若肯吃苦,那……” 红樱是个聪明的,不用她说完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姑娘,奴婢明白了,等雨下下来,奴婢就去淋雨,淋得透透的,不行就淋一夜……” 繁星见她这么积极,心里很高兴,说道:“那也别乱来,省的病大发了,小病小痛就成,不过若是病了也没关系,熬过明日,你就吃我让蜜桔给你送去的花蜜,多吃些,保证很快见好。” “好,奴婢听姑娘的!” 繁星笑眯眯地点头。 她会知道今夜会下雨,自然不是看出来的,她可没那夜观天象的本事,而是原身的记忆里有,因这场暴雨来势汹汹,荷花宴上要赏看的荷花池池水大涨,池水溢出来的时候将一条锦鲤冲上了岸,冲到了犄角旮旯,而明日敏乐县主就会不小心踩到这条鱼摔跤,一颗门牙给摔没了,成了京都城贵女们茶余饭后不得不说的一个笑话,还整整笑话了一年。 这还是红樱回来后说给原身听的,所以原身记忆深刻。 如今万事俱备,就看这场雨了。 只不过…… 繁星想到平日里没少偷偷喂红樱吃甘露,那花蜜就是其一,就怕这丫头现在的身体康健如牛,淋三天三夜的雨都会没事。 她想应该没这么倒霉吧,好歹她是在救人啊,救人就是积功德,老天爷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 不会的,不会的…… 繁星在心里默念,第一次觉得往日拜佛少了,一会儿就临时抱下佛脚,希望佛祖菩萨保佑事成。 红樱走后,蜜桔跟着繁星进了屋,问道:“姑娘,您可有梦到奴婢啊?奴婢有什么劫难没?姑娘,不能厚此薄彼啊。” 繁星失笑:“怎么?你也吃醋了?” “没有,就是问问,指不定姑娘梦到了,忘记和奴婢说了呢?” “我这日日与你白天黑夜的在一起,睡觉后,梦里还得见你,你这脸是不是太大了?” “才不是呢,哼,奴婢就问问。没有就算了。”蜜桔别过头,气鼓鼓的回自己小榻子上安歇了。 繁星笑了一会儿,没想到自己身边养了两个大醋缸子,她自是要过去哄哄蜜桔的,再三保证今晚她做梦,一定努力梦到她。 蜜桔单纯,随便哄哄就高兴了起来,连连问她明日想吃什么。 “随便,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不挑。不过后几日,红樱怕是办不了事,得靠你想办法出去一趟,替我去花市买些兰花的种子,若是有其他稀有品种的种子,也一道买了,还有去书斋,问问有没有教人养花护花的书籍。对了,顺道再买几本医书,药书吧。” 她这个身份是没法随便出门的,蜜桔却可以,不过就是得花点钱,贿赂一下看门的婆子小厮们。 “姑娘,您这是要干什么啊?” “学本事傍身啊,你别问,照做就是了。 蜜桔好心劝道:“姑娘,你不如再买些琴棋书画的本子看看吧,这也是本事啊。您可是国公府嫡出的姑娘,自然是要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啊。不能光种菜种花的呀。” 繁星一脸不屑,“免了,又不能当饭吃,不学,没空,休要提!你只管去买我说的东西就成。” 蜜桔撇撇嘴,应道:“噢!”心里却想着,等出去了,还是给姑娘买些有关琴棋书画的东西回来吧,不看也成,放着装装门面也是好的。 ** 子时未到,倾盆大雨就来了,伴随着雷声闪电,将天地都化为了一片雨幕。这场雨来势汹汹,似是憋了好几天了,一股脑的从天空中铲了下来,侯府花园中的几株长势极好的芭蕉树,偌大的叶子生生被打掉了几片。 由于雨势太过凶残,红樱都不用跑出去,就在自己屋子门前的廊下站着就行,风吹雨打的,一下身体就冷的哆嗦了。 避尘院里,繁星站在屋子门口看到下雨了,松了口气,拱手朝天,拜了又拜,然后打了个哈气,准备睡觉了,回头不小心踢到了蜜桔摆在地上用来接雨水的水盆。谁让她这屋子破呢,要紧想让红樱淋雨,半点没想起,这屋子瓦砾破了几处,若是下雨,就是外头大雨,里头小雨的。 她本没放在心上,弯下腰,摆摆正,突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皱了皱眉头。 没听到雨水落在木盆里的滴答声,不,根本是没漏雨,盆里半滴水都没有,她诧异地抬头。 嗯? 屋顶啥时候修好的? ** 骆文州冒雨回到了王府,衣服都来不及绞干,就被小六子请去了齐湛的书房,骆文州只来得及喝了一碗姜汤,便湿哒哒的去了。 到了书房,他拱手道:“爷,您放心,已经全修好了,别说下雨了,就是下刀子也没问题。” 齐湛没抬头,手持毛笔也不知道在桌上写什么,特别专注,听到后,顿了一下,“嗯!”然后又开始唰唰的挥笔泼墨。 骆文州觉得甚是无趣,想着禀报完了是不是可以回去了,突然想起那日多加的五十军棍,顿时背脊一颤,忽又想起因那多加的五十军棍委实打的有点莫名其妙,自己便去寻了和公公求教。 要问王府上下,谁最懂世子爷的心思,非和公公莫属啊,就是小六子,道行还差上半截呢。 那日,和公公听完事情的始末,表情格外的怪,似惊喜,似欣慰,眼还有些红,像是了结了一件什么大事,然后看他就像看自己家不争气的孙子一样,先是恨声将他臭骂了一顿,骂他是个不长脑子的蠢货,然后又唉声叹气了半天,好半晌后才给了一句:“事无巨细,悉究本末。” 想罢,骆文州抬眼偷觑了自家主子一眼,还是那样,笔唰唰的在写,半点没停过,看似是不在意,但若是他突然挪动了脚跟要往外头走,书写的动作就会顿停。 若是他不动了,又回身了,那挥笔泼墨的姿态就又顺畅了。 骆文州脑子里呯的爆出火花,顿时明白到,和公公那八个字真正的意思了。 他舔了舔嘴角,清了清嗓子,再用姜汤味的唾沫润了润自己的嗓子,道:“爷,大姑娘在院子里种了不少菜,整个院子都是,为了种菜,把院子里的青石地板都揭了。大姑娘每日一般是辰时起,有时又会睡到巳时再起,起了就会捣鼓那些菜啊花的。爷,大姑娘似乎很精通此道,养什么活什么,就是那什么叫状元学士的牡丹都养活了,还是差不多快枯死的那种。对了,是那个叫蜜桔的小丫鬟到花园捡的侯府的人不要的。啧啧啧……属下还是第一回见豪门贵胄家的嫡女想养花还得靠捡那枯死的才行。” 齐湛的手一顿,笔尖的墨汁在洁白的宣纸上落下了一道污渍。 “哦,还有爷,大姑娘想养兰花,还想看药书啊,医书呢。爷,你说大姑娘是不是和一般闺阁女子不一样啊,那小丫鬟劝她学琴棋书画,她任是不肯,还说那等事就是废物……学了也吃不饱饭。” 齐湛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扬了扬,换了张宣纸,继续唰唰写。 骆文州也继续叨叨。 这一叨叨,小六子替他添了四五回茶,叨了近一个半时辰。 期间,齐湛一次都没有打断过。 快天亮时,骆文州才回到抱厦中歇息,齐湛却精神抖擞地去练武场早练去了。 书房里,几个小厮进来收拾,看到桌上有写过字的宣纸,像是练字用的,墨迹还很新鲜,最多的是两个字——明琅。 ** 经过一夜大雨的洗礼,清晨的空气格外清爽,满是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繁星由于等下雨,睡的晚,这日便没早起,巳时三刻才起来,起来伸了个懒腰,洗漱后就继续去捣鼓她的花花草草,到了自己搭建出来的工作台前,她发现上头多了些东西。 一包花种子、一本牡丹仙子白玉菡所著的《花神谱》、一本《备急千金要方》。 “……” 看了好半晌后,她看看小厨房里正忙活午饭的蜜桔,再抬头看屋顶,看天…… 莫不是遇到阿拉丁神灯了!?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齐湛:阿拉灯神丁约莫姓齐,了解一下。 繁星:是阿拉丁……神灯。话说,我要报警,有人窥探本姑娘。 骆文州:我什么也没干,真的。 ** 好了,接下来要进入宅斗和非专业的宫斗情节了,人家写重生宅斗都是先写家长里短的,男主出场都很后面,我这好像先把男女主的关系打好基础了,哈哈哈,没办法快穿嘛。 所以,基于男女主目前‘稳固’的感情基础,你们不用担心女主被欺负。再说,别人也没有那能耐。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5 侯府,皎月院。 侯府大太太金氏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地扭着腰进了女儿的闺房。 陆四,也就是侯府的四姑娘陆安然正坐在梳妆台前,对镜梳妆。 她今年十三岁,正是豆蔻年华,侯府精心娇养出来的千金自是与众不同的,身段窈窕,已略略有了婀娜,虽还未完全绽放出属于女人的味道,但胜在一张脸已长得十分好看,五官精致,肌肤白里透红,唇不点而朱。 金氏对这个女儿十分满意,不仅脸蛋美,学识也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琴棋两项,即便是在能者辈出的京都城,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她这辈子最自豪的就是生的二女一子都很出色,大女儿陆翩然,是侯府的大姑娘,京都城中有名的才女,无论性子长相都顶顶好,已在去年出嫁,嫁的是本朝殿阁大学士赛阁老的嫡长孙—赛枫。 这是极好的一门亲事,赛枫是元玺十八年的探花郎,彼时年不过十九,多少豪门贵胄想要榜下捉婿,偏偏让她的翩翩给捉到了,虽然赛枫如今还只是个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可祖父是阁老,父亲是正三品的太常寺卿,将来还怕官运不亨通吗?相信赛家肯定是要辅助他进内阁的,指不定二三十年后,他就会像他祖父一样。 小女儿就是陆安然了,比之姐姐更是青出于兰而胜于蓝,她是半点不愁小女儿会嫁不出去的,但一定要挑个最好的。 唯一的长子,陆仲轩,也是少年英才,今年不过十七岁,已有了举子的功名,就等着明年,也就是元玺二十一年二月的会试了,不中也没关系,三年后也才刚过弱冠,到时说不定更有把握。加上有赛家这门亲帮衬着,儿子的官运也定会极其的顺当。 金氏想想这些心里就很舒坦,眼下唯一要她操心的就是长子和小女儿的婚事,尤其是儿子的,虽然老爷是想等明年会试有了成绩才谈亲事,可她这个做母亲的却是着急。 因儿子心里早有人了,若是别的人还好,偏偏是那最不好的一个。 一想到这事,什么舒坦劲儿都没有了,两只眼在屋子里刻意的找起了人。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进来半晌了也不说话?”陆安然在镜子里看到了金氏的怨色。 “那贱丫头呢……”她说的是红樱。 “母亲找红樱有事?” “哼,没事就不能找她吗?她人呢,是不是又跑去丧门星那了?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金氏不能找上官明琅撒气,便只能找红樱了,谁让她们是主仆。 陆安然看上去一点不意外,将屋子里的几个丫鬟打发走了后,道:“母亲,可是哥哥又提那件事了?” 金氏和女儿向来亲厚,有话绝不会藏着掖着,帕子一捏,倒在了罗汉床上啼哭,“真不知道我是造了什么孽了,什么人不喜欢,偏喜欢那个煞星,昨夜我让人带着相亲用的画卷寻他,想让他好好相看相看,他却是一百个不愿意。你是知道的,他往日看着不像对煞星上心的样子,心里却是认准了,他啊就等着明年考好了,能向老太太提这事儿。” “祖母是不会答应的。” “可不是!但你哥哥不听啊,打定主意了。母亲这心啊……:”金氏攥着帕子的手捶了捶胸口,“心疼啊,被他气疼的。” 陆安然其实也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就喜欢上那个人了。是因为那张脸吗? 她下意识地看向镜中娇媚如花的自己,人人都说,侯府好福气,一个大姑娘,一个四姑娘,都是绝色佳丽,可是她心里清楚,那是没有那个人来对比。 她嘲讽地笑了笑,确切的说不管是谁和那个人比,都是比不过的。 这是她七岁那年,第一次看到她就明白到的一个事实。 如今快六年过去了,她也只比自己大上四个月而已,孩童时就已经让人惊艳不已了,如今的她又生的如何了,她从没去看过,也不想去。 但是姑娘迟早是要嫁人的,即便是那样的命格,老太太也不可能不管这件事。 “母亲,祖母那可有提及过她的婚事?” 金氏一愕,“她那样子的命格要怎么出嫁,不是害人吗?老太太是个心软的,整日里吃斋念佛,怕是不会干这种不地道的事儿。” “母亲,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只有她出嫁了,哥哥才能死心。” 金氏顿时如当头棒喝,“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一茬了,她若定下亲事,便是别家的媳妇子了,你哥哥就是再喜欢她,也不能不守礼数啊,你还真提醒我了,我得赶紧和老太太说道说道去。只是……这亲事怕是不好办的吧?” “再难办,也得办,最好能将她嫁得远些,几年也回不来一趟,只有这样哥哥才能彻底断了念想。” 金氏连连点头,“说的在理,说的在理啊。安儿,你真是母亲的小棉袄。行了吧,这事我去找老太太说,祸害别人总比祸害自己孙子好。” 陆安然对此,也不好说太多,毕竟她还是个没嫁人的姑娘,提点到此已经够了。 金氏欢喜了起来,拉着女儿说了许多话,然后又绕到了红樱身上。 “那贱丫头呢,平日里不是她给你梳头吗?若不是她有这一手技艺,当初我怎么肯将她留在你身边当差。今日你要去参加荷花宴,怎得不见她来伺候,可是偷懒了?” 当初女儿要让红樱到身边当差,她是一万个不同意,不就是头发梳得好,又会做花钿吗,她让人牙子找这样的十个八个都行,偏女儿不肯,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病了,许是昨夜下雨受了寒,茱萸早上起来发现她额头烫得很,人都迷糊了。” 金氏瘪嘴道:“要用她的时候就病了,真是晦气。安儿,这几日别让她过来,省得过了病气给你,你可是母亲的心肝宝贝,万不能有事的。” “母亲,我省得。” 金氏想到她身边的紫鸢也病了,现在大丫鬟就只有茱萸和碧螺,肯定是不够的,“今日去宴会不如带上我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吧,总不能失了体面。” “谢谢母亲,我正有此意。”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 母女俩又说了一会儿子话才散了。 到了未时,陆安然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晋国公府参加敏乐县主举办的荷花宴。 ** 繁星很快就得到了陆四没带红樱出府的消息,半悬的心总算落了地,哼着小曲开始捣鼓阿拉丁神灯赐下的种子。 她虽不晓得这些种子是何花卉,但白玉菡的《花神谱》里有教人识别,她这个人从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很快,圈出了重点,便识得是什么种子了。 兰花,且是最极品的兰花种子。 果然是阿拉丁神灯。 呵呵…… 繁星下意识地朝屋顶看去,琢磨着要不要谢谢人家,可随即想到,这tm属于犯罪行为啊。 跟踪,监视,窥探…… 这么一想,什么感谢之心都荡然无存了。 她也是纳闷,那位阿拉丁神灯,到底瞧上她哪点了,这当初面对原身的时候三贞九烈,誓死不从,现在是哪根筋搭错了,抽疯了吗? 唉,难道真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不想了,他爱咋地咋地,反正她是不会从的。 她拈花弄草了半个时辰,到了午饭时间,正准备吃饭,院门口有人敲门,她唤了蜜桔去开门。 避尘院是没人敢来串门子的,必定是送饭的婆子,这些婆子往往将饭食搁在门口就走了,从不与她接触。 那些饭根本不好吃,清汤寡水的,猪食都好过它们,不过为了不引起怀疑,她依旧得扮演着一个无人怜爱的丧门星,这饭还是每日都收的,但拿回来就倒了,到了时间将空了的碗盘放出去就行了。 蜜桔打开院门,也以为是送饭的,却没见着吃食,只瞧见台阶上放着的一个钱袋,她一愣,抬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是个小厮,小厮不敢靠近,只对她点了点头,用嘴型说道:“表姑娘,可好啊?” 蜜桔想了一会儿,还是点了头。 那人没再说什么,快步离开。 他前脚刚走,送饭的婆子就来了,看到蜜桔在门口,活似她身上有脏东西似的,不愿过去了,三角眼一吊,喝道:“死丫头,还不过来拿,站着干什么,还想等人送到手上啊。” 蜜桔噢了一声,低眉顺眼的过去将食盒取了。 婆子怕沾上晦气,扭头就走,半点不停留。 蜜桔提着食盒回了院子,关上门,插上销子后,跑回了繁星身边。 繁星看到她提着食盒过来,纳闷道:“拿来干嘛,倒了,谁要吃!” 她现在有的是钱,菜是最新鲜的,肉也是最肥的,不愁吃,也不愁喝。 “不是的,姑娘,是这个……”蜜桔将钱袋子捧了过去。 “嗯?银子?” “嗯!” “谁给的?”不会又是阿拉丁神灯吧。 但袋子里的银钱不多,也就二三十两的碎银子,那位神灯大人可没那么小气。 “是表少爷……”那个小厮就是陆府大公子身边最得力的随从。 繁星一愣,手也一顿,差点把最漂亮的一朵牡丹花给剪了。 竟然是……陆仲轩。 一号! 原身的表哥,也是她睡过的第一个男人。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你们懂的,表哥表妹这种生物都是炮灰!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6 日子过的太舒坦,繁星就把这个活在眼皮子底下的男人给忘了! 她抿了抿唇,直盯着那只钱袋。 陆仲轩,安定侯府的嫡长孙,侯府老太太的心头肉腹中肝,全家都盼着他明年能高中呢,那是原身绝不能碰的一位,可彼时原身孤零零地活在这院子里,失去了红樱和蜜桔,她的日子更艰难,尽管她的心还没有被完全染黑,还记着自己是侯府的表姑娘,可十五岁那年老太太定的那门亲事,终是压垮了她,四面楚歌之下,陆仲轩这个与她青梅竹马的大表哥就成了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原身被老太太领回侯府时已经七岁,已是知事的年纪,知道自己的命格不好,过得战战兢兢,总是一个人躲在院子里不肯出来,平日除了问安,或是逢年过节出来见人,其他时候几乎从不出院落,但就是这样也压不住好看的脸带来的狂蜂浪蝶。 陆仲轩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原身的记忆里,对这个表哥的感情很复杂,他是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女人一般对要了身子的第一个男人总是格外的长情,否则原身入宫为妃后,将侯府中的人害得凄惨无比,也不会唯独放过了这位表哥,还给他弄一个不错的官职,就是不在京都城就职,而是去了江南的鱼米之乡。 光是这份心思就足以明白原身对这个表哥是有感情的。 可惜再深的感情,也抵不住侯府众人的磋磨。 陆仲轩想娶她,那是决计不可能的,首先侯府老太太就不会同意,大太太金氏就更不可能了,若她还是平国公府被捧在手心里的大姑娘,这门婚事不可谓不好,可原身不是啊,她是扫把星,谁沾上她,谁倒霉。 最要命的是,陆仲轩明年会试并没有上榜,落第了,再想想三太太那个被称为神童,但后来乡试莫名落第的儿子,陆仲轩这一次的落第自然让所有人都认为又是原身祸害的,为她的不祥又添上了一笔实证。 而且这个时代所谓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郎情妾意,那统统是虚的,做不得数,只有聘则为妻,奔则为妾的说法,何况是私相授受,别说原身是克六亲的丧门星,没那命硬之说,是国公府受宠的姑娘,发生了这种事,也只能为妾,绝无可能为妻。 陆仲轩这个人,错就错在,他明知道律法对一个女人的严苛,竟还和原身发生了苟且之事,就算他是真的喜欢原身,在繁星看来那也是个渣,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在古代法律以及礼教中,从来只认可三媒六聘的妻子,妾只不过是丈夫身边一个生育后代的器具,所谓妾者,接也。以贱见接幸也。 《仪礼.丧服.子夏传》中还称妾之事女君与妇之事舅姑等,也就是说妾对于妻子要像妻子对待公婆一样的恭顺。 可见地位之低下。 虽说后来陆仲轩也曾据理力争,要娶原身为妻,可礼法不可为,他将来是混官场的,若是有这样一段孽缘,被言官知晓,唾沫星子都能喷死他,若是执意为之,那么他最好别为官,否则这就是个把柄。陆仲轩怎么可能放弃大好的前途,只得退而求其次,说服原身为妾,至于说服的理由,无非就是将来就是有了妻子,也绝不会让妻子越过她去。这样的话,原身那么聪明,怎么会信,当官的若是被发现有宠妾灭妻的行为,那这官也就做到头了。 只是当时她只想断了那门污秽的亲事,明知不可为也为了。 后来,为了纳原身为妾,陆仲轩以罢考元玺二十四年的会试做要挟,最终让金氏和老太太同意了,但原身的存在已是这两个女人心里一根不可不拔的刺了。 原身自己也很明白,所幸陆仲轩第二次会试考得很不错,后又参加殿试,中了进士及第,整个侯府喜气洋洋,缓了弄死原身的想法,不过就每日的冷眼嘲讽,也够原身难受的了。 再后来嘛,日子过的实在太憋屈了,原身勾搭上了陆仲轩的好友骁骑大将军詹冰,终于离开了侯府,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如今,繁星看着那钱袋,陷入了沉思,其实之前陆仲轩也时不时来接济过原身,不然就这种墙倒地揭了都找不出半个铜钱的日子,原身早死了,哪还轮得到她百里繁星上身,但是壳是原来的壳,里头的瓤不是了啊。 繁星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既然由她来接替原身活了,那么她绝对不会和陆仲轩搅和在一起的。 “这钱你先收好,咱们不动它。” 蜜桔道:“姑娘,要是您不想要,那咱们送回去吧?” “送回去?你以为你能见着他吗?被人发现了,你打算怎么解释?” 陆仲轩是个好学的,一直在嵩山书院读书,并不常回府,就是回府了,就金氏那个小鼻子小眼睛的妇人,还不将他看得死死的,蜜桔就是变成一只耗子都未必能见到他。 “呃……那怎么办呢?” “说了,留着,不用就成了。等日后有机会再还。” “好吧,奴婢听姑娘的……” 蜜桔将钱袋妥帖地放进了她小榻子上的柜子里。 繁星洗完手,就去屋子里吃饭了。 关于陆仲轩的事儿,她得好好想想,只不过侯府老太太的寿辰快到了,她得先紧着这件事。 ** 很快时节进入了六月,六月初五乃是安定侯府老太太的六十大寿。 老太太福气好啊,为老侯爷生下了两个嫡子并一个嫡女,虽然唯一的小女儿花样年华就早逝了,可到底儿子还活着,还活的挺人模人样的。 老侯爷在世时,十分爱重老太太,虽也有纳妾,姨娘有好几个,但庶子只得一个,没有庶女。 如今大房三房都是嫡亲儿子,嫡长子陆天河,正四品的通政使司副使,虽然才四品,但是京官,又是天子近臣,升官是指日可待的事儿。嫡次子,陆天澜,比兄长差了一些,正五品的光禄寺少卿,凡祭飨、宴劳、酒醴、膳羞之事,都由光禄寺操办,简单点说就类似现代国宾馆管理处服务科副科长,算副科级吧。 两个儿子混的都不错,老太太焉有不好的。 至于排行第二的庶子,陆天润,因之前被查出贪污了赈灾银两,虽躲过了杀头之祸,也不是主谋,花了点钱,又找了赛家帮忙,小惩大诫了一番,如今赋闲在家,正等着有机会再弄个差事。 庶子好不好的,老太太关心不多,只要不祸及侯府,她也不会一棍子打死,况且那事是有蹊跷,本也揽不到这个庶子头上,偏偏就是被抓包了,想来想去都是丧门星害的,老太太也就没那么怪责庶子了,只能认下这个倒霉。 但自从听了那道士的话,将丧门星拘禁后,侯府没再出什么坏事,老太太的心也就定了。何况六十乃大寿,自是要好好操办的。 所以,一早起来老太太就特别高兴,笑呵呵地等着各房来拜寿,且吩咐了府里的忠仆,一定要好好侍奉客人,切不可怠慢了。 这前院热闹非凡,繁星这里就太冷清了,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 今年的夏天十分难熬,尤其是避尘院,连个冰都没有,全靠一身正气压着酷暑了。 繁星都不知道古代也会这么热的,真是想念空调冰箱啊,本来呢她是可以花钱置办的,可是冰这玩意不是想买你就能买的,就算能买,怎么运到她这里,看门的婆子就是收了好处不说,动静也太大了。 到时候她要怎么解释? 所以她只能暂时忍着,不过快了。 她仰头看着院子里的桃树,真好,已经冒出花骨朵了,只是还小,远些瞧不出来,不过她算过剂量,在过一炷香的时间,就会完全盛开。 蜜桔已经对繁星养什么活什么的技能不吃惊了,只是……桃花是春天的花,按道理夏天是不可能开花的,最多是结果子,留点残花罢了,哪会在这盛夏之日绽放,且还是以那么快的速度,几乎是能用肉眼看到,这花骨朵开始膨胀,即将开放。 她瞅着笑眯眯的繁星,不知道该不该问问。 繁星太了解她了,这丫头什么事儿都写在脸上,扭头道:“别问,只管看好戏……” ** 侯府中,各家的客人逐一到了,分了男宾区,和女宾区。 女宾这一块有大太太金氏负责,她自然要拉着陆四作陪的,好让众位高门官家的夫人认识认识她的宝贝女儿。 花园里早在几天前就购入大量的珍奇花卉,花团锦簇,姹紫嫣红,正是热闹的时候,突然,一阵花雨飘来,如梦似幻,就是见惯了稀奇之景的夫人们也都惊呆了。 “这是哪来的花雨,哎呀,这不是桃花吗?”有位夫人摊开的手掌心里正好接了一片花瓣。 “真的啊,怎么会有桃花,这都夏天了啊!” 讨论声由小变大,一众女眷看到花瓣是从花园西边来的,都按耐不住好奇,结伴而去。 待到看到一棵桃树,犹如一把粉红的大伞出现时,皆都震惊了。 这桃树开得也太旺盛了吧。 满树的桃花竞相吐蕊、争芳斗艳,远远就能闻到桃花的芳香。放眼望去,漫天的桃花瓣飞舞,若是普通的桃花也就罢了,偏这桃树上的桃花,花团锦簇,红的如火,粉的如霞,真是美不胜收,仿佛正值妖娆烂漫的时候,随着夏风,飘散的倒处都是。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这花雨带来的震撼效果。 那花瓣像是一片片胭脂,落地后铺的满地都是,如一团团云霞,充满了生机,俨然就成了一张巨大的桃花毯子。 众位女眷看得眼都圆了,想起四月参加过的桃花宴,几十棵桃树绽放花朵,都没眼前这棵丰茂,还有这香气,连带着身上的衣裙都像是被桃花香给染过了。 这时,破落的院门被打开,也没见人出来,众位夫人自然走了过去。 透过门扉,就看到了一个少女在桃花树下仰头凝望,大约是听到有人来了,回了头。 这一回,众女眷齐齐抽气。 这是桃花仙子下凡了吗? 不,饶是桃花仙子真下凡了,怕都比过她。 天下怎会有如此美丽的少女。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繁星:我的容貌不需要详细描写。 一个字:美。 两个字:绝色。 三个字:亮瞎眼。 四个字:绝世无双。 齐湛:还有五个字,妖精转世了。 繁星:…… 齐湛:我还有九个字的。 繁星:啥? 齐湛:妖精转世来勾引我了。 繁星:呀嗬!看我打爆你的狗头。 ** 其实夏天也有桃花的,但是大多时候夏天是吃桃子的季节,本文对于桃花于夏天绽放,重点是绽放,所以别考究。 其实古代人很聪明,想不合季节的花开放,玩温度差这个技能就行了。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7 翠山居里,老太太正坐在罗汉床上与几个老友喝茶,也不知道说到了什么趣事,一群老太太笑了起来。 这时,老太太身边的秦嬷嬷,冒着满脸的大汗闯了进来,扑跪到地上。 “老太太,不……不好了!” 大寿的吉庆日子,说不好了这种话,是大大的不吉利,老太太顿时眼一瞪,但想着平日里秦嬷嬷不是个不开眼的,怎得这会儿如此焦急,必是有什么坏事发生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跟年轻的丫头片子一样,这么不经事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老太太故作镇定地道。 “是避……避尘院……” 老太太一听,脸皮子一抖,她是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心里顿时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快说啊。” 寿宴前她就让秦嬷嬷敲打过府里的下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客人接近避尘院,还特地安置了几个家丁,将路给封死了,怎么还会惹出是非。 “是……桃花……桃花开了啊,老太太,就是那棵枯死了的桃树。” “嗯?” 老太太有点听不太懂了,也不细问了,伸了手出来,秦嬷嬷立刻上前搀扶。 “走,去瞧瞧!!” 怎么说也是侯府的老封君,这点镇定还是有的,一点没让旁的几位老太太察觉到不对劲儿,干脆一道去了。 ** 今日避尘院里可热闹了,跟花市似的,大太太金氏刚得了信就跑了过来,她不过是去喝口茶,怎么一群夫人都到这里来逛了,待到看见那棵盛开的桃花树,一口气没提上来,往后踉跄了一下,幸亏翡翠机警,上前扶住她。 “太太,是避尘院里的桃花……” “还用你说!”她有眼睛会看,问题是这棵桃树怎么开花了,还开得如此‘疯狂’。 她的另一个丫鬟玳瑁指了指院门口,“大太太,您快看那是……丧……表姑娘吗?” 金氏扭头望了过去,看到了繁星。 她有六年没见过这个丫头了,这一眼将她给震惊得无以复加,话都不会说了。 美人,她见过不少,可要说最美,却是没有了,因为眼前的少女已将她认知里所谓的绝色彻底颠覆了。 “那是丧门星?” “是的,大太太……”翡翠年岁略长,是见过这位表小姐的。 凡是见过的,又怎会忘得了,不过七八岁的孩子,出落的仿若画里的仙子,仿佛每一寸都深受上天的恩惠,无一处不精致。 如今六年过去了,小仙子长成了大仙子,哪怕是生活坎坷落魄,竟也没减损分毫的美丽,这般容貌美得人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去嫉妒。 这要是再过几年,等脸都张开了,天下的女子那还有活路吗? 别说出嫁的大姑娘了,就是待字闺中的四姑娘,一比较都成了不起眼的路人。 金氏牙都快咬碎,攥在手里的帕子被拧成了麻花。 她的女儿才是京都城中独一份的美人,不是上官明琅,不是这个丧门星。 “还愣着干什么,快让人过去将太太奶奶夫人们请回来!” 几个丫鬟愣了愣,这要怎么请? 没看到那些女眷正热情的围着表姑娘说话吗,难道上去说表姑娘是天字一号的扫把星,太太奶奶夫人们别离得太近吗。 这种话谁敢说?说了府里未出嫁的姑娘们岂不受连累,日后还怎么寻一门好亲事儿。 打死都不能说啊! “母亲,镇定些……” 陆安然踏着落地的桃花瓣静悄悄地立于金氏身旁,她自然也看到了繁星,有那么一瞬间,她眼中起了火,时隔六年再次相见,她也不得不承认上官明琅的美貌就是老天爷特地赏了让所有女人来嫉妒的,她握了握右手上带着的翡翠镯子,心里有一口闷气堵着,难受得厉害,但面上一点不显。 “安儿,你……快回去,这里有母亲。” 金氏想到的是绝不能让女儿和上官明琅站一块,那样的容貌,无论是谁来,都会变得寡淡无味的。 “母亲,女儿是侯府的四姑娘,她上官明琅是侯府的表姑娘,我和她是至亲,如今祖母过寿,表姐在人前寒暄结交,我却躲在院子里不出来,你猜那些夫人回去后会怎么说我?” “这……” “母亲,别担心,容貌一事,不过芳华瞬间,早晚是要凋零的,若然只凭美貌就能鸡犬升天的话,那这天下的美人,呵呵,包括勾栏院中的花魁,也就不用做那皮肉生意了,个个都能当皇后了。” 这话听的金氏谓为妥帖,可不是吗,美貌怎么了,才学也是一个绝色美人必要的东西,否则就是草包美人,中看不中用。 “对对对,你说的对,咱们过去,不能怕了。” 金氏挺了挺腰杆子,和女儿一起走了过去。 ** 现代的时候,繁星就知道女人都爱花,如果一个女人说不喜欢花,那么就是花不够贵,不够稀有,甚至不够多,没能给她带来心灵和视觉上的震撼。 在古代,豪门贵胄肯定是不缺花的,那个豪门女眷不养几盆花,无非就是爱好不同,有些喜欢牡丹,爱它的富贵,有些喜欢茶花,爱它的绝艳,有些喜欢月季,爱它的娇媚。 但要说什么花最独树一帜,那便是兰花了,自古以来人们就把兰花视为高洁、典雅、爱国和坚贞不渝的象征,多少风流名士以兰花入诗,更有君子如兰这一说法,君子谦谦,温和有礼,有才而不骄,得志而不傲,居于谷而不卑,皆是以兰花之寓意在赞美君子,可见它在古人心里的地位。 除了寓意,更重要的是在众多花中,要说极品,要说珍贵,要说世上无双,又有哪种花比的过兰花。 凡是钟爱兰花的人都知道兰花是多么的精贵,又是多么的难养。 繁星曾看过一片报道,说是一盆兰花拍卖出了1500万的天价,它的幼苗也值好几百万。 虽然她不记得那盆兰花叫什么名字了,但它的稀有,足以让她印象深刻。 如今,她有了甘露,在一个多月的实践中得出了一个答案,那就是没什么是甘露养不活的,正如西游记里的人参果树,就是推倒了,根烂了,枯死了,烧焦了,甘露一洒,照样恢复生机。 得出这个答案的那一刻,她就计划好了一切。 第一步,利用桃花雨将人吸引过来。 第二步,且看她院中养着的那一打极品兰花。 这里就要感谢一下阿拉丁神灯同志了,有品味,有眼力,给她找来的种子竟是兰花中最极品的一种——素冠荷鼎。 果然,已有几位贵妇人,看到了那高雅芬芳的极品兰花,抽气声接连响起,像是带了传染力似的,将一众女眷从桃花树上移开。 有人惊呼,有人喘气,也有人忘了礼仪地嗷了一声,“我的天爷啊!!” 这其中自有那不懂行的,可这会儿谁会没事露个短,藏拙藏严实了才对,学着人惊喘两声也不会少块肉。 但也有那极懂行的,比如尚书令夫人,比如荣国公府的二太太…… 这两位可都是当世才女,花中行家,此刻就差扑到花盆边鉴赏了。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兰花是真的贵,贵的离谱,但世界上很多花都有其珍稀的品种,比如郁金香,但是咧,本文是中国古代,郁金香那是外来物,不算不算。 话说兰花最然老被比作君子,可兰花的肥料,如果有条件,是腐肉啊。 听说腐烂的人肉,会是其最好的饲料。 嗯……我下次再写推理文的话,可以来一个。 哦呵呵呵……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8 繁星镇定自若地看着女眷们的反应,扭头瞅了一眼躲起来的蜜桔。 真是被这个丫头气死了,胆子也太小了,竟然害怕人潮,躲在屋子的门后,只露出半张脸偷瞧。 不过也不能怪她,这么多人挤在一起,恐怕也就原身幼年时才有这般的待遇,这么多年来都是她们主仆两人相依为命,见的最多的会聚众拥在一起的生物估计就是耗子了,她也是能理解的,但不能放任,赶紧了使了个眼色过去,叫她出来奉茶。 茶是附加的小福利,有推波助澜之功效。 蜜桔听话的去了一隅,揭开了温着的茶盏,花茶的香气立时扑鼻,众女眷又被惊到了。 繁星笑了笑,事不过三,过犹而不及,见好就收,这个道理她太明白了,布局已妥,接下来就是文戏了。 “众位夫人,夏日炎炎,我这正好备了茶水,不妨饮用一杯,解解暑,可好?”她不卑不亢,有礼有节,一派名门闺秀的风范。 女眷们早已被花茶的香气吸引,哪有不好的,齐齐点头。 蜜桔将前几日特意买好的茶具摆了出来,虽不是名贵的瓷器,但花色素雅,看着倒也有几分野趣。 “哎呀,这茶好喝,似有股莲花的香气。” “欸?我怎么闻着是牡丹的香味?” “不对,哪是牡丹莲花,明明是菊花,我这舌头骗不了人的。” 喝过茶的几位夫人开始了热切的讨论,虽对香气有异,但对茶水的味道都赞不绝口。 繁星解惑道:“我在茶中并非只放了一种花,莲花也有,牡丹也有,菊花自也是有的,还有其他几种,比如茶花,芍药等,因着茶水的温度,花香的呈现也会有不同。几位夫人并没有品错,也请诸位不要嫌弃的好。” “不嫌弃,不嫌弃,这茶好喝的很,姑娘是怎么办到的,怎得一点都没串味,若是平常的茶,这么杂,怕是味道都混在一起,反而不美了。可你这茶花香的层次分明,且一点苦涩味都没有。甘甜芬芳至极,虽是温热的,可品后,确实清爽宜人得紧。” 能说出这番话的夫人,必是个懂茶的,花茶虽也是茶,但多是女人喝的,男子不爱这一口,不过京都城中的贵妇多会开花宴,花茶便十分受女子追捧,甚至有人说,花茶喝多了,能让肌肤娇美,更能将花香融进体内,久了,自带花香。 繁星答道:“夫人谬赞了,粗浅技艺,登不上大雅之堂。” 这些夫人太太奶奶们的,她一个都不认识,哪怕是原身的记忆里,这方面的信息也很少,盖因原身素来不爱和这些女眷打交道,那时的她算得上是女性的公敌,多少名门闺秀,贵门宗妇不耻她的行径,又怎会与她结交,宫中若有宴会,原身也是高高在上的坐在瑞和帝身边,只有这些女眷磕头的份儿,断没有她需要去巴结的,再说了,她们这群女人自喻贞洁烈女,没少在背地里骂她**荡妇,人数多了,她也懒得去记了,记也记不过来,不如当她们不存在,自过那逍遥快乐的日子。 如今,要让繁星这个外来客一下子认出所有人,势必是不可能的,但是有几个她还是认识的,比如平国公府的那几位,可惜啊,人家不上赶着过来凑热闹,躲在院门口观望呢,待到确定是她后,脸色一白,也不知道对着身边的丫鬟说了些什么,竟转身离开了。 繁星一点不奇怪她们会这么做,几年不见,冷不丁见着,还见她气色如此的好,吓都吓坏了,大约还疑窦着怎么侯府的人还没将她赶走。 呵呵…… 繁星在心里暗笑了几声,人来了看到了她就好,至于回去说些什么,不是她能干预的,但多半对她也没什么坏处,除非平国公府的人想来接她回去,否则她活的好与不好与她们又有什么关系。 她目光磊落地回到了其他女眷身上,其中那位对兰花甚是精通的尚书令夫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拉着她说话了。 “你小小年纪,是怎得将它们养出来的,我府中本有一株,可惜就养出了一个花骨朵,没多久就枯死了,你快说说,怎么养的,我好学学。” 旁边的荣国公府二太太也是连连点头,道:“快说,快说,我也想知道。” 关于此,繁星早有备案,甘露养花肯定是不能说的,但是白玉菡的花神谱不是白看的,她早就背熟了,研究透彻了,当年高考她都没那么认真过,一时间侃侃而谈,其中还掺杂了一些现代的知识,这是古代绝对没有的,听得两位夫人如获绝世秘籍,恨不得撕下裙摆找支笔记下来。 繁星见两人如此好学,不由道:“这养花贵在心诚,越是娇贵的花越是如此,我种它们的时候,时不时还会和它们说话,什么都说,天气好了,天气坏了,家长里短啊……呵呵呵,我曾看过一本杂书,说每一株花中都住着一个仙子,不过是凡人看不到,你若让它看到你的诚心,爱心,耐心,它自会施法将花养好来回报你。” “这说法有趣!”中书令夫人一点没当这是玩笑,还颇认同。 荣国公府的二太太道:“若真有其事,那你这丫头是有多遭这些仙子的喜爱啊。啧啧啧,要我说,就你这样的容貌,别说仙子了,是我也喜欢啊。”说到此,她突然愣了愣,这说了许久,她还不知道这姑娘是谁呢,随即问道:“侯府我也算常来,怎的从没瞧见过你?” 这一问,其他女眷也都看了过来,可见这是大家共同的疑问。 繁星就等着这一问呢,笑道:“我是……” 她刚开口,院门口就来了几位老太太,打头的便是侯府的老太太。 老太太来时老远就看到她了,但是没敢认,走近后却是一惊,搀扶秦嬷嬷的手死死抠住了不放,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仪儿……” 这一声唤的是她早逝的女儿,陆苑仪。 要说老太太这一生有什么顶顶遗憾的,便是这早逝的女儿。 眼前的繁星,十三岁的模样,竟与陆苑仪如此的相象。 这也让众女眷立刻明白道她是谁了。 京都城中不缺贵女,更不缺贵女中的美人,可要说绝色,不得不提两个人,一个是齐王妃,一个便是陆苑仪了。 这小姑娘竟是侯府大姑奶奶的女儿,那不就是平国公府的长房嫡女吗? 顿时窃窃私语之声此起彼伏。 繁星料到会如此,依旧落落大方,将刚才未完的话说完。 “上官明琅,见过各位夫人。” 话落,她又朝侯府老太太看去,抬袖一抹眼,缓缓走到老太太面前跪拜。 “外祖母,明琅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太太僵在那,完全忘了要回应,只见这个与女儿生的一模一样的小姑娘抬起了头,眼眶微红,眸中已含了泪水。 刹那间,老太太像是看到了受了委屈的女儿,眼前的小姑娘与回忆里的女儿重叠了。 “我的儿啊……我的……我的明琅啊……”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混合花茶,绝对不好喝,剧情需要,不要考究。 二狗哥认为,茶就是茶,加什么花啊。我是个只爱喝铁观音,大麦茶,玄米茶的主儿,纯的,不加糖。之前日本有个爆火的白桃乌龙,我觉得……不咋地!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9 大太太金氏见状,到嘴边的话全数咽了回去,整个人站在那特别尴尬,她本想将女眷们全召回去,可如今老太太和外孙女抱在一起哭,她这个做媳妇的,总不能没有眼力劲儿吧,暗自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逼出些许泪水,道:“老太太,莫哭啊,今日可是您的寿辰。” 旁的几位老太太也都大把年纪了,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等煽情戏码,都忍不住红了眼,也跟着劝慰了起来,其中有一个,是老太太的亲妹妹,奉恩侯府的姬老太太,她虽也红了眼劝慰着,可心里一筐的纳闷。 这丫头不是一直被拘在府里的吗,怎么出来见人了? 一群老太太哭成一堆,场面刹时有点失控,不过好在繁星是个拎的清的,她的眼泪是抹蒜抹来的,再哭下去准穿帮,哪有这些老太太们的泪腺发达啊。 “外祖母,您身子好吗,腿冬日还会疼吗,春天的时候可还会老咳嗽。” 赤子之心拳拳,听得老太太金豆子止不住的掉。 “明……明琅啊……我的儿……我的儿啊……“ 老太太来来回回就这么一句,让繁星觉得挺无趣的,不过怕是老太太也真的是想念宝贝女儿了,当娘的不就是如此吗。繁星很清楚老太太眼下的反应是情不自禁,大有些睹物思人的意境,过了这一茬,她就会冷静了。 丧门星就是丧门星,断不可能只凭几句孝顺的话而改变什么。 尚书令夫人见祖孙俩这般亲厚,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子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抱上一起哭了,不是住在一个府里的吗?“ 呃…… 大太太金氏心里一个咯噔,脸白了白,斜眼偷觑了一眼老太太,这下要怎么回啊。 老太太也知道麻烦了,拘禁外孙女儿的事儿,侯府从没往外传过,对外说是小姑娘身子弱,大夫说了不宜劳累着,一直娇养在府里,因此外头的人就算不曾见这个外孙女出府见人,也不稀奇,久了谁还记得侯府里有个表姑娘,这满京都城的贵女多的是,也不差这一个。 金氏暗恨尚书令夫人乱说话,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还有这个丧门星,谁让她出来招惹人的,等过了今天,她非要好好惩治一番府里的下人们不可。 繁星又不傻,这么个话题抛出去,若是侯府的恶行今日被这些女眷们知晓了,侯府在京都城还有的混吗? 在古代,只要是有名有姓的大家族,甭管是簪缨世家,还是公、侯、伯、子、男五爵有爵位的家族,哪怕是刚有功名的寒门之庭,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尤其是家族中有女儿的,一个不好,一群不好,这还不算近亲的,五服内的都可能跟着遭殃,出嫁的姑娘都会被波及到,先不说名节的问题,就说这克六亲的命,倘若族中真有那么一个天煞孤星,传大发了,那就等着族中的闺女们当老姑婆吧,再厉害一点的,直接绞了头发当姑子去,便是这般都未必能让后头出来的姑娘安生。 所以说,上官明琅是个丧门星的事儿,侯府和国公府,谁敢往外说,必是要死死捂住的。 可如今尚书令夫人不知缘由,将这个话题揭开了,怎么去圆,就是门技术活了。 金氏肯定没这技术,老太太恐怕已经被吓到了,至于陆四……看着挺聪明的,可事出突然,脑子转不过来啊。 唉…… 繁星暗暗叹气,还得她自己来啊。 “夫人说笑了,明琅只是太想念外祖母了,想念得很……也的确有好些日子没瞧见了。” 话落,做客的女眷还没从这句话里回过味来,侯府的一众人脸色可就微妙了。 金氏:“!!!” 这小蹄子是要报复啊。 老太太:“……”哭得噎住了。 陆四:“!“ 不好,她得赶紧想办法阻止。 蜜桔“……” 茶还喝不? 陆四正要开口,却听繁星清咳了一声,道:“我打小身子不好,大夫也说我这病得细心养着,万不能累着,上两个月,气候多变,我就病了。外祖母的身子也并不顶好,还要操心我,我心里甚是过不去,就怕病气过了去,便索性闭了院门,谁也不见,算算也有两个多月了吧,如今身体好了看到外祖母,实在是有些情不自禁,让夫人们见笑了。” 这一串话说完,女眷们就明白了,这是小姑娘孝顺呢,若是亲厚的祖孙,十几日不见都是想念的,何况几个月。 尚书令夫人道:“原来如此啊,那是要哭上一回了,可今日老太太大寿,哭可不好,赶紧收了。” “夫人说的是……”繁星抹了抹眼角,破涕为笑。 众人看小姑娘哭得鼻子都红了,稚气得怪可爱的,偏生的又这般好看,心都软了。 可偏有那刻薄又有心思的,瞧出了点猫腻,问道:“这病了不见人倒也没什么,可好好表姑娘,怎得穿得这么……咳咳,寒酸呢?” 可不是寒酸吗,侯府的下人都没穿得这么不体面的,今日老太太寿辰,府里还特地发了新衣,所有下人都有,皆是穿戴一新给侯府长脸呢。 金氏一听,一口气又是没提上来。 陆四暗暗恼恨,眼神射向那个说话的夫人。 繁星却是一点不急,衣服的问题,她怎么可能没想过,特地去买件体面的衣服也不是不可以,但她是个小可怜,哪来的钱啊,种子什么的,都是便宜货,哪怕是珍贵的兰花,没种出来前,那种子也是论斤买的,幼苗另当别论。 她朝着那位刻薄的夫人道:“这位夫人有所不知了,大夫说我这身子虽不能累着,但平日里也要多动动,我一个闺阁姑娘总不能见天的往外跑吧,像家里的婆子绕着院子跑两圈,我也不合适啊,我便想了个自己喜欢的法子,我幼时就爱捣鼓这些花啊草的,一是能静心养性,二也能多动动。且花香四溢时,就是累了,心也舒服。众位夫人也瞧见了,养花弄草的少不得沾了泥,我是个素日爱干净又爱美的,不舍得那些好衣服弄脏了,便从身边的丫头那要了几件旧衣服,这样一来,脏了破了,就扔了,也不值当什么。这院落也是,是外祖母见我喜欢,特意辟出来予我用的,破是破了点,可不住人啊,养花弄草的时候来此就行了,也不怕弄脏了地儿。” 荣国公府的二太太一听有道理啊,兰花可是很难养的,有时候为了让它能活,还得喂腐肉呢,这要是把衣服弄脏了多难受,这腐肉用的时候,多半院子都是那味道,人还怎么住。即刻瞪向那个刻薄的夫人道:“也就你心里一肚子坏水,老想着别人家有问题,我看你啊,就是自己不好,也甭想别人好。” 这位二太太可是个泼辣的,直接就怼了回去。 那个刻薄的太太顿时涨红了脸,喝道:“你胡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我劝你啊,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荣国公府的二太太拉着繁星的手道,“别理这货,惯是个挑事儿的。我看啊,你就是穿成乞丐,也是漂亮得像朵花。众位,你们说是吗?” 众女眷皆笑了,纷纷点头。 一时间欢声笑语,把所有的尴尬都化解了。 老太太暗暗舒了口气,看向繁星的眼神极其复杂。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各位亲,端午节快乐啊,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粽子啊,我喜欢鲜肉栗子火腿蛋黄粽(没错,我家太后裹的粽子就是这么的奢侈)。 如果是长篇单个的故事,这段情节,我约莫能写个三章,不过现在写快穿,就是一个字快啊。 不然半年后大概才能看到第二个故事。 哈哈哈。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20 一日毕,寿宴无惊无险的过去了。 宾客都走了,捎带着还将繁星养的几盆兰花给带走了,想那尚书令夫人走的时候,拉着她的手道:“这要是到了我那,没见好,我让人来请你,你可一定要来。” 荣国公府的二太太也是怎么说的。 繁星微笑以对,没直接答应,能不能去,可不是她说了算的。 人走了,她这破院子也就清净了,她端详了一下这住了个把月的院落,嘴角翘了翘,住惯了,还觉得挺好的。 “姑娘,姑娘……”蜜桔白着一张脸拉扯她的衣摆,“秦……秦嬷嬷来了……” 小丫头看到秦嬷嬷吓得直往她身后缩。 院门口,秦嬷嬷面无表情地带着几个丫鬟婆子走了进来。 繁星镇定自若,朝她颔了颔首,笑问道:“嬷嬷怎么来了?” “表姑娘,老太太有请。” 繁星早料到了,一点不意外,因为这戏儿还没唱完呢。 “嬷嬷有劳了,我这便跟您去。” ** 穿过花园,走在通往翠山居的小径上,繁星悠哉地欣赏着两旁的风景,蜜桔却胆颤心惊,深怕老太太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姑……姑娘……”她看前头领路的丫鬟没往这边看,赶紧附在繁星耳根旁小声道,“老太太会不会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繁星反问。 “因为姑娘擅自……擅自接待客人了啊。” 如果她知道桃花会引来那么多人,她一定会阻止姑娘的。 “笑话,人是自己来的,与我何干,我还能干预别人的腿迈哪儿不成?你啊,别胡思乱想了,挺直了腰杆走,别猫着腰。有什么事儿,你家姑娘会在前头顶着,伤不到你。一会儿到了老太太跟前,别一副心虚的模样,拿出底气来,咬死了人是自己来的,桃花是自己开的,唯有菜和花是你家姑娘种的,懂?” 蜜桔重重点头。 繁星整了整那快被她的手指头绞成咸菜干似的衣裳下摆,皱了皱眉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喜欢和衣服较劲,松开,都快被你绞烂了。” “哦!”蜜桔乖巧地松了手,像个小娃娃似的被繁星撸了撸脑袋后,一双眼下意识地眯成了缝。 秦嬷嬷转头过来,刚巧看到这一幕,撇了撇嘴,道:“表姑娘,快点吧,老太太还等着呢。” “欸,就来!”繁星加快了步伐。 此时,路上还能看到两旁没有换下的红灯笼,映得灰扑扑的石板路都有了一丝喜气,正走着,岔道来了两个人,一转弯,差点撞着繁星。 蜜桔赶忙冲上去将繁星拦在后头。 来人一胖一瘦,一中年一少年,中年男人体型发福,顶着个圆滚滚的肚子,锦衣华服都快被撑破了,看着应该是喝醉了,面颊红的不正常,两撇山羊胡因打了个酒嗝,一颤一颤的。 少年明显是小厮打扮,搀扶着中年男人。 男人被酒气熏红的眼正好看到了繁星,立时瞪凸了眼珠子。 “哎呀,这是哪来的…嗝……大美人啊……长的真好看!”说着,手就要往繁星下巴挑去,手势娴熟,一看就知道没少逛窑子。 繁星嫌恶地拿帕子扇了扇,男人张嘴吐出的酒气真是让她做呕,同时也认出了他的身份。 陆天润,老侯爷唯一的庶子,安定侯府的二老爷,就是贪了赈灾银两差点掉脑袋的那位,论辈分,原身得喊他一声舅舅。 小厮也正纳闷府里怎么会有个大美人出现,看穿着也不像是贵人,府里的丫鬟婆子都比她穿的好,又看到秦嬷嬷在前头,就以为可能是新买来的丫鬟。 他暗暗唏嘘了一声,这般美貌的丫鬟,多半是要遭二老爷垂涎的。 陆天润今日喝多了,脑子有点不清楚,看到有美人,恨不得能扑上去立刻成其好事。 秦嬷嬷却是恨得牙痒,对着小厮厉声道:“死人了吗,还不带二老爷下去醒酒。” “是,嬷嬷。”小厮怕极了秦嬷嬷发威,赶紧拉着二老爷要离开。 二老爷任是一个推搡,将他推了出去,像个不倒翁酒似的往繁星那边晃。 秦嬷嬷一看这还得了,立刻让几个婆子丫鬟冲过去阻挡,大声道:“二老爷,张开眼看看清楚,这是表姑娘。” 表姑娘? 谁? 陆天润一时没想起来,可到底被‘克’过,心理阴影深重,倏地脑中劈过一道雷,一双朦胧醉眼刹时清醒,惊叫了一声:“丧门星!!” 这三个字一出,别说醒酒了,汗毛都竖起来了,脸颊上的横肉抖得快掉下来似的。 “谁……是谁把这个丧门星放出来的,这是要爷爷我再受一次罪吗,还是想让侯府灭家啊……” 私下里,他因为贪污被抓那件事没少诅咒过这个外甥女,恨不得能将她沉塘了,如今见着了,目光凶狠,表情狰狞,全然忘记了刚才的下作行为。 繁星听了没作声,嘴角仅是嘲讽的扯了扯,若她真是上官明琅的话,应该哭上一哭才对,但蒜没带,哭不出来,本人可是很想上去暴打一顿这男人的狗头的,现在只得忍着,佯装伤心的低下头。 蜜桔却是快哭了,但她胆子小,干不出暴打狗头的事儿。 秦嬷嬷在一旁气得快仰倒了,老太太的寿辰还没过去呢,侯府灭家这种话怎么能说。 “还不快将二老爷拉下去。” “是!” 婆子力气大,拽着陆天润的胳膊就要往边上拖,奈何陆天润喝了酒,狂性大发,甩开了几个婆子,抬起脚就要往繁星身上踹。 蜜桔转身抱住繁星,闭上眼等着那一踹。 “哎呦!!” 突然陆天润一声痛叫,站着的那条腿一曲,整个人重心不稳地摔趴到地上,磕得一头血。 “二老爷!!” 下人们尖叫,扶人的扶人,抹血的抹血,乱成一团。 陆天润整个人摔傻了,抬起头,吐了一口血唾沫,跟着一颗牙滚到了地上。 繁星见状,很想笑,但憋住了,抬眼看向某个屋顶的方向。 刚才她看到了,有什么东西从那个方向射了过来,速度飞快地射到了陆天润那条站着的腿上,这才让他摔倒的,只是顺着方向看去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呵呵! 看来阿拉丁神灯还兼职做暗夜保镖的啊。 甚好! 陆天润满头是血的被人搀扶了下去,下去还不老实,哀叫着:“丧门星害我啊,害我啊!!” 繁星觉得吧,这锅她可不背,但是多少有点心虚。 秦嬷嬷拿眼瞧她的时候也变古怪了,怕也是这么认为的。 蜜桔担心地扯了扯繁星的衣摆。 繁星给了她一抹安心的笑容,这种事儿,她怕个屁啊,明眼人都知道这叫咎由自取,她朝着秦嬷嬷道:“嬷嬷,时间不早了,赶紧去外祖母那吧,不然打搅了她老人家休息就不好了。” 秦嬷嬷还能说什么,只得带她快走,一行人便进了老太太居住的翠山居。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骆文州:爷,我做的好不好? 齐湛指了指桌上的某个盘子。 小六子:文州大人,世子爷赏您粽子吃呢! 骆文州:几个? 小六子:一打! 骆文州:…… 撑死不算,还tm是隔夜的!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21 秦嬷嬷对老太太是绝对忠诚的,领了人进来后,先让繁星和蜜桔在外厅等着,她一个人先进内室向老太太禀报。 隔着碧纱橱,繁星能隐约看到秦嬷嬷附耳在老太太耳边打小报告,肯定是在说陆天润的事儿,她耸了耸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两个字:淡定。 老太太听得陆天润的所作所为后,直接将茶杯给扫了,呯的一声,茶盅落在地上粉碎,茶水洒了一地。 “这个不要脸的,往日里就是个糊涂蛋,今日倒好,成何体统!” “老太太息怒,仔细身体!”秦嬷嬷一边劝,一边吩咐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喜鹊打扫。 老太太气得胸膛一伏一起的,末了咳嗽了好几声,秦嬷嬷赶忙端了一杯新茶过来,让老太太压一压,又道:“也就几个丫鬟婆子并小厮在场,老奴已经敲打过了,必不会让这事给外人知晓。只是二老爷那伤……” “伤的如何了?” “流了不少血,老奴已经吩咐让人去请大夫了,就说二老爷酒醉,不慎摔的。” 老太太很满意秦嬷嬷的处理方式,点了点头道:“你一会儿去看看,若是没什么大碍,让他去祠堂跪着,为老不尊又不长记性的东西。” “是,老奴省得,那……表姑娘……”秦嬷嬷不敢说那不吉利的话,毕竟老太太的寿辰还没过去呢,可这二老爷刚遇到表姑娘就弄个了血灾,虽说是他自己行为下作,可到底有点邪。 老太太心里也略略有这个隐忧,心里更是突突的跳,可今日那么多夫人见着她了,难道还继续拘着不成? “让她先进来吧……“ “欸!” 得了令,秦嬷嬷出了碧纱橱,将繁星领了进去。 繁星进去后跪到地上,朝老太太恭恭敬敬地一拜,“明琅见过外祖母。” 老太太瞅着地上跪着的小姑娘,半天没动静,由着喜鹊伺候着喝下了一碗花蜜水润喉。 她不叫起,繁星肯定不会自己起来,垂着头规规矩矩地继续跪着,心里止不住地嘀咕,想她活着的时候,就是见她那位高权重的爷爷都没行过这么大的礼,这古人啊动不动就跪,一点人权都没有。 她气定神闲的很,唯担心后头同样跪着的蜜桔,这丫头胆子实在小,真怕她会吓得尿出来。 别说,蜜桔还真的想尿了,一是今日茶水喝的太多,二是老太太那张威严的脸就在面前,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额头死死贴在地上。 好半晌后,老太太才道:“明琅,你可怨恨外祖母?” 繁星一听,暗道:这问题问得有水准啊。 如果说怨,那她明天,不,今晚估计就会被远远的送走,送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自生自灭。这还是好的,要是不好,谁知道会不会把她给弄死。 在古代想弄死个人,太容易了,弄死了也不怕有人来查。 她抬起头,佯装惊讶的看着老太太,道:“外祖母,您这可折煞明琅了,明琅因何要怨恨您呢,一切都是明琅自己的命不好,连累了外祖母才是。明琅恨不得日日能给外祖母诵经念佛,唯愿外祖母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说完,她眼眶里已经红了一片,一滴眼泪顺势滑落。 老太太和秦嬷嬷顿时看得眼都直了。 因为繁星哭得太漂亮了。 这人美,梨花带泪的模样能不美吗? 对于哭,繁星很有自信,小时候没少看琼瑶剧,小时候她臭美的很,对着镜子学刘雪华哭的样子,知晓怎么哭才能委婉动人,一定要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上个十来回才落下来,这样不仅哭得好看,还特别真诚感人。 秦嬷嬷心底头暗暗嘀咕,莫怪乎二老爷会犯糊涂,饶是她这个老妪都看得有点痴了。 老太太对这张脸更是怜爱,太像了,简直和她的仪儿一模一样,哭得她心都疼了,她顿时瞪了秦嬷嬷一眼,道:“还杵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扶表姑娘起来,再拿个圆敦来。” “是!” 繁星被秦嬷嬷扶了起来,喜鹊乖巧地拿了个圆敦过来,繁星抹了抹泪珠子,在秦嬷嬷的搀扶下坐了上去,坐好后,她微微扭头看了看蜜桔,这丫头还跪着呢,脑袋都要钻进地里去了。 她此时不好向老太太提她起来的事儿,只好忍着。 老太太压根就没注意到蜜桔,心里眼里只有这个外孙女,大约是刚才的话让她听了心里舒坦了,暂时也顾不上克不克的事儿了,红着眼道:“外祖母知道这几年你受苦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你也知道,打你来了侯府,府里发生了多少事儿,就算外祖母想护着你都不成,外祖母这几年也见天的在找那能正了你命格的道门高人……唉,外祖母这心里也难受啊。” 繁星暗笑,这撇得可真够利落的,敢情你啥事也没做,都是别人做的,要知道,若是没你首肯,谁敢这么对原身。 只是此刻怨恨是最不需要的,要紧的是继续打感情牌,她又开始洒泪花了。 “外祖母,明琅都明白的……” “你明白就好,也是苦了你了。” 一老一少活似在打擂台,齐齐哭成了泪人。 秦嬷嬷也装模做样地在一旁抹泪并慰劝老太太。 大约哭了一盏茶的功夫,老太太才停下,抹着泪对秦嬷嬷道:“你去把大太太请来……” “欸!” 秦嬷嬷麻溜的去了,很快金氏就来了,不止她一个,二太太林氏也来了,也就是陆天润的正房夫人。 林氏还没进屋呢,已经哭得震天响了,进了碧纱橱里,扑倒在老太太跟前嚎道:“老太太,您可不能心软啊,二爷可是受了大罪了,那血水盆子可是一盆一盆往外端呢,这会儿人还厥着呢。” 金氏在一旁不说话,捏着帕子捂了捂嘴,朝繁星偷觑了一眼。 二老爷的受伤的事儿,她可是听说了,高兴都来不及呢,最好能将这妖精脸的丫头赶出侯府,拘到庄子上去,去哪个庄子她都想好了,自然是越远越好的。 老太太听得眉头直抽抽,喝道:“嚎什么嚎,嚎丧呢,我还没死呢!” 这话可惊着林氏了,脸顿时就白了,“老太太,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主意,有这功夫怎么没见你好好管管老二,成天的玩鸟斗鸡。都老大不小的人了就没一日正经的。滚一边去,这里还没你说话的份儿。” 林氏被怼得怎么哭都忘记了,睁着一双眼,心想怎么和大太太说的不一样,她有心地朝金氏使了个眼色,可人家金氏摆明了是推她出来作筏子的,现在老太太没上钩,只能自求多福了。 林氏气得捏帕子的手直抖,突然想起丧门星也在,立时剜了一眼过去,但剜过去的眼珠子在看到繁星那张娇花似的脸时,她整个人就愣住了。 这丫头竟然是丧门星? 林氏自认长的很漂亮,若然不是因为这个,家里那个死鬼也不会看上她这个小官的女儿,可如今见了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她才懂什么叫真正的绝色美人。 她到底是了解那死鬼的性子的,小厮虽然没明说,但她一下就想到了,恨恨的咬了口牙,怪不得老太太会怼她,这舅舅调戏外甥女还不得死死捂着,哪还有翻出来掰扯的,她即刻往金氏那里瞪去。 好你个金氏竟敢拿我做冲头。 金氏没理她,任由她瞪,她要是敢闹,自然有老太太收拾她。 林氏这点聪明劲儿还是有的,哪里还敢闹,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就是憋屈,也只能自个儿受着,挪到一边,暗自去生闷气了。 老太太对着金氏道:“老大媳妇啊,我琢磨着明琅也大了,再过两年就要及笄了,再住避尘院不合适了。” 金氏听到这话,恨得咬牙,面上却笑着道:“老太太说的是,表姑娘是大姑娘了,那院子年久失修,怕是真不能住人了。” 秦嬷嬷来找她的时候,她就知道老太太多半是要将这个丫头放出来了,她就是一万个不同意也没辙。 今日那么多的夫人太太奶奶见着了她,明日整个京都城都会知道侯府的表姑娘有一手好花艺,到时候谁家来串门都会想要见见她,到时候难不成带去避尘院见吗,侯府丢不起这个人儿,且为了侯府没出嫁的姑娘也不能这么做。 但是,金氏就是不甘心,故作为难道:“老太太,这府里光景好的院落都有人住了,要马上寻个合适的恐怕得费点功夫,且还需要人手和时间打扫。” 对此,老太太早想好了。 “不用麻烦,让明琅丫头去住摘星楼吧。” 金氏一听惊到了,表情顿时有些扭曲。 摘星楼那是侯府最特别的一个存在,因那是陆苑仪的闺阁。 陆苑仪这个出了嫁的大姑奶奶虽然香消玉殒多年,可老太太心里头一直惦记着,照旧像人还在时那样,吩咐丫鬟婆子日日洒扫,被褥垫枕也是隔三差五拿出来晒日头,窗纱更是七八日清洗一回,更有那四季的鲜花盆栽也是按季的往里头搬,从没缺过。 这女儿住亲娘未出嫁前的闺阁,本也没什么,可金氏想到的是摘星楼是府中最好的一个院落,想她好几次明里暗里地求老太太要给四丫头住,每次都给拒了,如今却便宜了这个丧门星。 她一口气登时咽不下去。 摘星楼的居所,繁星自然是打听过的,早就知道它的存在,原身年幼时住的就是那,简单一句话就是——房型好,面积大,采光好,绿化率高,拎包即住。 说来也巧了,她叫繁星,住摘星楼,多配啊,简直完美。 她不动声色地瞅了一眼金氏,见她鼻孔都鼓了,暗笑不已。 老太太既已发话,自是不能改了。 于是,侯府的摘星楼再一次妥妥地成了繁星的香闺,不仅如此,老太太还发话了,赶紧给她置办衣裙,首饰,还有月例银子也要补上。 没错,就是补上,多少年没给便补上多少年的。 这让管家的金氏生生能呕出一口血来。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本来第一世的故事30章能完成的,但是公众期间字数少,所以要加到45章了,反正一个故事约莫15万左右吧。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22 繁星在避尘院住的时候本就没什么家当,搬个地方住,那就是人过去就行了,当然阿拉丁神灯给的银票和金碗,她妥帖的都收着没让人瞧见,至于吃食……她早早就解决了,在厨房的墙壁上贴了张字条,叫阿拉丁神灯无需隔三差五给她天上掉馅饼了。 起先,她也不确定字条某人是否能看到,但后来还真就没送过,于是这吃食方面也不用藏着掖着了,都让她算好了日子解决光了,小破厨房里原身在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也依旧是什么样。 蜜桔腿软地跟着繁星搬进了摘星楼,都到地方了,她还跟做梦似的。她狠狠掐了自己,疼得眼泪水汪汪了,才惊觉一切是真的,不是梦。 她和姑娘从破院子里出来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绕着摘星楼里里外外的进了好几次才渐渐平静下来。 闹了一天,繁星真是有些疲累了,吩咐她赶紧将东西收拾好,尤其是银票,一定要归置好了,不能让人发现。 蜜桔自然听她的,找了个安全又妥帖的地方藏好,还有那套黄金碗系列也给藏妥当了。 繁星又指了指两边的耳房,让她自己去选一间,以后她也是有自己屋子的人了。 蜜桔高兴得蹦哒了起来,可过了一会儿,她耷拉着脑袋道:“奴婢还是和姑娘一起睡吧,习惯了,一个人睡不安心。” “有屋子你还嫌弃啊,非要和我挤?” “奴婢还没习惯嘛。” 繁星摆了摆手:“算了算了,随你。” “那奴婢今晚睡床下的脚踏上吧。” 繁星一听,恨不得骂她一句滚,可到底忍下去了,道:“屋里有张美人榻,你睡那吧。” 睡脚榻这种万恶的规矩,她可没法接受。 “好!奴婢听姑娘的。”蜜桔抱着枕头喜滋滋地去了美人榻安置,等铺好了床,她问道:“姑娘,您不睡吗?” “一会儿再睡,等人呢!” “啊?姑娘在等谁?咱们不就两个人吗?” 繁星高深莫测道:“等某个人啊,送人情过来。” 蜜桔歪着脑袋,一脸迷茫。 ** 翠山居里,秦嬷嬷重新铺好了床,扶着老太太上去歇息,待老太太躺好了,她小心问道:“老太太,知道您念着大姑娘,可表姑娘她到底是个命硬的,您就不怕……” 老太太知道她想说什么,接口道:“当然怕!可怕有什么用,那么多双眼瞧着呢,但凡出个错,侯府的脸面就要丢到臭水沟里去了。你今天也看到了,那尚书令夫人有多恋恋不舍,恨不得能住下来取经。还有荣国府的那个……那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老子就是个嘴狠的,她学了个全套,看她那样子是喜欢极了明琅丫头,指不定过几天就会送个拜帖来。要你说,等人来请了,是去还是不去啊?不去,人也会自己上门。到时候你让人往哪带。我是没想到啊,明琅那丫头竟是这么会种花的。我看呐,比那白玉菡还强。瞧瞧那盆十八学士,我就没见过花盘子那么大的。“ “老太太说的是,是老奴思虑不周。可外人不知道表姑娘是个丧门星啊。” “你糊涂啊,丧门星这等事烂死了也不能让别人知晓。只能我们府里自己折腾。我想着……明琅那丫头大了,指不定命就好了呢。要不那棵枯死的桃花树怎得能枯木逢春又开花了?” 秦嬷嬷点头道:“老奴也正想这事儿呢,是够蹊跷的。老奴从没见过桃花树夏天开花还开得那么争奇斗艳的。” “可不是……”老太太靠着引枕,拈了拈手上的紫檀木佛珠,心里想到了个对策,“你明日去老三家的问问,那个高人可还请的来,若请的来,再让他上门瞧瞧。若是明琅丫头的命变好了,皆大欢喜,若还是老样子,也能让高人想个法子镇一镇。不然我这心也不安生呐。” “欸,老奴省得了,一定让三太太想个法子将人请来。老太太您就放心吧。” “嗯。这事你可紧着办。还有嘛……”老太太顿了顿,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秦嬷嬷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未等她说就猜到了。 “老太太可是想着表姑娘屋里头的丫鬟婆子太少了?” 老太太点点头,“到底是个嫡出的姑娘,身边没人伺候怎么成,我看那个叫蜜桔的丫头是个蠢的,这日后要是出府拜访达官贵人,上不得台面。” “老太太说的是,但丫鬟好找,府里头多的是,这管事的嬷嬷……“ 管事嬷嬷一般都是从小就在姑娘身边伺候的,有的是长辈看中了给的,有的则是姑娘们的乳母。管事嬷嬷要挑那些懂人情世故的,更要挑那些有过历练的,最忌讳的就是那等见了达官贵人会露怯的,十分的不好找。 老太太拈佛珠的手指头滚了一圈又一圈,好半晌后停了下来,暗了暗眸色,道:“你明日去庄子里,把钟嬷嬷寻回来吧。” 秦嬷嬷一听,惊呆了。 “老太太……您这是……” 钟嬷嬷是陆苑仪的陪嫁嬷嬷,也是乳母,只是陆苑仪去世后,老太太迁怒于她,后来将她发配去了庄子做苦役,想当初,秦嬷嬷还要唤钟嬷嬷一句老姐姐呢,感情也是极好的。 老太太苦笑道:“还能是什么,想来想去也就她了。仪儿走了以后,我就怨她,怨她没照顾好她,那是我的心肝肉啊,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走了,我如何能忍下这口气。”老太太说着说着,眼就红了,吸了口气道:“如今也许多年了,想这老婆子也磋磨够了,就当给她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了。你就去吧。” 秦嬷嬷抹了抹眼角的泪:”欸,老奴一定将人带回来。“ ** 蜜桔左等右等,也没见繁星说的人情来,等得都困了。 正要问,忽的听到外头院子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如同投胎一般急得恨不得能飞起来,眨眼屋门被推开。 “姑娘——!!!” 红樱见到坐在罗汉床上的繁星,便扑跪了过来,哭得嘶声竭力。 蜜桔登时就清醒了,看向繁星,只见她一点不意外,还笑得特别欢。 繁星怜惜地抚了抚红樱搁在她腿上的脑袋,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莫哭了!” 蜜桔这才想起来问道:“姑娘,你早就知道红樱姐姐会回来了?” “是啊。” “为什么啊?” 繁星笑了笑:“因为陆四这个人吧,最是个爱惜羽毛的人。”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繁星:这伺候的人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齐湛:不多不多,陪嫁的丫鬟婆子都是要紧的,我身边可没有丫鬟和婆子伺候你。 繁星:你怎么还没去死啊。 齐湛:……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23 古代闺阁女子刨除家世,最重要的就是三点,一容貌,二贞洁,三是品性。 容貌就不用赘言了,自古都是男才女貌的。 贞洁也不用多说了,饿死虽小,失节最大嘛。 至于品性,涵盖就广了,温柔贤惠啦,气度有容乃大啦,善良端庄啦,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 其实简单点说就是能容人,不嫉妒,又要识大体,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守得住寂寞,创得了辉煌,实际验证得娶回家才知道。 反正这诸多要求便是对一个好女人的要求。 而陆四,也就是陆安然,这位侯府大房嫡出的四姑娘,一辈子在为此奋斗着,但让原身来总结的话,便是沽名钓誉。 这点繁星也很认同。 因为陆四是个十分喜欢立人设的女人。 她的人设便是贤良淑德,秀外惠中,千娇百媚,仪态万千,博学多才,国色天香,致力于做大辰国能上史书的奇女子。 噗嗤! 繁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嘲讽地一笑。 人设哪是那么好立的,就拿现代的明星们说吧,一个比一个喜欢立人设,学霸啦,贤妻啦,好爸爸好丈夫啦,不要太多哦,又有几个能hold到最后的,往往下场是被疯狂打脸。 人设更像是立flag的一种存在,谁立谁倒啊,那些个没倒的,或许有真材实料,但更多是隐藏的好,还没到崩塌的时候。 显然陆四不是个有真材实料的。 如果没有原身,大约陆四是可以恒久维持她苦心经营出来的人设的,可惜啊,既生瑜何生亮。陆四的前头,偏偏竖着原身这面高墙,且将她幻想的风光无限,众星捧月堵得死死的。 论容貌,她没的比。 论才学,原身十五岁之前的确不如她,十五岁之后,原身为了睡男人,却是将十八般武艺都学全,学精道了。 至于品性嘛……仁者见仁喽,男人喜欢不就好了。 再论地位,原身是瑞和帝捧在手心里宠着的贵妃,宠冠六宫,就差了一个皇后的位份罢了,她陆四呢,就算后来嫁了个好夫婿,争了个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又如何,见了原身还不得三跪九叩。 她完全被原身踩在了脚底下,若是一个真正心胸宽广的奇女子,如何会介意这些,但陆四不是啊,她实际从小就嫉妒着原身,只不过碍于颜面、自尊,碍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怕自己弄臭了原身的名声,影响到自己的前途,不得不忍耐啊,毕竟那时候原身身上贴着丧门星的标签,怎么撕都撕不掉,后又和陆仲轩瞎搞,名节都没了,怎么看怎么比,她陆四都是高人一等的存在。但又有谁能料到,原身这么个天煞孤星的破鞋,竟然将大辰国最尊贵的男人给搞定了,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那都没侯府什么事儿。 于是乎,风光无限,平步青云,独得恩宠的原身,竟然成了最大的赢家。 陆四能不气吗,要不是从小涵养学的好,嘴都能气歪。 说起来,如果不是后来嫁人的陆四在背地里搞事情,非要和原身作对,就以原身那个只要不打搅她睡男人的性子,安定侯府的下场也不至于夺爵抄家,流放三千里。 所以说,一个女人嫉妒起来是很可怕的。 陆四当年为何要将红樱收用,无非就是在原身跟前显摆自己的地位和自己有多受宠,美其名曰,不想让个小丫鬟跟着悲催的主子受苦,实则呢,她就是在欺负原身,一面欺负,一面还要当好人。 典型的当婊|子还想立牌坊。 可是如今不行了,上官明琅出来了,住进了摘星楼,凭一手花艺得了京都城贵妇太太奶奶们的赏识,指不定日后是要常常去串门子的,她不能让上官明琅有抹黑她的机会。 侯府嫡出的姑娘抢了自己表姐最喜欢的丫鬟,若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的嘀咕,就是人品问题,肯定说她是个心量狭小,不懂体恤的主儿。 哪怕给陆四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让上官明琅拿捏着这个黑料,所以她铁定会将红樱还回去,就当卖一个人情给上官明琅,堵住她随时可能爆黑料的嘴。 这一切与繁星料想的分毫不差,对此,她非常满意。 可是红樱不知道这暗地里的事儿,她只当是陆四给了个恩典,哭的是稀里哗啦,仿佛几百年没见过繁星了。 其实今日当她知道姑娘从避尘院里出来的时候,她就决定求四姑娘让她回到自家姑娘身边伺候,未料,她还没求呢,四姑娘竟然主动提了,她立刻跪在地上,三跪九叩,连东西都没收拾就跑了过来。 哭了有半柱香的时间,红樱才勉强止住啼哭,一脸的泪痕却是怎么也抹不干净。 繁星一边替她擦拭,一边对蜜桔道:“去倒些茶来,哭得那么凶,一会儿肯定会打哭嗝。” 说完,红樱果真是很给面子打了大大的哭嗝。 繁星和蜜桔见状,笑成了一团。 “蜜桔,姑娘!你们……你们别笑……”红樱窘得直跺脚,脸都臊红了。 “哈哈哈,不笑,不笑!!”繁星扭头趴在桌上耸着肩闷笑。 蜜桔捧着茶水过来,红樱一把夺过,咕咚咕咚的喝了个底朝天,这才止住了哭嗝。 繁星今天也哭过,也缺了不少水分,让蜜桔又倒了一杯过来。 喝完,她看了看红樱,问道:“怎么回来两手空空的,什么都没带?” 好歹她也做了几年陆四的一等大丫鬟,就算月例银子都贴补了她这个没用的姑娘,但一些穿的用的,总是要带回来的吧。 红樱道:“我急着回来伺候姑娘,哪还记得那些,反正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不打紧。” 繁星皱了皱眉头,脸色变得有点深沉。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红樱做错什么了?”她归心似箭,真的没空去想别的。 “你平日给陆四梳头的梳子,做的花钿,也没带回来?” 当初陆四非要收用红樱,一是显摆,二呢,就是看上了这丫头梳得一手好发髻,还有精湛的花钿制作手艺。 女子皆爱美,何况是陆四那种成天想着上史书的女子,肯定比一般人更爱美,高门贵女,衣衫比来比去就是那些,大同小异,京都城到底是天子脚下,总归是时尚的风向标,衣裙的款式,首饰的品种,但凡是贵女,家里有足够经济条件的,总能得到,并不稀奇,想独树一帜,就得从其他地方下功夫,发髻就是其一,什么垂鬟分肖髻、百合髻、凌云髻、元宝髻、堕马髻、天仙髻,太多了,繁星都数不过来,而这些特别考验梳头的功底。 红缨可是其中的小能手,梳什么发髻都好看,自己还会创个新花样出来。 除此,她还十分擅长制作花钿。 说到这个花钿,就不得不提一下陆四这个臭美的了,她眉心有一处因八岁那年生水痘,结痂的时候,自己睡觉给抠了,留个比米粒还小的坑,她凡是要求十全十美的人,如何能忍受自己的眉心有个小坑,其实这个小坑,她若不提,还真没人注意到,偏她就是越看越碍眼,非要用东西遮着,这便有了贴花钿的习惯。 花钿有红、绿、黄三种颜色,以红色为最多,以金、银制成花形,一般首饰店都能买到,买就成了,但她的性子就是别扭,认为出去买,会让人生出疑惑,且花钿总不能老用一种吗,买多了,别人肯定会怀疑她贴的目的,所以非要在家里自己做,到时候别人问起,就说是自己身边的丫鬟喜欢捯饬这玩意,她这个当主子的自当捧场一二。 说白了,就是要脸,死要脸。 花钿的形状多为梅花状,但也有比较特别的款式,比如各式小鸟、小鱼等。 红樱做的花钿,可是一绝,她父亲就是个小金匠,可惜英年早逝,红樱的两个弟弟没继承父亲的手艺,凡倒是红樱虽没学过,却无师自通,且青出于蓝胜于蓝。 她会的两门手艺都是给姑娘长脸面的,又好看,陆四哪有不喜欢的,自然要把红樱收用于跟前。 红樱听闻,愣住了,不明道:“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繁星呷了口茶,冷笑道:“意思很简单,全都拿回来,一个都不准留在那!”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24 红樱一惊,道:“姑娘,这可使不得。姑娘如今刚出避尘院,可不能随意生事,若是让人有了话柄子,老太太那可不好交代,何况四姑娘在府里的地位本就不一般,姑娘惹谁,也不能惹她啊。大太太那里也会第一个饶不了姑娘。” “我就是要惹是生非……” “姑娘!”红樱急了。 “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繁星扭头吩咐蜜桔再倒杯茶水来,喝了一小口后才继续道:“陆四这个人吧不是个好人,我知你今日被她放了回来,感恩至极,但你不妨想想,她当初为何从我身边要走你?哼,若不是知道蜜桔是个糊涂的,多半连她都会要了去。” 蜜桔听到这后半句,立时撅起了嘴儿,不过她也清楚,自己真就是个糊涂的。 繁星继续道:“听你家姑娘的吧。她那只是面上的做派,将你放回来只不过是怕我日后去拜访那些太太奶奶们的时候,私底下会挟私抱怨说她的坏话。她这个人呢,最稀罕的就是她的脸面。如今我出来了,她肯定要提防的。至于你说老太太那里不好交代,我却要说此举就是为了让老太太能对我放心。” 红樱听不懂了,纳罕道:“让老太太安心?” 繁星点点头,笑眯眯地道:“正是。我此番出来颇费了一些功夫,稍有些脑子的都会品出点蹊跷来。老太太现在是还没缓过劲儿来,待过些日子,她冷静下来了就会疑惑我是怎么学得一手好花艺的?还有,既然我有此本事,怎么非得今日露脸呢。老太太不是傻子,肯定会疑心是我算计好的,这般算计,岂不是会让太太认为我是个颇有心计的人。那日后我在侯府的处境还不如在避尘院里呆着好呢。我之所以让你去寻陆四,便是想让老太太看看,我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一出来就耍小脾气,必是个没什么脑子的,那些心计啊贼心啊也就与我搭不上号了。再者,我被拘在那破院子里五六年,出来还不许撒撒气啊。这到哪都说不过去吧。你且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吧,我保证无事。不仅无事,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说完,她又喝了口茶,润了润喉道:“刚刚说的是其一,这其二吗,就是防止她日后害我?” “害您?怎么会?四姑娘她……” 繁星耸了耸肩:“别忘了你家姑娘是个丧门星,若是有人不喜我被放出来,大可以做些文章再送我回去。若是哪一天,我真不小心惹急了陆四,你猜她会不会用你做的花钿陷害我?” “姑娘,这挨不上啊。”东西是她做的,又不是姑娘做的。 “你怎知挨不上?若她在花钿上涂个慢性毒药,假装发作,说是你故意为之,原因是报复她当年将你带离我身边,呵呵……”繁星冷笑,“到那时,你说有多少人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红樱的脸顿时煞白,真到那时就是百口莫辩,死无葬身之地了啊。 繁星抬眼看她,“这下你懂了?” 红樱攥紧拳头,算是彻底明白其中的症结了,连连点头。 蜜桔却是一头雾水,歪着脑袋,估计这脑袋里的经络都打结了。 “姑娘既然都已算计好了,我便按姑娘说的去做,可东西到底是四姑娘的,她用了好几年了,怎得会说给就给呢。” “不妨事。我先问你,你为她梳头的时候,可是用我送你的那把牛角梳?” “正是。” 繁星轻笑,“那就对了,牛角梳越梳越油润,你便说我这个表姑娘在破院子里头关了几年,头发跟稻草似的,正适合用牛角梳润润头发,日后出门啊,也不至于被旁的人说三道四。至于花钿,嗯……我想想……”她灌了口茶,过了小会儿,弹了个响指,“有了,就说花钿是你做的,你是我的人,那便是我的东西了……” “姑娘……这……”红樱略有难色道:“这会不会太无理取闹了。” 这简直就是明抢。 “要的就是无理取闹。你放心吧,陆四不会不给的,我都把话挑明白了,她就是心里有气,也得把东西给你,因为她丢不起这个脸。” 谁让她是个死要面子的主儿呢。 “欸,那奴婢明日就去……“ “嗯,如此甚好。” 红樱又劝道:“姑娘这种事便只这一次胡闹吧,多了怕会惹了众怒的。” “我省得。” 红樱安了安心,环视了一下屋子,虽说比避尘院好了不止一百倍,可到底缺了些东西,问道:“姑娘打算如何布置这屋子?不如先说于奴婢和蜜桔听听,也好让奴婢们先动起手来归整归整。” “不急。眼下虽然出来了,但还有一关没过。” 红樱疑惑地看着如老僧入定般的繁星,却见她一双黑眸亮如星辰,仿佛将一切都洞悉了一般。 繁星笑道:“不懂了吧。不懂的话,我就提醒你。我这命格可不是想没就能没的。老太太到底是侯府的老封君,吃过的盐比你们吃的饭多。如今老太太是思念我母亲才惠及了我,加上我今日露了脸,她怎么也要安抚一下我,也好堵住悠悠众口,可这到底不是长久之事。多半是会请当年给我批命的茅山道士过来再相看相看我。” 红樱心头一紧,“那……那若是……若是那位道人仍说姑娘是……” “不怕!”繁星把玩着手里的茶碗,神秘的一笑。 命格也,八字也。 她百里繁星的出生时辰可与上官明琅的不一样。 那什么道人若有真本事,必定能看出来。 若是看不出来…… 呵呵……那便是神棍,不足为惧。 繁星莞尔一笑,她自有其它的办法应对。 她安抚的拍了拍红樱捏紧拳头的手背,道:“放宽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多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不说了,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了。今日我们团聚,干脆睡一起吧,就像小时候那样。“ 蜜桔连忙拍手:“好啊,好啊!” 这丫头就是个心大神经粗的,半点不像红樱心里头想的事儿多。 不过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镇北王府里,骆文州照例每三日一报,今儿正好是第三日,他本来老早就能回来了,谁想繁星一招制胜,把自己给弄出了避尘院,他自然得跟去看好戏,不然不好与世子爷交代。也是巧了,顺手救了差点遭陆天润欺负的繁星。 这下他心里美滋滋的,觉着能向世子爷邀功了。繁星去见老太太那会儿,他就在屋顶上猫着,等了半个时辰,见没事发生,他便宽了心,紧着先回来报告。 这报告依旧是他叨叨的说,齐湛一个屁都没放。 骆文州也习惯了,叨叨到了天亮才被齐湛放回去,他打算眯一会儿,回去继续看护大姑娘,顺便寻了小六子,要些驱蚊的膏药,这日日在屋顶上猫着,大夏天的,蚊虫叮咬得厉害,浑身都起小包子了。 他就眯了一个时辰,起来洗了把脸,就上工了。 未料到了避尘院,发现大姑娘和小丫鬟都不见了,他顿时一头冷汗,想起昨晚的事儿。莫非他离开后侯府老太太刁难大姑娘了。 糟了,不会将人给送走了吧? 他急的团团转,赶紧想办法打听情况。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大姑娘没被送走,更没被暗害,而是搬家了,搬去了侯府里的摘星楼。 可……摘星楼在哪儿啊? 侯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啊,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挨个儿去查吧,府中未出嫁的姑娘有好几个,若是看到不该看的,岂不是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 本想着能不能从侯府的丫鬟婆子小厮那里弄到点关于摘星楼在何处的消息,结果这群下人只嘴上提及摘星楼,竟没一个过去的。不过去,他怎么跟踪?不跟踪他哪里晓得摘星楼在何处? 他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顶上走来走去,亏他功夫好,就是这么走来走去也没人发现,就这样熬到了晚上,还是毫无线索。 他头大了,更是背脊一阵凉。 若是让世子爷知道他把大姑娘跟丢了,挨板子挨定了。 他想,要不再等等,等三天到了再说,这侥幸心理一起,他就蔫了,他家世子爷是什么样的人,最忌讳隐瞒不报,他若不想死,最好主动认错,不仅要主动认错,还要即刻汇报这个情况,及时止损啊。 想罢,他闪身离开了侯府,跑回了王府。 齐湛很快就知道了繁星搬家的消息,瞪向低垂着脑袋,恨不得将脑袋塞进裤裆里的骆文州,一句话不说,就只管瞪。 骆文州到底跟了他好几年了,就算低着头没去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在生气,只觉得那头好像有无数的刀子飞过来戳他,让他腿都有些软了,立时求生欲极强的噗通一声跪到地上。 “爷,文州这就去自领军棍,五十,不,一百,爷您想怎么打我都成。” 他想过了,宁愿挨打,也不想被世子爷用刀子眼戳着。 “滚!”齐湛喝道。 “是!” 骆文州跑的比兔子还快,恨不得自己能有遁身术。 书房里,齐湛没心情干别的事儿了,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小六子看得眼都晕了,却不敢劝。 过了一会儿,齐湛停了脚步,一句话没有,转身出了书房。 小六子连忙跟上去,却只看到他跃上屋顶,几个纵跳就失去了踪影。 ** 繁星口渴得爬起来找茶喝,屋子里没别人就她一个,自打上回一起睡过一次后,隔天蜜桔和红樱都被她赶去耳房睡了,她可受不住让丫鬟值夜的规矩,清清静静的一个人多好。 没想茶壶里没水了,半滴都没有,大夏天的没水喝怎么行,她便晃荡了出去,习惯性的去了小厨房,然而摘星楼的小厨房当年是给陆苑仪开的小灶,如今十几年不用了,炉灶都封了。 她没找到水,又晃荡了出来,倏的看到一个人影,吓了她一跳,以为侯府里的什么人要暗害她,立即将茶壶护住胸口,关键时候还能当做武器使。 这时,那人影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嚯!! 繁星分外眼熟地瞪着对方。 阿拉丁神灯这是来给她送茶水了? 这么有求必应的? “喂……你……” 她刚想问茶水带了没,却见齐湛一动不动,直盯着她瞧,目光炙热,她只觉得身体要被他烧出个窟窿来了。 齐湛瞧完又皱眉看了看这院落,看完,一句话没有,唰的一声跃上了屋顶。 然后……然后就不见了。 繁星:“……” 说好送茶水的呢? 繁星拎着茶壶,有点风中凌乱。 ** 骆文州睡得正香,啪的一声,被什么东西盖住了脸。 他慌忙起身,却见屋子里一个人影子都没有,摸了摸了胸口,摸到了一副卷轴。 拿起一看,竟是侯府的地形图,什么院落,什么厢房,画得一清二楚,其中还有个红圈,圈住了一处院落。 他傻不愣登的眨了眨眼。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红圈之处肯定是大姑娘的住所。 只是……怎么红圈里头还有个大叉呢。 大叉何意啊? 骆文州没细想,赶紧起来穿衣服,蹬上靴子就去了侯府的摘星楼,找了个隐蔽的位置猫着。 至于那大叉嘛…… 咳咳,后来他才知道,那是……水房,唔……大姑娘洗澡的地方。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繁星:闷骚到这种地步,也是奇葩。 齐湛:闷骚是一种境界,你将受用无穷。 繁星:然并卵,它依旧阻止不了我想打爆你狗头的冲动。 ** 本来想写净房,但是想到净房是放马桶的地方,不一定洗澡的。而且再美的大姑娘,粑粑也是臭的,不雅啊。虽说我曾看过一个养生贴,说一个身体健康的人,拉出来的粑粑应该是青草味的。(我表示……那是羊吧!)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25 打大叉的地方是禁区,猫哪都不能猫那。 骆文州自觉就是向玉皇大帝借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偷窥大姑娘沐浴梳洗啊,他可珍惜自己的狗头了,只想它牢牢的安在自己的脖子上。 世子爷用得着这么特意提醒吗? 不过想想也是,他初来乍到,还没搞清楚地方,万一不小心看到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像那避尘院,拢共就一间屋子,小厨房还是在外头临时搭出来的。大姑娘若是要沐浴洗漱,小厨房里必定会烧大量的水,他在屋顶上一眼就能看到,自是知道该避讳了。 摘星楼大多了,小院,耳房、抱厦,正堂、内室,寝房,净房,水房,一套都配齐了。水房都不用抬水进去,隔间里头就有个小灶能烧水,烧完灌进一个缸子里,缸里有通道,热水会源源不断地流进水房的汤桶里,十分方便,他猫在屋顶上肯定是看不见的。 骆文州想通后点点头,禁区之地,他是死也不会踏过去的。 屋顶底下的繁星自是不知道他的存在,就是纳闷齐湛那货昨晚突然出现意欲为何啊,这事儿她纠结了一个上午,这人不出现的时候已经很阴魂不散了,昨晚更是刷了一波存在感,实打实地让她没法轻易将他从脑子里挥走了。 “唉……” 她趴在桌上长叹了一口气。 蜜桔缩着肩膀进来给她添茶,看样子小丫头是狠狠哭过了,眼皮都还是肿的。 倒不是侯府的人欺负她了,而是今早红樱知晓了繁星昨晚自己起来找茶喝的事儿,将小丫头给骂了一顿。 昨晚应该是蜜桔值夜,繁星因为不习惯,就将她赶去自己的屋子睡觉,在红樱看来这本来就是坏规矩的事儿,但既然繁星不喜欢,她也不勉强,但该有的茶水总要备着的吧,这就让红樱衍生出了其他想法,这几年,她不在,蜜桔到底是怎么照顾姑娘的,是不是也是这样忘了这又忘了那的? 红樱是个敬业的丫鬟,就算自家姑娘再心慈,她也绝不能放任蜜桔继续玩忽职守下去,姑娘不教训,她就自己来敲打。 这不,一顿敲打,敲打得蜜桔哭得眼泪汪汪,直言下次不敢了,喊着哭着求红樱别赶她走,之后就像只鹌鹑似的,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繁星知道这件事后,好气又好笑,如今见她这般样子,可怜兮兮的,忍不住道:“好了,没事的,没人要赶你走,红樱也是心直口快,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姑娘,我下次真的不敢了……” 蜜桔其实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之前是在避尘院,没管事嬷嬷盯着,现在搬进了摘星楼,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她一个丫鬟是万万不能行差踏错的,就算不能给姑娘长脸,也不能给她掉份儿吧。 “知道了,别老说这一句,你去看看,红樱回来了吗?去了有些功夫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红樱昨儿白天听了她的吩咐,去陆四那讨要东西,结果运气不好,碰上了金氏也在,金氏那个脾气一见红樱是上门来讨债的,气得直接将人赶了出来。这讨要的事儿就没成。 今天红樱还琢磨着要不要再去一回时,陆四身边的紫鸢来传话,让红樱过去一趟。 繁星笃定陆四这是要还东西了,便没阻止,不曾想去了大半天了,人还不见回,她有点担心。 “姑娘,姑娘,红樱姐姐回来了……”蜜桔人还没进来,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很快两个丫头一起进了屋子,繁星见红樱抱着个紫檀木盒子,笑道:“都还了?” 红樱点头,”跟姑娘说的一样,四姑娘一件都没剩下。“ “不错,不错。”繁星很满意。 红樱将盒子放到桌子上,问道:“姑娘可要看看?” 繁星颔首,由着她将木盒子打开。 盒子内铺着大红的绸布,几十枚花钿安放在上头,整整齐齐的,十分精致好看。 繁星通过原身的记忆知晓红樱的花钿制作工艺精湛,可没想竟然精湛到这个地步,这要是拿去铺子里卖,肯定会遭到哄抢。 “红樱,不错啊。这手艺,我看着都眼馋了。” 红樱道:“既然拿回来了,要不奴婢给姑娘贴一枚试试?” “我?”繁星瘪瘪嘴,将手里的小东西放了回去,“我贴它干嘛,你们姑娘我还不够美吗,这东西要是上了我的脸,你让侯府的其他姑娘还怎么活?不要不要!” 要是别人说这种话,叫大言不惭,但若是繁星说,那就是实事求是。 红樱和蜜桔也是这么认为的,她家姑娘哪怕破衣烂衫,不施粉黛,也能美得令人魂魄出窍。 “那姑娘打算留着这些做什么用?”东西拿回来了,总不能束之高阁吃灰吧。 “这都有金银在里头吧?”繁星问。 红樱点头,“四姑娘用的东西皆是要最好的……” “那敢情好,融了!” “啊?”红樱愕住了。 繁星显得是那么的理所当然,道:“她用过的东西,我留着干什么,且我也不需要。你融了以后,有空再它做些新的,日后我要是出去拜访那些贵门夫人太太奶奶的,刚好可以当见面礼。还不用花我的银子,多好。” 红樱:“……” 蜜桔:“……” 姑娘抠起门来,也是贼厉害的。 这花钿的处理繁星就这么拍板决定了,接下来就是她之前提过的,老太太请道士过来批命的事儿。 红樱对这件事很上心,去陆四的皎月院时,还特意旁敲侧击地问过几个丫鬟,但并没有打探到什么,她看向繁星问道:“姑娘,会不会老太太不忍心了,便没想法子去请啊?” “不可能!”繁星笃定道:“老太太最在意的就是整个侯府的前途,断不会让我这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你且等着,快则两三天,满则小半月,必定会来。” 就是老太太真不想,那也有别的人撺掇着。 三房人,哪一房都不是省油的灯,相信这里头,三房的人会更积极吧,毕竟当初三房的小神童因为乡试落第后,一蹶不振,现今连个举人都考不上。 想到此,繁星就想笑。 那位三太太也是个神人,就因为儿子四岁那年做了一首诗,被个大儒赞不绝口,就以为儿子是神童了,七岁就让他去考童生试,也是运气好,还真就考中了,更验证了儿子的神童之名。 繁星虽没考过科举,但也知道古人读书考试有多难,光这个童生试,就有不少古稀老人卡在这里头,白发苍苍了还在考。 七岁考中,已是难得,更该韬光养晦才是,毕竟不是所有的神童都能成为甘罗的,也有可能变成方仲永,三太太却不消停,过了三年,让十岁的儿子直接去考乡试,想她考前还信誓旦旦的说,儿子一定能中解元,结果呢……落第了。 三太太的解元娘亲梦就此土崩瓦解。然后她就将这事儿怪责到了彼时才八岁的原身身上。 这tmd的哪是哪啊。 考不中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但是,这件事成了三太太的心病,若说当年原身被拘进避尘院后,桃花树一夜之间枯死,繁星认为极有可能是三太太干的。 因为从时间上看,当时最恨原身的便是她。 虽然现在没证据,但是桃花树死而复生,花开繁茂,若真是三太太做的,她现在应该很心慌吧。 繁星笑了笑,慌好了,就怕是个心理承受能力强的,反而不好对付。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科举这块大家简单看看,这方面我不擅长……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26 眨眼又过了三天,这三天摘星楼平静无波,除了早上定时给老太太请安,繁星都一直呆在摘星楼里不出去。府里要请的道士还没请来,她便暂时无事可忧心的,唯一的不妥也就是侯府厨房做的饭食不太好吃,远没有蜜桔的手艺好,她琢磨着摘星楼的小厨房放着也放着,不如向老太太讨个恩典,重新起用。 这理由嘛,自然是她命不好,还是不和大家吃一锅饭了,也让厨房的丫头婆子放个心,免得煮她的饭会被沾上什么晦气。 老太太一开始假意推脱了两次,但她心里倒底也是有些怕的,既然小姑娘自己提了,她就准了。 这日,正午刚过,繁星用过蜜桔在小厨房做的午饭后,刚想找点事打发打发时间,大太太金氏身边的一等大丫鬟翡翠过来了一趟,叫她去金氏那取补给的月例银子。 繁星面上不显,心里却已有了计算。 大丫鬟都到跟前来说话了,月例银子直接给了不就好了,何必要她去取,肯定有猫腻。不过既然来传话了,她自然是不能不去的。 也罢,走一回好了。 她只让红樱跟着,蜜桔留守,到了金氏所居的荷风堂,刚进屋子她就瞧见了二太太林氏也在,正和金氏说着话。 繁星暗自勾了勾嘴角,走了进去,双手交叠放在腰侧,蹲了蹲,唤了人。 “大舅母,二舅母,安好。” 红樱跟着行礼,唤人。 “呦,明琅丫头来了啊,快进来,这大热天的别站在屋门口了。翡翠,快去给表姑娘拿圆敦来,还有……厨房送来的酸梅汤也赶紧端一份,别让表姑娘觉得在我这儿受了委屈。” 这一番话,明着是示好,暗里却是讥讽。金氏这是在给陆四报仇呢。 繁星不以为意,帕子一甩,佯装擦了擦额头的汗,对着金氏回道:“大舅母有心了,明琅最喜欢喝酸梅汤了,能多加些冰糖吗,我爱喝甜点的。” 金氏的鼻子差点被她气歪,只能尴尬地用帕子捂嘴暗咬了一口,道:“你爱喝什么口味的都行。翡翠,听到没有,表姑娘要喝甜的,你多加点糖!” “欸!”翡翠应了一声,很快圆敦和酸梅汤都取了过来。 繁星学着原身记忆里的作派,规规矩矩地坐上圆敦,只坐三分之二,双手交叠在膝上。 红樱取来桌上的瓷盅,揭开盖,脸皮子顿时抽了抽。 繁星眼角看到了她的表情,面上优雅的笑了笑,心底却了然得很,怕是糖加的有点多吧。 红樱为难地看了看繁星。 繁星点点头,示意没事,双手取过酸梅汤,并没喝,往里头瞅了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糖罐子整个掉进去了,这金氏手段也太拙劣了,她抬起眼看向站在墙角垂着脑袋的翡翠。 行啊,欺负人是吧。 那就看看谁欺负谁吧。 呯的一声,她把瓷盅往翡翠身上砸了过去。 “哎呦!!” 翡翠被砸了个正着,酸梅汤汁洒了一身,瓷盅掉在地上也碎了,因加了不少糖,有一坨特别粘稠的像块泥似的掉在了翡翠好看的鞋头上。 繁星这一砸,砸得屋子里的人都傻了。 金氏原本笃定这小丫头不会当着长辈的面耍脾气,一定会忍着,毕竟那月例银子还在她手里攥着,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那么大脾气。 林氏那头就好笑了,瞪圆了眼,两只手都不知道摆哪了。 “你……你干什么!!”金氏发难道。 繁星抬手将耳际的发丝撩回耳后,再看看自己漂亮的手指头,状似心不在焉道:“大舅母怎么说也是侯府的宗妇,管着一大家子人呢。身边有个不顶事的丫头没眼力劲儿的犯了错,在我面前本也不是什么事,可要是传到外祖母那大约会以为大舅母是舍不得将月例银子给我,故意刁难我呢吧。” “你……你敢污蔑我?” 金氏的确心疼补给月例银子的事儿,嫡出的小姐,一个月的月例是十两,她虽是表姑娘,可当年也是随着这个规矩来的,没道理长大了就变了,十两啊,一年就是一百二十两,这六年……七百二十两,她心疼死了。 “没有啊!大舅母……”繁星朝她无辜又单纯的眨眨眼,“这是忠言逆耳!” 红樱就在繁星后头站着,看着平静,可垂在两边的手是捏紧了的,她竟不知道自家姑娘的脾气是这么大的,说怼就怼,一点前奏都不给的。 不是说好了,只准四姑娘那一次任性妄为的吗? “好啊……你个丧……” 繁星冷喝道:”大舅母,明琅劝你慎言!” 金氏可不依,她是丧门星的事儿府里的人哪个不知道,又不是单就她一个人说,瞧瞧这几天她搬进摘星楼后,有哪个丫鬟婆子敢过去的,都绕着道的走呢。 “你别以为你出来了就……啊!!“金氏瞠目看着繁星突然站了起来,往屋墙上撞去。 林氏已经尖叫了,“啊——!!!要死人了!“ 红樱傻了片刻,只觉得眼前的人唰的一下不见了,眨了眨眼后,赶忙冲了过去。 “姑娘,姑娘,这可使不得啊!” 她哭叫着死死抱住繁星的腰肢,跪了下去,拖着她。 繁星犹如身上被栓了个千斤坠,堪堪停下。 金氏吓得尿都快出来。 这若是撞了脑袋,血溅三尺的,她这侯府的大太太也就做到头了。 繁星可没傻的真去撞脑袋,这不是墙头还站着个吓愣了的翡翠嘛,若是红樱没赶上来,她大可以假装踩到地上的碎片一崴,往翡翠身上撞,那么个肉垫子,撞上去一点不会有事。否则她干嘛先前砸个瓷盅做铺垫啊,就是知道金氏是个嘴毒的。 和不讲道理的泼妇斗法,就得用更泼的手段来应对,讲理什么的,不需要的。 现下,红樱反应快,她只需捂脸大哭就行了,崴都不用了。 “我不是丧门星,我不是……”她哭得嘶声竭力。 外头的丫鬟婆子早在林氏尖叫声起的时候,都进来了,见此状况,脸都惨白。 金氏的脸色比她们更白,抖着手指指向繁星,喝道:“你这要是干什么!?” 繁星哭得厉害,没空回她,那一声声的我不是丧门星,却让一群人心底发怵,就怕她再来一回。 林氏这会儿察觉到自己来错了,来是想看好戏的,现在戏来了,她却吓坏了,她也是当事人啊,万一真出了事,金氏这个大舅母跑不掉,难道她就能摘干净了?她也是这丫头的二舅母啊。 舅母逼得外甥女撞墙,到哪都是没理的。 “明……明琅丫头啊,你可千万别做傻事。“林氏哆嗦着唇瓣道。 这丫头就是要死,也要死在她不在的地方,死在这,她铁定百口莫辩啊。 “呜呜呜……“繁星捂着脸继续哭。 红樱更是红了眼,姑娘这几年受了多大的委屈,遭了多大的罪,这些人还这么刺激她,真是不要脸,一点亲情都不顾。 金氏自然后怕得不行,使眼色给进来的丫鬟嬷嬷们,让她们赶紧像人墙一样,堵在繁星面前,过了好半晌,她才冷静下来。 “明琅啊,是大舅母的错,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大舅母计较。“ 她现在只能认错了,难道还继续刺激这丫头吗,好在这是她的院子,里外她都吩咐过了,外头的人没指示进不来,尚能压一压。 她亲自上前,将繁星扶了过来,死死地将她摁在圆敦上,又叫了翡翠过来,骂道:“你个蠢货,跪下,让你加糖,你把糖罐子也加进去了吗?蠢货,真真是蠢货,还不快给表姑娘磕头认错,求她原谅。” 翡翠半点不敢吭声,她哪里晓得这位表姑娘是这样的性子,只能不断地磕头,磕得呯呯响。 她是侯府的下人,若不想今日被发卖,就只能替金氏这个主子背上这口黑锅。 繁星抽泣了两声,红着眼瞧她,也不让她起来,直到翡翠额头磕出血来了,才道:“大舅母,怪可怜的,快让她起来吧。” 金氏知道这句话是给她台阶下了,松了口气,一脚踹向翡翠,“还不快滚!把她拖下去。” 几个嬷嬷得令,上来将她拖走。 金氏又让人拿了月例银子过来,递给繁星,道:“这是欠你的,大舅母都补上了,你点点……” 繁星看向红樱,红樱即刻接了过来,往袋子里瞅了瞅,过了一会道:“姑娘,没错,七百二十两。” “好吧,既然月例银子拿到了,那明琅就不打搅大舅母和二舅母了,这就走吧。” 说完,她跟个没事人似的,伸出手,让红樱扶着站了起来,像来时那样朝金氏和林氏蹲了蹲,然后腰肢一扭,打道回府。 金氏和林氏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没人影了。 好半晌后,金氏才意识到什么,将桌上的茶壶杯子香炉,全都挥到了地上。 ** 回到摘星楼,刚进屋子,繁星就倒在床上大笑。红樱却笑不出来,她是真被吓到了。 “姑娘,您怎么可以……”红樱说着说着就开始掉金豆子了。 蜜桔一脸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繁星赶紧起来安慰:“你哭什么,我这是做戏呢。不然岂不是还要在那憋屈着。你放心,我半点不想死。都算计好了的。” 她开始将自己下的棋,解给红樱听。 红樱是个聪明的,当时想不到,回来路上也想通了,但她哭的不是这个。 “姑娘,难道就不想想,万一出了差错,真撞了呢。” “哈!?”繁星觉得她真是太小看她了,“算无遗策四个送给你,说的就是你家姑娘我。” 红樱气道:“姑娘根本没想过奴婢的感受,奴婢……奴婢不想理姑娘了。” 说完,她就夺门出去了。 蜜桔傻站在那,看了看繁星,“姑娘,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你红樱姐姐气我做事前没和她商量,你快追上去替我说几句好话,就说我下次不敢了。“ “噢!”小丫头麻溜地追了上去。 红樱这一气,整整气了一下午,到了晚饭的时候才被繁星逗乐了,再三要求繁星承诺日后不可如此后,她才罢休。 今夜本该是轮到红樱值夜,但谁让她身边丫鬟少呢,就两个人,这人手的事,她已经有章程了,只是还不到时候,因着只有两个人太劳累了,她还是老样子赶她们回自己屋子去睡觉,她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自然茶水这次肯定备妥了。 入夜后,繁星却没睡,似在等什么,等得差不多了,她自顾自地推门走了出去。 抬眼就看到一个大黑影站在院子中央。 呵呵…… 真来了啊!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起丫鬟的名字,真的是让我为难啊。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27 齐湛为何会来,还用问吗? 繁星等的就是他。 这货天天监视她,她身边发生了什么事儿,他门清,许是习惯了,也知道赶不走他,她对此也淡定了,一点没生气。 “来了?坐吧。”繁星指了指院子里的一套石桌凳子。 齐湛依言走了过去,撩起袍摆坐下,刚坐下,便怪责了一句:“何故撞墙?” 繁星笑笑,取来茶水,给他斟茶。 齐湛瞧着她素手纤纤,皓腕在月光下润泽得像是一块羊脂白玉,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了一圈。 “你问我为什么?嗯……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繁星将茶杯推了过去。 齐湛直接拿起茶杯,灌了一口茶,凉的,他拧眉看她,“怎得喝凉茶?” 繁星忍不住翻翻白眼,“大爷,你管的是不是太多了?”说完,她自己就灌了一大口,“大夏天的,不喝凉的,喝热的啊,你也不怕烫了嘴。我就爱喝凉的,不行吗?” 齐湛不说话了,直盯着她瞧,又是那种能在她身上烧出窟窿的眼神。 繁星轻笑,食指头沿着杯口转了一圈,道:“我呢,对有些事很随性,别人说不好的,未必对我就不好,别人说好的,那也得看我喜不喜欢。你是客人,客随主便,懂吗?上来就发难,我都还没问你呢。你作什么日日监视我?知不知道这是要坏我名节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你真就能笃定长此以往,侯府里的人不会发现?” “不会!“齐湛说的分外肯定。 繁星一时弄不懂,他这两个字是指不会坏她名节呢,还是不会被人发现,而后一想,这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 她摆摆手,觉得还是不要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省得自己给自己下个套。 “呐,上次谢谢你了。”她指的是上回陆天润欺负自己的事。 “嗯……”齐湛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见她又倒了一杯凉茶,伸手将茶杯夺了过来。 繁星惊愣地看着他,见他伸出手掌抚在茶杯上,就一小会儿的事,茶便是温热的了,递给她时,隐隐还能瞧见冒起来的一丝烟气。 繁星顿觉大开眼界了。 我去,内力真能这么用的啊,不是武侠小说杜撰的。 牛啊! 她以为会很烫,没想温度正适合,一点不烫嘴,喝起来还不错。 待她喝完一口后,齐湛突然道:“真话!“ 嗯? 繁星眨眨眼,过了一会儿才理解他的意思。 他是问撞墙的事儿呢。 果然是个阴魂不散的。 她叹了口气,耸了耸肩道:“不想费神,速战速决。和那种人讲道理,讲到天亮也是鸡同鸭讲。就与那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是一个道理。” 她看到齐湛的眸色里划过一丝不认同。 “喂,你不会和我的丫鬟一样,也认为会有那万一吧?” 他拧眉不语,但表情说明了一切,就是认为会有那个万一。 “哈哈哈,真是的,一个两个都小瞧我。好吧,你想这么想就这么想吧。反正你不是我,不会理解一个人从小到大被人叫丧门星,扫把星,祸害的心情。真要说我害人,我也只承认害了我爹,瞧他到现在都尸骨无存呢,也不知道尸首在哪?至于别的人,呵呵……自作孽不可活!”她突然严肃了表情,冷声道:“所以,我讨厌他们这么唤我。谁这么唤我,我便回敬回去。这样说,你可满意!?” 她没想过要怼他,就是看到他,她突然觉得可以说些连红樱和蜜桔都不能说的话。她也觉得很奇怪,明明很陌生,该藏着掖着才对,万一被他厌弃了,回头对付她怎么办? 可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世间,谁都可能厌弃她,唯独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会。 这个想法一起,繁星的心跳立时快了一倍,赶忙拿起茶杯灌口茶压压惊。 她就知道,这货是个会撩的,看吧,才几招,她就有点中招了。 不行,不行。 谁都可以,就他齐湛不行。 不然,原身非怨气冲天地化成厉鬼来寻她不可。 空气里,响起齐湛若有似无的一句。 “你……不必如此……” 繁星听了,连忙打断他,“打住。这可与你无关,是我和侯府的恩怨。你不许管,更不准管。你已经管了很多了,知不知道?“ 她是怕他继续管下去的话,将她的心给管没了,那就好笑了,她随即清了清嗓子道:“齐湛,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你别再监视我了。我自己能过的很好……况且,我和你非亲非故的,真用不着。” 话落,她等着齐湛回复。 等了又等,等到茶凉了,他连个屁都没放。 “……” 这就很尴尬了。 刚想问一声,齐湛却突然说话了,“你那表哥……” 嗯? 繁星一时没回过神,他是在提陆仲轩? 她答:“我表哥怎么了,惹你了?不是吧?他挺温顺的一个人。” 陆仲轩这个人,断不会没事招惹人的。 她只是随意那么一说,齐湛听得,冷眉一挑,“哼!!” 他甩下茶杯,起身如同前几天一样,一个跃起,不见了踪影。 繁星看着空空无人的对过,只余茶杯斜倒在石桌上,滚了半圈。 “……” 这是咋滴啦!? ** 齐湛为什么会知道陆仲轩这号人,自然是骆文州这个人肉雷达查出来的。 这几日,骆文州发现府里有个小厮老在摘星楼门前的一棵树下探望,人既不进去,也不喊人,看着贼眉鼠眼的,但除了张望,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骆文州整日在屋顶上蹲着,早腻了,就想活动活动,便偷偷跟踪了一下那个小厮,发现小厮是侯府大公子陆仲轩的人,到了傍晚,这小厮递了封信给了个马夫,还嘱咐了几句,虽没听见说什么,但是骆文州经验老道地认为肯定有猫腻,便随后跟上那马夫,在半道上将人给弄晕了,将那封信偷出来看了看。 这一看,他就知道陆仲轩觊觎大姑娘的事儿了。 这还得了! 他赶紧将信原封不动塞回马夫的怀里,然后弄醒了他。 马夫半点不知道自己被弄晕过,继续上路,骆文州则赶回了王府,将这件事说给了齐湛听。 这便有了今夜齐湛的那一问。 话说,齐湛回到王府后,王府里的下人没有一个敢在他面前喘气的,恨不得自己能当个隐形人。 知晓齐湛性子的人都知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像这样能用肉眼察觉到他在生气的,从他出生,大概就没有过,可见是气坏了。 小六子比谁都想当隐形人,可他是贴身伺候的,想躲都不成。 “爷,夜深了,您该歇息了!” 齐湛没应,抄起墙上的一把剑,一运气,剑鞘嗖的一声,脱离了剑,直挺挺的插进了墙里。 小六子吓得连忙跪下。 这时,书房外,有人喊了一声,“爷,我查到了。” “进来!”齐湛道。 那人应声走了进来,是个身材矮小,但长相十分机灵的青年。这是除了骆文州以外,齐湛的另一个心腹。 此人名唤齐吉利,本没姓,是个孤儿,后来从军,因为擅长打听消息,又习得一手无迹可寻的遁地术,被齐湛看中,调入了麾下,赐了齐姓,算是家奴了。 “说!” 齐湛将剑直接扔回了墙上的剑鞘里,坐下后让他回话。 吉利单膝跪地禀道:“是,爷。属下查到六年前去侯府批命的道人是南阳真人。” “南阳真人?” “是的,爷。这位真人可是真的有道行的,并不是市井上的那些神棍。他在九华山上的玄清观修道。” 齐湛不置可否,不过对此人却是听说过的。 南阳真人,俗家名讳是无人可知了,但他做过的那些事儿倒是坊间多有传闻。 据闻他幼年时曾救过一只万年大龟,因这龟与天地同寿而带有灵气,感恩之下,赐给了南阳真人一双灵瞳,此瞳能辩鬼怪,识妖畜,更能批命格,故南阳真人算命,从不甩卦子,只用眼看,据他身边的道童说,南阳真人能看到人身上的气数,气数会有多种颜色,一种颜色代表一种命,是好是坏,看颜色就明白了。 南阳真人便断过不少人的气数,皆准,其中有一个江南大户,曾被南阳真人批命,活不过三日,那大户却不信,以为是神棍,撒了几个铜钱让他滚,结果呢,三日之后,这位大户果真暴毙而亡,死因是被一只汤团给噎死了。 类似的事儿,还发生过好几回。 故,南阳真人在道界,算是个有真本事的。 曾经,元玺帝就请过他,可惜南阳真人没应,说是天龙之气,不可窥,窥之有违天道,但曾提醒过元玺帝,勿滥用丹药。 只不过,道界人士太多,与他齐名的不少,元玺帝好歹是天子,请不来这个,总能请别的。 谁曾想,南阳真人一语中的啊。 相信元玺帝必定悔不当初。 所以说,由他批的命,真没多少人敢不信的。 不过显然齐湛不信邪,对着吉利道:“明日,九华山!” ** 翌日,清晨。 齐湛带着吉利并两个护卫,出了王府。快到城门时,天空乌云密布,转眼下起了大雨。 “爷,要不要避避雨?”吉利打马在前头问。 “不必!” 齐湛拽住缰绳,正要继续前进,突然见到城门口行来一辆马车,马车陷在城门前的坑里,动弹不得了,马夫牵马拉了几回,也不见轮子出来,只得让马车上的人下车。 车上下来一名少年,巧了,正是从嵩山书院回来的陆仲轩。 他是昨天才由马夫这里知道上官明琅从避尘院出来的事儿,便连夜急行,打算回侯府看看她,没想到马车会出问题,好在城门就在眼前,打伞走回去也成,就留马夫一个人捣鼓车轱辘。 要说陆仲轩吧,真是个玉树临风的美少年,不仅风姿绰约,才学也高,雨幕中,他行走间就像副画,惹了不少人注目。 齐湛看到后,眯了眯眼,夹紧马腹,抽了一下马鞭。 他身下的黑色战马,膘肥体壮,立刻抬起前腿,冲了出去。 路过陆仲轩时,马蹄甩了他一身泥水。 再美的少年,也抵不住泥浆水的灌洗啊,衣服全被黑漆漆的脏水弄湿了,好不狼狈。 陆仲轩惊叫了一声,却见黑马如风般掠过,突然,黑马停了,他想准是驾马之人知晓溅了他泥水,要致歉了。 不料,齐湛刚出城门口,对着手下道:“忘了东西了。” “啊!?” 吉利不明,忘了啥? 齐湛策马回身,路过已入城的陆仲轩时,又狠狠甩了他一脸泥点子,整张脸也就眼珠子是白的。 陆仲轩当下嘴里吐出不少泥水。 齐湛掠过不久,又扭转马头,回来了,第三次倒是没甩,只是居高临下冷瞅了他一眼,半句话没有,冷哼了一声,然后策马出了城门。 吉利:“爷,不取东西了?” “高兴!不取了。” 吉利:“……” 啥意思?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齐湛:让你玉树临风,让你觊觎我的女人。 繁星:幼稚不死你啊。 齐湛:先拿一缸醋来。我先喝为敬。 二狗哥:还有十六缸醋准备着。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28 玄清观,是一座千年全真古观,又名:乌牛簒。距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九华山便因此观得名,因是一座天然道观,十分古朴威严,殿宇林立,生机盎然,群山怀抱,尤显得整座九华山格外人杰地灵。 齐湛刚到,入口已有一眉目清秀的道童拱手迎接。 “世子爷,师父已在观中侯了多时了,请!” 齐湛听闻,依旧面无表情,倒是吉利抽了一口凉气。 要知道世子爷此来完全是临时起意,观中的南阳真人怎会知晓,看道童的样子,似是真等了许久了。 看来南阳真人的确是个有本事的。 他心中忐忑,担心世子爷会得罪了他,修道之人可是会下降头的,万一害了世子爷,那他的罪过就大了。 “爷,不如我们……”他想劝齐湛回去吧,惹谁也不要惹这类修道之人啊。 齐湛却丝毫没有惧意,道:“无妨!” 他立刻翻身下马,将马鞭卷起扣在腰带上,径自一人随道童进了观中。 千年古观里,参天巨木无数,风过叶动,发出沙沙响声,令人感到一股难以言语的宁静。 道童在前头领路,很快将齐湛带到了一处亭子外。 亭子里,一个仙风道骨的男子正坐在石凳上,目视桌上的棋盘,似是已入定了,半晌不见动作。 道童进入凉亭,恭敬道:“师父,世子爷来了。” 那道人这才抬起头,明明一头白发,胡须也白了个透,脸皮子却一道褶子都没有,白皙,光滑,还很红润,宛如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即使胡须遮掩,也能看出是个极其俊美的男人,更令人惊奇的是,他的一双眸,眸是黑的,可仔细看,瞳孔外的一圈竟是金色的,阳光下,那金色十分诡异,连带着瞳中似有个金色的横过来的8。 这便是南阳真人了。 南阳真人比了个请,道:“世子爷,坐。” 齐湛走进凉亭,冷着脸坐到他对面的石凳上。 南阳真人对道童道:“徒儿,上茶。” “是,师父!” 过了一会儿,道童送来了茶。 齐湛看到茶盅里没有茶叶,仅一颗黑枣,拧了拧眉。 南阳真人笑道:“世子爷,莫见怪,贫道不喜饮茶,却尤爱枣茶,观中存了不少陈枣,世子爷若不嫌弃可品尝一二。” 若是繁星在,看到枣茶,必会想这道人莫不是蜈蚣精吧,黑枣有毒啊。 但来的是齐湛,不会有这种联想,端起茶盅喝了一口。 “如何?”南阳真人问。 “尚可!” “哈哈,世子爷喜欢就好。来,多饮些,一路从京都城赶来,怕是水都没喝过一口吧。” 南阳真人一副洞悉了然的表情。 齐湛虽奇怪他为何会知道他今天会来,但他惯是个不喜欢说话的,若是对方想说,自然会说,他也懒得问。 他此来就为了一件事,就是让这个道士别去侯府污蔑人,若他不肯屈服,他也有的是办法,今次带来了两个护卫就是用刑的能手,别说是死士了,就是成了精的蚌壳都能让其屈从。 南阳真人见齐湛不说话,捋了捋自己的长胡须,低头又去看他的棋盘了。 齐湛跟着去看棋盘,稍顷,他抬手,移了个棋子儿。 南阳真人一愣,却见棋盘上的死棋顿时活了,大叫:“好棋啊。世子爷,好棋艺。” 一旁的道童暗暗擦汗,怎么说呢,他家师父什么都好,却是个臭棋篓子,是个臭棋篓子,还不好好学棋,非得从最难的绝世棋谱开始研究,这盘棋摆在这一个多月了,他也看了一个多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棋艺高呢,实则……唉,他这个徒弟都不想说。 齐湛半点没被他的恭维打动,仍是那一副有话快说的表情。 南阳真人还真就看懂了,言道:“世子爷,贫道知你今日来所为何事。且知贫道从来只说实话,从不妄言,更不会害人。” “批命稚子,让其受亲人冷眼,被拘破院,不是害人,又是什么?”齐湛的语调冰冷,眼神如利刃。 “唉,这……这又与贫道何干,贫道只说了实话,他人如何作孽,却不是贫道能够斡旋的。命数由天定,天定有时也是人祸所致。所受磋磨,未可知不是孽行太多,因果报应。” “你只一言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修道本该为善,你可曾想过自己也会受那因果报应。” “呃……”南阳真人语塞。 齐湛冷笑道:“如今你可施一份善,改一次因果。如何?” 南阳真人大笑:“看来贫道是说不过世子爷了。可世子爷需明白,贫道真没有害人之心,也绝不会说谎,该是何命便是何命,岂有欺骗世人的道理。恕贫道不能答应。不过……世子爷远道而来,贫道不如批一批世子爷的命吧。” “不必!!”齐湛心里已起了杀意,声调冷得空气都似凝冰了。 “世子爷莫急,且听贫道说完。若贫道说世子爷本活不过四十……死状还很凄惨,五马分尸……” 齐湛抽了一记眼角,是人听到这种话都要生气的,但他并未发怒,因为他察觉到话里有话。 本活不过四十……意思是曾经,曾经又是什么意思? “何意?” 南阳真人十分欣赏他的冷静,且已看出他勘破了话中之意。 “自是被人所害,害你之人还是个女人,便是世子爷心中所护之人。” 齐湛冷了脸,“休得胡说!!” “贫道并未胡说。” 啪!! 齐湛一掌拍在石桌上,石桌虽未倒塌,但桌面一条裂痕,咔咔响的延伸至南阳真人的眼皮子底下。 “呵呵……”南阳真人气定神闲地捋了捋胡子,“世子爷莫动气,贫道的话还没说完。” “不想听,本世子现在更想取你的狗头。” “……” 一听这话,那个小道童立刻跑了上来,挡住自己的师父。 南阳真人将徒弟往旁边拨了拨,叹息一声,道:“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燥,饮茶,饮茶。徒儿,续茶。” “师父,徒儿怕续的茶会被世子爷兜头浇你脸上……” “……” 别说,齐湛还真想那么干来着。 南阳真人不说话了,默默喝了口茶,过了一会儿,才道:“世子爷,这么说吧,贫道两个月前,便算到你今日会来,你可知为何?” 齐湛拧眉,脸上的表情写明了不想与他废话。 南阳真人是个识趣的,呵呵了一声,继续道:“世子爷,想要贫道狗头,听完贫道的话再取也不迟。唔……贫道长话短说吧。两月前,哦,两月不到吧。反正那日贫道夜观天象,发现有一祸世的媛星竟无缘无故的修正了。” “媛星?” “没错,此媛星命格极怪,本应无尚尊贵,却是损人不利己的命数,但这命数偏偏修正了,大改其本来的命数,竟变得福泽庇佑天下众生了。此修正,老实说贫道起先也勘不破,便算了算她身边之人,发现令她修正之人,便是世子爷你。若是原来的命数,世子爷必死在她手上,如今嘛,呵呵,不可说,不可说。” “那就别说……先允了本世子之前要你做的。” 南阳真人惊异道:“世子爷,你就不怕她吗,世子爷您的命数极贵,一般人皆动不了你分毫,只有你克他们的,断没有他们克你的,偏她是这天下唯一能克你之人,若她想克你,你毫无翻生之力。即便世子爷修正了她,也未必能保你不受其害。” “若然本世子会横死,身首异处,尸骨无存,那也是命定的劫数,与她何干。死便死,拖累人作甚!” 听闻,南阳真人深深看了他一眼。 这大约就是世人所说的痴情种了吧。 唉……还真是锅盖配对锅了。 妙啊! “世子爷,真乃当世豪杰,不怕死,极好,极好啊。那便随心吧……既如此,好吧,贫道便允了世子爷。” “当真?”齐湛显然不是很信他。 “自然!贫道愿以祖师爷起誓!” “本世子便信你这一次,若然你食言,便如此亭……”齐湛抽出腰间的鞭子,横甩一气,抽打在亭子的四根柱子上。 哗啦啦…… 南阳真人和道童已经逃了出来,回头就见亭子整个塌了。 齐湛站在废墟上,犹如煞神,将鞭子收回,冷声道:“便如此亭,粉身碎骨。” 说罢,人就走了。 道童抹汗道:“师父,这等狂人,你咒他呀。” 南阳真人喝道:“咒个屁。你知道他命数有多可怕吗?金的,还带着紫呢。” “啊?金紫?不可能啊,皇……都没……” “呸,不许说,烂在肚子里。且提醒你,他比皇那个还贵,贵不可言。” “还贵!到底多贵?皇帝老子还不够贵啊。”道童忍不住还是说了。 “谁说皇帝就最贵了,没见识!”这天下自有比那皇帝老子命格更贵重的人。 但是他是不会说给徒弟听的,天机啊,他不想折寿啊。 想罢,他又道:“不过现在他还没贵到极致,待到那修正的媛星与他成就良缘,嘶……”南阳真人抽了口冷气,这原本可是相爱相杀的孽缘啊,却没想竟无缘无故改了。 “师父,你怎么不说了,说给徒儿听听啊。” 南阳真人在徒弟脑门上敲了一记,“到那时便是贵得……咳咳咳,不可说,不可说。天机不可泄露。” “欸?师父,你别卖关子,让徒儿知晓啊,免得日后不小心冲撞了贵人。” 南阳真人是很疼爱这个徒弟的,便道:“你只需记得,以后见到他们夫妻绕道走,这对夫妻的命以后是又贵又硬,对了,便是那谁怼谁死,谁惹谁亡的命数。” 道童失声道:“那不是煞星吗?” “你说对了,就是煞星!贵的离谱的那种煞星,去去去,给师父拿鸡腿去。” “师父,你不是说近日修道不可荤食吗?” “遇到这样的煞星,见个面就损了你师父我数十年的道行,不吃个鸡腿补补怎么成,让你去就去,挑个大点的!” 道童瘪瘪嘴,甩袖找鸡腿去了。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猜猜,比皇帝还贵的是啥? 呵呵……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29 齐湛走后,又过了两日,安定侯府的人来了玄清观。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侯府的三太太,崔氏。 崔氏出身清河崔家,乃当家家主亲弟的嫡次女。 清河崔氏,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簪缨世家,豪门望族,十世出三公,与琅邪王氏、弘农杨氏、荥阳郑氏、太原温氏等齐名,是最典型的那个时代的五姓七望之家。 这般人家的嫡女足以堪当宗妇,一般也是宗妇的不二人选。 不过,崔氏嫁的是安定侯府的嫡次子陆天澜,金氏的娘家虽没崔氏显赫,但其祖父有望入阁,几个叔伯也是朝中要员,比上不足,比下是有余的,加加减减也足可担当宗妇,执掌中馈。何况,谁让陆天澜不是嫡长子,前面要有个叫陆天河的嫡亲哥哥呢。 嫡长子总归是要继承爵位的,到时候金氏就是侯爵夫人,只要她不犯大错,宗妇之职绝无可能落到旁人手里。 至于崔氏自己,当不当宗妇,她并不上心,她与陆天澜乃是自小的情谊,当年陆天澜因授课恩师是崔氏的一门姻亲,见他资质颇高,推荐他去了崔氏的族学念书,这才有了与崔氏的一番姻缘。 簪缨世家,没的那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道理,都是三岁启蒙,五岁入族学念书,虽七岁有男女大防,但一个族学念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碰上诗会,棋会的,总会遇上,两人便有了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爱情小萌芽。 在古代,能在婚前有情,又顺利成亲的,不可谓不良缘。 崔氏也是这么想的,觉得自己甚为幸福,只要丈夫儿子成器,将来就是侯府分家也不愁的。 因出身崔氏一族,她自有那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度,容貌也颇为秀美。 她在丫鬟的搀扶下进了玄清观的正殿,先是合掌拜了拜元始、灵宝、道德三天尊,然后上了几柱香,撒了些银子进功德箱,便由两个道童引路,进了一座厢房安坐。 很快,南阳真人在徒弟的带领下,前来见客。 南阳真人甩了甩拂尘,合掌道:“无量天尊,无量寿福!让施主久等了。” 崔氏连忙起身,道:“道长客气了,小妇人多有叨扰才是。” “施主此来,可是有求?” “正是!”崔氏让身旁的丫鬟奉上一个小箱子,打开便能看到十枚沉甸甸的银元宝。 南阳真人拧眉道:“这是何意?” “只是香油钱,道长莫要见怪,小妇人既然有求道长,自当奉上礼节。” “施主刚才已在功德香撒了不少银子了,足够了。这香油钱不在多寡,只求诚心。” 南阳真人向来对金银弃如敝屣,他算命皆看眼缘,入眼的就批,不入眼的,就是皇帝,他也会拒绝。偶时路过某户人家,看到些什么,觉得该说便会自己寻上门去,分文不取,从来不会做那因为拿人钱财才替人消灾的事儿。 因故,他穿的道袍往往没有其他有名的道长奢华,往往是苎麻的,不过胜在飘逸,符合他的神仙气质。 “道长,这只是小妇人的一点心意。您就收下吧。莫要推辞。” 南阳真人捋了捋胡须,笑着看了一眼崔氏,似有意指道:“施主,七年前贫道上门批命时就说过,贫道从不打诳语,亦不会诓骗他人。” 崔氏一愕,脸红了红,尴尬地绞了绞手里的帕子,过了一会儿道:“道长,小妇人有一事相问。” “但说无妨,不过银子还是拿回去吧。” 崔氏只好作罢,使个眼色给丫鬟,丫鬟立刻机灵地合上,放在了后头的茶几上,然后搀扶她回椅子上坐着。 待小道童上了枣茶关上门出去后,崔氏才开口。 “道长,这人的命数可会变化?” “一般不会。” “一般是指……”崔氏追问。 “就是很少有变的机会。除非有高人相助,又或是上天恩赐。” “可上次道长说过,小妇人家的那位表姑娘,是个大煞星,即使道长这样的高人也不可撼动?” “没错,贫道的确如此说过。贵府的那位姑娘,是贫道仅见的特殊命格,凡人不可改。” “那……道长刚才说的上天恩赐又是何意?“ “便是前世十年百年千年的积攒功德,积攒的厚了,今生转世,即便命格不吉,亦能否极泰来。“ “这般的是不是也是幼时不吉,待过几年才有好转?” “不,一般自出生就应该被上天恩赐,并不会有那不祥之说。” 崔氏一听,思忖着家里的那位,两个可能都不符啊。 可那丫头却让一株死桃花开花了,那桃树明明……明明…… 她攥着帕子捂了捂胸口,继续问道:“道长,可有那无关乎高人相助,也无关乎上天恩赐就变好的命格?” “凤毛麟角,几近无。”南阳真人自认没说谎,所以回答得很诚恳。 崔氏自然信了,心里愈发急了,“那……若是真有那自己变好的呢?” “呵呵,若真有,那贫道一定要看看。” 崔氏来此就是请他去侯府批命的,见他这么说,自然欣喜。 “不瞒道长说,小妇人府中那位小姑娘看着真就好了,连枯死多年的桃花树都开花了,您看……” 南阳真人一脸的惊诧,“果真?“ 崔氏猛点头:“小妇人不敢欺瞒。” “竟有此事,那贫道定要走上一遭的。” 听闻,崔氏心里虽高兴,但还是有些忐忑,随即问道:“道长,若她变好了,是否就不克人了。 “这个嘛……”南阳真人呵呵了一声,“未有看过,很难评断。需知命数变好只是自身,若与她命中相克的人,还是会被克,无非就是大克,还是小克。若命格冲突的厉害,那该克的,还是得克。” 这话他与齐湛也说过,如今不过是重复给崔氏听罢了。 崔氏的心情立刻就不好了,问道:“若是如此,道长可能做法避祸,救那被克之人。” 她来此本就是奉了老太太的意思,若是那丫头好了,皆大欢喜,但南阳真人刚才的那番话,却让她有了别的想法。 若丧门星和她的韬儿是相克的,那该克的还不是克。瞧瞧这几年,被拘在破院子里自生自灭,她依旧活得好好的,但韬儿呢,自十岁落第之后,就没再考中过,如今十五了,连个举子都没拿下。 这更加深了她认为丧门星是儿子克星的可能。 她的儿子是个神童啊,天下有几个七岁的孩童能考过童试的,绝不能因为那个丧门星毁了前途。她朝丫鬟看了过去。 丫鬟立刻将那个装满银两的箱子重新递给南阳真人。 南阳真人不喜,心中冷哼,这个侯府三太太当他是市井神棍不成? 岂有此理! 他依旧推却。 “道长,您就收下吧。”崔氏央求。 南阳真人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道:“施主莫要强求,请收回,另……贫道有一言要劝诫施主。” “真人,请说……” “莫要太过执念,需知执念便是一劫数。执念太深,毁人毁己。”说完,他朝门口喊道,“清风,明月,送客。” 崔氏听完这句话愣在当场,待到回神,南阳真人早就走了,只留下一道童言明,后日他便会去侯府,崔氏被道童送出了道观,马车上,南阳真人最后说的那句话在她脑海里反复响起。 执念? 她能有什么执念? 那本就是她该得的,不是吗? 她若是男子的话,又何须费这些心思。 崔氏会这么想,就不得不提她小时候发生的一件事了。 崔氏一族中才学渊博的女子并不少,才女排行榜上前十的位置也从来不乏崔氏女子。崔氏自己也是个喜欢念书的,且天分颇高,但因是女子,就算才学极高不比男子差,也没得去考科举的。但在她十二岁那年,机缘巧合得了一份科举的卷子,彼时她不知,着了笔墨便很有兴趣的答了题。答了就答了,本也没什么,崔氏族学为族中子弟能科举入仕,多有收集历年的科举卷子。 只是没想到,她答题的卷子,被她的父亲阅卷后惊为天人,连着三天茶饭不思,惋惜她身为女子,并道若她是男子,必是状元之才啊。 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句话在崔氏心里扎了根,变成了一种不甘心。 这无非是小姑娘的小倔强罢了,难道她还能改变性别不成,但没想她一直记着,随着神童儿子的降生这份不甘心便变了质。 她做不了状元,作不了当世文豪,她的儿子可以啊,于是,她倾尽一切教导儿子,甚至拒绝儿子进入崔氏族学念书,因为她认为自己的才学比族学先生更高,更适合教育儿子。 她期望儿子不仅是状元,更能成为大辰国立朝以来第一位六元公。 到那时,还有谁不知道她这位六元公之母崔锦姝的名字。 而他的儿子也的确是神童,四岁作诗便被大儒赞赏,而后果然如她所料,七岁参加童试就考中了,还是禀生。 美梦的第一步就这么以完全意想不到的顺利达成了。 因这狂喜,那份曾经的不甘心最终变成了执念。 只是她自己不认为这是执念…… 然而,十岁的儿子参加乡试竟然落第了。 她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也不是儿子的错。是有人害了她的儿子 谁呢? 很不幸,上官明琅成了这个所谓的害人精。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崔氏的想法,大概就是……我考上了清华,我是省状元,我的儿子肯定也是啊,甚至比我更好,如果不是,那肯定是什么人在诅咒我儿子,肯定是卷子不对,也或许天气不对啊。 嗯,反正不是自己的问题就是了。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30 知晓南阳真人后日会到府批命,老太太的心稍稍安稳了,她心里已经盘算好,若是丫头变好了,皆大欢喜,日后她会可劲儿地疼她,弥补她,若还是不好…… 老太太抿了抿唇,呷了口茶,脸色阴云密布,看向身旁伺候的喜鹊:“秦嬷嬷可回来了?” 秦嬷嬷去庄子上接钟嬷嬷了,那庄子甚远,一来一回要好几天。 喜鹊声调甜脆的回道:“禀老太太,昨儿个来了信,许是晚上能回了。” 老太太点点头,看看时辰还早,便伸手让喜鹊搀扶着进了碧纱橱,她年纪大了,不歇个晌,晚上必没精神,可惜躺在床上,她任是没睡着,心头像梗着根刺,翻来覆去的。 而此时在摘星楼,繁星已得知南阳真人要来的事儿,相比红樱和蜜桔的忐忑,她格外平静。 不就是个茅山道士吗,有什么好怕的。 她看向明显有话要说的红樱道:“这大热天的,心燥了更热,瞧你都满头汗了,快去打水洗洗,胭脂都要糊成泥了。” 红樱呀的叫了一声,捂着脸,赶忙跑去汲水洗脸。 蜜桔道:“姑娘,您又作弄红樱姐姐了,小心她一会儿回来生气。” “看看,到底我是主子,还是你们是主子,没事就敢和我生气,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蜜桔一听,吓着了,白着脸摇手,“不是的,不是的,姑娘……奴婢不敢!” 她一边说,一边后退,嗖的一声就跑出了屋子。 繁星见两只母鸡都走了,笑倒在床上,然后叹了一声,大字型的躺在床上,看着漂亮的床顶子,不一会儿,她就热得直抹汗。 不过六月中旬而已,天就热得不行,屋子里的冰一点不管用,她又开始想念空调冷气了,顺便叨念几句心静自然凉,刚起了一丝睡意。 红樱跑进了屋,听脚步很急。 繁星懒得起来,挥了挥手,“好了,胭脂没糊,你美着呢……” 红樱听了哭笑不得,上前道:“姑娘,大公子来了。” 繁星像是被灌了一桶冷水,透心凉,嚯的一声,从床上翻身而起。 “他……他怎么又来了!?” 这个陆仲轩怎么就那么阴魂不散呢。 这都第几次了,打他从书院回来就老想着往这里钻。 “你去告诉她,说我歇晌了……” “奴婢说了,可大公子他说……” “说什么?” “说他在外头等您醒了再……” 我去!! 繁星忍住朝天竖起中指的冲动。 “这是非见不可了?” “嗯!”红樱也知道她为难,可到底是侯府的大公子,不好得罪的。 繁星觉得再推辞就太明显了,万一惹急了,这货说不定不等明年考试了直接找老太太去提亲了,那她处心积虑从避尘院出来不就白费了。 她虽然不怕住破地方,可耐不住她怕冷啊,天热还行,一天冷她就够呛,脚丫子冰凉,七八个汤婆子都不顶用。 来的时候是夏天,没事,冬天可就不一定了,摘星楼怎么说也有地龙,冬天妥妥的,这是她想办法出来的原因之一,其二才是顺便挽救一下名声,再顺道让两个忠心的丫鬟过点好日子。 说她是煞星,他陆仲轩才是天字一号的大煞星,专门克她的。 “姑娘,您还是见见吧……大公子老在院门口站着,让下人们看见了……不好。” 繁星瞪眼道:“这还用你说吗?行了,行了,我省得了。你……过来……”她已有了主意,让红樱附耳过来,她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 红樱听了吃惊道:“这样成吗?” “成啊,怎么不成了,你就照我说的去做,百试百灵。” 说完,她整了整有些皱的衣裙,抬脚穿上绣花鞋。 来就来吧。反正迟早是要见的。 路过一人高的铜镜时,她下意识地照了照,这一照,顿了顿步伐,抚脸哀叹了一句:“唉,我怎么就那么美呢?” 红樱:“……” ** 摘星楼外,陆仲轩一身雨过天青色的长袍,端的是美少年的风韵,真真是谪仙般的人物,他伸长了脖子张望着院落里的动静,陪同一起来的赛枫见了,拧了拧眉,道:“你何苦如此呢,你姐姐说了,她是个不祥的。你……” “休要胡言,人云亦云,你若再如此,我便与你割袍断义……”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莫气。” 赛枫知晓他是真恼了,没再继续劝。 要说这个大舅子,他十分的欣赏,虽说年岁差了四岁,但十分志同道合,尤其一年前,他写下一篇治水策论,他如获至宝,没事就要拿出来端详端详。 今日他会跟着一起来,便是他所求的,大约是认为这样可以避嫌。 陆仲轩等了一会儿,突然咳嗽了一声,旁边的小厮立刻道:“公子,您可要休息一下。您这身子刚好啊。病不得……” “无碍!” 几日前他回府路上遇到个骑马的,溅了他两回泥水,那时雨大,隔着雨幕,他看不清是哪路神仙,只得自认倒霉。 夏天溅了身水,本也没什么,但他到底是一个身娇肉贵的公子哥,又连夜赶路,路上没睡好,冷不丁受了凉,入了寒气,回府当晚就病了。 为了怕给表妹惹是非,说是她祸害的,他让身边的小厮不许找大夫,瞒着府里的老小,私下熬药吃了了事。就这么暗自将养了两日,好些了,他便心急的要见她,但来了几次,她都不肯见。 他觉得表妹这是害怕,怕自己真是个不祥的会害了他,所以才不肯见。 他的表妹,自小就是个善良的,最怕的无非就是府里的说人她的闲话。他只要一想到她这几年被拘在避尘院过日子,心就生疼。那般磋磨,也不见她愤世嫉俗,怎么会是个祸害,那都是子虚乌有的事。 若后天那道人来了又要胡说一通,他必让府里的家丁将他打出去。 陆仲轩继续翘首期盼着可怜的小表妹能见他一回,素不知摘星楼屋顶的角落里,骆文州正冷嗖嗖地盯着他,手里抛接着两颗小指头大小的石子,犹豫着要不要打断陆仲轩的两条狗腿,让再也来不了。 可念头刚起,繁星就出来了,他只好缩回阴影里头蹲着,下定决心要是这狗子有任何不轨举动,必让他日后成为伤残人士。 繁星以为就陆仲轩一人来,大不了多个小厮,冷不丁见到赛枫那张脸时,顿时一个趔趄。 我的妈呀!! 四号怎么也来了!? 没错,赛枫就是原身睡过的第四个男人。 原身啊,真的是……连表姐的男人都睡。 繁星此刻只想捂住脸,暗骂两声混蛋。 二三是谁,暂且不表,说到这个四号,也是挺令人啼笑皆非的。 赛枫这个人,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再过四五年,由他祖父和亲爹扶持,他很快就会是正三品的都察院左副督御使,都察院是干啥的,用现代的话讲就是现在的最高人民检察院,在古代左边大于右边,虽是副的,但好歹也占了个左,而这都察院,除“职专纠劾百司”之外,还有两项重要职能,其一为天子耳目,即所谓的言官,在特定时期特定情况下甚至可以风闻奏事;其二为重案会审,即重大案件由三法司会审,三法司就是指刑部、都察院、大理寺。所以督察院左副督御史相当于副检察长。 彼时原身已是贵妃,瑞和帝为了她,不肯再立后,大臣们自然是要对原身笔诛墨伐的,其中赛枫诛伐的最厉害。 他写的那一百来本奏折,原身可都记得,记忆清晰的很,可饶是如此,繁星也没法将它们念全了,实在是用词之辛辣,文笔之精彩,思路之清奇,哦,对了,有些生僻字就连繁星这个拥有双博士学位的人都不认识。 所谓文死谏,武战死。赛枫这么一个纠错的言官,倒是去死啊,一头撞死在金銮殿的柱子上不挺好的吗?偏赛枫就是不撞,活的好好的,儿子女儿生了好几个,一没事就泼墨戳原身两刀。 然后原身不干了,想你这个耍嘴皮子的不是日日弹劾我,想弄死我吗。好啊,我就先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原身就想法子弄清了赛枫的喜好,异想天开地去勾引他,且是用他最擅长的棋艺,赛枫这裤裆不牢的竟然上钩了,在瑞和帝去行宫避暑时,和原身有了首尾。 繁星:mmp啊,说好的刚正不阿呢,说好的死谏呢,全没了。 赛枫自此之后就没再给原身戳刀子,每次宫宴见到原身,那眼神哦,含情脉脉地能掐出一桶水来,但他后来也没活多久,犯了个大错,被瑞和帝腰斩了,死得挺惨的。 繁星觉得那个大错,绝不可能是赛枫犯的,他不是个没脑子的,但……皇帝老子想他死,焉有不死的。 这里又要说一说瑞和帝了。 这位君王,即便头顶一片绿草原,仍是护着原身,大有这不是爱妃的错,是这些妖艳贱男的错。 嘶…… 繁星抽了口冷气,抚了抚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若她日后名声好了,有出息了,需要进宫的话,她一定要躲着瑞和帝。 因为在她看来,瑞和帝这个男人有问题,偏执的太恐怖。 “姑娘,姑娘,您没事吧?”红樱见她僵在原地不动了,面色还古里古怪的。 繁星回了神,道:“没事。走吧。”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上官明琅:本宫的魅力就是如此大…… 繁星:大姐,老军医电话要不要? 齐湛:四号原来是这货啊,我知道了……(冷风刮过) 繁星:!!!!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31 赛枫并不喜好美色,因为不需要,以他元玺十八年探花郎的功名,过硬的家世,丑女一般都近不了身,更何况,他明媒正娶的安定侯府大姑娘陆翩然,就是个才貌兼备的女子。 他觉得天下鲜少有女子比得过妻子的。 可真的是如此吗? 当繁星缓缓走来时,阳光仿佛投射到了她一人身上,周边的一切都不值得一提了。 赛枫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这就是侯府的表姑娘,那个不祥之人? 他不信,因为这明明就是刚下凡的仙子啊。 饶是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陆仲轩,见惯了她的容貌,如今瞧了,心脏都会有些受不了。 “表哥……”繁星尽量不去看赛枫,离了些距离站定。 “表……表……”许是心脏跳得太快了,快的像是跳到了喉咙处,令陆仲轩难以成言,忍不住卷起袖子,别过头遮掩的咳嗽了几声,咳得脸都红了。 小厮紧张地要去扶他,被他的眼色制止了。 繁星见他咳嗽不止,看向红樱:“去,让蜜桔上茶来。” “是!”红樱乖巧地退了下去。 繁星又指了指院子里的凉亭道:“表哥,我们去那坐一会儿吧。”她抬眼又看向赛枫,装作不认识的问道:“这位是……” 赛枫正要回答,陆仲轩抢在前头道:“这是翩然姐姐的夫婿,我们的姐夫……” 繁星双手交叠在腰侧,朝赛枫蹲了蹲,“明琅见过表姐夫。” 赛枫早已被她的美貌闪花了眼,一听她喊人,连忙拱手作揖:“表……表妹,无需多礼。”说完,他觉得自己太慌张了,握拳到嘴边,假意咳嗽了几声。 繁星心里门清,但不戳破,朝凉亭比了个请,三人便去了凉亭坐下。 蜜桔端了茶水和糕点过来,布好后,退到繁星身后站定,红樱这会儿却没回来伺候。 陆仲轩喝了几口茶,待到喉咙不那么痒了后,道:“表妹,你最近可好?“ “表哥,我看着不好吗?”她执起茶壶将他的茶杯斟满,那手干净且好看,白腻的好似美玉雕的。 陆仲轩不敢看她的脸,但现在就是看她的手,也会脸红心跳。 赛枫捧着杯子,也不知道聊些什么,这会儿夹在两人中间,觉得有些尴尬。 繁星瞅着这两个男人,不得不承认,原身眼光忒好,随便哪一个都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存在,可惜她无福消受,只想他们赶紧走,别来打搅她的宁静日子。 陆仲轩好不容易见她一面,自然是不肯走的,又温和地问了她一些家长里短的事儿,什么老太太对她好不好啊,府里的下人可有欺负她,还有吃食用品可否有短缺,活像只老母鸡,咯咯咯的不停。 繁星耐着性子一一答了,自然挑好听的说。 陆仲轩显然不怎么信,但也知道她在府里的难处,又问道:“家里的几个表姐妹你可见过了?” 繁星摇摇头,除了陆四,其他几个表姐妹,她可是一个都没见着,数一数,侯府里未出嫁的姑娘现下共有六个。 大房嫡出的四姑娘陆安然,二房嫡出的二姑娘陆可然,今年十六岁,已经定了亲,九月就会出嫁,这会儿肯定不会随便出来,一直被拘在屋子里绣嫁妆。二房还有两个庶女,三姑娘陆灵然,今年刚及笄,十五岁,是陆天润最宠爱的鲁姨娘所生。五姑娘陆锦然,比陆安然小两个月,今年也是十三岁,生母是张姨娘。 剩下的两个是三房庶出的六姑娘陆娉然和七姑娘陆婷然,这是一对孪生子,今年刚满八岁,陆天澜仅有的一个姨娘生的。 繁星倒是想着要和她们好好相处,可惜人家不上门啊,若要她自己上门……呵呵,热脸贴冷屁股这种事,不是她的作风,没那闲工夫干。 不过听老太太的意思是等安阳道长批过她的命后办个家宴。 这就很明白了,命好了才有家宴,要还是丧门星……一准她又会回到解放前。 所以,她何必赶着见人呢,还不如趁着这时候逍遥自在的过日子。 这些实话她是不可能和陆仲轩说的,摇完头后又委婉地说了一句:“许是表姐表妹们忙吧……而且到底好几年不见了,见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仲轩听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住在一个府邸,难道还抽不出时间见见,她们能忙过皇帝老子吗?他恼得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捏了捏,“表妹……只要有我在,必不会让人欺负你。” 繁星很想朝他翻个白眼,这个不开眼的东西,就是有他护着,她才更容易被人欺负。 她岔开话题道:“谢谢表哥……我无碍的。倒是表哥,应该多多用心明年的会试上。” 陆仲轩果然转移了注意力,脸上带着一丝兴奋,“是的。我一定会好好考的。表妹,你放心。” 这后半句真的是多余的。 繁星听了,只能用帕子掩嘴笑了笑。 “对了!”陆仲轩似是想起了什么,对着站在亭外的小厮道:“描金,把我给表妹的礼物拿来。” 他身边有两个小厮,一个就是这个叫描金的,另外一个叫墨宝,就是老往摘星楼探头探脑,后来被骆文州跟踪的那个,这两天他因为照顾患病的陆仲轩,自己也病了,没能在身边伺候。 描金将一个锦缎盒子抱了过来,放到桌上后,轻轻地打开,赫然是一个玉棋盘。 “表妹……你小时候最喜欢下棋了,我便搜罗了这一套玉棋和玉盘,你……可喜欢?” 繁星苦笑:“表哥,你忘了吗,你小时候已经送过我一套玉棋和玉棋盘了。” 可惜,那套东西被一个看管避尘院的粗使婆子给顺走了,原身也不敢吭声,至少被顺走后,她吃了几天有肉丝的菜。 “那副是小时候送你的,不值几个钱,这个才是好的。” 繁星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多啰嗦,想想原身关在避尘院那么多年,成天忍饥挨饿的,哪来的闲情逸致下棋啊,何况工具都被当保护费交了。 刚想说自己已经很久不下棋了,却被赛枫抢先了一步说话。 “闻谨,表妹喜欢下棋的吗?” 闻谨是陆仲轩的字。 赛枫问这句的时候,眼儿晶亮,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繁星头疼了,差点忘了,这位赛大公子乃是个棋痴。 偏这节骨眼,陆仲轩还要添麻烦,对着赛枫猛夸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表妹的棋艺可好了,我小时候和她下棋,从没赢过。” 这话立刻引起了赛枫的兴趣,他是个棋痴,看到棋盘就会想下棋,何况连才高八斗的大舅子都称赞这位表妹的棋艺,他顿时就跃跃欲试了。 “表妹,不如与姐夫下一盘?” 繁星只觉得头皮发麻,和他下棋,开玩笑,她又不是原身企图勾引他,赶紧拒绝道:“表姐夫,你别听表哥胡说,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做不得数,我的棋艺一点都不好,那都是表哥让我的,而且,我也许久没下过棋了……恐怕比初学者还不如。” 陆仲轩想起她被关在避尘院的日子,这才惊觉自己干了什么,她那样被拘着吃苦,哪还有闲情逸致下棋,一时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 繁星当没看到,朝着两人笑了笑,道:“不如表哥和表姐夫下一盘吧?我在一旁看着,也好学学。“ 赛枫早就手痒了,连连点头,伸手就把棋盘拿了出来,“闻瑾,我想起上回和你下棋,未能分出胜负,不如今日在表妹这里下一盘,如何?” 其实,他对大舅子刚才称赞这位小表妹棋艺好的事儿并不信,认为他那不过是变着法的夸赞心上人罢了。 陆仲轩自知干了蠢事,正愁没台阶下,这会儿正好可以借着下棋略过。 “好!“ 两人当即摆棋对弈。 繁星松了口气,暗自喝了口茶压压惊,然后边吃糕点,边观战。 赛枫和陆仲轩算是势均力敌,下着下着就僵持住了,皆拧着眉头,观察棋路。 繁星就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吃她的糕点,喝她的花茶,她活着的时候就是个围棋爱好者,确切的说,她的个人爱好还挺多的,又生在那样高官的家庭,艺术熏陶自然不可少,书法、国画,皆有涉及,偏她还是个聪明的,学什么都快,也学什么都出色。 只可惜,顶着一张太过漂亮的脸,往往容易让人忽略她的才艺。她也习惯了,加上没有什么知心的朋友,业余时间太清闲,所以在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参加了很多兴趣班,肚皮舞,拉丁舞,街舞,陶瓷工艺,油画,西点烘培等等等等,她觉得要是自己没死的话,大概还会想着要不要再去读个博士学位回来,反正她最多的就是时间。 如今倒好,转生了看着两个古代美男子下棋。 她叹了一声,饮了口茶,视线瞥落在棋盘上,忍不住瘪瘪嘴,就一个评价——嫩! 当然,这评价还得算上原身的棋艺功力,毕竟原身也是个极其聪明的,为了睡男人,棋艺下了不少苦功,研究了几十本绝世棋谱,若非如此,她怎么能用三盘棋勾引了赛枫呢。 至于繁星自己吗,她五岁开始学围棋,出师后,又去参加了高阶的围棋培训课,不是她自吹自擂,她要是去考段位,绝对能惊死一群国手,但她这个人没什么功利心,每周固定去兴趣班找高手下棋就好了,如果兴趣班临时无法授课,她就和电脑下,下多了,反而觉得电脑下得更好。 现下一眼就看出陆仲轩要输了。 她抿嘴笑了笑,输了好,赶紧下完,赶紧给她滚。 偏陆仲轩不肯服输,苦思冥想地执着棋,就是迟迟不落子,繁星心燥得都有些坐不住了,抬眼看了看院落外头。 这时,金氏身边的大丫鬟翡翠来了,朝着陆仲轩急喊:“大公子,大公子,大太太身子不好了,您快回去看看。” 陆仲轩一惊,忙起身问道:“母亲怎么了?” “奴婢也不清楚,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公子,您跟奴婢回去吧?”她一边说,一边偷瞧繁星的反应。 繁星哪有什么反应,正垂首偷笑呢,眼角扫过院门的角落,红樱已回来了。 很好! 陆仲轩虽心疑是金氏做妖,可是身为人子,总逃不过一个孝字,面有难色地看向繁星。 繁星朝他笑了笑,道:“表哥,舅母抱恙,您赶快回去,也好叫她能安心养病。” 陆仲轩只好点点头,急匆匆地下了亭子。 赛枫是金氏的女婿,岳母身体不好,女婿肯定要一起过去看看的,便也别了繁星。 两人走后,繁星舒了口气,回头看了看棋盘,呵呵一笑,执起陆仲轩的白棋落下,瞬间改变了白棋的绝境。 这才对嘛,看着舒服多了。 “姑娘……”红樱走了过来。 繁星赞道:“做的好,以后就这么做,只要他来,你就去金氏的院门口‘放风声‘。” 红樱道:“可若老这样,您不怕大公子看出端倪吗?” “傻瓜,下回换蜜桔去啊!” “可您就两个丫鬟,若身边总少一个,大公子那么聪明,早晚能看出来。“ 繁星皱了皱眉,红樱说的没错,她身边能办事的人实在太少了,看来这增加人手的事,得赶紧提上日程了。 “你说的对,我得合计合计……” “姑娘一会儿太阳就该晒了,我扶您回屋里休息吧。” 繁星点点头,朝着蜜桔道:“把棋盘收了,一会儿送去大公子那!” “欸!”蜜桔应了。 繁星扶着红樱的手先回了屋,脑子里还在想人手的事儿。 蜜桔正要去亭子里收拾棋盘,突然想到灶上还炖着牛乳羹,赶忙回头先去小厨房。 她前脚刚走,赛枫后脚又回来了,他除了爱下棋,还喜欢收集棋盘棋子,觉得陆仲轩的这套棋温润如水,手感极好,有了收藏之意,想着小表妹不会下棋,拿了它也是暴殄天物,不如回头问问大舅子,能不能给他。 进了院,他发现小表妹不在,但棋盘还在原处,心中一喜,连忙跑进亭子里,刚要收拾棋盘,惊见上头的白棋竟活了,黑棋已败。 他惊呆了。 怎么会? 刚才明明…… 是谁走了如此绝妙的一步? 这时,蜜桔急匆匆的从小厨房回来,见到他吓了一跳,赶忙蹲身行礼,“大姑爷,万安,这棋盘奴婢正要收了还给大公子……” 赛枫摆摆手道:“我来收拾吧,对你家姑娘就说东西我拿走了。” 蜜桔心想省的她再走一趟了,挺好的,点了点头,又朝他蹲身行了礼,转身去忙别的事了。 赛枫收拾好,走到院门口时,停顿了脚步,回头看向摘星楼的主屋,眸色忽明忽暗……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赛枫:仙女竟然是个棋圣!!!! 齐湛:小六子,去给我找棋子来,多找几副。 小六子:爷,您要干什么? 齐湛:喂某个人吃下去!! 繁星:……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32 蜜桔回来禀报棋盘被赛枫收走了,繁星听了没放在心上,继续想添人手的事。侯府现有的人,她不敢要。若找人牙子买需得通报管家的金氏知晓,但就今天陆仲轩窜门子的行为,金氏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指不定还会去老太太那告上一状,她是傻了才会去触这个霉头。 况且,她身边不仅仅缺丫鬟,还缺个管事的嬷嬷,这个要求极高的职位,可不是人牙子那能买到的。 这么想着,转眼就到了晚上,晚膳过后,她在院子里散步消食,还在思忖这事儿,没想秦嬷嬷来了。 “表姑娘,老太太请您去一趟。” 繁星一听,赶忙道“秦嬷嬷来的巧了,我正想着一会儿去给外祖母请安。那便一起走吧。” 她换了身衣服,衣服是新的,颜色粉嫩很衬她,她没往发髻上插钗环,一是不喜欢,二是嫌重,不过红樱手巧,盘了发髻后,给她缀上了几朵绢布做的与衣服同色的小花,令她看起来像个俏皮的小仙女。 秦嬷嬷好几日不见她了,今日见了,更觉得她模样生的实在好,侯府的姑娘就是加在一起也比不过,若不是命格不好,就这样的容貌,进宫都绰绰有余。 到了翠山居,还没进屋就听到老太太房里有抽泣声,她愣了愣,看向秦嬷嬷。 秦嬷嬷却没有回答的意思,撩开门帘道“表姑娘,请吧。” 繁星放下疑惑,镇定地搭着红樱的手走了进去。 一进去,她就看到了一个身着粗布衣裙的老嬷嬷,老嬷嬷侧着脸,正用帕子拭着眼泪,那双眼睛就是离了些距离,也能瞧出红的厉害,必是狠狠哭过的,她侧着身跪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眼里也有些湿气。 繁星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走向前,刚要给老太太叩头请安,那跪着的嬷嬷就看了过来。 双目相对的刹那,看清了对方的脸容后,繁星的眼睛忍不住一酸,哗啦啦地落下泪来。 这不是她的反应,是来自原身的。 这位嬷嬷正是她小时候的管事嬷嬷——钟如意,钟嬷嬷。 钟嬷嬷比老太太小三岁,六岁来到老太太身边伺候,与她一起的还有秦嬷嬷。二十岁那年,她被老太太放了卖身契,嫁了人,但是丈夫并不是个好人,成婚一年后,竟背着她和自己的表妹有了首尾,还逼着钟嬷嬷同意娶表妹为平妻。钟嬷嬷是个脾气倔的,性子烈,死也不同意,宁愿和离。老太太知道后,将她招回侯府,问她要不要侯府帮忙,钟嬷嬷不想与前夫再有瓜葛,冷了心了,只求能继续在老太太身边伺候,老太太答应了,没想过了几天,钟嬷嬷发现自己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那时老太太也刚好有了身子,怀的便是陆苑仪。 钟嬷嬷十月怀胎,先于老太太生下一个女儿,但是这个女儿一出生就先天不足,两个月后就夭折了。恰好这时,老太太生下了陆苑仪,因怀相不好,吃了一顿苦头,生下女儿后,体弱气虚,便让钟嬷嬷帮着照顾女儿,陆苑仪的出生让钟嬷嬷从失去女儿的悲痛欲绝中走了出来,她将对女儿的爱,一股脑地倾泻在了陆苑仪身上,护她护得犹如自己的眼珠子,为此她也没断奶,亲自喂养,将陆苑仪养的白白胖胖,老太太见她如此护着宝贝女儿,便做主让钟嬷嬷做了女儿的管事嬷嬷。 后来,陆苑仪出嫁,钟嬷嬷作为陪嫁嬷嬷,一同去了国公府,因是老太太一手教出来的嬷嬷,见识手段都颇为厉害,到了国公府便帮着陆苑仪一起管家,风光可谓无限。 谁曾想,上官玄策这位年轻有为的侯府大姑爷,竟会战死沙场。更没想到的事,陆苑仪年纪轻轻的会挺不过去,留下一个父母双亡,嗷嗷待哺的原身。 陆苑仪弥留之际,紧紧攥着钟嬷嬷的手,嘱咐她好好照顾女儿。 这句话钟嬷嬷记在了心里,对她来说,陆苑仪就是自己的女儿。 本来由她这个有本事的忠仆护着,又有国公府老太太的宠爱,原身即便没了父母,依旧会是一颗被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国公府的其他姑娘谁也越不过她去。 偏偏命运开了个玩笑,出了丧门星这等事儿。但钟嬷嬷依旧忠心不改地护着原身,直到原身被侯府接了回去。 彼时,老太太因为失去了唯一的女儿,悲痛难忍,竟迁怒了钟嬷嬷,怪责她没有好好照顾女儿,一怒之下,将她贬去厨房,做了一个烧火的粗使婆子。 钟嬷嬷感念老太太的恩德,未有任何辩解,陆苑仪的死,她其实早就自责不已,若不是还有个原身要护着,她早就自戕了,她想着过个几年,等老太太气消了,指不定还能招自己回去继续照顾原身。她便老老实实地呆在厨房,每日不是砍柴,就是烧火,还被一众看不惯她的婆子欺负,她不想这些纠纷影响了回原身身边伺候的可能,也就忍了,还时常寻了机会偷偷瞧原身一眼。 哪晓得后来被她护在手心里,从没吃过一点苦的原身会被老太太下令幽禁避尘院。 她在侯府当差多年,会不知道避尘院是个什么地方吗,心急之下就冲去了老太太屋里,跪在地上恳求老太太开恩,莫要这样苛待自己的外孙女。 老太太本来就恨她,言语上自然刻薄至极,钟嬷嬷护主心切不得已顶撞了老太太,老太太气大了,下令将她发配去了偏远的庄子做苦役。 钟嬷嬷到了庄子后,吃足了苦头,但还是想着原身的安危,她知道侯府没隔几个月都会来庄子收租,便想法子塞银子给前来收租的婆子管家打听原身的情况,从牙齿缝里省下一个个铜板,交给他们能带回府里偷偷接济一下原身,起先这些钱也到过原身手里,但后来看原身和钟嬷嬷是没什么翻身的机会了,便被昧良心的婆子们全贪了。 原身入宫为妃后,也曾找人去庄子上将钟嬷嬷接到身边养老,可惜去晚了一步,钟嬷嬷因磋磨太多,落下一身的病,在原身去接她的五天前夜里,孤零零地死在了破屋里,死不瞑目。从此成了原身心里的一个遗憾,一个最悲伤的痛。 这也是为什么繁星会控制不住的流泪,因为对于原身而言,天下人都背弃了她,只有一个钟嬷嬷真心爱护她,将她视若珍宝。 根据原身的记忆,繁星不是没想过将钟嬷嬷找回来,若身边必须要有管事嬷嬷,非钟嬷嬷莫属,可要将老太太认定的罪人弄回来却是不易的,得想个妥帖的法子才成。没想到,她还没动手呢,钟嬷嬷竟然被老太太主动找回来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甚好啊!! “姑娘……姑娘啊……” 钟嬷嬷在见到繁星后,先是噗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大约是太想念了,又突然爬起来,情难自禁地扑向了繁星,抱着她的脚泣不成声。 繁星这会儿受着原身的情绪,也是没法止住不断掉下的泪,被钟嬷嬷这么一扑,顿时一个趔趄,好在红樱在后头扶着。 红樱也认出了钟嬷嬷,早已泣不成声,当年便是钟嬷嬷牵着姑娘的小手来到她跟前,选了她的。 老太太和秦嬷嬷见状,自是感同身受的泪流满面。 整个屋子都被哭声填满了。 秦嬷嬷知道这么哭下去不妥,便止了泪对着钟嬷嬷道“老姐姐,可别哭了。表姑娘年纪还小,眼睛嫩,这么个哭法别哭伤了才好。” 钟嬷嬷一听,赶忙松开手,颤悠悠地站起来,繁星到底年纪小,身量还没她高,哭得一抽抽的,钟嬷嬷瞧得心直疼。 “姑娘,莫哭了,一会儿眼睛该疼了。” 她伸手,像小时候那样给她抹泪,一双手却因常年做粗活,粗糙如沙砾,繁星的细皮嫩肉怎受得住,一抹就是一条红痕。 钟嬷嬷慌了神,手赶紧撤回来,急道“姑娘,姑娘可疼了?“ 繁星感受了一波粗糙,心里直泛酸,原身的情绪越发浓烈了,哭得喘不过气来。 秦嬷嬷一看不好,赶忙道“红樱,快给表姑娘顺顺背,别哭得岔了气了。” 红樱眼明手快地拍抚繁星的背脊,好几下后,繁星才顺过气,堪堪止住了原身的情绪,却是一双眼比兔子还红,都肿了,模样叫人心怜。 老太太道“瞧瞧这丫头,还记得你呢……哭得这么厉害,一会儿你跟着回去,让她多喝些花蜜水,这眼睛也要好好敷敷。“ 钟嬷嬷重新跪到老太太面前道“老奴省得,老奴必会照顾好姑娘,老奴叩谢老太太恩德。“ 说罢,她额头贴地,给老太太叩了三个响头。 “起来吧。当年也是我气极了才会这般对你,如今想通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繁星听了这些,自是要装傻充愣一下的,故意睁圆了眼瞅向老太太。 老太太抹着眼泪,噗嗤笑道“瞧瞧这丫头,看着挺聪明的,怎么这会儿倒是不明白了。” “外祖母的意思是……” “你搬进摘星楼也有一段日子了,这里外里就两个丫鬟,不合适。本想着给你多安排几个丫鬟,可我想你怕是不喜陌生人的,便将钟嬷嬷找了回来。明琅,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明琅愿意!”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激动的大叫。 老太太见状笑出了声,朝着秦嬷嬷道“瞧瞧,到底年纪还小,性子还不稳。” 秦嬷嬷点头,“表姑娘今年才十三,及笄还有两年呢,这番脾性也是正常的,有人在身边管着就好了。” “是啊,也该有个年长的在身边好好管管了,免得太跳脱……如今我也算放心了。”说完,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钟嬷嬷。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听在耳里似是普通唠叨,但心明眼清的繁星怎会听不出来,假装用帕子擦眼睛时,余光瞄向了钟嬷嬷,只见钟嬷嬷低垂着头,一脸发了白的凝重。 她暗暗勾了勾嘴角。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大家放心,钟嬷嬷是个绝对忠的,不然我干嘛让她姓钟。 哈哈,冷笑话。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33 繁星叩谢了老太太后,领着钟嬷嬷回了摘星楼。 一进屋,她刚落坐,就听到钟嬷嬷喝了一声“红樱,蜜桔,去外头,看着门。” 红樱一愣,下意识看向繁星,倒是蜜桔想都不想地朝门口迈了腿。 想当初,钟嬷嬷还在原身身边当差的时候,就是个说一不二,极为狠戾的人。这狠戾不是说她的为人有多坏,而是她对伺候原身的人十分严苛,但凡有个小错,她都严惩不贷。蜜桔小时候嘴馋,趁着原身午睡的时候,偷吃了一颗原身喜欢的蜜枣,就被钟嬷嬷抓了个正着。钟嬷嬷不顾她才五六岁,拽着她的手到了院中央,招来原身身边伺候的所有丫鬟,当着她们的面,扒了蜜桔的裤子,狠狠打了蜜桔一顿屁股。这不可谓不是蜜桔幼小心灵里的一个阴影,就是长大了也记忆深刻。 见到钟嬷嬷被领回来时,她先是惊,后是吓,被她这么一喝,更是管不住心里的恐惧,只想听话的出去站岗,久别重逢的喜悦全没了。 红樱就不一样了,她打小就聪明,极少犯错,脑子十分清楚,钟嬷嬷曾说过,日后等她退了,红樱是原身身边最能担大任的人。 如今她虽尊敬钟嬷嬷,可到底主子是繁星,只要繁星不点头,她是不会出去的。 她此番行径,让钟嬷嬷看了很欣慰。 繁星知道钟嬷嬷这么做肯定是有私密话要说,便对红樱点了点头。 红樱明白了,和蜜桔一起出了屋子,守在门外。 门关上后,钟嬷嬷噗通一声,跪在了繁星跟前,恭敬地一拜,抬头时已泪流满面。 “姑娘……姑娘啊,老奴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姑娘了,不曾想……不曾想……”她跪着膝行了几步,两只手本来想握着繁星的手,但想到刚才在老太太屋里,自己粗糙的手弄伤了她,便不敢了,只敢放在繁星的膝盖上,攥紧成拳道“姑娘……这几年受苦了……” 繁星立刻受不住了,原身的情绪再次作祟,逼得她眼睛发酸,怎么挣扎都无用,金豆子圆滚滚的一颗颗落下。 “嬷嬷……起来……快起来……”她下意识地想喊红樱端个圆敦过来,一会儿后想起红樱出去了,便自己起来,吭哧吭哧地搬了个梨花木的圆敦过来。 钟嬷嬷惊见,大叫道“姑娘,这可使不得,快放下,小心砸了脚。” “嬷嬷才是使不得呢,赶紧起来坐着说话。若不是我的缘故,嬷嬷也用不着受了那么多年的罪。” 听闻,钟嬷嬷眼泪落得更凶了,哭道“这不是姑娘的错,是老奴蠢。若不是老奴当初顶撞了了老太太,这几年也不至于让姑娘身边没有个能护着的人!“钟嬷嬷捶胸大呼,“是老奴的错了啊……老奴没有好好照顾姑娘。” “嬷嬷,莫哭了,快起来坐着。嬷嬷连日赶路,必是累极了,这会儿心神起伏剧烈,别一会儿厥过去了。” 钟嬷嬷在繁星的搀扶下,坐上了圆敦,坐定后,仍是一直掉泪。 “老奴虽在庄子上呆着,可时不时的有打听姑娘的消息。” “我知。” “姑娘可收到老奴托人带的银钱了?” “有,不过……”繁星苦笑了一声,“嬷嬷,这些事就别提了,都过去了。” 钟嬷嬷一听,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咬牙愤恨道“这帮杀千刀的,老奴咒他们将来不得好死!日后要他们一个个加倍的吐出来。” 繁星噗嗤笑道“嬷嬷这脾气,就是被磋磨了这么许多年也没变。” 钟嬷嬷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但若是事情牵扯上原身和陆苑仪,她就会从一只老母鸡变成一只母大虫。 钟嬷嬷被繁星如此笑话了一番,便不哭了,跟着笑了笑,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能狠便狠,总比让人欺负到头上的好。姑娘……让老奴好好看看你……” 说着,她慈爱的眼神就绕着繁星看了又看,不禁叹道“已经长这么大了……比大姑娘生的还好看……” 大姑娘自然是原身的母亲陆苑仪了。 “可嬷嬷老了……“繁星忍不住眼睛发酸的道。 钟嬷嬷比老太太还小三岁,老太太虽说保养的好,一头墨黑的发,可她也不至于这个年岁已经白发苍苍了,就是比她只小了几个月的秦嬷嬷,看着都不像和她是一个辈分的,她像是比两人大了十来岁,满面沧桑,可见在庄子上吃了多少的苦。 “人哪有不老的……姑娘莫多想,老奴好着呢。老奴身子也好,就等着姑娘今后嫁个如意郎君,儿孙满堂,老奴还等着给姑娘带孩子呢……” 繁星撑不住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哪怕这其中大多是原身的情绪,可是现在她觉得,钟嬷嬷这一生就是为了原身在活,再苦再累,都生生咬牙挺着,若不是日后她实在受不了病痛的折磨,也不至于死得那么惨。 想到她是因病而死的,繁星打了个激灵,问道“嬷嬷的身子真的好吗,你可别瞒着明琅。若是有病不能拖……” 钟嬷嬷僵了僵,转而笑道“真的没事。姑娘要是见老奴脸色不好,那是连夜赶了几天的路累的。休息几日便好了。这年纪大了,哪有没病痛的,都是小毛病,腰疼什么的,不碍事。” 繁星听她这么说,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就算真病大发了也没关系,她有甘露,明日开始,她就想办法让钟嬷嬷服用,还有她这双手,定让她安安稳稳地活到一百岁。 “姑娘……”钟嬷嬷的话到了嘴边又止住了,似有难言之隐,过了一会儿才道“姑娘刚才在老太太那里,应该拒了老奴来伺候的。” 话落,她的手攥得死紧,还微微颤着。 繁星了然道“可是老太太要你盯着我。” 钟嬷嬷一惊,抬头看向她,却见她哭红的眼中划过一丝冷芒。 她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从小就是个没心眼的,天真可爱,被护久了又哪里知道人心的险恶,可如今才多大的年纪,眼神早就没了当初的天真纯良,像是经历了无数的苦难和沧桑,变得如此老练,仿佛能看透所有人的人心。 这样的眼神让钟嬷嬷心疼,怎能不联想到她不在身边的这几年,她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顿时眼眶里又聚起了泪,泪眼婆娑地道“姑娘……老奴真是悔不该当初啊!“ 若她当初没有顶撞老太太,她便还能留在侯府里,哪怕不能日日在身边伺候,也总会有其它办法护着她的。 “嬷嬷,就像你说的,人总会老的,自然也得学会长大,我只是比一般人早了些时候受磨练罢了。这未必不是件好事,嬷嬷别多想了,如今我不是好好的吗?” 钟嬷嬷点头称是,抹了抹眼泪道“姑娘能这样想就好。可老太太那里……” “照实说!老太太要你汇报什么,你就汇报什么,我每日做什么,说了什么。你都不要隐瞒。我虽出来了,可到底还绑着个丧门星的……” 钟嬷嬷喝道“姑娘莫说了,莫说了!!” 她看起来很生气,再也顾不得自己的粗手会弄伤她,激动地握紧她的手道“姑娘是含着金汤勺出来的孩子,哪会是这种命,没有的。那都是别人道听胡说来的,姑娘不要信,一个字都不要信。这世上若真有什么相克的,那也是命里的定数。若是自己是个好的,怕什么鬼怪邪说。没有的,没有的!” 这样的话,她也曾对老太太说过,什么克六亲,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儿,若是真克,国公府的人不都还好好的吗,至于大姑爷大姑娘,那都是自己的命,怎么不说大姑爷上战场是皇帝老子的命令,那是不是皇帝老子才是所有问题的症结。还有国公府里的那些事,在她看来那都是自作孽不可活,与她的姑娘何干。 为什么就没人相信她的姑娘是个好的,是个比菩萨座下的金童还要可人的孩子。 繁星听着这话,眼神柔和了许多,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从这个可以算是陌生人的老人家嘴里听到。哪怕是她的亲生父母,她的爷爷奶奶,还有众多姐妹兄弟也未曾这么说过,刹时让她的心暖了一片。 “有嬷嬷这些话就足够了。嬷嬷……明琅不想你为难。” 钟嬷嬷十分感动,抚上繁星落在耳边的头发,道”姑娘的意思,老奴明白了,但是姑娘你放心,老奴这辈子就两个主人,一个是你的母亲,一个便是你。此生再不会听命他人,哪怕那人是老太太……“ 在庄子里磋磨了六年,早已将那份主仆之情还尽了。 “我明白的,嬷嬷便如同是我的亲祖母。” 亲祖母三个字一出,逼得钟嬷嬷埋头到了繁星的膝盖上,哭得泣不成声。 繁星安慰了好久,她才没继续哭下去,回神后便问“姑娘身边不能只有蜜桔和红樱两个人,姑娘对这事是怎么想的?” “本来是诸多困难的,但如今嬷嬷回来了,便迎刃而解了。我想从府外买人……” 钟嬷嬷赞同的点头,“姑娘与老奴想的一样。侯府中的人一个都不能用,这事就教给老奴吧。姑娘不妨先说说,想要怎样的……老奴心里也好有个底。” 怎样的……? 繁星笑道“漂亮的。” 钟嬷嬷“……” 这点倒是和小时候一样,半点没变。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今天pk了,嗨起来! 瞧,我说钟嬷嬷是个好的吧。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34 一老一少又说了一会子话,繁星见嬷嬷乏了,才让红樱和蜜桔进来。 繁星吩咐两个丫头好好照顾钟嬷嬷,钟嬷嬷对红樱没什么意见,看她就像看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好徒弟,但是蜜桔就不行了,钟嬷嬷越看她越有气。这丫头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脑子还是蠢的,真真是扶不上墙的阿斗。若不是看她还算忠诚,钟嬷嬷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罚她去院子里跪上几个时辰,让她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脑袋怎么没长聪明。 同时,钟嬷嬷也是个心思细腻的,有些事她就是有疑,也不会问繁星,比如她那一手好花艺是怎么来的?这自然是秦嬷嬷与她说的。可就是这事明明如此突兀了,她也宁愿相信这是自家姑娘聪明,无师自通,和邪术没什么关系。她正思索着若是老太太对这件事生疑了,问她的时候,该如何应对。 她晚上和红樱一个屋,细细问她这几年姑娘在府里的事儿,红樱自是有问必答,绝不藏掖,但说到花艺的事儿,红樱就不清楚了,只好将睡死的蜜桔找来。 蜜桔看见钟嬷嬷就怕,哪有不敢答的。 听完,钟嬷嬷更觉得事情蹊跷了,因为听蜜桔的意思,姑娘也没怎么学啊,就是瞎倒腾…… 瞎倒腾也是能养出奇花异草的吗? 钟嬷嬷不信。 她老婆子几十年的饭可不是白吃的,早已是人精一枚了,问到最后,她琢磨出一个关键点,问道“花的种子,是你买的?” 红樱只捎过蔬菜种子,花种子却是从没碰过的。 蜜桔一愕,没想钟嬷嬷这么老辣,一下就抓到了问题的中心。 “这个……这个……“她垂着脑袋,手指绞着衣摆。 钟嬷嬷就猜她藏了事了,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老实交代!” 蜜桔吓得跪到了地上,眼泪汪汪道“嬷嬷,是姑娘不让奴婢说的,不是奴婢不肯说……” 钟嬷嬷心里打了个突,又问道“你老实说,可是和大公子有关?” 她想来想去能暗中帮姑娘的也就这位侯府的大公子了。 “和大公子没关系,是……呃……“蜜桔捂住嘴,抽了口气,眼见瞒不下去了,干脆撒腿跑了。 钟嬷嬷气得差点仰倒,喝道“这死丫头小时候就是个不靠谱的,大了更是不成体统了。” “嬷嬷莫气,蜜桔既然说是姑娘不许说的,您就是打死她,她也不会说的。” “哼,若不是有这份骨气,我还真会狠狠打她一顿。” “嬷嬷,不如您还是问姑娘吧,姑娘不比小时候了,有的是主意。姑娘……比您想的还要聪明。” 钟嬷嬷一听,悲从心中生“这都是活生生逼出来的啊……”说完,她便心疼的掉起了眼泪,最后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我乏了。” ** 蜜桔肯定不会瞎跑,直接跑去屋子里找繁星,红着眼哭唧唧地将钟嬷嬷的问话说了一遍。 繁星躺在床上,正昏昏欲睡,猛然间被她说的话惊清醒了。 我滴个娘啊,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她本想这事还是瞒着的好,毕竟与她的名节息息相关,如今是不能了,要和钟嬷嬷通通气才成。钟嬷嬷到底是老太太身边的旧人,比她更了解老太太,若日后有了纰漏,她肯定有办法弥补。随即她又瞅了眼屋顶,就阿拉丁神灯那神出鬼没的劲儿,哪天要是突然蹦跶下来,被钟嬷嬷看到,非吓死她不可。 “姑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就是怕……” “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没怪你,去睡觉吧。明日我自己会和钟嬷嬷说。” 蜜桔点点头,走时又委屈地扭头问她,“姑娘,嬷嬷会不会赶奴婢走啊……” “不会。我在呢。谁也赶不走你。赶紧洗把脸去,都成小花猫了。” 蜜桔有了她的保证,心安了,收了金豆子回屋里歇息了。 ** 翌日。 繁星找了空档,将齐湛的事儿说给了钟嬷嬷听,她料想过钟嬷嬷的反应,却没想到老人家听完,两眼一翻,直接厥过去了,吓得她和两个丫鬟手忙脚乱地将她抬到床上躺着,摁了好久的人中才将人弄醒。 一醒来,钟嬷嬷就开始捶床板,哑着声音嚎“天杀的啊,这就是个登徒子啊……他……他不是个好人啊。他一定是专门骗姑娘的。“ 登徒子? 嗯? 是这样吗? 繁星觉得好像不对,但又觉得有点对。 “姑娘,姑娘……”钟嬷嬷焦急地握住繁星的手,叮咛道“姑娘,千万别被骗了心了,那不是个好东西……丧尽天良的东西,竟然甜言蜜语哄骗涉世未深的姑娘,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繁星“……” 甜言蜜语? 有吗? 没有吧! 无非就是送了点东西。 如果这也算甜言蜜语的话…… “嬷嬷,你别激动,小心又厥过去了……”繁星更担心老人家的身子,这么一惊一乍的,容易高血压。 钟嬷嬷粗喘了几口,瞥眼看到跪在床边的蜜桔,抽出身后大迎枕兜头往蜜桔脑袋上砸去“你这个瞎了心的死丫头,怎么照顾的姑娘,登徒子都上门了,你还糊里糊涂的。” 蜜桔没敢躲,被砸了个正着,嘤嘤地哭着,繁星说的那些,她也是今天听了才知道,那什么世子她也就见过一回。 “嬷嬷,你别怪蜜桔,是我没告诉她。” 听闻,钟嬷嬷心里更有气,喝道“她一个做丫鬟的,平日就在姑娘身边伺候着,只要长个心眼,哪里会如此。如今倒好,她还糊涂着。姑娘……你可不能糊涂啊。这人仗着位高权重,身份尊贵,明摆着就是戏耍姑娘,他要是真有心,就该堂堂正正的提亲,而不是偷鸡摸狗的半夜说来就来。他当是逛窑子呢……呸呸呸……” 钟嬷嬷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逛窑子这种话岂不是等于贬低了姑娘。 繁星心里嘀咕了一句,他倒是提过亲,被她当面给拒绝了,真怪不到人家头上。偏这句话不好说,她就怕钟嬷嬷想歪了,会把心思动到齐湛身上,好让她攀上这位祖宗脱离侯府的苦海。所以只说了自己救了他一命,他为报恩礼尚往来地送了钱,送了东西,有求必应这些。 她哪里知道钟嬷嬷会直接将齐湛的报恩行为理解为登徒浪子贪花好色,半夜采花的行径。 这哪跟哪啊!? ** 屋顶上的骆文州将钟嬷嬷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就快忍耐不住了,抓耳挠腮的脸通红——气的。 这老婆子胡说什么呢,他家世子爷过的分明就是苦行僧的日子,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全是小厮,哪有半点登徒子的作为,这分明就是诬陷。世子爷长那么大,头一回对一个姑娘动心,正培养感情呢,横插进这么一个不识好歹的程咬金,肯定要坏事的呀。他得赶紧回王府告诉世子爷去。 骆文州迅速回了王府,心急火燎下,也不通报了,直接闯进了齐湛的书房。 “爷,不好了,姑娘身边来了个不识好歹的老虔婆!”进来后,他嘴巴就像倒豆子一样,说了一大堆,将钟嬷嬷编派齐湛的坏话一字不漏的全说了,说完还意犹未尽地抽出腰上的配剑,朝空气劈了两下,恨声道“爷,您只要一句话,属下现在就去侯府将那个老虔婆杀了,免得祸害了大姑娘。” 齐湛“……” “爷?” 齐湛的表情甚是难看。 骆文州看着有点怕。 好半晌后,齐湛才道“无妨!” 无妨? 这都行! “不是啊,爷,那老婆子坏得很……” “本世子说了……无妨!” 骆文州委屈地瘪了瘪嘴,心里很不服气,正想在说几句,突然发现齐湛穿的是夜行装,小六子还打了个包袱在旁边。 “爷,您这是……要出门?” “嗯!” “爷,您要去哪?” “边境!” “边境?”骆文州的脸色顿时一变,“可是老王爷出什么事了?” 齐老王爷多年来一直镇守边境,常年与南突人交战,不得皇帝召见,不能随便回京。同理,世子要见老王爷,也不能随便见,必须皇帝首肯才行。往年,按照朝廷规矩,元玺帝寿辰时,各路藩王和边境镇守的武将可奉召回京都贺寿,又或者像中秋、新年之类需要阖家团圆的节日,军功赫赫的将军也可蒙恩大赦,回家与亲人相聚。 可自从前年开始,元玺帝无论寿辰,还是中秋佳节,新年元旦,都不准武将们回京都,一律留守边境。其中以老王爷最严苛,连通信都有人盯着,老王爷写给齐王妃和世子爷的家书都要被人查。 如今见齐湛身穿夜行装,又是去边境,他不禁联想到齐老王爷是不是出事了? 齐湛道“父王无事,本世子是要去河间。” “欸?” 河间,那不是西边吗? 老王爷镇守的是北六郡,非西边。 骆文州想到河间是抵挡瓦剌人的第一道防线,那肯定是瓦剌人侵犯边境了。 “爷,您带上属下一起去吧。也好替您杀几个瓦剌人。” 说起这个瓦剌人,可是比南突人更可恶的存在。 元玺七年,也就是十三年前征西一战,瓦剌人诈降,背地里设了埋伏,引大辰军入瓮,十万大军被全歼。大辰国在西面的军力部署因此元气大伤,彼时南突人也蠢蠢欲动的准备进犯,朝廷实在调不出兵力与瓦剌人一战,只能和瓦剌人议和,还赔了一个公主进去。 之后六年,朝廷韬光养晦,积攒兵力,终于在元玺十三年,再次举兵,正是当年十六岁的齐湛跟随大都督宇文让出的征,齐湛一骑当先,灭了瓦剌人那个叫白虎的第一勇士,挫败了瓦剌人嚣张的气焰,让它们从河间退了出去,又在元玺十四年二月,十一月,元玺十五年的一月,三次领兵击溃瓦剌人的游击军,彻底熄灭了他们的侵略野心,灰溜溜地回了老巢不敢再妄动。 这才过了几年,这帮龟孙子就故态复萌了。 孰不可忍! “不用!这次有吉利!” “欸?世子爷,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属下可是您身边武功最厉害的一个……吉利连属下十招都接不了。” 齐湛冷冷看了他一眼。 “……”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骆文州知道这鄙视的一眼是什么意思——吉利的武功是没他好,可是查探消息的能力是他不能比的,他连侯府的摘星楼都查探不出来,怎么和人家比。 “爷,敢情你不是去打瓦剌人啊。是不是要……” 齐湛眯着眼,冷声道“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 骆文州摸了摸鼻子,知道多问无益,还是继续回摘星楼猫着吧。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35 齐湛本想连夜动身去河间,没想元玺帝身边的心腹鲁公公深夜前来传旨召他觐见。齐王妃担心地看着儿子,要不是云嬷嬷拉着,齐王妃大概会像年轻的时候那样,带上自己的马鞭闯禁宫去。 “欺人太甚!!”齐王妃挥鞭将一个多宝阁劈成了两半,上头的古董瓷器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却不见她有半分心疼,倒是云嬷嬷肉疼得抽了好几口凉气。 “母妃,不过是去一趟……” “我是怕你去了,他就不放你出来了。” 齐湛觉得她是多想了,他现在是镇北王世子,皇帝没理由将他长期拘在宫里,真要拘了,边疆的将士们会这么想?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从来都是武将心中的一根刺,他不敢那么做,除非有正当的理由,难道要他告诉天下,当年干的糊涂事儿吗? “不准你去……要去我们娘俩一起去。我倒要听听他能说些什么?” “母妃,不必了。趁着这机会,我也打算与他谈谈齐清的事。” 齐王妃拧眉道“可是你父王暗中给你传信了?” “父王向来疼爱齐清……” 齐王妃怎会不知晓这个,只是担心那人会以此要挟儿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都是她不舍得的宝贝。 “都怪我,都怪我……当初要不是瞎了眼,怎么会惹上这个祸害。“说完,她又将气撒到云嬷嬷端来的茶盏上。 云嬷嬷是知晓她的脾气的,这时候让她可劲儿的撒就行,千万别拦着。 齐王妃撒了一通气后,冷静了下来,道”他要是逼你,咱们娘俩就不在京城呆了,带上人去你父王那,管什么朝廷规矩,就他那样的小鸡肚肠,顺着他,他也会忌惮。他如今是越来越嫉恨你父王了,真怕……” “母妃,万事有儿子在……” 齐王妃泪眼婆娑地看着齐湛,这个儿子是她这辈子最骄傲的存在,同时也代表着一个最深的遗憾。时光若能重来一次,那该多好。 “湛儿……”她踮起脚尖抚上儿子脸颊,“你是知道的,你父王虽然不会背叛他,但他心里有杆秤,若是逼急了,你父王为了咱们娘俩未必不会……” 齐湛打断了她,“母妃,慎言!” 齐王妃苦笑“你真是你父王一手带大的,脾气秉性也随了他。罢了,母妃只是个女人,就是想闹一场也不行。可你要记住一点,你父王是真心疼爱你的,为了你他是什么都敢做的。” “母妃,我知道。我是父王的儿子,永远都是……” “好好好,这才是镇北王齐世敬的儿子。你且去吧,母妃在家里等你回来……要是天亮你还不会来,除非你父王回来,否则谁也拦不住我闯宫。“ ** 御书房里,元玺帝垂眸看着奏章,看得极慢,倒不是眼睛不利索了,而是故意看的这么慢,借此等人而已。御书房上挂着一块牌匾,上边写着“惟仁”二字。 如果用齐王妃的话来形容这两个字的话,必是与元玺帝的一生相悖的,因为他凉薄而不可依靠。身为夺嫡的赢家,连亲兄弟杀起来都不带眨眼的,能不狠吗? 正所谓,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由此可见,天子的威严是不容侵犯的,稍微有所触怒就是人头落地。 皇帝杀起人也不需要手软,只管狠心就对了,而人往往缺什么补什么,所以御书房匾额上的这两个字,可谓相当的讽刺,坐上那把龙椅后,再纯良的人都会变的冷血无情,且擅长伪装,元玺帝这个人就特别会装,因为会装,他骗过很多人,他的父皇,他的兄弟,以及爱过他的女人都被他骗了。 如今,他已是个将死之人,回忆过往,也不知可否后悔过? “什么时辰了?”元玺帝放下奏章,捏了捏鼻梁骨。 “回皇上,三更了。”小太监乖觉地上前为元玺帝换了一盏新茶。 元玺帝揭盖有一下没一下的刮弄着茶水里的叶片,吹了一口后,也不去喝,抬眼就是往门口看。 小太监见状,也伸长了脖子朝门口看,心焦着鲁公公怎么还没将世子爷领来。 想罢,门外就有了响动。 小太监一喜,赶忙朝元玺帝王道“皇上,定是鲁公公回来了。” 元玺帝眸光一闪,刚才还显得十分困乏的脸立刻有了精神“叫御厨房做些酒菜送过来。” “皇上,鲁公公一早就准备好了,奴才这就去端来。” 元玺帝王满意地笑了笑,挥手让他赶紧去,目光带着一丝旁人察觉不到的急切看向走进来的齐湛,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齐湛朝元玺帝恭敬的一拜,“臣齐湛,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快起来……” 元玺帝想下去亲自扶他起来,但近日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两条腿坐久了就不像自己的了,一旁的鲁公公洞悉了圣意,眼明手快地虚扶了齐湛一把。 齐湛起身后,身姿挺拔地站着,只目光垂了垂。 元玺帝越看他越满意,不仅脸上露出了一丝骄傲,朝他道”湛儿啊,别拘着,过来朕这边……“ 齐湛听到这声叫唤,拧了拧眉毛,身形不动,依旧恭敬地垂首站着。 鲁公公搀扶着元玺帝起身,扶着他慢慢地走到小太监布好酒菜的圆桌边,坐下后,元玺帝见齐湛还站着,又催了一声“来朕这边,别杵着……朕与你许久不见了,召你来就是想叙叙家常。” “皇上,微臣不敢僭越。微臣站着回话更妥当。” 元玺帝岂能不明白他的心思,摆明了就是不想和他亲近。 这别的皇子巴不得往他跟前凑,偏他恨不得能离他十丈远。 鲁公公拼命地给齐湛使眼色,劝他别这么倔,皇帝能这般对他就是天大的恩宠,应该高兴才对,哪像他跟谁欠了他银子不肯还似的。这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何必要闹得如此僵。 元玺帝心里对此也肯定不痛快,但就是再不痛快,他也不会给齐湛脸色看,之前他就曾不小心朝他发了脾气,还说了几句狠话,吓唬吓唬他而已,谁料这小子比他脾气还打,一恼就离开京都城去剿匪了。 一剿就是两年,别说京都城了,就是城外的十里亭,他都没沾过脚。 “让你坐就坐,朕恕你无罪!” 他到底是皇帝,大辰国最位高权重的人,都这么下面子的说话了,齐湛就是有一百个不愿意,也不能再拒绝了。 “臣,谢过皇上。” 齐湛坐下后,鲁公公为他斟了一杯水酒。 酒香袅袅,直引人食指大动。 元玺帝身体欠佳,只能喝一小口,喝完,他说道“如今你也有二十三了吧,该娶妻了。” 一开口就是这种话题,齐湛自然不可能顺着他的意思来。 “边境不宁,迟早会开战,臣是皇上亲封的车骑将军,自当以保家卫国为先,成亲之事臣尚未考虑。” “你的意思是……要是边境一直有仗打,你就不成亲了?” “是。” “混账!!谁许你有这种想法的,打仗归打仗,成亲归成亲。老大不小的人了,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女人都没有,像话吗?男人就该先成家后立业。你如今也算立业了,自当把终生大事提上日程了。朕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无非就是不想害了人家姑娘。要说你母妃早年给你定的几门亲事,没一门是好的。朕一个都看不上。那几个死了也好,也是她们自己没福气,跟你无关的。你心里不要有那芥蒂。” 元玺帝口里说的那几位死的好的,便是齐湛过往的未婚妻们。 不多,就四个。 但,四个都死了。 说来也是挺邪门的,这第一个未婚妻便是荣国公府大房的嫡长女云瑶县主,和齐湛算是青梅竹马,无论长相还是身世都是良配,只比齐湛小两岁,是齐王妃在齐湛十六岁那年订下的亲事,本来等姑娘十五岁及笄后就成亲的,谁想云瑶县主在生辰的前一天去寺庙上香祈福,回来的路上竟遇上了山崩罹难了,尸骨无存。 这人没了就没了吧,山崩乃是天灾,谁也料不到的,就当是没缘分了,就是荣国公府的国公爷也不曾多想什么,只当闺女福薄,这门亲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云瑶县主死后,齐湛作为未婚夫还为她守孝了一年。一年后,齐王妃又给齐湛定了一门亲事,是大都督宇文让的嫡次女,宇文让自瓦剌一战后,对齐湛就十分欣赏,这门亲事可谓求之不得,但就在定完亲的那天夜里,宇文姑娘不知怎么的摔进了荷花池里,溺死了。 这一开始,还没人敢往齐湛身上想,齐湛呢,又很仁义的给这第二位未婚妻守了一年孝。然后到了齐湛十八岁那年,齐王妃又准备与前太傅王光之老爷子的孙女定亲,当时也就口头说了说,文定打算几天后再办,没想王姑娘参加完诗会,在回家路上遇到了逃狱的罪犯,被劫持当了人质,又在三日后被发现衣衫不整的死在了城外的破庙里。 这下,京都城里就谣言四起了,都说齐湛命硬,说他克妻,整个京都城都没人敢把女儿嫁给他的。 齐王妃眼见京都城里的豪门是没指望了,便降低了要求,从齐老王爷的军中找,不拘官位,哪怕是小军护的女儿都成,只要家世清白,无不良嗜好,皆可入选,找了约莫一年吧,也就是齐湛二十岁那年,终于找到了一个齐王妃喜欢的,当即拍板定了这门亲事。 这姑娘倒也好,定亲后,啥事没有,活泼健康,蹦蹦跳跳的,说齐湛克妻谣言眼看着就要不攻自破了,没想这姑娘在来京都城的路上,感染了瘟疫,也死了。 四门亲事,四个未婚妻,就这么全没了,谁还敢说齐湛的克妻之说是谣言,分明是真有其事。 此后,只要齐王妃话里行间提起哪个姑娘的名字,这姑娘第二日必定会被家里人快速定亲,弄得这几年齐王妃都不敢在京都城里串门子,省的人家看她就像看灾星一样。 这也是为何当初繁星对齐湛说自己是灾星,齐湛无动于衷,还问她要不要听听自己的原因。 不过,尽管齐湛‘克’死了四个妙龄少女,在京都城也没人敢在他背后嚼舌根。一是齐王妃这个人不好惹,二是齐王妃的鞭子更不好惹,三是齐王府是什么样的存在?大辰国唯一的异姓王,位高权重,谁敢老虎嘴边拔毛。 这第四,也就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元玺帝了,他曾三令五申不许任何人再提起这件事,谁说谁死,久了自然就没人敢说了。 于是乎,有关齐湛克妻的事儿,也就没什么后续话题了,唯一造成的影响大概就是如果有哪个姑娘的年纪和齐湛比较配,基本就会嫁得很快,为此京都城还发生过一个月里天天有花轿游街的奇观,一天还不止一对新人成亲,三四对都有,还撞过一回轿呢。 近两年倒是少了,毕竟齐湛二十三了,适龄的姑娘早就嫁人为妻,为人母了,要是还有那十八九岁还没出嫁的,不是是智障傻子,就是身体太弱,子嗣艰难,绝非良配的那种。 那么就剩下比齐湛小很多岁的姑娘了,比如差个十来岁以上的,可这样一来,‘岳父’和齐湛的年纪就会差不了多少了,哪个岳父愿意啊。 就算岳父稀罕镇北王府的门楣勉强同意了,岳母也不会同意的啊,这不是送女儿去死吗?除非是庶女,但齐湛这身份,怎么可能娶庶女,别说齐王妃,元玺帝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此时此刻,齐湛已经察觉到了,皇帝这么晚召他,多半是想赐婚了。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36 果然,元玺帝在饮完了一小杯酒后,提了这事。 “朕知道京中有闺女的人家都不敢把女儿嫁给你,但无妨啊,朕给你赐婚,圣旨送上门,谁敢不从。朕这几日特地让鲁公公整理了这京都城中所有适婚年龄的姑娘们的画像。你且看看,有没有中意的,若是有中意的,朕即刻下旨赐婚,听说今年九月就有两个好日子,你选上一个,尽快把婚事办了,再努力努力,明年生个孩子出来。”元玺帝认为自己的主意颇好,扭头就吩咐鲁公公将那些姑娘们的册子拿过来。 那册子里全部是京都城有名望的家族之女,就家世容貌看,随便哪一个都有当皇后的资格。 元玺帝显然是审核过一遍的,捧起册子,如数家珍,将这些姑娘的性格,爱好,一一说给齐湛听,要不是他穿着龙袍,不然定会以为是哪来的媒婆。 “怎么样,这个可好?”元玺帝指着其中一页的画像道。 不等齐湛回答,他又挑了一页出来,道“朕其实觉得这个很不错,身份也足够配你,就是年纪小了些。” 齐湛并不感兴趣,也就淡淡的扫了一眼,这一看,却是顿住了,不自觉地拧起了眉毛。 这姑娘竟是平国公府二房的嫡长女,上官明瑜。 元玺帝并不清楚其中的原由,只见他看着画中姑娘发了呆,就以为他相中了。 看看,看看,他说什么来着,这婚事就该好好逼逼,这不就逼出个心仪的了吗? “湛儿,可是喜欢她?她的确挺好的,朕也觉得合适你……你放心,朕让暗卫细细查过,这姑娘品性端庄,才学出众,重要的是容貌也生的好,八字朕也让人合过了,与你很是般配。湛儿,可决定是她了,若决定了,朕这就给你拟旨赐婚!虽说她得过两年才能及笄,不过不妨事,先定下,就是未及笄,那也是可以先娶进门的。” 元玺帝说罢,就要吩咐鲁公公笔墨伺候。 未料,齐湛突然问了一句“怎的没有平国公府大房的女儿?” 元玺帝一愣。 大房? 他扭头看向鲁公公,“平国公府大房也有女儿?” 鲁公公连忙道“有。不过皇上您可能不记得了,那大房是征西将军上官玄策……” 这一说,元玺帝就想起来了,倒也不能怪他忘记了,毕竟上官玄策死了有十三年了,如今平国公府的爵位由二房上官玄笙继承。至于大房,上官玄策死后,身为主母的陆苑仪也没了,所谓人死如灯灭,这都十三年了,有谁还想的起来平国公府还有个大房,也就平国公府逢年过节祭祖时在祠堂放牌位的案上能看到这两位。 暗卫授命查这些姑娘的时候,名单都是元玺帝亲自列出来的,挑的不仅是豪门,姑娘家的父亲也必须是上得了台面的,若是没有上名单的,暗卫自然是不可能去查的,也就少了那么一位了。 元玺帝捋了捋胡须,道“朕倒是真没想起来,听说那女儿是个遗腹子?” “回皇上,正是。” ”可有她的画像?“ 鲁公公摇头“皇上,那姑娘好似是个身体孱弱的,从未出过府……” “啊?身体孱弱的?那不行,那不行……这身子不好,如何生育子嗣。”元玺帝立刻否决了,但很快想起齐湛为何会有这一问。 “湛儿,你怎的会提起她?” 齐湛之前是晃神了,下意识地提了一句,现下却是后悔了,拱手道“禀皇上,臣当年在军中历练时,曾受过征西大将军的照顾,颇为感念,只是大将军战死后,臣甚少与平国公府来往,如今看到平国公府的名号,想起大将军有一个女儿,也不知道许了人家没有,便随口问问罢了。” 元玺帝并没有起疑,因为齐湛少年时的确经常出入军中,恩师倒是没有的,将军倒是认识了不少,上官玄策当年也是年少有为,二十岁就被亲封为征西大将军,官拜二品,是个极会用兵的人,齐湛若是那个时候与他接触过,必是向他学了不少,会感念也不稀奇,只可惜啊,天妒英才,上官玄策没能平安归来,若不是,大约还能与齐湛成为莫逆之交。 不过这提及女儿……还是有些突兀的,但听口气,活像是个长辈提及小辈的态度。 “湛儿,你不过二十三岁,怎的就一副长辈自居了?“ “臣年岁上的确大了她许多,又与她父亲……” 元玺帝摆摆手,“就十岁,也不大吗,若差十岁就得以长辈自居,那你日后还如何开枝散叶……“说完,元玺帝陡然头皮一紧,问道湛儿,你不会觉得这名册上的姑娘都是你的晚辈吧?” 齐湛还真就点头了。 元玺帝差点把老血吐出来,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老成呢,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你可不能有这样的心思,姑娘年纪小有小的好处……你现在还年轻,将来会懂的。” 男人不都喜欢年轻貌美的吗,何况将来他的身份会不同,若是被这个阻碍了,还得了。 元玺帝忍不住开始对他洗脑了,叨叨叨的说了一堆。 齐湛一副认真听讲的态度,但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略略松了松。 听了元玺帝那裹脚布似的唠叨,他也没甚表情,倒是中间插了一句有关齐清的事儿。 齐清,也就是惠贵妃,如今还在温泉别宫待着,也不见元玺帝王将这个爱妃召回,如今小皇子都快三个月大了。 元玺帝听他提起齐清,脸上有了一丝冷硬,道“她生渊儿的时候,身子亏损颇多,如今正好在别宫养着不急,夏日炎炎的,就算回来,路上也极有可能中暑,反而不好。再等些日子吧,等秋高气爽了,朕就下旨让她回来。” “那小皇子……”齐湛又提了提小奶娃。 元玺帝本来对这个小儿子就不关心,想了想道“有你和你母妃照顾着,朕很放心,待他再大些回宫吧。” 大些?到底等多大了才行,元玺帝却是一个字没提,统统略过了,又回到了齐湛娶老婆的事情上。 至于最后齐湛相中了谁? 天都快亮了,他都没明说看上了哪个。 元玺帝还是等他走了以后才发现自己被唬弄了,于是赶紧让鲁公公带着姑娘们的名册追上去,好歹让他挑一个。 鲁公公在宫门口截住了齐湛,将元玺帝的意思告之。 齐湛皱了皱眉,脸上毫无表情地将平国公府上官明瑜和龙虎将军的女儿骆婉婉的名册抽走了。 鲁公公愣了愣,“世子爷,您这是……” 齐湛回道“请公公回去禀告皇上,取妻乃大事,微臣想自己再看看……”意思就是暗卫查的,他信不过,他要自己来,目标就是这两位。 鲁公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心中还特别高兴,只要他有中意的就行,到时候就是两个都喜欢也没问题,皇上定会为他做主的。世子娶妃,本就可以一个正妃,一个侧妃,并四位夫人,其他通房姨娘不限。 “好好好,老奴这就回去禀了皇上。那世子爷您可好好斟酌,别让皇上等太久。” “臣明白。” “如此甚好,那老奴恭送世子爷……” 齐湛迎着天边的白肚皮出了宫门。 ** 德阳殿,乃是梅贵妃的寝宫,她这几日心神不宁,于是还未天亮就起了,起来后吩咐宫女搀扶她去御花园走两圈,四个大宫女拥着她踏着清晨的露珠去了御花园。 这时辰,太阳还没真正出来,并不见热,倒是梅贵妃身子虚,走了一圈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她是个心思多的,愈发觉得心神不宁了,越是不宁,越是心跳的厉害,对着心腹宫女阿芜道“你去将四皇子找来。” “娘娘,这天都还没亮呢?” “别废话,快去。” 阿芜蹲了蹲,领命而去。 很快四皇子赵旭跟着阿芜进了德阳殿。 “母妃,您何事这么着急的找儿臣来。” 赵旭,元玺帝的第四个皇子,今年刚满十九岁。 元玺帝的子嗣并不多,皇长子赵晖在二十岁那年,也就是三年前狩猎坠马薨了以后,成年的皇子只有四个,二皇子赵晗,二十二岁,生母是淑妃,三皇子赵晔,二十一岁,生母不过是个宫女,难产而亡后由皇后抚养。四皇子就是赵旭了,五皇子赵旻,今年十七岁,生母是如妃,因模样是众位皇子中最像元玺帝的,故很得元玺帝的宠爱。之后的皇子都未成年,六皇子赵旬,刚满十四岁,七皇子三岁时已夭折,八皇子赵昱今年才十一岁,本来是最小的皇子,但现在是惠慧贵妃所生的九皇子赵渊最小。 四皇子赵旭是几个皇子中生的最好看的,不像元玺帝,更像梅贵妃,当年梅贵妃凭着一张脸,一则细腰也算宠冠后宫过,可惜啊,花会凋零,美人自然会迟暮,哪怕保养得再好,也挨不住岁月流逝的摧残,二十几年过去了,再美也比不得那些妙龄的嫔妃们,而她的心思很早就不在受宠还是不受宠的问题上了,更多的是儿子的前途。 她生这个儿子生的颇为艰难,前头滑胎了两个,才保住了这么一个,自是疼如眼珠,恨不得将天下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捧给他。 眼下就有一样最好,最富贵的东西,等着他们母子去采摘。 “旭儿,这几日母妃心里总觉得不安,你那边可有什么消息?别瞒着母妃,与我好好说说。若然你参不透,还有你外祖父和舅舅们依仗,千万别因小失大了。” 赵旭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皱了皱眉,道“母妃,您说什么呢?切莫与舅父和外祖父走得太近,以免被父皇知晓,落个勾结外戚的罪名。” “你怕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瞻前顾后的,要紧的是拿出个策略来。眼看着你父皇……”梅贵妃捂了捂嘴,看了看身边,好在只有心腹宫女阿芜和阿蓝在,其他人早就出去了。 赵旭神色严肃道“母妃,父皇自有主张,儿臣只需遵命就是……” “你这个糊涂蛋,母妃还不是为了你吗?” “母妃您忘了吗?三哥是母后养着的,该以他为尊!” “放屁!!”梅贵妃狠狠拍了一下罗汉床,“赵晔不过是个宫女生的,如何能与你比,就算他被皇后抱养又如何,论才能,他哪里如你……” 赵旭抿嘴不说话了,一副很难与她沟通的模样。 梅贵妃看了直气,这孩子怎么就那么耿直呢,一点都不会为自己打算。 赵旭耿直得仿佛故意气她似的,又说道“那还有五弟呢,父皇向来喜欢五弟。” “你怎么尽长他人威风灭自己的志气……母妃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母妃,您真的别想那么多,是儿臣的,总会是儿臣的,强求不来。” “你……你……”梅贵妃一口气硬是没喘上来。 阿芜赶紧过去拍拍她的背,又捧上茶水。 梅贵妃看他这副样子,自知是没法谈下去了,还不如找只狗谈呢。 赵旭也没再烦她,服侍她重新躺下后,出了德阳殿,他径自去到了御花园,看着像是在赏花,实则站定在一株花前,快速地蹲下,将泥土里的某样东西取了出来。 路过洒扫的宫女们见了他以后,赶忙跪下磕头。 他站起身,温和道“免了,起来吧!” “四皇子,怎的这么早来御花园啊?” “母妃身体欠妥,本皇子夜不能寐,便早些过来瞧瞧,瞧完,便来花园里走走,刚巧路过看到这花歪了,便扶一扶,你们忙吧,好好照料它,一会儿看看要不要移到花盆里去,长得那么好,别枯了。” “是。” 赵旭说完就走了,一群宫女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 宫里的人都说四皇子是最仁慈善良的,果真啊,连朵花都心疼。 回到寝宫后,赵旭打开沾着泥土的字条,将上头的写的东西细细看完,然后将它燃成了灰烬。 他背手走到窗边站定,阳光落在他脸上,像是揭开了一层无形的面具似的,那温文尔雅又良善的脸容变得阴冷而诡异。 连夜召见齐湛……赐婚……上官明瑜……骆婉婉…… 他握紧拳头,冷笑了一声。 ** 而另一头,梅贵妃身边的宫女阿蓝路过宝阁殿的时候,与元玺帝身边的小太监擦肩而过。 小太监笑嘻嘻地喊了声蓝姐姐,便没有别的话了,办完差事就回了元玺帝的身边,将手中捏着的字条捧给他。 元玺帝看后眯了眯眼,对着小太监吩咐道“命她继续盯着,有消息就汇报。” “是!”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赵旭是谁,就不用多说了吧?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37 齐湛出了宫门后,并未回王府,而是同在宫外等候的齐吉利汇合后,吩咐道“我们立刻出城去河间。” “爷,不回去了吗,王妃可还在等着您?” “送消息回去就成了,还有……这个也让人带回去……”他随手将册子扔给了吉利。 “爷,这是什么?可要妥善安置?” “随便找个犄角旮旯放。” 犄角旮旯…… 吉利摸了摸脑袋,懂了,将东西抛给跟着的府卫,道“听到爷说的了,照做。” “是!” 府卫捧着东西,立刻往王府方向飞奔。 齐湛翻身上了马,回头望了一眼皇宫,神情凝重,可眼中似有了什么决定似的,晶亮无比。 “出发!!” “是!” 吉利和几个侍卫,有序的跟在他后头。 一行人策马飞驰,但是此时城门还未开,路上也无人,倒是有几个卖早点的摊子稀稀拉拉地开了门。 吉利问道“爷,要不先吃早点。这个文记的馄饨好吃得紧。” 齐湛哪里有什么胃口,在宫里呆了一夜,只觉得心燥,抬头看向安定侯府的方向,手一扭缰,调转了马头。 “欸?爷,您去哪啊?”吉利看着他策马去了另一条巷子。 “你们吃!巳时城外梨花坡汇合。” ** 繁星未到辰时就醒了,天太热,她睡出了一身汗,正想起来叫人打水冲个凉,忽的见到一个人影从窗边闪过。 那人影之后就站定在一扇偏僻的窗户前,也没声音。 繁星“……” 这要是别人家的闺女,肯定吓死,大呼救命了,偏她淡定得像是看到一只猫狗经过似的。 她下床,穿妥了衣服,将窗户打开,“大哥啊,你开始白天出没了?” 还能有谁这般有本事的出入安定侯府如无人之境,除了齐湛,还有他的手下,没第二号人了。 “我且告诉你,我这院子的人多了……哎哎哎……你别推我……“ 繁星被他推进了屋子,他进来后,就插上了窗户的销,繁星觉得有点不对,往日他虽然随便出入,但也未曾进过她的闺阁,避尘院救他那回不算,如今这是几个意思,她往后退了几步,一脸提防。 齐湛先看了看她床脚的榻子,又看了看隔着碧纱橱外的美人榻,皱了皱眉,道“怎的还是没有丫鬟值夜?” 那两个地方都无睡过的痕迹,一般豪门贵女,晚上总是要有一个丫鬟贴身伺候的,她却总是没有,虽知晓她身边就两个丫鬟,她怜惜她们,舍不得累着,但搬来这也许久了,人手也该补上了。 繁星听了,只觉得好笑,“大哥啊,这要是有丫鬟在,还不被你吓得失声尖叫。” 齐湛既然能这般堂而皇之的进来,自是知道屋里除了她,没别的人。 “日后不许了,该添人手了,你若是愿意,我可为你安排……” “免了!”繁星抬起手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叉,“你也管的太宽了。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我自己能活,还能活得好好的。就你这样,没事就来串门子,我日后就是有人了,也不敢让她们待房里啊。“ 这不是明显给人机会抓包吗? 齐湛镇定自若道“你只管添人,我自有办法不让人发现。” 嚯!好大的口气! 但是繁星知道,他是真有那本事的。 “好了,闲话少说,你大清早的来此到底想干什么?等等,不会是……“她刚才就发现了,齐湛的脸色很不好,似是有气的,心头冷不丁停跳了一下,赶紧道“欸!我先说好,我身边的人你可不许动,钟嬷嬷是好的,我知道她昨晚说了你不少坏话,但那也是出于对我的关心,你可不许听你手下的人嚼舌根。” 齐湛点头道“我知!” 她身边的人或事,他早查了个详尽,包括这个钟嬷嬷,若然日后她需要人手,这个钟嬷嬷就被他排在了首位。 “是哦,你那么神通广大,怎会不知呢。既然不是为了钟嬷嬷污蔑你的事儿,那你来干嘛。快说,一会儿她们就都该来伺候我了。” 齐湛道“我要出门一趟……” “啊?” 出门? 出门为什么向她报告,她又不是他谁? “少则两个月,多则半年……若之后遇到困难之事,便找屋顶上的人,他是我的心腹,什么都能干。” 繁星傻傻地看着他,他现下仿佛是一个即将离家出门办事的丈夫,正对妻子关怀备至说着体己话。 末了,他又问道“你可有喜欢的物什,我可以为你带回,不拘是什么,书,画本子,又或是女儿家喜欢的……“ 繁星“……” 这人到底说他傻呢,还是执念太深,是甩不脱的狗皮膏药。 繁星只翻了翻白眼,懒得与他争了,回身去了拔步床边的柜子前,打开抽屉,取了一瓶药出来。 “给,收好,知道你武功高强,一般人伤不了,可马有失蹄,双拳总会难敌四脚的,上回给你的,十有八九用完了吧,这是新的,还没开封,过两天再开封,药效会更好,你拿着吧,若是有事,总能帮上你。至于礼物……不需要了,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齐湛似入定了一般,看着她手心里的小药瓶,然后视线微动,又转向了她的脸,出宫后就一直附着一层冰霜的眸,霎时仿佛化成了水,他将那药瓶收进了怀里。 “谢姑娘。” “不客气,应该的。好了,话说完了,你该走了吧,再不走,我的人真要来了。”她真怕他的行踪被钟嬷嬷发现,到时候可不是三言两语劝劝就能消停的,老人家指不定会被气得半身不遂了。 齐湛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如同上次那般灼热。 繁星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你……” “告辞!” 眨眼人就不见了,仿佛从没来过,只余一阵穿堂风吹过,屋中除了她已无任何人。 繁星”……“ 这tmd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还有,就不能等她说完话再走吗? ** 屋顶猫着的骆文州,自然被离开的齐湛叮咛了几句,这一叮咛,他脑袋里的瞌睡虫全被吓走了,专注精神地守着摘星楼,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到了未时,安定侯府有了大动静,南阳真人到府了。 繁星很快收到了这个消息,红樱,蜜桔,钟嬷嬷,紧张得不行,唯她躺在美人榻上,闲适地看着画本子,这种东西就像是现代的言情小说,看之鸡肋,弃之又可惜,毕竟古代没多少娱乐活动,倒是有那听戏的,但是繁星作为一个现代人,也就懂个皮毛,再者戏班子也不是想请就能请的,除非府中有宴请,又或是长辈们过寿。 那还不如让她静静地当个文艺女青年呢。 她淡定如常地又翻了一页。 “姑娘,您怎的就不着急呢?“红樱已经里里外外地跑了好几回了,打听了好几遍,塞了好几个银豆子才打听到南阳真人现在正与老太太说话。 至于说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有什么好急的,人既然来了,一准会过来瞧我,难不成你还能将人撵出去?” 钟嬷嬷道“姑娘说的是,是祸躲不过。” “对嘛,镇定些,别让人觉得你心虚。” “那姑娘也不能老躺着不动啊,一会儿人来了,看见也不好。” 繁星正好看画本子看腻了,这才子佳人的故事,翻来覆去就一个套路,看个开头,她就猜到了结尾,早知道刚才齐湛问她要什么的时候,她就该说让他带些神话类的画本子回来,指不定还好看些。 “好好好,你说的对,你家姑娘太懒了,有碍观瞻,那我起来,去院子里头伺候那些花可好。” 说到花,红樱眼就亮了,连忙道“对,弄花,那些花都是奇珍异宝,说不定能帮着姑娘。” “呵呵,你这哪来的想法,怪得很。” “不是姑娘说的吗,花中都有仙子在……仙子就是神仙,能庇佑姑娘的。” 这本是繁星为了应付中书令太太和荣国府二太太的玩笑话,没想这会儿红樱当真了,还惦记上了。 繁星摇了摇头,随便她说了,起身换了件素雅的衣裳,衣裳不算太新,专用来伺候花草时穿的,她步入院中,持着小水壶,给花儿们挨个儿滋养。 或许是花太美了,又加上繁星这个绝世风华的美人,院中的景色顿时缤纷灵动起来,就像一副画。 南阳真人此时就站在摘星楼对过的一棵树下,由旁边的芭蕉叶挡着,摘星楼里的角度看过来就是个死角,什么也看不到,而此处不仅南阳真人一个,还有他的小徒弟,老太太,金氏,林氏,崔氏,以及大老爷陆天河和陆仲轩。 陆仲轩自打南阳真人到来后,就跟刺猬似的,话里话外都有戳他的意思。 南阳真人见此,笑而不语,只心底叹了一声,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啊,终是落花流水一场空。 少年,日后有的你苦头吃。 “道长,您可看出什么了?”崔氏见看了许久了也无动静,便心急地开口寻问,两只手紧紧地攥着帕子。 “施主,师父看完便会告知,勿要打扰。”道童提醒道。 老太太听闻,朝着崔氏冷脸斥了一声,“毛躁什么,退一边去。” 崔氏心有不甘,可这时不好发作,只得退到金氏后头。 金氏呢,更关心儿子,尤其是儿子老在怼南阳真人,她真怕儿子惹怒了人家,遭报复,又因陆仲轩在看到摘星楼里的动静后,痴迷了眼,她一口气便生生梗在了喉咙口,吐之不出,咽之不下,憋得慌。 大老爷陆天河看着是最镇定的人,不过眼瞅着额头有汗滴落,可见也是急的。 老太太就莫说了,一会儿瞧繁星,一会儿瞧南阳真人,耳鬓的发丝都有点隐隐要白的趋势。 屋顶上的骆文州早就发现了这里的动静,手握着剑柄,只等南阳真人开口,这臭道士要是敢诓骗他家世子爷,他立马砍下他的狗头,八百里加急的送去世子爷那给他下酒。 南阳真人这会儿还没真正看呢,只觉得摘星楼的风景有些迷人,等繁星露了那张脸出来后,他才凝神,启动了重瞳。 本来他就是装装样子,答应了齐湛,自是说好话的,可既然来了,他又参不透这丫头的路数,顿想看一眼再说,不料这一看,惊到他了,一个趔趄,往后急退了两步。 “师父?”道童扶住他,担心道。 “无事!”南阳真人眼神有点空洞。 “道长,可是有异?“老太太见他一脸震惊,心道不好,难道丫头还是个丧门星? 崔氏躲在后头看到南阳真人的表情后,用帕子假装擦了擦嘴角,偷笑了一下。 果然呢,这命是改不好的。 南阳真人喘了口一气后,又定神朝繁星看去,这一回没刚才激烈,但他的脸色依旧震惊不已。 “老太太,可否回去再说?” 老太太忙点头,“道长,请。”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38 众人去了大老爷的书房,人齐了后,陆天河吩咐下人们奉茶,待茶水备齐了,又嘱咐他们关门出去,未得通传不许进来。 陆仲轩忍耐不住地先开了口,“祖母,父亲,休得听这道士胡言乱语,表妹根本不是什么丧门星。” 陆天河喝道“轩哥儿,不得无礼!!” “父亲……”陆仲轩想据理力争,但没人听他的,全都等着南阳真人发话。 南阳真人坐定后,老太太也着急了,问道“道长,可是我家丫头的命仍是那衰的?” 陆仲轩瞪眼,朝南阳真人恐吓了过去,可惜他生的太俊美,做不了恶人。 南阳真人也没理,捋着胡须道“非也……” “你休得……”陆仲轩又抢了话,可听了他的话,又愣住了。 三位太太更是愣得像极了雕像。 老太太心中一喜,“道长的意思是……” “不瞒老太太说,小姑娘的命格十分古怪……” “古怪那不就是不好的意思吗?”崔氏道。 “不,这古怪乃是之前贫道断的无错,可如今又好了的意思。” “好了?“老太太高兴地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陆仲轩也是一脸窃喜,兴奋地握了握拳头。 陆天河是混官场的,没那么天真,镇定道”道长的好是怎样的好?“ “贵不可言!“ 众人咦了一声。 这四个字惊到众人了。 “道长可否细细说说……”老太太追问。 “老太太见谅,贫道虽能断人命格,但天机不可泄露……说多了,贫道恐会折损道行。” “这……”老太太常年被丧门星的事儿烦着,久了自然入了心,如同心上扎了一根刺,若只这四个字断然无法令她拔出心病。 “老太太莫急,贫道虽无法知无不言,但可提点众位一二。” 陆天河拱手有礼道“道长请说……” “贵府这位姑娘日后姻缘极贵,且不可擅自为她定亲,若然私下定亲,便是毁了侯府满门的前途。” 陆天河听到这句话变了脸,这其中的意思太容易让他产生联想了。 陆仲轩窃喜的脸却是一僵。 老太太还有些糊涂,可看到儿子的表情,顿时了然了。 贵不可言! 亲事不可随意定! 那岂不是说…… 她张了张嘴,老脸不知是因喜还是惊,扭曲成了一团。 金氏看向僵直的儿子,她本来就不喜欢那丫头,就是命变好了也一样,毕竟是个没爹妈的,国公府爵位也早就给了二房了,她一个孤女就是顶着国公府嫡长女的身份也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可转眼丧门星变成贵不可言的命格,若这命格为儿媳,会不会旺儿子,但依道长刚才的意思,怕是不可能了,这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意思啊。 她心里顿时有点不是滋味,肚子里直冒酸水。 林氏就是来看好戏的,这回她学乖了,就看,不发表意见。倒是崔氏,既不像金氏那般冒酸水,也不似老太太那般安心,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见老太太相信了,起身叫道“不可能,她明明害了我儿啊!” “放肆!”老太太正高兴着呢,那容得她泼凉水,当初便是她提议请南阳真人过来批命说明琅丫头是祸害的,这才让她下了决心将丫头关进避尘院自生自灭,她不能怪南阳真人,那就只能怪她了,这当初要是没请人过来批命,熬上一熬,好好待丫头,也不至于如今这般有了罅隙。 那丫头嘴上说不恨,可一个小丫头被扔在那样的地方,心里怎会没芥蒂,这要是恨上心了,将来一飞冲天,岂不是要报复侯府。 “你给我闭嘴!说到底都是你这个做娘的不对,韬哥儿当年才多大,你非要逼他去考乡试,落第便落第了,他不过也就十岁,有的是时间,你却总说是明琅丫头克了他,还日日将他拘在院子里读书,如今呢,人都被你拘得木讷了,除了读书,五谷不分,你不怪自己,还怪别人。道长既说了明琅丫头好了,那便是好了,你当初不也是极信的吗,怎么今日就不信了。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若说老太太以前有多喜欢崔氏,那么现在就有多讨厌崔氏。 崔氏道“老太太,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媳妇都是为了侯府好啊,当初您也是……” “住嘴!!滚出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来人!” 崔氏顿时青白了脸色,可要让她走,她是极不愿意的,乞求地看向金氏,希望她能统一阵线。 金氏现在哪有这闲情,心里管不住的冒酸水,像是到手的金子被人中途给截了那般。 老太太既发了话,自有外头的婆子丫鬟进来,将人带出去。 “老太太,您可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啊,她就是好了,于韬哥儿却也未必。”崔氏扒着门框挣扎道。 “带她下去!!”老太太怒喝。 婆子们赶忙去捉崔氏的手,崔氏见不行了,看向南阳真人,哀求道“道长,还请您想想办法救救我家韬哥儿,他当真是被那丧门星害的……” “住口!!”老太太如今可听不得丧门星三个字,让婆子们扭送崔氏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出来。 崔氏哭着大叫,终敌不过婆子们的力气,直接被拖走了。 南阳真人看了直叹气,执迷不悟者,只有自救,旁人可救不了。 老太太怒得气喘嘘嘘,陆天河见了,忙道“母亲,您可仔细身体。” 老太太摆摆手,歇了会儿,好些了,转头笑着对南阳真人道“道长,这命数可还会再变?” 南阳真人摇头“再变?都贵成那般了,岂能再变,真要变,那贫道也不用修行了,自去吊死在道观门口好了。” 听得这话,老太太就如同吃了颗定心丸,随即又想到明琅丫头住摘星楼多时了,丫鬟还没补齐,心道不好,看向金氏“你可安排好人手去伺候明琅丫头了?” “啊?”金氏一脸懵,这没听说啊,不是已经安排了个钟嬷嬷了吗? 老太太用拐杖戳着地,气道“老大家的,你是怎么管家的?这些小事还要我提醒你吗?明琅丫头那是你亲侄女,还有,丫头衣裙首饰你可都送去了?“ 金氏连忙道“老太太,自然是送了的,按照姑娘们的份例,一件都没少。” “那就是四五件衣服了?” “这……这每季都是如此的啊。” “糊涂!!她被拘了几年,你就送这些,打发要饭吗?她这个年纪的姑娘正是爱美的时候,四五套哪够。你真是……真是……“老太太将茶盏往她裙角边上扔。 金氏吓得浑身哆嗦,赶紧跪到地上。 陆天河道”母亲,您可别气,都怪金氏是个拎不清的,儿子回去就替您好好骂她。“ 金氏这会儿算是看明白了,敢情错的都是她,他们母子没半分错的,她气得嘴都要歪了,却只能忍了,免得落个不孝不悌不慈的罪名。 金氏逼了几滴泪出来,道“老太太,你说的是,都是儿媳的错,儿媳立马给她补上,明儿就叫金缕阁的师傅过来,为她多做几件衣裳。” 老太太听闻,顺了气,连连点头,“这钗环首饰你也要补上,还有头面,你若是舍不得公中的钱,那由我给补上。” “哪能动老太太您的私房钱,您放心,媳妇一准就给您办妥。” 老太太听完,心气就更顺了,又连连拜谢南阳真人。 南阳真人客气了一番,喝了一盏茶,便回去了。 这时候谁还关心陆仲轩的心情,如今他还干杵在大老爷的书房发呆呢。 送走南阳真人后,陆天河搀扶老太太回了翠山居,服侍老太太喝了一盏花蜜水后问道“母亲,既然明琅丫头的命变好了,又是这等的富贵,是否要通知一声国公府?” 老太太瞪眼“你糊涂,何故通知他们?” “可丫头到底是姓上官啊。“ “哼,当初他们避讳,撒手不管,求上门都无用。如今丫头养大了,命好了,他们又凭什么捡现成的。你也不想想,若丫头回了国公府,日后若真如道长说的那样……你可捞得到好?她是你的外甥女,不是你女儿,哪怕是亲侄女倒也好了,可她就是不与你同姓。你若还想日后升官发财,甚至入阁,就不能有妇人之仁。“ 陆天河岂能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只要人在侯府,将来从侯府嫁出去,养恩自然比生恩大,比的就是小丫头跟谁家亲。 “母亲说的事,是儿子糊涂了。那三弟那边……“ “你三弟向来是个耿直的,这件事你要想个法子好好与他说,切莫让他露了口风,这件事只需我们知道,国公府那里一个字都不许透露。他们国公府,也不差那么一个女儿,不是听说二房家的明瑜丫头是个有福气的吗?既然已经有这么个福星了,何须与我们抢。不过……呵呵,这日后就看谁家有本事更富贵了,你父亲在世时,就想着侯府能再进一步,你若将来升了爵位,又或是进入三公之列,你父亲地下有知,该有多高兴!“ 陆天河被说动了,点头道“是,儿子都听母亲的。” “你懂就好,另外……”老太太瞪了儿子一眼,“你且看好了轩哥儿,不能让他胡来。” 陆仲轩那点小九九,老太太岂会不知,要是没有丧门星的事儿,她也乐见其成,可现在命好了,又不一样了,这关系着整个侯府的未来,也是为了侯府的子子孙孙们着想,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陆天河明白道“母亲,您放心,我一定看紧轩哥儿。就怕他……唉,他的性子也是个倔的。” “轩哥儿是个聪明的,他会明白的。要说当初你这个当老子的就该早早他定了亲事。” “儿子明白,儿子本想若他明年能中个好名次,也能挑个好的。儿子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几个人选了,母亲可要听听。” “你说……” 陆天河说了几个名门闺秀,老太太很满意,让他自己再斟酌斟酌,挑个最合适的,紧着办了吧,以免夜长梦多。 说完这些,老太太其实已经乏了,可是她还是撑着精神,让秦嬷嬷扶着去了摘星楼。 ** 南阳真人出了侯府后,长吁短叹了一番,对小道童道“今日不该来的。” “师父,为何啊?” “那姑娘的肚子,今后竟然是左右大辰国兴衰的关键……” “啊?”小道童惊圆了眼,没明白过来。 “窥得如此天机……为师怕是要再折损数十年的道行弥补才行了。琉儿……回去后,为师就会闭关。” “师父,没有那么严重吧?” 南阳真人摇摇头,“若不闭关,为师恐活不长。” “那……您要闭关多久?” 南阳真人掐指算了算,“待到那位开创了大辰盛世,被后世称为千古贤帝的君王登基之时,为师就会出关了。“ 琉儿愣了愣,这么说的话,也就是下一个皇帝登基的意思,那不久啊,老皇帝活不了几年了。 他立刻恭敬道“徒儿明白了。” 话毕,师徒两人便连夜回了道观,南阳真人翌日果然闭了关,本以为也就几年的事儿,却是在二十四年后,他才出的关,一出关便自请进宫,自荐为国师。 到那时琉儿才明白,所谓的新帝登基,登基的是哪一位。 那位新君,年仅二十岁,绝色无双,风华无限…… 此为后话了。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39 摘星楼里,红樱又打探了一轮消息回来,进屋后,她对着躺在美人榻上不断抬腿的繁星道“姑娘,南阳真人半个时辰前就走了。“ 正在运动美腿的繁星愣了愣“走了,那怎么府里没动静?“ 没道理啊,是好是坏,总会有个响动吧。 钟嬷嬷忧心忡忡道“老奴刚才在院门口张望了一圈,丫头婆子一个没有!” “嬷嬷,这不是很正常吗,往常也没有啊。” “不不不,这洒扫的总能见两个,可今日一个都见不着。姑娘,会不会……老太太那又……” 繁星停下抬腿的动作,思忖着喃喃自语“应该不会,若是老太太又厌弃我了……屋顶上的人应该会行动……” “姑娘,您说什么,什么屋顶……” “没什么。”繁星从美人榻上起身,笑道“嬷嬷,别怕,照这个情形看,怕是好事。” “姑娘因何断定的?” 繁星帅气地弹了个响指“直觉!” 这直觉来自她相信齐湛安排在屋顶上的人,虽说从没见过面,但肯定是个武功很好又聪明的。 钟嬷嬷“……” 红樱“……” 蜜桔“???” “好了,你们就别操心了,该干嘛干嘛去。船到桥头自然直……蜜桔,给你家姑娘倒杯水,晾着,一会儿冷些了喝。”繁星继续回美人榻上抬她的腿去了。 “欸!” 钟嬷嬷对这个抬腿已经说过她很多次了,大家闺秀怎可做这么粗鲁的动作,刚要叨念,去倒茶的蜜桔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 “姑娘……姑娘,不好了!” 钟嬷嬷怒道“什么不好了,你说清楚点。” “老太太,老太太她……”蜜桔一脸的慌张。 钟嬷嬷心头一个咯噔,迈腿奔出了屋子,一打眼,就看到老太太在秦嬷嬷的搀扶下,往这里来,那脸色看着特别严肃,后头还跟着好几个婆子丫鬟,她心道不好,忙奔回屋里。 “姑娘,你快消停消停,怕是要出事了。”钟嬷嬷一边说,一边让蜜桔和红樱站在美人榻前挡着她,“一会儿要是不好,你们就是死也要护着姑娘。” 蜜桔和红樱一听,脸煞白,但还是点了点头。 钟嬷嬷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一副做好大干一场的准备,那些粗膀子的婆子就交给她了。 老太太很快就走到了屋门口,大丫鬟喜鹊撩起门帘,老太太被秦嬷嬷扶了进来,还没站定呢,老太太就哭嚎道“我的孙,我的儿啊……”她一副似是与繁星失散了几百年,今日才得见的模样。 这副模样惊呆了严正以待的钟嬷嬷,红缨和蜜桔张开双臂护着繁星的手也是一抖。 繁星更是听得鸡皮疙瘩都掉了下来。 老太太一边哭嚎,一边由秦嬷嬷搀扶往繁星那走,直接无视最前头的钟嬷嬷,眼看着就要生扑上去了。 红樱和蜜桔傻眼了,忘了反应。 秦嬷嬷恨死这两个不开眼的丫鬟了,喝道“杵着干什么,还不让开。” 红樱和蜜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齐齐看向钟嬷嬷。 钟嬷嬷也傻着呢,那里能给她们回应,反倒是繁星,推开红樱蜜桔,一副娇憨的模样问道“外祖母,您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看她的脸儿红彤彤有点不正常,惊道“心肝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满头大汗的。” 繁星刚才做了几组空中蹬车,热乎着呢,几滴汗根本不算什么,倒是老太太唤的这句心肝,让她头皮一紧,都找不到词儿回了。 老太太将拐仗往地板上一戳,回头就质问了钟嬷嬷“钟嬷嬷,你是怎么照顾表姑娘的。怎得让她满头的汗……”说完,她又伸手握住繁星的小手,竟觉得烫得很,惊慌道“可是着凉发烧了?” 发烧? 她这是运动过后体热而已。 “秦嬷嬷,快,快去请大夫……” “欸!!”秦嬷嬷迈开腿就要往外头跑。 繁星看看老太太,再观察了一下秦嬷嬷的反应,算是明白了。 这是来示好的! 这就代表……南阳真人批了她的命,必说她好了。 呵呵! 看来这个道士是有两把刷子的。 她忙开口唤住秦嬷嬷,”嬷嬷,不妨事,我这是热的,没病!“ 老太太却不信,越看她红彤彤的小脸,越担心,“你这脸都烧红了。” “外祖母,明琅那是吃过饭,散步了两圈,走得快了些才这样的。” “真的!?” “比金子还真!”繁星扶着她往美人榻上坐,回头对着蜜桔和红樱道“快,给老太太上茶。” 红樱反应过来了,连忙朝老太太蹲了蹲行礼,然后拉了拉蜜桔的衣角。 蜜桔一颤,醒了过来,噗通一声跪下,朝着老太太磕头,一副受惊状。 老太太本就觉得这丫头蠢钝,如今更觉得愚不可及了,好端端地跪什么,又不是要罚她。 红樱笑着拎起蜜桔的后领让她起来,又对着老太太说道“奴婢这就去给老太太端茶……正好姑娘昨天晒了些花瓣干,傍晚又将它们封在了蜜罐里,这时候取出来,正好能泡茶。老太太您等着,姑娘就盼着您过来尝鲜了。” 红樱这一番话,听得老太太的金豆子又开始往外洒了,抬起繁星的手,又摸又拍的。 “丫头,你可有心了。” 繁星内心挺尴尬的,那是她泡来自己喝的,养颜美容啊,那可是加了甘露的,这下要便宜老太太了,但面上她却腼腆的笑了笑,道“外祖母要是觉得好喝,我日后多做些,让人给您送过去。” “好好好,你做的,哪有不好喝的。外祖母喜欢,都喜欢。“ 红樱拖着蜜桔出去准备茶水了,留下钟嬷嬷在一旁伺候着。 老太太现在是越看繁星越顺眼,细细看了一眼她的脸颊,道”刚刚还红着,现在倒是退了,看来真是散步走得急了,以后可不许了,你可吓死外祖母了。” “是明琅不好,以后不敢了。” 秦嬷嬷这会儿走了回来,对着老太太道“表姑娘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皮些是正常的。” “可也不能走得满脸通红啊,这要是摔了怎么办。钟嬷嬷……”老太太厉声点了钟嬷嬷的名儿。 钟嬷嬷立刻往前站了几步,“老太太……老奴省得了,老奴日后一定看着点姑娘。” “这才对。她身边拢共就你们三个人,也就你能顶点事。” 说起缺人的事儿,老太太就想到了蜜桔,皱了皱眉头,“明琅啊,你这身边的丫鬟着实太少了,也怪你大舅母是个拎不清的,都没给你置办妥当。” “大舅母管着偌大的侯府,每日都有操不完的事儿,疏忽了也是难免的。” “唉,真是个心善的丫头,这疏忽了,你怎么就不提提呢。” “明琅不敢打搅了大舅母。” “胡说……那是你亲舅母,怎的是打搅,你日后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只管问她要,她要是给你脸色看,外祖母给你做主,缺了谁,也不能缺了我的心肝啊!” 繁星听到心肝两个字,又是一哆嗦。 老太太这变脸也变得忒快了吧,翻书都赶不及啊。 “钟嬷嬷,你明儿就去找大太太,将明琅丫头身边的丫鬟补齐了。这一等大丫鬟都是贴身伺候的,最最要紧。红樱不错,但那个蜜桔……”老太太嫌弃的摇头,看了一眼站着的喜鹊,”明琅啊,外祖母身边的喜鹊是个聪明乖巧的,心也细,不如给了你吧。” “外祖母您这可折煞明琅了,喜鹊姐姐是您用惯了的,最是知道您的习惯和喜好,明琅不能要。其实……明琅对身边的丫鬟已经想好了,就是……” 繁星见机不可失,不如将人手的事儿痛痛快快地一次性搞定。 “你说……可是喜欢谁,只要你喜欢中意的,外祖母就让你舅母安排过来。” “不是的,明琅想从外头买……” “嗯?这是为何呀?府里的丫鬟都是调教过的……” 繁星故意垂头,绞弄着衣摆,看着就像个小可怜,特别委屈。 “心肝啊,你这是有什么委屈了吗?“ 钟嬷嬷见此,立刻走上前说道“老太太,府里的丫鬟不是不好,而是姑娘之前那些事儿……老太太您是知道的,这伺候的人无外乎一个忠心,一个贴心,府里的丫鬟嘴上不说,可心里对那种事是怎么想的就不清楚了,怕是多多少都会有芥蒂,这样的人放在身边,怎么能伺候好姑娘,不如重新找人牙子买,买回来后就由老奴来调教,姑娘用着也就妥帖了。” 钟嬷嬷虽然说的隐晦,但是老太太哪里会不懂。 这府里的丫鬟婆子有几个敢往摘星楼来的,做顿饭还嘴里闲言碎语的呢,要不然丫头又怎么会提小厨房的事儿,这就是丧门星的事儿闹的。 “你说的是。丫鬟就不用府里的,明日你就去找大太太让她找人牙子来。” 钟嬷嬷赶忙蹲了蹲”欸!谢老太太恩德!“ 繁星自是佯装高兴地红了脸,待到红樱端茶过来,亲自给老太太奉茶。 甘露加注的茶,哪有不好喝的,老太太饮了好几杯还意犹未尽,期间有拉拉杂杂地说了一些体己的话,繁星只得继续装她的小感动,小天真。老太太还说了,过几日就举办个家宴,让她和几个表姐妹表兄弟聚一聚,也好亲近亲近。 将近一个时辰后老太太才走,累得繁星沾了枕头就睡了过去。 ** 皎月院里,大丫鬟紫鸢将南阳真人的话一字不漏的说给了陆安然听。 听完,陆安然一脸的平静,瞧不出有什么反应,待到她将丫鬟们都遣退了,她将手中的翡翠茶盏,狠狠地往地上摔去,表情狰狞。 同一时刻,大太太金氏的院落里,陆仲轩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求着金氏要娶明琅,金氏哪敢同意,以前不行,现在就更不行了,且已经不是她能管的事儿。 最后还是陆天河过来狠狠教训了他一顿,见他还是不听,干脆就上板子打了。 这一顿打下来,陆仲轩当场就昏死了过去,非得在床上躺上七八天不可。 至于其他人,皆是各有所思。 这一夜,估计也就繁星睡得又甜又香。 而屋顶的骆文州已经将南阳真人说的话全部记录,尤其那句不可私自定亲,比其他字都写得大,连夜飞鸽传书给了齐湛。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40 翌日,金氏就找了人牙子来,那是侯府惯用的一个人牙子,四十来岁的一个婆娘,夫家姓鲁,长得很剽悍,一看就不好惹,不过来了侯府,她就是再彪悍也不顶用,依旧得卑躬屈膝,她做了二十来年的人牙子,手头的货源充足,什么样的都有。 到了摘星楼,她隔着帘子恭恭敬敬地给繁星行礼。 这种买丫鬟的事儿,用不着繁星开口,钟嬷嬷办就行了。 繁星之前就给过要求——长的好看的,像花一样好看的。 于是,钟嬷嬷就按照要求提了,鲁婆子听完就愣住了,这还是头一回遇到,不是应该要那老实的,听话的,又或是手巧聪明的吗?等级再高些便是要那会认字的,怎么这第一个要求就是好看的?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偷觑了一眼钟嬷嬷。 “嬷嬷,这好看的……一般可不老实……” 这是好心提醒,断不是她手头没有。 “你只管带人来,别的无需管。” “是是是,那要几岁的……” “十一至十五或是十六的都要,我家姑娘身边缺人手,这一次怕是要买七八个。” 鲁婆子点头,又往帘子那偷偷看了一眼,来时就挺好奇的,从没听说侯府有这么个表姑娘,但她很规矩,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会说,认真地听钟嬷嬷的吩咐,她一一记下来后,就说回去细心挑选,下午便先带一批人过来。 这时,繁星问了一句“你那可有会养花卉的?” “有有有,姑娘可是要找那种会伺候花草的,老婆子手头正好有。老子就是个花匠。“她进院落的时候就看到外头放着十几盆花,随便哪一盆都是千金难求的。 她并不知道这是繁星养出来的,还以为是侯府特地为她购置的,暗暗心惊这侯府的人竟对一个表姑娘那么阔绰,已笃定这差事定要办好。 “那好,你将这个要求也一并算上。” “是!” 繁星本也没想在买丫鬟的事儿弄得太复杂,但是老太太既然给了脸,她就受着呗,也叫侯府的人看看什么叫扬眉吐气。而且钟嬷嬷也说了,丫鬟调教好了就是自己的心腹,她就该亲自把把关,再过两年她出嫁了,陪嫁丫鬟可马虎不得。 嫁不嫁的,繁星没太放在心上,但若是自己的阵营里出个猪队友,也够她喝一壶的了,的确该谨慎些,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听着总没错的。 鲁婆子前脚刚走,金缕阁的裁缝师傅就来了,繁星一口气订了十二套衣服,其中八套是夏季的,四套是秋天的,冬和春的没定,毕竟她现在长的快,就是定了,到了冬天或是来年春天也未必能穿了。 老太太还亲自开了自己的私库,给她送来了两套头面,一套红宝石的,一套芙蓉玉的,虽说繁星在现代的时候也算富贵,但古代的这些首饰依旧让她开了眼,果真纯手工制作,巧夺天工,有些技艺早在现代失传了。 钟嬷嬷见她眼都盯直了,打趣道“都是姑娘的了,搁怀里抱着睡都成,快别像没见过世面似的,一会儿丫鬟婆子看到了就该取笑姑娘了。” 繁星嘶溜一声,将口水嗦回嘴里,道“谁说我看直了,是上头的宝石太耀眼,闪花了我的眼,硬是没让我回过神。” 蜜桔和红樱在一旁捂嘴偷笑。 “你们笑什么,赶紧收好,放容易找的地方,晚上我还要欣赏上头的大宝石。” “是,姑娘,一准让您晚上在灯下看个够。”红樱将头面用红绸布裹好,再小心翼翼地放进箱笼里。 “哈哈哈……”蜜桔忍不住笑出了声,但被钟嬷嬷一瞪,顿时变作了缩脑袋的鹌鹑。 繁星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言辞,被骆文州全部听进了耳朵里,立马写了一张小字条——大姑娘喜欢金灿灿的头面,有很多大宝石的更佳,然后快速塞进信鸽脚上的竹筒里,将鸽子放飞。 看完头面,繁星又看了看送来的绣鞋,手帕,还有几副云肩,都是上好的刺绣,不得不赞叹古代的绣艺,登峰造极啊,一时让她有了学针黹的冲动,不过兴趣来的快,去的也快,毕竟这玩意太伤眼睛了,古代可没有乐敦眼药水,就免了吧。 ** 安定侯府进进出出的人来人往,热闹得紧,平国公府却是另外一番情景了。 平国公府的上官老太太听得侯府的动静,愣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定了许久,定到手中捧着的茶盏都快歪了时,上官明瑜提醒道“祖母,祖母……” 见她还是愣着,上官明瑜赶忙上去将茶盏扶正,免得老太太把手烫伤了。 她不过是将侯府的事提了提,没想老太太会愣神成这样。 老太太身边的徐嬷嬷见完几个管事,刚回来,撩帘进了屋,见状,惊了一声,“呀!二姑娘,怎得跪在地上了?“ “祖母愣神了,差点把茶盏翻了。”由于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茶盏又置在膝盖上,上官明瑜不得已跪着接了那茶盏。 “二姑娘快起来,这等活计哪是您能干的……屋子里的丫鬟呢?“她喝了一声,“鸳鸯,宝鹃,小蹄子都死去哪了。怎的让老太太和姑娘单独在屋里呆着。” 老太太被惊动了,终于回了神。 鸳鸯和宝鹃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是老太太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年长的鸳鸯对着徐嬷嬷道“刚小厨房的婆子来说,老太太的燕窝吃完了,正有新货来,让我们俩紧着去挑一些。嬷嬷您不在,我们便去了……” “那也不能没人在身边伺候。谁让你们这么大胆子的?” 鸳鸯下意识瞅了一眼上官明瑜。 上官明瑜道“嬷嬷别怪她们,是我让她们去的。” 徐嬷嬷听了,哪还有其他话,谁不知道国公府里二姑娘是老太太的心疼肉,掌中宝。 老太太清醒后拉着上官明瑜的手道“让祖母瞧瞧,可有烫到?” “没有,祖母别担心,都怪明瑜说了不好听的。” “这哪里能怪你……”老太太心里此刻复杂得很,但又不好挑明了说,免得让丫鬟们都听了去,于是对着徐嬷嬷道,“今日二姑娘在我这用午饭,你们都去厨房盯着,让厨房加几道二姑娘平日喜欢吃的菜。” “是!” 徐嬷嬷明白老太太这是要支走她们,带着两个丫鬟下去了。 等人走了,老太太拧了拧的鼻梁骨,神色凝重,抬头看着官明瑜道“侯府的事儿,当真没错?” “祖母,孙女怎么会骗您呢。” “是谁与你说的?” “侯府的四姑娘……” 老太太很惊讶,竟然不是从下人嘴里吐出来的。 “那就是真的了。那丫头……“老太太皱了皱眉,又抿了抿唇,念了句阿弥陀佛后,才道“算了,别人的家事,甭管!你日后也不要掺和进去。” 上官明瑜乖巧地点了点头。 到了饭点,上官明瑜扶着老太太去了花厅一同用膳,祖孙俩其乐融融,用过膳后,老太太便回屋里歇晌了,上官明瑜领着自己的丫鬟回了自己的院落——知秋园。 轻雪和微雨是她身边的大丫鬟,见她心事重重,两人对视了一眼。 稍顷,轻雪道“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上官明瑜摇了摇头。 微雨扶着她躺到了美人榻上,替她脱了鞋,然后取出美人锤,跪在地上轻轻地替她敲小腿,“姑娘可是在担心安定侯府的那件事?” 安定侯府的事儿,两个丫头都知晓,也知道上官明瑜今日去老太太那儿,就是为了提这件事。 原本她们也是劝过的,说侯府的那位就是老太太身上的一片逆鳞,轻易碰不得,何况那么多年了,国公府的下人都换了一遍了,除了几个心腹,还有家生子,鲜少有人还知道当年的事儿。 她们俩会清楚,是因为当年两人正是那人身边伺候的人,原本叫苹香和桃夭,当年两人死活不肯跟着去侯府,留在了平国公府,攀上了上官明瑜这根高枝,成为了她的心腹,才改了现在的名儿。 这一眨眼过去六七年了,那人在侯府过的如何,参加花宴,诗会,偶尔也能从侯府的姑娘们嘴里听到些只字片语,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家里的长辈肯定耳提面命过,不许往外传,所以并不详细。如果不是今日自家姑娘去荣国公府做客,刚好碰巧遇上了侯府的四姑娘,她们也不会知道那人竟然被侯府的人像六七年前接回去的时候一样又当成了宝。 “姑娘,侯府的事儿,您不用担心,左右碍不到您什么。” “是啊,如今国公府里您才是最受宠的,谁也越不过您去。” 两个丫鬟因是上官明琅当年特意挑的,十分美貌,声音也甜脆,但比起上官明瑜的姿色,还是差了。 上官明瑜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手背,道“你们说我那大堂姐是不是学会什么妖法了?” “姑娘,您可别说那么吓人的话。”轻雪抚了抚胸口,“真要有那妖法,她还能一直被拘着?” 微雨素来是个胆子大的,哼了一声,“姑娘,你作甚提她呀,也不怕沾了晦气。” “提提又无妨,就是好奇,怎的侯府一下对她上起心来了,那日侯府老太太寿辰,我便听说她会养花,比那牡丹仙子还厉害,种什么活什么,就是再难养的兰花,她都能养成。今日去荣国公府时,二太太对着那盆兰花说的话,你们不是也都听见了吗?可劲儿地在那夸。” 微雨道“不过是会养花罢了,充其量就是个花匠,也就荣国公府那个缺心眼的二太太才会当她是宝。” 轻雪点点头,“奴婢看着那花也就那样,不值当什么!倒是侯府的四姑娘那张脸好看……奴婢还想着一会儿她是不是会把那盆花给摔烂了。” 上官明琅笑道“这你就小看她了,她是绝不会做那等损名声的事的,就算要发作,也会回去后关起门来发作,不过她那个人若不是心里不爽极了,也不会让你看出端倪来,今日她会说漏嘴,估摸着也是怨极了,这事也就绝不是空穴来风。” “那姑娘就更不该去和老太太说。” “我也知道不该,可到底好奇了,而且这事儿早晚老太太是会知晓的,我既知道了就不该瞒她,别的不怕,就怕日后传大发了,下人们议论,那老太太恐怕就不是今天这副样子了,必会大发雷霆。想想之前的三婶不就是吗?” 日前国公府的三太太去侯府参加寿宴,回来什么也没说,但身边的几个丫鬟传私下里议论起了这件事,被老太太听见了,惹得老太太将三太太关了禁闭,连着一个月都不许出门。 “老太太宠我,我说什么,她都不会生气,只会以为我是念着与她的姐妹亲情。这事儿既然发生了,让老太太有个准备也好,母亲管家不易,若是府里的下人听了都去嚼舌根,反倒不妙。” 不然她也不会壮着胆子先把这马蜂窝捅了,回头还需和母亲商量商量,好好敲打一下那些嘴巴不牢靠的下人们。 微雨问道“那老太太怎么说的?” “只说甭管,那是别人家的事儿。” “那就对了,她那身子晦气得很,老太太向来疼姑娘,绝不会一时心软接她回来,害了姑娘的,姑娘日后可是要做太子妃的人,是国公府日后的倚仗。” 微雨说的一脸骄傲,活似做太子妃的人是她似的。 上官明瑜轻蹙眉宇,厉声斥道“谁许你说这种话的。放肆!!” 如今太子都没立,哪来的太子妃,若是让人听了去,岂不是会以为国公府已和某个皇子联手了。 结党营私可是杀头抄家的大罪。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垃圾分类……弄死一群人。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41 上官明瑜年纪虽小,但发起威来还是很有压迫感的,立刻吓得微雨跪趴在地上。 “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敢了。” “没脑子的东西,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一张嘴,再有下次,我立时就将你发卖了出去,省的留在府里害人害己。无非就是母亲在我这里说了一句,你倒好,惦记上了,还当真了不成?” “姑娘,不敢了,奴婢真的不敢了。”微雨朝着她磕着头。 轻雪道“姑娘,您别生气,微雨也就是嘴快,她就是盼着姑娘能好。” “这是好吗?不分轻重,亏得是在我屋子里说,到了外头胡说,可要府里一家子陪她上了断头台就开心了?” 微雨已经不敢吭声了,跪在那里抽泣垂泪。 “滚出去,跪去屋外,好好反省。” “是!“ 微雨跌跌撞撞地往屋外跑,跪在了屋外的廊下。 轻雪端了茶过来,上官明瑜喝了一口便不喝了,跟着也让她下去,独自在屋里歇晌,躺在美人榻上,她两眼睁着看着雕梁画栋的屋顶,突然想起了小时候,想起了上官明琅还在的时候。 那时候,她是国公府最受宠的姑娘,最好的东西都归她,谁也越不过她去,老太太疼她,真是疼入了心坎,早上一睁眼就得看到她,那时的自己呢,在老太太眼里毫无存在感,她记得有一次气不过上官明琅受宠,推了她一把,害得她摔成了个泥人,被老太太知晓后,罚跪祠堂一整夜,膝盖都跪青了,还高烧了起来,老太太一眼都没来瞧过她。 那时的她心里恨极了,恨上官明琅这个人的存在。 后来她被侯府接走了,成了老太太手心里的宝贝,那恨虽然没了,可她总觉得那是不一样的。 老太太疼上官明琅,那才是祖母疼孙女,对她不过是退而求其次,是一种施舍,可怜人的存在。 她知道这么想不好,何须和那个丧门星比较,如今国公府的爵位是她父亲的,主持中馈的是她母亲,就算上官明琅回来了,她也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顶多就是依靠着国公府的门第找个稍许好些的人嫁了,平平凡凡的过一生。而她上官明瑜终会比她嫁的好。 这么一想,她心里舒坦些了,闭上眼,睡了过去。 ** 秋竹院里,上官老太太从午睡中惊醒了过来,惊喊了一声,吓得徐嬷嬷赶忙从屋外跑了进来。 “老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白着一张脸,两眼无神,瞅着一处,有些惊悚。 徐嬷嬷上前扶了她一把,老太太一惊,捉住了她的手腕,“我……我梦到大哥儿了……” 大哥儿便是已逝的上官玄策。 “许多年……许多年没梦到大哥儿了,梦里,大哥儿满身是血,腿都没了,就这么在地上爬,朝我爬过来……血手捉住了我的脚踝,问我……问我明琅丫头可好……” “老太太,您别胡思乱想了,大哥儿去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有了女儿。” “怎么会不知道!?”老太太紧紧握住徐嬷嬷的手,指甲都抠进了皮肉里,“大哥儿的媳妇……对,大哥儿的媳妇一定会告诉他的。他们从小感情好,这到了地下,大哥儿的媳妇还不得去找他,找到了不就说了。” 徐嬷嬷忍着手腕上的疼,嘶了口气道“老太太,这梦里的都是假的。” “假的?不,大哥儿是怪我了,怪我没照顾好明琅丫头。”老太太哭了起来,满腹的委屈道“可我能怎么办?那丫头克死了大哥儿啊,还克死了自己的母亲,连带着三丫头,五丫头,还有宝哥儿都受了她的祸害,我要是再让她留在府里,满门都要遭难。大哥儿……大哥儿啊,娘是为了家里好啊,你不能怪娘,不能怪娘啊。” 老太太魔怔了似的,说完这些后,不停地喃喃自语这句不能怪娘。 徐嬷嬷一看不对,赶忙喊鸳鸯过来。 “快,去寻国公爷,老太太又犯病了。” ** 安定侯府里,鲁婆子将精心挑选出来的丫头,总计十一个,一并送到了摘星楼。 繁星刚午睡醒,听说人来了,便让红樱服侍着洗了脸,换了衣裳,坐在屏风后头等着。 是一个小姑娘,整整齐齐地排成了一列,模样都很俏,但是胆子都有些小,站着的两条腿哆哆嗦嗦的。 钟嬷嬷细细打量了一圈,朝着鲁婆子问道“这些就是你那最好看的了?” “那可不,姑娘要买丫头,老婆子能不尽心吗,都在这了,都是最好看的。嬷嬷,你瞅瞅,这哪个站出来都是一朵花啊。” 钟嬷嬷眼神犀利地盯着十一个丫头,又看了一遍。 “都抬起脸来!” 钟嬷嬷不怒自威的模样,令半大的小姑娘们腿哆嗦得更厉害了。倒是有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丫头,尚算镇定。 这些丫头的脸明显都是特意洗过的,很干净,但是人牙子那吃不到什么好东西,看着都很瘦,其中有个丫头脸上还隐约有个巴掌印。 繁星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便对身旁的红樱指了指。 红樱明白的点点头,走到风屏外头,对着那个有巴掌印的小丫头道“你,上前来。” 被点了名的丫头一惊,抬起头慌张地看向鲁婆子。 鲁婆子喝道“姑娘让你过去,你就过去,瞧老婆子我做什么?” 那丫头缩了缩脖子,哆哆嗦嗦地朝前迈了腿,走到屏风跟前,腿顿时软了,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繁星也是吓了一跳,都还没说什么呢,她怎么就吓成这样了。 “你起来说话,不用跪着。” “我……我……我……”小丫头又急又慌,想怕起来却不得力。 鲁婆子跑了过来,拧上她的耳朵,骂道“放肆,什么我我我的,规矩教了都忘了吗,得自称奴婢……” 繁星见不得这种欺负弱小的事儿,说道“行了行了,在我这没那么多规矩,她想怎么回答都成,你放开手,没看到她要哭了吗?” 小丫头的眼眶已经聚满了泪水,随时随地都可能开闸放水。 鲁婆子忙放了手,讨好地说道“姑娘心慈,但她最不守规矩,老想着逃回家。我们这等人都是银货两讫的,买进来就等着卖出去,可没得心善的,不然苦的是自己,且她就是跑回去了,她那兄长和嫂子也不会要她的,真要了,也就不会卖到老婆子这了。可她就是个倔脾气,死拧着,好几次把自己弄伤了,这药钱都不够她卖出去的价儿,要不是今日姑娘要漂亮的,老婆子还真不敢将她带过来,免得冲撞了姑娘。” 听这话,繁星就明白了,问道“卖她的是亲兄长?” “自然是的。” “这么说这卖给你,应该是卖了大价钱了……”就这小丫头的俏模样,她就不信会是贱卖。 鲁婆子呵呵笑了一声“姑娘聪慧,她那兄长就是个混不吝的,见她长的好,本想卖给哪壶老爷家续弦,或是做小老婆的,后来不知道听谁说的,她这长相要是能买到……咳咳……那种地方,好好调教一番,许会是个花魁的好料子,当初卖给老婆子的时候也是这般说的。这不之前就有个老鸨看中了的,不过姑娘喜欢的话,老婆子自然不会不舍得。” 繁星冷笑一声,什么不舍得,怕是这小丫头寻死过很多次了,老鸨就是看上了,估计也没敢要,怕带回去就立刻上吊撞墙了,买回去也会亏本,虽说青楼窑子有的是办法叫不肯就范的丫头屈从,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弄出人命来,一是晦气,二是这丫头有个兄长在,要是知晓了,还能上门闹去。鲁婆子当初花钱买回来就是为了赚钱,卖不出就是亏本,还不如到侯府试试运气。 至于她那位兄长就更好懂了,卖的是自己的亲妹妹,卖得近了,难免名声不好,最好的方法就是卖给人牙子,让人牙子来操办,卖得远一些,有些事就能迎刃而解了。 “你倒是会做生意,知道我要好看的,连压箱底的宝贝都舍出来了?” 鲁婆子一听,赶忙赔笑“姑娘说的是哪的话,您可是侯府的千金,老婆子哪能藏私啊,自然得尽心。姑娘您可看好了,她的模样可满意,要是不满意,还有其他的。” “满意,你都尽心成这样了,我哪能不满意的。放心吧,一会儿少不了你的赏钱。” “哎呦喂,有姑娘您这句话老婆子就安心了。你还不快给姑娘磕头。“鲁婆子踢了踢小丫头,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把这个烫手货给卖出去了。 “不必了,我就问她几句话。” “您问,您问……”鲁婆子脸上堆满了笑。 繁星隔着屏风对着小丫头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我……我,不不不,奴婢,奴婢叫虎妞,今年十二岁了。” “虎妞?可是属虎的?” “是……是的……” “可知道要来我这里做什么?” “知道,就是伺候姑娘。” “那你可愿意?” 虎妞愣了愣,“我……不,奴婢……”她眼圈又湿润了,抹了一把道“是不是伺候了姑娘,就回不了家了。” 繁星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笑道“按照府里的规矩,你每月都有一天假,若想回去,没人会拦你,可你确定回去了,你那兄长和嫂子会开门迎你?” 虎妞一愕,下一瞬,便是两行清泪滑了下来。 繁星叹了口气,真是个傻丫头,心里明明清楚得很,却还惦记着。 “别哭了,哭也不顶用。你先说说,可愿意留在我这,若是不愿意……” “我……奴婢,奴婢愿意!” 繁星笑了笑,还算聪明,知道留在这比去窑子里好,她朝钟嬷嬷道“嬷嬷,这个我要了。” 钟嬷嬷皱着眉头进了屏风后头,小声道“姑娘,怎能这么随便,别是可怜了她,这脾气性子都还没试过呢。” “不必了,看着挺可爱的,应该不会坏,兄嫂都这样对她了,她还惦记着,是个心善的,虽软弱了些,但大抵是在家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致使的,日后有嬷嬷调教,总能掰过来。我信嬷嬷。” 钟嬷嬷想她既然决定了,那便留下吧,总归要她能看顺眼了才好。 繁星朝着鲁婆子又问道“哪个是会种花照顾花的。” “回姑娘,这个……叫青草。”鲁婆子将年纪最大的一个丫头拉了过来,便是那个最冷静的,“她老子就是个花匠,可惜两年前病逝了,剩下个老娘,还有个弟弟,那弟弟是个病秧子,她便自己卖了身想给弟弟挣个活路。” “这样啊……”繁星打量了一下青草,问道“既然你父亲是花匠,那你可认得我院中的那些花。” 青草颔首“认得,都是极品的花卉,其中有两株是兰花中最精贵最难养活的素冠荷鼎,奴婢也只从书中看过……” “书?你认字?” “认得一些。” “不错。那若是让你养它们,你可敢……” 青草惊慌得抬起头,“姑娘,那花轻易碰不得,若是让奴婢伺候,除非有专人教导,否则奴婢不敢……” “嗯,你这性子好,不装腔,也不会不懂装懂。行了,你也留下吧。“ 青草一喜,忙跪下磕头谢恩。 “至于其他人……”繁星瞧了一圈,手指头指了指“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四个留下。成了。嬷嬷,我选完了。” 钟嬷嬷听了,脑门子直抽抽。 这哪里是买丫鬟,上街卖肉都没她这么快的。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42 说完话,繁星捧起茶盏,呷了口茶,这买卖人口的活,她实在干不了,也只得学那收养孤儿的准则,挑可怜的先收了。 钟嬷嬷却是不许她这么胡来的,嘀咕道“姑娘,这人得好好问问了才能收。” “嬷嬷,我不是问过了吗?” “姑娘就问了两个,多半也是觉着可怜了才留的。” “哪有,那四个我看着也好啊。嬷嬷,我这人啊,讲究眼缘,这第一眼看中了,便是好。就这么着吧,怪累人的。”她反手捶了捶自己的腰。 红樱见了,赶紧上去替她捶捶,“姑娘,又腰酸了?” “可不是,小日子难受死了。” 钟嬷嬷一听,板起了脸,“还不是姑娘贪凉,中午不吃饭,吃了一盆子的冰过的荔枝。“ 一提到荔枝,繁星就想流口水,那么大,那么圆,那么甜的荔枝,她在现代可从没吃过,最重要的是无污染,好比有机水果啊。 “这不是好吃,才多吃些吗。嬷嬷别气,下回不敢了。你瞧,我吃到苦头了,长记性了。”繁星吐了吐舌头,朝她软软的撒娇。 说到这小日子,繁星就不得不狠狠批评一下原身原来的身体了,真的是不行,想她在现代的时候很注重养身,从来没在大姨妈期间受过罪,可原身这身体来了姨妈,简直就像是有把钝刀子割,痛死她了,好在有甘露,否则她非得重新投胎转世不可。 钟嬷嬷到底是心疼她的,对着红樱道“一会儿让蜜桔多煮些红糖水,记得让姑娘热着的时候喝,发身汗就好了。“ “欸!” 三人在屏风里说话,鲁嬷嬷却是搓着手等不及要赏钱了,伸着脖子往屏风里张望。 繁星坐久了,腰更酸,便起来活动活动,出了屏风。 她一登场,正对上鲁婆子的眼,顿时令她惊为天人,失了魂,看呆眼了,两只眼睛没眨过一下。 繁星早已习惯这种惊艳的模样,没当回事,扭头又看了看那些小丫头。 被她留下的六个丫头,皆是一脸呆滞,尤其是虎妞,整个人傻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我……看到仙女了!!我真的看到仙女了。“ 这一叫,逗笑了繁星,也将鲁婆子的魂勾了回来,她真是没想到,这位侯府的表姑娘竟是这等姿色,这才多大,就已经美成这般了,怪不得敢要那好看的丫头。 好看? 开什么玩笑,那是几个丫头,她来的时候觉得又俏又俊,可如今与这位表姑娘一比,那真是……没的比,也无从比,云泥之别啊。 繁星眼儿晶亮地瞅向那没被留下的五个丫头,看过后,朝钟嬷嬷挤了挤眉眼。 钟嬷嬷一开始不明白,但很快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那几个,这一看就明白了。 那五个没留下的丫头,看到了繁星后,表现出来的反应与繁星挑的六个丫头完全不一样,有嫉妒,有不甘心,更有想比较一番的情绪。 繁星走回钟嬷嬷身边,耳语了一句,”这女人啊,心眼变坏就是从嫉妒比自己长的好看,出色的人开始的,嬷嬷,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钟嬷嬷无语,转而也算是想通了,抬手点了点繁星的鼻尖,”我的姑娘,真是长大了。对,说的对极了。” 这会儿她算是放心了,朝着鲁婆子道,“你与我去大太太那吧。” “欸!”鲁婆子就等这句呢,说完,又看向繁星,眼睛贼溜溜的放光。 繁星哪有不懂的,示意红樱去秤些碎银子来。 鲁婆子看了红樱拿来的赏钱,笑得眼都看不见了,“谢姑娘,谢姑娘,姑娘就好比天上的九天玄女,将来必是富贵无双,儿女成全……” “行了行了,你这吉祥话说的我们姑娘脸都要红了。”红樱道,“钱收好了。另外我家姑娘还有一件事要交代你。” “您说,您说……别说一件,十件老婆子都答应。” 红樱附耳道“那虎妞的兄长要是来问,你可别说是卖到侯府了,懂?“ ”懂,懂。老婆子就说卖去漠北了,一辈子都回不来了。姑娘心慈,姑娘真是心慈啊。“ 红樱满意地笑了笑,“那便不送你了。” “不用,不用。老婆子多谢表姑娘,多谢红樱姑娘。” 鲁婆子将赏钱塞进怀里,屁颠屁颠地跟着钟嬷嬷去了金氏那。 很快银货两讫,卖身契都被钟嬷嬷拿了过来,一一交给了繁星,繁星让红樱妥帖地收好。 这丫鬟买齐了,接下来就是起名的事儿了。 繁星刚听钟嬷嬷提起,眉毛就打了个结。 “这本来的名字不是很好吗,虎妞,青草……”这还要给人起名啊,多麻烦,又不是给小狗起名。 “历来都是这样的规矩,买来的丫鬟都是得主子重新赐名的,要是有那名字是和主子冲突的,更要改。” 繁星忍不住在心里嚎万恶的旧社会啊。 红樱道“姑娘就按着奴婢和蜜桔的名子起就成了。” 她们俩? 水果啊? 蜜桔就是桔子,红樱自然就是樱桃了。 “一定要起?”她觉得自己是起名无能星来的人啊。 钟嬷嬷严肃地点头。 繁星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就起了。” “先是虎妞,你日后叫香梨吧。” 虎妞赶忙跪到地上磕头,“我……” “嗯?”钟嬷嬷一个凶悍的眼神瞪过去。 虎妞一吓,赶忙改口“虎……不不,香梨谢姑娘赐名。” 钟嬷嬷听了,满意地点点头。 蜜桔听到这个名字逗趣道”她叫香梨,我叫蜜桔,那不是一对了吗?“ 繁星道“对啊,一对。你如今也是前辈了,可要好好照顾人家。” “是,姑娘,我会的。” “至于青草,改成青柠吧。” 青草跪下磕头“青柠,谢姑娘赐名。” 剩下还有四个,都是一般大,十一岁的年纪,四张小脸满是期待地看着她。 繁星想既然都是水果了,那干脆到底吧。 “你,碧桃。你,朱榴。你,甜杏。你……唔……甘荔吧。” “谢姑娘赐名!”四个小丫头齐齐跪下。 “行了行了,都起来吧。”繁星觉得让她们下跪就跟残害了祖国的花朵似的,十一岁啊,四年级小学生啊,可不是祖国的花朵吗,她若是结婚早,这几个都能当她女儿了。 “慢!”钟嬷嬷可没有残害祖国花朵的意识,一张老脸又严厉,又森冷。 四个小丫头跪在地上就没敢起来,连带着香梨和青柠也都跪下了。 钟嬷嬷看向繁星,“姑娘,您还说规矩呢?” “规矩?”繁星眨眨眼,想了想,明白道“好吧,那我来说两句。”她清了清嗓子,对这群初来乍到的丫头展开了领导式的发言。 说完,几个丫头听得晕晕乎乎,就连钟嬷嬷和红樱都有些不耐了。 最后,繁星总结道“说到底,我这就两个规矩,一便是对我忠心。你若对我好,我便会对你好。若是有人敢背主,那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二,团结友爱,既在一个院子里,便是一家人,大家有商有量,小事大事都别瞒着,尤其要学会护短……” “姑娘……”钟嬷嬷喝道,其他的还好,护短是个什么理。 “嬷嬷,莫急,护短就是死活得帮着自己人,往狠里对付不是自己人的人。就这么简单啊。但不可以有小团队,哦,就是接党派,要一视同仁。懂?” 这里头又五个丫头还是半大的孩子,十一二岁的年纪,让她们懂,估摸着还需要辅导,至于青柠,她与红樱一般大,自是清楚了,立刻率先磕头道“懂了,姑娘。” “乖!起来吧。之后别动不动就下跪,蹲蹲就好了。” 钟嬷嬷又要发话了,繁星立马鼓掌道“接下来,由钟嬷嬷说话,大家鼓掌!” 鼓掌? 六个丫头傻愣在那,倒是青柠随后反应了过来,跟着繁星拍起了手,然后几个丫头也依样画葫芦地啪啪啪拍了起来。 “嬷嬷,快说话,大家都等着呢?” 钟嬷嬷”……“ 她想说什么,都被拍巴掌拍得忘了。 此时的骆文州,继续他的每日一报,小纸条上写着大姑娘爱吃水果,尤其爱吃又大又圆又甜的荔枝。大姑娘身边多了六个水果丫鬟。 ** 河间。 不过一日一夜,信鸽就到了齐湛这边。 打开纸条,他看后拧了拧眉毛,然后对着吉利问道“哪有卖又大又圆的荔枝?” 吉利哑然。 这可难到他了,他一个大男人不爱吃这等甜腻的水果,何况这玩意精贵得很,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就是买得起,运输也费事。 “爷,要不属下帮您打听打听?” “嗯,打听到了,多买几筐。” “是!” 吉利一点不惊讶,照着去办,反正到了这里以后,每回收到小纸条,他家世子爷都要问问,什么什么东西,哪里最好啊,这么下去,估计能整艘货船了。 正这么想着,齐湛又拧眉道“荔枝容易坏……” “是的,爷,这东西精贵。” “那便打听哪有种荔枝的果园……“ “啊?” “若好,便把果园买下。种荔枝的农户也一并买下。” 吉利”……“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齐湛我是宠妻小能手。 繁星骆文州,我最喜欢的其实是黄金,宝石…… 齐湛打了个响指懂了,吉利,去查查,有没有矿? 骆文州这个讨老婆的成本有点高。 吉利+10086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43 吉利有没有打听到有那么大那么圆荔枝的果园那是后话,现下他有件更重要的事需禀报。 “爷,当年十万大军被伏击后,上官将军便带了一队人马救援,想从渭河潜伏绕道往南,冲进瓦剌人后方营造奇袭,将那个叫奇拉的主将擒获,奇拉是瓦剌王最小的儿子,十分宠爱,以此可挟瓦剌王释放十万大军,以上官将军的武功,奇拉应该不是对手,没想奇拉会横刀自裁,让上官将军始料未及,被围于黄石山下。” “嗯,此事本世子当年也有耳闻,当年兵败的原因皇上早已查清,是几个老将太过急功近利,看不得上官将军年纪轻轻官拜二品,压了他们一头,急于立功所致。” “没错,当日上官将军曾带着亲兵亲自拦在大营门外,不让大军出击,奈何……人单力薄,又被一手下背叛……”吉利提及此事,心里就有气,就因为那些老东西,害的十万大军命丧黄石山,更害的上官将军战死沙场,连尸首都找不到。 他不禁义愤填膺道”上官将军太仁义了,这群老东西不听他的话,非要出战,中了陷阱,也是活该,他何必去救,去救人的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三千人只剩下一人还活着,虽活着也是缺了一条胳膊,属下打听过了,此人名叫付冬,是上官将军的近卫,十三年前侥幸留了一命后,便辞了官,留在了黄石山下,为上官将军立了一个衣冠冢,此后便与冢相依,每日就在黄石山脚附近寻找上官将军的尸骨。爷如果想找上官将军的尸骨,找他便对了,不过听说他除了少了一只手臂,也伤了喉咙,已是个哑巴,可能……“ “无碍,找到人即可,带路吧。” “是!” 吉利揪起缰绳,驾马跑去前头开路。 此地已是大辰的边境,满目黄沙,寸草不生,胡人汉人混居,南边就是河间关,是边境抵御瓦剌人的第一要塞,自齐湛在元玺十五年领兵打赢了瓦剌人后,瓦剌人就退到了渭河的东南面苟延残喘,虽未再与大辰挑衅,但新任的瓦剌王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几次与南突王书信来往,若不是有齐老王爷镇守,恐怕南突人会和瓦剌人密谋一起出兵对付大辰。 纵马疾驰了大约两个时辰后,齐湛一行人才看到黄石山隐藏在漫天黄沙中的轮廓。 “爷,就在前头了,不过风沙开始大了,还是找个地方避避吧。”吉利道,虽面上围着遮沙用的布巾,但一点用处都没用,还是进了一嘴的沙子。 这地方气候险恶,一入夜风沙就会大,有时会刮起沙蟒。 沙蟒是当地人的说法,就是黄沙形成了龙卷风,且不是一个,而是七八个,活像是一条条蟒蛇在空中乱舞。 “不必!“ “可是爷,您连日赶路都没好好歇息过,如今就快到了,也不急于一时,那人又不会跑。” 齐湛冷眼看了过去。 吉利顿时一个冷颤,将布巾严严实实遮住脸面,没敢再劝,喊了一声驾,策马往前奔。 又行了约莫一个半时辰,伴随着黑夜,风沙越来越大,连马都被风沙迷了眼,抬起了双腿,嘶鸣不止。 “爷,不行了,马不愿走了。” 齐湛下了马,抬手挡着被风吹过来的粗沙砾,天也黑了,此时再赶路,很容易在风沙中迷失方向,他看了看周围,发现有不远处有个沙土堆,抬手指了指那。 吉利点点头,一群人立刻牵着马躲到了沙土堆后。 有了沙土堆,风沙被挡去了些,吉利抖了抖身上的沙土,又吐了几口唾沫,道“爷,怕是今年的风季早来了,不然刮不了那么大的沙蟒。我们今夜恐怕要在这里将就一晚了。” “嗯!” 一行六人,便在此处暂时歇息,齐湛喝了几口水后,抱剑而坐。 吉利将携带的干粮翻找出来,发现上头是沙子,拍了拍,递给他。 “爷,只有这个了。” 齐湛半点没嫌弃,撕了一片下来,就着水吞进肚子里裹腹。 风大,沙尘也大,土堆后头没法生火,几个人只能挤挤,盖上厚厚的油布,在底下睡觉,一人负责守夜。耳边听到的风沙声像极了鬼哭狼嚎,听得人瘆的慌,哪有睡意,也只有齐湛,镇定好似啥也没听见。 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太阳出来了,风沙也终于听了,几人向上一用力,才从沙堆里爬出来,身上脸上头发上全是沙,就像是沙子做出来的人。 齐湛用水壶里的水抹了一把脸,抬眼观察附近的路况,经过一夜风沙摧残,哪哪都是一个样,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若非行军久了,知道如何在方向不明时辨明方向,多半是会迷失的。 一行人吃了几口早饭,再次上路,顶着火辣的太阳继续前进,终是到了黄石山。 黄石山上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座沙堆出来山,几百年几千年的堆积下,沙成了石头,也越来越高,因山上荒芜,鸟兽都无,进去了若是找不到水,没三天就会死。 “爷,属下先去探路。” “嗯!” 吉利背上箭包,灵活地进了山,他就像只猴子,窜到东,窜到西,再留下标记,他之前打听到付冬天在此,但黄石山很大,住哪就不晓得了,得亲自进去寻,寻到衣冠冢,就等于寻到人了。 到了正午,他才出来,却是一脸丧。 “爷,找到衣冠冢了。但那人……” “如何?” “死了!” 齐湛拧眉,“死了?” “是,属下就在衣冠冢不远处的山洞里找到了他,都成干尸了。按这边的环境看,大约死了有十天。爷,我们来晚了。” 此地太干燥,常年不下雨,人死后,尸体会迅速被吸收干水分。 “可有留下什么线索,比如手札之类的。他又是怎么死的?” “无。属下什么也没找到。山洞里除了几个水壶,就是一些吃的,哦,还有一些药,看着他是病了,应该病得很严重。” “如今尸体还在山洞里?” “是。”吉利回道,见没什么线索,他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将那几个水壶都带了出来,正好他们可以用。 齐湛道“带我去!!” 吉利不明所以道“爷,人都死了。去了也没用。”死人又不会开口说话,而且他本来就是个哑巴。 “忠义之士,不可曝尸荒野。” ** 付冬尸身就在上官玄策衣冠冢附近的山洞中,齐湛做主将人抬了出来,让手下在衣冠冢旁边挖了坑,将人埋了进去。 十三年守在这种荒山野岭,只为寻找旧主的遗体,此等忠义,配得上与主人同葬于一处。 至于上官玄策的衣冠冢,墓碑上的字迹似乎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描写过,即便风沙蒙了一片,也有些鲜亮,可见这墓碑上的刻字,不时有人重新上色。 吉利看着墓碑上的字,有感道“这付冬真是个忠仆。” 齐湛对着上官玄策的衣冠冢,恭敬地叩首,起来时,一个亲兵在坑里发现了异样。 “爷,付冬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 齐湛立刻跟着跑去旁边的坑中查看,果真付动那没了水分干瘪的手紧紧攥成了拳,若是皮肤完好估计还看不见,如今明显有什么凸了起来。 亲兵想掰开,但是攥得死紧。 齐湛对着付冬的尸体道“得罪了。“ 然后屈指在其关节处叩敲,关节直接被叩碎,落下一件东西,被吉利接了个正着。 “咦?是个玉佩。”吉利看后递给齐湛。 玉佩质地细腻,但因为此地沙土多,又被付冬一直攥着,难免脏污,看不清形状,只露出一片玉角,上头的红线已经黑了,是很多年的旧物了。 齐湛让人拿来水壶,用里头的水将玉佩洗干净。 吉利道“有意思,是只小狗呢,雕得真好,看着还是只小奶狗,脑袋圆圆的,可怎么没有尾巴,这尾巴该不是还没雕完呢吧,可付冬不属狗啊,他雕只狗做什么?” 齐湛摸了摸玉,发现有字,只是浅淡得很,不仔细看都看不见,他手持玉佩,对着太阳,阳光透过玉石,将上头的字映了出来。 “明琅……” 他一愣,再掐指算了算。 她的确是属狗。 他又细细地看了玉佩,发现玉佩上头有很多纹路其实很粗糙,还没打磨好,加上又少了条尾巴…… “这应该是上官将军之物。曾听人说,他是个琢玉高手,应是他亲手雕琢的。可惜……”玉未雕完,人就没了。 “雕给大姑娘的?可……爷,上官将军战死的时候,大姑娘还没出生呢。“ “虽没出生,但想必将军十分期待,便早早刻了玉佩,连名字都起好了。” 吉利想想是这个道理,一般豪门贵胄的子孙取名,都有字辈,按着字辈先把名字取好也是有的。 “爷,就算能先取了名,但孩子还没出生,将军怎知道是男是女?” “也许他雕了一对,这只是其中的一块。” “对哦,雕一对不就行了,生男孩就送男孩的,女孩就送女孩的。还是爷聪明。可若是雕给大姑娘的,付冬找到了,怎的没送回国公府,好歹是遗物,且是这么特殊的东西。” 齐湛将玉佩包上帕子,小心翼翼地揣进了怀里,“怕是刚找到,还没来得及,付冬就先死了。”所以直到死,他都攥着,应是知道此物是上官将军的。 幸好他来了! 吉利听闻,惊道“刚找到?那岂不是……代表上官将军的尸首真在此处!!” 这么重要的玉佩肯定是贴身收着的,玉佩在这里找到了,那人肯定就死在附近,只是还没找到。 齐湛下令道“找!” 把山翻过来也要给他找到。 “是!”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齐湛定情信物get!!好高兴。 繁星滚!! ** 二狗哥我喜欢狗有什么办法,这次没狗啊,所以我只能让女主属狗了。 怪癖尔,无视,无视。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44 安定侯府里,繁星换了新装,戴上好看的绢花,钗环,整整齐齐漂漂亮亮地任由钟嬷嬷审视。 如此盛装真是难为她了,尤其是脑门上的钗环,真重,都是赤金的啊,若不是要参加侯府的家宴,她真不会和脖子过不去。 “嬷嬷,能不能拿掉几支,沉死了……”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姑娘总说些不吉利的话,今日侯府家宴,不打扮得好看些,如何见人?” 繁星两手捧着自己的脑门,哀怨极了,“都是自己人!”她又不是去参加相亲宴。 而且老太太也说了,家宴的目的是让她在人前溜一溜,顺便也能和同辈的兄弟姐妹培养一下感情。 钟嬷嬷听了她这句自己人时便瘪了一下嘴,“若真是自己人倒是不需要的,可姑娘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吗?” 繁星哑然。 钟嬷嬷又道“姑娘生来就金贵,还怕了几根赤金钗环不成?老奴可打听过了,府里的姑娘早几天就准备起来了,就等着与姑娘比美呢。” “比美?哈哈哈……”繁星笑得乐不可支,头上的雀簪步摇跟着晃动不止,差点打到她的眼睛,“嬷嬷,我能说句她们是自不量力吗?哈哈哈……” 钟嬷嬷没好气道“姑娘真是好大的口气。” “难道不是事实?”她朝着红樱一脸无辜道“你说,我口气大吗?” 红樱过来给她戴上云肩,扣上扣子后道“姑娘,嬷嬷也是为您好,怕您会受委屈,打扮的好些也能挺得直腰杆。总不能还像从前一样,穿得连丫鬟都不如吧?” 繁星想想觉得有道理。 “也对,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穿得好些的确让人有底气。好吧,本姑娘就勉为其难了,可就今日啊,之后可不许往我脑门上插那么多东西,我更喜欢将它们放在红绸布上欣赏,把玩,而不是虐待自己的脖子。你看,是不是脖子都短了。” “姑娘的脖子好看着呢,就是短了也好看。” 钟嬷嬷伸手将繁星发髻上的钗环又好好正了正,再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下衣裙,确定妥当了后,让红樱和青柠一左一右的跟着繁星出了摘星楼。 ** 侯府的家宴就摆在花园里,长辈分了男女两桌,小辈也分了男女两桌,亏得今日凉风习习,不炎热,配上这花好圆月倒也美。 不过,繁星去的路上出了点小事故,绣花鞋走了一小段路竟有些膈脚了,耽误了一会儿功夫。 到时,她是最后一个。 顿时,侯府众人的眼睛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繁星镇定自若,施施然地朝着众位长辈的那两桌蹲身行了礼,然后由红樱扶着去了老太太那里,又乖又甜腻地道“明琅让外祖母久等了。” 老太太今日心情十分好,笑容满面的点点头。 繁星注意到她身边正围着两个八岁左右的女娃——三房的庶女,陆娉然,陆婷然。 两人生的一模一样,穿着也是,脑门上都扎了一对圆髻,也就发髻上点缀的一朵玉兰绢花是反方向,一个戴左边,一个戴右边,两人要是面对面地站一起就像是照镜子。 两人正瞪大了眼睛瞧她,对她很是陌生。 自然是陌生的,原身被关进避尘院的时候,两人才三岁。 繁星温和地笑道“这一定是六妹妹和七妹妹吧?” 两姐妹对望了一眼,然后由玉兰戴左边的姑娘开了口。 “你……就是表姐?”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侯府里的主子眼熟地都在这了,这不眼熟的就她一个,除了她,还能是谁? 繁星点点头,对着老太太道“外祖母,六妹妹和七妹妹长得真像,叫我都分不清,这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啊?” 老太太笑呵呵地指了指陆娉然,道“开口问你的是姐姐,你六表妹。这两个丫头啊,平日里总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偏生还喜欢穿一样的衣服,戴一样的首饰。别说你了。喏,就是你三舅舅有时都认不出来。之后你三舅舅就想了个法子,要她们戴花,或是以后打了戴簪子钗环的时候反个方向。所以啊,左边的就是娉然,右边的便是婷然。” 繁星用帕子捂嘴笑道,“这个法子好。“ “可不是,就怕这两个丫头使坏,故意调换了,又叫人分不清。”老太太捏了陆娉然的小脸蛋道“六丫头,今日你表姐在,可不许使坏,免得叫你表姐认错。” 陆娉然嘟起嘴道“祖母,父亲面命耳提了许多次了,娉然怎么敢,往日里也就是好玩,在祖母面前我和婷然可守规矩的呢。祖母你可不能冤枉我。” 她声调软糯,听得人真想上去捏捏她的小胖脸。 老太太被逗乐了,伸手就将两人揽进怀里,揉着脑袋瓜子,“你们呢,就是两个小活宝,祖母的开心果。” 看得出老太太很喜欢两个姑娘,若是不知情的,定会以为两人是嫡出的,不过在侯府,这两个庶女和嫡出的也真没什么区别。 这就要说到崔氏这个脑筋抽疯的女人了,为了儿子的学业,她也是够拼的,甚至都不愿意再怀孕,怕多个孩子会分心,无力督促大儿子念书,喝避子汤呢,她又觉得不保险,干脆脑门一拍,决定不和自己的男人睡了。 彼时,陆天澜也就二十出头,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她不肯睡,难道叫陆天澜在家做苦行僧吗?自然是不可能的,她便主动将身边的大丫鬟棉雾开了脸,抬了姨娘。 陆天澜呢,也是个痴情的,遇到这么个脑袋被门夹过的老婆,竟守身如玉了两年才碰了棉姨娘,还是在酒醉的状态下,且就那么一次,没想一击即中,隔年就生下了这对可爱娇俏的孪生女儿,之后他也没再纳妾。 在大辰国,孪生子是吉兆,算个小祥瑞吧,有原身的前车之鉴,孪生子自然让老太太刮目相看。另外棉姨娘这个人将女儿教得很好,虽然淘气,嘴却是特别甜,每每哄得老太太能多吃一碗饭,加上是家里最小的女孩,也就让老太太抛却了嫡庶之分,十分的宠爱。 这份宠爱,可是二房的两个庶女求不来的。 不过,三房两夫妻多年不同床的事儿,老太太至今不知道。 又寒暄了几句话后,繁星忍不住用余光瞟了一眼坐在林氏身边的崔氏。 崔氏打从她来了开始,脸色就很不好看,放在膝盖上的手一直死死地攥着帕子。 繁星当没看见,转而继续和两个女娃娃攀谈。 相比陆娉然,陆婷然的话明显少多了,一直拿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繁星,又是看她的衣裙,又是瞧她的簪子首饰,但是更多的视线是停留在繁她的脸上,看完还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 繁星让红樱将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 按照她现代人的思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喜欢玩偶的吧,所以她就让手巧的红樱做了两个布偶,是两只小狗,还是穿着衣服的小狗,对了,仿照芭比娃娃的套路,她还做了两件备用的衣服,可以根据心情换着穿。 两个娃第一次看到可以换装的小狗布偶,顿时喜欢得不了,抱在怀里就不撒手了,也就拉进了和繁星的距离,刚要甜甜的唤一声表姐时,崔氏冷不丁咳嗽了一声。 两个娃立时一颤。 崔氏是嫡母,又是个脑子抽疯的教子三娘,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哪有不怕的。 繁星知晓崔氏忌讳的是什么,到现在都还觉得儿子是被她克的,既然她不愿意亲近自己,繁星也不会自找没趣,转头向女眷这桌一个个喊了人。 对付完女眷后,她收了不少红包和首饰,都让红樱和青柠收着,自己准备的小礼物也一一送了出去,接下来就是舅舅们那一桌了,去时她偷偷瞄了一眼小辈的那一桌,然后一愕。 咦? 陆仲轩竟然没在。 忽又想到,这货连着好几日没来烦她了,难不成回嵩山书院念书去了,好争取明年高中后向老太太求娶她吗? 一想到这个,繁星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崔氏见她往小辈那桌看,神情古里古怪的,心下一紧,慌忙看向宝贝儿子陆仲韬。 陆仲韬今年十五岁,按照序齿排行第四,从七岁考取了秀才的功名后,就再没什么建树,长得倒不错,可惜整个人阴气沉沉的,坐在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执着根筷子蘸了水在桌上勾来画去,完全不与旁边的陆仲茂,陆仲岚说话。 陆仲茂和陆仲岚两个是陆天润的儿子,陆仲茂是林氏所生的嫡子,与陆仲轩同一年所生,也是十七,仅仅小了两个月,因此排行老二,老三陆仲岚是林氏身边抬了姨娘的丫鬟所生,生他的时候就亡了,便养在了林氏膝下,今年十六岁。林氏虽然是小门小户出身,不过对这个庶子挺不错的,故陆仲茂和陆仲岚兄弟俩的感情很好,两人已都有了秀才的功名,就看明年的乡试能不能中个举人回来,陆仲韬八成也会下场。 两人看到繁星的时惊为天人,半天都没回过神,还是身边的丫鬟推搡了一下,才尴尬收回视线,摸了摸脑袋,对着繁星笑了笑。 繁星早已发现了崔氏的紧张,她敢打赌,若是现在走过去和几个表哥打招呼,崔氏非扑过去护住儿子不可,约莫她也是不喜来参加这个家宴的,说不定恨不得能回到自己的院落里关起门咒骂她几句,再钉个稻草人什么的。 繁星也就不刺激她了,调转了视线,看向表姐表妹们。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45 繁星觉得与同龄的女孩相处起来,比和长辈们相处起来累多了。至少长辈们就是再不喜欢她,面子上也会粉饰太平,就像陆天润这位混不吝的二舅,顶着上次摔伤刚结痂的创口,尽管笑起来抽动着创口的脸十分狰狞,可好话说了不少,红包给得也多,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哪里像这几位表姐妹仿佛脸上刷了浆似的绷紧了脸皮,尤其是二房的陆灵然,眼神锐利狠辣,像自己是他的杀父仇人那般。 繁星捋了捋原身的记忆,知晓她就是个蠢的,永远被人当刀子使却不自知。多半是谁说了什么,应该与陆天润摔破脑袋的事儿有关,相信她听到的版本应该是狠狠添油加醋了一番的。 繁星便没理她,论序齿,她得叫她一声三表姐,不过她是庶,自己是嫡,就算不姓陆,她也是坐嫡女那头,也就是四姑娘陆安然旁边,另一边是二姑娘陆可然。 陆可然在她坐下来后,朝她微笑地点了点头,虽然表情僵硬,但繁星知道她素来是个胆子小的,又没什么主见,能这般已是善意了。 原身小的时候,与她处的不错,记得她被老太太下令关进避尘院的时候,她还偷偷来看过她,不过被林氏抓了正着,狠狠训了一顿,之后就没再来过了,到了九月她就出嫁了,嫁的是太仆寺卿方家的嫡次子方正,这门亲事还是老太太亲自做的主。 据原身的回忆,陆可然是个贤妻良母型的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对原身也没做过恶,唯有一件事便是其子嗣艰难,嫁到方家后,一直没能生出儿子,连续生了两个女儿,方正倒是没给她什么压力,她自己负罪感太深,又是主动纳妾,又是喝药调补,但生不出就是生不出,于是她越来越抑郁,后来进宫参加新年宴时,大雪天地跳进了御花园的池子里,溺死了。她死后,原身背了锅,说是她生不出儿子,是原身克的,又在宴会上原身对她说了几句嘲讽的话,以致于她万念俱灰投了河。 说白了,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呗,可要繁星说,宴会上所谓的原身讽刺了她几句,是子虚乌有的事儿,原身都不愿与侯府的姑娘有什么交集,做戏都懒得做,一直都是冷脸对着她们,别说搭话了,眼神都不愿意落在她们身上,会说什么嘲讽的话,嘲讽不是掉份吗? 如今繁星看着眼前鲜活,年轻,娇美,对着未来充满憧憬的陆可然,生出了些许唏嘘,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也就僵在了那。 两人本来也就是小时候亲近,但这么多年不见了,生份难免的,不过繁星还是特意准备了一分礼物给她,是红樱做的花钿。 陆可然收到后很高兴,腼腆地连声道谢。 既是送礼,在场的姑娘自是都有的。 花钿捧出来的时候,陆安然的脸皮子就抽了一下。 繁星知道花钿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她额间现在戴的都是从京都城最好的珍宝斋买来的,其实不止她们有,繁星之前见几位太太的时候,也送了些,不过款式比较端庄,不像这些颜色鲜亮。 繁星亲自选了一个给陆可然后,剩下的让几个姑娘自己挑,这么多人看着,又是自己挑的,不怕陆安然日后会做妖。 陆安心里特别不待见繁星,但没表现出来,就算刚才脸皮子绷着,这会儿也笑颜逐开了,主动搭了话。 “表姐有心了,竟还做了这么多好看的花钿。” “又不是我做的,是红樱做的,这事你不是也知道的吗?“ 陆安然僵了僵脸,笑得有点勉强了,她哪里不知道这是红樱做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眼前这些竟比红樱在她那当差时做的好,更比珍宝斋买的好看,颜色看上去特别鲜艳,水灵灵的。 她并不知道这批花钿是繁星用以实验的作品,她将甘露混进了颜料里,想看看是否会有神奇的效果,果然颜料上色后,十分艳丽,且耐磨,不容易掉色,另外关于形状和花色,繁星也有做了些设计,参考了很多动漫人物的额间标志,当然选的都是不夸张的,但特别好看。 陆安然是又恼又嫉妒,开始怀疑红樱当初是不是没尽力,敷衍她来着。 繁星才不管她的那些小心思,让红樱将花钿捧了过去。 “你们自己选吧,我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样的?“ 陆安然压根就不想要,礼让地对着陆锦然,陆灵然道“你们先选吧……“ 陆锦然看到这些花钿时就挪不开眼了,一脸高兴。陆灵然瞅见了,虽然也想要,但只要一想到是这个女人害得亲爹受了伤,心里就难受。 “谁稀罕啊!不就是几枚花钿吗,像谁没有似的。我更喜欢四妹妹平日里戴的那些,素雅!” 陆安然道“三姐姐,要是喜欢,一会儿到我那,拿几枚吧。”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一搭一唱,任是没要。 繁星没事人似的笑了笑“若是你们不喜欢这些,那等下次吧,等下次我有了新花样,再给你们送去。” 陆可然性子使然,怕繁星尴尬,主动做了和事佬。 “你们不要,那我都要了。“ 繁星朝她投去了感谢之意。 她笑容温和地点了点头。 这时,陆锦然不依了,恼道“二姐,你不能贪心,我也喜欢呢!“ “那你不早说,你既喜欢,便拿走,成了吧?“ “谢二姐!“陆锦然作势就要再挑一个,桌底下的脚冷不丁被陆灵然狠狠踢了。 她哎呦一声,喝道“三姐,你做什么踢我。” 陆灵然一副恨铁不成钢样儿,回道“家里是缺了你的了吗?非得贪这些东西。“ 陆锦然可不是她,没那臭脾气。 “这是明琅表姐的见面礼,不收多不好,你不要那是你的事儿,别算上我。” 可见她是个心直的。 “你——!”陆灵然真想给她一个耳巴子。 两人吵吵嚷嚷了起来,陆安然担心会惊动到老太太,不好收场,便道“五妹妹说的是,三姐,她喜欢就让她拿吧,别白费了明琅表姐的一番心意。”转而她又岔开话题道“表姐,怎的来得这么晚?” 她语调亲热,就差将胳膊挽上来了。 繁星用一副纯良的模样道“来时有些紧张,便在来的路上耽搁了一会儿。” “紧张什么,我们又不是吃人的老虎!”陆锦然道。 繁星莞尔笑道“有句话叫近乡情怯,我便是这样的心情。五妹妹,你不懂。” 陆锦然瘪瘪嘴,觉得自己讨了个没趣。 选好花钿,几个姑娘坐了一桌,顿没了话。 陆可然见气氛有些僵,主动道“明琅,如今……如今算是好了,以后……以后我们常来往。“ “嗯,二表姐不说,我也想着与你常来往呢。可惜啊,你就要出嫁了……到时候我要是天天上门去,你怕是要怨我打搅你和姐夫了,到时候你赶我走怎么办?“ 陆可然听了,立刻羞红了脸,“你……你胡说什么呢。我哪会如此……” “不会就好,那我定常常上门。” 陆锦然道“二姐嫁人了,接下来该是谁了,三姐了吧……“ 陆灵然恼了“嘴碎的,没事提我做什么,吃你的去,莫不是你恨嫁,非要扯到我身上。” 繁星听了,捧场笑了笑,笑容一绽,便美得几个姑娘有点晃神。 陆可然是个没什么心眼的,直呼“表妹,你……你真好看……“ 她眼中真诚,毫无半点虚伪。 陆灵然一听,哼了一声,“好看什么,不就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吗,要我说,还是四妹妹好看。人美又心善。“ 陆安然笑道“三姐谬赞了,若我说,三姐也是不差的,对姐妹们也好,你说是不是,五妹妹?” 繁星哪会听不出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她心不善,光有美貌吗? 幼稚!! 陆锦然看看繁星,再看看朝着自己瞪眼睛的陆灵然,想着说错了,一会儿又该踢她了,便昧着良心道“嗯,三姐好看……四姐你最好看。” 这就算糊弄过去了。 繁星耸耸肩,更觉得无聊了,好看不好看的,你们说了又有什么用。再说了,没事比什么美啊,不知道十八无丑妇吗,她没心思讨论这个,倒是肚皮有些饿了,不是问安就是行礼,虽说礼收了不少,可耐不住她现在是青春期发育阶段,容易肚子饿,摸着肚皮,望向餐桌。 白鱼羹、时鲜菜蔬,熏豆干,鸡肉萝卜圆子,老鸡汤、烩鳝丝、炸鹌鹑、鱼鲊、酒浸肉、醋烹脆骨…… 不错不错! 她食指大动地瞅着菜盘子,猛地瞅见边上还有一盘水果,看清后,顿时愣住了,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她没看错吧,古代怎么会有猕猴桃? 陆灵然听到后,嗤笑道“表妹,不会连个水果都不认识了吧,也对,想你被关了……“ 陆安然觉得她话太多了,要是惹了老太太,自己也会跟着一起遭殃,打断道“三姐,不过就是几只杨桃,明琅表姐哪会不晓得。” 听闻,繁星又是一愣。 杨桃? 杨桃不是五瓣的吗? 她有点懵。 陆可然挑了一个软软的给她,“表妹可是喜欢吃这个,我给你剥一个吧,其实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咱们常用的宣纸要用的纸药不就有它的藤汁吗?“ 古法造纸都是需要纸药防纸粘的,自然会种植猕猴桃。 现代行话叫胶料,也就是明代宋应星(1587—约1661)在《天开工物》中所说的“纸药水汁”。 《诗经》中也有记载隰有苌楚(猕猴桃的古名),猗傩其枝。 繁星这个现代人,哪会晓得这些,如今却是长知识了。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猕猴桃先秦时期就有了,《本草纲目》中描绘猕猴桃的形色其形如梨,其色如桃,而猕猴喜食,故有诸名。古代叫法也不一样,也有叫杨桃,或者羊桃。 然后到了十九世纪,新西兰女教师伊莎贝尔返回新西兰的时候,把猕猴桃的种子带了回去。因为猕猴桃酷似新西兰的国鸟—奇异鸟,由此被称之为—奇异果(kiwifruit)。 所以,猕猴桃其实是咱天朝的,不是新西兰的。 我喜欢用勺子挖着吃。 ** 陆家的姑娘们,好的,坏,这章很明确了。 不过还少了一个,大姑娘陆翩然。 会有的,会有的。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46 一顿饭下来也不算太冷场,尽管陆灵然总要找繁星的麻烦,但都被她四两拨千斤地推了回去,气得陆灵然憋了一肚子的火,却又发作不出来,只得都撒在了陆锦然身上。 期间,老太太还发话了,要她们姐妹几个团结友爱,互帮互助,应得最快的就是陆安然,说了一堆姐妹深情的好话,可转脸她那张脸就堪比冰山,教科书级的两面派啊。 陆可然倒是频频与繁星说话,又是给她夹菜,又是给她添酒的。 唉,这是个好孩子啊。 可惜了将来…… 繁星忍不住动了动心思,她当年会死多半是没人开导,而且这辈子自己也不会进宫,就不会有什么‘嘲讽’之说了,或许可以暗中帮帮忙。 她没忘了菩萨交代的积功德,救人命就是最大的功德。 主意一定,她和陆可然聊得更起劲了,小时候的感情仿佛瞬间回来了那般。 “这葡萄酒好喝,你喝一些试试,不过别喝太多,容易上头。”陆可然似长姐般叮咛道。 这时代的葡萄酒繁星在摘星楼的时候就喝过,真心不觉得好喝,大辰国的酿酒技术显然还没到家,酸甜的有点涩,也浑浊多絮,喝到后面,还会有些黄酒的怪味。 繁星不是很爱喝,倒是对另外一种果酒比较喜欢。 “二姐,你自己也喝些,别老招呼我。” 酒过三巡后,宴席也差不多结束了,老太太见她和陆可然处得好,非常欣慰,同时也注意到了陆灵然的那张臭脸,本来还想夸林氏几句,见了陆灵然的尊容,也就免了。 宴席结束后,老太太将几个姑娘一起叫到了翠山居,说是一起打叶子牌,其实就是想让繁星和她们多处处。 但是陆灵然就是个脑子进水的,当着老太太的面就耍了脾气说不玩,被老太太当众狠狠教训了一顿,连带着林氏也受了难,被老太太念了几句。 叶子牌就没打成,到了点,老太太乏了,众人也就散了。 回去的路上,陆可然和繁星已经亲热地手挽手走在了一起。 “你有空就来我的院子玩。对了,你喜欢什么样的花样,我给你绣块帕子吧?”陆可然想起繁星送的花钿,便想着要回个礼。 “不用了,大舅母这几日送来的帕子多的我能用到后半辈子去,仔细别伤着你的眼睛。嫁妆还等着你绣呢。我就不麻烦你了,若是为了我耽误了你的嫁妆,或是绣差了,姐夫岂不是要来找我治罪了,免了免了。” 陆可然脸红耳赤地跺脚,“你……你又取笑我,你再说,我不理你了。” “哈哈哈,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明日我就去那,再送你一盆花,赔罪可好?” 陆可然欣喜道“可是你种的那些花,我听身边的丫鬟说,你种的花可好了,难为你……”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繁星的脸色。 繁星莞尔一笑“没事,都过去了。” 陆可然倏地拽紧她的胳膊“当年……我……我不是故意不去看你的,而是母亲,你……可怪我?我……“她眼圈红了红,显得十分愧疚,知道如今说什么都是虚伪的。 繁星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我省得,那时候你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上。你可别哭啊,我最不会对付爱哭的美姑娘了。”繁星往她咯吱窝抓了过去,“挠你,可就不哭了?” “你……别……别……我最怕这个了……哈哈哈……” 两人在小径上闹了起来,丫鬟们看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远处,陆灵然冷眼瞅着,对身边的陆安然道“二姐就是根墙头草,那么快就忘了先前说的话了,也不怕沾上晦气,到时候出嫁连带着祸害了夫家。” 这话不可谓不毒。 陆安然道“三姐,慎言。” “哼,听了去我也不怕。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你看她刚出来就害了父亲,还有我那门亲事……之前明明说定了的,突然就反口了,正是她被放出来那一天,丧门星就是丧门星,出来就祸害人。” 陆安然扯了扯嘴角,用帕子掩了掩道“三姐,别气了,好人家多着呢,不差那一家。” “我就是喜欢关郎啊……” “三姐,别再说这种话了,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陆灵然揪着帕子,咬了咬唇,“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我就是憋屈。” “三姐要是心情不好,明日来我这,挑些花钿回去戴,打扮得好看了,自然会有人上门求亲的。” 陆灵然素来是个爱美的,一想到好看的花钿,顿时就不闹腾了。 “这可是你说的,我就不客气了。” 陆锦然在后头听到两人的对话,翻了个白眼。 那门亲事怎么看怎么想都是三姐自己折腾没的,和表姐有什么关系?若非关家太太是个填房,不待见前头原配生的嫡子,想糊弄了关家少爷的亲事,哪里轮得到三姐这个庶女进门去,也就三姐以为自己有资格能配得上人家。要知道关大老爷是翰林学士,翰林院的首长,关家更是数一数二的清贵人家,已逝的关老太爷和关大老爷父子可是一门双探花,若是关少爷明年也能得个探花,那便是一门三探花,贵不可言啊。 这样的家世,会让嫡长孙娶一个庶女为正妻吗?不过是那位填房太太做的妖。 好在关家不是只有一个填房太太当家,关家的老太太还活着。关家老太太素来疼爱这个长孙,知晓长孙的婚事有眉目了,特地从老家赶来京都城,想给孙儿把把关,假借关家姑娘结交友人的理由弄了个花宴,关家太太为这事还特意嘱咐过三姐,让她那天打扮得素雅些,话也不要太多。结果呢,三姐得知关家少爷有个十分宠爱的丫鬟,竟然当众给那丫鬟难堪,像个泼妇似的发了难,老太太一看,发现根本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后又发现是个庶女,断然拒了亲事,如今正逼着关大老爷休了那填房呢。 陆锦然又瞅了一眼总是喜欢穿红戴绿,一说话就叽叽喳喳的陆灵然…… 沉静少言,穿着素雅…… 呵呵,三姐哪条都搭不上,装都装不来。 得,她可不要掺合进去,不如回去美美地戴上花钿,照镜子去。 “凝香,扶我回去。”她对着大丫鬟道。 “是,姑娘!” “三姐,四姐,我困死了,先回去了。”她扭着小腰高高兴兴地走了 陆灵然恨道“真是个不争气的,胳膊肘尽往外拐,愚不可及。” “锦然就是这个脾性。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吧。” 陆灵然点点头,走时又补了句狠话“你看着吧,我早晚收拾了上官明琅。” ** 繁星回了摘星楼,沾上枕头就睡了,翌日醒来,她对着钟嬷嬷道“嬷嬷,我想出府。” 钟嬷嬷正在给她穿衣,愣了愣,“姑娘要去哪?” “药铺!” 齐湛送的那两间药铺,她都还没去过,也不知道经营得如何,总要看看才好,况且,她从没出过府,很想出去走走。 钟嬷嬷道“姑娘,那人的药铺您不能要。” “嬷嬷,你就别操心了,我心里有数。可你不妨想想,除了月例银子,我再无其他的进项,总要寻个财路出来吧,他送我,我便要,没什么不可的,这是报恩,并非其他的。” “谁说姑娘没有的,您忘了您母亲的嫁妆了。”当年她被接回侯府的时候,嫁妆也是一并带了回来的。 “这不是在老太太手里捏着吗,我又动不得。除非你有什么办法,让老太太愿意将母亲的嫁妆给我打理?” 这话就说到正题上了,也让钟嬷嬷犯了难。 如今她受宠,衣食无缺,月例银子也补上了,再问老太太索要嫁妆,的确不太合适。 “那好吧,姑娘可要上心些,不要被人骗了,这男人最会花言巧语,可一旦得手了,就不珍惜了,还有……” “嬷嬷……”繁星哭笑不得,“我的好嬷嬷,你看你家姑娘的这张脸,像是会被男人骗的吗?” 钟嬷嬷板起脸,提高了音量“姑娘才多大,见过多少外男,你是不知道……” 她瞬间开启了五万字的渣男论,并结合自身经历,说的洋洋洒洒,充分显露了她出众的口才。 繁星听得昏昏欲睡,吃早膳的时候差点将脸跌进粥碗里。最后,钟嬷嬷还是同意了她外出,并亲自去找老太太说了 老太太一听她想出去,自然应准,还吩咐秦嬷嬷,将她专用的马车挪给繁星用。 繁星戴上帷帽,高高兴兴地出了府。 ** 齐湛送的药材铺子就在京都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一间在东,一间在西,繁星先去了东边,下了车马,隔着帽上垂下的白纱,看向铺子的牌匾——永春堂。 店铺并不算特别大,但进进出出的人挺多的,红樱扶着她走了进去。 繁星细细打量,觉得还不错,门店明亮整齐,北面是一墙的药柜,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药名,伙计麻溜地抓药,秤药,旁边还有帮忙煎药的,空气里都是药香。 繁星让红樱过去找个伙计说明来意,很快一个四十来岁的掌柜从后面跑了过来,将她请进了店后的厢房,可见齐湛在送他药房的时候,已经事先打好了招呼。 光是这点足以证明,齐湛这人做事有多实诚。 掌柜名叫周东风,对繁星十分恭敬,繁星询问了铺子的经营情况。 周掌柜也是个实诚人,直接将历年的账本拿了出来,翻给繁星看,繁星笃定齐湛绝不会给她一间年年赤子亏损的店铺,但看到账本的进账,她还是吓了一跳。 药材铺子一年的纯利润竟然有一千两,若是西面的那一家也是这种情况,那她一年的纯利润至少两千两。 富婆啊!! “咳咳……周先生,我看账本上有一年进项直接是七千两,可是为何?”七千两真的是个很可怕的数字。 “回东家,乃是卖出了三根四品叶。” 四品叶是药行的行话,其实就是人参,极好的人参。 繁星心中有谱了,电视剧诚不欺我啊,千年老参,百年老参什么的,古代居家旅行必备之物啊。 “人参都是从何而来的。” “有参农,但一些药商也会专门去深山老岭挖掘,若是有那品相极好的野山参,便是要价千金也有人舍得买。” 人参一般是讲究年份的,但野山参未必,因为年份看叶子并不准确,唯看五形是否美观。 古代就有野山参的鉴定之法,还有一首歌谣芦碗紧密相互生,圆膀圆芦枣核艼,紧皮细纹疙瘩体,须似皮条长又清,珍珠点点缀须下,具此特征野山参。 这首歌谣所说的芦、艼、体、纹、须,都是行业术语,也是鉴别野山参的基本点,即“五形俱美“。 但,野山参多自然生长,千姿百态,真正完全符合五形皆美标准的当属凤毛麟角,多数野山参只具备其中一二形态特征,能具备三形就算是佳品了,若能具备四形,市场罕见,精品无疑。偶尔遇到五形俱美的绝品,那绝对算‘野山参王’。 弄懂这些后,繁星看了看左手,然后眼珠子转啊,转啊,转啊……回去路上笑得红樱头皮发麻。 哎呀,这出来一趟,又得了门赚钱的生意。 甚好!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且看女主种出参王……炖鸡汤吧。 哈哈哈……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47 繁星回府后,就开始计划种人参的事儿,不仅是人参,还有灵芝,不过这尚在筹划中,毕竟她需要相关的知识辅助,真到开始种,也是一个月后的事儿。 这一个月里,她忙得很,忙着学知识,忙着……应酬。 当她风火轮似的参加爱好花草的各府太太们举办的这个宴那个会时,齐湛还在黄石山里吃沙,一吃就是一个多月,别说尸骨了,他们这一行人都快变成‘干尸’了,且黄石山又到了风季,黑夜刮风,白天也时常来个沙尘暴,刮过来的风沙能直接将活人埋了。 吉利就算擅长找线索和探听消息,面对寸草不生的黄石山也没辙,倒是利用遁地术,挖出不少能躲人的地洞,这才让一行六人没被黄沙给埋了。 “爷,这都找了有一个月了,大将军的尸骨怕是已经风化了吧?” 这地界太干燥,整年都没有雨水,又风起风落的,活人在这都有可能风干,就别说死人的遗骨了,指不定干的都脆裂了,风一扫,全没了。 不然,付冬找了十三年,为何找不到?就是不肯死心罢了。 如今…… 吉利看向自家主子,见他吃了一个多月黄土沙子,嘴皮子都干的起皮了,也没见有回去的打算,怕也是不肯死心的,但作为忠诚的部下,该劝的还是得劝。 “爷,咱们不找了吧,您看,这一个月来,坑挖了上百个,尸骨倒也有,但那都是死在此地的动物尸首,大将军要是也在此地,不可能找不见。爷,再这样下去,属下担心您的身体,这连日来吃不好,睡不好,连水都不能多喝,铁打的人也撑不住啊。” 山里没有水源,喝水得回河间郡运水过来才行,因路途遥远,路上又多沙蟒,一来一回耗时耗力,他们便七日回河间打一次水,所以喝水能省则省,喝水都如此紧张了,就别说沐浴净身了,在此一个月,吉利都快有种自己是黄沙造出来的错觉,头发倒不油腻,因为沙子覆在头上,把头油都给吸干净了,但头发脆得轻轻一抓就掉,他毛发本来就不旺,真怕自己没多久就秃了。 “爷,您要是还想找,不妨回河间先休息几日,来日方长吗,也让兄弟们吃顿好的,再洗个澡?” 吉利一边说,一边观察齐湛的神情,见没什么反应,话头一顿,改了个说法继续道“爷,您也该好好捯饬捯饬了,这皮肤都粗糙了,文州不是说了吗,大姑娘喜欢那漂亮的人,您要是丑了……那……” 一听到大姑娘三个字,齐湛的脸皮子一绷。 吉利嘿嘿了一声,心道果然还是大姑娘顶用。 “爷,属下也是为您好,你再这么折腾下去,等回去了,大姑娘都不认识你了,就算认得,多半也要嫌弃您变得不体面了……” 齐湛笔直的站着,任风沙吹过,久久不动。 吉利纳闷了,怎么没反应了? 正准备认命地继续在这黄沙漫天的地儿操劳时,齐湛一脸严肃的回了头。 “回河间!” ** 从黄石山到河间郡,快马奔驰的话,两天也就到了,但马无夜草不肥,黄石山上人都过得极糟,哪还想得到马,就算几人骑得都是训练有素的战马,如今也饿得皮包骨头了,跑起来颇有点吃力,不过齐湛的坐骑腾雾是西域的大宛马,比大辰自产的马素质好,肉虽然掉了少,但依旧跑得很利索。 原想跑慢些也无妨,河间郡又不会跑了,没想在路上遇到了沙尘暴,还有十几条沙蟒,汹汹来袭时,有个亲卫逃不及,被沙蟒给卷了。 沙蟒没有固定的路线,刮到哪是哪,又是在风季里,一刮风,沙尘漫天,视线不明,一行人为了救人便偏离了原来的路线。 齐湛见那卷着人的沙蟒往一处山坡上刮去,立刻纵马奔上山坡,施展轻功,借腾雾的马头落脚一点,噌一下飞高了七八丈,甩出马鞭,卷住了亲卫的腰身,将他拽了下来。 吉利跳下马,飞扑过去接人,亏得沙子软,没摔伤。 齐湛转了一下身子便轻巧地落了地,见风沙越来越大,赶紧捂住口鼻,避免沙尘呛进鼻子里去。 “爷,风沙太大了,不能走了。“ 几个亲卫顶着大风,一步都没法前进,马焦躁地扬起前蹄,嘶叫不止。 齐湛道“原地不动,将马围成圈,我们暂时在圈里躲一阵。” 吉利赶紧将马赶成一圈,因为沙尘大,马都跪了下来。 “爷,马围好了,您快过来吧。” 几人进了圈里后,都脱下了衣服,兜头盖住,就留个能呼吸的缝隙,趴在地上,等着沙尘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风开始小了,沙尘也渐渐停了。 待到完全无风了,齐湛等人也都被沙子埋得不见踪影了。 好久之后,平息了的沙地蠕出一道起伏,钻出了吉利的脑袋,他一跃而起,抖掉身上的沙子,回身跪在地上像狗一样的刨挖。 刨出的沙,堆成个小山丘之后,他才将齐湛拉出来。 齐湛一张脸全是沙土,眼睛鼻子在哪都看不到了,呸了好几口唾沫才将嘴里的沙子吐干净。 接着,吉利又将其他几个人刨了出来。 一行人就跟出土文物似的,把脑袋甩飞了,那沙土还抖不干净。 “爷,您喝口水,别呛着……” 吉利从背上取下水壶,打开后递给齐湛。 齐湛喝了一口后,说道“救马!” 吉利光救人,把马给忘了,拍了大脑门一记,赶紧回头刨坑。 结果,六匹马,除了齐湛的腾雾,其余五匹全窒息死了,到底是马,不是骆驼,熬不住这个。 这地界要是没马,靠两条腿,可走不出去,腾雾就是再强壮,也驮不了六个男人。 “爷,您要不和吉利大人先走,等到了河间郡,再回头救我们。”一个亲卫道。 “走个屁!!”吉利鼓起腮帮用水刮了刮口腔,没舍得吐,又咽了回去,“我瞧过了,咱们路线不对了,迷路了。” 沙尘暴过后,东南西北都一个样,除了沙就是沙,虽然分不清,但吉利直觉判断离河间郡恐怕很远了。 “那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吉利也正为难着,这出门一趟,谁想会遇到这个。 齐湛却是一贯的冷静,环视了一圈,指向一处,“往那走!” 吉利一喜“爷,您认识?” “不认识!” “那您这是……”吉利不明白他这是啥意思。 “走一步算一步。” 吉利“……” 这……这也太随便了。 “吉利大人,听爷的吧,死在路上,总比死在这好。”虽然都是死,但总归前者还能有一线生机。 “滚一边去,少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吉利将靴子里的沙子倒了出来后,眯着眼往靴筒里瞧了瞧,确定没有沙子了再穿回去,“天无绝人之路,懂不懂?而且老子就叫吉利,大吉大利的吉利,你少给我乌鸦嘴。” 还没走呢,就说死,这不是找晦气吗? 瞅这境况也只能听齐湛的,走一步算一步了,幸好水壶都没丢,干粮也还能撑个几天,就看能不能在水尽粮绝时找到城镇或者能补给的地方了。 一行人休整了一番,即刻出发。 结果,走了十来天也没走出去,水没了,干粮也在三天前吃完了,要是再走不出去,非死在这不可。 太阳炙热地烧烤着这片沙地,很快一行人就走不动了,吉利和几个亲卫腿一软,脸朝地的倒在了沙土里。 齐湛被腾雾驮着,也快失去意识了,腾雾甩了甩尾巴,鼻孔喷着热气,支持不住的跪了下来。 沙尘滚滚…… ** 叮当,叮当! 这是驼铃的声音。 齐湛的脸贴着马脖子,费力地动了动手指,抬眼往声响处望去,模糊地看到了一对人马,似是一个商队,他想出声叫唤,喉咙却干的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驼铃由远而近,一队人马徐徐行来,约有二三十人并十来匹骆驼,打头的是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三十来岁的年纪,生得有些圆润,嘴上还有两撇八字胡,他哎呀了一声,扭头对身后骑在一匹骆驼上的男人道“姑爷,前头好像有人,看样子又是迷路的旅人。” “去看看,可还有活着的?” 听到这句,齐湛望向说话的人,但眼睛雾蒙蒙的,看不清对方,只依稀看到一个轮廓,莫名令他觉得有些熟悉,似在哪见过,但他已无力思考,终是陷入了一片黑暗里。 ** 齐湛刚恢复些意识,耳畔便听到一阵喧闹,他皱了皱眉,手指也无意识地动了动。 不大的厢房里,靠墙边的地方,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正踮着脚摸索挂在墙上的一把剑,正是齐湛的配剑。 小男孩身后跟着一个七八岁的男童,看打扮是个小厮,急得满头大汗道“小少爷,咱们回去吧,大夫说了,客人要静养,不可打搅。” “不回去,好不容易溜进来的,我要看他的剑,你快帮我拿下来。” “那东西您不能碰,会伤着您的。” “别废话,我就是要,你快帮我拿下来。” 小男孩生的眉清目秀,模样很俊俏,但因个子矮,取不到剑,小厮又不帮忙,回头狠狠踢了小厮一脚。 “让你拿就拿,哪那么多废话!我要剑,听到没有!!” “小少爷,不行啊,老爷吩咐过,不许您碰这些危险的东西,您不是有把小木剑吗?” 小男孩鄙夷道“木头剑是剑吗,那就是骗小孩的玩意儿,我都那么大了,怎么就不能碰真剑了,你就拿给我看看,我就看一眼不成吗?看完就放回去。你不说我不说,祖父怎么会知道。” “那你就不怕姑爷了?” 小男孩背脊一僵,但对剑的渴望,还是压过了对亲爹的恐惧。 “我又没说要,我就拿下来欣赏欣赏,欣赏完了就再挂回去。” 小厮摇头,“不成,姑爷和老爷吩咐过,不许少爷玩剑的,看也不行。” 小男孩一恼,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捋起袖子,吭哧吭哧地搬了个椅子过来,爬了上去。 “少爷,可使不得,您听侍书的,快下来。”小厮张开双臂,围着小男孩,生怕他从椅子上摔下来。 “滚开!别扰我取剑,就……就差一点了!” 小男孩举起的手终于摸到了剑,兴奋地满脸通红,正要取下,一只大手伸了过来,从他头顶将剑取走了,眼见剑没了,小男孩急了,回头喝道“哪个龟孙子,敢抢我的剑!?” 话落,他对上了齐湛那双分外冷厉的眼。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本文7月8日下周一正式上架入vip. 请大家多支持,上架日会有红包发放。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48 齐湛这双眼天生就很威严,又自带身为军人才有的悍气,战场上人杀多了,更无形中添了一股煞气,一般男子见了,都不敢直视。 偏这个还没到他腰高的小娃,不见半点畏惧,站在椅子上叉起了腰,仰起头喝道“谁准你拿我的剑的,还我。” 他说的义正言辞,仿佛这剑真是他的。 齐湛往自己的剑上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没认错,这正是他的佩剑——镇魂。 他又回头打量了一下厢房陈设,应是专用来招待客人的,他笃定自己是被人救了,而眼前这个张牙舞爪丝毫不怕他的小男孩,多半是这家主人的孩子。 “喂,你怎么不说话?赶紧把剑还我。” 听闻,齐湛的视线重新回到了小男孩身上,许是身边就养着一个跋扈又不讲道理的奶娃,他对这类孩子就多了一分耐心,且哭哭啼啼的孩子,他也反感,反倒是这种小孩,对付起来更得心应手些。 瞅这小家伙奶胖奶胖的脸,也就五六岁,身量却比同龄的孩子要高,也特别壮实,像极了一头小牛,因年纪小,脑门上有两个总角,发丝油亮茂密,随着叉腰说话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十分可爱。 齐湛发现他生气时的眼睛,有点像一个人,便微微眯了眼睛,仔细打量。 小厮侍书看到齐湛的那一刻,腿都吓软了,这人又高又壮,就是站着不说话都不怒自威,显然是个不好惹的,他虽害怕,但还是勇敢的挡在了自家小主子面前。 “你……你……不许欺负我家少爷,你……知道吗,你是我家姑爷救的,少爷是姑爷的爹,你……你……不能恩将仇报……” 小男孩站在凳子上居高临下地拍了一记侍书的脑袋“什么少爷是姑爷的爹,你吓傻了啊,瞎说什么呢?” 侍书这才惊觉自己害怕的说错话了,忙改口“错,错了,少爷的爹是我家姑爷,姑爷救的你!!” 齐湛其实早就猜到了,退了一步,抱拳道“敢问小哥家主何在,在下想当面道谢。” 侍书舒了口气道”家主是我家老爷,并非是姑爷,嗯……不过也算吧,但他现在不在,出庄子去了。“ “何时回?” “可能三日,也可能五日。” “那在下便再叨扰几日。不知小哥能否告知与在下同行的几人是否也在府中,可有伤亡?” “哦,你的同伴啊,他们都没事,就是脱水严重了些,我家姑爷已经请了大夫诊治过了,现在都歇息在这别院里,就在你隔壁。” “多谢。”齐湛再次抱拳道。 说完便迈腿出了厢房,去找吉利等人。 小男孩见状,不依了,跳下凳子,追了上去。 “喂,我的剑!!” “哎呦,我的小少爷,您慢点!!”侍书淌着汗的在他后面追。 隔壁的厢房里里,吉利正啃着大鸡腿,听到有人敲门,还以为庄里的人又来送饭了,高兴地开了门,一看是齐湛,更高兴了。 “爷,您醒了?” 齐湛点点头,往厢房里望了一眼,问道”一二三四呢?“ 他问的是五个亲卫,那是齐王府自己的府兵,名字就是齐一齐二齐三……以此类推。 “他们在对面的厢房里,还没醒。属下是最早醒的。这不……刚吃上饭。爷,你饿不饿,一起吃点。这马家庄的厨子手艺绝,做的菜好吃极了。” 他兴冲冲地跑回桌边,端起放着鸡腿的盘子献宝似的拿给齐湛。 齐湛腹中并不饿,摆了摆手,让他自己吃。 吉利嘿嘿一笑,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 齐湛进了厢房,将剑搁在桌上后,落了座。 “你刚才说,这里是马家庄?” 吉利舔了舔手指上油,回道“对,马家庄,家主就姓马。” “可知位于何处?” 吉利一边翻出茶盏,给齐湛倒茶,一边道“属下醒后,就打听了一下。马家庄就在这马蹄山上。哦,爷,您喝茶。“ 齐湛点点头,继续听他说。 “这马蹄山应是河间郡的西北边,快马奔跑的话,大约七八天能到河间郡了。整座山都是马家人的产业,家主叫马一刀,早年是个马商,后来又经营皮货生意,再后来什么生意都做,做得还挺大的,江南和江北都有生意。因马蹄山是他家的祖籍之处,故安家于此。马一刀马老爷子还是个大善人,原本山下有个村落叫马蹄村,因离河间郡偏远,来往不便,只能靠山吃山,多打猎为生。马老爷子发迹之后,回了故土,在山上建了这马家庄,山上种果园,山下垦荒,并将这些都租给村民,租金极少,几乎等于白送。若是家里只有老弱妇孺,无青壮劳动力的,可缝制绣品衣裳,每月到马家庄换米粮。对了,我听人说山角那还有个马家建的私塾,请了几个老秀才,只要村民家有孩子想读书,便可免束脩进私塾念书。爷,咱们这次算是撞上大运了,竟碰上这么个大善之家。” 不愧是吉利,醒来也就几柱香的功夫,已经查得这么详细了。 听完这些,齐湛又问道“救我们的是马家的姑爷?” “对,正是马家的姑爷。他刚巧去河间郡的一间铺子谈生意,顺带求医治腿,回来的路上捡了我们。” “求医治腿?” 吉利靠近了小声道“我也是从几个洒扫的仆妇那打听到的,说是这位姑爷双腿有疾,不良于行。哦哦哦,对了,他还是个倒插门的女婿!” “入赘?” “对。” 呯!! 门从外头被人用力推开的同时,大嗓门已响起。 “我爹是入赘的,有什么问题吗?” “少爷,少爷,您别进去,哎,小心门槛……”侍书没能拦住他,还是让他闯了进去。 吉利一见,赶忙起身,“司琪少爷怎么来了?” 马司琪仰起头,雄赳赳气昂昂的像头小老虎,朝着吉利道“是你说的,你家少东家,也就是他……”他指向齐湛,“他有把宝剑,我就想借来看看,他却不肯,小气。还有……你们作什么在背后议论我爹。” “没有啊!”吉利摇手,“我们哪敢在背后议论恩公。” “你当我年纪小好唬弄吗,我分明在外头听到你们说了倒插门,入赘……哼,白眼狼!!” 吉利尴尬地红了脸,“这不是议论,就是我家少东家想知道是谁救了咱们。” “我不管,谁都不许非议我爹。” “是是是,不说了,再不敢说了。”吉利向来对小孩子没辙,退回了齐湛身边,弯腰在齐湛耳边道“爷,这小子叫马司琪,马老爷子唯一的孙子,马家庄上下都当他是小祖宗,不免被惯得有些嚣张跋扈。之前您还没醒,这小子来了属下这,属下见他可爱,就和他玩了一会儿,没敢如实说您的身份,就说咱们也是行商的,您是少东家,属下是小厮,一二三四五是护卫和家丁。攀谈之际,见他喜欢刀剑,就随口提了一句您的镇魂,没想他会去打扰您。” “无妨!” 这小子喜欢剑的事儿,齐湛刚才就见识过了。 马司琪一点不怕他,仰着脑袋,叉着腰,小肚皮都顶了出来,简直就是用鼻孔在看人,嚣张道“喂,把剑给我!” “那是在下的剑!” “你的剑不给人看的吗?” “自然不给!” 见齐湛不为所动,马司琪觉得不能硬来,得想个策略,骨碌碌地转起了眼珠子,那眼神明亮又狡黠,宛若一只小狐狸。 齐湛越看越觉得像,像极了她。 马司琪目光绕着齐湛看了一圈,问道“那你说,怎么才能买你的剑。” “不卖!” “那看呢?” “不给!” 马司琪怒了,他本想口出恶言的,但随即想到万一把人气跑了怎么办,那把剑光是看剑鞘他就喜欢,这样的宝剑可遇不可求,于是他改变了姿态,露出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一笑,小虎牙都露了出来。 “你这人看来挺硬气的,好吧,我也不强人所难了,不过我爹救了你,即是你的大恩人,是不是?” “自然!” “那就对了,我爹是你的恩人,恩人的儿子不就是你的小恩公吗,小恩公现在想看你的剑,你为何不肯?不觉得这么做很没道义吗?” 他年纪虽小,口才却是不错。 齐湛问道“何故那么喜欢剑?” “剑乃兵器之首啊,我将来想做大英雄,大英雄都是有剑的,所以我也想有一把。” 齐湛觉得不对,以马家的富有,他想要剑,买个百把回来都不成问题的。 “你既喜欢剑,那可有习武?” “没有。” “既没有习武,要剑又有何用?” 马司琪哼哼道“这不是还没到时候吗,等我再长大些,便参军去,不就能习武了。” “你想入伍?” “没错。不行吗?你别看不起我,我力气大的很,我家护院阮叔叔也说了,我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只不过……”马司琪嘟起嘴,“祖父和我娘不许。尤其祖父,老说什么我是马家九代单传。骗谁呢,我有三个舅舅的,不过小时候就夭折了。” 齐湛明白了,家中子嗣多有早夭,便不许这唯一的孙子作危险的事儿,也就不许他习武了。 “既如此,在下便更不能给你了。” “为什么啊!” “马老爷子是你父亲的岳父,那便也等同于是在下的恩公,在下自当听恩公的话。” 马司琪没想刚才的恩公理论绕回自己身上,“你……你……”他急了,狠狠一跺脚,猛的往齐湛身上扑。 这是说不过,干脆硬抢了。 以齐湛的武功,不可能对付不了一个小娃娃,但这孩子没说谎,力气很大,他一时大意,被他蹬上了膝盖,小家伙伸手就要去抓桌上的剑。 齐湛反手一个擒拿手,将他死死摁在桌上。 马司琪仰躺着,气呼呼地张牙舞爪起来,“放开我!!” “少爷!!”侍书着急地大叫,“喂,你别伤着我家少爷!” 齐湛心里自有分寸,对着挣扎不休的马司琪道“老实点!” “我就不老实,我要告诉我爹,你欺负我,你欺负小孩子……”马司琪扭动身躯,扯得衣服都乱了,衣襟也敞了开来。 倏地,一抹光华从他衣襟里滑出,是块玉佩,质地油润,形状是一只胖乎乎的小狗。 齐湛见了这玉佩,顿时一愣。 马司琪见状,手脚并用地推开他,跳下了桌子,跑到门口,大哭道“你是坏人,我要告诉我爹。呜呜呜……” “少爷,您等等我,您跑慢点!!”侍书赶忙追了出去。 齐湛此时还愣着。 吉利疑惑道“爷,您怎么了?” “你可看到那块玉佩了?” “哪块?“ “他脖子上戴的那块?” “哦……看到了,一只小奶狗……呃……”吉利突然想到,这形状的小狗玉佩,好像在哪见过。 对了!! 就是付冬手里攥着的那块。 一模一样的。 怎么会!? 齐湛望向门口,眼神悠远。 “你可知道平国公府这一辈的男子字辈是何字?” “字辈?呃……好像是……女子为明,男子为……啊,是司!爷,如今国公爷的长子就叫上官司玮。” 司玮,司琪,何其相似。 不过是姓不同。 “爷,您不会是以为……”吉利觉得这不可能啊。 “去查!” 吉利一震,立刻领命“是!!”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就是这么地戏剧化!! 本文,7月8日正式上架入vip。。。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49 马家庄位在山顶,因人居住,需常往返山下,便建了条能供两辆马车并排前行的山道,蜿蜒盘旋,铺得是青石板,又干净又平坦,工程不可谓不大,但马家人有钱,请得动工匠,也就花了一年多就将山道给建好了,每三年还会请工匠过来修整。十年前又开始积极造林植树,山两边植被也开始丰厚,显得郁郁葱葱。 漫步在山道上时,阵阵泥土的清香飘入脑门,汩汩的山水欢快流淌,从山顶临风眺望,山下一片生机勃勃,炊烟袅袅,农忙之时一片绿色,秋收之际,便稻麦如铺满了地的黄金。 不过因山势较陡,就算建了平坦的山道,弯道处却仍是惊险重重,几年前村里就有个孩子调皮,不慎从山腰弯道处滑了下去,所幸被涯边的树枝勾住,捡回了一命。 马家人知道后,便在几个山道危险处加修了栅栏,栅栏处设了亭阁,供人休息,如今就是羊肠小路上也是野花一丛丛,一簇簇,尽情地炫耀着动人的身姿。 如此高山对峙,竹林茂密,百鸟鸣唳,置身其间恍如隔世,来往山上山下的马蹄村村民皆都其乐融融,朴实亲和,这座青山于荒沙野地之中,等同世外桃源一般的绿洲。 此时已近傍晚,山道入口,传来阵阵驼铃声。 山道口伫立着的写有‘马家庄’三字的牌楼下,几个守门的家丁听见驼铃声,赶忙迎上去。 “是姑爷回来了!” 几人笑容满面,对喊姑爷的人极为尊敬。 驼铃声悠悠洋洋的靠近,打头而来的是头膘肥的白骆驼,通体雪白,眼眸晶亮,睫毛长卷,眨眼时特别诱人,它的嘴不听地嚼着,到了牌楼下,乖巧地跪到地上。 后头一个壮汉小心翼翼地推着轮椅过来,肤色白净,却满面络腮胡,到了白骆驼身边,他停好轮椅,伸出手,将白骆驼上骑着的人抱了下来。 “姑爷,您别动,小的抱您,千万别摔着了。“壮汉道。 “行了,无城,你每次都说这句话,又有哪次让我摔了?” 说话的男子一身白衣,衣服质地看着平平无奇,无纹路,无绣花,却在微动时,流光溢彩,他头顶玉冠,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直似神明降世。 任谁看到他,都会说一句,好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无论骨相还是皮相皆是上佳。 这便是马家庄的倒插门姑爷——袁仪。 阮无城憨憨一笑,道“姑奶奶有多紧张您,您又不是不知道?” 他口里的姑奶奶是马菽沁,也就是袁仪的妻子。 袁仪安稳地落坐于轮椅上,由阮无城推行前进,牌楼下有一辆马车,是特地为袁仪定制的,轮椅推上去后,扣上环扣,便能固定住轮椅,不会滑动。 阮无城将白骆驼交给守卫后,也坐上了马车,驾马上山。 路上,他问道“姑爷,您真觉得邓州那边的胡人对咱们大辰不怀好意了?” “私下购买铁矿,你以为还能做什么?”除了打造兵器,他想不到别的,“北边有南突人,西边有瓦剌人,怕是见他们行事张狂,也眼馋了,按耐不住了。回去后,我写封信,你拿着信明日赶去邓州府,交给郡守大人,边境守备之事重中之重,不可马虎,宁可未雨绸缪。” “是,小的明白。姑爷,小的真佩服您,那几人看着像汉人,也没有口音,你怎么就认出他们是易容的胡人?” 袁仪撩开窗帘,望着外头一排排的茂林,“易容得再好,习惯却很难改变,尤其这走路的姿势,你就当是我的直觉吧。” “哈哈,姑爷您没回都这么说,但小的觉得您的直觉真是神了。” “不过是比寻常人多了分注意细节的怪癖,不值当提。” “那也要注意得到啊。小的就不会。姑爷,这次回去后,您该好好休息了,其他的吩咐小的办就行了。” “嗯!” 马车很快就到了庄子口,门口等着的仆人,连忙跑上来,打开马车的机关,将轮椅抬了下来,到了庄子里,袁仪自己能用手推动轮椅前进,不需人帮忙。 他对着仆从道“那几个救回来的客人如何了,可醒了?” “回姑爷,三天前就醒了,知道是姑爷救了他们,便说等您回来了要亲自道谢。” “是吗?可有说是什么来历?” “商旅!那个长的最出色的公子是他们的少东家。” 阮无城呸了声道“商旅?这明显唬弄咱们呢,姑爷,您之前就说他们可能是行伍出身?这么藏掖身份,非奸即盗啊。” “无妨,他们既不肯说,便莫要强人所难。看那一行人的气质绝非坏人。” “得!明白了,又是姑爷您的直觉,您说不像就不像,反正您从来没错过。小的去会会他们,看能不能打探出来些什么?” 袁仪道“你别冲撞了客人。左右不会留得长久。我先回院里梳洗一番,待到晚膳你请客人过来一起用膳。” “是。” ** 齐湛站在涯口,任风吹拂,面色沉凝,眼望山色如青黛,宛若碧玉,却无一丝欣赏之心。 吉利从后头跑了过来,后头跟着齐一和齐二。 “爷,马家姑爷回来了。身边一个叫无城的护卫邀咱们同马家姑爷一起用晚膳。爷,您……去不去?还是……” 齐湛听了,似有心事般的举目远眺着,已日落,马蹄山的南北两峰已裹在云层里,看不清了,只剩一片浓绿,他怅然叹了口气,半晌后才道“走吧!” 阮无城等在别院的庭院中,看到齐湛回来了,将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吐了,迎了上去。 吉利见着他便一个抱拳道“让阮护院久等了。” “没事,你们是客吗,等等也是应该的,这位就是你们的少东家了吧?”他一双打量向齐湛,“公子好相貌,看着不像是北地人,气度非凡,不知哪里人士?” “京都城人士。” 阮无城一愣,没想他那么实诚,直接说自己是皇城来的,姑爷说他可能是行伍之人,这皇城京都城的行伍之人,岂不是非权即贵,就是不知道跑到这边境之地来做什么,莫非……像姑爷说的,胡人真有动静了,所以皇帝派人来勘察? 他越看越觉得齐湛像是做大官的,便收了身上的戾气,免的得罪了这位‘大官’。 “原来是京都城来的贵客,失敬失敬。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齐无咎。”齐湛并未虚报假名,无咎正是他的字。 “哦,齐公子。我家姑知道诸位身体已大好,诚意邀请诸位今晚一同用晚膳。” “求之不得。” “那太好了,事不宜迟,这就一同去吧,请!” 齐湛点头,迈步走到了前头,阮无城随后跟了上去,与他又攀谈了几句,本来想旁敲侧击一番,看能不能问出他的身份,可惜齐湛心里有事,平常就是个话少的,阮无城说十句,他就应一句,久了,阮无城也没兴致了。 ** 马家庄南边的朱雀院里,马菽沁取来熨好的衣衫亲自服侍袁仪穿上。 袁仪看上去身形消瘦,脱了衣服却肌肉匀称,宽肩窄腰,只是背脊和胸口上有十数道陈年旧伤,颇为狰狞,马氏见惯了便也不怕了。 “夫君刚回来就要见客人,休息都不曾,累坏了可怎么了得。” 袁仪伸手系上了带子道“吃个饭,辛苦什么,来者即是客,自当好好招待。对了,琪儿呢,怎的不见他过来。” “你还知道提儿子啊,你那儿子就是被你嘴里的客人欺负了,几天都闷闷不乐的,连饭都不肯吃了。” 袁仪皱紧了眉“欺负?怎么回事!?” “那就要问问你的好客人了。做什么欺负一个小孩子?”马氏嘴上抱怨,可眼里没怨气。 袁仪与她做了七年的夫妻,自是知晓她的性子,若然真有其事,她早就打上门去,将人给赶走了,哪还会留到现在让他有机会请人家吃饭。 “我记得那少东家带着剑,他是不是看上人家的剑,打扰人家去了。” 真是知子莫若父,一猜即中。 “夫君你可真行!我什么都没说呢,您就自个儿猜到了。” “你让琪儿过来,我带着他去道歉,真是越大越淘气了。” “别,他年纪虽小,可也是要脸面的,你让他当众道歉,岂不是折了他的面子,我知晓此事后,已经让沉香带着薄礼去致过歉了,人家也没说什么,你就别再折腾他了。” “这怎么是折腾,有错就得罚,就不该惯着。” 袁仪是个严父,只要儿子做了错事,他都会从重处罚,绝不留情。 “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 “呵呵,你不告诉我,难道我就不知道了。” 马氏“……” 她还真没那个信心能瞒得了他。 袁仪自行去了儿子的房间。 马司琪知道他回来时就知道要遭殃,躲在了衣橱里,以为这样就能避过,但他低估了自己老子的能耐,袁仪进去后,三两下就把他给揪了出来。 “爹,我不去!!” “你不去,那就去祠堂罚跪,跪到什么时候愿意了,什么时候出来。就算你祖父来了,也一样。” “爹啊,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 袁仪冷哼,一双眼如妖狐似的眯了眯“你怎知你娘不能再生一个?” “……” 马司琪的伶牙俐齿就是遗传自这位亲爹,可面对这位亲爹,他就是再长十张嘴也说不过,只得憋着嘴,跟在轮椅后头去赔礼道歉。 当齐湛看到一同前来的父子时,心中剧烈震颤。 竟然真的是他!!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7月8日上架了!终于上架了。 感谢各位的支持!! 请踊跃订阅,我会发红包滴,还会加更滴!!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50(一更) 吉利见齐湛背脊微颤就知道他们之前的设想是对的,眼前这位马家姑爷,正是他们要找的‘尸骨’。 十三年前战死的征西大将军,平国公府的大公子——上官玄策。 他本人未曾见过大将军,因此不知他是何模样,但是世子爷见过,还曾在大将军麾下磨练过大半年。 显然世子爷是认出他了。 吉利不禁看向小脸拧巴在一起的马司琪,这可是连儿子都有了啊。 别说,之前没觉着有多像,可现在真觉得这小子的眼睛像大姑娘,又明亮,又狡黠。 说起来,上官大将军当年在军中就有个别称叫玉面狐狸,原来两姐弟都遗传了父亲的眼睛。 吉利担心自家世子爷会突然上去质问,毕竟大姑娘是世子爷放在心里疼着的人,就算嘴上一个字都没吐露过,可他们这些下属哪个不知道,世子爷对大姑娘有多看重。王府里养老的和公公还时不时提醒他们要帮着好好照顾大姑娘,说世子爷看上个女人不容易,千万别怠慢了,让人给跑了。 “爷,您可得冷静。大将军不是那等始乱终弃的小人……事出有因,事出有因啊。” 这始乱终弃娶个公主,还有道理,取个商户女子,那就没道理了,大将军怎么说都是国公府的嫡长子,国公爷,是名正言顺的爵位继承人人,与侯府大姑娘陆苑仪是青梅竹马,成婚后又是人人钦羡的一对伉俪,这般前途似锦,如花美眷在旁的日子不要,看上一个土地主家的闺女,窝在这鸟不拉屎之地当入赘女婿,生的儿子还不跟自己姓,说什么都是不合常理的。 齐湛哪会不知道这些,他就是控制不住地生气了。 眼前的人就是她的亲生父亲,却从她出生起就未在她身边守护,至亲之人更将他的死归咎于她身上,落了一个丧门星的名声,为此,至亲之人更是对她疏离苛待,多有磋磨,素不知造成这一切源头的人,竟然还活着,活的好好的。 齐湛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可这事算是触到他的逆鳞了,那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隐隐流泻出腾腾杀气,尤其是看马司琪的时候,更是有点燥。 袁仪,也就是上官玄策,敏感地察觉到了,十分不解为何此人突然就这副气势汹汹的态度了,莫非是看到顽劣的儿子跟着一起来了,想起之前抢剑的事了? “爹,你看他凶不凶,你还要我和他道歉做什么?” 马司琪显然是随了爹的性子,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别人都还没注意到,他这小娃已经发觉了。 “还不是你自己惹出来的。” “爹啊!我还是不是你生的啊?” “就是亲生的才这样。去,给人道歉去。不许敷衍了事。” 马司琪不想去,磨磨蹭蹭地往齐湛那挪,跟乌龟似的。 “琪儿!”上官玄策喝道。 “知道了啦,爹,这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我腿短,不是故意走得慢。” 齐湛见此,吐了口气,压下心中的不满,回道“致歉不用了,小事而已!” “爹,你看,他自己说不用的,我不要去了。” 马司琪立刻扭着小屁股跑了回来,跑到亲爹的轮椅后头躲着。 上官玄策朝齐湛道“犬子顽劣,让公子你见笑了!前几日他觊觎你的剑,理应当面致歉。” “只是小事。望恩公不必太苛责令郎。齐某还未感谢恩公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罢了。公子不用放在心上。来,请坐。” 马司琪见不用道歉了,便从轮椅后头探出脑袋,朝齐湛做了个鬼脸,做完又缩了回去,自是引来上官玄策的一番教训,被骂惨了,他也就收敛了。 齐湛的心思也没在这小娃娃身上,而是在上官玄策身上。 自他从马司琪身上发现那块玉佩时,他便让吉利查过,知晓这位马家的入赘姑爷是十三年前被省亲归来的马家姑娘从路上捡回来的,因是十三年前的事了,庄中的人也记不得太详细了,只知道这位姑爷被捡回来时,伤势极重,大夫都说救不活了,却命大的又挺了过来,但一双腿废了。 醒后,他记忆全无,不知自己姓甚名谁,更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因这故,无处可去的他便留在了马家庄,后来马家大掌柜偶尔发觉他对数字极其敏感,又十分聪明,便教他做起了生意,没想他天赋异禀,一年后就帮着马家拿下了一个好几年都没谈成的买卖,至此入了马家家主马一刀的青眼,提拔他做了马家几个大铺子的掌柜,再后来,年方十七的马家姑娘喜欢上了他,只可惜他双腿残废,马家老爷就是觉得他不错,也不可能将女儿嫁给她,他自己也似乎没有那攀龙附凤的意思,勤勤恳恳地为马家工作。但是马家姑娘不肯死心,并将马老爷子精心挑选的亲事全给弄砸了,生生等了他六年。最后马老爷子实在拗不过女儿,只得同意。 两人是七年前成的亲,成亲一年后,马家姑娘有了身孕,怀胎十月生下了马司琪这个马家的小金孙。 起初,齐湛听到这些,也以为这可能只是个巧合,毕竟朝廷的情报都说大将军战死于黄石山,付冬不也是在山中找了十三年吗? 但那玉佩难道也是巧合? 后来马家庄一个老仆又提及了一件事,说这位姑爷虽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但昏迷之时,总模模糊糊地念着一个名讳——袁仪。 正因老念叨这个名讳,他才会在自己不知姓甚名谁时起了这名字 恰恰是这个名字,让齐湛愈发笃定这不是巧合。 他当年念叨的可能不是袁仪,而是苑仪,他结发妻子的闺名,再加上马司琪身上的那块玉佩,他更加笃定,司琪这名字恐怕就刻在那块玉佩上,他虽因为失去记忆,什么都不记得了,可冥冥之中他给自己起的名字,给儿子起的名字,都与自己的过去有关,又或者他是想依靠这些不与过去断了联系,又或者仅仅是一种念想吧。 如今看,他算是用对方法了,真让人找到他,也认出他了。 问题是一个过了十三年都想不起自己是谁的人,要怎么让其恢复记忆,知晓过往的一切。 ** 一场酒饭,也算宾主尽欢,上官玄策侃侃而谈之间,即便是不相熟的人也会察觉出他的不凡,谈吐、气魄,才学,哪是一个土地主家的女婿能有的风采。 齐湛也发现到,马家的仆人对这位姑爷十分恭敬,并不以他是入赘的女婿就怠慢,大有认他是马家当家主人的意思。 酒过三巡后,马氏寻了过来,叮咛自己的夫君,不可多饮酒。 两人看上去很和睦,俨然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加上马司琪时不时在两人中间撒娇,呈现的是一副合家欢乐之态,这让齐湛觉得刺眼,神情不自禁地又冷了下来。 “齐公子,可是酒菜不合口味了?”上官玄策察觉了他的不妥。 两人刚才十分融洽,这会儿他却变了脸,让他着实想不通。 “不是。” “齐公子不要客气,若是有什么不满的,大可提出来。” 齐湛深吸了一口气,冷眼看向他,“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位故人……” “哦,何故会想起他?” “不瞒恩公说,恩公与他极像……” 语气很平常,仿佛只是有感而发而已,一旁的马氏却突然一颤。 上官玄策倒是有了兴趣,问道“不知齐公子的故人是何人,在下是否有幸能识得……” 齐湛淡淡地笑了笑,“故人已逝。只是现下有些想念,顺口提及,望恩公见谅。” “不妨事,可见齐公子是个重情之人。” “他算是我的恩师,年少时我曾跟随在他身边历练,受益颇多。”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应该的。不过斯人已逝,齐公子还是莫要太伤感了。” 齐湛听闻,突然执起酒杯,猛喝了一口。 上官玄策只以为他是想起这位故人,心中惆怅了。 “齐公子少饮些,方知借酒消愁愁更愁!” 齐湛却略带愤怒地冷笑了一声“恩公有所不知,我这位恩师逝去后,师母伤心欲绝,动了胎气,难产生下一个女儿,师母心伤难愈,熬了不到半年也跟着去了,至于两人女儿之后却被至亲之人当成了不祥之人。” “这是为何?“ “因算命先生说正是她克死了自己的父母。“ 上官玄策听闻,立时不喜的横眉道“荒唐!!这等信口雌黄之事竟也有人信。年幼失怙已是可怜,该当万般疼爱才对,稚子何辜?鬼神之说,本就是庸人自扰。“他用力拍向桌子,“这……这简直可恨!” 吉利在一旁听了这话,忍不住点点头,对嘛,这才是亲爹,何况这亲爹都没死呢。 马氏见状,安抚道“你气什么,那是别人家的事儿。” “不是啊,娘,我听着也来气。那我出生的时候,祖父养的宝儿没了,那岂不是也是我克的?” 宝儿是马老爷子养得一条猎犬,十分的喜爱,养得毛色油亮,却不知道怎么的在马司琪呱呱坠地那一天死了,他会知道还是马老爷子自己说的,后来马老爷子又养了一条狗,也叫宝儿,马司琪常带着这条狗去林间玩耍。 马氏喝道“胡说八道什么,它那是寿终正寝了。” 那是条老狗了,十五岁了,有几条狗能活到这个岁数。 “那不就是了吗,狗会寿终正寝,人也会啊……”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吃饱了就给我回去练字。” “哦……”马司琪撅了撅嘴,觉得娘亲有点反常,平常都不会这么凶他的,“回去就回去,但我不要练字,我找宝儿玩去。” 他跳下椅子一阵风似的跑了。 马氏在后头叮咛道“不许吵你祖父!” 说完,她回头对着上官玄策道“夫君,时辰不早了,也该让客人回去休息了。” “不忙事。齐公子,那后来呢,这女儿可安好?”上官玄策听不得那些迷信害人的事儿,上了心了。 “不好,她七八岁时因这恶名,被自己的外祖母关进了一个破院子自生自灭。” “岂有此理!”上官玄策又狠狠拍了一记桌子,可又觉出些不对来,“为何是外祖母?她父亲的亲族呢?” “早将她驱逐出家了,早年还是这位外祖母心善,将她接回家去养,只可惜人言可畏,恶名不减,反而越演越烈,终是叫她众叛亲离了。” 上官玄策心中唏嘘,天下竟然又如此凉薄愚蠢的亲人,竟让一个稚子背负此等不幸。 若是常人听了,也就唾骂几句,可是上官玄策是个心思细腻的。 “齐公子,以你的性子,断不会在知晓这件事后束手旁观吧,即是你恩师之女,便算是你的小师妹……既然亲人不善,你便可以接手抚养。” 这世上往往缺的就是相助之人,但凡有人愿意相助,这被亲人唾弃的孩子就不会过得太苦。 吉利听闻,心道不愧是被称为玉面狐狸的大将军,心思细啊。 齐湛笑了笑,放下一直把玩的酒杯,缓缓起了身。 上官玄策抬头看向他,不知他意欲为何,刚想出声问一句。 噗通一声,齐湛突然就在他面前跪下,并恭敬叩首。 “岳父大人在上,无咎此来便是向您求娶爱女的!” “噗——!!”吉利惊得将倒进嘴的酒,全数喷了出来。 爷啊,您这一招也太狠了吧。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看到这你们肯定急,放心,今天上架。 二更! 11:55还有一个更。 ** 这招叫——先斩后奏! 对付失忆的人,就是要往死里刺激!!! 繁星p啊! 哈哈哈哈!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51(二更) 齐湛原本就想好了的,寻到大将军的尸骨后,便送回平国公府,借此向平国公府提亲。 他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娶妻了,若是没遇上喜欢的,孑然一身未尝不可,母妃和父王就是着急,也不会逼他娶不喜欢的女子,何况他命硬,也不想害了人家姑娘。 但他偏偏遇到了她,那个只需看上一眼就会让他心跳加速的小丫头,这是二十几年来,从没有过的。他不由自主地就对她上了心。 不过自己的命硬,虽不信鬼神,但若是她,他就会怕。偶时他也会想万一害了她怎么办,却闻南阳真人那一句——这世上唯有她是自己的克星。 别人听到这话或许会忐忑,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一物降一物,岂不是代表他与她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所以,他诚心诚意地想娶她为妻,但小丫头半点没看上他。 如今尸骨未找到,却找到了活人,虽是意料之外,但深思一下却是一件好事,想那国公府的人皆是凉薄之人,找到尸骨送回去也未必会领情,苛待子孙的事既干了,定会心虚地藏掖,若她成了齐王府的世子妃,身份上就能压他们一头了,他们极有可能会恐她日后报复而不肯答应。 既如此,不如求到亲生父亲面前。 以他对上官玄策的了解,这位未来的岳父大人若是知道自己亲生女儿被苛待,估计会自行提了剑把那些欺负女儿的人全数砍翻。 这么一想,这件死而复生,本令他有些气恼的事,就不那么难以忍受了,还是个提亲的绝佳时机。 另外,十三年过去了,眼前这位已被他认定的岳父大人仍没有记起往事,若不下些狠药,不知道还要蹉跎到什么时候。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心如止水,很有耐心的人,直到遇到那丫头才惊觉,当真是关心则乱,只要一沾上她,他就会着急,如今有此良机,还等什么! 饭厅里,除了吉利的咳嗽声再无其他声音,所有人……包括马家的下人们都像被定住了似的。 齐湛依旧维持着恭敬叩首的姿势,若不是他还跪着,提醒着众人他刚才确实有说过话,大约所有人都会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幕只是一场梦。 齐一齐二,还有三四,见自家主子跪着,也赶忙跪了下来。 吉利咳得脸通红,止都止不住,跪不跪的,先等他止了咳嗽再说。 另一头,失去记忆的上官玄策僵在轮椅上,当他意识到齐湛说了什么后,呼吸顿停,直盯着齐湛被墨发覆盖的头顶心。 马氏当场白了脸,脑中一片空白,一个趔趄往后倒去,幸得贴身的老嬷嬷眼明手快地扶住她。 当齐湛刚才提起所谓的故人时,马氏其实就有了预感,她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一天,却不知道背后还藏着这么一段往事。 原来,夫君是成过亲的,还有一个女儿! 上官玄策在僵直了半晌后,终于有了动静。 “你……刚才说了什么?”他控制不住地唇齿打颤,以致于声调都是发颤的。 十三年了…… 他不是没有去回想过,他很努力地想要记起过往,为此寻遍方圆百里的名医,喝了无数的药,扎了无数次的针,却一丝效果都没有。 他是谁?是何方人士,家中可有亲人?这一切对他而言都是空白的。 可是用尽了方法,他也还是想不起来,久了,他也开始习惯了。 但,就在刚才,眼前这个他颇有好感的年轻人,竟然向他提亲了。 谁的亲? 女儿? 那个被视为不祥的女儿吗? 不! 他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事是他无法接受的。尤其回想起刚才听到的那个故事。 师母伤心欲绝,难产……生下女儿后不久就死了…… 回想起这句话,他心中涌上一股剧烈的疼痛,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画面。 一个娇媚绝丽的女子为他系上披风,殷切叮嘱着他,万事要小心,然后垂下眼眸微笑着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 “夫君,我和孩子等着你平安归来……” 那声音像一把刀刺进了他心坎里。 他为此难以克制地激动了起来,甚至忘了自己的腿是废的,只想站起来质问眼前的人,他是谁?却无力地从轮椅上摔到了地上。 “夫君!!” 马氏惊叫着扑过去要扶起他,却被他推开,他的手用力地拽住齐湛的衣襟。 “姑爷,您先起来。”阮无城也过来劝他。 但他置若罔闻,对着齐湛大声喝道“你到底是谁!?告诉我,你是谁!?” 这人虽然突如其来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可他就莫名地信了。 齐湛知晓自己的刺激有效果了,抬眼看向他,一双眼犀利无比。 “在知道我是谁之前,你就不想知道自己是谁吗?” 上官玄策颤了一记,“你知道我是谁?” “不仅知道,还十分熟悉。” “你所说的故人……就是我?” “不错!!” 齐湛的肯定无疑给了他重重一击,脸色惨白。 “那你说……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马氏苦苦哀求道“夫君,我求求你,你先起来好吗?” 旁边的仆人也都跟着劝,并都十分恼恨地瞪向齐湛,马氏身边的嬷嬷冲过来就对着齐湛开骂“你这人还有没有良心了,这种事是可以开玩笑的吗?你又哪来的证据说我家姑爷就是你认识的那什么故人?” 这位嬷嬷是马氏的奶娘,丈夫就是马家的家生子,庄里都叫她马三家的,她瞧不得自家姑娘伤心,便不管不顾地冲着齐湛破口大骂,她更担心这人若说的都是真的,姑爷恐怕就要留不住了。 其实只要是明眼的人都看得出,姑爷不是普通人,只是当年姑娘那么喜欢他,又非要嫁给他,她和老爷实在劝不住,又见姑娘宁愿等成老姑娘,也不愿意嫁给别人,老爷这才没的办法同意了这门婚事。 他们也不是没有帮着去打听姑爷的生世,可几年下来,派出去查找的人全都无功而返。 之后两人成了亲,琴瑟和鸣,姑爷也未曾想起过往,那一点担忧也就慢慢淡了,原想两人日后多生几个孩子,就是想起了也无事。 谁曾想被这个初来乍到的人给毁了。 “你说话啊,有证据没有?姑爷,你别听这人信口雌黄,老奴看他就不是一个好人。多半是生意场上敌人,这是要让姑爷和姑娘失和啊。” 齐湛知道这位嬷嬷是个忠仆,并未对她的辱骂有不满,只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佩。 “证据在此!” 上官玄策看到那枚玉佩,立刻夺了过来。 就算他不记得了,可他还是不会认错的。 这枚玉佩与儿子身上戴的那块无论质地,还是雕工都一模一样。 当初他受伤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唯记得两件事,一件就是自己名字,一件就是身上带着的玉佩。 玉佩上虽刻有字,但他很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名字,反而是昏迷中一直呢喃的袁仪两字,更让他刻骨铭心,所以他便给自己取名为袁仪。 他以为这就是自己的名字。 而这块玉佩可能是他亲近之人的物什,即便他始终想不起前尘往事,但直觉告诉他这块玉佩对他很重要,便在儿子出生后,为他取名司琪,以此为念。 他将玉佩翻过来,看到了上头的两个字——明琅。 “明琅是谁?” “你的女儿!” 上官玄策呼吸一窒,心中酸涩沉痛,“便是你说的那个被亲人苛待的女儿吗?” “是!” 听闻,他只觉得心如刀割。 他竟然有一个女儿,一个没有父亲守护,吃尽了苦头的女儿。 “玉佩能证明什么!?“马三家的厉声道,“姑爷,玉佩什么的,伪造就可以了。就说咱们的玉铺里,好几个师父看一眼就能雕琢出一块一模一样的,他一定是看了小少爷的玉佩,这才……“ “嬷嬷,别说了!”马氏突然出了声。 马三家的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阻止,“姑娘?您这是……” “让他说!这本就是夫君常年以来想解开的心结,如今终于有机会可以解开了,嬷嬷就不要阻碍了。” “姑娘!!”马三家的心疼地看着她,清楚此时她比谁都忐忑,立时垂下泪道“姑娘,您这是何苦呢?” 马氏苦笑“该来的总会来的,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这即是夫君的心愿。身为妻子就该帮着他完成。嬷嬷别说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强作镇定的抹去眼泪,跪到地上,挨近上官玄策,柔声道“夫君,我们起来好吗,有话可以坐着慢慢说,地上凉,我怕你病了。“ 妻子的温柔让上官玄策心里的冰凉一点点散去,他点点头,让仆人将其扶起,重新坐回轮椅上。 马氏亲自吩咐人撤了酒席,送了茶点过来,然后遣退下人,只留马三家的在厅里伺候,自己则安安静静地立于轮椅旁。 齐湛觉得这位商户之女胸襟十分磊落,哪怕这份磊落可能让她与丈夫的情分至此断了,也不见她有丝毫的不情愿。 “这位公子,你也起来说话吧,这样跪着,不好。” “不用了,既是诚心求亲,若非得到岳父大人的首肯,自是不敢起来的。” “这……”她为难地看向仍低头细细摩挲着玉佩的丈夫,“夫君,你也说说吧,让他起来,跪着还怎么说话。” 上官玄策已经冷静了下来,看向齐湛,“起来吧,你都还没说我是谁,我自己也记不起来,又怎么会同意这门亲事……” 齐湛淡定道“岳父大人,您手中所持的这枚玉佩,便是我与令爱的定情信物。“ “咳咳咳!“ 吉利本来灌了几口水,咳嗽不那么厉害了,冷不丁听到齐湛这一句,茶水又喷了出来,呛了一鼻子。 齐湛回头冷厉地扫了他一眼。 吉利头皮一紧,求生欲极强的附和道“没……没错,这是大姑娘给咱们爷的,我们爷也有一块玉佩,在大姑娘手里。所以……这是定情信物,没……没错的。“ 上官玄策却莫名地不想提这亲事,他现在更想知道自己是谁。 “亲事以后再提,你快说,我是谁……” “上官玄策,皇上亲封的征西大将军,亦是平国公府的嫡长子。原配嫡妻……安定侯府嫡长女……陆、苑、仪。” 若说前半句令马氏震惊,那么陆苑仪三个字,便能要了她的命。 陆苑仪…… 苑仪…… 袁仪…… 原来是这样! 她苦涩地看向丈夫,却见他仿佛是失了三魂六魄般,眼神空洞。 “苑仪……苑仪……”他喃喃自语。 随着这名字,他脑中翻滚起一股巨痛……一些破碎的画面,在眼前一一闪过。 “夫君,你一定要平安归来,我和孩子在家等着你……” 军队在山下蜿蜒前进,就是走得很远了,回头也依然能看到她立在山腰间,踮起脚尖对着远去的他,不停地挥着手。 “夫君,孩子的名字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若是男孩,就叫司琪,上官司琪,若是女儿,便叫明琅。上官明琅。” “琪为美玉,琅也为美玉,甚好。我喜欢。” “还有,我亲自挑了一块好玉,待我空下来,便亲手雕琢玉佩,就将名字刻在上头,可好?” “好!” 花园里,他扶着她散步,与她叨念着日后的种种。 上官玄策浑然不觉自己已是泪流满面,泪水模糊了那些画面,变得越来越模糊,脑中的剧痛更是越来越烈,他终是支持不住地往前栽去……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岳父是很爱岳母的,只可惜,命运弄人。 当然了,你们要说他渣,我也没办法! 至于这位填房……我其实已经将她的性格写出来了。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52(二更) 马老爷子听到女婿晕过去了,巴巴地赶了过来,看到马三家的,问道“出了什么事儿,好好的怎么晕过去了?” 自从有了这个出色的入赘女婿后,马老爷子很放心地退了下来颐养天年,生意一律交给了女婿,整日里不是含饴弄孙,就是带着猎犬到处打猎,或者相邀几位老友来家中喝酒打叶子牌。 马三家的看到他就有主心骨了,扑过去跪倒在地上道“老爷,您快去看看姑娘吧,姑娘都哭成泪人了。” “沁儿素来坚强,女婿不过是晕到了,以前又不是没有,哭什么?难道是女婿的身体出大问题了?” 他对这个女婿什么都满意,唯一不满的就是他的身子骨,比起他这个快七十的老头还不如。 “不是的,老爷,是姑爷……是姑爷要留不住了,有人找来了。” “什么!?”马老爷子宛若听到了噩耗,白了脸,“你……起来,给我说清楚,到底出什么事儿?” 他今日上山去打猎,这会儿才回来,本来打到一张狼皮子,还很高兴地想给女儿女婿看看。这到了冬日正好能给女婿做对护膝,又暖和又舒服。 马三家的爬起来,将齐湛说的话像倒豆子一般地全吐了出来。 马老爷子懵了。 他女婿不仅是出身豪门,还是个大将军,皇帝老子亲封的二品大员。 二品…… 他老头子活到这把岁数,也就见过七品的县令,同时这也解开了他多年的疑惑,他就说嘛,女婿这等样貌和气度就不是小门小户的人家能养得出来的。 “老爷……老爷,您倒是给出个主意啊,这事要怎么办好。姑爷前头有个原配嫡妻,还有个女儿……” 马老爷子听了这句,脑袋立刻清醒了过来。 “什么?他家里有老婆?可是他前头的老婆找上门来了。”怪不得女儿会哭成泪人,向来心高气傲的女儿怎么能容忍自己成了妾室。 “他娘的,这是欺负到老子头上了!阮无城,你小子给我出来。” 马老爷子心里立刻有了决断,扬起嗓门喊人。 阮无城跑了过来,“老爷子,您有什么吩咐?” “给我去找几个身手好的人,将那什么国公府的女人给我赶出去。” “啊?”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马老爷子中气十足地捋起袖子,大有亲自上阵的意思。 “老爷子,您莫不是弄错了什么吧,哪有什么国公府的女人?” “马三家的说的。”马老爷子看向马三家的,“是不是你说的,那什么女人上门来刁难姑娘了?” 马三家的根本没说过这茬,完全是马老爷子的臆想,她就说了姑爷前头娶过老婆。 “老爷,我没说啊。” “你刚才不是说有人上门来寻女婿了吗?” “是啊,可那是姓齐的男人,就是姑爷几天前救回来的那个……杀千刀的,什么人不好救,救了这么个白眼狼……” 阮无城听明白了,对着马老爷子道“老爷子,事情是这样的,那个齐无咎是姑爷当年军中带的徒弟……”他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又提了提饭厅的事儿。 马老爷子一听,更来气了。 “他一个外人,凭什么替女婿做主……你刚才说,那前头的女人死了?” “对,死了。” “死了好啊,死了沁儿就不是妾了。那女儿多大了?” “听着是姑爷出事时生的,算算有十三岁了。“ “这么大了,那就是差不多要出嫁了。”马老爷子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那简单,你让人准备几个铺子,还有将库房打开,搬两箱金子出来,一起送去国公府,权当给这丫头出嫁时当嫁妆了。” “老爷子,您想得太简单了,姑爷是国公府的嫡子。” “国公府怎么了,是我劫了他呀,还是逼他和沁儿成亲了?我就知道他叫袁仪,上了我马家族谱的入赘女婿,别的我不管。那姓齐要是再纠缠不清,你就让人打出去。” 阮无城一脸哭相“老爷子,那人比姑爷还惹不起。” “怎么惹不起了,不就是个毛头小子吗。怎么,你还打不过他?” “老爷子,他是镇北王府的世子爷……” “世子怎么了?世子他就可以猖……”狂那个字瞬间消了音,马老爷子心惊肉跳地看向阮无城,“你刚才说镇北王?就是那个当过兵马大元帅的镇北王?” “没错,就是他,那齐公子就是他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如今还是车骑将军……” “啥……啥将军?几……几品?” “好像三品。” 马老爷子“……” 所谓民不与官斗,何况是这么大的官。 ** 马老爷子蔫了,不得不蔫,其实在知晓女婿是国公府嫡子的时候,他就有点蔫了,不过是仗着在自家地盘上的那点底气,硬撑罢了。 他知道女婿肯定是留不住了,那国公府是什么样的存在?人家一个看门的下人都能不拿正眼瞧他。 士农工商,商人就是最低等的,再有钱,哪怕家里金山银山,那也是最下等的。 世道如此。 做生意的商人,做梦都想自家的子孙能读书考科举,出个当官的,好抬一下门楣。更恨不得生出七八个儿子来,个个去考科举。 论门第,他宝贝女儿除非是回娘胎里去重新投胎,投个高门贵胄家的女儿,否则怎么也是配不上国公府出身的公子哥的,真有那进门的,顶多也就是个上不得族谱的妾。 他听到屋子里女儿的哭声,心如刀绞,想他马一刀纵横商场多年,真没怕过谁,也就怕了自家贵女的那几滴眼泪。他娶过七房妾室,前头也有三个儿子,可都没活到成年,到了四十来岁才有了这么个闺女,自然疼若眼珠子,将她当成大家闺秀般养着,甚至不舍得将她嫁出去,早早就想好了要招赘。 这下可好,真招了个金龟婿,可这金龟婿的来头也太大了。 “女儿啊,别伤心了,你哭得爹心肝脾肺肾都疼了。” “爹,爹啊……”马氏听到老父的声音,一头扎进了他怀里,“夫君,夫君肯定不要我了。” “胡说,他敢!!他凭什么不要你,他的命是你救的,是我们马家这十三年供他吃,供他穿,可曾亏待过他?若不是当年你心善救了他,他能活到今日吗?你不欠他的,反倒是他欠了你的。自从你嫁给他,又是学炖汤,又是学针灸,夏天怕他热了,冬天怕他冷了,日日都念着他,你对爹都没那么好。你还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就冲这些,他有资格不要你吗?反了他了。” “可他是大将军,是国公府的公子……” “那又怎么样?我们马家可有贪图他家的富贵,他要是拿你的身份说事。你就和他和离,一刀两段,让他滚出马家去。但琪儿是我的孙子,姓马,不能跟他走。” “爹,我不要和夫君和离,我不要……“ “傻孩子,爹就是那么一说,不是真要你和离。我听马三家的说了,你可是介意他那位前头娶的夫人?” 马氏哽咽道“爹,他心里有她,极为爱重,他那名字……那根本就是不是他的名字,那是前头那位的闺名。就是他忘记了前尘往事,心里脑子里却也记着她。” “女儿,可她死了啊?” “死了更糟。她会死便是因为夫君,若非夫君没有回去,她也不会死。夫君是个重情的人,他怕是要自责一生了。还有前头那位生的女儿,也因为夫君成了不祥之人。爹,夫君会不会因此怪我,怪我非要嫁给他……他一定恨死我了。” 马老爷子心疼得看着女儿大颗大颗的金豆子往下掉,这男人重情是好事,也是坏事,尤其是这等阴差阳错之下,妻子和女儿都遭了罪的。 “女儿啊,那是老天爷作弄人,不是你的错,咱们又没拦着他回去。是他自己失忆,想不起来了。他要是想起来了,回去了,不就没这事儿了,也就不会和你纠缠不清了。当年也怪爹,心软,舍不得你伤心难过,答应了这门亲。早知道会这样,爹就是在你门前栓根绳子吊死,也不会让你嫁给他。可女儿,既然你嫁了,便是一生一世都要和他绑在一起的。除非你舍得下这份感情。爹知道你舍不下的,那便只有退一步了。你跟着他回国公府吧。“ “爹?”马氏惊得都忘了要抹眼泪。 “不然呢……”他伸手小心翼翼抹去女儿脸颊上的泪珠子,“他是国公府的公子,哪能入赘我们家。听说还是嫡长子,离家十三载,肯定是要回去的。他家里头难道会同意他入赘到我们家吗?其实他是国公府的公子也好,琪儿以后的前程就有保障了,再不会是低人一等的商贾之子。只是要苦了你了。你若跟他回去,他家里那些人定是看不起你的。不过爹想过了,咱们门楣是低了些,可有银子啊。到时候爹将家产都给你,你多带些银子去,到了国公府见到妯娌,婆母的,可劲儿拿钱孝敬他们,别吝啬,还有那些下人,爹就不相信用银子还砸不出一片水花来。但你若是真忍不了了,那就回来,我马家的大门永远都为你敞开着,大不了爹养你一辈子。只要我女儿不委屈,只要我女儿开心,爹什么都愿意做,他们要是逼人太甚,爹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要跟他们拼了。” “爹……爹啊!”马氏再次泣不成声。 马老爷子瞬时也眼泪汪汪了,“女儿,爹舍不得你嫁那么远啊。爹真的舍不得啊。” “爹,女儿不走,女儿就陪着爹。” “傻丫头……爹又哪里舍得了,可这也是为了琪儿,姓马能有什么好的。” 马司琪此时就在门外,听了个正着,眉头一皱,旋风似的冲了出去。 ** 齐湛就在屋子里坐着,等着吉利的消息,岳父昏了过去,至今未醒,他心里也不是不急的,只是这到底不是自己地盘,不能太随意。 “姓齐的,我弄死你!!” 马司琪一脚踹开门,手持弹弓,呯呯地对准齐湛的脑袋射石子。 齐湛身形没动,右手抬起,随意挥舞了一下,就将所有的石头给捉住了,冷眸瞅着眼前凶悍的男娃。 “看在你是小舅子的份上,我不打你!说吧,何事?” “谁……谁是你小舅子?小舅子又是什么,我还是你爷爷呢,我宰了你!”他凶狠地扑了上去。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齐湛小舅子好凶。 繁星琪儿,放开了牙咬他。姐姐替你撑腰。 司琪汪汪汪……(奶凶奶凶的)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53(二更) 齐湛只是伸长了手抵住马司琪的额头,便叫他靠近不了分毫,只能在空气中挥舞小爪子。 “让你欺负我娘,让你要带走我爹。我跟你拼了。” “你可知道你爹是征西大将军,是大辰国的大英雄!” “哈?” 马司琪只是听了马三家的,还有马老爷子的只字片语,整体情况根本不了解,拼拼凑凑之下只知道亲爹可能要离开了,罪魁祸首就是齐湛,对于亲爹的身份更是完全不知晓。 齐湛此刻这么一说,他懵了。 大将军? 大英雄? 他爹吗? 齐湛道“你爹当年武功极好,南突人的三大勇士都不是他的对手。那年殿前比武,他也就十六岁。” 马司琪惊呆了,“我爹会武?还将南蛮子打得落花流水?” “嗯!” “你骗我!”他长那么大,都没看过他爹打过人,打人的一直都是阮叔叔。 “我骗你作甚。我九岁那年被父亲扔去了他的军营,曾见过他自创了至今都让瓦剌人惧怕的鹤翼阵。你可知道什么是鹤翼阵?” 他摇头,显然被齐湛的话吸引了。 “大将位于阵形中后,以重兵围护,左右张开如鹤一般的双翅,是一种攻守兼备的阵形,适合左右包抄。既可用于抄袭敌军两侧,又可合力夹击突入阵型中部的敌人。” “很厉害?” “非常厉害。指挥此阵的大将也只有你父亲能做到两翼张合自如,每次进攻,两翼都极为动灵活,密切协同,攻击猛烈。” 马司琪已经停下了张牙舞爪的爪子,听得都入迷了。 吉利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马司琪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撑着下巴,催着齐湛多讲一些有关亲爹当年的事迹,完全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咳咳,爷,大将军醒了!” “我爹醒了?”听到亲爹醒了,马司琪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是啊,小少爷。” “太好了,那我得去看看。齐无咎,你等着,我一会儿回来找你。”他说是风就是雨的,风火轮似的跑了出去,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齐湛听到上官玄策醒了,也是松了口气,问道“情况如何?可有想起什么?” “属下也不知道怎么说,您自己过去看看吧,大将军那样子有点吓人。” 齐湛拧眉,起身出了屋子,往上官玄策住的岚轩走去。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院子里,大呼小叫的一片。 “姑爷,您别这样,快把剪刀放下……” 齐湛一听,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当机立断地冲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上官玄策拿着一把剪刀抵着自己喉咙,狰狞着脸孔喝道“全都给我滚!!” “爹,你怎么了啊?你不要琪儿了吗,你也不要娘了吗,爹!”马司琪被吓得哇哇大哭。 马氏也在,但已经悲痛欲绝地倒在了马三家的怀里。 马老爷子站在床边,不敢靠近他,怕刺激了他。 “女婿,一个大男人做什么寻死觅活的,你若觉得心里难受,大不了说出来,何苦伤了自己,你吓着琪儿了。” “爹,琪儿害怕!” 这些上官玄策都听不见,因为他全部记起来了。 十三年……他都做了什么? 还不如死了!! 他闭上眼,狠厉地将剪刀刺向自己的脖子。 齐湛飞快抄起桌上的杯子,用内力打了过去。 上官玄策的手背被打中,当下手没了力,剪刀落了下来。 这时,马氏扑了过去,将剪刀夺到手里,对着他疯一样的嘶声道“你不用怪自己,都怪我,怪我要嫁给你,怪我留下你。你不用去死,我去死!!” 她翻转了剪刀,尖头对准了自己的喉咙,猛的就是一扎。 那就是瞬间的事儿,谁都没想到她会这么决绝。 “沁儿!”马老爷子的声音都颤了。 “娘!!” 说时迟,那时快,齐湛已到了马氏面前,生生将手抵住了剪刀刃,被刺中了掌心。 血珠子立刻涌出,惊了所有人,胆子小的立时就昏了过去。 “让我去死!!让我去死!!!”马氏挣扎,但是她敌不过齐湛的力气。 齐湛点了她的穴道,将剪刀抢了过来。 “爷,您的手……您别动,属下替您止血。”吉利撕下衣摆,要替他包扎。 “不用了。”齐湛像没事人似的甩了甩手背,凌冽了眸子看向坐在床上惨白了脸的上官玄策。 “当年,大将军即便遭受几个老将军的合力欺辱,也不曾低过头,如今却为何这般懦弱!”齐湛笃定他是想起来了,不然也不会想到寻死。 “若是自责,大可不必,大将军若没有健忘,应该记得无咎与你说过,你还有个女儿,一个因为你遭受百般欺辱的女儿。你要死也行,写封书信,让公国府的人都知道,你没死,你将女儿许配给我了。至于后面你想死还是活,与我无关。随便你!!如何!?” 齐湛这番话震醒自责不已的上官玄策。 “女儿……” “对,那是陆苑仪拼了命为你生下的女儿……你要是还记得自己是她的亲生父亲……” “不要说了!!”上官玄策攥紧了拳头,身体里的悲伤已经将他碾压得连呼吸都是疼痛的,待到他抬头时,人已经冷静了,可再也不是马家庄那个时常挂着笑容,又亲和的姑爷了,他连笑都不会了。 害了自己妻子,又害得女儿得不到亲人的宠爱。 他是这天下最失败的男人。 甚至于在失去记忆的时候,他又伤害了另外一个无辜的女子。 他要拿什么去还这欠下的债。 唯有死啊! 可是齐湛残忍地点醒了他,他还不能死,要死也要为女儿讨回了公道再去死。 “你们都出去,无咎,你……留下。” ** 下人们都退了下去,马司琪到了门外,将耳朵贴着门偷听。 屋子里,上官玄策指了指桌边的椅子,“别站着,坐吧。一别经年,无咎真是长大了。记得最后一次见你,还是我出征之时,那时你不过十岁……” “大将军看来是全部想起来了。” 上官玄策脸仰头叹了一声,语调苦楚无比。 “是啊,都想起来了……假死十三年,遗忘了前尘往事,置发妻与女儿不顾,自己却过得逍遥快活,另娶他人,锦衣玉食,除了病痛多了些,日子舒畅,你说是不是很讽刺,哈哈哈……” 他的笑声苦涩绵长,没有人能明白他此刻有多痛苦。 许是恢复记忆的关系,已没了作为袁仪时的温柔亲和,俊美得有些太过秀致的脸变得凌冽威严,像一棵独立山巅的苍松。 “无咎,她长得像谁?” “像岳母大人……” 这一声岳母大人,让上官玄策十分的痛苦,死死得攥紧拳头。 他扭曲了脸道“我还没答应!” “你现在答应不就行了。” “你以为我傻吗?”他是失去了记忆,又不是失去智商,那玉佩绝无可能是女儿给他的。 齐湛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句“老狐狸……” 上管玄策冷眼瞟向他“你要是记得的话,应该知道我的耳朵很灵……” 齐湛“……” “难得看到你吃瘪,倒也是新鲜。可见我那女儿是个有本事的,竟把你迷住了。” “她很聪明,满脑子的伎俩,这点像你!” 上官玄策眯了眯眼,“是吗?那我得给她找个比你更好的才相配……” 齐湛镇定如常“你找不到比我更好的!“ “那就不嫁了!” 齐湛的牙根隐隐有些痒,深吸了一口气,“岳父大人,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 “哦,这是求我呢?“ 齐湛咬了口牙,恶狠狠地看向他“你刚才不是说自己的耳朵很灵吗?这就听不出来?” “呵呵,你一会儿恩公,一会儿恩师,一会儿岳父大人,谁知道你到底想叫我什么……”他瞟了他一眼,“你也不怕把我刺激死!” 齐湛差点被他气笑了。 “你这不是没死吗?我看你活到外孙娶亲都没问题。” “你倒是快,连外孙都替我想好了。” “明人不说暗话,你女儿我是娶定了。” 上官玄策听到这句话,瞬间失了神,忆起了当年自己冲去安定侯府,对着陆老侯爷也是这么说的。 年少轻狂的自己和眼前的齐湛重叠了。 他湿了眼眶,十三年沧海桑田,醒时却已生离死别。 终是他负了她! “无咎,你若真的喜欢,一心坚持下去便好,哪怕来时道阻且长,千万人阻挡,也别让自己投降。别学我,别负了她。” 齐湛的眼神无比坚定道“诺!” ** 京都城,镇北王府。 齐王妃收到了齐湛的飞鸽传书,看后连连喘气,直道“天下竟还有这等离奇的事儿!?” “王妃什么离奇的事儿?”云嬷嬷在一旁问。 “死而复生的事儿,还不离奇吗,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另一件事,呵呵,嬷嬷,别忙活了,快将本王妃新制的头面和马面裙取来。” “王妃要进宫?” “进什么宫,进宫哪需要本王妃如此盛装打扮,是湛儿的婚事有着落了,难得他有喜欢的人了。当然是上门提亲去。”齐王妃简直高兴坏了,像是吃了一碗十全大补汤般的舒心畅快,“快去,快去,这种事宜早不宜晚,去晚了,怕生变。哦,还有……你让人将和公公请来,让他随我一道去。湛儿是他带大的,这等事怎么能少了他。” 云嬷嬷道“王妃,您说的是哪家的姑娘啊?” 齐王妃人逢喜事精神爽,笑得像似盛开了的牡丹花,道“平国公府大房的姑娘,这可是湛儿自己相中的。”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繁星便宜老爹,你怎么随便嫁女儿啊。 岳父这不是真没有比他更好的了吗?那脑门上那么大个圈! 繁星什么圈? 岳父男主光圈! 繁星…… 齐湛呵呵,岳父大人,睿智啊! ** 齐王妃儿啊,母妃虽不信那邪说,可到底之前那四个是死了的,母妃怕……咳咳,总之你可想好了?母妃是怕你日后会伤心,难得你看上个姑娘…… 齐湛母妃,放心,这是儿子的天定之人,你只管等着抱十七八个孙子吧。 齐王妃十七八个……媳妇儿那么能生的? 齐湛母妃这是不信儿子的身体咯? 齐王妃…… 繁星别拦我,让我先去查查阉割的流程步骤是甚!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54(一更) 平国公府。 “老太太,出大事,出大事了。” 徐嬷嬷的嗓门极大,仿佛有恶鬼在后头追着似的冲进了上官老太太的院落。 老太太正给一盆松枝剪叶子呢,被徐嬷嬷鬼吼鬼叫惊吓到了,一不留神就将松枝拦腰剪了,盆景立时就毁了。 “咋咋呼呼的做什么?府里能出什么大事!?”老太太不客气地朝着冲进来就跌了一跤,趴在地上的徐嬷嬷喝道,“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不经事。” “老太太,您就先别念老奴了,府里……府里来人了。” “来了就来了,可是找国公爷的?是的话,就往松正轩送……真是的……白白坏了我这养了多年的盆景。” “不是来找国公爷的,是来找您的,老太太……” “到底是谁让你惊吓成这样?“ 徐嬷嬷喘了好大一口气后才道“齐……齐王妃!她……她来……来提亲了!” 老太太惊得整个人跳了一下,手中的金剪子脱手落了地。 “什么!?” ** 松正轩里,文氏那脸白得像是十二月里的霜雪,哆嗦着抓着石嬷嬷的手腕,死死抠着。 “你可弄清楚了,真是……真是来提亲的?你可知道是哪个姑娘?” “哎呦,我的好太太,还能是谁啊,府里嫡出的姑娘,二姑娘年岁最大,不是她还能是谁?” 一听是自己的女儿,文氏两眼一翻,差点昏死过去。 镇北王府世子齐湛当年克死四个未婚妻的事儿,没人敢提,不太表别人全忘记了。反之,谁家有女儿的,心里都清楚得很,谁都能嫁,就是不能嫁齐湛,嫁了就等着给女儿收尸吧。 “太太,您可振作点,齐王妃已经到老太太那了……咱们……咱们可得想个法子啊。” 文氏心头急得犹如胸口揣了个烧烫的烙铁,急得眼泪直往下掉。 “那齐世子已经二十好几了吧,怎的会看上我家明瑜,她才多大,都还没及笄的。不成,不成。这门亲事我不同意。这是送明瑜去火坑啊。嬷嬷……快快快,让人去寻国公爷回来,你扶我去老太太的院里。” 文氏扶着发昏的脑袋,撑着石嬷嬷的手站了起来,可腿被吓软了,走不动。 石嬷嬷赶紧喊来几个丫鬟,抬着文氏急匆匆地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 齐王妃笑容满面地坐在罗汉床上,和公公就站在一旁伺候,他本就是个能说会道的,说了不少吉祥话,要是平日,老太太非被逗笑不可,但此刻她笑不出来,老脸僵硬。 齐王妃笑吟吟地道“老太太,咱们也就不兜圈子了,都是熟人。今日本王妃……” “王妃,请先喝茶。”老太太亲自递了茶碗过去,“再尝尝这点心,都是府里一个手艺好的老厨子做的。” “啊?哦,好,喝茶,喝茶!”齐王妃太高兴,脑子都变得迟钝了,一点没看出老太太的不情愿。 和公公是个人精,看得分明,暗笑在心头,对着老太太道“老太太见谅,王妃从小就是个急性子,今日也实在是高兴,这喜事从天降,她等不及了便急匆匆的来了。” “对对对,喜事,喜事!大喜事!”齐王妃附和。 老太太心里咯噔直跳,这是喜事吗,这不是啊,这根本就是丧事啊,谁不知道当年齐湛定亲,定一个死一个的事儿,莫说齐王府门楣高,高也要有命享啊。 眼瞅着齐王妃一头热,轻易是打发不得的,这脸皮子还不能撕破了。 “王妃,老身膝下的孙女,年岁都还小……” “小没关系,先订着,等过两年及笄了再成亲。若是老太太舍得,早些也是无妨的,今年九月就有两个好日子,虽然仓促了些,不过老太太放心,婚礼一应事宜,本王妃必会亲力亲为,尽善尽美,绝不会失了两家的体面。” 老太太干笑了一声“王妃客气了,只是这……年岁是不是差得大了些。” “嗯……是有些大,不过男人大些也好,知道疼媳妇,以后都会让着媳妇。老太太尽管放心,若以后他要是敢欺负媳妇,本王妃就打断他的腿,绝不叫媳妇委屈了。” 老太太额头冒出了几滴冷汗“王妃,不瞒您说,老身实在舍不得孙女这么早就出嫁,到底是太小了。平日里也宠坏了,宠得无法无天,任性跋扈的……” 老太太豁出去了,干脆诋毁起宝贝孙女来了。 “老太太这话就不对了,那怎么能是无法无天,任性跋扈呢,明明是秀外惠中,端庄娴雅啊?是不是啊,和公公?” “回王妃,不只是秀外惠中,端庄娴雅,还心灵手巧,聪慧果敢。” 齐王妃满意地点点头,“对嘛,您看和公公都这么说了,老太太是清楚他的,是先太后身边的人,当年皇上选妃,还是他经手相看的,他说好,那必定好,老太太就别谦虚了,这门亲事本王妃十分的满意,老太太就不要舍不得孙女了,这女儿家早晚是要出嫁的,本王妃觉得就这么定了吧。” 齐王妃是恨不得今天提亲,明天就能成亲。 “这婚姻大事还是得谨慎,也不知道两人合不合得来,老身以为还是找个时间,让两人先相看相看……” 齐王妃摆摆手“不用看了,肯定合适,本王妃来前连八字都合过了,老太太猜卦象上怎么说的,呵呵,两人是天作之合,打着灯笼都难找的绝配。” 老太太一愣,这八字她是哪里得来的,心下更慌了,莫非那齐湛老早就盯上瑜姐儿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王妃,这亲事老身觉得不宜操之过急……” “怎么个意思?说了半天,你是不愿意了?”齐王妃前头还笑盈盈的,这会儿说变脸就变脸,面孔一下冷了下来,“老太太是瞧不上本王妃的儿子了?” “不不不,王妃您误会了,世子爷人中龙凤,经天纬地,踔绝之能,乃是大辰国的栋梁之材,老身怎会敢嫌弃,实在是我家丫头顽劣不堪,配不上世子爷啊。” “本王妃说配得上就配得上,本王妃就喜欢那淘气顽皮,不木讷的,嫁到齐王府正合适。” 齐王妃端起茶碗饮了一口,使了个眼色给和公公。 和公公立刻举手击掌,啪啪两声后,王府的十来个府卫,还有一起来的丫鬟婆子鱼贯而入。 府卫两个一组,抬着箱子,共六个大箱子,丫鬟婆子们手里都捧着精致的小匣子。 和公公道“都打开吧。” 箱子和匣子齐齐打开,顿时满屋子的金光银光。 齐王妃笑道“今日来的急,也没什么准备,这些便是本王妃给未来媳妇的见面礼了。” 一旁的徐嬷嬷眼珠子都快被闪瞎了,这等见面礼,饶是在国公府呆了多年,也是生平仅见,可见齐王府是何等泼天的富贵。 这时,文氏摇摇欲坠的由丫鬟婆子扶了进来,见齐王妃送来的礼,心头便是一凉,她在外头就听见了那句给未来媳妇的见面礼,这会儿更是不能忍了。 “老太太,您可不能糊涂啊,不能答应,那是害了瑜姐儿啊。” 她一激动,便忘了齐湛那事提不得,何况还是在齐王妃跟前。 老太太慌得不行,深怕齐王妃当场大发雷霆,喝斥道“胡说什么呢,没看到王妃在吗?还不快向王妃赔罪!” 可是事关女儿的生死,文氏怎么可能退怯,哭得两眼泛红的道“我就是死,也不能让瑜姐儿受那样的罪。” 老太太听了,恨不得能给她一巴掌,这时候闹什么,她赶忙看向齐王妃,打算亲自赔罪。 却见齐王妃没事人一样的,仿佛根本就没听见两人的话,竟还问了一句“国公夫人怎么来了?还哭成这样?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这下把老太太和文氏弄糊涂了。 不是来提亲的吗? 怎么要做亲家母的人都不认识的? 还是说,她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文氏这时也管不了这些了,扑到了王妃跟前“王妃,我家瑜姐儿还小,真的不能……” “嗯?什么瑜姐儿?”齐王妃一脸莫名状。 老太太“……” 文氏“……” 和公公弯下腰,附耳道“王妃,您还没说是哪位姑娘呢,怕是老太太和国公夫人都误会了。” “是吗?本王妃没说吗?” 和公公笑眯眯地点头。 “这样啊,哦……那是本王妃的不是了。呵呵。老太太,忘了说了,这次来为的是向贵府大房的嫡长女上官明琅提亲。是吧,和公公,是叫明琅吧?“ “回王妃,是明琅,上官明琅。“ 话落,文氏不哭了,惊呆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老太太两眼一翻,生生昏死了过去。 国公府的丫鬟婆子立刻大叫,乱哄哄的一片。 齐王妃就不明白了,提个亲罢了,怎么还这副光景了。 “和公公,这算怎么回事?” “回王妃,老太太估计是高兴坏了。” “这就高兴坏了,那一会儿本王妃要是说她儿子还活着,岂不是要直接蹬腿见阎王去了。” 和公公叹了口气“王妃来时就该先将大将军还活着的事儿告诉了老太太,再是提亲。” “那不成,湛儿的亲事最要紧,别的都得放在后头。” “可这亲事已经订下了,还是世子爷亲自向大将军提的,如今来国公府也就是打个照应,好让他们有准备。王妃,大将军还活着的事,也是大事。总不能让老太太和府里的人还蒙在鼓里吧。” “嗯,你说的对。怪本王妃太急了,那……”她看了看挤在罗汉床前围着老太太的一众丫鬟婆子,这会儿倒是插不上话了。 “国公爷回来了!”门外看门的婆子突然叫了声。 上官玄笙疾步进了屋。 齐王妃见了,赶忙上前去。 “国公爷回来了呀?” “王妃,小女的事儿……” “你女儿的事和本王妃没关系,有件事本王妃忘了与你母亲说了,这会儿她不知道怎么就昏过去了。” 上官玄笙大惊,想到齐王妃是来提亲的,肯定是惊着老太太了,忙不迭要跑去老太太那头看望。 齐王妃挡住了他的去路,“国公爷,稍安勿躁,这事与你说也是一样,来,这有封信,你且看看。” “什么信也没有母亲重要。” “你大哥的信啊……” “那也……”上官玄笙哑了嗓子,看向齐王妃时两只眼睛瞪得血红,“王妃,莫开这等玩笑。” “本王妃何故与你开玩笑。喏,这就是你大哥的信,你自己看了就明白了,对了,忘了说了,他还活着,活的好好的,我家湛儿找到了他。” 齐王妃将信塞到了他手上。 上官玄笙肯定是不信的,可上头的字迹,却是化成灰他都认识。 他从小便是描着大哥的字帖练的书法。 信被拆开,他没有落下一个字,看完……未语泪先流。 顷刻,他扑去了老太太那,哭得涕泪交错。 “母亲,快醒醒,大哥,大哥没有死,大哥还活着!”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55(二更) 繁星是在三天后才知道原身亲爹还活着的事儿,震惊得她整个人都懵了。 她很肯定原身的记忆里没有这一茬,钟嬷嬷说的时候,她直以为是在做梦。 好端端的,这人怎么就死而复生了? 钟嬷嬷一边说,一边抹眼泪,情绪十分激动。 红樱和蜜桔听了也是难以置信。 繁星的心此刻却有点乱,这剧情走向怎么越来越歪了,歪得都离谱了。 “嬷嬷,你是听谁说的,莫不是别人恶作剧吧?” “姑娘,这怎么可能是恶作剧呢,这是平国公府的人说的,这事外头都传开了,也就姑娘您老窝在院子里,什么事也不管。” “平国公府?”原身这父族的一家子,早被她抛到脑后了。 “是啊,国公府特地来人了,说是……”钟嬷嬷难掩情绪的,突然嚎了一嗓子,“姑娘啊,老天眼总算开眼了,平国公府派人来接您回去了!” “啊!?”繁星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是啊,人就在正厅,正和老太太,大老爷说话呢。姑娘……你总算是不用寄人篱下了,老奴……老奴真为你高兴。” 繁星却一点高兴不起来,侯府她都住习惯了,舒心又舒畅,没想过要挪窝。 她近日正研究着要怎么种人参,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快活着呢,也就陆可然时常来她这里打屁聊天,学学花经,两人的感情因此突飞猛进,俨然成了好闺蜜,好姐妹。 陆安然和陆灵然也来过几次,不过那就是做给老太太看的,走个过场罢了。 陆安然沉得住气,每回来都笑颜相对,嘘寒问暖,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时不时的赞两句摘星楼养的花草有多好多美,来的时候也总带着礼,最贵的一次送的是澄心堂纸,说是要给她练字。 谁不知道澄心堂纸是徽州所产的最有名最贵的宣纸,纸薄如卵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就是五十尺为一幅的长卷,也能做到从头到尾匀薄如一。 这样的纸……练字? 那不等同于用萝卜丁的女王权杖口红当白板笔吗? 家里就是有矿也不带这么暴殄天物的。 不过繁星还是面不改色的收了,白送的干嘛不要。 至于陆灵然每回来都没给过她好脸色看,一会儿嫌屋子里热,一会儿又说茶水不好喝,屁股往往还没坐热乎就要拉着陆安然回去。 陆安然哪会如她的意,每回来不坐上半个时辰,是绝对不会走的,有时还会特意再多留上一炷香的功夫,美其名曰教繁星画画,下棋,弹奏古琴。 总之,陆四姑娘每回来都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艺。 繁星就看着呗,当自己是《达人秀》的评委好了,活脱脱一古代真人现场版娱乐频道,多解闷。 这要是回了国公府肯定看不到了啊!? 至于陆灵然,这货就是个搞笑频道,孜孜不倦地挖坑活埋自己。 上回就是,她因为陆安然不肯走,自己就无聊地带着丫鬟在摘星楼的院子里溜达,见有块朽木上冒了芽,笑得前俯后仰,直道摘星楼里连发霉的东西都有,抬脚就要去踹,惊得打水回来的青柠失声尖叫。 繁星跑出去一看,就见青柠死死地抱住那块朽木,陆灵然指着自己湿透的裙摆,不依不饶的对着青柠破口大骂,气焰嚣张到了极点,大概是觉得找到机会了,直指她不会教下人,拉着她去了老太太那评理。 老太太看到那朽木上的芽,登时脸色一变,抬手就给了陆灵然一巴掌。 “不长眼的东西,那是明琅丫头养出来的鬼兰,好不容易冒芽了,差点就被你这个眼瞎的毁了,你还有脸觉得自己是被欺负了,知不知道这鬼兰就爱寄生在朽木上,到底是姨娘养的,小鼻子小眼睛的,一点见识都没有,给我滚回院里去,别出来丢人现眼。” 鬼不鬼兰的,陆灵然真不在意,那句姨娘养的却让她灰白了脸,心窝子生疼,直掉眼泪。 老太太半点没心疼她,直接叫了林氏过来,将她领了回去,上次家宴林氏就因为她挨了老太太的骂,这会儿新仇加旧恨,一块算了,直接将她关了禁闭。 算一算,关了也有十来天了,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就看林氏的心情了。反正繁星是不会去求情的,也没让陆可然去,想那陆安然也不会去,在这事发生的时候,她就是一副明哲保身的态度,离陆灵然有三丈远。 这每隔几日就有新鲜逗趣的事儿发生,叫她如何能舍得走? 还有,搬家多累,刚种下的人参也不适宜动土啊,而且……平国公府的水就能比侯府干净了?那便宜老爹是个什么心性,她也是一点谱都没有。 怎么看都是留在侯府更安全。 “嬷嬷,你让人去回了国公府的人,说我不回去。” 钟嬷嬷惊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那才是姑娘您的家啊。” “家?”繁星讽刺哼了哼,“若真是家,我又怎么会在这?嬷嬷莫不是忘了,当初我是怎么来的侯府了吧?好,就算当初我也是心甘情愿被送走的,那后来呢,后来侯府要将我再送回去,国公府的人又是怎么做的?闭门不见,还一家老小去了温泉山庄,住了三个月,直到侯府没的办法,将我关进了避尘院才回来。嬷嬷,这一桩桩,一件件,我不说,不代表我不记得,不过藏在心里不想说出来罢了,但凡他们惦记我一些,这六七年也不会对我不闻不问。我看他们就是在等着我死,死了也好族谱上除了我的名字,免得祸害了上官家的子孙后代们” “姑娘,可不能这么咒自己,什么死不死的,姑娘想起过去可是心里难受了?是老奴不好,不该说的,不该说的。可姑娘您到底是姓上官啊……” 繁星冷笑“一个姓氏罢了。我知嬷嬷是为了我好,但我也不是那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嬷嬷刚才说接我的人已到了侯府?可知是谁?” “国公府的大管家……” 繁星扯了扯嘴角,面上鄙夷至极。 “说是来接我,却只派了一个奴才,主子一个都没来。我倒想问问,这是什么理?是觉得我会感恩戴德,像狗一样巴巴地跟着回去,还是他们心虚理亏,不愿亲自面对我?” 听闻,钟嬷嬷也觉出一些不体面来了,一点不心诚。 繁星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后,坚定道“不回去!!就是八抬大轿过来,我都不会回去。” “没错,不回去!!” 倏地一声,屋子门口帘子被撩起,竟是侯府老太太来了。 老太太也是刚到,正要让丫鬟叫门,就听到屋子里繁星说国公府只派了一个奴才来的话,还说不回去,心里的怨愤顿时一消而散,喜不自胜了。 平国公府来人说要将她接回去的时候,她心里还想着是不是南阳真人说的话给泄露了出去,国公府的人不要脸的来捡现成的富贵了,心里又恨又急,却闻竟是那个死鬼女婿死而复生了,她都惊懵了。 这人都死了十三年了,怎么这会儿又说还活着? 想到因这事而香消玉殒的女儿,她的心就难受得像是被只鬼爪子给拽住了,正死命地揪扯,又想着明琅丫头回了国公府,日后飞黄腾达了,还有侯府什么事。 她不仅死了一个女儿,那泼天的富贵也会一丝沾不到,国公府反倒一点损失都没有。 那个怨,那个恨就更浓了。 如今听到丫头说不愿回去,她顿时精神一振,精气神都汹涌澎湃了起来。 “明琅丫头啊,外祖母真是没白疼你……”老太太一边抹泪,一边道。 这话听在繁星耳里真觉得讽刺,听口气,老太太竟是半点心虚之意都没有的,敢情避尘院的事她老人家全忘了。 “外祖母,您怎么来了?嬷嬷,快去沏茶。” 繁星亲自将老太太扶了坐下,老太太见她温顺,心里暖极了,便道“原也是想来问问你,愿不愿意回去?” “不,我不回去,外祖母,您可不要赶我走……” “傻孩子,外祖母怎么会赶你走,只是……你父亲他……” “嬷嬷已与我说了,我自出生就没见过他,这突如其来的……外祖母,我害怕……” 老太太疼惜地抚了抚她的头发道“明琅不怕,万事有外祖母在。哪怕是你父亲来,也不准他将你带走。你就是一辈子住在侯府里也成,更何况……”老太太突然悲从心中来,哭呛道“天杀的,你母亲因他战死悲伤欲绝,没能熬过去,他倒好,这十三年都在外头逍遥,还另娶了一房,如今回来了才想起还有你这么个女儿,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繁星一惊“父亲另娶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怒道“就是给你娶了个后母,不只有那后母,听说儿子都养了。可怜你无父无母,孤苦无依,长到十三岁,连父母的面都没见过……他可对得起我的仪姐儿。” 繁星听完,顿时觉得更不能回去了。 所谓有了后母,就会有后爹,何况还养了个儿子,人家一家三口的,她插进去做什么。 钟嬷嬷对后母和儿子的事并不知情,如今听了,气得脸都青了,冲着繁星道“姑娘,咱们不回去了,死都不要回去!!老奴这就出去将他们骂回去。”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56 上官玄笙听灰头土脸的管家回来说侄女不愿回来,心头大惊,在书房里急得团团转。 “你可听清楚了,是不愿回来,还是过段时间再说……” “哎呦,老爷,老奴还能骗你不成吗,真是说不回来了……您瞧瞧老奴的脸,就是被钟嬷嬷打得。这个老虔婆真真是一点没变,就是一只母大虫。” “怎么还动上手了?你老实说,可是说了什么不敬的话!!”上官玄笙觉得侯府不可能这么不讲道理,他们当初不还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将人送回国公府吗。 “老爷,您这就冤枉老奴了,老奴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对大姑娘不敬,何况又是老爷您千叮咛万嘱咐的事儿。老奴是恨不得趴在马车旁当只春凳,好让大姑娘踩着回来。” 大管家跪在地上,大吐苦水,因一张脸又红又肿,说起话来还有些大舌头。 “我问你,大姑娘你可见着了?“ “没有,大姑娘任是没出来,就钟嬷嬷带着几个婆子出来见的老奴……说是大姑娘交代的,不回国公府,让老奴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还说……”大管家偷觑了一眼上官玄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上官玄笙喝道“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快说,还说什么了?” “说……呃……咱们国公府心真大,花黄菜都凉了才想起大姑娘来。钟嬷嬷见着老奴后,正眼都没瞧,直往老奴后头看,张望了半晌,老奴就问她在看什么,您猜她怎么答的,哎呦喂,老爷,您是没看到她那副做派,回答的时候都不是对老奴说的,对着几个婆子说让她们出去看看,是不是国公府还有什么人没来,怎么只瞅见老奴这个大管家,却不见正主儿,又说接姑娘回府是件大事,怎么也得有个长辈来……” 听闻,上官玄笙心口一个咯噔。 这还有什么听不懂的,这是指桑骂槐呢。 他铁青着脸对着大管家问道“那你可将话说清楚了?大老爷的事,有没有说?” “说了,大老爷的事儿一并说了,还说大老爷来信最关心的就是大姑娘……可大姑娘不理啊!老奴说要亲自去见大姑娘,侯府的人就是不许。” 上官玄笙心想怕是当年的所作所为让那丫头记恨上了,硬是不肯原谅了。 如今想想当年也的确是国公府做的太绝了,可又有谁能想到大哥竟没有死,只是失去了记忆。 “老爷……要不要奴才再去请一趟?” “不用了,你就是去十回八回都没用。还得我亲自去!“ 早先他就想去的,不然老太太出马也行,偏老太太被齐王妃提亲的事儿刺激在先,后又是大哥死而复活的信,老太太一下子惊住了,缓不过来,人又厥过去了一回,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又见大哥的信里提到了明琅丫头,之前老太太做梦就梦到了这一茬,心里原就忐忑,如今成真了,还不得惊去半条命。 这老人家最忌讳的就是大喜大悲,这么一折腾,差点小中风,大夫都说了不能再折腾了,得静养,开了几副安神的药给老太太,只许她昏昏沉沉的睡上几日,万事别管。 因此让老太太上门是不可能了,还得他去才成,偏文氏不让,说哪有小辈让长辈去迎的,传出去明琅丫头还不落个目无尊长的罪名。 可现在呢,人家就抱怨去的人不是长辈,是个奴才。 “你赶紧让人去套马车!”上官玄笙说完就要往外走。 国公府的人,如今个个都惊魂未定,脸上的表情都像是在梦游。 因这一连串的事儿,齐王妃提亲的事儿反而不值得一提了,国公府根本没工夫顾上,想着上官玄策马上会回来,到时候再议好了,齐王妃也就没为难国公府,留下见面礼就走了。 而外头呢,上官玄策活着的事儿传得沸沸扬扬,茶馆里的说书先生都脑洞极大的连夜编了一出大将军遇难偶遇仙女,逢凶化吉,逃出生天的狗血故事,每天连说两场,也就更没人注意齐王妃提亲的事儿了。 大管家见上官玄笙亲自去接,跪行上去,拽住他的袍摆道“老爷,太太不是说了吗,您不能去,当初侯府要将大姑娘送回来,国公府闭门不见,就是侯府老太太亲自来都不见客,您要是去了,他们说不准以牙还牙,伺机报复,到时候过国公府的体面怕是要没了。” “这时候了还讲什么体面,若是大哥回来了,知道当年的事儿,别说体面了,能把家拆了。撒手!!” 他这个亲哥哥,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温文尔雅那都是给外人看的,实则是个燥起来祖宗都敢骂的人物。 他揉了揉阵阵刺痛的额角“你赶紧让人去套马车,我亲自去一趟。” “老爷,您若是去的话,要不要告诉太太一声……” 上官玄笙怒道“告诉她做什么,就是听了她的,人才接不回来,我要是再要那面子,就等着大哥砍了我的脑袋祭祖吧!你信不信!?“ 大管家一听,汗珠子顿时冒了好几颗下来。 他是国公府的家生子,祖祖辈辈都是国公府的仆人,他是看着国公府的几位爷长大的,要说几个兄弟里谁的脾气最不好惹,肯定是大哥儿啊,简直和老国公爷的脾气一模一样。 话说回来,老国公爷要是还活着,大姑娘也不会被送走了。 他想想那光景就怕,赶紧起来吩咐人去套车。 ** 文氏听到上官玄笙要亲自去接人,恼得将茶盏砸了出去。 “真是个糊涂的,怎能是他去接人,他还要不要国公爷的体面了,如今他是一家之主,接个小辈用得着他去吗,就是我去,都不能是他去。” 石嬷嬷悄悄地将丫鬟们都遣了出去,走到她身边轻声道“老爷和大老爷虽是自小兄弟情深,却也是最怕这个兄长的,大老爷那脾气国公府还真没有人能制得了。太太当年可还记得,大太太刚怀上那会儿,闻不得胭脂水粉的味道,大老爷耳提面命让丫鬟妯娌与她相处时不准涂脂抹粉,三太太却不当回事,照旧浓妆艳抹,呛得大太太吐得昏天黑地,人都厥过去了两回,要不是老太太用身子拦着,大老爷当真能削了三太太的脑袋。” 这事儿文氏怎能不记得,那日她就和三太太阮氏在一起,上官玄策提着剑踢门进来的时候,吓得她差点动了胎气。 她接过石嬷嬷重新端来的茶盏,吹了吹,道“当年我还为此羡慕过我那红颜薄命的大嫂陆苑仪呢,觉得她真不知道是攒了几辈子的福气能让大伯子这个冷面煞神看中,疼进了骨子,又护得犹如眼珠子,叫人好生嫉妒。可后来呢,大伯子战死了,她成了寡妇,什么恩爱呵宠都没了,要能生个儿子出来那还有指望,偏她生了三天三夜是个丫头不说,生完孩子身体也垮了,竟就跟着大伯子一起去了,我又想这福气厚又有什么用,命还不是比纸薄。生的丫头又成了丧门星。啧啧,真叫人觉得可怜。不过大房整个完了,也就轮到我们二房扬眉吐气了,没想大伯子竟还活着,不仅活着还又娶了妻,儿子也生了。哎,嬷嬷你说,我该是道一句命该如此,认命呢,还是该去祠堂,对着大嫂的牌位哭嚎一句,苍天不公啊?” 文氏十六岁嫁入侯府,一直都安安分分地不惹事,毕竟嫁的是二房,得仰长大房的鼻息而活,陆苑仪又是侯府的千金,才名与美貌并重,她就是嫉妒也知道分寸,断不会惹上头去,没想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大房绝了,她成了侯府的宗妇,风光无限,如今要她将到手的风光吐出来,她真是不情愿,所谓抱着大嫂的牌位哭嚎,何尝不是一种怨毒的讽刺。 “哎,再恩爱又有什么用,男人还不是照样琵琶别抱,我那大嫂真是死得不值当!白白给人让了位置。如今我怕是也要被这个新人踩在脚底下咯。” “太太莫说这样的丧气话,爵位已经是老爷的了,那是断然不会还回去的。何况我听说大老爷的填房只不过是个商贾之女,如何能与太太您比较,老爷现在不过是顾念着兄弟情,担心大姑娘的事儿触了大老爷的逆鳞,一家子起了罅隙罢了。” 文氏道“那是他上官玄策自己造的孽,与我们二房何干,他要是早回来,那丫头会被说成克六亲的命格吗,再说当年那些事儿,真的很邪门,算命的也说她命格诡异,送她走了以后,国公府才好了,且当年送那丫头走的事儿,又不是老爷决定的,那是老太太自己做的主儿,要怨要恨那也是找老太太。” “老爷向来是个孝子,许也是想为老太太弥补一二。” 文氏摇头,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恨声道“你不懂,我素来是知道老爷的,他就是个宁愿吃亏,也不愿意惹大伯子不喜,从小就这样,对这个大哥言听计从,比狗还听话。我敢说,等到大伯子回来了,他怕是会主动将爵位给还了去。当初这爵位你当他想要啊,他宁愿给三叔,都不愿做,还是我父亲上奏了皇上,花了整整三年才尘埃落定的。” 石嬷嬷惊道“老爷不会这么做吧,这膝下还有玮哥儿和瑜姐儿呢,如今两人都到了议亲的年纪,老爷是国公爷,这议亲的门槛才能高些。” “他呀,就是这样的人,当初爵位刚落下的时候,他就说这爵位是从大伯子手里偷来的,半点没想过这爵位的好处,我现在就怕要是这爵位没了,玮哥儿如今相看的相府千金怕是也得黄了,人家本就是冲着日后能做国公府的宗妇才愿意相看的,这要是没了,玮哥儿的亲事可怎么办!?” 文氏想到这些心里就发堵。 “还有瑜姐儿……” “太太放宽心,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大老爷现在还没回来,怕是回来也要不少时间,您趁机和老爷好好说道说道,劝劝他。” “我要是能劝,也就不会在这里犯难了,你看看他,哪有国公爷的自觉,就想着赶紧将那丧门星接回来。那丫头回来就回来吧,可别叫瑜姐儿委屈了。对了,你说宫里这会儿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怎么这么久了,还没个消息?瑜姐儿她也总不能这样等下去吧。” 上官明瑜的事儿,石嬷嬷就心照不宣了。 “二姑娘那就是凤凰的命,尚书大人的消息是不会有错的,许是还没到时候,太太莫急,静观其变才好。” 石嬷嬷提到的尚书大人便是文氏的父亲——礼部尚书文淼。 文淼之前给文氏递了信,说皇帝正私下暗查几位高门贵女,疑似甄选太子妃,让文氏提醒上官明瑜那几日别出门,在家乖巧些。 如今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却没了下文,文氏自觉闺女秀外慧中,容貌绝丽,京都城没有几个能比得上的,信心十足,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越来越不笃定了,又逢上官玄策死而复生,她愁得头发都要白了。 ** 四皇子赵旭借着给染了风寒,始终不见好的梅贵妃祈福,微服来了京都城郊外岳山上的宣觉寺,进殿祈福后,他就去了厢房歇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就换了一身衣服,从后门离开,去了附近的竹林。 竹林中正等着一个衣袂飘飘的老道,见到他后合掌拜见,“四殿下,安好。” “真人免礼,何故这么着急见本皇子。” “殿下,日前贫道为殿下卜了一卦,卜出了殿下的天定之人,此女命格极贵,若是殿下娶了她,日后必能否极泰来,万事昌顺,更能心想事成。” 赵旭眯了眯眼,“哦?心想事成?” 老道,便是与南阳真人齐名的纯阳真人,颔首道“贫道绝不会算错。” “可知是何人?” “乃平国公府的嫡女。就是不知这平国公府有几个嫡女?” 听闻,赵旭眼眸一沉。 父皇不正是为齐湛挑选了平国公府的嫡女吗? 叫什么来着? 对了,上官明瑜。 可是她? 若是…… 他扯了扯嘴角,眸色一绽,爆出势在必得的狠辣之光。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今天请个假,没二更! 这下你们懂了吧,瑞和帝为毛巴着原身不放……那是有原因的。 哈哈哈! 然而这辈子……哦呵呵呵……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57(一更) 上官玄笙上门之时,繁星还在院子里捣鼓她的人参,香梨和青柠随侍一旁。 种人参是很有讲究的,先得准备好肥沃的腐殖土,在播种前需将种子放在清水中浸泡一段时间,然后再将种子放入准备好的土壤容器中,放好后,将其放置于阳光温暖的地方进行催芽处理,一般等一到三个月,种子就会开口,这时候就可以将种子种植到花盆里,放在通风阴凉的地方养护就行了。。 因有甘露的加持,催芽根本不需要这么久,五日即可,这也是繁星近期实验得出的对日后人参发育最佳的天数。 今天正是第五日,她小小翼翼地将发芽的种子一个个转移到花盆里,每颗种子的深度都保持在半个食指左右。 转移好后,她吩咐香梨道“一会儿撒上些细沙,别太多,薄薄的一层就好!” “是,奴婢明白了。” 繁星拍去手上沾到的土尘,又对着青柠说道“你去采一些新鲜的枝叶,一会儿沙子铺好后,就把枝叶盖上去堆沤。” “姑娘,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 两个丫鬟在繁星的教导下,也算是种植小能手了,这点事情难不倒她们。 繁星又吩咐了几个注意事项后,去了屋子里洗手,准备用晚膳,见钟嬷嬷不在,朝着布菜的蜜桔问道“嬷嬷去哪了?” 钟嬷嬷向来是坚持亲自伺候她吃饭的,一是怕她挑食,二是老觉得她吃得少,总要填鸭式的喂她。 蜜桔刚要答话,钟嬷嬷便跑进了屋子,气喘吁吁道”姑娘,国公府又来人了!这次来的是国公爷!国公爷亲自来接您了。姑娘,这可怎么办?” 繁星没想国公府竟然会不死心,连上官玄笙都出动了,但这并不会动摇她不回去的决定。 “人来了便来了,老太太不是说了吗,我只管安心在侯府住着,其他的事儿交给她。嬷嬷,别急,先喝口水。蜜桔,快拧条帕子给嬷嬷擦擦汗,今天天热,嬷嬷可别中暑了。” “不碍事。老奴身体好着呢!” 她自服侍繁星开始,繁星就在她喜欢的茶水里偷偷添加了甘露,又让红樱熬煮了一些滋补强身的药,当然也是加了甘露的,每日灌一碗,两个月下来,头发都开始黑了,精神头比年轻人还好。 今日她来来回回地跑了十几趟,也就喘两下,休息一会儿,人又精神畅快了。 她走到桌边,见繁星又只吃素菜,不吃荤的,取了筷子,夹了几道荤食到她碗里。 “老奴知晓姑娘的心思,也明白姑娘不想回去的理由,只是现下国公爷都来了,怕是老太太也不好拒绝了,若还这么僵持下去,难保不会撕破了脸皮,闹得不可开交。”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哪会不知道分寸,嬷嬷就别杞人忧天了,挡个几回,国公府也就消停了。老太太要真对付不了了,自会过来与我说的。那国公府的人,总不会硬抢吧。” 繁星觉得这事就不该由她来操心,她只是个小辈,凡事就应该听长辈的吩咐,要得罪那也是老太太去得罪,反正她是能不回去就尽量不回去。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侯府败下阵来,同意平国公府将她接回去。 真到了那时候,大不了就是从头来,也没什么好怕的。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她那便宜老爹和那位后母,因这两人没在原身的记忆里存在过,应对起来全得靠她自己摸索。 不过这件事吧,也真是够蹊跷的。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上官玄策这个便宜老爹怎么会还活着。 既然活着,为何原身那会儿他没出现? 可惜她的情报渠道不够广,没法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查清楚。侯府的人也是说不清楚,她就是想打听,也找不到一个真正清楚的人来问。 她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在没搞清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前,她自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想到此,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眼睛不禁往屋顶瞟去。 她的情报网不够发达,可有的人很发达啊。 吃完饭,她想法子打发了钟嬷嬷和几个丫鬟,要她们晚上各回各的屋里睡觉,不用伺候了。她往日就是个不喜欢丫鬟值夜的人,也就没人会怀疑,只当她因为国公府的事儿心绪不宁,想一个人静静。 亥时的时候,钟嬷嬷过来告诉她,上官玄笙被老太太给气走了,但听那意思,明天还会来。 繁星随意敷衍了两句让钟嬷嬷回去休息了。 到了半夜,确定所有人都睡下了,她写了张小字条,将它叠好后捆在小石子上,趁着半夜无人,走到外头,往屋顶上扔,也不管人在不在,反正齐湛说了,想要办什么事儿,吩咐他的人即可。 见字条稳稳地落在了屋顶上后,繁星拍了拍手,想那人收到后肯定要花时间去查,她只需等他传消息就好了,没想还没转身,屋顶上就有了动静,从上头飘下一张字条,像片羽毛似的,缓缓落下,落在繁星脚尖处。 繁星仰头看向屋顶,有点不敢置信,这人莫非是土地爷,查个消息只需掐指拈一拈就成的? 她半信半疑地将纸条捡了起来,打开一看,脸皮子忍不住就抽了一记。 她就说便宜老爹怎么会突如其来的复活了,敢情是有人去寻了,还好死不死地真给找到了。 齐湛! 你丫的,怎么那么喜欢多管闲事!怪不得他之前会特地过来与她告别,原来就是去干这件事的。 她气呼呼地将纸条揉成一团,瞪向屋顶,眼睛都冒出了火。 这时,屋顶上又飘落下一张纸。 怎么着? 还有后续? 她又捡起来查看,这一看,吃了一惊。 上头密密麻麻地写着她那位后母的家族背景,她的生平,喜好,性格,最后还批注了一句大善之家。 信息量够充足的啊。 这么说来,这个后母还是个良善之辈? 如果是别人说的,她或许不信,但若是齐湛的人……她很没道理的就是百分百相信了。 紧接着,上头又飘了张字条下来。 繁星忍不住想笑,这屋顶上的人也太有意思了吧。 既然人家那么尽职,她自然不能浪费了,捡起来继续看。 这次的字条写的是他那便宜老爹的事儿,十分的详细。 繁星因此理清了头绪,原来便宜老爹十三年前重伤,因此失忆,前尘往事全部忘光,后来被后母所救,后母情深难负,失忆的他便娶了人家。 若非齐湛去寻,他也不会恢复记忆。 繁星揉了揉太阳穴,暗道了一句真tm狗血! 她也看到了最后的批注——护崽子的慈父。 这句让繁星心头畅快了不少,一天的郁结尽消,她将纸条细细收妥,一会儿也好统一销毁。 “谢了!”她朝屋顶说道。 这下,她能睡个好觉了。 正准备回去,屋顶上又飘下了字条。 繁星没多想,捡起来就看。 上头写着爷已向大将军提亲,大将军应准,姑娘安心在府中种花弄草,静待大将军与爷回归,万事都有爷护着。 一段墨黑的字迹噼里啪啦地在繁星脑海里爆开。 尤其是提亲,应准两个词,爆开后,又迅速组合在一起,无限放大,刺激得她脑袋一片空白,傻愣愣地僵直在了屋檐下。 好久之后,她怒红了一双眼,猛然朝天吼道“天杀的,你让他给我滚回来解释!!我要了他的狗命!!” 骆文州吓了一跳,差点从屋顶上滚下来,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了。 繁星这一吼,将丫鬟们都惊醒了,钟嬷嬷更是从屋子里奔了出来。 亏得摘星楼也就他们几个心腹在,其他的婆子丫头都不会来此,所以她这一吼,也就她们几个发现。 “姑娘,您这半夜不睡觉,怎么在外头站着!”钟嬷嬷见她眼眶发红,似是恼着什么了,一时也摸不着头脑。 红樱道“姑娘可是做噩梦了?” 繁星一听,心头那个恨啊,恨得她脑子都有不清不楚了,顺着话冷笑道“噩梦?还真是噩梦了!噩梦大发了!” 齐湛这混蛋,竟敢先斩后奏,竟敢不经过她的同意……提亲!! 她这么一说,几人自然都相信了。 “果然是噩梦了,蜜桔,快去煮些安神茶。”钟嬷嬷忧心地看着繁星黑沉沉的脸,“姑娘,莫多想了,白天还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到了晚上又自己胡思乱想了。” 钟嬷嬷只以为她是烦心国公府的事儿,别的也没多想。 繁星这会儿气得满脑子只想咬死齐湛,真没多少心力去应付钟嬷嬷,她回了屋子,就拿枕头撒气,还将桌上杯子茶壶都砸了。 这还不解气,她又跑去院子想砸花盆,那可都是极品兰花啊。 几个丫鬟惊叫着扑过去抱住她的腰腿制止她。 钟嬷嬷被吓得心慌了了,赶忙让红樱去老太太那。 老太太知道后,连忙起身,吩咐秦嬷嬷去寻大夫,嘴里还叨叨着国公府害人,把丫头都惊得都魔怔了。 整个侯府因此折腾了一晚上,偏繁星又不好将这事情说出来,只能闷在心底,使劲地撒气。 骆文州一看不好,赶紧写了信飞鸽传书给齐湛。 齐湛很快收到了信,打开一瞧 爷,属下将您提亲的事儿,告诉大姑娘了,大姑娘大发雷霆,说……咳咳,说让您赶快滚回来解释,还说要您的狗命! 齐湛莞尔一笑,大笔一挥,回了信 告诉她,正在滚回来的路上。至于狗命,正式提亲那日当面再议!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58(二更) 繁星翌日就收到了齐湛的回话,自然是骆文州给的,依然是字条,气得她七窍生烟,又砸了一套八宝琉璃盏,但事到如今,她除了生气,也做不了别的,总不能冲出侯府,飞到齐湛跟前,给他一巴掌吧。 她倒想呢,但她飞得起来吗?连他现在到了哪都不知道。 她只能等,等这个混蛋带着她的便宜老爹回来。 这一等就是一个半月,中秋前夕,齐湛和上官玄策才抵达了京都城。 上官玄策看着国公府朱红大门上高高挂起的牌匾,却无一丝回家的激动,从头到尾都冷着一张脸,由阮无城和家丁,将他抬下了马车。 他之前只书信了一封,告知在归家的路上,具体什么时候到却未有告知,使得国公府的人半点不知,自是无人相迎,又是晚上,国公府的大门还是关着的。 马氏也在丫鬟搀扶下下了马车,望向八盏灯笼照耀下格外耀眼的朱红大门,心中忐忑,这样的高门府邸,她是生平仅见,竟生出了想逃回家的心思。 马三家的安抚道“姑娘,别怕,没事的,姑爷不是说了吗,您是她明媒正娶的妻子,就是这国公府的大太太,是主子,谁也不能用您的出身拿捏你。” 马氏点点头,“我知道,可我就是紧张,嬷嬷,往日我就是走南闯北也不曾怕过,可这偌大的国公府我看着就生惧,我怕他们会不喜欢我。“ 夫君不介意她的出身,她自个儿却介意,到底是门不当户不对的。 “姑娘,你只管做您自己,该谦让时,咱们就谦让,但若他们欺人太甚,咱们就回去,不稀罕这豪门贵胄之家。” 马三家的能硬气的说出这种话,全是马老爷子暗中授意的,老爷子说了,愿意女儿跟着回来,是想让女儿享福来的,同时也能给外孙一个好前程,但若是女儿过得不开心,那便回家,管他什么国公府,在他眼里屁都不值。 马老爷子算是为这个女儿操碎了心,此番回来他亲自在马家的丫鬟婆子里精心挑选了二十人一起跟着女儿回来,并耳听面命他们就是死也要护着女儿。另外他还吩咐几个大掌柜,加价购置了京都城附近的万亩良田,十几处庄子。这还不够,他将马家旗下的一大半产业,也都给女儿带了过来,现银更是为她准备了十万两,全都兑换成了银票,由马三家的和另一个心腹嬷嬷管着。 马氏深深吸了两口气,拼命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时,后头有个穿着体面的嬷嬷,对着马三家的道“马三家的,之前教的又忘记了吗,不能喊姑娘了,该喊太太。” 马三家的一惊,慌神道”对对对,瞧老婆子这记性,竟忘记了,多亏王嬷嬷提醒。“ “这一点定要牢牢记住。” “是是是,不敢了,再不敢了!” 马三家的对这位脸面严肃的王嬷嬷甚是恭敬,这位王嬷嬷是齐王府的家奴,是齐湛特意让齐王妃挑出来送到马氏跟前,教她规矩的。 王嬷嬷与云嬷嬷一样,都是齐王妃的心腹,对宫中的礼节非常熟知,马氏日后作为国公府的大太太,逢年过节怕是会进宫去,若是回了国公府再教,就晚了。 所以王嬷嬷这一个月来倾囊相授,并将马氏未来要相处的几位妯娌的家族背景也一并告知。 最后她又特特提醒马三家的“国公府到底与马府不同,规矩甚多,莫让你家太太招了人嗤笑,须知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太太若是失了体面,便是老爷失了体面。高门府宅内的下人奴才,多有奸诈狡猾之辈,所以这行事必得谨慎,牢记祸从口出。” 马三家连连点头,“老婆子明白,谢王嬷嬷教诲。” “不用谢,老奴也是受了世子爷的吩咐,自当细心教导,若日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可来王府找老奴,如今老奴职责已了,该回去了。” 说完,王嬷嬷去了齐湛那,恭敬道“世子爷,老奴这就先回王府了,可要带话给王妃?” 齐湛道“不用了。只需让母妃知晓本世子平安回来即可。” “老奴省得了。” “嬷嬷这一个多月辛苦了,自去母妃那领赏吧。” “谢世子爷。” 王嬷嬷走后,静默了半晌的上官玄策松开了握紧的拳头,对着阮无城道“无城,去敲门吧。” “欸!” 同时,上官玄策向紧张兮兮的马氏伸出了手“菽沁,过来。” 马氏听闻,赶紧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夫君,我……我……“她紧张得都结巴了。 “莫怕,凡是有我。“ 只这一句就让慌了神的她一下安了心,如同三九寒天饮下一碗热汤,甚是慰暖。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差点掉下泪来。 或许自己不是他心中最爱的那个,这一个多月以来,两人也嫌少有话说,更不曾同床共枕,但她知道他会护着她,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 她等了六年,就算熬成老姑娘也非要嫁的这个男人,从来都是顶天立地,有担当的人。 所以,她不在乎他心里是否珍藏着另一个女人,只需知道自己是他的妻子,要陪着他走完后半生的人。 “爹!“响亮而稚嫩的叫声伴随着急促的步伐,跑了过来,一下就扑到了上官玄策的膝头,仰着白胖可爱的小脸道“爹,不对,应该叫父亲……哎呀,好烦。“他嘟了嘟嘴,而后还是没改口,“爹,这就是我们以后要住的家吗?“ “嗯!” “怎么还没祖父,哦,又错了,应该是外祖父家大。” 已改姓上官的上官司琪,显然对国公府的门庭有些嫌弃,他比马氏镇定多了,一丝丝忐忑都没有,路上也是可劲儿地调皮捣蛋,除了上官玄策都管得住他,也就齐湛能震住他。 此刻他换了一套符合国公府门第的新装,这一个多月,他又长大了些,愈发像上官玄策了,他腰间配着一把未开封的匕首,又轻又漂亮,他十分喜欢,没事就要拿出来把玩。 这匕首还是齐湛寻来送他的,因没开过封,所以他就是瞎折腾,也不会伤着自己。 这一路上,他与齐湛亲近了不少,后来齐湛早起练功,被他瞧见了,他便缠上了齐湛,非要他教自己武功,连骑马都要往齐湛的腾雾上爬。 上官玄策笑了笑“这是京都城,没有山,不过家中产业里也有一处庄子是在山上,等安顿好了,父亲带你去。” “真的!?有狍子吗?” 马蹄山上有不少狍子,马老爷子带他一起打猎的时候就猎过几只狍子。 “狍子没有,但有野猪。” “那也不错!爹,那你记得哦,不能骗我。”他这会儿已经想着玩了。 马氏没好气地道“你站好了,别趴在你父亲身上,一会儿让长辈们看到你这副样子像什么话。“ 上官司琪听话的直起了腰背,但嘴里还唠叨着上山玩的事。 上官玄策道“琪儿,玩的事儿先摆一边,你可还记得之前父亲嘱咐过你的事?” “嗯,记得,见了祖母就扑上去,能有多热情就有多热情,然后见缝插针地提姐姐。提的时候一定要摆出十分思念的样子。” “很好!” “可是爹,姐姐好相处吗?会不会很凶?“ “为何会这么问?” “齐湛啊,齐湛凶起来多吓人,姐姐会看上他,若不是脑子有病,那就是只母老虎。爹,姐姐会不会很凶啊?“ 上官玄策愣了愣,不得不看向齐湛。 这问题他还真没法回答。 齐湛身后的吉利忍不住了,哈哈地笑了起来,抬眼就被齐湛凶狠地瞪了。 他摸摸鼻子退到后头,对着上官司琪道“小少爷,别担心,大姑娘可温柔了,还长得特别好看。” “这我知道啊,我问齐湛姐姐长什么样,他就说漂亮,美,好看,像仙女……还说姐姐很聪明,会种花……就这些了,没了啊。那好看的也没说不能是母老虎啊。对了,之前他收到了姐姐的信。爹我偷偷瞧了一眼,你猜姐姐怎么说的。哈哈哈,说要他赶紧滚回来……哇,爹,姐姐连写信都能对齐湛大呼小叫的,用个滚字哎,多凶!” 齐湛咳嗽了一声,“司琪,闭嘴!” “怎么?难道这不是事实?你敢说姐姐没让你滚回来?” “哦?有这样的事儿?”这挑起了上官玄策的兴味,对着儿子问道“那你可知齐湛是怎么回的?” “哈哈,爹,怂!他怂了。我亲眼看到的,他回信给姐姐写的是正在滚回来的路上……哈哈哈哈……” 上官玄策挑了挑眉,视线瞥向齐湛,看不出啊,竟是个惧内的。 不仅他这么想,马家人也都暗自有了这种想法。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这么个见谁都冷冰冰的,像煞神阎罗的人物,竟是个惧内的。 吉利捂脸,觉得自家主子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上官玄策颔首笑了笑,表情相当满意,摸了摸儿子的脑袋道“琪儿,姐姐就是凶,也是姐姐,她若是凶你,你就受着,像齐湛那样……懂?” 岳父大人好手段,直接用来做正面教材了。 “哦,懂了。”司琪点了点小脑袋,“听爹的,姐姐是女人,我是男人,男人就该保护好家里的女人。爹,您放心,我会保护好姐姐的,但我这不是怂哦!我可不是齐湛!” 两父子一搭一唱,生生能将人说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偏齐湛浑然不动,依旧高冷,只不过脸皮子细微地抽搐了一下。 马氏听了笑了笑,点了一下儿子的额头道“就怕你皮的连姐姐都不想理你。” 几人说话的功夫,阮无城已敲开了国公府的门,出来的是个看门的小厮,见阮无城一脸络腮胡,衣衫又有些脏,很看不上眼,喝道“哪来的生人,知道这是哪儿吗?” “有劳这位小哥,我家爷……” “你家爷谁啊?”小厮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然后穿过阮无城,轻蔑地看向了上官玄策。 国公府的家仆绝大多数在丧门星事件中重新换了一批,因此小厮并不认得他。 但就算不认得,就算上管玄策是个废人,坐着轮椅,可身上那股子尊贵和气魄是小厮不可小觑的。 “这位爷是……?” 上官玄策冷哼道“去府里告诉老太太和国公爷,就说上官玄策回来了。” 话落,小厮的眼睁大了一倍,一脸惊吓,府里早有吩咐,这个名字又怎么会不识得,转身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府里,急吼道“大老爷!大老爷回来了!!”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请注意周六周日只有一更,没有二更,所以大家不要期待了。 你们也得给作者我双休日苟延残喘的时间啊。 岳父什么没有二更?那岂不是给我爆发的字数不是很多了? 二狗哥岳父大人,你缓缓吧,不要太猛。你太猛,男主还怎么混? 岳父你不知道女婿是岳父的眼中刺吗? 二狗哥…… 齐湛我给你生个外孙女,还不行吗? 繁星特么总觉得这是两个男人的戏。 齐湛、岳父你只需貌美如花…… 二狗哥我琢磨着要不要让女主毁个容什么滴?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59 “大老爷,大老爷回来了!!” 小厮的喊叫顷刻传遍了整个国公府,因为繁星不肯回来死气沉沉了一个多月的国公府登时骚动了起来。 这会儿上官老太太刚用完晚膳,正漱口中,冷不丁听到外头喊的这句,一脱力,手中的水盏掉到了地上,砸了个粉碎,立刻站起了身。 “老太太,老太太,大老爷……”徐嬷嬷恰好这时冲了进来,却是急得话都说不好。 老太太已在丫鬟搀扶下哆哆嗦嗦地从碧纱橱里蹒跚而出,“可是我的大哥儿回来了!” “是的,老太太,已到了门口,大管家已经去迎了!” “快快快,你们都扶我出去,我的大哥儿,我的大哥儿终于回来了!!”老太太说着已是老泪纵横。 一群丫鬟婆子围着她,往大门口走。 出了院子,便遇到了疾奔而来上官玄笙,母子俩一对视,都哭惨了,上官玄笙疾走了两步搀扶住老太太。 “母亲,您身子还没好全,可不能再有差池了。” “你少废话,赶紧扶我过去!” 老太太恨不得能甩开他自己走。 这时,身后跑来了国公府的四老爷上官玄竺,他的右腿因早年上战场厮杀被敌人砍了一刀,断了脚筋,便有些跛,但到底是练过武的,就是个跛子,也比一群小厮跑得快。 小厮季五在后头追赶。 上官玄竺是庶子,还是老国公爷在外头养的儿子,老太太平日里就不待见他,甚至是厌恶,上官玄竺脾气也是个倔的,嫡母不待见他,他就更不待见她,看到也当没看到,略过老太太和上官玄笙,一马当先地冲去了大门口。 当他看到坐着轮椅的上官玄策时,身形一僵,然后激动地热泪一片,矫健地扑了上去。 “大哥,你真的还活着,我听季五说的时候,还以为他是骗我的!” 他虽然与老太太不合,但与这位长兄却感情甚笃,因两人年岁差得有些大,可以说他是上官玄策一手带大的,十一岁那年他因为和老太太大吵了一架,便离了家,常年不在府中居住,而是居住在京都城外的宣觉寺,国公府的事儿自那年离家后甚少关心,今日会在府中,便是心腹在三天前下山补给物品时,偶然听到了上官玄策还活着的事儿,他立刻下山回了国公府。 上官玄策活着的事儿,一个多月前国公府就知道,他却刚知道,可见国公府的人对他也不怎么上心。 “小四?”上官玄策很快认出了他,“你都长这么大了。” 当年他出征时,他刚满十岁,还是个孩子。 上官玄竺哭得已经说不出话了,便像小时候那样,跪在地上趴在他膝盖上痛哭。 一个二十三岁的成年男子在国公府大门口这般哭,自是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亏得是大晚上,没多少行人,若是白天,怕是会被围观。 上官玄策与他,与其说是兄弟,不如说更像父子,两兄弟分离了十三年,感情也一点没生疏。 上官玄策道“好了,起来吧,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了,怎么还像小时候那样,哭起来没个完了。” “大哥,你……你这十几年都去了哪了,我几年前也去过黄石山一带,想寻你的尸骨,却是什么都没找到……大哥,都怪我,怪我没用,要是我聪明些,说不定你就能早几年回来了。” “傻小子,我早就不在黄石山了,你就是将整个山头铲了也寻不见,至于我在哪?怎么?府里没人与你说吗?” 上官玄竺摇头,苦笑了一声“大哥出事后不久,我就离家了,幸有觉远大师收留,这些年我都住在寺庙里,大哥,不说我的事了,都过去了,你活着就好!!” 有些事他就是不说,上官玄策也猜得到。 这个弟弟是自己的父亲在外头养的孩子,四岁的时候才领了回来,老太太心高气傲,自是容不下的。 他在时,尚能看顾他一二,但他离家十三年,他生母又早逝,府里还有谁会照顾他,但他没想到老太太会这么苛待他,让他有家归不得,竟去住了寺庙,他顿时联想到了自己的女儿,有一就有二,在国公府倒不算新鲜事了。 他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没事了,现在大哥回来了,大哥会为你做主。” 听闻,上官玄竺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淌了下来,再多的委屈都被这句话融化了。 上官玄竺胡乱地抹了一把脸,笑道”大哥,你一点都没变,还是我的好大哥,可大哥你这腿……“ “无碍,旧伤,已经习惯了,先进府吧。” ** “大哥儿!!” 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病体又还没好透,脚程慢了些,蹒跚来到二门的时候,上官玄策和上官玄竺两个兄弟已经进了门,后面是马家的一群奴仆。 老太太这时候眼里哪还容得下别人,只有这个长子,她看向儿子的眉眼,激动得泪流满面,身旁的上官玄笙也是止不住的淌泪。 上官玄策看到老太太后,便在上官玄竺和阮无城的帮助下,朝着老太太直接跪了下去,磕了个三个响头。 “母亲,儿子不孝,让您受苦了。” 老太太听到这句,哭得气都要喘不过来了,只能用双手环住儿子的脑袋往怀里压,哭得嘶声竭力。 她想了十三年,念了十三年的儿子终于回来了。 佛祖保佑啊!! 上官玄笙用袖子拭了拭眼泪,在旁边劝道“母亲,让大哥先起来吧,大哥的腿不好。” 老太太一惊,抹着泪,忙不迭让人将儿子扶起来,她这会儿是什么病痛都没了,中气十足地叫人将马家的人带进院子,逐一安排好。 姗姗来迟的文氏倒是啥也没干,竟干站着了。 兄弟几人都去了老太太的院子,母子久别重逢,自是有不少话要说,回去的路上,老太太一直紧紧握着上官玄策的手,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心安。 “大哥儿,这几年你过得可好,怎么这人瘦了许多?” “母亲,儿子很好,岳父一家对儿子也是极好的。若非有岳父一家,儿子也活不下来。” 听到他提岳父一家,老太太回过神,终于想起了马氏。 马氏一直站在轮椅后方,安静得仿佛像不存在似的,她身旁是早就百般无趣的上官司琪,要不是知道自己有任务,他早跑出去绕着国公府转一圈了,哪还会像现在这样站得跟棵小松柏似的,不过他是个闲不住的,要他不动弹绝无可能,一双眼睛灵活狡黠得审视着屋子里的众人,有没有看出名堂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偶尔他会朝齐湛眨眨眼。 齐湛回他的便是点点头,这一来一去,仿佛在交流什么,反正别人是一点都看不懂。 老太太现在是有儿万事足,就算前头知晓儿子又娶了妻,对马氏的门第多少有微词,可如今见儿子对马氏十分看重,又特意提了岳家,想起了这马家的好,若没有这个马家,儿子也活不成。左右是个填房,门户低些就低些吧,日后多找几个嬷嬷教教礼仪,也就能挽回些国公府的体面了。 她笑着看向马氏,和蔼至极地招了招手。 “快过来,让我瞧瞧。” 马氏走了过去,拉着上官司琪一起跪下。 “媳妇见过母亲。” “祖母在上,孙儿见过祖母。” 上官司琪一点不怯场,跪姿又大方又得体,嗓门还大。 老太太立刻就被他吸引住了。 “这就是……琪儿?” 老太太刚才真不是故意视而不见的,而是她眼里只有上官玄策这个儿子,看别的人都是模糊的,这会儿却是瞧清楚了。 “母亲,正是琪儿。琪儿,快给祖母磕头。”上官玄策道。 “哦!” 上官司琪又恭恭敬敬叩拜起老太太。 “快起来,快起来,到祖母身边来。” 上官司琪一跃而起,笑着脸跑去了老太太身边。 他实在长得太好了,与上官玄策有八分像,这虎头虎脑又精神聪明的模样,让老太太仿佛看到了五六岁的上官玄策,她不是没有孙子,二房和三房加起来就有三个嫡孙,可他们都没这孩子长得像父亲,在老太太心里上官玄策的存在是其他两个儿子不能比的,一直是她心里的骄傲,独一份的存在。 如今看到这么肖似上官玄策的娃儿,老太太的心就软了一片,抱住他就不肯撒手了。 “这孩子怎长得这般好……大哥儿,真是像极了你小时候。”她看向马氏道“也是你养的好。” 马氏腼腆道“母亲,是夫君教得好。” “都好,都好,是个可人疼的。” 上官司琪被个头一回见面的老太婆抱着,心里可不乐意了,但没办法,亲爹的威压在,他要是敢反抗,屁股准会遭殃,赶紧又甜又脆的对着老太太说吉祥话。 鬼知道这些吉祥话他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老太太被他哄得笑声连连,宛若吃了根千年人参似,脸蛋子都红润了。 “琪哥儿,今年几岁了?” “过了八月就是六岁了。” 老太太见他一点不怕生,口齿还伶俐,更是喜欢得不得了,吩咐徐嬷嬷将准备好的长命锁拿过来,还有给马氏的一对翡翠镯子,和一套头面首饰。 “谢谢母亲。” “谢谢祖母,孙儿喜欢这个长命锁,好看,而且还重!!” 老太太被逗笑了,一屋子的人也被他逗乐了。 接下来,二房三房的长辈也都过来给了礼,他一个都没认错。 到了上官玄竺这倒是没拿出什么贵重的礼来,而是给了他一把刚做好的木剑。 上官司琪瞅了一眼这个四叔,也没说什么,照收不误,不过心底已经琢磨好,等有空了,拿着木剑去找四叔,换把真剑来。 长辈和妯娌都认过了,自然轮到小辈见人了。 这时候上官司琪眼珠子一转,朝着前头的堂兄堂姐看了又看,装出无辜又懵懂的样子道“父亲,哪个是姐姐啊?”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60 其乐融融的屋子里因这句话彻底冷了下来,转瞬没了欢声笑语,静得绣花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上官玄笙一张脸白如雪,对上上官玄策同样询问的视线,顿时心虚了。 反倒是老太太镇定自若地答道“大哥儿,明琅丫头去外祖家玩了,明日就会回来的。眼下天色晚了,就不为难孩子来回奔波了吧!” 这谎撒得也只有她能心安理得,旁的国公府众人可没她这般好定力,仿佛约好了般都低下了脑袋,那些个国公府没被换走的家生子,或是伺候了几十年的老奴,更是恨不得能将脑袋扎进裤裆里。 上官玄策虽然离家了十三年,但他年轻时的爆脾气依旧是他们心里的一个阴影。 上官玄竺是他们里头唯一一个抬着头的人,当年上官玄策出事,陆苑仪悲伤过度香消玉殒,他没了大哥大嫂的庇佑,被逼得离家出走,这十几年他一次都没回过国公府,靠着自己的努力和天赋,以及当初上官玄策留给他的人脉从了军,从最底层的小卒子做起,不是在打仗,就是在边关,国公府的事一概不知,若非知晓上官玄策还活着,他也不会再次踏入国公府,所以对于国公府当年造的孽是一概不知。 如今听司琪提起,他才猛然想起大哥有个女儿,这几日,他在府中深居简出,几个小辈见得并不全,也就偶尔出府打探上官玄策何时归的消息时碰过几次面。 这会儿小辈们都在,却独独缺了大哥的女儿,就算老太太说了理由,他也不免觉得奇怪。 亲生父亲死而复生归来,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不该仰首期盼父亲的回归吗,就算大哥回来的突然,府里的人也该赶去侯府通报,两家离得不远,时辰也不是很晚,一个时辰的时间,人必是能赶回来的,没道理还要拖到明天,而且他也敏锐的察觉到二哥和三哥在心虚。 他心中有疑,下意识看向上官玄策,却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冷色,顿时打了个激灵,一股寒气从背脊溢了上来。 他打小就是在这位大哥身边长大的,焉能不知这冷色是何意。 大哥这是生气了,且是气极了。 他皱了皱眉头,实在不明白这里头的缘故,视线扫向旁观的齐湛,突然发现他竟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大哥,你一路辛苦了,不如早些休息,等明早明琅丫头回来了再见也不迟……”上官玄笙只能硬着头皮帮老太太圆谎,心下是打定了主意,明天就是抢上门去,也要将侄女个带回来。 听到这话,上官玄策的神色更冷了,眼神沉黑。 女儿在不在府里他如何能不知,回来的路上,每隔三日,齐湛就会收到女儿在侯府的各种消息,精细到一天三顿都吃了什么,午觉睡了多久。哪怕齐湛想知道女儿一顿饭吃了几粒米,那些个暗中保护女儿的人也能如实报来,就这般详细的报告,他自是知道这一个多月来,国公府为了将女儿接回,隔三差五地往侯府跑,但就是身为国公爷的上官玄笙去了,也是徒劳无功。 他并不觉得女儿这么做有错,当年就是这些人将她送走的,如今不过是让他们自尝苦果罢了。 他冷笑了两声道“二弟,当真是明琅去外祖家玩了?” 上官玄策的声音如针,充满了穿透力,让上官玄笙怔在了原地,直冒冷汗。他其实很清楚,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谁让他没本事呢,连个小丫头都接不回来。 但是大哥一回来就发难,真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抬起头,抹了抹额角的汗,看向上官玄策,发现他那双眸,好冷,冷到了骨髓,让他有种坠入冰窖的感觉,呼吸都困难了。 老太太也敏感地发现到了上官玄策的转变,跟着心虚了,忐忑不安地绞起了帕子。 上官玄笙顶着一头虚汗,道“大哥……你……你都知道了?” 他其实不该问这一句的,因为齐湛就坐在不远处,以他之能,恐怕早将这十几年发生的事摸了个透,何况齐王妃都来提亲了。 “我不该知道吗?”上官玄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声音犹淡“你们若是老实坦白,我也不至于现在就发难,可是我都回来了,你们还再隐瞒,二弟,你让我情何以堪。“ “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年……当年真的是……” “够了,你想说什么,说我的女儿是丧门星,祸害家族。连我都是被她克死了,对不对?我倒要问问你,既然我都被克死了,那现在的我又是什么?” 老太太见儿子发难,心里别提有多复杂。 “大哥儿,这事也不能全怪你弟弟。” “不怪他,那我该怪谁?怪母亲您吗?” 老太太呼吸一窒,“我……我也是为了……” 上官玄策一点都不想听她的解释,打断道“母亲,您知不知道儿子知晓这些事后,心有多寒。儿子死了,苑仪也死了,明琅出生没了父母的疼爱,你们就可以这般作践了?她是您的孙女啊,她身上流着的可是儿子的血,就冲着这一点,难道您就不能多宽宥她一些吗?她不过是个孩子,离家时才几岁,不过刚到知事的年纪,就这般被至亲之人疏离苛待。母亲,儿子想问问您,这里站着的孩子,哪一个不是您细心疼爱着长大的,怎么明琅就不行了?这么多年,母亲您可有真正想念过儿子,若儿子当真死了,您觉得儿子在九泉之下能安心吗?母亲,那是儿子的骨血,是苑仪拼死生下来的孩子。您这般对她,当真夜里不会做噩梦吗?您成日吃斋念佛,却连孙女都无法一视同仁的看顾好,还指望菩萨保佑您,保佑国公府什么!?” “大哥儿!!”老太太发着颤,嘴皮子更是一抖一抖的,这番话,是儿子能说出来的吗,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指责她的不慈。 “母亲,您不用那么激动,反正都已经做了,难道还不敢承认了?儿子自从知道这件事后,就一直忍着,本想回了家,你们能知个错,将明琅接回来,该道歉的道歉,该补偿的补偿,儿子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最多也就是像年轻的时候那样,在老祖宗的牌位前说上几句。人在做,天在看,你们以为能隐瞒到什么时候?如果司琪不是急着要见姐姐,你们是不是还要继续瞒下去,明天明琅要是还接不回来,是不是又要想个其他理由了?比如侯府老太太病了,她要代母侍疾?真真是凉薄啊,父亲倘若还活着,见到府中这样的人情冷漠,该有多痛心。儿子就纳闷了,这般无情之家,竟还能在京都城立足,真是可笑!!” 这一番话说出来,老太太焉能受得住,当下呼吸急促了起来,一副要厥过去的模样。 上官玄笙看到老太太快昏过去了,连忙道“大哥,母亲之前身子抱恙,还没好透,您就别再气她了。” 上官玄策冷眼瞟向他“我还没说你呢,你倒自己撞上来了。怎么?做了国公爷就能无法无天了?” 这淡淡的一瞟,看着平淡,却蕴含着几分杀气,上官玄笙一下就被震住了。 “身为国公爷,即是一家之主,母亲犯了错,你怎能就听之任之,而不加以劝诫,还是你也如同那鼠目寸光的妇人一般,信了那等妖言惑纵之说,就这等作为,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面对上官玄策的冷言冷语,上官玄笙大气都不敢呼出来,脸上早已是一片难堪之色。 反观上官玄策,目光冰冷,倒也带着点痛心疾首,甚至乎,在这抹痛心中,还夹杂着一丝蔑视。 没错,正是蔑视! 那如同仿佛是九天神龙俯视着卑微蝼蚁那般,居高临下的蔑视,蔑视这一众冷血的亲人,更蔑视上官玄笙这个国公爷,竟然连家都顾不好。 文氏见他这样冷言冷语,心里早就恼了,这当着一众下人的面就说,让自己的夫君以后在府里还怎么抬头见人,可是她哪有胆子反驳,就是鼓足了勇气想帮衬两句,一对上上官玄策那双寒冷至极的眼时,底气也都漏光了。 老太太更是又抖又颤,整张脸变得涨红不已,两瓣唇,上下哆嗦着,也不知道怒,还是怕。 总之经历了上官玄策的这一番教训后,屋子里的气氛算是彻底凉了。 上官明瑜却是忍不住了,站了出来,“大伯父,您如何能对祖母和父亲说这样的话?” 上官玄策听闻朝她看了过去,娇艳的少女,面容精致,只不过,少女的眼眸中闪烁着浓浓的倨傲之色,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他散发出冷漠的气势,直接压迫了过去,冷笑道“你倒是好教养,长辈说话,你插什么嘴?母亲,这就是您最疼爱的孙女?如此德性,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做派,您怎得不说这种目无尊长的丫头是祸害?” 上官玄策怼起人来,从来都是这么狠的,上官明瑜哪里受过这等侮辱,当下就泪眼婆娑了。 “哭什么?我又不是你爹,对我哭没用!!我女儿还没委屈得对我哭呢,你锦衣玉食,奴仆成群,想出门就出门,想赏花就赏花,一年四季更是华服金钗,从未短缺,你有什么好委屈的?你有这个资格吗?” 听闻,上官明瑜就和老太太一样,整张脸都变得涨红不已了,两瓣红唇上下颤抖,充满了羞色和愤怒。 老太太这下算是看明白了,儿子正在给女儿出气呢。 果真是个护短的,打小就是这个性子,一点没变,这会儿更是变本加厉了。 她突然看向齐湛,晓得必是这小子说了当年的事儿,这别人家的事儿,他做什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想到齐王妃的提亲,她心头就堵,那丫头在侯府里关着,从未出过门,到底是怎么让这个煞星看上眼的? 倒是小瞧她了! 上官玄策骂得有多狠,老太太就有多恨齐湛,一家团圆的和乐气氛就此终结。 等到上官玄策骂够了,主动提出回院子休息,众人才松了口气,但没想这只是刚刚开始,他回了院子后又出了事,比在老太太跟前发的火的还大。 “乌龟呢?那对乌龟去哪了?” 行到院中一处池畔,他停了下来,却没找见他想要找的东西。 丫鬟婆子你望我望望你的,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马氏心里清楚他之前的作为无非是想给国公府的人下马威,可眼下不是,他是真怒了。 “夫君,什么乌龟?” “池子里本该有一对乌龟,现在却不见了。” 那是他和苑仪一起养的。 乌龟的龟壳还被她用雕出来的纸遮了一个多月,直到龟壳上晒出大郎和囡囡的字样。 那本是两人一时好玩的杰作,却代表了长长久久,白头到老的誓言。 如今她不在了,他还指望着这一对乌龟还是成双成对的,也算是个念想。 可是他找遍了池子,也没找到,当真是人走茶凉,连两只乌龟都让府里的人嫌弃了吗? 若之前在老太太跟前猖狂怨怼,他还是压了脾气的,那么现在他当真是炸了!!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个好爹!!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61(一更) 上官老太太被儿子气得浑身不舒坦,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就着茶盏多喝了几口花蜜水,正要躺下歇息,有个婆子在门外又哭又叫,又惊扰了她。 “怎么回事,大半夜的还让不让我这个老婆子睡了!” 徐嬷嬷跑了进来,一脸忐忑“老太太不好了,大老爷正在院子里发火。” 老太太一听,一颗心立时揪了起来,气恼道“他……他又怎么了?” 这个儿子,以前她就管不了,现在更没那底气管了。 他那脾气作风和老国公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说一不二的主儿,只要是认为你做错了,那就是往死里咬着不放。 “是乌龟……” “什么乌龟!?”老太太被大丫鬟扶了起来,大约是恼得厉害了,一口痰卡在了喉咙里,呼吸间,喉咙就像个破风箱,呼啦啦的难听,但就是吐不出来,老脸都被憋红了。 外头的婆子放了进来,哭得糊了一脸鼻涕,胸口的衣服上还有个清晰的脚印,一看就是被人刚刚踹过的。 “老太太,您可要救救老奴啊,大老爷说要发卖了老奴,说老奴玩忽职守,老奴冤枉啊,老奴就是照着老太太的吩咐,这一个月将大老爷当年住的晴雪院打扫得干干净净,犄角旮旯里都可以说是不见灰尘的,哪知道大老爷非说老奴弄丢了他养的一对乌龟。老太太,老奴真没见过什么乌龟啊。” 老太太越听越纳闷,看向徐嬷嬷道“到底是什么乌龟,值得他发这么大火,你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老太太不记得了,徐嬷嬷记得分外清楚,提醒道“老太太怕是忘了,就是大太太早年养的一对乌龟,就是那对龟壳上有着大老爷和大太太乳名的那两只龟,是当年千岁湖里寻来的金钱龟。” 这么一说,老太太想起来了,的确有过这么两只龟,据说还是金钱龟里的极品,当时她还怪责大媳妇,怎么给龟壳上弄了儿子和她的乳名,这不是讽刺两人是王八吗?大媳妇也就笑了笑,说那是她和夫君的吉祥物,能保佑他们长长久久,没什么好介意的,看中的就是这龟的长寿。 此后,两人真的十分细心地养着这一对龟,没事就逗着玩,这龟也极有灵性,每回夫妻俩在家,都会在脚后跟跟着,到哪都跟着,就跟小尾巴似的,别人想过去逗着玩,还会咬人,就亲儿子和大媳妇。 儿子还吩咐下人,不准拘着它们,让它们随便爬,还说等有了孩子,就留给孩子们玩,等到自己寿终正寝了,也能给子孙后代留个念想,因为这个,当年晴雪院里的下人都会逗趣地叫这两只龟,龟少爷和龟小姐,那两只龟也养得极好,龟背上都有了金灿灿的一层纹路。 后来晴雪院没了当家主母和老爷,那两只龟就极有灵性地亲了明琅那丫头,明琅丫头去哪,这两只龟就跟着,活像两个保镖,不离不弃。见此,有些下人便说莫不是大太太和大老爷借乌龟附身,专程来保护女儿的。 虽是玩笑话,可当年这对乌龟的确灵性得不像凡物。 再后来…… 老太太皱了皱眉头,明琅丫头被送去了侯府时,那两只乌龟好似并没跟着一起去。 她看向徐嬷嬷“那龟呢?” 徐嬷嬷道“当年您看二姑娘喜欢,就送给了二姑娘,至于后来,二姑娘觉得那乌龟老不理她,就又给了玮哥儿……” 知道给谁了,那就好办了。 “那你就去问玮哥儿要……” “老太太,不成了,那两只乌龟早被玮哥儿弄死了!” 老太太一听,顿时心慌了起来,“怎么回事?怎么弄死的?” “还不是那两只乌龟老想逃跑,像是要去找大姑娘似的,玮哥儿见养不熟,就将它们绑在了杆子上,活活晒死了……” “死了!?”老太太脸瞬间惨白。 “是啊,死了,那时候您还说死了就死了,又给玮哥儿买了一对新的乌龟回来。”徐嬷嬷越说声音越小。 老太太怔住了,这事儿她还真是不记得了,但如今看怕是要惹急儿子了,那一口痰顿时像个鬼爪子似的压在喉咙上,让她吞咽唾沫都难受。 这时,外头一片哭嚎,文氏哭叫着冲了进来。 “老太太,您快管管吧,大伯子……大伯子让人将玮哥儿抓去了!” “什么!?” 老太太若是还想不通这茬,那她也就白活这几十年了,她怎么就忘了,他这个儿子有通天的能耐,必是想办法从留存的几个家生子老奴那里查出了始末。 就这么点功夫,他就要把家都拆了啊。 当下,她的胸口气血翻腾,别说一口老痰了,血都能呕出来。 “快快快,扶我去晴雪院!!” ** 晴雪院。 上官玄策坐在轮椅上,冷着一张脸瞅着被捆在板凳趴着的上官司玮。 上官司玮是国公府的嫡长孙,老太太的心肝肉,哪个仆人敢动手架他,也就马家的仆役敢这么做。 无城走过来道“爷,已经捆好了。” “给我打!!”上官玄策半点情面都不给地下了命令。 “你凭什么打我!!!父亲,祖母,救我!!”上官司玮挣扎地尖叫,他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种屈辱,别说打了,就是自己磕出了个乌青,整个国公府都能心惊上一天。 马氏见状,怕会出事,劝道“夫君,都是几年前的事了,那时这孩子才多大,你气气就好了,别真打了,到底是二叔唯一的儿子,打坏了可怎么好!” “你觉得年纪小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不过是两只乌龟不亲他,他就能这么残忍的晒死了它们,我倒不知道国公府何时出了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小畜生!你问问司琪,他三岁的时候因为宝儿不理他,他用脚去踢,我是怎么罚他的!“ 上官司琪听闻,赶紧捂住自己的屁股,“爹啊,你教训别人就教训别人,别捎带上我啊。我已经改了,不干那等恃强凌弱的勾当了。” 马氏自然清楚这件事,可自己的儿子和别人家的儿子教训起来能一样吗? “可他是二叔的儿子啊……” “怎么,弟弟的儿子我就不能教训了,你怎得不说他们都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欺负我女儿呢?” 马氏哑然,自己根本就说不过他。 上官玄笙急吼吼地奔了过来,看儿子被捆在了板凳上,两边持着棍子的仆役正不由分说往儿子屁股上打,儿子那一声声惨叫,他听了心都要裂开了。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玮哥儿还小,你有话好好对他说。不能说打就打啊。” “我对他说,他就能听了?他刚才还叫嚣着我凭什么打他。你说我凭的是什么?嗯?“ 他寒迫逼人视线一射过来,上官玄笙就什么话也吐不出来了。 “住手,都给我住手!!“ 老太太被文氏扶了过来,因走得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上官司玮看到她来了,哭叫不止“祖母,祖母,孙儿好疼,您快救救孙儿,孙儿就要被大伯打死了!!” 马家的打手,可不会听老太太的命令,他们都是上官玄策调教出来的心腹,来国公府前就被面命耳提过自己的主子除了马氏,上官司琪,还有他上官玄策以外,谁都不是。 老太太见他们不听,跑去上官玄策面前质问道“大哥儿,你这是要把家拆了吗?“ “母亲,儿子哪有那个拆家的本事,不过是子孙不仁,我这个做大伯的断不能置之不理!给我打,狠狠打!!” “是!!” 啪啪啪——!! 板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又闷又响,文氏看到儿子的脸都被打得惨白了,受不住了,尖叫道“上官玄策,你这是摆明了在报复!!“ “报复?你倒知道报复两个字,不知道弟妹做了何事了,要让我报复?“ 文氏一窒,她要敢说明琅丫头的事儿,儿子必定会被打得更惨,她只好软下身段道“大伯子,就是两只乌龟的事儿。我赔你一百只还不行吗,你快让人住手!” “母亲,儿子要疼死了,儿子要疼死了啊!!”上官司玮的哀叫声又起。 “玮哥儿,我的玮哥儿!!“文氏作势就要扑上去,但自有马家的仆役将她拦下来,她再怎么大叫耍泼都没用,上官司玮的屁股今晚是注定要开花了。 国公府也是有会武的家丁的,府兵也有几十号人,可到了马家这批仆役前,是半点没法看,根本打不过。更何况还有齐湛的人当后援。 就三个字——拼不过! 老太太气得差一点就能喷出一口凌霄血,奈何她身子骨还是硬朗的,没到吐血的时候,但儿子的做派让她惊怒得扬起手就要给他一巴掌。 上官玄策抬眼,冷冷地瞅着她,那眼神令老太太的手僵在了空中。 她打不下去,也不敢打。 她不是老糊涂,知道就是真的一巴掌打下去了,儿子也不会收手的。 上官玄笙就更没那本事了,一到他跟前就畏畏缩缩的。 当年,上官玄策在府里当家时,就是一言堂,谁敢不从。他也的确有这个资格,自他‘战死’后,国公府的荣光就不似从前了,明明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但不管是次子,还是幺子,都没这个长子出色。 平国公府的荣光可以说都是她的丈夫和这个儿子用战功换来的。祠堂里供奉的免死金牌更是这个长子护驾有功,胸口中了一箭,拿命拼来的。 那时他才几岁,不过十五岁。 国公府的爵位原本早在他这一代就该降一等,成伯爵府了,可他凭本事屡立战功,不仅得了个战神的名号,还让公爵的爵位又重新能沿袭三代,不然在他死后,哪还有平国公府,早就是伯爵府了,到了玮哥儿继承爵位,更会再降一等,变成侯爵府了。 若然没有发生十三年前的战死之事,就凭他的能耐,指不定平国公府能成为大辰国第二个异性王也说不定。 “母亲,你想打就打吧,儿子受得住。”面对老太太高高扬起的手,上官玄策将脸主动地凑了过去。 老太太怎么打得下去,打了,她和儿子的情分就要全没了。 “大哥儿,那两只乌龟是母亲送他的。你要怪就怪母亲,别怪玮哥儿!!孩子年纪还小,怎么受得住?“ 上官玄策冷笑道“明琅六岁时受的苦难,可比他多的多,不也撑下去了?母亲,现在心疼还早!“ “你——!” “大哥……”上官玄笙跪到了他面前道“是弟弟的错,全是弟弟的错,你要罚,罚弟弟吧!放了玮哥儿,再打下去,怕是要废了啊。“ 他不敢对这个大哥摆脸色,因为他很清楚,大哥看着是打儿子,其实是在教训他,当年的事,只要他不同意,老太太也不可能成事。 “废了好啊,一家子断腿……” 这一家子断腿的话,听得上官玄笙心里发毛。 “大哥,玮哥儿才十四岁!!” “十四岁不小了,明琅也才十三岁,受得苦可多了去了!对了,你们不是说她克六亲吗,我看着还没克狠了,不如我来帮一把。家里那些小的,不还说有破相的吗,怎么我刚才瞧见都好好的,你们说怪不怪?嗯?” 这半句不离女儿的怼法,基本就是告诉他们,他回来了,他们也就别想好过了。 文氏哭得死去活来,眼看着上官司玮被打得厥了过去,她疯了似的冲了过来吼道“他不是你的儿子,你有什么权利处置。你给我放了他。” “弟妹,明琅也不是你家的女儿,你们怎么就随便处置了呢,问过的我的意思没?” 上官玄策绝对是文氏这辈子遇到的最‘泼’的一个男人! “爷,大公子晕过去了。”阮无城回禀道。 “泼了水再打,让他长长记性,好叫他知道别人家的东西,别随便染指,还有恃强凌弱从来不是国公府的作为,他身为国公府嫡长孙竟然和两只畜生过不去,可见胸襟狭小,不堪大任。“ 文氏听到这后面八个字,唇齿抖了起来。 这什么意思? 这是说她的玮哥儿没资格继承爵位吗? “上官玄策,你不要欺人太甚!!” “没有你们欺得厉害。我不过是小惩大诫,若我还在军中,你当打板子是这么玩的吗?不过打几下,就心疼了。果然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可劲儿的心疼宝贝,别人家身上掉下来的,就视如敝履了。弟妹倒是个宽以待己,严于待人的主儿。不知道文尚书是怎么教女儿的……” 文氏自觉被侮辱了,可她没法争辩,病急乱投医,竟将主意打到了齐湛身上,府里的人压不过,他这个身份的总能压一压了吧。 “齐世子,你说句公道话……“ 齐湛原本就看戏看得无聊,正往池子里数鲤鱼玩,听到自己被点名了,诧异地看向文氏。 “二太太怕是脑子不好使了。明琅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他都没称呼文氏为国公夫人,可见有多看不上她。 文氏当下气得人直往后仰。 马氏是个心软的,实在担心闹大了不好收场,劝道”夫君,可以了,收手吧。“ 她也是想着别弄得太难看,也不指望上官玄策真能听她的,但这人情总要做的。 没想,他竟答应了,当即让无城将人放了。 见此,马氏自己都觉得吃惊,就别说其他人了。 老太太是真没想到上官玄策会听马氏的话,吃惊后,赶紧让丫鬟婆子抬上官司玮回去,走时对马氏深深的看了一眼。 折腾了一晚上,国公府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等二房的人都走了,上官玄策才收起了满身的寒气,对着马氏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夫君呢?” “我要去祠堂……”他眼神再无逼人的冷厉,而是黯淡得没了光彩。 “那我……” “你别去,她不会想见你的……” 马氏脚步一顿,心里生出了一丝疼,她如何能不知这个‘她’是谁。 不过无所谓。从她愿意跟他回来开始,就知道这个‘她’,是这辈子都避不过去的人。 “好吧,那我先回去休息了,夫君也千万别累着了。” “嗯……”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岳父脾气差不多爆发完了,该是撒狗粮的时候了。 二更11:55分更新。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62(二更) 国公府的祠堂,金碧辉煌的琉璃瓦,朱红色的墙,巍峨的门楼庄严肃穆,内里摆放着国公府历代家主和先祖的牌位,灯火敞亮,香火袅袅之时,檀香的味道便浓郁地扑鼻而来,并不呛人,反倒有一股清冷。 阮无城推着上官玄策进入后,躬身退了出去,站立在门外。 上官玄策看向前列的两个牌位,一个盖了红布,是他的,虽没死但牌位犹在,按规矩是不能毁了的,只能盖上红色的绸布,有辟邪去晦气之意。而旁边的便是陆苑仪的,他上了香后,一言不发,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待到香都燃尽了,他才似是猛然醒了,怅然一叹“苑仪,我……回来了。” 他的手指落在那陆氏二字上,细细地抚摸,语调尽是无边的苦楚与愧疚。 这辈子是还不了了,只求下辈子还能遇上她,将这辈子欠下的,成倍的还于她。 “爹……“ 上官司琪从轮椅后头钻了出来,仰着脑袋看着陆苑仪的牌位道“这就是您说的嫡母?“ “嗯,你给她磕个头吧。“ 上官司琪点点头,可心里有疑,问道“刚才你不许娘来,说嫡母会生气,那我跪了,她难道就不生气了。” “不会,她是个喜欢孩子的,断不会和一个孩子置气,你既是我生的,自然是要好好拜拜她的。” 他的苑仪可不似她母亲那般小鸡肚肠,为人凉薄,她虽娇弱,可胸襟宽广,最不喜的便是嫡母苛待庶子这样的事儿,不然当年她也不会厚待小四,让小四当她像亲姐姐一般尊敬。 “哦!” 他乖巧地跪下,对着牌位恭敬的三跪九叩,嘴里还振振有词道“嫡母在上,我就是爹和我娘生的小子。嫡母可别怪我娘,我娘也是爱惨了爹,才会嫁他的,她也压根不知道您的存在,若是知道,我娘也是个知理的,肯定不会嫁,也就不会有我了。若是嫡母要怪,就怪我,怪狠了,就到儿子梦里来骂我,儿子受着就是了。不过回来的路上爹就于我说了,您是个心善的,肯定明白事出有因,一切都是造化弄人,爹肯定是爱您的,虽然爹花心了,但他是个重情义的,断不会忘了您,日后也有我孝顺您,必定终年香火不断,茶水瓜果日日新鲜,待姐姐回来,我也会好好保护她,一定不叫她再受委屈。您是不知道,爹刚刚发了好大一顿火,将府里的老少整治得头冒青烟,大堂兄的屁股都开花了呢。我看着也挺解气的,可惜我年岁还小,不然也能帮着整治他们,谁让他们叫姐姐受了那么多苦。” 上官玄策没想到他还有这番长篇大论,没好气道“哪来那么多废话?” “这不是和嫡母联络一下感情吗,免得她一个人在地下生闷气,多不值当。” “你倒是会说话,还知道你爹是个重情义的……” “难道不是吗?刚才爹你发火归发火,可到底还是顾着娘的,给了她面子,叫她日后在国公府里也不会难做人。就算打人的是马家的人,他们也怨不到娘头上,且还让他们以为娘在您跟前说的上话,这样一来,国公府的下人也不敢欺负到娘头上了。嘿嘿,爹,我说的对不对?” 上官玄策素来知道这个儿子是个聪明的,却没想到聪明成这样,怕是老太太都想不到这一层,心里欣慰至极。 “人小鬼大!” “那是,将来我是要继承爹您的衣钵的,不聪明些怎么成?” “行了,说你几句,你还真敢往脸上贴金,起来吧。” “哦!“他像个孙猴子似的一跃而起。 上官玄策又回头看了一眼站了许久的齐湛,对上这个厚脸皮的,他脸上的慈爱就一分不剩了,喝道“你杵在这里干什么?“ “难得有此机会进国公府的祠堂,自是要拜见一下岳母大人的。”他走了过来,作势就要下跪叩拜。 上官玄策喝道“不许跪!都说了婚事得明琅点头才算。你还没资格叫岳母大人。“ “岳母大人说不定喜欢我呢!” “滚,她与我一样,只要女儿不答应,你就是再好,也入不了她的眼,还不滚回家去,碍眼!!” “好,我这就滚,不碍您的眼。”他算是自讨了个没趣。 未料,脚还没跨出祠堂,就听到上官玄策在背后阴测测地说道“我知道你的能耐,但如今我回来了,就不会允许你没事就往明琅那钻,免得坏了她的名声。” 同是男人,又是过来人,能不知晓他一会儿滚出国公府后会去哪吗,那饥渴的脸上都写着了。 齐湛回头冷笑“好像您老没对岳母干过这等事似的?“ “哼,苑仪喜欢,明琅可不一定,能比吗?“ 齐湛“……” 上官玄策又恶狠狠地补上一句“怕是你去了,也没好果子吃,一顿巴掌是少不了的。你这张脸长得就已经很寒碜了,别再添了那巴掌印不好见人。” 齐湛一点没恼,笑道“我乐意!” 上官玄策呵呵两声“猖狂!滚,有多远滚多远!” 齐湛自是不会留下和他打嘴仗的,出了祠堂便打算施展轻功,往屋檐上窜,不料刚起身,袍摆就被上官司琪抓了个正着。 他落了下来,抽回袍摆道“刚被你父亲训完,你又想做什么?” “你是要去见姐姐吧?带我去,带我去!”他扒着他的大腿道。 “去什么去,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依你父亲的性子,明日就会带着你去侯府,到时你就见着了。” “可我现在就想见姐姐啊,你带我去嘛……” “不行,带你去就是添乱,而且你姐姐的气约莫还没消,带你去,你就不怕脸上也挨巴掌。” 上官司琪听闻,顿时眼睛狡黠得一亮,嘲讽道”哈哈,你果然是个惧内的!知道要挨巴掌也还要去!“ “臭小子,滚!!” 齐湛觉得这对父子都生着一张让人恨不得能撕烂的嘴。 “滚就滚,我还不乐意随你去了,就你这样苛待小舅子的人,姐姐才不会理你呢。哼,我回去睡觉了,等着看你挨揍。哈哈哈哈……” 若不是时间不允许,齐湛肯定将他抓起来,往屁股上狠揍一顿,让他像上官司玮那样屁股开个花。 “你小子先紧着你那些堂兄堂姐们吧!” “放心,我可是马蹄山一霸,人称混世马小爷爷,敢欺负我,我会让他们知道自己若是脸肿眼青了是个什么样的丑八怪?” 说完,他扭着小屁股就跑了,许也是累了,回了自己的屋子,沾床就睡,完全没那认床的隐忧。 ** 安定侯府。 繁星两个时辰前就从屋顶上的骆文州那知晓了便宜老爹和齐湛回来的消息,于是大半夜的她也不睡,坐在床上等着某个不要脸的人大驾光临。 他提亲的事儿,她已经告诉了钟嬷嬷。 钟嬷嬷原先当他是不怀好意的,没少说他的坏话,如今听到他提亲了,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改了态度,觉得这是门好亲事,不过钟嬷嬷到底是个忠仆,就是觉得满意,也不会说答应就答应,而是想办法去打听齐湛身边有没有通房,妾侍,毕竟他堂堂齐王府世子,就算没成亲,但也二十多岁了,不可能身边没有暖床的女人吧。 结果,通房妾侍没打听到,倒是让她打听到了齐湛哪不堪的克妻之事,急得她嘴上都撩了泡。 回来就和繁星说了这事,并将齐湛列为绝不能结亲的对象。 繁星听了这事也十分惊讶,没想到他竟然和自己一个路数。 钟嬷嬷心急火燎地道“姑娘,您可要想办法推了这门亲事,不能嫁,那可是要害了姑娘性命的?“ “怎么退,他都提亲了,父亲不还答应了吗?” “可他克妻啊,对,就是克妻,大老爷肯定是不知道这事才会答应的,待他回来了,姑娘就将这事说给他听。” 繁星果断拒绝“嬷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就是再不想嫁他,也不能拿这件事说事,说了,我情何以堪,我不就和国公府侯府那些凉薄的人一样了吗?我遭的那些罪岂不是白白受了。” “那……那怎么办?” “等他来,我和他好好掰扯清楚。” 她可是笃定了齐湛今晚会来找她,可看看时辰,都快子时了,这货竟然还没来,难道怕了? 哼,怕了就好,省得她还要母夜叉一回。 正当她等得快打瞌睡时,桌上的烛光猛的摇曳了一下,只见一个黑影,从窗口翻了进来。 听到细微的动静声,她清醒了过来,眯了眯眼,振作了精神,双手环胸,倨傲至极地瞅向来人。 齐湛对上她冷飕飕的眼眸,再一次确认了,她真是上官玄策生的——亲生的,这孤高的模样,简直就是一个人。 他握拳到嘴边清咳了一声,身姿站得十分笔直“还没睡?“ “睡什么,睡了你这个不要脸的就不来了吗?“ 繁星憋了一个月的火气,总算是能发作出来了。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二更不是天天有,是否有二更,看标题,若出现一更字样,那肯定会有二更,若没有,那就是没有。 我每天10:55更新,若有二更,11:55更新。 我也想天天二更,但我码字的时间不多,也就下班回家20:00-23点的3小时,如果手感好,能码个两章,手感不好,一章都痛苦,还望大家见谅。 第一个故事,略长。 后头的故事会稍微短一些,可能我比较注重细节吧,哈哈哈。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63(一更) 齐湛料到她还未消气,本该再缓上两日,但岳父大人的话言犹在耳,若她不同意,这婚事就决计不可能成,且分离了两个多月,他也确实想念得紧,不见上一面,怕是回家都睡不着。 繁星是很想劈头臭骂他一顿的,瞧瞧这货都干了什么,这是赤裸裸地强娶啊,都没问过她的意思,先斩后奏什么的,就是不尊重她的代名词。 但是气了一个多月,到底不似刚听到那会儿的气性大了,茶杯,琉璃盏,花瓶,还有她种的那些兰花,都被她砸了好几拨了,发泄也发泄得差不多了,也就是现下看到他这张脸,死灰复燃了那么一点点。 她生前就是个十分能控制情绪的人,不然就她的那些无良家人,早被她乱刀砍死了,法治社会,让她很好的学会了激情杀人那是不可取的,就是有再大的苦,照样会被判死刑。 到了这古代,她也恪守法治社会的准则——没事别随便拿刀子给人开膛破肚。 何况,杀人了还怎么积攒功德。 “说吧,为什么要干那么不要脸的事儿!?” 齐湛听闻,淡淡地挑了挑眉毛,“你指的不要脸的事儿,是我翻墙进来吗?” 靠!! 繁星真想朝他竖个中指,这货还觉得擅自提亲不是那不要脸的事儿了?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没胖揍你一顿,那是我修养好!” “我来时就做好被你打的准备,你要还气着,那就打吧!”他还真走过来,将脸凑了过来。 繁星气道“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提亲怎么是不要脸了?若是向你父亲当面提亲是不要脸的事儿,那天下估摸着也就没不要脸三个字了。” “你……你还有理了,还觉得自己做的对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滚!” 齐湛抚了抚了下巴,道“你这滚字说的很有你父亲的风范!” 繁星“……” 她头顶气得都开始冒烟了。 齐湛可不是那等不开眼的人,见好就收。 “行了,别气了,我做都做了。你想闹,想罚都随你。但这婚事我是决计不会放弃的。” “那你还来干什么,我父亲不是答应了吗?”繁星抬眼,却见他脸上划过一丝不爽,她立时明白到怕是便宜老爹也没正经答应他,“哦,我懂了,父亲没答应,让你来问我的意思,是不是?” 哈哈,这个爹看来很上道嘛。 不错,不错,加一分。 “是!”齐湛也不瞒她,没好气地答道。 “那你听好了,我……不、答、应!” 齐湛料准了她会那么说,也不恼,只问道“为什么?给我个我能接受的理由。” 他能接受的理由? 开玩笑,他要是能接受,还会先斩后奏去提亲吗? “那我反问你,为什么一定是我!我和你才认识多久?” 原身那会儿,怎么没见他那么上心,多半是不喜欢的吧,没道理瓤换了,他就喜欢上了。 “喜欢!” 他就说了这两个字,说的十分真诚。 “屁!我看你是见我漂亮,知不知道一见钟情,都是先看脸的,我是好看,是漂亮,可往后也会年老色衰的。“ 他喝道“你当我齐湛是这么浅薄的人吗?” “我看像!” 齐湛“……” 繁星也不想说的那么直白,可若是不说清楚,他哪里会知难而退。 曾经喜欢的她的人多了去的,可有哪一个是真真喜欢她的,还不是知道她的命格后,打了退堂鼓,要不就是看中了她的美色,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她当然知道齐湛不是那样的人,毕竟他在她身上花了太多心思,她若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天下的男人真是少有像他这样,什么都不说,却默默地为她做好了一切。 “齐湛,我感谢你帮我找回了父亲,可若因为这件事我就必须对你感恩戴德,进而嫁给你,对你不公平,画本子里那些报恩以身相许的,那都是骗人的,一时头脑发热罢了。我想你要的也肯定不会仅仅是我这个人,而是我这颗心吧。” “你无非就是想说我看上的是你的脸皮子……明琅,我若是真看上你的脸,以我的身份,你以为你逃得了吗,我还会傻的帮你将能为你撑腰的父亲找回来?” “呃……” 这么一说,还真是话糙理不糙了。 喜欢美色的男人,多半也就想要女人的身子,他进侯府如同进无人之地,真想霸王硬上弓,犹如探囊取物啊,睡她十七八回都没问题。 “还是……你知道我克妻的事儿了?”若是以前,他不怕这个,可现在他怕了。 繁星朝他翻了个白眼,“呵呵,说到这克妻的事吧,我倒还真有一种与你同命相怜的感触,你拢共也就克了四个,我可是克了一堆,这么一比,倒是我略胜一筹了,那你怕不怕啊?” 拿这个来和她说事,也太小看她了。 齐湛顿时松了口气,笑道“既如此,那你不觉得我们是天生一对吗?“ 繁星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朝他比了个中指。 齐湛肯定看不懂啊,问道“什么意思?” 她扭头,哼道“没什么意思,手痒!“转而又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就非我不可了?“ “嗯!” 真利索,脑子都没过就答了。 繁星压根就没指望谈一谈就能让他听话的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再也不去提,虽然她没怎么正经的谈过恋爱,但也明白像他这种行动派的男人绝对不会是渣男,完全是优质的潜力股,想往他身上找个缺点出来都难。 她其实也问过钟嬷嬷,问她自己是不是一定要嫁人? 钟嬷嬷当时便是一脸的纳罕,反问她“姑娘,难道还想做姑子去?” 是啦,这个时代,哪有女子不嫁人的,除非是那败了德,名声有问题的,但这类女子多半也是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常伴古佛青灯去的,再惨些,就是浸猪笼的命。 她一个年华正好的少女,到了年纪,不想嫁人,家里人也会逼着她嫁。 左右都是要嫁人的,嫁的就算不是齐湛,也可能是别的人,与其嫁给不知根不知底的人,比如两年后,那个喜欢男童的那位,原想着嫁给他也好,离京城远远的,想办法和离,立个女户,逍遥自在,可如今原身的爹回来了,还是个护犊子的,侯府若还想将她嫁给那种衰人,那就等着脑袋掉地上吧。 既然这条道不可行了,将来又会冒出不知底细的甲乙丙丁,那还不如嫁给齐湛妥当,至少他是真的对她好。 如此一想,她看向齐湛,开始可劲儿地在他身上寻个不能嫁的理由来。 可惜,找了半天,她都没找见。 哇! 这真的是个超级优质股啊! 有钱,有貌,有势力,不好色,还年轻,痴情不痴情还有待观察,但光是前五,放在现代,女人都能为他打破头。 若她不傻,就应该答应! 齐湛发现了她目光里的审视,大大方方地让她看。 外头传来四更的敲打声,她竟不知不觉地看了他一个多时辰,她摸了摸嘴角,亏得没流口水,否则糗大了。 “咳咳……齐湛,我觉得……” “你觉出我的好了,想答应了,嗯……明智,聪明!” 繁星一张脸顿时红了起来。 她怎么忘了,这家伙是个老谋深算的,混官场的,火眼晶晶的人物,哪会看不透她心里的想法,但是被当场揭穿,她就很难堪了。 “谁,谁说的……”她这会儿必须死不承认。 “你脸上的表情说的……” 这种直男的反应,大约是他唯一的缺点了。 不过齐湛深知过犹不及,逼狠了,她又会缩回去,岔开话题道“你父亲明日必会来接你回去。这边的东西,你便不用带了,我母妃已为你置办好了,都是新的。应该都是你喜欢的……” “你……你母妃?”繁星惊了。 “嗯,她很喜欢你,长者赐,不能辞,收着就行!“ “她怎么就喜欢我了?”她和齐王妃都没见过面。 “我喜欢的,她也必定会喜欢!” 繁星“……” 这是婆媳关系也解决了? “另外,你父亲今日一回家,便将上官司玮打了一顿。” 繁星这会儿脑袋还迷糊着,一听上官司玮的名字,好半晌才从原身记忆里扒拉出他的身份。 原身的大堂兄。 她抽了口冷气,上官司玮可是国公府的嫡长子,虽是二房,可到底占着一个嫡长。 “怎么好端端的就打他了?” “为了两只乌龟,你可记得?” 繁星又从原身的记忆里捋出关于乌龟的事,那两只乌龟算是原身年幼时的好伙伴,跟狗一样忠心,被接去侯府时,她想带来着,却被上官明瑜抢先了一步,原身那时自知命格不好,唯唯诺诺的,哪敢问上官明瑜索要,就怕惹上官老太太不高兴,也就没敢提,后来那乌龟怎么了,她就不知道了。 “记是记得点……” “那两只龟被你这位大堂兄弄死了,据闻是养不熟,活活晒死的,你父亲会打他其实也并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其一是这两只龟算是你父母一起养的,有感情,二来那上官司玮小时候没少欺负你。” “啊?你和父亲怎么知道的?“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总不会是上官司玮自己说的吧。 “我自然能查到。”自他清楚自己的心意后,她在国公府时期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他都查了个遍,即便国公府的下人换了一批,也难不倒他,只要这些人还活着,不管发卖到了哪里,哪怕是钻到地下三千尺,他也有本事找出来,一个个过堂询问。 “你是怎么查的?”这么久远的事,连原身的记忆都是模糊的。 “想查,自然就能查到。查到这些事后,回来的路上我都与岳父大人说了,包括你五岁那年,上官司玮因为嫉妒你比上官明瑜受宠,想帮妹妹教训你,故意骗你登上花园的假山,然后推你下来的事儿,若不是你那个叫蜜桔的丫头看到扑过去,往你身下当了肉垫,你多半会摔断腿。” 当年她平安无事,蜜桔倒是折了一条手臂,养了许久才见好。 繁星听闻,只想说特么神乎其技啊,美国中情局大概都没这本事,她佩服极了,看他的眼神都有些闪闪发光。 就这么个神乎其技的信息收集法,她都要开始担心,这货会不会哪天查到她其实不是上官明琅。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这等玄幻的事儿,就是她自己说出去,也未必有人信,还会认为她中邪了。 “你那些堂妹但凡是有欺负过你的,据我给的情报,日后你父亲多半也会一个个整治回来,你且看着吧!你大堂姐今日就被羞辱了一回,哭了一鼻子!” 繁星顿时起了很想见见便宜老爹的冲动。 这爹,太帅了!! “好了,我与你说这些,也不是想要你记着我什么,现下我们再谈谈这成亲的事,你可想好了,答应否?“ 若之前他会因她不答应而忐忑,那么现在他可是胸有成竹的很。 能力就摆在这,还有谁能比得过! 繁星却道“你有否发现今日自己的话有点多?” 以往他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 齐湛笑了笑“看人。” “何解?” “这天下也只有你父亲与你能让我费那么多口舌!对岳父大人话多,那是表达尊敬,且就岳父大人那张毒舌的嘴,不多说两句怼回去,亏的就是我自己。至于你,是我认定的妻子,是我喜欢的女人,总会想与你多说些,若是话少了,日后怕你会觉得我是个闷葫芦。” 完美的解释! 繁星听完都脸红了。 齐湛不紧不慢道“该解释的都解释了,你可能答应嫁我了?”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你们说,要不要答应啊!?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64(二更) 齐湛说完,五更也敲过了,马上要天亮了。 繁星觉得要是自己还不答应,这货多半是不会走了。 她叹了口气道“要是我还是不答应呢?你可是不走了?“ “那不会,晚上再来便是!“ 这耐性也没谁了,就是说她要是不答应,他天天晚上来,她岂不是天天都不用睡觉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烈女怕缠郎啊。 她想算了吧,遇上这么个冤家,也只能认了。 刚要答话,齐湛又道“我知你是个有主见的,不想依附他人而活,初见你时,我便觉得你与其他女子不同,你聪明也狡猾,有时我会想你当真只有十三岁吗?” 繁星一惊,心口咯噔了一下。 他比她想象的还要敏锐。 “我其实一直想问你,初见那会儿,我并未有表明过身份,你是怎么知道我能拿得出一万两酬谢你的?” 那时,他就觉得她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繁星在心里尖叫,难道自己的马甲就要掉了? 完了,完了,这家伙太聪明了,简直就是拿了剧本的主儿啊。 “于是,我便让人查了你,我想知道一个从未出过二门,一直被拘禁在院落里的人,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可这一点我始终没查出来,因此我对你产生了好奇,好奇到后头,便是对你上了心,喜欢上了你。既喜欢了,你的可疑也就不值得一提了,反而是你受得那些苦,令我日夜不能寐。最后便是发展到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明琅,我知你是喜欢自由的,若你嫁于我,我绝不会拘着你,你想养花便养花,想出门便出门,想做生意,便作生意。你若想周游四海,看遍山河美景,我便陪你踏遍这天下,仰望这四季转变,日起日落。若然将来我要上战场,你若想,我也带着你去。” 她是真没想到齐湛会这么说。 他竟然如此的懂她。 她内心不由澎湃了起来,但是这上战场……她可不是言情小说里那些个二百五女主。 “你就不怕我被敌人捉了去,要挟你?“电视剧可都是这么演的啊,绝对能多演八集。 他莞尔一笑“我既能带你去,便能护住你,不让你受一丝伤害。” “带女眷上战场,古来都没有的吧,你就不怕言官参你一本?” “打仗求的是赢,我若能赢,参我又如何?” 他口气是如此的狂妄,可是繁星知道他有这个本事,钟嬷嬷打听他的时候,就没忘了与她说,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是继上官玄策以后,新一任的战神,大小战役三十六场,没一场输过,皆是大胜。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重活一世,竟然遇到了他。 收拾起心中那澎湃的如同翻天巨浪的心情后,她道“好,我答应了,嫁你!” 再挑挑拣拣,恐怕也寻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了,难不成嫁未来的瑞和帝吗? 齐湛以为自己听错了,好半晌都没回过神。 繁星刻意提高了音量,“你没听错,我同意了。” 他顿时一喜,笑得脸都有点扭曲了,还冒出一丝傻气来。 “不过……” 她的话还没讲完,他的脸色便是一变,上前捉住她的手,喝道“不准你反悔!“ 他急得用了力气,她的手腕顷刻被他勒出一条红印子,她呼了一声疼,他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赶忙放开,眼看她的手腕红了,想碰她,又不敢,顿时像只抓耳挠腮的猴子在她跟前跳。 繁星推开他,自去取了药膏过来涂抹“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明知道我在急什么,还要说什么‘不过’两字,不如挖了我的心肝省事,免得我牵肠挂肚的。” 繁星噗嗤一笑,将药瓶子盖上后放到一边,道“是你自己急还说我,你坐下,别在我跟前晃来晃去的,眼晕。” “你的手可疼?” “好的很,我的药堪比神丹。坐下!“ “好,我坐下,你说。“ 他搬了张椅子过来,端端正正地坐下听她说。 “我要和你说三件事,你若答应,我才真的同意嫁你。” “你说,别说三件,三百件我都同意。” “别答应那么快。先听了再说。” “你说……你说,我听着!”大概是觉得她手腕上抹得药膏不够多,他又取药瓶过来,倒出药膏往她手上抹。 “第一,不要现在提亲,缓两年,等我及笄再说!” 齐湛没想到第一个条件是这个,抹药的手顿了顿,皱眉道“为什么?” “观察你呗,别以为说几句甜言蜜语就能让你得手,显得我多么不值当似的。” “你胡说什么,没看我耗尽了心思吗?打仗我都没那么用心?” 繁星眯了眯眼,猛的抽回了被他握着的手。 “那就是不同意了?那好,免谈!” 齐湛又伸手将她的手拽了回来,这次轻柔得力气都没敢用。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可你也要答应我,这两年不准见异思迁。” “你不会,我自然不会!” 齐湛咬了口牙“成交!,那还有两件呢?” “第二件,若然你将来没那么喜欢我了。哎呦,你又弄疼我了!!” 齐湛拽紧她的手,恨声道“你是不是想说,将来我要是想纳妾,你就要和离!顺便将王府的一半家当赠于你?” 繁星愣了愣,这家伙,真的是无比的懂她,她点点头。 “嗯!你先放手,真的疼!” 他却是不放,但力道小了,而后执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亲昵地啄了一口。 “这件事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你没机会!” “为什么?呵呵,哦,难道是舍不得你家那半副家当?” 男人可从来都是爱得急,去的更急,谁能保证他将来不会看上路边的野花。 他正色道“不,是我母妃会打断我的腿!“ 繁星“……” 这特么是什么理由!? 齐湛就这药膏揉着她的手腕“我父王就没有妾,一个都没有,几十年如一日,只有我母妃一人。” 这点繁星倒是在原身记忆里有所耳闻过,齐老王爷的确是个洁身自好的人。 “所以,只要我敢纳妾,我母妃能帮着你宰了我!” 他说的太一本正经了,繁星不由地笑出了声“这算是什么,你还怕你母妃不成?” “我母妃年轻时随我父王上过战场,杀过一百三十个南突人,还将他们的脑袋砍了下来,叠成小山…… 繁星“……” 未来的婆婆竟如此彪悍。 “因此,我很郑重的提醒你,这个不算条件,我必能遵守,你可以换一个!” “换一个做什么,就这个,既是我提的,自然要算,否则我也没别的了。” “那好,第三个呢?” 繁星皱了皱眉头,“这第三个,我担心自己生不出孩子!” 这倒不是她突然想到的,而是想了很久了,概因原身这货,睡了那么多男人,竟然没有怀过孕,她严重怀疑她是不是身体有什么暗疾。 瓤是她的,算软件,可原身的身体硬件生不出,软件再好也没用。 齐湛气得想抽她一顿屁股。 “你的意思是我不行?” 繁星没好气道“很明显,不是你,是我!” “你怎么知道自己生不出?” “我有预感行不行?” “看过大夫吗?” “没!” 这种事她也就自己暗戳戳的想了想,看什么大夫。 “那便找个大夫看过再说,你脑子里成天胡思乱想些什么,你小日子不是很准吗?也就是腰酸了些。” 繁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喝道”你说什么!?“ 齐湛惊觉自己说漏嘴了,这也不是他想查的,是骆文州有一回说,她腰酸得不行,他就自然而然问了原因,得知那是小日子害得,他便上了心,到了这个日子就会问骆文州,想着要是还这样,就让人找个妇科圣手来,日子便也就记住了。 见繁星快要发怒了,他赶紧起身道“这第三个我们再议,你再好好能替换的,倘若真生不出,也没什么,齐家宗族中多的是孩子,不差我生的这一个。我还有事,先走了!“ 繁星已经窘得脸皮发烫了,根本无心去听他说了什什么,见他心虚的想逃,怒发冲冠道“你给我站住,你查我什么都行,你怎么连这个也查?你回来!” 就他的轻功,眨眼就能跃上屋顶。 繁星利索的追到窗口,恨不得能将打他一顿。 齐湛已跳出窗外,正要飞上屋檐,却猛然见钟嬷嬷在窗口边上立着,看似站了许久了,见到他出来,突然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此举惊到了齐湛,也吓到繁星。 “嬷嬷,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钟嬷嬷在外头,是她授意的,因她料到会和齐湛缠上很久,避免节外生枝,便让她在外头守着。 “姑娘,别管,我这是跪世子爷的!” 齐湛想她肯定是有话说,便道“嬷嬷请说。” 钟嬷嬷朝他深深一拜,仰起头,情真意切道”世子爷,我家姑娘自小孤苦无依,受尽了苦楚。“说着,泪花闪现,她不由摸了摸眼角,“如今承蒙世子爷厚爱,愿与我家姑娘结成良缘,老奴不求别的,只求世子爷,多多怜惜姑娘,多看顾她一些,姑娘年纪小,偶尔也会任性不懂事,也请世子爷不要计较,若是惹了世子爷不高兴,请世子爷告诉老奴,老奴定会教好姑娘!老奴只求世子爷能护得姑娘一世安好。” 她额头再次贴地,向齐湛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待到钟嬷嬷磕第二个响头时,齐湛立刻伸手制止了她。 “嬷嬷,不必如此,明琅既是我选定的妻子,我便会护她终生,至死不渝。”他看向明琅,小丫头已经不气了,却是哭惨了,便用手指拂去她脸上的泪痕。 钟嬷嬷听闻,跪着退后了一步,又给齐湛磕了个头。 “谢世子爷,老奴会记住世子爷今日的话,若然……”她抬头,不似之前的卑微,眸中闪出一丝狠戾,”世子爷,老奴这后半生是为了我家姑娘而活的,若然世子爷忘了今日的誓言,负了我家姑娘,那么老奴就是豁出性命,也会想办法杀了世子爷,就是杀不了,老奴也会咬下世子爷身上的一块肉。“ “好,本世子记住了!不过,也请嬷嬷答应本世子一件事。” “世子爷请说。” “这两年看着点你家姑娘,不许她靠近那个泥点子表哥……“ 泥点子表哥? 谁? 钟嬷嬷和繁星皆是一脸纳罕。 齐湛只好补一句,“凡是觊觎你家姑娘的,都不许靠近她。否则唯你是问。“ 钟嬷嬷顿时明了了,磕头道“是!” “很好!那么……明琅,我走了!待你回了国公府,我再去看你。” 他说走就走,来去如风。 繁星好半晌之后才想起,那小日子的帐还没算呢! 偏这会儿天都亮了,外头洒扫的婆子丫鬟也都出来做事了,她想吼两声都不成。 好,有种你别再来。 看我不收拾你!! 这一夜详谈便静悄悄地翻过了页,无人知道,繁星气得也没了睡意,想了想,对钟嬷嬷道“嬷嬷今日得空就去药铺跑一趟,问问掌柜,能否寻到专治腿疾的名医?” “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我想治好父亲的腿。” “可我听侯府打探的消息,大老爷的腿已是药石无用了,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治不好。” “无妨,只管去找。” 她其实要的不是大夫,而是药方,只要药方对症,她就能千万倍的提高药效,她就不信这菩萨的甘露,还治不好一个凡人的腿。 “成,老奴服侍姑娘用了早膳就去。” 繁星用完早膳,倒是困了,倒头躺去床上补觉。 刚躺下没多久,上官玄策就亲自上侯府来了。 也不知为何,他脸色有点难看,那种仿佛出门时踩到了狗屎的难看。 能不难看吗? 齐湛那小子天刚亮,就突然跃入了他卧榻的书房,往他脸上吹了口气。 他一睁眼,就见他大脸悬在自己的门面前,口露白牙,笑得极欢。 “岳父大人,这回儿我可是能名正言顺地叫您了!“ 听了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竖子可恶啊!!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65 这下,上官玄策哪还睡得着,带上准备好的礼物,便来了侯府接人,一副急于给闺女洗洗脑子的心态。 大清早的,侯府的大门都还没开呢,敲了半天,才有人应,开门的是个老奴,认出了他,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和国公府昨晚开门的小厮一样,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府里大喊大叫,早起觅食的鸟雀被他急促的步伐和嗓门吓得在空中胡乱扑腾着翅膀,都快不长眼的往树上撞了。 这个时辰,侯府的大老爷陆天河和三老爷陆天澜上朝还未归,二老爷陆天润可不是个能主事的,自然还是得由老太太出面。 大辰国一般是十日一朝,偏今天就是那上朝的日子,于是老太太心里就有想法了。 “他肯定是故意的,知道老大和老三都在上朝,不仅选今天来,还非是这个时辰。“ 皇帝是五更上朝,即卯时,而大臣一般在寅时就会在宫门外等候,等上完朝,怕是人早被接回去了。 上官玄笙之前来接人,选的是正午前后,这会儿大清早上门,老太太真是猝不及防,还不好让人去将两个有本事的儿子叫回来,上哪叫,金銮殿吗? 她觉得不能这么便宜了上官玄策,对身边的秦嬷嬷道“你出去告诉他,说我年纪大了,晚上睡不好,这会儿还没起,他愿意等就等,不愿意就走人。你再偷偷地让人从角门出去,在宫门外等着大老爷和三老爷,一见到人,就叫他们快马加鞭的赶回来。“ “欸!” 老太太当初对上官玄策这个女婿也是很满意的,可今非昔比了,如今人家已另娶了,儿子都生了,她那苦命的女儿呢,什么福都没享到,她心里讴啊,就算明知道不能把错全怪罪在这个女婿身上,但除了她,现在还有谁能为女儿讨一个公道。 想接女儿回去,除非她死,明琅丫头是侯府养大的,那金贵的命,也该是福泽他们侯府,与他们国公府何干。 ** 摘星楼里,熟睡的繁星被红樱摇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眼。 “怎么了?我这睡得正舒服的时候。” “姑娘,国公府的大老爷来了。” 繁星立刻清醒了,“父亲来了?” 红樱捣蒜似地朝她点头“不仅大老爷来了,小公子也来了。” “那马氏生的娃也来了?” 这便宜老爹果真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儿,竟选了大清早上门接人。 红樱扶她起来后,蜜桔和香梨上来伺候她梳洗,她先接过香梨递过来的热帕子敷脸,然后拿起泡在水里的杨柳枝,用牙齿咬开,里面的杨柳纤维就会支出来,好像细小的木梳齿,这便是这个时代的‘牙刷’,醮上一点点青盐后就能刷牙了,不过像侯府这样的豪门,除了用青盐擦牙齿,还会用以茯苓等药材煮成“古牙膏”清洁牙齿,最后再用盐水漱口。 “老太太可有去见父亲了?” “没有,秦嬷嬷说老太太晚上没睡好,这会儿还没醒。” “没醒?”繁星就着蜜桔捧过来的绿翠盏,将漱口的盐水吐了。 “开什么玩笑,往日不是起得比我都早吗,看来老太太是很不想父亲接我回去啊。对了,大老爷和三老爷今日可是去上朝了,还没归?” 红樱点头,为她取来要穿的衣裙。 繁星张开手,任由三个丫鬟伺候她穿衣,心里在想老太太闹这一出,怕也为了死去的闺女,报复一下她那便宜老爹。 “姑娘,您要不要先去一下?” “去?你当老太太会放着我去见父亲吗?我敢打赌,这会儿咱们院子们口站了一排的婆子。” 这话刚说完,青柠就跑了进来,小脸透着紧张。 “姑娘,姑娘,奴婢刚才去院子里浇花,看到外院的张妈妈并几个粗使的婆子将咱们的院落围了起来,表情十分的凶神恶煞。” 听闻,繁星便朝红樱挑了挑眉,“看,我说的对吧?” 对此,她也纳闷了,老太太就是不想她回去,也不至于如此激烈吧?仿佛她是个金饽饽似的。 红樱道“这也太过分了。” “没事,老太太不想我回去,也要接得下父亲的招儿,就他的脾气……有好戏看咯。” 如果齐湛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她就是在阎王殿,便宜老爹都能有办法将她接回去。 蜜桔道“难道会打起来?可老爷的腿不是不好吗?” “傻丫头,老爷身边有的是人。”繁星想多半齐湛的人也会在里头。 她眼下要考虑的是如果真闹开了,她要不要得罪侯府,或是干脆撕破脸的跟便宜老爹回去得了,虽然生前她是个秉承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主儿,尤其是在自己实力明显不够强的情况下,得罪一个人,或许就埋下了一个日后可能让自己不得翻身的隐忧。 不过在原身的记忆里,侯府就算没有原身的打压,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子孙里也就一个陆仲轩能上得了台面。 所以,她根本不用怕,就是真撕破了脸,齐湛也能罩着她。 想罢,她决定了,该出手时就出手,别磨磨唧唧的。 “红樱,香梨,蜜桔,碧桃,你们四个去收拾细软,我那些钗环首饰,黄金宝器,银票,一样都别落下,都收拾妥当了,记得放进箱子的必须上锁,若是捆成包袱的也都扎紧了。别一会儿跑路时,洒了一地,便宜了人。” 红樱道“姑娘,您这是下定决心了?” “对!” “那奴婢们马上收拾。” 红樱将腰间揣着的钥匙分给香梨,蜜桔、碧桃,指挥她们收拾起来。 繁星看向青柠道“你带着朱榴,甜杏,甘荔三个,将我种的人参都拔出来。” 青柠惊道“可姑娘有些还没熟呢?” “没关系,就要那熟的,不熟的就别要了。” 不熟的药性虽也比市场上卖的浓烈,但远远比不得那些熟了的,亏她有先见之明,知晓侯府势必是待不久了,便加大了甘露的量,急速催熟了一些。 “那兰花呢,那东西精贵,总不好也拔出来吧。” “这不用带,日后我还能种,将种子和催过芽的那些带走就行。” 她院子里剩下的兰花其实不多了,加起来也就五六盆,留给侯府也没什么,要走也不好做的太绝,反正那东西若没她的甘露养,就侯府园丁那技艺,不出一个月全都会枯死。 “奴婢明白了。” 也就过了三炷香的功夫,八个丫鬟已经按照繁星吩咐打好了包袱,收拾好了家当。 繁星检查了一下很满意,然后她拍拍手,朝着站成一排的丫鬟们道“我说过的,忠于我便有肉吃,我也有能耐护你们周全,如今不过是换个地方,从侯府搬去国公府,国公府可是比侯府高了两等的爵位,日后你们若要嫁人,冲着这个门面也定能嫁个更好的。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们心里应该也都是敞亮的,若明白了,就给我个回应。” 八个丫鬟齐齐恭敬道“奴婢誓死效忠姑娘。” “很好!“繁星丝毫不留恋摘星楼的一切,所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是该开启另一个更高等的副本了。她大手一挥,龙行虎步而出,“咱们走!” ** 正厅里。 老太太气喘如牛,一双眼是往死里瞪着上官玄策。 “你是有了新人就彻底忘了我这个岳母了是吗?” 上官玄策从头到尾都很有礼,哪怕他心里十分看不上这个岳母,看在苑仪的份上,他也会忍让。 “老太太,明琅是我的女儿,为何不能将她带走?” “她是侯府养大的,是我的命根子,你害了苑仪,还想将她带走,你是要我死啊。” “明琅确实是侯府养大的,可老太太心里应该清楚所谓的养大,是怎么个养大的……是衣食无缺了,还是困顿得连贵府烧火的婆子都能欺辱?”他面色陡然阴沉,字字犀利无比。 话音回荡在正厅内,让在场的侯府众人,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 尤其是老太太,面色不断变幻,先是苍白,然后是铁青,最后涨红如猪肝,又羞又怒。 “你……你胡说什么!!” 她心里惊啊,他怎么可能知道那些事,国公府的人说的吗,岂有此理,竟敢往侯府泼脏水,他们自己就能摘干净了吗? “是不是胡说,老太太心里清楚,如今我也不想旧事重提,免得下手没轻重,看在苑仪的份上,我可以不计较,但若老太太还执意如此,我也不怕和侯府作对,真到了撕破了脸皮的地步,侯府的人日后见我怕是要绕道走了。” 老太太的瞳孔立刻紧缩起来,声音尖锐道“你……你……简直是狼心狗肺,还有脸提我的仪姐儿!!” “你不用屡屡提她,更不用拿她做挡箭牌,我负了她,日后下了黄泉,自会负荆请罪,她恨我,怨我,就是让我永世不得超生,我也无怨无悔。她拼了一切为我生下了的女儿,前十三年,我照顾不得,后半生,哪怕是豁出性命去,我也是会护到底的。还是老太太觉得自己也能做到我这个地步?” “你已经另娶了,你对她好,又怎知道你娶那个贱妇是否也会视她如己出?” 听到贱妇二字,站在轮椅旁的上官司琪双拳紧捏,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要不是他知道今日是来接姐姐的,不能闹得太难看,他早就扑上去,抓花这老虔婆的脸了。 上官玄策伸手握住儿子攥紧的拳头,安抚地捏了捏,然后语气冰冷道“请老太太慎言,勿再口出恶言。” 老太太反讥一笑,充满了不屑之意“哼,我才说了几句,你就护起人来了?怎么?她骂不得吗?我的仪姐儿才是你上官玄策的原配嫡妻,她马氏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商贾之女,给我的仪姐儿提鞋都不配。” 听到这一番话,上官司琪还怎么忍得了,整张脸都变得扭曲起来,看向上官玄策道”爹啊,儿子还要忍下去吗,这个老虔婆竟然羞辱娘!!不行,儿子受不住了,就是爹您今天打断儿子的脊梁骨,儿子也要这个老虔婆付出代价!” 老太太见上官司琪忍不住了,面上看着气怒,可心里高兴着呢,自己被骂两句算什么,重要的是把今天的局给搅了。 “上官玄策,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儿子,目无尊长,既如此,我这个所谓的老虔婆也就不留你们了。”她遽然转身,袖子一甩道“送客!!” “是!!” 几个奴仆家丁走了上去。 “送你丫的客!!”上官司琪出人意料的暴起,直扑过来赶人的家丁之一,直接攀上人家的肩,往他的耳朵咬。 “啊!!疼!疼啊!” 那家丁被咬得哀嚎连连。 这阵势老太太哪里见过,就没见过这么狠戾的孩子,简直是一头狼。 上官司琪咬完人,跳了下来,嘴一擦,恶狠狠地看向被秦嬷嬷护在后头的老太太,”别以为你是什么老太太,我就怕你了,我告诉你,你要不道歉,我闹得你侯府上下不得安宁!!“他作势就要扑过去。 明明还没人的腰高,但灵活得像只攒天猴,七八个家丁都捉不住他。 秦嬷嬷一时不查,大腿就被他咬了一口。 “哎呦!!” 秦嬷嬷下意识扬手要拍过去打他,这小子一避,做了个鬼脸,直扑老太太去了。 老太太被猛的一撞,后退了数步,好在两个丫鬟扶住了她,但是她吓得发髻都歪了。 “快抓住这小子,别伤了老太太!”秦嬷嬷捂着大腿吼。 “来呀,来呀,我看你们怎么抓我!”他一边躲,一边看到东西就砸,反正不是自己家的,砸了也不心疼。 他也不怕亲爹时候算账,出门时亲爹就说了,待他伸手捏自己的手,就代表他可以撒泼了。 撒泼他可是最再行了。 “老虔婆,你有种别多在人后啊,出来呀!!” 老太太气得对着上官玄策方向喝道“你是死的吗,还不快管管你儿……嚯!” 儿子的子都来不及出来就消了音,因为正厅里,哪还有上官玄策,人早走了,去了摘星楼了。 “哈哈哈,来抓我啊!!”上官司琪爬到了多宝阁上,叉腰嘲笑底下被他挠得满脸是血的家丁和奴仆。 老太太这才惊觉过来,原以为是自己的计策成功,好将人赶走了,没想人家根本就是等着她下套,好来一招声东击西啊。 另一边,繁星思索着挡门的婆子该怎么处理,刚起了个头,院外就来了几个彪形大汉,三下五除二,就将婆子们给收拾了,躺在地上嗷嗷叫。 然后她就听到了轮椅轱辘摩擦青石板的声音,声音透着急切,快的怕是都能摩擦出火星了。 “是明琅吗?” 听得声音,繁星抬眼望了过去。 上官玄策已到了她跟前,一双眼饱含热泪。 他的女儿竟已长得这般大了,像极了她的母亲。凝视着那绝丽的面容,他仿佛看到二十几年前站在桥头对他微微一笑的妻子。 她的眼眸也与妻子一样,充满了善良和纯真,如一朵盛开的清莲,沁人心脾,让人想捧在手心里细心呵护,全心全意的对待。 看他都错过了什么,竟让这个孩子在没有父母的庇佑下,受了那么多苦楚,他无比悔恨自己醒得太晚了。 繁星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等待的一个多月里,她不止一次想过,见到这个男人时该用什么表情,毕竟她不是原身,只是对他极为陌生的一缕幽魂。 可如今在看到他眼中的悔恨与心疼,她竟身躯微颤,泪水无法止住的淌落下来。 原来无需她去回应,原身就已经替她做出了反应,那是属于原身在孤苦无依,备受欺凌的岁月里,无数次期望着父母能在她身边呵疼她的情绪,也是来自父女之间不用言说,便血浓于水的亲情。 “父……父亲……” 感情爆发得太快,她真的一点都无法控制。 “什么都别说,咱们回家再说。不过现在父亲要做件事,你别怕,父亲不会让你难做的。” “什么?” “打晕你!” “哈?”繁星差点把鼻涕喷出来。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今日无二更! 杨柳枝牙刷那个,便是古语“晨嚼齿木”的由来。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66(一更) 繁星虽然惊,但也很快明白了便宜老爹的想法,野蛮地明抢,足够将侯府的仇恨全都引到他身上去,而她这个娇娇女完全是个受害者,侯府日后就是想发难也是朝着他上官玄策去,断不会找到她头上,反而还会觉得她可怜,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不讲道理的爹。 不得不说,她再一次被感动到了。 这是一心一意地为她着想啊! 原身啊原身,你那一生虽像个闹剧,可到底这世界上还是有个亲人疼爱你,怜惜你的,只是造化弄人,你没等到罢了,如今我百里繁星借了你的躯壳而活,定会代你承欢膝下,安享天伦,孝顺这个亲爹的。 “父亲,女儿明白了!这戏女儿陪您演,也感谢父亲如此为女儿着想。”她看向前头彪形大汉里的一个嬷嬷,这个嬷嬷长得很粗壮,满面黝黑,感觉力气大的能扛一把关公刀,只不过她刚才没往前站,被彪形大汉给挡住了,这应该就是便宜老爹准备好一会儿她晕过去后抱她走的人了。 准备的实在是太充分了。 上官玄策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意图,心里又欣慰又高兴,立时泪光闪闪。 苑仪,你在天有灵的话,可以放心了,我们的女儿很聪明恨伶俐呢。 不过接下来繁星的举动就让他有点反应不及了,只见他还没让阮无城动手,她自己就跑到了那个嬷嬷跟前,先是扭头对着八个丫鬟吩咐道“我一倒下你们就尖叫。对了,头发弄散了,用手里的东西打父亲身边的这几个大叔,做得像一点,懂?” 八个丫鬟都是她亲自调教出来,怎会不懂,立刻点头,散开,将头发挠乱了。 繁星满意地弯嘴笑了笑,又对着粗壮的嬷嬷道“一会儿嬷嬷抱我的时候,别碰我的腰,我怕痒。辛苦嬷嬷了。” 嬷嬷的表情可是比上官玄策还惊讶,刚想说是,便见繁星摇摇晃晃地‘倒下’了,还非常合拍的哎呀了一声,演技之精湛,令人叹为观止。 她倒进嬷嬷怀里的刹那,刚巧侯府老太太从上官司琪这个混世马小爷爷手里逃出来,奔过来就看到繁星哎呀一声,凄凄惨惨的倒下,然后被个满脸横肉的嬷嬷打横抱了起来,那嬷嬷面相实在恐怖,她手头的几个粗使婆子明显不会是她的对手。接着她又看到繁星身边的几个丫鬟,钗环歪斜,头发散乱,正一副不堪受欺凌的模样,与几个彪形大汉反抗,那尖叫声着实刺耳。 奈何彪形大汉个个体魄如熊,八个丫鬟哪里会是对手。 就这么个场景,老太太就是再长一个脑袋,也想不到是做戏,气得也已是披头散发的她脸部表情扭曲得像个歇斯底里的女鬼。 “上官玄策,你竟敢行如此野蛮的行径,你就不怕我去皇上面前参你一本吗,别忘了我是朝廷命妇,有二品诰命在身!” 上官玄策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哈哈了两声道“老太太想参我什么,强抢民女吗?” 老太太一噎“呃……” 这还真挨不上。 “你……你休要猖狂!” “我今天还非猖狂了,你又能耐我如何!你想参就去参,我还怕了你不成。你有诰命在身,我国公府亦有那免死的丹书铁券!” 意思就是你的诰命无非是随了你丈夫,可我家的免死金牌,却是我用命换来的,你看皇帝到时候会不会偏帮你? 老太太被这话堵得只差两眼一翻,昏死给他看了。 这时,上官司琪冲出侯府家丁的包围圈也来了,他力气太大,完全不像个才五岁的孩子,身量又比寻常孩子要高,上窜下跳的一群侯府家丁非但捉不住他,还统统被他推进了池子里。 噗通,噗通,噗通! 七八个人全都成了落水狗。 老太太看到他都有心理阴影了,忽然见他扭过头,一双狐狸美眸戏谑地看了过来。 “你……你要干什么!?”老太太吓得直往后退。 “天很热哦,老太太要不要也下水凉快凉快啊?” “你这个没教养的小畜……哎呀!” 上官司琪只不过吓吓她罢了,压根就没想推她下水,毕竟她这么大年纪了,他还是有分寸的,不过是她自己吓到了,往后退,将后头的几个丫鬟撞下了水。 “哈哈哈,一群落水狗!!”上官司琪拍手叫道。 另一边,上官玄策见差不多了,立刻扬手下令道“撤!!” 令下,繁星的八个丫鬟立刻被彪形大汉们扛上了身,一群人宛若土匪进村抢劫完了似的,包袱款款地跑路了。 待到陆天河和陆天澜赶回来,简直不敢相信这满目疮痍,奴仆哀叫的侯府是自个儿家,又见到自己的老母亲像快死的老狗一般卧榻在床,苟延残喘,顿时怒发冲冠,回身上马,进宫告状去了。 然,到了御书房,齐湛也在,两人并不知道繁星和他有一腿,也忘了他当年可是在上官玄策手下学习过一段日子的,至于齐王府上门提亲的事儿,更是不知。 齐湛会在此,显然是和元玺帝通过气了。 两人还急巴巴地列了几条罪状,什么仗势欺人,目无尊长,纵子行凶,生生把上官玄策告成了个十恶不赦之人。 元玺帝见两人口水乱喷,若然齐湛没事先打过招呼,估计也能信个一半,但是现在,他越听越觉得烦,打断二人问道“他何故搞成这样,还不是你们不放人吗?” 说完,直接将奏本往陆天河脸上砸。 “他离家十三载,女儿长这么大了都没见过,巴巴地上侯府去接人,共享天伦又何错?你们倒好,硬是不让人家闺女回去。听说,国公府近一个月三番五次去你们侯府要人,你们都不许。朕就想问问你们俩,安的是什么心,这是见不得人家父女团圆呢,还是为你们那早逝的妹妹出气啊?“ 陆天河跪在地上当场就没了话,皇帝这么个问法,他要怎么答? 难道说外甥女日后会贵不可言,不想这只金凤凰离开自家门庭吗? 他要敢说,皇帝就能砍了他的脑袋。 他抹了一把汗道“皇上,明琅自小养在侯府,母亲与她感情甚笃。” “说到这个,朕还想说呢,你们那母亲脑子也是个糊涂的,这父亲尚在,焉有将孩子养在外祖家的,日后传出去你们让国公府怎么做人?感情好?感情好,日后多见几次面不就成了?难道上官玄策还会拦着?还是国公府敢情不在京都城,是在千里之外的边境吗?“ “这……” “这什么?往日里你们这群文官就喜欢参这个参那个,鸡毛狗屁的事也要参,就没见你们好好替朕想想如今西域人蠢蠢欲动,有什么安置之法吗?“ 西域人蠢蠢欲动的事,自是上官玄策拖齐湛告知元玺帝的,这就让元玺帝心里的天枰更往他身上倾斜了,看看人家就是不在朝中任职了,失去记忆了,还惦念着保家卫国,心系天下苍生的事儿,哪像眼前这两个为了芝麻绿豆大点的事来烦他,还是家事。何况上官玄策是救过驾的功臣,更是战功赫赫,劳苦功高,也不是他们两人能比的。 陆天澜见自家大哥说不出话了,义愤填膺道“皇上,那上官玄策纵子行凶却是事实,如今府中受伤的家丁仆役达十数人!臣的母亲更是被气得卧榻不起了。” 元玺帝拧眉,看向齐湛“朕刚听你说那孩子几岁来着?” “回皇上,过了八月就六岁了。” “六岁!?”元玺帝很吃惊,“不过一个乳牙都没脱干净的小子怎么就让你们侯府的十数家丁受伤如此了?“ “他力气颇大,还……还刁钻!”陆天澜道。 元玺帝听后不怒反乐了,“呵呵,这可让朕开眼了!”他又看向齐湛道“看样子果真如你之前所说的是棵好苗子,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明日也让这孩子进宫,让朕好好瞧瞧。” “是!” 陆天河和陆天澜彻底傻了,怎么皇帝还夸上了。 “皇……皇上……”陆天河觉得皇帝偏心得有点离谱了。 元玺帝早烦了他们了,喝道“你们还想说什么,说你们养的家丁连个孩子都打不过吗?再者你们也算是这孩子的半个舅舅,和一个小孩子置什么气?他可是杀人了?” “这……这倒没有。” “那些受伤的家丁可都卧床不起,废了?” “也……也没有。“ “那不结了,被个小孩子欺负,能欺负到哪去?朕让上官玄策赔你们些银子,至于他那儿子吗,打顿手板子教训一下也就好了。至于老太太,朕让王太医随你们回去,给老太太好好看看,有病治病,没病养个生。” “皇上!”陆天澜如何能忍下这小惩大诫一般的做法。 “行了!”元玺帝大手一挥,“别拿这种家事来烦朕,你们两家到底是姻亲,冤家宜解不宜结,抬头不见低头也是要见的,难道还当真想撕破脸皮吗?给朕滚回去。” 说完,元玺帝就起身离开了御书房,齐湛自然跟随。 陆天河和陆天澜两兄弟算是彻底白来了一遭,不仅白来,怕是在元玺帝心里的印象分都要扣上两分了。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这就叫朝中有人好办事!自古皆如此啊。 推荐朋友的作品,请帮忙收藏。 书名傲娇毛先森萌萌哒 作者熊蔓 简介毛晟晟,豪门富三代,活在别人羡慕的眼神里,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怼天怼地怼空气。 偏偏,在遇到了一个叫时冉的女人后,踢到了铁板,从毛怼怼变成了毛怂怂。 在时冉的眼里,毛晟晟这个男人就是个喜欢沾花惹草的花孔雀。 两个人一见面,火药味就十足,一言不合就干一架。 在别人的眼中,这两个人就是一对神经病。 毛晟晟知道,从他被揍的那一次开始,这个女人将会是他一生的劫数。 【男主自恋、纨绔逗比,女主有三重人格,女主有病,只有男主能治,且看男主360度宠爱女主。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67(二更) 平国公府。 马氏等了一早上,眼见快正午了,人都没回来,便找了几个马家的小厮去打探,没想人还没出屋子呢,马三家的已经在院落里喊了。 “大太太,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马氏一喜,赶忙走出屋子相迎,却见上官玄策为首的一群人包袱款款,扛着人,一派打家劫舍,强抢民女的派头,自己的儿子更是一脸打了鸡血的兴奋状,走路都是带风的。 一路行来,国公府的下人们皆是一副惊恐状,眼珠子都不知道该往哪看。 “这……这是怎么了?” 上官玄策笑道“无事,不过是废了点力气。好了,回府了,把人放下吧。“ 几个彪形大汉将繁星的丫鬟们从肩上放落,粗壮的嬷嬷却是哎呀了一声,引得众人齐齐望了过去,嬷嬷抬头,苦笑地对着上官玄策道“老爷,大姑娘好像……呃……睡着了!” 众”……“ 繁星是太累了,一宿没睡,嬷嬷抱得又舒服,想着演戏就要演到底,所以不管发生什么动静,她都无视,久了,她就真睡过去了。 见女儿睡得香甜,上官玄策哪里忍心叫醒她,赶紧吩咐嬷嬷将她抱去打扫好的闺阁,并吩咐几个丫鬟好生伺候,别先紧着整理行李,让她睡踏实了才好。 八个丫鬟乖巧地应了,跟着嬷嬷去了新的院落。 将女儿接回来后,上官玄策的心情松快多了,闹了一早上,茶水也没喝过几口,进了屋子便是连喝了三杯茶,又让马氏取了些银两打赏去侯府的一行人,许也是高兴,赏银竟有二两之多,喜得几个下人跪到地上朝他猛磕头。 “好了,都下去吧,今日的事都烂在肚子里,谁问都不许多说。” “是!” 马氏心里满腹疑惑,想问又不敢问,看到儿子爬上椅子,伸手往桌上的盘子粗鲁地拿糕点吃,皱起眉头就往儿子的小爪子拍了过去。 “做什么这么没规矩,洗手去!” 上官司琪摸摸手,苦哈哈地道“娘啊,儿子肚子饿!” “平日里教你的规矩都忘了?还不快去洗手,还有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怎么脏成这样?” “哎呀娘啊,你怎么越来越啰嗦了。”他撅起嘴委屈巴巴地看向上官玄策。 上官玄策伸手狠狠地揉了揉他的脑袋瓜子,道“今日琪儿功劳最大,最该赏,就赏你一天不用守规矩,想怎样就怎样。” “谢谢爹!!”上官司琪欢快地扭身爬上凳子,两只手往桌上盘子里抓点心,抓完就往嘴里塞。 马氏担心他噎着,嚷道“慢点,没人和你抢。” “哎呀,娘,你就别啰嗦了,儿子饿!!”他满嘴的食物,形如一只圆滚滚的土拨鼠,又拿起茶壶就着茶嘴喝水。 马氏见了赶忙将茶壶抢了过来“你这孩子,这茶是冷的,你刚吃了糯米做的点心,喝了凉茶,一会儿就该闹肚子了。”她回头对着丫鬟道“去拿壶温热的茶来。” “是!” “还有……”她又吩咐道“老爷和公子都没用午膳,你让厨房赶紧送些来,要好克化的。” 丫鬟们点点头,不过一会儿,桌上就布满了菜。 上官司琪见了眼睛直放光,十足十的饿疯了,一头牛都吞得下。 “娘,我要喝鸡汤。” 马三家地过来道“老奴这就给公子盛汤,公子可慢点喝,别烫着了。” “知道了,赶紧的,赶紧的,我还要鸡腿。” 马氏看了直摇头,但自己紧着给上官玄策夹菜,儿子就交给马三家的伺候了,不过没忘了叫儿子将脏衣服脱下来。 上官玄策也饿了,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汤汤水水落了肚,整个人更加神清气爽了,漱了口后道“菽沁,一会儿明琅醒了,你便随我去瞧瞧她,看她还缺什么吗,缺什么就补什么,一定都要最好的。” 他是决计不会再让女儿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了。 “我省得,只是……”她心里略略有些为难,刚才那孩子睡着了,她也没瞧清楚,想着一会儿要见人,心里就紧张,“夫君,我到底是后母,她心里会不会怨我?” 自古后母难为,何况就在她和夫君逍遥快活的十三年里,这孩子受尽了苦头。 “她是个明事理的孩子,怎么会怨你,你只需诚心相待,相信她会念着你的好的。” “娘,你要是害怕,一会儿儿子也陪着你去。” 他虽然也去了侯府,可要紧闹腾,压根就没和姐姐说上一句话。 马氏拿起帕子往他沾了米粒的衣襟拍了拍道“你都多大了,吃个饭还掉米粒。我都还没问你,你那衣服是怎么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泥地里滚过了一遍。” “这你就要问爹了,是爹的计策,我只是照着命令办事罢了。娘您是不知道,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您就别怪我衣服脏不脏了!” 马氏听了这话,多少也猜到父子两人在侯府发生了什么事。 “好,不说你了。那吃完了就赶快去沐浴,你早上出去的早,还没给老太太请过安,一会儿和娘一起过去。” “啊!?还要请安!?爹,不是说我今天不用守规矩的吗?不去行吗?” “嗯,不去。” “太好了!”他高兴坏了,又让马三家的盛了碗饭。 马氏惊道“夫君,你不能这么宠着琪儿。” “无妨,说了赏他今日不用守规矩的,那便不用守,老太太那估摸着暂时也不会想理我们这一家子,琪儿更用不着刻意去讨老太太欢心,左右老太太现在心里最疼的是我那个屁股被打肿了的大侄子。琪儿生龙活虎地往她跟前一站,反而是碍了眼。” 马氏作为新上门的媳妇,恪守礼节,处处谨慎,就怕自己做错了惹国公府一众人不高兴,可现下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却是完全没这种压力,从回来到现在,跋扈得在国公府里横着走,她胆子虽然不小,可也受不了这个啊。 上官玄策看出了她的心思,牵起她的手拍了拍,道“你别胡思乱想,原本我在家的时候就是这副德行,没道理过了十三年就收了性子了,不是这性子的我,便就不是上官玄策了。” “可刚回来就这样到底……” 上官玄策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我没闹个天翻地覆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看看他们都干了什么,薄待了小四不说,还苛待明琅,我哪咽得下这口气。我做我的坏人,你做你的好人,我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没事的,按照我的方法来,定不会让你难做。” “我知道夫君不会,可明琅刚回来,你又这样,难道夫君就不怕老太太将怨气撒到她头上。” “这我也考虑过,可你想过没有,她不喜明琅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想要一下子改变,难!有我在,明琅也不需要她的喜欢。我的女儿没必要为了那一个两个的薄情亲人去压着自己的小性子,怎么顺心怎么来。闯了祸,闹了事,自有我这个父亲护着。” “哈哈,爹,那我呢,那我呢!!” 上官司琪听到这话,可是最乐呵的一个,这岂不是代表以后他也能在国公府横着走了。 “只要不做卑鄙的事,且理在你这,不管做了什么,我都会像护着你姐姐那样护着你的。” “好咧!!”他蹦跶下椅子,“我省得了。哈哈,这就爽快了嘛。那爹,娘,我先去洗澡了,一会儿姐姐醒了,我们一起去看她。” 上官玄策点点头,“洗了澡,你也睡一会儿,等你姐姐醒了,会让人叫你的。” “好!” ** 繁星睡到傍晚才醒来,这一觉睡得她极舒服,但睁眼瞧见陌生的环境,她一下没回过神来。 红樱见她醒了,忙过去扶她起来,“姑娘,总算是醒了,您这一觉竟睡了两个半时辰。” 繁星伸了伸拦腰,环视新屋子一圈,问道“这家具怎么看着都是新的?“ “可不是新的吗,奴婢几个见了也是吓了一跳,想老爷是昨晚才回来的,这一个晚上的时间竟就置办得这么妥当了。屋子里的家什,全都是新造的,不是紫檀木的,就是酸枝梨木的。姑娘,您过来瞧,连衣裙鞋袜都准备好了,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柜子和箱子里的。奴婢和香梨比过,都是您的尺寸,一丝一毫都不差的。对了,箱笼里还有三件上好的紫貂斗篷,两件白狐狸毛披肩,奴婢瞧着都是上好的毛皮,一根杂毛都瞧不见。另外帽兜,暖手套,也都准备齐全了,到了冬天,姑娘都不用另做了。” 待她说完,蜜桔又跟着道“还有妆奁里的胭脂水粉,都是江南美人斋的东西,有三套,奴婢看过那颜色,都是姑娘往日里喜欢的。” “嗯嗯,奴婢这里也有好物件,首饰匣子里有红宝石的头面,玉芙蓉的头面,还有珍珠的,姑娘,那珍珠好大,好亮……您要不要看看……”甘荔说话间就要将匣子捧过来给她瞧。 碧桃道“姑娘,奴婢这有十几双鞋,每一双的绣工都了得,精致得像是活物,最难得的是鞋头还镶嵌了老大一颗的南珠。“ 几个丫鬟见她醒了,皆开始叽叽喳喳如数家珍了。 就因为这些东西太多了,她们带来的东西,反而没地方放了。 这么多名贵的东西,又准备得那么齐全,绝无可能是国公府的人置办的,因为就算是最受宠的上官明瑜,也未必有镶了南珠的鞋,还十几双…… “看来父亲回来的时候,是一路往家走,一路置办这些东西了。”不然也不可能一个晚上都置办妥当。 这其中有关她的喜好,齐湛肯定居功至伟,但要说女儿家的东西,男人也未必真懂,这采买上,马氏肯定出了不少力。 瞧瞧这些东西,皆是细心选的,而且…… 三个字不差钱!!!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二更照旧11:55 后母的技能就是……砸钱!! 推荐朋友的作品,请帮忙收藏。 书名傲娇毛先森萌萌哒。 作者熊蔓 简介毛晟晟,豪门富三代,活在别人羡慕的眼神里,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怼天怼地怼空气。 偏偏,在遇到了一个叫时冉的女人后,踢到了铁板,从毛怼怼变成了毛怂怂。 在时冉的眼里,毛晟晟这个男人就是个喜欢沾花惹草的花孔雀。 两个人一见面,火药味就十足,一言不合就干一架。 在别人的眼中,这两个人就是一对神经病。 毛晟晟知道,从他被揍的那一次开始,这个女人将会是他一生的劫数。 【男主自恋、纨绔逗比,女主有三重人格,女主有病,只有男主能治,且看男主360度宠爱女主。 本书不会出现后母挑拨离间的戏!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68 繁星洗了把脸后,想起早上让钟嬷嬷去药铺寻大夫,正好与便宜老爹去侯府接她错过了,也不知道她老人家这会儿是不是回侯府去了。 “嬷嬷可是还没回来?” 红樱脆声答道“姑娘睡着的时候,老爷就问过钟嬷嬷的事儿,奴婢就告诉她嬷嬷被姑娘派出去办事了,老爷手底下一个叫阮无城的随从便出府去寻嬷嬷了,瞧时辰,应该差不多回了。姑娘要是不放心,我让蜜桔去角门那侯着?” “也好,去侯着吧,嬷嬷回来怕也会急着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欸!” 蜜桔去了以后,繁星琢磨着差不多该去见见马氏和便宜老爹了。 这个时间正好是晚饭时间,一家人刚好可以吃个团圆饭。 她指了指妆奁道“碧桃,将新的头面拿出来。” “姑娘这会儿要戴?” “嗯,既然都买了,不戴多扫兴,衣裙也穿新买的。”也算是示好吧。 马氏这般用心置办,她总要表示点什么。 “奴婢省得了。那就选珍珠的吧,姑娘一会儿穿新鞋,正好和鞋头上的南珠相配。” 繁星点点头,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鬟们在脑门上捣鼓。 捣鼓完了,她便让红樱先去禀报马氏和上官玄策,说她醒了,一会儿就去拜见他们。 上官玄策听后,恨不得自己过来见女儿,马氏却是绷紧一张脸,紧张地不行。 马三家的刚想安抚两句,她唇瓣咬得发白,回头就捉住她的手腕问道“嬷嬷,一会儿见了她,我该说什么?” “太太是长辈,当然是问几句屋子住得习惯不习惯啊,衣服首饰可都喜欢之类的……” “对对对!” 马氏记下了,可一会儿她又慌了起来。 “那要是她不喜欢我置办的那些衣裙首饰,怎么办?” “哎呦,我的好太太,那都是您亲自挑选的,眼睛都快挑花了,且都是时下的小姑娘喜欢的物件,大姑娘怎么会不喜欢!?” “可我总觉得那些东西挑得是不是太俗气了些,你说她会不会以为我这是故意在显摆!”她当时就想着要名贵,宝石要大,式样要华丽,可昨天看了国公府其他几位姑娘都素雅得很,戴的首饰虽说名贵也名贵,但都没她买的那些扎眼。 马三家的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劝了,只好哀怨地看向上官玄策。 上官玄策猜到她会紧张,但没想到她会紧张成这样,都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 “明琅又不是老虎,来了还能吃了你吗?她是个心思通透的,会知道你那是善意,只想着挑那好的,贵的,没其他的意思,且你挑的那些,不也是按照无咎说的去挑的吗?她肯定喜欢,要是不喜欢,那也是无咎的错,和你无关。你看着吧,一会儿她来,必定会将你买的钗环首饰,衣衫鞋子穿戴过来见你。” “真……真的!?”她显然不信。 她是后母,且门户低,平常戏文啊,画本子里,后母和继子女相处从来都是一团糟,皆是棉里藏着针的。 “你一会儿看了就知道我绝没骗你。对了,嬷嬷,去瞧瞧琪儿醒了没,醒了就让他也过来见见姐姐,吩咐小厨房,多做几道大姑娘喜欢吃的菜。” “欸,老奴这就去。” 马三家的前脚刚走,上官老太太身边的徐嬷嬷就来了,进了屋子先给上官玄策和马氏行了礼。 “大老爷,大太太,安好。” 上官玄策摆了摆手,让她起来,“徐嬷嬷怎么来了,可是老太太有事?” “正是,呃……”徐嬷嬷显然是为了早上的事来的,一帮子人像土匪一样的回来,是个人都会好奇,偏他们没一个人去老太太那解释的,老太太念了一天了,看样子也知道肯定是和侯府闹翻了,如今外头更是传得风言风语,还听说侯府的大老爷和三老爷都进宫告状去了,老太太担心极了,到了这会儿实在是憋不住了,便派她过来问问。 “嬷嬷,有话就说,不用吞吞吐吐的。” “欸!是这样的,大老爷今早去了侯府,可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儿?” “没什么不愉快的。” 徐嬷嬷可不会因为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打发了,但也看出上官玄策不想多谈。 这不谈,她还怎么完成老太太交代的任务,只好换个法子问。 “这不是外头都在传侯府的人气大发了,进宫去告御状了。” 上官玄策冷笑道“他们倒是有这个脸。好,告吧,告了也好,明日我会进宫拜见皇上,正好将这件事掰扯清楚,免得叫人泼了脏水。” “大老爷明鉴,正是这个理儿,可老太太心里着实担心,担心大老爷会不会惹了官非,您刚回来就闹得满城风雨的到底不妥当。老太太也是关心,就想细细问问发生了什么事,若是能帮上什么忙,也好叫府里的人早些准备起来。若不然,老太太怕是要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了。” “母亲那边,我自会去解释,但不是现在……”他现在只想见宝贝女儿,别的人,就是亲娘也得站一边。 “大老爷,这不妥吧,您看……老太太还等着您呢,这会儿又是晚膳的时间,虽然大老爷说了,这几日要好好休息一番,家宴就免了,可到底您是老太太最关心的人,老太太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您回来,还特地吩咐老奴做了您小时候爱吃的莲藕排骨汤,还有卤水。您要不过去陪老太太用一些,毕竟母子俩十几年没见了。这亲母子之间哪有什么隔夜的仇啊。” 说完,她偷偷瞅了一眼上官玄策的脸色,见他像是没听到,脖子伸长了直往外头看,她心里一急,就将主意打到了马氏身上。 “大太太,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马氏正慌神着明琅一会儿来见她的事,压根就没把心思放在这上头,听到徐嬷嬷问自己,下意识点头,连着三声是。 徐嬷嬷听了,心道果然是个明事理的主儿,笑眯眯地道“还是大太太体恤咱们老太太,大老爷,您看太太都这么说了,那您……“ 上官玄策很不想这个时候去见老太太,但他必须给马氏这个脸面,不然徐嬷嬷无功而返,昨晚他给马氏长脸的戏也就前功尽弃了。 “罢了,既然母亲念着我,我便去一趟服侍她老人家用膳吧。” 徐嬷嬷脸上一喜,赶紧上去帮他推轮椅。 马氏听到轱辘声才惊觉过来,“夫君!?” 上官玄策安抚道“一会儿就回,明琅来了,你就告诉她,我去老太太那了。” “可我……“这不就等于留她一个人面对继女了吗,眼下没了他,连马三家的都不在,她要怎么办! “无事的,待会儿琪儿也会来,你们仨先用饭,不用等我。” 有徐嬷嬷在旁边盯着,马氏就是想求他留下都不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心里急得团团转,围着桌子都转起了圈,好不容易停下,冷静过来了,又拿起茶壶灌了自己两口凉茶。 这时,红樱在门口喊道“大老爷,大太太,大姑娘来了!” 噗!! 马氏一口茶喷了出来。 恰巧繁星撩了帘子进来,就见长相娴雅端庄的继母,很不雅地朝她喷了一大口水雾。 “……” 这场景是她怎么也料不到的,身后的几个丫鬟也是面面相觑。 一时间屋子里,寂静无声。 马氏都忘了要擦嘴,由着两条透明的唾沫条子沿着嘴角往下淌。 何止是尴尬,简直是丢死人了。 红樱是个性子活络灵巧的,眼珠一转,笑着打圆场道“大姑娘,大太太一定是见到您太高兴了。” 繁星心道,还是这小妮子会说话,圆得不错,随即点点头,对着马氏绽开笑容。 便宜老爹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所谓相由心生,就马氏这张脸,都不是恶毒的后母能长得出来的,这马家虽然是商贾,但对女儿的教养一定不错,看着都不太像商家的女儿,若不是齐湛告诉她,她定会以为后母是哪个官家的千金。 而马氏这会儿除了赶紧卷袖子擦嘴,更是被繁星的笑脸给闪花了眼。 那齐世子说过,说这位大姑娘长得像夫君前头那位夫人,倒是一点没说错,也就眼睛像夫君,可她是在没想到这容貌竟是这般的秀丽无双,透过她,她便能想象出那位藏在夫君心头,刻进骨血里的女子是怎样一个佳人了。 对比之下,她就是揉碎了再回到娘肚子里去投胎,投个百八十次,也是比不上的,她顿时感到了自卑,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繁星注意到屋子里没其他人,正纳闷着亲爹去哪了,这丫鬟婆子又怎么没在马氏身边伺候,惊见马氏直往后退,就快撞到后头的花瓶了,忙叫道“太太,明琅睡晚了,这才来见您,望你莫怪。” 她按照见继母的礼节,朝她行了礼。 马氏惊醒过来,忙上去扶她,“别别别……你……你……“ “娘!姐姐来了吗?” 上官司琪像头小牛似的冲进了屋子,后头跟着气喘吁吁的马三家的,马三家的进来后,扶着门框直喘气。 “咦?你就是姐姐,原来你长这么好看的。齐湛那小子果然没骗我。” 上官司琪向来是个自来熟的,绕着繁星看了一圈,又道“我敢说,我这辈子一定不会见过比你更好看的女人。” 马三家的自然也注意到繁星了,看到她那娇花般的脸,心里直道仙女,这肯定是仙女啊。 繁星被逗笑了,问道“你这辈子也不过六年……“ 没想他眉头一皱,正经无比的回道“不,姐姐,你错了,我说这辈子是算上了后头几十年的,保证你是那个……那个……对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那种。你这脸是真的吧,不会是易容了吧,你让我捏捏?” 他踮起脚就要没轻重的下手了,吓得马氏将他扯了过来。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还不快给姐姐道歉,明……不不不,大姑娘,琪儿还小,他……”她说得急,词不达意,到最后是彻底结巴了,脸涨得通红。 繁星能感觉出她的紧张,还有那从眼里透露出来的自卑。 她这张脸的确能让很多女人自卑,但不包括这已经做了母亲的女人,多半是因为自己长得像陆苑仪吧。 哎……这样的后妈,俨然就是一只小白兔,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简直颠覆她的三观啊。 上官司琪看看亲妈,又看看繁星,觉得两人相处的气氛太尴尬,他深觉头一回见面的重要性,不能黄了。 “娘,姐姐,你们过来坐,一会儿就该开饭了,我们边吃饭便说话。” 他绝对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且胆子大得不行,一手拉着马氏,一手牵着繁星,将她们带到桌边,将椅子搬开,要她们坐下,然后大嗓门的吩咐马三家的赶紧摆膳。 他这座位也安排的好,自己在中间,左边是马氏,右边是繁星。 马是坐下后,一个劲儿的绞弄手帕,想到自己刚才喷茶的不雅之举,脸是越来越红了。 上官司琪觉得亲娘恐怕还需要点时间调整心态,便主动与繁星套起了近乎,小身子直她身上靠。 “姐姐,我娘平常不是这样的,她就是见着你有点紧张,你千万别笑话她。你屋子里那些东西,都是母亲特意为你挑的,挑的时候我也在,那些衣服首饰,她足足挑了几个时辰,饭都忘了吃。” 说话间,他开始往繁星的脸庞凑,显然对她这张万分好看的脸是真的好奇,看了好久,看完又去捏捏她的手臂。 “姐,你怎么那么瘦,是不是平常挑食啊?还有你这个子,感觉过两三年我就能追过你了。” 原身本就是个娇小玲珑的主儿,又长期被关在避尘苑,营养跟不上,个子比同龄的女孩都要矮,繁星就是用甘露调养了个把月,也没见多长几分,这算是繁星心里的一个痛,但又能怎么办呢,就盼着青春发育时期,能再长高几寸吧。 她也注意到这小子话不仅多,还特别喜欢往她身上绕,瞧着是对自己好奇,其实是在帮自己的亲妈,岔开话题的好让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他的身上去。 嗯,齐湛说的对,这就是一只聪明的小狐狸。 看在他那么努力的份上,她也不能不给面子,笑道“你叫琪儿对吧?” “是的,姐姐。” “快六岁了吧,可有启蒙了,写过字了吗?念书念到哪了,三字经念了吗,千字文有开始了吗?” 闲话家常,是繁星最擅长的,不然每回侯府老太太叫她过去说话,岂不是每次都会冷场。 上官司琪听到这些就头疼,他最讨厌的就是念书和练字,宁愿打一百套拳,都不想练一个字。 他皱起眉头瞅着繁星,想确定她是不是故意这么问的,难道齐湛没告诉她自己的喜好? 这个混不吝的,一定是看到她这张好看的脸,什么都忘了。 “咳咳……姐,念书的事儿咱们也放一边,你先告诉我,你昨晚甩了齐湛几巴掌?“ 繁星一呆,啥……啥意思? “一巴掌?” 繁星还愣着,没及时回答。 他顿时一脸惊悚,道“难道是两巴掌?” “呃……”繁星开始怀疑这孩子和自己是不是有代沟。 见她还是没回答,他手掌往桌子上一拍,惊道“姐,你不会将他打成猪头了吧?” 繁星“……” 谁来告诉她,这孩子是不是对她和齐湛有什么误会? 这时,刚出宫门的齐湛翻身上了马,坐定后,猛然打了一个大喷嚏,心有所感似的往国公府的方向眺望而去,心里莫名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岳父我是老狐狸。 繁星我是小狐狸。 司琪我是小小狐狸。 远处,齐湛姗姗而来,三双狐狸美眸齐齐发亮地看向了他。 齐湛哆嗦地一颤进了狐狸窝了怎么办?急,在线等! ** 推荐朋友作品,请大家帮助收藏! 书名傲娇毛先森萌萌哒 作者熊蔓 简介毛晟晟,豪门富三代,活在别人羡慕的眼神里,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怼天怼地怼空气。 偏偏,在遇到了一个叫时冉的女人后,踢到了铁板,从毛怼怼变成了毛怂怂。 在时冉的眼里,毛晟晟这个男人就是个喜欢沾花惹草的花孔雀。 两个人一见面,火药味就十足,一言不合就干一架。 在别人的眼中,这两个人就是一对神经病。 毛晟晟知道,从他被揍的那一次开始,这个女人将会是他一生的劫数。 【男主自恋、纨绔逗比,女主有三重人格,女主有病,只有男主能治,且看男主360度宠爱女主。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69 马氏的脑子一直嗡嗡的响,头都不敢抬,直到马三家的用手指戳了戳她的手臂,她才抬了头,又见马三家的直往旁边努嘴,她自然而然就看了过去,发现姐弟俩聊得正热乎,心里倒是轻松了不少。 不过马三家的并不是要她看这个,发现马氏没明白过来,她偷偷指了指明琅戴的珍珠头面。 马氏眨巴了一下眼,对明琅的头面看了又看,忽才发现怎么这么眼熟,过了一会儿,她的心头狠狠一跳。 这不就是她买的头面吗,不仅头面,衣裙,耳环,还有镯子……都是她买的。 大姑娘竟然都穿戴上了! 她是又高兴,又激动。 马三家的又假借给她夹菜的功夫,在她耳畔轻轻道“老奴刚才看了鞋,也是太太您买的。” 听到这话,马氏仿佛吃了一个颗定心丸,赶紧执起汤勺,鼓足了勇气道“大……大姑娘,这汤熬了许久了,你多喝些!” 繁星也是松了口气,这个后妈终于开口说话了,不然她和上官司琪再聊下去就要没话了。 “太太客气了。这香菇肉片做的很不错,太太也尝一些吧。”她用公筷夹了一筷子香菇肉片。 马氏喜欢吃这道菜,还是齐湛给的情报。 马氏看着夹到碗里的嫰肉片,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巧合,原来……她也是做了准备的,也如她那样,细细打探了彼此的喜好。 她凝望那肉片,眼眶有些发热,吸了一口气,总算不再紧张了,露出了合宜的笑容来。 “你也多吃点,这些菜都是你父亲叫人特意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 马氏开始疯狂夹菜,眨眼间,繁星面前的碗就堆得像小山高了。 如此客气,繁星也是受宠若惊,又不好拒绝,只能敞开肚子吃。 上官司琪却还在那较真“姐,你快说啊,你是不是将齐湛打成猪头了?” 繁星无语凝咽。 这孩子为什么就认为她会将齐湛打成猪头了,就她这小身板,身无四两肉的,一拳挥过去,自己就能转成陀螺。 “这话题……咱们能不提吗?” “不要,你快告诉我,让有个把柄好拿捏他。” “你为什么要拿捏他!”齐湛是哪里惹着他了? “胁迫他教我武功啊!”他学着马氏的样子给她夹菜,不过夹的都是荤食,然后眼睛闪闪发亮充满期盼地瞅着她。 马氏这会儿越看繁星脑门上戴着头面越好看,儿子说了什么压根就没上心,看到儿子夹菜,她觉得自己也不能落了下风,手也没个停,一会儿夹菜,一会儿盛汤。 伺候主子吃饭的几个丫鬟并马三家的,反倒是没事干了。 繁星眼看着碗里的东西快吃不完了,忙道“太太,您自己用吧,我够了。“她的肚子已经快吃撑了,感觉腰带都要绷了。 “你太瘦了,该多吃些。吃不下,就多喝点汤,汤水养人,最是滋补,对了,你平日可喜欢饮汤的,爱喝什么口味的,我身边的厨子多,什么口味的都能做。“她作势又要去盛汤。 这汤虽然好喝,但喝多了就是一肚子水,繁星是敬谢不敏了,干脆反过来给她盛汤。 两人你来我往,气氛倒是越来越融洽了。 上官司琪不乐意了,嚷道“姐,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没打他,你从哪听说我会打他了?”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怎么可能行那等暴力之事。 “爹说的!,爹说昨天齐湛一定会钻到你那去,你生气了就会揍他。” 繁星“……” 敢情齐湛昨晚夜闯她闺房的事,是个人都知道了啊,这还让她的脸往哪搁? 她脸红地捏了捏帕子,暗地里将这笔账算到齐湛头上,你说这窃香偷玉的事儿,干就干吧,她也拦不住,但也别弄得家里的老小全知道啊。 最奇葩的是,这么一件放在古代可以说能拉她去浸猪笼的事儿,这群人比她还淡定,可见齐湛一定没少下功夫。 “呵呵,我的好弟弟,咱们还是先吃饭吧。来,食不言寝不语,吃饭,吃饭。” 马氏道“你姐姐说的对,咱们先吃饭,你别那么多话,小心把饭吃到鼻孔里去。” 上官司琪撅起嘴,用筷子狠狠插了饭碗一记,错过这个机会,又不知道何时能练武了,早知道昨晚就该死乞白赖地缠着齐湛一起去了。 姐姐就算不打他,他也会想办法让姐姐对他动个手,妥妥的把柄到手。 马三家的见气氛很和乐,心里也安了心,不过那眼睛是没少往繁星那里瞟。 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因嫁的男人就是跟着马老爷子走南闯北的掌柜,年轻时也跟着一起行过商,去过的地方也不少,就是那勾栏妓院都有去过,但是还真就没见过有哪个姑娘能比眼前这个小姑娘长得好看的,就是当年那名震江南的花魁寒凝霜也没她这么娇艳,说来昨晚那个令她惊为天人的国公府二姑娘也半点比不上。 怪不得,姑爷会忘不了前头那位原配嫡妻。 女儿这般天姿国色,那母亲也必定是国色无双啊。 马氏见饭吃得差不多了,让人上了消食的茶水,繁星喝了口茶,见上官玄策还没回来,便问了问。 马氏道“你父亲去了老太太那里了,一会儿就会回来,走时还惦念着让下人多准备一些你爱吃的菜。你可还想吃些什么,明日我让人做。虽说快中秋了,但这天还是热,这次带回来的厨子里,有一个是从江南的食府里重金挖来的,最擅长做酸酸甜甜的南方吃食,你若是热得没胃口,便让人去寻他做些开胃的菜。对了,你那院子可住的习惯,家什若是有不喜欢的就与我说。我让人给你换了去。要是觉得还缺什么,明日我便让人去添置。这回来的路上我看到京都城有不少时新的家具是现成卖的,不用定做,买回来就成。” 她一不紧张,话也就多了。 繁星自觉屋子里已经塞满了东西,再买,人都要住不下了。 “太太准备得很齐全,没什么缺的,更没什么不喜欢的。” “你喜欢便是最好了,其实不怕你笑话,我刚才还担心那些首饰是不是买的太俗气了。我见府里的姑娘都戴得很素雅……”她其实心底还是有些担心这个继女只是面上迎合她。 “太太多虑了,我就喜欢这种能闪瞎人眼的东西。” “当真?” “嗯!” “那太好了!”马氏喜不自胜地拍了一记手,“你若喜欢,我库房里还有那更金光闪闪的,我年岁大了,戴着不好看,不像你,戴什么都像是特意为你做的似的。我这就让人给你取来。” 说着,她就要吩咐马三家的拿钥匙去将库房开了。 繁星对这位后妈的热情,顿觉得有些没法接招了。 她虽然没说谎,是真喜欢金光闪闪的东西,但只限于欣赏,而不是成天往脑门上戴,重都重死了。 “不了,太太,还是您自己留着吧,我那已经放不下了。” “怎么会放不下?夫君已经说了,之后也会给你建个库房,你将喜欢的,但不常用的,都放进去。” 繁星”……“ 亲爹已经开始构想为她建库房了,这马家到底是多有钱啊?她下意识算了算屋子里的那些东西,没个几万两可置办不下来。 马氏见繁星突然沉默,又板着脸在算什么,莫名又紧张了,“大姑娘,可是我说错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繁星回过神,见她这样小心翼翼,甚是不自在。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改变一下与马氏的相处模式。 “太太,既然我们是一家人了,那明琅不如索性与您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可好?” 马氏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头一回见面就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可是要与她划清界限的意思?否则还能谈什么? “你……你说,我听着。”她一脸忐忑地坐了下来。 马三家的担心繁星这是要发难了,一脸提防地站在马氏的身后,想着要是这姑娘一会儿说话太难听,她就是冒着被姑爷发卖的危险,也要为太太辩两句。 上官司琪也是背脊一僵,小脸透出一股戒备。 繁星觉得这才对嘛,到底是陌生人,哪有一见面就亲和的。 她不喜欢为了所谓的和乐,往死里装,她觉得马氏是那种为了上官玄策,什么都可以委屈的人,而这恰恰是她最不需要的。 她接过红樱递过来帕子先是擦了擦嘴角的油水,然后又喝了一口茶润喉,姿态优雅的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赏心悦目。 “我知太太不是坏人,也做不来那等恶毒后母的事儿,正因为太太心善,明琅才会想借这个机会,将话摊开来说。这也是为了日后我们能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不过在说这些话前,明琅还必须先做一件事。” 她由红樱扶着站了起来,走到马氏跟前,在她还未察觉之际,跪了下来。 马氏大惊失色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大姑娘,你……快起来。” “不,这一跪是应该的。明琅要跪谢太太救了父亲一命,若不是您救了父亲,明琅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见着父亲,又如何能回到国公府,做一个名正言顺的国公府小姐。请太太端坐,让明琅给您磕个头。” 说完,她便深深一拜。 马氏心中激动不已,这还是国公府第一个因她救了夫君而真正感谢她的人。 她从不求人记着这件事,反而因为来了国公府,处处觉得自己低人一等,都忘了自己并不欠国公府的,她行得端,走得正,唯一错的不过是自己太执着,爱上了一个失去记忆早有妻室的男人。 “你……你快起来,地上凉。”她亲手扶起繁星,眼里已有了泪光。 “太太坐着吧,明琅这头还没磕完呢。” “不了不了,你这孩子有心了,但哪需要这么大的礼。“ “太太还是让明琅尽完这礼数吧,尽完了也好继续说话。” 马氏拗不过她,如坐针毡地受了她三个磕头礼,马三家的倒是机灵,不知道从哪摸来了垫子,给繁星垫上了才准她磕头。 这感谢之意表达完后,红樱扶着繁星坐回了原位。 繁星发现马氏感动得已经眼泪汪汪了,但是上官司琪却是一脸的深沉。 她莞尔一笑,将这个假装高深莫测的小娃娃先撇开,朝着马氏委婉说道“太太明鉴,即便明琅感激您救了父亲的性命,也不可能马上唤您一声母亲,一是作为女儿,生母虽然已逝,可到底是因为生我而死,这点请太太能宽宥。二来,国公府的人恐怕也不会乐意见我这么唤您,您该知道这一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我要是唤了,他们估计心里还会觉得太太你手段太好,又或是觉得我这人对生母太凉薄。” 马氏抹了抹泪珠子道“无妨,无妨的,用不着唤我母亲。我其实也不敢受,也难为你了,竟还为我着想。” 如今她算是明白夫君的话了,这姑娘果真是个性子极其通透的。 “这些不过是寄人篱下久了,自然而然学会的处事之道罢了,不值当提。” “哎……像你这样聪明伶俐的孩子,他们怎么能……他们真是眼瞎心瞎。”马氏恨道。 “太太能明白明琅的苦心便好,再来嘛,太太您稍等。”她回头看向门外“你们几个进来见过太太吧。” 她来时就将八个丫鬟都带了过来,但只有红樱在屋子里伺候,其他七个都在屋子外头等着,听到她的声音便都走了进来,由红樱打头,恭恭敬敬地给马氏跪下磕头 “大姑娘,你这又是做什么?”这头磕得她心直跳。 “没什么,只是让太太认个眼熟,这几个丫头都是我的心腹,尤其是打头的红樱,还有穿嫩黄色衣裙的蜜桔,她们二人自小就在我身边了,无论我受宠还是遭难,她们皆与我生死不离。如此说,只是想太太知晓,此二人与我而言不是下人,而是相依为命的姐妹,若然日后她们有做错什么,又或是惹太太不高兴了,太太可来寻我。若是真错了,我必会亲自教训,绝不手软,但若是我觉得没有错,那多半我也会护着她们。太太,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也希望太太日后不要与明琅心生什么罅隙,有什么话都能当面说清楚。” 马氏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也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人,若是将来与你有了什么意见不合的事儿,必会当面与你明说,绝不藏着掖着,放在心里胡乱编派人。正好,我也与你一样……”她看向马三家的,“这是我身边的嬷嬷,我是她奶大的,我自小便没了母亲,父亲因为经商时常不在家,嬷嬷便是我最亲近的人。大姑娘,她不比侯府或是国公府的那些掌事嬷嬷,就是个粗人,发急了,嗓门能喊得比我还大,她自小养育我,便将我看的比她的命还重要,若是日后她冒犯了大姑娘,也请大姑娘能与我明说,我自会给大姑娘一个满意的交代。” 繁星觉得这样非常好,大家都把自己的底线摊出来,日后就会少很多麻烦。 若是别人她可不敢那么做,但是马氏,有齐湛详细的情报做基础就不一样了。 “明琅在此谢过太太的体恤。”说完,她将视线落在从她下跪磕头开始就一脸深沉的上官司琪身上,“我与太太的话说完了,现在轮到你了。“ “我?”他不明白自己一个小孩子,屁事不懂,有什么好说的,除非她想说分家产的事儿。 “怎么?难道你不是家里的一份子?” “当然不是。好吧,姐姐有话就说吧,弟弟听着便是。” “那便从你这声姐姐开始说起吧……” “我叫你姐姐还不对了?” 繁星摇头,笑脸可掬,伸手揉了揉他的总角,“叫姐姐当然是没错的,可是否真心叫却是另外一会儿事了。“ 马氏一听,急道”大姑娘,琪儿平日虽然任性,可他的心还是纯良的,绝不会阴奉阳违的。“ “太太莫急,我当然知道他是个好孩子,但太太可能没看出来,他人小鬼大,一口一个姐姐,无非是奉承我,想我被他叫得飘飘然了,也就不会想什么坏主意来欺负太太您了,顺便父亲那边也会看着他这份乖巧,不会对您心生疏离。” “啊!?”马氏惊呆了,是这样的吗? 怪不得她老觉得这孩子对一个从未见过面,又是同父异母的姐姐,是不是太热络了些?本以为可能是血浓于水,没想…… 听闻,上官司琪就有些恼羞成怒了,他以为自己装得挺好的,齐湛不也没发现什么吗,他有点不服气的说道“你……怎么和一般女人不一样!?“ 女人不应该都是很蠢的吗? “弟弟可是后悔认我这个姐姐了?” “那倒没有。就是觉得你挺鸡贼的……我喊了那么多回姐姐,到现在你才说。“ “现在说也不晚。我只需弟弟明白一件事,太太对我好,我自然会对她好,同样的,你若敬爱我,我自然也会真心疼爱你。所以你用不着在我面前拼了命的博好感,真正的亲人嬉笑怒骂皆有,感情越好的更会往死里损,而不是面上叫得爽快,背地里却打心眼里的看不上,你说是不是啊?弟弟?” 上官司琪可爱的小脸蛋立时变得通红通红的。 这女人……不好惹! 她更用力地揉起了他的总角,就像摸小狗似的。 “哎呀,你别揉了,我又不是你的宠物,你这女人不要以为自己聪明就能欺负小孩子,我告诉你,小爷我也是一小霸王。” “可是我觉得揉起来很舒服啊!“ 他怒瞪了眼,伸手也往她脑门上揉去。 顿时,两姐弟打闹了起来。 马氏却看得热泪盈眶。 屋外,上官玄策已经站了一会儿了,听到不少话,他身旁站着匆匆赶回来的钟嬷嬷。 他没有进去,良久后,突然仰天怅然一叹,对着钟嬷嬷道“嬷嬷,可愿意陪我去花园走走?” “老奴遵命。” 主仆两人去了花园,上官玄策望着天空那轮模糊不清的月亮,说道“这……这都是被逼出来的,对吗,嬷嬷?“ 嬷嬷叹了一口气,十分明白他的意思。 “姑爷,您现在就是再愧疚也无用了,老奴也曾后悔当年自己太冲动,没能好好留在她身边,凭白让她一个人苦熬着,熬成如今这样不管做什么,都要算计来算计去,就像她自己说的,她不过是比别人家的孩子早些明白世间险恶,人情冷暖罢了。” 他们都错过了她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在他们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她已经学会了如何自力更生,为了生存步步为营。 “嬷嬷,你说的对,那便由你代替苑仪看着,我上官玄策绝不会再叫人欺辱了她去。” “有您这句话,大姑娘在九泉之下也能真正安心了。”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70 当夜,繁星与上官玄策总算是有机会促膝长谈,互述衷肠了,齐湛的情报也是诚不欺她,便宜老爹果真是个超级护犊子的人,护到什么程度呢?打个比方,若她今后想在国公府杀人放火,便宜老爹定是那个递刀子和火把的人。 看来这往后的日子,她会过得很顺心。 真是极好的。 不过提到她答应齐湛求亲的事儿,便宜老爹就非常的不高兴了,就差来一句“你四不四洒啊!” 这个问题怎么说呢,虽不算骑虎难下,但也是情深难负,怎么想怎么看,嫁给齐湛都是不吃亏的。 “父亲,你先别生气,我与他定了两年之约,婚约的事得等到我及笄后再议,若那时他依旧痴心不改,非我不娶,那我便嫁了他,左右也没有比他更好的了。” 听闻,上官玄策的心情好了一点了,齐湛的出色他其实比谁都清楚,的确算得上良配,若女儿喜欢,他也不会拦着,只不过现在女儿刚回到自己身边,错过了十三年,自然想让她在身边多留几年,这小棉袄还没穿暖和呢,就被别人家的小子拐跑了,他既舍不得,也甚是吃味,所以就算齐湛再出色,哪怕是潘安在世,文曲星下凡,他都嫌弃,审视的眼光都会充满了鸡蛋里挑骨头的意味。 当下,他干脆拍板道“两年太快了,我看等你双十年华时再出嫁也不晚。” 繁星笑道“父亲,那也要他等得了啊。” “怎么就不了了。若等不了,那他也不过如此。你不用担心,明日我进宫见着他后就与他说。他要是敢不答应,我就劈了他。” 繁星“……” 妥妥的亲爹不想嫁闺女的心态。 哎,她这个做闺女的,还是别多话的好,免得激起更大的矛盾。 她相信齐湛有能耐应付这个‘不讲理’的岳父。 上官玄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不错,心情愈发的松快了,两父女又天南地北地聊了一会儿,聊着聊着就提到了明日见老太太的事儿。 本来她一回国公府就该去马上去见老太太,但她算是被‘抢’回来的,用‘受惊过度’当理由暂时能搪塞过去,老太太就是想发难,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吃得消上官玄策的火气,至于国公府二房和三房那两拨人,上官司玮的屁股就是前车之鉴,也能让他们消停很长一段时间。 繁星并不害怕去见老太太,做错事的又不是她,要心虚也是老太太自己心虚,她只管大大方方的去请安就行了,嘴甜些,多半也能唬弄过去,就怕老太太会特意提齐湛的事儿。 想她在侯府时,二门都鲜少迈出去过,要怎么去圆这个事儿还得细细思量一下,免得说错话,引火上身。 上官玄策这边确实早就为她想好了,他也和齐湛通了气。 “若老太太问起,你就当不知道,她要是追问,你就推到我身上,今日晚膳时她就旁敲侧击地问过。” “父亲是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就说我感激他寻到我的恩惠,自己主动将你许配给了他。” “老太太她相信?” “哼,不相信又能如何?除非她想国公府的姑娘跟着一起败坏了名声。她舍不得的。” 繁星点点头“女儿明白了,那到时老太太追问,女儿也这么答。” 只要她到时候装傻,老太太也就拿她没辙了,难不成还能逼着她承认和齐湛私相授受不成。 “至于你那几个堂妹,不用费心思交好,见了面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也就够了,倘若她们故意针对你,你也别客气,今日抱你回来的那位嬷嬷便是我特意寻来保护你的人,日后不管去哪,你都带着她,以她的身手,一般人都奈何不了她。” 繁星没想到他连保镖都给她预备好了,还是这么个看着就让人心颤的主儿,可是说到保镖,她下意识抬眼望屋顶上瞄。 齐湛的人肯定也跟来了吧,就是不知道老爹知不知道这个事儿。 上官玄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哼了一句“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倒也好,你先用着,等我寻到人了,咱们再换。” 意思就是他现在还没寻到能与骆文州差不多身手的人,他显然是见不得自己的地盘上有个齐湛的眼线。 繁星想,估计这样的人也难寻,而且就算寻到了,多半也不愿干这种事,也就齐湛身边的人愿意了,这都喂了两个多月的蚊子了。 “父亲做主就是,我也不懂这些。”她还是别去戳破便宜老爹的面子了。 “嗯,总之你只管开开心心的,怎么爽快怎么来。别的都不用操心。好了,不早了,为父也不打搅你休息了。” “是,那女儿先回去了,也请父亲早些休息。” ** 回了自己的院落后,繁星就见钟嬷嬷在屋门口等着。 “嬷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晚膳的时候回来的,见姑娘在和大太太在说话,便没打搅,亏得是老爷身边的随从先一步寻到了老奴,不然老奴还得傻乎乎得回侯府一趟。姑娘和大老爷说过话了?” “嗯,父亲特意提醒我明日见老太太的事儿。” 钟嬷嬷一想到上官老太太的嘴脸,心里横生出几许怨气来。 “当初就是她送姑娘走的,这次姑娘回来,她恐怕会闹腾上几日。” “嬷嬷就放心吧,如今有父亲为我撑腰,我只管做个得体的国公府姑娘就成!” 钟嬷嬷点点头,“姑娘说的对,今时不同往日了,姑娘是有底气的。不用怕!不过今早姑娘回来的事儿却是闹得满城风雨了。” “我也没想到父亲会来这么一出,外头可是传得很难听?“ “老奴回来的时候也就是听到坊间有人在议论,不过侯府的大老爷和三老爷进宫告状却是真的。” “什么时辰去的?” “姑娘回来的时候就去了!” 繁星想这么早就去了,如今宫里也没个响动,那多半是无事了。 “随他们吧,若皇上要惩治父亲,旨意早该到了,哪有拖到第二日的,父亲明日也会进宫,相信父亲有办法应对。咱们就别议论了,免得让有心人听了去,徒增口舌。对了,嬷嬷可去看过自己的屋子了吗?当时走的急,红樱也就草草将您的东西收拾了一下,也不知妥当不,若有什么没拿的,明日我回了大太太给你重新添置补上。” 她现在居住的这个院落,虽然没侯府的摘星楼大,但胜在精致,耳房,抱厦也都不缺,里里外外加起来有七八间屋子,名字也好听,叫绮罗院。 这绮罗院就在晴雪院不远处,两座院落也就被小花园里的一堵墙隔开,听说上官玄策之后会让人打个门出来,这样她日后来往晴雪院也方便。 “妥当,哪有不妥当的,红樱这丫头办事,老奴放心。姑娘这边可都归整好了?” “都不用归整,东西全都是新的,衣服首饰鞋袜,大太太都置办齐全了,反倒是从侯府带出来的东西找不到地方放了。” 这些钟嬷嬷在等她回来的时候,已经听几个丫鬟说了,对此,她也十分满意,之前她最担心的就是马氏这个后母会不慈,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不过显然这个操心是多余的,别说马氏是个良善的,就算真是个歹毒的,她家姑娘也能对付。 “不着急,明日老奴给姑娘瞧瞧,要是用不到了,就都丢了吧,这有了新的,还要旧的做什么。从此,姑娘也算是和侯府分开了,也用不着留什么东西做纪念,左右都不是什么值得想念的,银子金子收拢整齐了就好。” “嬷嬷说的对,我也正是这么想的,咱们就这么办。不知道嬷嬷可找到大夫了?” 钟嬷嬷边说话,边伺候她梳洗,为她将发髻散开,拿梳子轻轻柔柔地为她将头发梳通。 “寻是寻到了,不过那大夫的脾气有些古怪,不常在京都城中走动,也极少往达官贵人家跑,凡倒是老往乡间跑,一般病症也从来不愿看,专看那疑难杂症。若有那难度极高的,他还分文不收地治。” 繁星想古怪好啊,这天底下但凡有本事的,总会有难以言说的怪癖,怪癖与能耐从来都是成正比的。 “听着像是个有本事的,能否将他请来?” “掌柜的已经派人去寻了,说是过个几天有了消息会通知老奴。” “嗯,那嬷嬷上心些,若是找到人了,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将人带来。” “欸,老奴记着了,姑娘就放心吧。” ** 知秋院里,上官明瑜这会儿也没睡,正等着底下的丫头打探消息回来,自从昨天她被上官玄策羞辱了一顿后,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加上亲大哥平白无故被打了一顿板子,二房和大房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上了,只不过她不会傻得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拔老虎须,因为连她爹娘都干不过上官玄策,她一个十三岁的姑娘又能做什么,所以她只能将怨气集中到了刚回来的大堂姐——上官明琅身上。 很快,她的心腹丫鬟微雨回来了。 上官明瑜没了往日的冷静,没等丫鬟两只脚都跨进屋子,就急吼吼地追问起上官明琅的事儿。 听完微雨打探回来的消息,她皱眉道“她当真是被抢回来的,不是自愿的?” “这事在府里都传开了,看门的几个婆子也说是亲眼看到她被打晕了抱回来的,抱她回来的那个婆子长得可凶悍了,回来的时候,她人事不知,像是被打晕了,还听说小公子大闹侯府,气晕了侯府老太太,咬伤了一群下人。侯府大老爷和三老爷都进宫告御状去了。” “这上官司琪竟也是这么野蛮的?还真是随了大伯父了,有其父必有其子啊。你可打听清楚了?不会是有人胡编乱造的吧。” 那小子也不过五岁,胆子也忒大了些。 “姑娘,奴婢可是往侯府那撒了不少银子才问出这些东西的,肯定是不会有错的,还听说她原本住的摘星楼,那花花草草的拔的拔的,毁的毁,走得可仓促了,奴婢走的时候,那侯府的下人脸还是白的,可见被吓惨了。” 上官明瑜这会儿觉得真是大开眼界了,亲生父亲上门将女儿抢回来,天底下也就她家这蛮横的大伯父能干得出来,果然是个不好惹的,但她觉得这事做得太不地道了,这不是明摆着和侯府撕破脸皮了吗。 她倒是乐意见上官明琅和自己的外祖家闹掰,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令她觉得心燥。 那就是齐王世子提亲的事儿。 齐王府那样的门庭是怎么会看上那个丧门星的?又是什么时候看上的? 这件事也就他们二房知道,三房还蒙在鼓里,她也不会傻的自己传出去,可是心里极不舒服,不管齐王府看上了上官明琅什么,只要她嫁过去,除非他们国公府的其他姑娘有人能进宫为妃,否则就不会有人比她嫁的好。 这难道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吗? 她上官明瑜不服啊!! “姑娘,明日老太太那应该是能见到她的吧?”微雨问。 “她能不去吗,老太太就是再对不住她,那也是她的祖母,大伯父就是再狠辣,那也是老太太的儿子。” “那明日您……” 上官明瑜看向镜子中倒映出来自己,她觉得自己不可能输。 “我当然要去,我倒要看看她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 齐湛子时前才摸到国公府里头,他就是过来串个门子,见见亲爱的小未婚妻,想她今天睡了一下午了,这会儿应该不困了吧,正好两人可以聊聊天,赏赏月,联络联络感情。 按照骆文州的在屋顶画上的标记,他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落了地,见屋子里黑灯瞎火的,心里疑惑了,这是睡了? 不过他没打退堂鼓,而是整了整头发和衣衫,推开窗子就翻了进去。 睡了也不怕,看一眼她的睡颜,过过瘾,他也知足了。 没想到刚进去,屋里的灯火就亮了,他欣喜的以为明琅也在等着他,刚要唤人,却见岳父冷着一张臭脸,虽仍旧坐在轮椅上,可膝上放着一把阴森森的大刀。 刚擦过,亮得很! “……” 是标记有误,还是打开窗户的方式错了? 被捆成粽子丢在屋顶上呜呜叫的骆文州表示,他的标记肯定没错啊,但是岳父大人以前是战神啊,引君入瓮什么的最会了啊。 爷,您自个儿多保重! 呜呜呜……小的,小的爱莫能助了。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71(一更) 齐湛想,这会儿默默地后退,爬窗出去是不是还来得及? 显然来不及啊,岳父虽然腿废了,手却没有,耍起大刀,不看下半身,只看上半身的话,还是很威风华丽的。 最麻烦的是,他除了躲,还不能还手,对未来的岳父动武,那他注定要独孤一生了。 “你有话好好说,动什么刀子,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怕闪着腰,赶紧放下!” “哼,我倒是要问你,夜里不在自己家睡觉,穿得跟花蝴蝶似的,跑来我家做什么?” 花蝴蝶? 齐湛瞅了一眼自己的夜行衣,哪里看出花了,分明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你一过来人,难道还会不明白我想干什么?” 上官玄策立刻一刀子劈过去,刀面在烛火下亮得就如一道流星划过。 齐湛没办法了,一招空手接白刃,单膝跪地着道“你不是身子不好吗,这刀这么重,你怎么拿得起来的?” “要你管。撒手!撒不撒手?不撒手,我给你一拳!!” 齐湛的门面差点中招,好在他反应及时避过了。 两人在屋子里吭哧吭哧地过了几十招,谁都不算赢,倒是体力消耗了不少,尤其是上官玄策,到底他的身体不比以前了,重伤之后,他的内力就废了,如今能拿得动刀,全靠当年军中练下的力气和体魄。 “你倒是还有脸躲?” “不躲被你剁啊,我看着像傻子吗?行了,你看你都气喘吁吁了,你小心折寿。来来来,刀子给我,这种危险的东西不适合坐轮椅的人拿。“ 上官玄策冷眸一扫,直接将刀子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小子要是再敢来,我就真敢砍了你,你信不信!?” “你要挡得住,你挡啊。再说了,你又知道明琅不喜欢了?感情是要培养的。你要不乐意我晚上来,我白天来也行。” 上官玄策真想剁了他的狗脑袋“你就没正事可干了吗?” “有啊,这不是见缝插针地来的吗?你要是想问西域人的事儿,我已经上报给皇帝了,你天亮后不是会进宫吗,皇帝肯定会和你谈这件事。你就等着被嘉奖吧。另外……司琪也得带去,皇帝想见他。” 上官玄策见他一口一皇帝,毫无尊敬之意,心中微微有点诧异,这小子总不会是因为被自己阻止了偷香窃玉,恼了,把火气撒在皇帝身上了吧。 很快他否决了这个想法,这小子原就是个少言寡语的,看谁都一副冰山脸,能与自己那么多废话,也是看在自己将来是他岳父的份上,性格使然吧,就连皇帝他都敢甩脸色,偏他是个战功显赫的,皇帝宠他,估摸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有些事他还是得提醒一二。 “你父亲的处境你应该知道,若非在我这里,你也不怕被人听了去告你一状?” “正因为父王处境两难,我才更要无法无天。你多年不在朝中,应该知道有时猖狂些,未必不是自保的手段。你放心,我拿捏得住分寸。” “嗯……这倒也是。你父亲是个耿直的,你母亲也是个有恃无恐的,加上你,让言官多参你几本,的确能让宫里的那位安心。不过记得过犹不及。” 齐湛笑道“我省得。怎么着?这会儿又关心起我了?” “滚!懒得理你。对了,司琪的事儿可是你向皇上提的?” “嗯,你们父子俩在侯府闹这么大动静,我总要让皇帝有个准备,你不怕被诬告,我还怕呢。” “行,我知道了,明日带琪儿去就是了。” 儿子刚回来就面见天子,也是件体面的事儿。 “你如今可有什么打算?”齐湛用食指将刀刃旁边挪了挪,刀尖可锋利的很,刚才头发丝都被切了几根下来。 “我的腿已废,想继续在军中任职毫无可能。” “那爵位你是决计不想要了?” “不稀罕!”给了自家弟弟的东西,他这个做哥哥有什么道理去抢。 兄弟阋墙,可不是安家之策。 “不愧是岳父大人。不过今日看皇帝的样子,还是颇为看中你的,麒麟军那应该有个军师的职位,你可以试试。或许如当年那般,你还能想出其他什么阵法,要知道南突,北狄,西域三国,大辰总要有一战的,你脑子好,指不定还能想出更好的敌对阵法。” “我也想过,看明日的情况吧,我自不会去提,若皇上有意,我也不会推拒。” “这事儿你若想,我倒是可以推波助澜一下。” 上官玄策冷笑“免了,如今我可不敢受你的人情……” 受了多半是要拿女儿酬谢的,他现在只想打断这小子的狗腿。 齐湛觉得老狐狸就是狡猾,怎么都没法在他手里讨着好,摸了摸脑袋,扯了那架在肩膀上的刀子。 “行,你有本事,我不帮了,困了,回去睡觉了。” “你确定一会儿是往齐王府的方向走?” “你找人盯着啊,看我是不是?”齐湛没好气地从窗口又翻了出去。 一跃上屋顶,就看到被捆成了捆成粽子的骆文州。 “呜呜呜……”骆文州扭动着身体可怜兮兮地叫唤。 齐湛这会儿像换了一张脸似的,哪有像在上官玄策面前时的痞子状,冷飕飕地喝了一句“要你何用!” 骆文州被这句话刺到心窝子了,人都瞬时僵化了。 天可怜见的,他真不是阮无城的对手啊。 齐湛似乎也想到能将他打败的也就只有阮无城了,这个人的身份就算上官玄策没确切提过,他也猜到此人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不过只要不是敌人,他大可以睁一眼闭一眼,就是不知道岳父大人是怎么笼络到他的。 骆文州被解开捆缚的绳索后,跪在地上不敢看齐湛的脸,只低头道“爷,属下下次定能赢的!” “再信你一次!” “爷,不去大姑娘那了?” “有人看着,怎么去?”他已经察觉到不远处的角落里有盯梢之人的气息。 老狐狸还真派人盯着他了。 他抚了抚下巴,决定暂时回去。 “你继续守着大姑娘,再输,定不饶你。” “是!” 齐湛一闪身就离开了屋顶,跑去了国公府外头,行走间如风,后头的人倒也追得紧,始终离了几丈。他料想过此人的功夫不差,没想竟能跟上他的脚步。 他眼眸一冷,落了地,直接闪入巷子里,刹那间人就不见了。 阮无城急忙追上去,发现他没影了,忙往国公府的方向看,但没看见什么动静。 不可能啊,明明就在此地落下的,前后都是巷子路,就是躲起来,他也能找见,难不成这位世子爷还会隐身术不成。他跟着落下,左左右右地查看。 这时,十丈开外有个黑影飞了出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赶忙跃到空中,追上去,他很看了看那人的身影,确定是齐湛,约莫也是发现了自己,耍着自己玩呢。 耍他也无所谓,他只需记得主子的交代,跟紧他。 他连忙一路跟随,直往齐王府去。 待阮无城走远了,齐湛从个筐子里钻出来,拍拍身上沾到的尘土,他早就算到老狐狸不好唬,早就准备了另一个计策,那之前吸引阮无城的人,就是他备下的替身,身形与他很像。 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这人被忽悠走了,他就可以去见小未婚妻了,随即轻巧地跳跃上屋顶,快速往国公府跑,宛如一只在空中盘旋的大鹏鸟。 ** 绮罗院。 繁星正在灯下研读她寻到的一本医术,生前她是不通医术的,不过谁让她智商高的,从零开始自学也不是不可以,况且古代的医术多是中医,没的那动刀子的西医,只要懂了基础,再寻个名医学习,应该难不到她。 “姑娘,快四更了,您该睡了。”值夜的香梨提醒道。 “嗯,再看一会儿,不妨事。你先去睡吧,我暂时不困。下午睡多了。” “那奴婢还是在这里守着您吧,要不奴婢给您再去添一壶茶?” “不用,你在我反而不能专心,去睡吧。我就再看几章,看完了也睡了。” 香梨点点头,也就不去吵她了,出了屋子回自己的耳房歇息去了。 繁星看着看着就入迷了,她觉得中医果真是博大精深,可惜现代有很多技法都失传了,且失传还是那等神乎其技的东西,书上说了,一般根治腿疾,最好是药物和针灸同时进行。 针灸啊? 这可难到她了,这人体穴位那么多,不是光记住就行了,更多的是实践。 她看得有些口渴了,又舍不得离了书本,小手就胡乱地在桌子上摸。 忽然一只大手烫热地覆在她的手背上,她猛的一惊,回头就看到齐湛在身后坐着。 大概是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她也就是心脏停跳了一下,没尖叫出来。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答应要嫁他了吗。 这人每次来都不出声的,猫都不如他。 “见你看得专心就没打搅,要喝茶?” 她点头,忍不住抱怨“早晚被你吓掉半条命。” 齐湛为她倒了茶,自己也倒了一杯。 “怎的开始看医书了。你这是打算学医了。为了治岳父大人的腿?“ “你当我神童吗,也就是起了兴趣,想看看难不难学?父亲的腿我已经让人去找大夫了!” 这治腿还是得靠专业人士,若是能和大夫相处好了,她当然也可以趁机学两手以备不时之需。 “你父亲的腿找过不少名医,但都无用。京都城中虽然也有很多老道的大夫,但也不会比那些人高明多少。你若想可以找宫中的御医看看。明日你父亲进宫,或许皇帝就会想到这一出。” “那敢情好,不过御医看,我觉得希望不大。” “为什么?” “当御医的都不敢下狠药,遇到疑难杂症,更是如此,总是治得不好也不坏,说白了就是惜命,惜他们自己的命!” 毕竟当御医的人,所看的病人都是达官贵人,哪个都惹不起,下手太狠,就是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开的药自然都是温补型的,只要病人不死就行。 除非他们有百分百的把握,否则任何冒险他们都是不会尝试的,而且在皇宫这等地方,太出风头也会被打压。 “你这个说法新鲜,我还是头一回听说,不过有些道理。好吧,那我空了,替你去寻些怪医回来……” 岳父的腿若是能治好,不失为一件好事,缺点就是治好了,就能扛着刀子追着他砍了。 他摇头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日后有了闺女,会不会也会如此。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肯定会啊!!指不定比岳父还狠!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72(二更) “你做什么突然摇头叹气?”繁星诧异地看着他。 他笑道“无事。倒是你,以后别半夜看书,伤眼睛。” 繁星想他来了,她也就别想看了,只好阖上书,又添了杯水喝。 “今日父亲与我谈过了,我将与你的两年之约也和他说了。” “哦,他是不是不同意?” “嗯,不同意,她说等我二十岁了再嫁你也不迟!” 齐湛噗的一声将喝进口的茶水喷了出来,“咳咳咳,什么!?” 这个老狐狸拿刀子砍他也就算了,竟还这么玩他。 “他说进宫见了你会与你说的。” 齐湛心里堵啊,刚才不就见过面了吗,却什么也没说,只拿刀子砍他,敢情刀子都白砍了,还有更凶残地事儿等着他。 “我不同意!” “你去对他说,冲我吼什么,婚姻大事得由父母做主。”她眼儿弯弯地瞅着他,就喜欢看他憋屈郁闷的样子。 “大不了明天我躲着他。今晚也当我没来过,没听见你说。” 真见了面说,指不定就不是二十岁嫁了,是二十年后也有可能。 “你这是不愿等咯?” “你非要气我是不是?” 这父女俩都狡猾! “谁气你了,我是觉得就你这种每天不睡觉还要打扰人睡觉的做法,就该给你点罪受。哼,看你还敢不敢成天半夜往我屋子里钻。” 从侯府到国公府,安保水准怎么都那么差。 万恶的旧社会哦,豆蔻年华的姑娘就要被惦记着成亲,简直就是残害祖国的花朵啊,虽然她的心理年龄是三十岁,还大了这家伙不少,妥妥算姐弟恋。 齐湛略略不爽道“看看都不行吗?” “你现在看过了,怎的还不走?” 这货每回来都非要闹到快天亮了才走,要不是她下午睡过,哪受得了他这样的折腾。 “能不能打个商量?” “什么?” “你睡你的觉,我看我的。” “……” 这还让她怎么睡!?简直胡来! “得了,不和你扯皮了,反正也扯不过你。书我已经看完了,我要睡了,请世子爷您赶紧走吧。别扰让人清梦。” “好,我走!“齐湛走去了窗边。 繁星诧异极了,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转性了? 她眯起眼睛审视他的举动,见他缓慢地打开窗户,缓慢地将腿伸出去,缓慢地……缓慢地…… 慢动作好回放功能都比他快好吗? 她好想抬脚往他屁股上踹! “我走了?”齐湛爬出窗户道。 “嗯!”走的好。 “真走了?”他两手扶着窗户,弯腰不死心地将脑袋伸进来瞧她。 繁星都懒得搭理他了,朝他挥挥手,“跪安吧!” 见她这么无情,齐湛啪的一声,狠狠关上窗户。 繁星见他走得那么不情愿,笑得肚子都疼了,躺到床上不由打滚。 这一日两日的来那么一回儿也不坏,笑一笑十年少嘛。 她愉快的钻进被窝里,笑眯眯的。 睡觉睡觉,睡足了才有精神去见老太太和国公府那一群妖魔鬼怪。 但,刚闭上眼,她就觉得哪里不对,闻到一股不属于她的味道,是清新自然的皂角味。 味道还越来越浓了,仿佛就在身边。 她猛的睁开眼…… 嚯!!入眼就是齐湛那张大特写的俊脸,吓得她差点尖叫。 “嘘!“齐湛也不知道是何时进来的,还爬上床了,伸手捂住她欲大呼小叫的嘴。 繁星回过神,恨得牙痒,张嘴就往他手指上咬去。 齐湛闷哼了一记,缩回了手,“明琅,你怎么咬人啊?” “咬的就是你。不是说了走了吗?怎的又回来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直往窗户那看,怎的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她现在可是相信古代的暗杀技术了,就他这样的,一晚上杀个千八百,估计都无人知晓。 还有,这混蛋都学会爬床了!真恨不得扑上去再狠咬一口。 齐湛置若罔闻,将被她咬过的手指送给她瞧,“都流血了。” “血流光了才好,你还不赶紧下去!!再不下去踹你了啊!” 齐湛纹丝不动,还盘腿坐下了,闺阁进了多次,这香喷喷的床榻还是头一次,他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想再和她说说话,见她卷起被子,一脸提防,心头不由苦笑。 “这是怕了?” “怕个屁!!下去!”她抬脚就往他肚子上踢。 不过就她这个小身板,用尽力气踢他,他也不痛不痒的,她就不明白了,以前不是挺高冷的一个人吗,怎么这么快就变得这么痞了。 男人果然都是有两套人格的。 “明日我要去东卫操练军队,小半个月后才能回来,便想多和你说说话。” 东卫是守城军,是车骑将军麾下的军队,他去河间寻上官玄策告假太久,是时候回去操练了。 “原来你还知道什么是廉耻啊?” “岳父大人先前刚用刀子砍过我,你说呢?” 繁星一听乐了,原来亲爹早就教训过他了,还那么凶残。 不行,她又要笑得肚子疼了。 “别笑!” “你管我!”这么好笑的事情,忍着多伤身,她回身闷进被子里,怕笑太大声的话,将丫鬟们给引来。 见她笑得一抖一抖的,他不淡定了,手脚并用的爬过去俯下身体,将她从被子里揪出来。 “还笑?也不怕在被子里憋坏了,出来!” 她一张脸半遮掩着,只露出一双美目,戏谑道“都拿刀子砍了,世子爷还贼心不死,脸皮可真厚。”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是情趣!” 繁星忍不住抬手往他的脸皮子捏去,“果真是厚,厚如城墙!” 齐湛双眸微眯了下,这般离的近,倒是让他瞧见了平常见不到的风景。 从来都是知道她生的极美,但是像这样一头青丝凌乱的披散着更显风情。 “喂,你看什么呢?”繁星又往他脸上捏了一把。 小妖精!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词儿,但眸底却清冷一片,都能赶上即将登仙而去的和尚了。 “闭眼,睡觉!”见她还眨着美目,懵懂的样子是那么可爱,干脆用手盖上,也深怕她瞧出自己的异样。 “你在这,我怎么睡?” “困了不就睡着了?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繁星在心里哼哼,是不会做什么,可你在心里指不定怎么想的呢。 她举起双手推搡他,不料他两只手撑太久了,麻了,直接倒了下来。 她差点没被他压死“起来,重死了!” 齐湛却开始闹别扭了“不起来!” “你来劲了是吧?小心再被我父亲用刀砍!” “砍好了!”刚才他为了控制自己都折寿了,还怕刀子砍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这床太软了,还是她身上的香味太好闻了,他竟有些困了,为了找岳父大人,他的确是许久没好好睡一觉了,回了京都城后也没功夫阖眼,不是在宫里,就是在她这里。 “别吵,睡觉!” “嚯,你还有理了啊。你给我起来!” 繁星推了他几次,都不见他动弹,只好往旁边挪一挪,看他还是不起来,往他肩膀子捶了一下,结果发现这货竟然睡着了。 靠! 他倒是睡得舒服。 “齐湛,你醒醒!” 可惜齐湛睡死了,仔细听还能听到断断续续很细微的呼噜声。 看来不是装的,是真睡着了。 繁星“……” 这咋整啊!? 她扭头看向他因趴睡着侧过来的脸…… 嗯,有点好看。 见他脑门上扎着冠,估计睡得会不舒服,又鬼使神差摸过去,散了他的发,那一头披散的墨发便如水流泻,幽光闪烁,发质好的如阳光散落在一弯墨色瀑布上折射出的粼粼波光,还有一股子皂角的香气,就是刚才她闻见的。 这货来时肯定沐过浴,洗过头了,不然身上的味道也不会那么好闻。 入夜的凉风吹过来,透过床幔,将她的头发和他的头发缠在了一起,她莫名心里有点痒。 哎,看来自己也是动了情了。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73(一更) 繁星不知道何时也跟着睡着了,等醒来,天色已露出了白肚皮。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全然忘了齐湛就睡在自己旁边,也不知是谁主动的,睡着睡着就成了她窝在他怀里,他的手揽在她腰上的亲昵姿势。 等她察觉过来,也是惊掉了半条命。 这货怎么还在!?死猪都没他睡得那么沉。 “姑娘,您醒了吗?” 是红樱的声音,过来服侍她梳洗的。 她一惊,觉得一定不能让她发现齐湛在这里过夜,小姑娘家家的谁知道她会想成什么样,要是让钟嬷嬷知道了,她怕是也会被啰嗦掉一层皮。 “你……你等会儿!“她慌乱地想要爬起来,偏齐湛的手揽得紧,她废了点力气才掰开。 “姑娘,怎么床幔拉上了,您晚上睡着不热吗?”红樱已进了屋子,往洗脸的水盆里注上热水。 虽说快中秋了,可近日气候有些异样,秋老虎一直不退,有时候半夜还要打扇子,往日繁星是最怕热的,这个时节也不能用冰,她每日睡觉都会将床幔敞开了。 繁星两手抓紧床幔,只将头露了出来,死死掩着床上睡得人事不知的齐湛。 “你放着就好,我一会儿自己来。那个……你去看看小厨房有没有做红枣羹,我早上想吃红枣。” 红樱觉得很奇怪,她平日里不喜欢吃这东西的,所以蜜桔从来不做这个。 “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瞧着额头都是汗。”她作势就要往她额头摸过来。 繁星深怕她发现齐湛,胡乱地用床幔抹了一把,“没事,天热。” “热您还抓着床幔不放……”红樱越看越有疑,“姑娘,您这是藏着什么吗?” 这丫头平日里就聪明,聪明地过头了。 “哪有!”她打死都不会承认的。 “奴婢不信,你放开床幔,让奴婢看看床上。” “没有的事,你别胡乱猜,我就是……哎哎哎,你撒手,别闹。” 红樱已经走过来和她夺床幔了,这丫头力气大得很。 “哎呀,你怎么连姑娘我的话都不听了。”她一边抵抗,一边用脚踢齐湛。 这货再不醒,她跳进黄河都要洗不清了。 她的反应让红樱更怀疑她了,直用眼睛往床幔的缝隙里瞧,但就是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会想到床上会有男人。 这拆来扯去,床幔都要被扯破了。 “姑娘,我兑好花露水了,您快起来敷面,一会儿能漂漂亮亮的去见老太太。”碧桃捧着小铜盆欢脱地跑了进来。 这花露水是繁星上个月用兰花蒸馏出来的纯露,兑在水里后,用热帕子绞了敷面,权当面膜了,平日里就是碧桃管的,每日早上繁星都会用。 繁星这会儿是真的头疼了,一个红樱就很难对付了,又来一个,这是天要亡她吗。 她忍不住恶狠狠地往齐湛踢去,没敢踢他的肚子,就踢了他的腿,没想这货真就被踢醒了,睁眼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正云里雾里地瞅着她,可能是被吵醒了不乐意了,脾气有点大,俗称起床气。 这有起床气的人,闹起来都是六亲不认的,他还算好,还认得繁星,但是外头两个叽叽喳喳的丫头就不在他怜惜的范围内了,顿时暴起,撩开床幔变喝道“吵死了!!闭嘴!” 他一个男人的嗓门就足以惊得两个丫头魂飞魄散了,还那么恶声恶气,凶神恶煞的板着脸,面色阴沉,就像是阴云密布的天空,随时能打出雷鸣来,一双明显带着怒气的眼眸,扫视了下四周,陡然朝两个丫头盯视而去,吓的两个丫头面色都是一白。 红樱吓得一个屁股蹲坐到了地上,碧桃的胆子更小,张嘴就要嚎,手一脱,铜盆也直直往下掉。 那可是铜盆,掉地上堪比锣鼓响。 繁星这时只能装死了,捂脸祈求来个闪电能把齐湛劈死。 齐湛一下就窜了出去,也不知道使了什么功夫,游龙似的,直接闪到碧桃跟前,伸手点了她的哑穴,那掉到一半的铜盆也被他接了个正着,一甩手就给了坐在地上的红樱抱着。 红樱傻愣愣地接过,抱在怀里不敢动弹。 齐湛闻到了兰花的香气,皱了皱眉,没事人似的回到床上坐下,问道“这盆子里怎么有花香?” 繁星觉得这人也太淡定了,搞得像自己家似的,一点没察觉到自己是个登堂入室的贼,那口气更是宛若她和他是老夫老妻似的。 他都这样了,她还能有什么话好讲,滚进被窝里不想理人。 她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看看那两个丫头,一个坐地上,一个被点了穴,虽都没动弹,可眼睛瞪大了一倍不止,全都看着他,他却是半点自觉都没有,像极了这屋子的另一个主人。 “生气了?”他回头推搡躲在窝里掩耳盗铃的她。 “滚!” “看到就看到了,往后也会这样,先习惯起来。”这一宿他睡得极好,从来不知道抱着心爱的女人睡觉会是这么舒服的。 繁星听了只觉他脸皮厚,狠狠拍开他的手,生闷气的直往床里缩。 齐湛担心她又会把自己闷坏了,扯开被子道“再不起来,我可抱你了啊?” 繁星脸儿通红地气道“你还要不要脸了,你看你都把她们俩吓成什么样了?往后我还怎么立威?” 红樱没吓傻,是快被吓哭了,碧桃那就更不用提了,点了穴还眼泪汪汪的。 “不听话就发卖了,换新的来,她们胆子小就该练练大,一惊一乍的,不成体统。” “你还有理了?”她索性起来了,跳下床,赤着脚踏到地上。 齐湛追下床,拦腰就将她抱了起来,“怎么不穿袜子就下地,也不怕冻着。回床上坐着去。” “放开我。你真当这里是你家了?” “一会儿就走,乖,你先回床上坐着,我让丫鬟过来伺候你。”他将她抱回床上坐着,然后对着红樱道“还不起来伺候你家姑娘梳洗!” 红樱被他一喝,吓得赶忙从地上跳了起来,看看繁星,又看看他,最后也不知道脑子里做了什么挣扎,对着齐湛蹲身行了礼。 “免了,起来吧,先伺候你家姑娘。” “是!” 说完,他自己穿上鞋,又走到碧桃跟前,冷着脸居高临下的问道“还叫不叫了?” 繁星坐在床边喊“你别吓她!好好说话,没看到她都被你吓哭了,真是个大老粗!!” 齐湛啧了一声,他自小就没和丫鬟相处过,身边不是小厮就是和公公这个太监,哪里知道这小丫鬟会那么不经吓的,哭得已经快喘不过气了。 “一会儿解了你的穴,你要再哇哇叫,别怪本世子再给你点上,答应了就转转眼珠子。“ 碧桃吓得都忘了要怎么转眼珠子了,把自己弄成了个斗鸡眼。 齐湛就当她是知道了,动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穴道一解开,碧桃就哭得凄凄惨惨的,直往繁星旁边躲。 繁星拍拍她的肩膀,安抚了几句,然后穿妥了鞋袜,下了地,让红樱拧块帕子给碧桃擦脸,小丫头过了好半晌才冷静下来,但一双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好不可怜。 齐湛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然后就着给繁星打的水洗了脸,没用她的帕子,自己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神清气爽道“我得走了,恐怕过了中秋才能回来看你,你若是要寻我就找文州。” “知道了,赶紧走吧!!”谢天谢地,他总算能走了。 外头的天已经大亮了,再不走,他非得被人发现不可。 齐湛倒是有点舍不得,尤其看到她早起的模样,鬓发散乱,黏在脸庞上的发丝,愈发显得黑若墨染,洗脸的模样也好看,沾了水,发丝一丝一缕的贴在额角,脸颊,脖颈上,那瓷白的颈项,有种特别绝美的脆弱。 想到至少还有两年,他才能日日见她早起的模样,心里就发堵。 “还不走?还想留下来吃早饭不成?跟你说,没门!你要再这么看我,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这人都要走了,还一副依依不舍的。 他咳嗽了一声,掩去心里的想念,瞅瞅窗外,趁着院外的还冷清,看准了时机,翻窗走了。 他一走,屋子里就有些寂静,红樱张了好半天嘴,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表情,眼睛还老往床垫上瞟。 繁星哪里会不知道她在找什么,主动道“别把你家姑娘想的那么不堪,我有分寸,我和他没事,就是他过来和我聊天,聊着聊着就睡着了,真没什么事儿,你可别想歪了。” 红樱将沾着花露的帕子递给她,“姑娘怎么就让世子爷在这里过夜了?“ “他要睡,难道我还能拦着他吗?你也看到了,他功夫多好,我就是再长十双手也打不过他。你将看到的都忘了,我保证绝不再犯,你也不许告诉嬷嬷,还有你……碧桃,你听见了吗?” 碧桃的魂还没回来,还处于惊吓状态,一双兔子眼睛依旧水润润的,随时都能渗出水来。 繁星决定好好敲打敲打她,拉她过来碎碎念,说到她回神了为止。 “奴婢不会说的,一定会烂在肚子里。” “这就对了,一会儿嬷嬷过来,你们也不许露出端倪。我可不想为了这事烦一个早上。好了,给我拿身衣服来,吃完早膳就该去见老太太了。” ** 外头,骄阳彻底冲破清晨的薄雾,熠熠灿灿腾到半空中,国公府洒扫的下人都开始忙碌了,突然有人见着一个黑影从头顶飘过,但速度快得看不清。 “你看什么呢?”有人问。 “好像一只大鹏鸟飞过去了。” 问的人嗤笑道“做梦呢吧,这可是京都城,哪来的大鹏鸟?赶紧干活。” 这话刚巧就落进了早起在花园里遛弯锻炼身体的上官玄策耳里,别人不以为然,他可是燥了,额角突突的跳得厉害了,一副咬牙切齿却偏无可奈何的模样。 阮无城也听见那些话了,觉得不可能啊。 “爷,小的确定世子爷进王府了,熄了灯过了一个时辰,小的才回来的。” 上官玄策黑着脸,气儿都不大顺了,道“那就是你被耍了。” 这臭小子要是没点能耐,能被军中奉为战神吗,是他小看他了。 “爷,您罚小的吧!” “算了,你治不住他,还得我来,你去给我打一把关公刀来。” 关公刀!? 砍头的那种吗? 阮无城的背脊有点凉啊。 而一路飞驰回到王府的齐湛也是打了个冷颤……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无城爷,关公刀要打多长的? 岳父41米的那种。 无城好咧! 几天后…… 岳父手持关公刀臭小子,不要说我不给你面子,来,我让你先跑40米…… 齐湛……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74(二更) 吃完早膳,上官玄策和马氏携儿带女去了老太太那。 老太太早等着了,让徐嬷嬷撩起帘子,请人进来。 屋子里二房三房的人都在,国公府的四个姑娘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男孩这边,上官司玮的屁股还没好,下不了床,便没来。三房的嫡子上官司司玥,庶子上官司玚平时皮得成天见不着人,这会儿被三房太太任氏硬拉了过来。 女孩里,上官明瑜的地位最高,是老太太的心肝,就挨着老太太坐,她底下还有一个庶妹上官明珂,平日也是挺讨老太太欢心的,正冲着老太太撒娇,三房的嫡女上官明珍和庶女上官明珠则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什么,说起这两位和上官明琅这个原身瓜葛就深了,便是当初一个被狗咬毁了容,一个摔断了腿成瘸子的当事人。 可现在呢……瘸了吗?没有啊。 毁容了吗?也没有啊!哦,也不是真没疤的,据说还有一个狗牙印没消,在靠近耳朵的地方,但淡得几乎看不出来,上个粉什么的就能全遮掩了。 众人听到上官玄策一家人来了,忽然就全体安静了下来,视线豁然转移,最后他们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汇聚在了繁星身上。 繁星身着草青色的衣裙,清冷淡然的气质,犹如清莲初绽,小小年纪,已具备了脱俗的气质,难以想象,日后若是长大,她将是如何的倾国倾城。 论起美貌与气质,国公府的几个姑娘也是不差的,上官明瑜更是尤为出众,但繁星进屋后,就那么一站,最亮眼便是她了。 别说几个男孩看呆了,就是同为女孩的几个姑娘也都看得愣神。文氏和任氏也是眼都眨不动的往她脸盘子瞧。 这就是……当年被赶出家门的丧门星吗?怎么长成这样了! 坐在老太天身边的上官明瑜银牙暗咬,饶是她也不得不承认,那张脸……她比不过。 繁星能清楚感觉到四面八方射来的眼神,对于这么‘热烈’的眼神,她早已习惯,反正被看几下也不会少块肉,让她们看好了。 老娘的美貌就是这般的震撼人心。 呵呵,在座的各位,惊不惊喜啊? 看他们的脸色,多半只有惊,没有喜了。 哎……天生丽质难自弃,有什么办法。 上官司琪瞅着自家亲姐,别人可能看不出,他却是看出来了……她在自恋!!还非常得意!他忍不住啧了一下嘴。 繁星当然得意了,因为还有什么事儿能比给一群巴望着你凄惨的人当头一棒更值得高兴?这一棍子敲下去,最好啊能让他们三观崩溃,明日就剃度出家去。 尽管内心活动剧烈,但她脸上一丝一毫都不显,依旧清清雅雅,淡然自若。 阳光从门窗缝隙中投射而进,刚好将她包裹其中,远远瞧着就宛如在俗世中盛开的青色莲花,清净优美,不惹尘埃,还透着一股贵气。 她略略抬起精美的小脸,那双宛如秋水的美眸,灵气逼人,眨一眨,更是娇媚。 望着繁星许久的老太太,也如同所有人那样看呆了,若不是上官明瑜暗中推了推她,她还醒不过来,这时身体猛的一颤,激动的神色顷刻间覆盖了她的面孔,下一秒,豆大的泪珠就落了下来。 繁星真的佩服,说哭就哭,都不带酝酿的。 老太太哭得那叫一个伤心,连带着屋子里的气氛都变了,二房三房的女眷们也都开始红了眼睛。 繁星惊叹啊,这一家子都太会演戏了,既如此,那她也不能落了下风,帕子一甩,就去揉眼睛了。 老太太哭得响亮,激起了二房和三房两位太太的反应,文氏和三房太太任氏也跟着哭了起来,那哭相比死了爹娘还要悲伤。 呃…… 繁星自觉比不过,她只学过如何哭得漂亮,没学过这等死了爹娘的哭状,她立时偷觑了一下便宜老爹,很明显这是做给他看的嘛。 因为哭是最能掩饰其他情绪的方法,尤其是文氏,儿子被胖揍了一顿,她能有什么好脸色迎接归来的大侄女。 上官玄策觉得一大清早的就听到一群女人哭哭唧唧的心烦,脸上的表情不由自主就冷了。 他这一冷,老太太,文氏和任氏都莫名跟着心颤,嗓子眼都堵上了,不敢哭得太大声。 看来,前日的余威犹在啊! “明琅,司琪,去给你们祖母请安。”他道。 “是,父亲。” 繁星牵起司琪的手,莲步轻移到了老太太跟前。 这磕头请安的事儿,她已是做的十分熟练了,仪态十分端庄,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不过眼睛红红的,十分的我见犹怜。 “祖母,明琅给您请安了。” 老太太抹着泪赶忙虚扶了她一把,“好好好,快起来,昨晚你回来的急,你父亲也不许让人见,这会儿总算是见上了,明琅啊,快来祖母身边坐。” 繁星眼神瞅到了正要让位的上官明瑜,冲她笑了笑。 上官明瑜也在哭,哭相是十分美的,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蕴含着淡淡的妩媚,清纯与妩媚,矛盾的集合,不过镶在她那张巴掌大白皙细腻的脸上倒也相得益彰。 “大堂姐,可还记得妹妹?” 记得是肯定是记得的,原身的记忆里可是有一堆她的事迹,只是眼下嘛,繁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羞羞怯怯地问道“是……明瑜吗?” “是啊,是我。大堂姐果然还记得我。祖母,你看我就说吗,大堂姐也是念着我们的。” 呵呵,真会说话。 意思岂不是说她念着他们,所以就不会忌恨他们了? 真是的,怕她恨的话,早干嘛去了。 老太太点点头,欣慰道“你大堂姐素来就是个听话懂事的,小时候就是如此。明琅啊,快坐,让祖母好好瞧瞧你,这可怜见的,多少年没见了,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那侯府也是黑了心的,竟然都不让你回来。若不是祖母病了,定要上门与他们好好理论理论。” 繁星听了好想翻个白眼给她,姜果然是老的辣啊,绝口不提当年她怎么去侯府的事儿不算,还将自己择干净了,顺便还踩了侯府一脚。 这话说得委实太虚伪,但是很明显二房和三房的人都不会去戳破,反倒是听到老太太的话,都表现很义愤填膺。 老太太看向文氏道“老二家的啊,明琅这次回来的急,你一会儿就去看看她住的院子可还缺什么没有?” 文氏将一肚子的愤怒和委屈往肚里咽,笑着道“老太太说的是,这回来得急,怕是什么都没置办齐全吧,不妨事,我一会儿就开了库房,让明琅丫头去挑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哎,这本该是大太太的事儿,不过大太太也是刚来,有些事也不好办的吧。” 说完,文氏故意看了一眼马氏。 马氏笑笑不语,这火这么快就烧到自己身上了,不过可惜的是,她早和明琅私下里通气了,不会受这样的挑拨,她继续安静地坐在上官玄策身旁。 文氏见她没反应,心里就是有怒也不能撒,更憋屈了。 老太太道“嗯,就该这样,明琅,你可别客气,喜欢什么就拿什么,若是还缺东西就让你二婶去替你置办。” “明琅知道了,谢谢祖母,谢谢二婶。” 老太太见上官玄策没表现出什么不满意的,就挨个帮她认人。 “来,这是你二叔父。小时候最疼你的。” “明琅见过二叔父。” “乖,快起来,自家人不用那么客气。” 上官玄笙看着这个大侄女,心里和文氏一样,也偶一肚子话要说,但他想问是自己去侯府接她的时候,她为什么不肯回来,可他就是有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在大哥面前问这个问题,按照规矩,等叫人了,就递红包过去。 她身旁的文氏则僵笑着一张脸,送了一对翡翠镯子。 接下来就是三房的人了,三房的上官玄箫是老太太最小的嫡子,虽然不能说是个混不吝的,但与陆天润比也差不离,据闻平日里这两人就是哥俩好,没少一起去花楼吃酒听曲,不过他可比陆天润会做人,看到繁星就哭了一把,眼泪汪汪地说了一大堆话。 一旁的任氏尴尬得不行,暗中扯了扯他的衣摆,这才让他止了泪珠子,将红包拿出来给她。 “明琅啊,日后家里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来找三叔,三叔替你去教训他们。”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没看繁星,看的是上官玄策,见上官玄策满意地笑了笑,他暗暗松了口气。 “谢谢三叔父。” 收了红包,拿了长辈的礼,这第一个流程就算完了。 接下来就是小辈了,和在侯府一样,堂弟都是男孩,现在也都长大了,不会和个小姑娘过不去,但是几个堂妹就不一样了。 应了一句话女人就爱为难女人。 不过有上官玄策坐镇,她们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送了繁星礼,自然也从繁星那里拿了回礼,一来一去,话不多,全用眼睛表达情绪了。 在原身的记忆里,国公府的几位姑娘日后嫁得都不错,当然上官明瑜嫁得最尊贵,但死的也是最快的,就是不知道这辈子她会不会嫁给瑞和帝。 若她还是做了皇后,繁星想最好关系不要搞得太糟,毕竟皇后位高权重,一言不合就能处置了她,所以她没工夫去搭理上官明珍和上官明珠的刀子眼,而是很快和上官明瑜进入小姐妹话家常的友好交流里去。 女孩子话题无非就是胭脂水粉,哪里哪里做的衣服好看,或者哪里的花开了,要不要去赏花。 繁星听着,偶尔插两句,实在插不上就笑笑。 这当中大概就属上官司琪最无聊了。 他年纪小,几个堂兄都比他大太多了,根本谈不到一起去,他只能夹在女眷里,听她们聊天听得都要打瞌睡了。 这时,大管家匆匆跑了过来。 “老太太,宫里来人了。” 老太太一惊,以为是上官玄策昨天抢人惹恼了侯府,宫里下旨降罪来了,忙看向上官玄策。 文氏就有点暗喜了,因为她恨不得大伯子能被教训一顿,好给儿子出气。 上官玄笙担心道“大哥,不会是侯府昨儿告的状,皇上他……” 上官玄策抬手打断道“母亲和二弟不用担心,不过是皇上知我死而复生,特意召见我罢了,这事昨晚我就晓得,就等着公公来传旨了。” 老太太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那你赶快去。” 上官玄策点点头,对着儿子招了招手“司琪,你和父亲一块去。” 老太太道“怎么琪哥儿也要去?” “他昨儿在侯府闹腾,皇上听了一耳朵就想见见。” 除了繁星和马氏,其他人都震惊不已,这刚回来就蒙皇帝召见,多大的荣耀啊。 上官司琪可不管是不是皇帝老子召见,他就觉得终于能离开一群聒噪的女人了,赶紧跳下椅子。 “父亲,皇宫大不大的?” “一会儿你见了不就知道了。” “那我们快去。” 上官玄策知道要进宫,早早就换了一身妥当的衣服,上官司琪也是,现下是不用再换了,可以直接入宫,不过走前他特意冷飕飕地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人。 他就是个冷面煞神,看谁谁慌,表达的意思就更明确了,意思就是别以为他走了就能欺负他女儿,他还要回来的。 不过待他走后,屋子里的气氛还是僵冷了下来。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天热得我想哭!!!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75 繁星耸耸肩,这该来的总会来的,逃不过,也躲不过,她也不会怕了谁。 哎,先喝口茶润润喉,免得一会儿得说很多话,燥了自己的嗓子。 不曾想大家都一个样,都埋头喝茶呢,屁都没放一个。 繁星暗笑了一下,算是明白亲爹在国公府是个什么样的地位了,哪怕是个废人,也不在朝中为官了,也让这一家子惧怕得厉害。 老太太显然是有话要说的,但估计还在腹中打草稿,怕问岔了,将小姑娘给问哭了就不好了,她看向马氏,道”老大家的,如今你也是嫁到我们国公府的人了,这管家的事儿你也该学学了。“ 文氏一听,有点急了,这什么意思,这是要卸了她的权吗? 马氏道“母亲,我恐怕管不来这些。” “哪会管不来,学学就会了,老二家的你就多照应些,教教你大嫂,往日里你不也说忙得两脚不落地吗。” 文氏听了,真想往墙上撞,都怪她平日嘴贱,她起身尴尬地笑了笑,“母亲说的是,我一定好好教大嫂,有个人帮忙我也好省心了,是不是啊,大嫂?” 马氏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客气客气。 三房的任氏听了心里就有火了,难道她不是人吗,但是老太太压根就没想过她,又道“好了,这一大清早的人也见过了,安也请过了,你们几个小的都回去吧,明琅你留下。” 繁星眨眨眼,这是单独要留她说话的意思咯。 马氏心里一慌,夫君不在,老太太留明琅说话,不知道会说什么,她觉得自己还是留下的好。 “母亲……我……” 她话刚起了个头就被老太太打断了,“你啊,今日就跟老二家的学学着管家吧,用心学,这国公府上上下下几百号人,柴米油盐酱醋茶,那都是管家的范围,可马虎不得。不是说了要给明琅添置东西吗,那你顺带帮着明琅去挑一些吧,老二家的就辛苦你了。” 文氏这会儿明白过来了,老太太这是故意支开她们呢,忙道“母亲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哪里会辛苦,您放心,我这就带大嫂去。大嫂啊,咱们走吧。” 马氏着急地看向繁星,繁星淡定地朝她点点头,意思是让她放心去吧,她一个人应付得来。 马氏虽然不情愿,可文氏却故意将她往外推,不走也得走了。 几个男孩跑得比谁都快,早坐腻了,老太太一说能走都跑了,几个姑娘倒是心里都有疑,偷偷打量着老太太和繁星。 上官明瑜比谁都想留下,可老太太不许,挥挥手,也将她赶走了。 等人都走光了,屋子里寂静无声,只剩下杯盖拨弄茶叶片的声音,繁星静静地等着,没事看看窗外飞过的几只麻雀。 过了好半晌,老太太才开口道,“当年的事,明琅丫头你可还记得多少?” 说这话时,她一双双眼紧紧地盯着她,竟是满眼寒霜,那眼神若刀子一般往繁星身上割去,但繁星敏锐地发现这利刃似的目光里隐隐还有些惧意。 呵呵,到底还是怕的。 怕她不祥,怕她会祸害了整个国公府啊。 以前可以送走,现在儿子回来了,送走她,那便是将儿子也往外推,老太太不敢。 “祖母,记不得了。”繁星淡然道。 “哦?是当真记不得了,还是不想提,又或是藏在肚子里,等着时机呢?” 繁星觉得她可比侯府的老太太实诚多了,至少这会儿敢挑明了说。 哎,她想她是该哭一哭,吓吓她呢,还是劝她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真没那心思报复,只想安安生生的过活,攒攒功德啊。 “祖母,明琅是真记不得了,那时年纪太小。” 她还不想和老太太弄得太僵,摆出一副纯良的小白兔状。谁让她这个重生者专注的是做善事,积累功德,而不是打脸啊。 “六七岁可不小了!” “可有些事总要往前看,老惦念着过去,自己不爽快,别人恐怕也不会开心,不是吗?” 老太太很讶异,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看得那么通透。 “祖母,明琅只求能有一处安生地,能吃饱能穿暖就好。” 这话听得老太太心里起了点怜惜,想她长到十三岁,过过几天安乐的日子?可一切都是命啊,谁让她有那样的命格,可如今想想那命格好像是有点差错了,儿子不就没死吗。 繁星见老太太有些动容了,连忙将便宜老爹祭出来,“祖母,你也看到了,我本不想回来的,是父亲他……”她皱了皱眉头,一副‘我也很为难’的表情。 老太太自然知道她是怎么回来的,是儿子抢回来的,可她不觉得这小丫头好有什么好不情愿的,难道国公府能比侯府差不成。 “你父亲这个人素来都是如此,想她也是对你心生了愧疚,也是觉得对不起你母亲,他是真疼你的,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他一回来就将你大堂兄给打了,当真是……欸,罢了!”老太天想起孙子挨揍的事儿就想顿足捶胸,可怜见的玮哥儿现在还趴在床上下不来呢。 繁星暗道,那不是这小子自己活该吗,自作孽不可活的典范,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但她相信便宜老爹是绝对不可能将人打残的,小惩大诫罢了。 “那侯府的事,我也听说了,曾将你拘禁在破院子里,这你就不恨了?还愿意留在那?” “祖母,明琅该恨什么呢,这不是放我出来了吗,后头外祖母对明琅也是极好的,明琅想到底是亲人吧,打断了骨头也是连着筋的,而且外祖母是长辈,就是有错,明琅受着就是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熬一熬,等一等,相信外祖母总能想明白的。您看,后来不就想通了吗,明琅想……祖母您也是能的,对吧?” 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她并不计较以前的的对与错,也愿意包容,二是只要以后府里的人对她好,她也是感恩的。 这反将一击,倒是让老太太愣住了,捻磨着手里的佛珠,但饶是她这么说,她心里也有点慌,她可没忘记齐王府提亲的事儿,之前她就怀疑这丫头是不是和齐王世子见过面,可又是怎么见的,却想不透,昨儿她就旁敲侧击地问了,儿子却说这门亲事是为了报恩,感谢齐湛将他寻回来,见他二十好几了还没成亲,就打了将女儿嫁给他的心思。 老太太听了也是半信半疑,因为她清楚儿子那个性子,可以不信自己的女儿是丧门星,可不一定会不计较齐湛那克妻的命格,估摸是不知道这茬事,所以她昨晚也刻意提了,没想儿子听后不过笑了笑,回了她一句——无稽之谈。 这就让她很纳闷了,不是护犊子吗,怎么这会儿就不护了。 她看向明琅,决定从这丫头嘴里套点什么出来。 “你可知道你父亲将你许配给齐王世子齐湛了?”说完,老太太紧盯着繁星,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些端倪来。 繁星对此早有准备,顿时一脸吃惊,“啊?有这事?” 老太太纳罕了,没想她是这副受惊的表情。 “怎么?你不知道?” “父亲未曾与明琅说过啊。齐王世子是谁?父亲怎能随便将我许配给人家?”她嫣红的唇瓣一抖,急得一双小手揉捏着放在膝盖上的帕子。 老太太心想,难道真是她多想了,这丫头和齐湛是没瓜葛的,真是儿子的一厢情愿? “祖母,明琅……明琅不想嫁!”她眼角熏红。 啊呸!老娘现在想嫁得很,但是不能让你这个老婆子看出来。 “你这孩子,到了年纪总要嫁人的,齐王府的门第多好啊,能让齐王府的人答应这门婚事也就只有你父亲有这个本事了。” “可……可我不认识他啊!” “傻孩子,有几个女子出嫁前是认得自己的夫君的,好些的也就隔着屏风看过一眼罢了。” “我……我……”繁星终于‘逼’出了漂亮的眼泪来。 老太太见她梨花带泪的模样,反而心安了,毕竟只有十三岁,能有什么心计,果然是她多想了。 “好了好了,这事原该你父亲与你说的,我倒是多嘴了,不提了不提了。你父亲总不会害了你的。” “可是明琅只想养养花,种种药草,别的……别的从来没想过……” 种花养草,早不是秘密了,老太太也略知一二,但是自古高门贵府嫁女儿求的无外乎是强强联姻,齐王府的门第若是能攀上,对国公府只有利而无害,她原先怕的是这丫头会报复,日后嫁到齐王府为报私恨会利用齐王府的权势对付国公府。 如今瞧她这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不仅心安了,反而觉得真嫁过去了,就她这性子日后要有什么相求的,恐怕也会有求必应。 这门亲事妥妥地可以结,就是那齐世子的克妻命格……这丫头撑不撑得过去? 想起当年算命先生说的话,她觉得或许以她的命数,就能破了齐湛的克妻之命也说不定,若是破不了……亲事不是她提的,人也不是她害的,真出事了,指不定齐王府为了补偿疚今后还能为国公府打开方便之门。 想罢,老太太宛若吃了颗定丸,心里沉稳多了,拍拍繁星的手道“好孩子,婚姻之事总是父母做主的,你父亲既然替你安排了,你便等着齐王府的人上门提亲吧,你父亲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你就是求到祖母这,祖母也没法帮你的。” 繁星听闻,垮了小脸,更慌乱地捏着帕子。 “你也别害怕,那齐王府又不是龙潭虎穴,嫁过去你往后就是当家主母,谁还能越过你去,齐老王爷可是连个庶子都没有,唯一的女儿还是当朝贵妃娘娘。如今又为皇上生了小皇子,你若嫁过去生下男孩,这日后的荣华富贵可是享用不尽了。” 繁星瘪了瘪嘴,老太太的想法真是太过简单了,小皇子都遭暗杀了呢,还荣华富贵,指不定后头就要开始夺嫡了。 想到这……她不仅拧了拧眉毛,关于这事她之前怎么没想起来,嫁给齐湛就有可能深陷进夺嫡的漩涡里去。 我了个去! 她好像给自己挖了个火坑啊。 可转念一想,要她舍下齐湛这个优质股,她还真舍不得,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睡’过了感情就不一样了。 哎,算了,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离元玺帝驾崩还有三年,应该还有时间筹谋,待她回去好好捋捋之后会发生的重大事件吧。 老太太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想明白了。 “好了,祖母不留你了,你先回去吧,至于你那命格,你父亲在,我也不能说什么,左右他都是护着你的人,别人也动不了你。” 繁星听完这话,觉得很好笑,敢情比起丧门星,你更怕自己生的儿子啊。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她那就不客气,往后她会紧紧抱紧便宜老爹的大腿。 “不过,祖母得提醒你,今日说的话绝不能与你父亲说。你应当明白,祖母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只有这个家好,你才好,是不是?” “嗯,祖母,您放心,明琅明白的。” “你明白就好,去吧,我也乏了。” “那明琅就不打扰祖母了。”她起身朝老太天蹲了蹲,出了屋子。 ** 一出屋子,繁星就觉得这天气炎热的离谱,都快中秋了竟还烈日炎炎的,就这炽热的高温都将泥土晒得裂缝四开了,她穿的还是厚底的鞋子,可那脚掌踏在坚硬的石板上之上,就能感受到一股热浪从脚底涌进,逼得她从毛孔里渗出淋漓的汗水来。 她抬手遮掩了一下,望着天空的大太阳,刚想咒骂几句这鬼天气,冷不丁听到一声抽气声,美眸一转,就看到老太太精心养护的盆栽后头躲着一个丫鬟。 咦?这张脸好似在哪看到过。 那丫头许是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慌张之下将头又压低了几分。 她穿着一套粉绿色的衣裙,容貌虽然算不上绝色,可也娇俏可人。 “姑娘?“红樱正好这时过来了,正要给她打伞遮阳,见她在看盆栽,也就跟着看了过去。 繁星往盆栽那走近了几步,目光在那丫鬟身上转了转,最后停在她那被一条粉色腰带束着的柳腰上,望着那不足盈盈一握的柳腰,她掠过一丝惊艳,猛然就从原身的记忆里扒拉出一号人来。 不过她还没唤出她的名字,红樱却先叫了。 “苹香?” 对了,就是苹香,当年背弃了原身的丫鬟,现在叫微雨,上官明瑜的大丫鬟,心腹之人。 在原身的记忆里,瑞和帝也不是只有原身一个女人,妃子也是不少的,虽都不及原身的绝丽,可也各有千秋,美丽神秘的,或是堪称尤物一般妩媚诱惑的,还有那天生一双性感笔直大长腿的,但这些女人中,要说腰肢最为纤细与柔弱的,那就是眼前这个丫头,当年上官明瑜也是看中了这点才会想到利用她去争宠。 不过可惜啊,原身那时已变得狠辣无比,还没等瑞和帝注意那一则细腰呢,就直接将人给剁了,还是特特从腰开始剁的。 嘶…… 繁星冷不丁吸了口凉气,腰斩之后,这丫鬟还活着,爬来爬去,痛苦的嗷嗷叫,爬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咽气,爬过之处全是她留下的血痕,原身就站在高处冷眼瞅着。 她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这画面太血腥,太凶残了。 如今,又见到这位细腰‘故人’活蹦乱跳的,也不知出现在此地是为哪般啊?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76 繁星对这位细腰美人没太多怨恨,与看陌生人无异样,但是红樱就不同。 “苹香,你还有脸过来!” 当年红樱和她也算是一双好姐妹,同住在一个屋子里,有什么话都会分享,没想被赶出国公府那会儿,这丫头竟然背主了,还说了不少原身的坏话。 对了,那双乌龟还是她亲手拿了递给上官明瑜的。 若不是教养好,红樱大概会立刻跑上去,往她脸上甩上一巴掌。 苹香,也就是微雨也不是什么善茬,既然被发现了,她索性也就不再躲了。 “红樱姐姐,多年不见,你这脾气可是见长了啊!我不过是听二姑娘的吩咐来给老太太的盆栽浇水罢了,哪里知道大姑娘也会在这。“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要躲,一副做贼的模样。” “你说谁是贼呢!你不要血口喷人。”她转动着眼珠,偷偷看向繁星,显然在提防她,却见繁星淡然地好似都不认识她了。 这和她原先想的不一样。 姑娘让她来就是想知道老太太与她说了什么,可她没偷听到,便想着要不等人出来了,看是个什么表情,或许能猜出些端倪来,谁想会被撞个正着,更是料想不到长大后的大姑娘竟生得如此貌美,刚才她都晃了眼了。 怪不得,姑娘一回来就发了好大一顿火。 “你什么,你说啊!”红樱挡在繁星跟前厉声道。 “哼,不与你一般见识。”她扭了扭细腰就要走。 “等等!”繁星突然道。 微雨迈出去的脚一顿,转过了身,“大姑娘有什么吩咐?” “知道我是大姑娘,却连行礼都省了,你这规矩谁教的?” 繁星的语气并不凶狠,可自有一股压迫感。 微雨打了个哆嗦,咬着唇,曲膝恭敬的蹲身给她行礼,“奴婢见过大姑娘。” 繁星居高临下地瞅着她,就是不让她起来,大太阳底下这么蹲着,不一会儿功夫,微雨的额头就渗出了汗水。 繁星也不是要仗势欺人,而是洞悉了这丫头分明就是来打探消息的。 呵呵,这上官明瑜果然与原身是死对头,这都还没到原身那会儿的境况呢,就已经当她是假想敌了,看来心性就是个善妒的。 微雨蹲得腿都开始抖了,放在腰侧的双手狠狠地篡了篡。 繁星见差不多了,挥了挥手,“起来吧,以后别这么没规矩。” “是!” 微雨心恨得牙痒,可也没办法,想着一会儿回去就跟自家姑娘告状。 繁星见她脸上划过一丝不服,冷声道“你以往做了什么,时过境迁,我也不想再追究,只盼你好自为之,别没事招惹我,要知道你是签了死契的丫头,没了也就没了,对主子不敬的丫头,尸身就是曝嗮三日,也没人会说主家的不是,对吧?” 微雨一抖,没想她会说那么狠的话。 繁星也不怕她去告状,就她当年背主这一条,她见一次就能打一次,现在不过是给她一个下马威,敲山震虎罢了,上官明瑜就是知道,又能怎么样,这就和陆四一样,有些东西只要是姐妹的,就不该问都不问的擅自拿了 “你可以走了。哦,对了,以后记得装样子也装得像一点,连个小水壶都没有拿手上,你浇那门子盆栽啊。笑死人了。” 微雨的脸色顿时唰的一下就白了,赶忙急急地跑了。 红樱恼道“姑娘你怎么就这样放过她了!” “我不是吓唬她了吗,难不成你还想我像父亲那样,将她绑起来打了?刚从老太太屋子里出来,我就打人,像话吗,好歹也是老太太的地盘,别急,等她们来我们自己的地盘折腾了,我一定打。走了,回去了。天那么热,晒都要晒死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了绮罗院,院子里,青柠和香梨正在搭花架子,甘荔和碧桃蹲在地上松几个花盆里的土,这都是繁星出门前交代的,她的花花草草也该种起来了。 而钟嬷嬷则按照她的吩咐,取了成熟的人参送去药材铺里售卖。 忙到正午,刚要吃饭,马氏急匆匆地来了,看样子她是真的担心她,进了屋子就问老太太是不是为难她了。 繁星便留她一起午膳,她当然不会将老太太说的那些废话告诉马氏,一是不需要,二是齐王府的提亲要等到两年后了,就让老太太干等吧,左右都不是她操心的事儿。 吃过午饭,到了下午,上官玄策才回来,可见皇帝的恩宠,都留他在宫里吃了饭,但是他是一个人回来的,上官司琪没回来,这就让马氏着急了,还以为儿子是不是闯祸了,被皇帝给抓起来了。 “夫君,琪儿呢?” 上官玄策一回来,就先去了绮罗院来看女儿,接过红樱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见她急,赶紧道“皇上喜欢他,想留他在宫里住几天,看样子是属意琪儿日后做小皇子的伴读。” 摆弄人参种子的繁星自然听了一耳朵,惊讶道“小皇子不是刚出生吗?” 这娃她还抱过呢,算算现在也就几个月大。 “岁数相近就好,等到小皇子三岁,琪儿也不过九岁,正合适,也能照顾一二。” 马氏听闻,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儿子闯祸就好,但儿子如今在宫里,她见不着,心里还是有点慌。 那可是皇宫,住的都是皇族,随便哪一个都惹不起,万一儿子坏脾气犯了,得罪了谁可怎么了得。 上官玄策看出了她的忧心,道“你放心吧,怎的对琪儿这么没信心,他远比你想象的聪明得多。” “可他到底还小……” “不小了,也是时候该好好锻炼锻炼他了。” 作为父亲,他已经想好了一系列培养儿子的计划,以前在马家庄,他没那么多心思,只想儿子平平安安长大,做个商人也没什么不好,他若喜欢读书,也可以去考功名,马家肯定全力支持,但是现在不同了,他如今是国公府的子孙,再不可能做一个普通人,也不能成为一个游手好闲之徒,上官家的子孙就该像历代先祖那样,保家卫国,建功立业。 繁星和马氏不同,马氏着急儿子无可厚非,她想的却是皇帝老子是不是太厚待上官玄策了。 他才回来多久,就算曾经军功卓越,但现在是个废人,帮不了皇帝什么大忙,就算体恤臣子劳苦功高,也用不着给个奶娃娃找什么伴读吧,还那么痛快的就决定了,难道不该再考校考校?给皇子当伴读,不应该选那德智体美劳全面优异的人吗,这看一眼就定下了,还是这么个混世魔王,皇帝难道就不怕小儿子被带坏了? 而对于国公府,这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家里要有个小子被点中当皇子的伴读,光耀门楣不说,只要这个小子以后不作奸犯科,别自己找虐,把握住机会,日后必会能步高升。 怎么感觉皇帝这是在借提拔弟弟,实际是在提拔便宜老爹呢? 难道便宜老爹有什么过人之处,优秀的就是残废了,皇帝也紧着笼络? 没道理啊! 元玺帝可不是一个这么念旧情的主儿。 上官玄策发现了女儿的呆滞,问道“明琅,你这是怎么了,这种子都要被你揉坏了。” 繁星回过神,看了看手中的种子,果然是快被她揉烂了。 上官玄策见她神情有异,就想到了自己离开后,是不是女儿被人欺负了,喝道“可是他们趁我不在刁难你了?快说是谁?为父这就给你去将人抓过来道歉。” 一说这个,上官玄策就变了脸,阴森森透着杀气。 “不是,父亲,您误会了,我就是在想这天气那么热,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我种的东西。” “当真没有?” “没有。有父亲在,没人敢欺负女儿。”国公府的人见他就如见猛虎好吗。 “那就好,你可不能瞒我。”上官玄策看向马氏,“你也一样,若是有人欺负,要与我说。” 马氏心暖至极的点点头,显得极为的受宠若惊。 “哦,还有一件事忘了与你们说了,后日我要去麒麟军中任职。” 话落,马氏和繁星都惊呆了。 任职? 他的腿都废了,怎么还能去军中任职,虽说武将少条胳膊也不打紧,可他是两条腿都不能走了啊,而且武功也都废了。 欺负齐湛,那是齐湛会让他,别人可不会! 上官玄策笑道“别这么吃惊,虽说是任职,但也不过是个无品级的差事,也就是个狗头军师。” “军师?只出谋献策的那种吗?”马氏问。 “对!“ “那……会不会跟着出征?”马氏着急的是这个。 “你想多了,麒麟军是守备军,只有皇城遭袭才会出动,与东卫一样,不过这几年边疆不宁,皇上想起我早年创出来的阵法极有用,便想让我借麒麟军的一万兵力看能不能再创几个更好的阵法出来。” 马氏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不用上战场就好。 繁星道“那女儿在这里恭喜父亲了,父亲若是能创出好的了阵法,那便是我大辰国的幕后大英雄,一样能立下不世之功。“ 上官玄策高兴道“还是明琅懂我!” 他虽双腿已废,功力已失,但他是个军人,一日是军人,终生都是,只要能为保家卫国出一份力,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虽然他说的高兴,可繁星还是从他脸上找出了一丝苦涩的落寞,更看到了他的手揉捏着膝盖时的微微颤抖之色。 哪个军人不想上前线杀敌!?只有骑着战马,砍下的敌人的头颅才是最快意恩仇的,只不过这对于他已经不可能了,他已经不是昔日的上官玄策了。 繁星想要是腿没有受伤,这个昔日震慑蛮夷的征西大将军,相信依旧会是抵御强敌进犯最强的一道防线吧。 “不说这些了,你们女人还是别知道这些太多。来,明琅,让父亲瞧瞧你这种的是什么?” 女儿十分擅长种花,他早已从齐湛那知晓了,可现在看女儿手里的种子,不像是在种兰花啊。 “回父亲,女儿这是在种人参。” “嗯?人参?种这个做什么?” 她俏皮一笑,“种来给父亲炖鸡汤喝啊。对了,父亲,您后日就要去军中了,带上女儿种出来的人参吧,不拘是含着,还是泡茶喝,总之每日一片,包管父亲您身体安康,精神百倍。” 上官玄策笑道“你这人参才种了多久,能这么有用?“ “当然了!父亲请看。“ 她取了一根成熟的人参过来给他看。 上官玄策因为多年病痛,吃过不少补药,人参更是当饭吃,马家有钱,所购的人参都是极品,但饶是亲力亲为做补汤,接触人参甚多,已算半个行家的马氏看了,都不仅震惊了。 “这不是野山参吗,还是品相极好的野山参,这怎么是你种出来的。” 人参是可以种,但野山参顾名思义都是野生的,吸收天地之灵气,才能有机缘成为品相极好的人参。 马氏觉得自己铁定没有看错,这绝对是野山参的品相,但是又比寻常见的野山参个头小,就一个拳头大小。 “太太,这真是我种出来的。唔……你们先等一下,我切一片给你们试试。” 她让红樱取了小刀来,打算切一下薄薄的一片,但是刚切下,一股浓郁的参香便飘散开来,将整个屋子都熏得宛若是只卖人参的药材铺。 上官玄策和马氏光是闻着这股味,精神都冷不丁一震。 “父亲,来含一片试试。” 上官玄策接过含进了嘴里,只觉得整个人像泡进了人参水里似的,皮肤里都透出了人参味。 “这人参味道怎得这么浓郁?” “因为是女儿种的啊!”繁星总不能说自己有甘露加持吧,只能卖萌混过去,“反正女儿种什么活什么,就是比一般人种的好。哎,这就是天赋吧!” 上官玄策被她自恋又得意的说话腔调给逗乐了,他显然是个女儿说什么就相信什么的父亲,一点怀疑都没有。 “是啊,这是我宝贝闺女的天赋,别人学不来,看来为父有福了!” “那是自然的,日后父亲养生之事就都交给女儿了,不用那外头的药材,就用女儿种的。” 她会将上官玄策的身体调养好,也会想办法治好他的腿,让他恢复昔日的荣光。 这是报答他对自己的爱护,更是对一个保家卫国的军人应有的敬意。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77 三日后,上官司琪才回来,小家伙回来时带了不少皇帝恩赏下来的东西,不仅如此他脚上穿的小马靴,腰上佩的玄铁剑,皆是宫中御用之物,还有一匹奶白色的小马。 这番体面的荣宠,喜得老太太脸盘子笑成了花。 “听说琪哥儿被皇上相中要当小皇子的伴读了?“ “回祖母,皇上是这么说的,不过小皇子还没长大,等大些了琪儿才会去相陪!” 就这个事儿,上官司琪的地位就能在国公府噌噌的往上涨了,屁股还肿着的上官司玮都要靠后站。 老太太都快把他当成宝了,忙吩咐徐嬷嬷去拿糕点来,“琪哥儿可是为咱们国公府长脸咯,一会儿在祖母这里用午膳可好?” “好啊,不过琪儿想先去看看母亲,三天不见,琪儿怪想她的。” “应该的,应该的,那咱们吃了糕点再去。” “嗯!” 老太太恨不得将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孙子搂进怀里亲两口,又对徐嬷嬷道”这天热,快去给哥儿拿些下火的汤水来。“ “是,老太太。” 上官司琪吃完了点心,耐着性子陪老太太说了会儿话,等差不多了,就告辞跑回了晴雪院。 马氏见儿子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心头挂着的大石头也就落了地,摸了摸他发汗的脑门道“你这小子怎么好好的就成了皇子伴读了。” “娘,我也纳闷呢,我就和几个小太监比了比力气,皇上就说什么后生可畏,国之栋梁什么的……” 欸,他其实都不知道皇子伴读是什么,还是爹告诉他,就是陪着皇子读书,练武,顺便保护他,他就想反正自己也没什么玩伴,有一个也好,就答应了。 听到这话,马氏又心惊又心喜,往儿子脸蛋狠狠亲了一口。 “那你要开始好好念书了,不能再皮了。” “知道知道,爹已经念过我了。娘你就别说这个了。爹呢,我怎么回来没瞧见他。” “你父亲去军中任职了,昨日走的,十五日才休沐一次,要下个月你才能见着他。” “军中?欸!怎么不带我去。我也要去!” “你这孩子,那是你一个小孩子能去的吗。你乖些,一会儿去看你姐姐。” 上官司琪跳下凳子道“一会儿我要回老太太那吃饭,这会儿有空先去看姐姐吧。” 说完,他蹦跶着小胖腿跑去了绮罗院,进了院子就看到几个丫鬟在忙活,翻土的翻土,播种的播种,他见着挺新奇的。 “你们在干什么?” 青柠朝他蹲了蹲,“琪哥儿怎么来了?奴婢这就去告诉姑娘。” “免了,我自己去。就问你们,你们在种什么?” “人参和灵芝!” “啊?” 青柠笑笑不语,牵着他的手进了屋。 繁星正在榻上看她的种植日志,她将自己种花种药的心得都写了下来,以供今后对比和改进。 “姑娘,琪哥儿来了。” 繁星抬眼就看到胖小子往她这边跑来了,踢了鞋就爬上了榻子,凑近了道“你看什么呢?” “我的种植日志,你要看吗?” “没兴趣!”他对种花种草一点兴趣都没有,就是好奇她怎么连草药都开始种了,“我听丫鬟说你在种人参和灵芝,你这是要开药材铺吗?” 繁星让青柠下去,端些酸梅汤过来,对着他道“这是兴趣,种好了自家也能用,又不浪费。” “你那兰花不种了?” “种,不过这天气不太好,太热,暂时就不折腾了。对了,你怎么来了?“ “看你啊,你不是我姐姐吗?爹说要是他不在家,我就得护着你,所以我过来瞧瞧有没有人上门欺负你,看样子是没有了。也好,省得小爷我费力气了。” “臭小子!”繁星抬起手往他的脸蛋捏去,“哪来那么大的口气,别以为力气大就天下无敌了,真遇上高手一根指头就能对付你。” “你说的高手是齐湛吗?” 她瞪他,“你说呢?” 他皱起两道粗眉毛,齐湛的功夫他是晓得的,但这不是没人教他吗,皇帝不是说他是国家栋梁吗,早晚他也可以像齐湛飞檐走壁,拳碎岩石。 “姐姐,咱们不如打个商量,你让齐湛教我武功,我学会了也好保护你。怎样?” “不怎样?你的培养计划得父亲安排,和齐湛没关系。” “可是父亲老要我读书,我不想读书啊,读书和练武没什么必然联系吧。” “怎么没有?”繁星觉得自己应该给这个小屁孩上堂课,看不起知识分子吃亏得可会是他自己,“你想想看,你要是不通文墨,将来捡到一本绝世秘籍你都看不懂,尤其是那种特别强大的,堪称传世武功的密秘籍,这种东西你光认字还不行,它暗藏玄机,比如断头诗啊,暗号啊等等等……” “姐,你好像很懂啊,我都没听过有这种东西。” “那是你孤陋寡闻,就让姐姐我好好给你讲讲!” 繁星作为一个现代人,看过的小说,不能说有万本,两百本还是有的,于是她就挑了金庸大神的武侠小说,说给上官司琪听,自己再改改,加上点主角是优秀知识分子的情节就成了。 上官司琪一开始还不乐意听呢,但是听到主角练就绝世神功,大杀四方,惩治恶人,捣毁坏蛋组织时,那小眼神就跟着了魔似的,饭都不要吃了。 老太太派人催了两次,他才不情不愿地跑去吃饭。 吃完饭,他就又跑了回来,追在繁星屁股后头要她讲故事。 因为听得过于入迷,他晚饭都是在绮罗院里吃的,吃了饭还要爬床,准备在这里过夜了,拉都拉不走,直到他睡着了,繁星才有机会爬下床喝口水润润喉。 这小孩子的缠功,她算是领教过了,太特么可怕了。 等早上醒了,一睁眼,上官司琪立马缠着她继续讲故事,故事很多,繁星再讲个两三年都成,但问题是天天讲,这小家伙不腻的吗? 到了第二日傍晚,堪堪一个故事讲完,上官司琪盘腿坐在榻子上陷入了某种纠结。 “姐姐,那张无忌武功那么高,怎么还要给女人画眉的吗?” “越是大英雄越是应该听老婆的话,懂不懂?别说画眉,洗衣做饭炖汤,都应该会。做错了事,还应该主动跪搓衣板。” 上官司琪”……“ 这英雄有点窝囊。 “我可爱的弟弟,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首先要学会疼老婆,老婆是天,老婆是地,记住了!” 上官司琪有点被洗脑了,晕乎乎的,但又找不出反驳的话。 他觉得是不是该去找齐湛问问,是这样吗? “姑娘,该用晚膳了!“蜜桔和甘荔打帘子走了进来。 “来了。”繁星应了一声,回头对还在皱眉头纠结的小子道“吃饭了,别再皱眉头了,像个小老头似。一会儿吃完饭,你就在我这描红练字,你要写得好,我再给你讲个故事。” “真的!?” “骗你是小狗!” “好!!”他算是被繁星的故事征服了,麻溜的爬下榻子跑去吃饭。 钟嬷嬷进来看到他狼吞虎咽的,忙道“别吃那么快,小心噎着。” 繁星发现钟嬷嬷的脸色不太好,问道“嬷嬷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白?“ “还不是这天热的,明日就是中秋节了,可这天还是燥热燥热的,没道理啊。“ “嬷嬷可是中暑了?快坐下。蜜桔,去开箱子拿正气丸过来。” “欸!” 钟嬷嬷服下了药丸,只觉得胸口舒服些了,没那呕吐的欲望了。 “姑娘,你说这天怪不怪,按照道理这时候都该凉了。” “是啊,往年这个时候菊花都开满整个京都城了,可现在那些花都是蔫的,也就姑娘种的那些,花开不败的。” 繁星对古代天气没什么研究,但这几日她也着实察觉到气候不对,若以她现代人的知识看,天气反常是和臭氧层破坏有关,温室效应嘛。 但是古代又无工业污染和环境污染,臭氧层妥妥的牢固啊。 这时,院子外头响起了吵嚷声,像是一群丫头婆子在外头。 她对红樱道“你去看看,外头怎么了?“ 红樱出去后,一会儿就回来了,踏着步子叫道“姑娘,外头出现奇景了。” 奇景!? “什么东西?” “您快去外头看看吧,可好看了,奴婢也是头一回瞧见!“ 繁星疑惑地走了出去,一出去就看到了天空出现的奇景。 白色、灰色、橙色、橘红色,天空仿佛被泼染上了这些色彩,在这些颜色下,一条条白色的带状云清晰勾勒于空中,这些云朵十分有规律地排列着,看上去十分壮观,仿佛有无数架飞机飞过留下了这些尾巴。 晚霞吗? 可是不对啊! 晚霞不是这样的,这些带状的云朵,繁星觉得似乎在哪里看过。 她突然脸一白,想起来了。 这是地震云!! 地震云的长度越长,则距离发生地震的时间就越近,看这长度…… 还有一件恐怖的事是,地震云出现的垂直之下便是地震中心…… 繁星仰头,那地震云就在自己脑门顶上。 妈呀,要地震了,还是京都城地震!! 她冷汗潺潺地开始往原身的记忆里扒拉,但是没有啊,原身那会儿根本就没有地震,这会儿却是有了。 这剧本歪得比她想象得还要离谱。 怎么办!? 古代地震可不是闹着玩的,必须马上通报朝廷,不然整个大辰国都可能要跟着陪葬。 “姑娘,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可是也热着了,要不,咱们回屋里吧?”蜜桔就在她身边,见她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赶忙扶住她。 “没事!“ 什么没事,是要出大事了,可是她一个闺阁女子,年岁又小,谁会听她的话。 对了,古代不是有钦天监的吗,不是可以预测的吗,这帮人呢,都死了吗,还是说…… 不管了,保命要紧。 她没有门路通报朝廷,齐湛肯定有,她回身跑去耳房下,朝着屋顶喊道“骆文州,我有急忙要找齐湛!!” 骆文州也在欣赏那奇景,听到声音,赶忙回应。 “大姑娘,有什么事吗?” 他不是国公府的人,不方便露脸,但能将声音控制在她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境界内。 “你马上去寻他,对了,你等一下,我写张纸条给你,你带给他,一定要亲自交给他,越快越好,他若是不信,你就告诉她,他要是不信,我就不嫁他了!” 这么严重!? 骆文州连忙应道“属下一定带到。” ** 很快,齐湛就收到了繁星写的字条,以及句要是他不信,某人就不嫁他的话,他或许有疑,但脑子处于恋爱脑状态,管他是不是真的都信了,连夜出了东卫,快马加鞭地赶往皇宫。 到了三更时分,东卫和麒麟军全部出动,敲响锣鼓,将整个京都城的百姓都吵醒了,大批的百姓被赶往京都城外的天龙,九龙,玉龙三座山下,谁敢不从,就抓起来。 国公府中也是灯火通明,有士兵进来与上官玄笙耳语了几句,使得他大惊,挥着汗又跑去了老太太处,紧接着,整个国公府彻底闹腾了起来,收拾家什,宛如逃难。 绮罗院内,繁星肯定不会睡下,她早早将东西收拾妥当了,马氏也在,尽管一脸迷茫,但她还是听话地照着繁星的吩咐,将值钱的家当都整理了出来。 等到下人来说明情况,她直接就能走了,一点不像国公府的其他院落鸡飞蛋打似的闹腾。 因为她知道,这是朝廷开始行动了。 应该还来得及!! ** 元玺二十年的中秋是在一场地震中度过的,正如繁星预测的那样,京都城真的地震了,就在中秋佳节本该赏菊吃螃蟹的傍晚时分,被称作为地龙发怒的古代地震爆发了。 同时,直隶安远府与甘肃、辽东,清河一代竟然同震,声如惊雷,甘肃地裂,辽东出沙涌泉,清河民屋倒塌无数,京都城内也不遑多让,皇宫中数座殿宇更是被巨大的震动侵袭成了断瓦残垣,颓垣断壁。 甘肃,辽东,清河一代的消息还未传到京都城时,一帮不嫌事多的文臣关注重点都在京都城的地震乃是上天示戒,认为这都是元玺帝不立太子造成的。文官嘛,就喜欢来这一套。 他们劝诫元玺帝应当斋心涤虑、省愆修德,亲近忠直大臣,最最重要的是赶紧立太子,不可再拖延,但是元玺帝却不是容易被摆布的人,何况这些诤谏中还提到了立太子之事,他本来说一句话,还要喘上几口气,但现在战斗力直线爆表,病都像是好了,冲着他们狂骂朕有罪你们他妈的也不干净。 他跟文臣死杠,将上天降灾与朝臣怠事玩法牵扯在一起,把自己择了个干净,并要众臣改过自新,以称职俸,朝中御史不服啊,玩命地一本本上奏,但是他不是留中不发就是反指一个罪名将这些人全都打发到僻远地方任知县去了。 这么一来,朝中大臣人心惶惶到了极致,一边留意朝廷风云,一边担心自己治下受灾、救灾的状况,一边还要候着吏部提堂,就怕自己被划为逼着皇帝立太子的那一拨。 朝廷风云如何,那都是上头的事儿,京都城的百姓却是有点窃喜,因为他们竟然逃过了。 站在九龙山脚处,望着远处的冒着烟的京都城,繁星的衣裙在风中猎猎直响。 她拱手阿弥陀佛了一声…… 菩萨,我这功德够大了吧!!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周三开始发烧,重感冒,今天终于退烧了,但因为身体还没好透,基本靠存稿支持,暂时没有二更,等身体好点了再说,现在咳嗽能咳得呕吐………… ps:如果地震云下面的就有地震,那地球就不是地球了。所以,这是小说……请不要太较真。 主要还是让女主的智商和金手指发挥一下作用。 当然了,如果京城地震,咳咳咳……那么……打仗也不远了,弄个不好,灭国也是可能的。 所以说,这个功德很大! 但还不能大到女主洗白她的前生罪孽。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78 在繁星大呼自己攒了个大公德的时候,齐湛和上官玄策这两位准翁婿却是忙成了狗,一个执掌东卫,一个是麒麟军的‘狗头军师’,赈灾全靠这俩军了。 好在地震的时间很短,京都城的灾害远比想象的小,虽说很多房屋都震倒塌了,但没有出现连锁性灾害,地震时引起的火灾,因为被发现的及时被迅速扑灭,火势没有蔓延开。 京都城的百姓大多被安置在关帝庙、宣觉寺、寂照庵里,有衣有被,还有周边县城的大户舍粥,百姓的脸色倒还能看,京都城府尹张怀安为此长舒了口气,除了吩咐人到一些富商大户劝蓦米粮,还打算上书户部,请求开仓救灾。 但是户部的赈灾米粮先得紧着甘肃、清河一代,那属边疆附近,一旦受灾群众饿得闹开了,多半是要造反的,一旦他们造反,边疆周边的蛮夷还不来个火上浇油,虽说镇守边疆的军队已经将部分军粮捐了出来,但仍是僧多粥少,只能对张怀安的折子视而不见。 于是张怀安只能自己想办法了,他还不能抱怨朝廷,若他还想稳稳戴紧他那顶乌纱帽,那么他最好赶紧想办法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否则皇帝不找他,没被震死或是为了劝皇帝立太子没把脑袋撞得脑浆崩裂的言官多半也会找他的麻烦。 有道是什么地方都可以乱,皇城脚跟下和边疆绝不能乱。 所以连着几日,张怀安都会去庙堂里看避难的灾民,看那舍的粥稠不稠,灾民身上的衣裳厚不厚,这地震前天热得要死,地震完妖风一刮,宛若直接入了冬一般,因此他还得看取暖的柴火够不够。 正看着下面人做事,院子里忽然走进来一个穿着青斗篷的人,其身材高大,因为腿长,步子跨得很大,行动带风,侧面露出鹰勾一般的鼻尖,十分亮眼。 张怀安一见,立刻走过去拱手行礼,“是世子爷来了啊?” 来人正是忙成狗的齐湛。 如果说以前齐湛是元玺帝跟前的宠臣,那么现在他恐怕就是京都城的救世主了。 朝廷上下哪个不知,正是他深夜闯宫禀告了地震之事才得以让京都城死伤的如此小,加上东卫训练有素,救灾快捷,将地震可能引发的伤害值和损失值都降到了最低点,就这功劳能赶上三次战事大捷,元玺帝现在在朝堂上看到人就喷,唯独对他和颜悦色,一句重话都没有。 现在的齐湛可以说是所有朝臣巴结的对象。 “张大人不必多礼,本世子也是顺道过来看看灾民安置的情况。” “有劳世子爷挂心了,一切皆安,一切皆安啊。” “那便好!” 齐湛身后还跟了八个齐王府的府卫,灾民满地挤,也没见他们擅闯,或是流露出嫌弃之色,皆是一派正肃之风,半点未有搅扰到灾民。 张怀安不得不感叹,要是京都城能多几个像齐湛这样的豪门子弟该有多好。 不过这人中龙凤哪有满大街跑的,自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 齐湛来此的确是顺道看看灾民安顿的情况,但是最终的目的是往宣觉寺跑,自家的小未婚妻在那,他肚子里有一大堆的疑惑要找她解。 与张怀安客套了几句后,两人就针对灾民之后的粮食问题展开了热切的讨论,张怀安本来很困苦粮食这一茬,听闻齐王妃慷慨解囊,捐出了千两黄金用于购买赈灾粮食,感动得他看齐湛的眼神就跟看再生父母似的,嘴巴里叨念着必须给齐王妃安一个长生牌位。 “免了,母妃向来不喜这些,救民于水火本就是情理中的事。” “请世子爷务必转达下官对王妃的感激之情。” 千两黄金虽然听着多,可对于那么多张嘴要吃的灾民根本不够,但是齐王妃捐钱的做法却是开了一个好头,必有豪门贵胄跟风行事,众人拾柴火焰高,千两黄金很快就会变成万两黄金,这赈灾粮食就有望了,就看到时候朝哪处买能快些运来京都城。 “省得了,既无要事,那么本世子先走一步。” 张怀安点点头,“恭送世子爷。” ** 齐湛出了庙门,吉利就跑了过来。 “世子爷,打探到了,大姑娘没住在宣觉寺里,而是住在了国公府四老爷的泺雾居里。” 齐湛一边走,一边翻身上马,“可远?” “不算太远,往上再走四里地。” 齐湛往山腰处的宣觉寺望了一眼,再往上,岂不是山顶了,那丫头平时就不喜欢动,爬得动吗? 自是爬不动的,繁星绝对是被人抬上去的,这马家的家丁还真是体力充沛,身手矫健,随便哪一个都能在现代去黄山当挑夫,速度和平稳绝对能进吉尼斯纪录。 这泺雾居也的确是在山顶,站在崖边往下瞅,便是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上官玄竺离开国公府后,起初是在宣觉寺落脚的,后来方丈见他始终不愿回国公府,便允了这山顶的空地给他,,上官玄竺花了两年时间才造了这么一处世外仙境般的住处,并不大,里外也就四间屋子。 避难时,他就主动将繁星、司琪、还有马氏并一众奴仆接了过来。 因只有四间屋子,想单独住一间是不可能了,便马氏、繁星、司琪三个主子住最大的一间,一间让丫鬟们弄个大通铺,一间家丁大通铺,再一间就是放置行李,堪堪能挤下。 上官玄竺自己有时去宣觉寺大殿睡,要是那人太多太吵,便回来和家丁们挤一挤。 至于国公府的老太太,二房,三房,则是在宣觉寺的几处厢房里挤着,出了平国公府一家,荣国公府的几房人也在,一时倒也热闹。说起荣国公府的二太太也是有趣,据说走的时候什么都不带,就带了繁星送的两盆兰花,可见是个真正爱花的人,不过她不带,几个丫鬟却机灵得很,金银首饰都没忘记。 这位二太太时不时会来山顶找繁星唠嗑,来时总会带些牛乳羹。 这豪门家的女眷自然不可能和平民百姓一样扎堆,和尚们便将寺庙中所有的屏风都取了出来,隔出了哪些闲人可入,闲人不可入之地。 毕竟是避难,不是平常踏青游寺,没的风花雪月,只有锅碗瓢盆,这可苦坏了平国公府的其他几位姑娘。如今她们四位可是住一个屋,吵起来就没个完,幸好繁星没与她们在一起凑活,不然她就等于立了个‘你们可以一起来欺负我’的牌子。 说到这个,她就必须给上官玄竺这个四叔加点印象分。 尽管原身那会儿,这位四叔也觉得原身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女,没少找她麻烦,不过手段就是训斥,再说一说原身父母的优良节操,打打感情牌,其他的便没有了,国公府的暗害他是没有参与的,可惜瑞和四年秋,他不顾身有残缺,执意上阵打仗,战死了。 所以原身对他的感情和记忆一样淡薄。 如今这一世却是不一样了,首先司琪和他的关系就很好,每天早上司琪都会跟着他扎马步。 这小子也是个心大的,都地震了,他还有心思学武,半点不像国公府其他几个小子,整日里愁眉苦脸的,对吃食挑三拣四的。 哎,不都是老太太生的儿子吗,怎么这儿子生下来的崽,差别竟是如此的大? “姑娘,汤炖好了,喝一些取取暖吧!” 红樱端着刚煮好的人参田鸡汤走了进来,一大锅汤,刚进屋便是一股浓郁的人参味。 就这般浓郁的人参味,也就繁星种的人参才有。 “这么快就炖好了?” “还不是用了姑娘的方法吗,将烧烫的鹅卵石丢进汤锅里,锅下头也煮着,果然快了许多。” 繁星呵呵笑了笑,这就是焖烧锅的原理啊。 “你盛汤吧,蜜桔,出去把司琪叫回来,一天到晚在外头野,也不知道饭点。“ “欸!”蜜桔放下碗筷汤勺就出去喊人了。 喊了好几声,上官司琪才不耐烦的回来。 “姐,不就是喝汤吗,晚上也能喝的吧,我正和四叔做抓野兔子的陷阱呢。“ “陷阱什么时候不好做,喝完了也能做,要不是担心这几天吃得不好,你又是长身体的时候,我能那么废脑子炖汤给你喝吗,也就你这个姓上官的小子有口福,别人还没有呢。哦,对了,红樱盛一碗给四叔去,这灾后最容易生瘟疫,多喝点人参汤增强体质,没错的。” 红樱点点头,麻利地盛汤出去了。 马氏出去洗了手回来,看儿子已经被叫回来了,笑道“如今也只有你姐姐制得住你了,我要是去叫,多半也是不理的。” “哪有!我就是不和她一般见识!”上官司琪端着汤碗吹了吹。 “那你不喝给我!” “不要,都回来了,我做什么不喝。我觉得这汤炖得真香,不愧是姐姐的手艺。” “哪是我的手艺,你要夸就该夸蜜桔!“ “她不就是你调教出来的吗?左右都是你的人,夸你就是夸她。” “嘴甜死了,既如此,那你多喝两碗。” 她是真担心一家老小会生病,这段日子肯定比不得国公府安生,一个生病了,有可能会让一群人生病,她可不想逃过了地震,染上瘟疫。 马氏喝了一口汤道“明琅,你这人参果然好,浓郁不说,还有些甘甜,配什么肉似乎都相得益彰。” 今天是田鸡,昨天是野鸡,前天是上官玄竺捉回来的山猪,总之他们这一群人天天在吃人参,还吃不腻,人家是病恹恹的,他们一家子却是面色红润,精神十足。 关键这人参吃多了,还没有上火的意思。 繁星只盼一家人能安好,别说人参了,这顿顿汤里还都加了甘露呢。 喝完汤,上官司琪就坐不住了,闹着要出去,繁星让人给他洗脸换一身干爽的衣服才许他出去。 马氏看了只觉得她比自己这个做娘的还会带孩子,也许就是这样,儿子现在的最常说的话就是,蜜桔,我姐呢?红樱,我姐呢?娘,我姐呢? 虽然也吵嘴,但吵完又挨在一起想鬼点子去了。 繁星擦了擦嘴,对着几个丫鬟道“你们几个一会也多喝点。” “姑娘不用说我们都知道了,锅里还剩着呢。一会儿就喝。”红樱道。 “嗯,这就好。那晚饭就等四叔和司琪抓野兔子回来了,蔬菜嘛,去和司琪说,抓兔子的时候看看有没有能下口的野菜,这山这么大,总有能吃的东西。“ “欸。” 蜜桔已经见惯不怪了,这几日早中晚吃什么,自家姑娘都有安排,五谷杂粮,野味珍馐,虽然不精致,但重在营养均衡。 繁星喝饱了汤,有些困了,歪头就想靠枕头上睡一会儿,几个丫鬟围在她的榻前做些针线活。 马氏则是算她的帐,这一地震,当初的万亩良田肯定要跟着有损伤,她还得想办法补救。 过了一会儿,在外头当值的甘荔走了进来,弯下腰靠近繁星的耳朵道“文州大人说,世子爷一会儿要来,问姑娘在哪儿见,是外头的小亭子,还是竹林。” 繁星拧了拧眉毛,这货好端端怎么跑来了,不应该忙着赈灾吗? 她想了想,道“竹林。” 竹林隐蔽,在她还没满十五岁前,她都决定和他搞地下情。 “那我去告诉文州大人,让他通知世子爷在林子里等。” 甘荔正要走,繁星又招手叫她回来。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咳咳,盛碗田鸡汤,多捞些参片。” ** 齐湛没等多久,繁星就来了,后头跟着甘荔和碧桃。 见到她气色红润得一点都不像避难的人,齐湛也是挺讶异的,亏他还特地带了些补气活血的草药来,还有几只刚打到的野兔子。 相比之下,他的气色看上去可差多了,眼窝底下一片黑。 “忙还来,你也不怕累病了?”繁星朝甘荔挥挥手。 甘荔立刻上前,将盛了汤的盅递给齐湛,“世子爷,我家姑娘给您的,您趁热喝吧。” 那汤还冒着热气,汤头都熬成了牛奶色,一看就知道火候十足,但比起里头的汤色,好闻的是人参的味道,浓郁鲜香,仿佛下足了血本,放了好几十斤的人参才熬出这么一小盅的精华。 “傻看着干嘛,让你喝就喝,你还怕我下毒吗?” 齐湛只觉得慰贴得心头发烫,这是关心他呢,怕他累病了,特意熬了一盅参汤。 和公公说的对,女人都是嘴上辣,心里是软和的。 如果喜欢一个男人,一定体贴得像小棉袄。 他赶忙接过,捧在手心里当宝似的道“我马上喝,喝得涓滴不剩。” 他就着盅口,仰头就咕咚咕咚地喝了。 繁星惊道“笨蛋,烫的,你慢点!!“ “没事,这点烫,不算什么!” 但是此等大无畏的精神并没有让他免于唇皮子被烫成香肠嘴的下场,才喝了一口就跳脚了。 “烫,烫,烫!” 繁星赶忙从碧桃手里拿了茶水过去,茶水是半温的,给他喝完了汤漱口用的,这会儿刚好能帮上忙。 “你有眼睛不看的吗,冒着热气呢,你还敢这么喝?”见他将茶水喝下去了,她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背,“没事吧,没烫到喉咙里去吧?真是的,多大的人,还这么冒失,快抬头,让我瞧瞧,好些没有?“ 齐湛道“你近点才好瞧。” 繁星傻愣愣地往他脸庞上凑。 他回头就往她脸颊上啄了一口,发出好大的一声亲吻声。 繁星惊得脸皮烫红了,旁边的丫鬟府卫哪里还敢留,赶忙散开,留他们两人在林子里。 繁星抡起拳头就往他胸口揍,“你个登徒子,你个混蛋……” “别打了,打了汤就要翻了。”汤盅还在他手里。 繁星自然不敢了,这汤要是翻了,任他皮再厚也会被烫出水泡来。 “赶紧喝了!”她凶道。 “喝,马上喝。我吹吹……”他使劲地往盅里吹气。 好不容易吹凉了,他喝了一口道“这汤炖得真好,打我出生到现在就没喝过这么好喝的。” “废什么话,喝完,赶紧回去办你的差事去。别闲着没事往我这跑。” “这不是担心你,来瞧瞧你!” “谁信?你是来问我怎么知道地龙会发怒的,对吧?” 齐湛莞尔一笑,真是什么都瞒不了她。 “我不是怀疑你什么,我就是好奇。” “好奇啊,好,好奇我就告诉你。很简单……就是天空一声巨响,迎面朝我飞来五个大字——明天地龙要翻滚!” 齐湛“……“ 他捧着汤盅默默地喝,那多捞的几片人参,他也有滋有味的咀嚼碎了吞入肚中。 好半晌后,他咽下最后一口汤,用手指掰数字给她看“明天地龙要翻滚。明琅,这是七个字!” 繁星”……“ 这特么是重点吗!?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咳嗽也能咳得一点力气都没有……望着垃圾桶里满满的纸巾,我表示止咳真是个大难题。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79 五个字还是七个字,自然不是重点,齐湛心知肚明,他真的就只是好奇,不过看样子,他是无法从这丫头嘴里套出什么了。她身上的迷太多,即便是他这个一声命令什么老底都能挖出来的人也看不破。 “怎么不说话了?”繁星问。 他笑道“我在想要是我继续追问下去,你是不是会说勘破这地龙发怒是从某本古老的杂书看来的,要是我再问什么书,你就会说不知道去哪了?” 呃…… 要不是确定齐湛是原住居民,她真会以为他也是重生来的。 他刚才说的那一套,还真是很多重生小说主角会用到的台词,她原来也想这么说的,可是觉得烂大街了,便不屑用了。 “我要是这么说,你信?” “总比你那什么天空一声巨响来的真实些。” “好吧,我承认,我是骗你的,我就是不想说。那你还问不问了?“ “你要不想说,我便不问了。反正这事也尘埃落定了。” 繁星眨巴了一下眼,瞧他这口气倒是淡定,若换个人必定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吧。 “你……就这么信我?” 她又不是什么天纵奇才,也没学过天象道法,过往的十三年,都是一个丧门星的存在,他还真就信了,她觉得齐湛不可能不知道,她要是猜错了,京都城并没有发生地震的话,他这个去示警的人,是有可能被当做妖言惑众之徒的。 这可是大罪! 因为京都城乃帝都,而地震在绝大多数时候都不属于自然灾害范畴,被认定为上苍的惩罚更多些,所以说京都城会地震和指责皇帝昏庸无能没太大区别,如今的文官们不也是这么操作的吗。 尤其他还是直接说给皇帝听,万一皇帝怀疑他的心思,那么他极有可能被拖出去斩了。 古往今来,天子最怕的就是这个,最忌讳的也是这个,厌恶程度不下于巫蛊之术。 他眼眸如同往常看她的时候一样,充满了热度,反问道“为什么不信?” 被他这么一反问,她反而没话可讲了。 齐湛又道“你不是还要挟我了吗?我就是不信也不敢不听啊。” 这话听着就是开玩笑的,但繁星听了便是心头发烫。 没错,她是附带了要挟了,可那要挟能比命重要吗? 所以她十分不要脸的得出了个结论——齐湛把娶她这件事看的比他的命还重要。 这让她很是小得意,很是满足了她身为女人的虚荣心,但是嘴上还是十分硬气的。 “哼,休想说几句甜言蜜语就能让本姑娘对你服软,本姑娘不吃这一套,本姑娘问你,你是怎么让皇上相信你的?” 她当初找齐湛是因为找不到第二个天子近臣了,也算是病急乱投医,成功把握并不高,地震虽是她猜出来的,但要说服皇帝相信这件事,那便是齐湛的本事了。 说完,可能是最近温度降得太快了,这竹林又是在山中,风大了些,她不免哆嗦了下。 齐湛不动神色的伸手将她身上斗篷的兜帽拉起来戴上,又握住她的手搓揉取暖道“我的话皇帝会信,但未必全信,要让他当机立断,天下也只有一人办得到,借他之口就行。” “谁!?”繁星甚是好奇此人的身份。 “南阳真人!” “欸?” 南阳真人,繁星可不会不认识,但着实没想到会是这个老道,听齐湛的意思似乎和这个南阳真人很熟的样子,不然皇帝怎么就信这是南阳真人说的? “你认识这个老道?和他很熟?” “不,但是不久前见过一面。” 她皱起眉头,一面那就是不熟了,她也觉得齐湛不是那种会与道士为伍的人,不然他也不会对她丧门星的命格如此的不屑一顾,所谓的隐士高人对他而言多半就是神棍之流。 但是……他刚才说不久之前见过……嗯? 她陡然想起几月前南阳真人到侯府为她重新批命的事,那之后侯府老太太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将她当成了香饽饽对待,到现在她都很好奇,南阳真人到底说了什么能让一个极度厌恶又惧怕她的人,变得那般喜欢她,甚至恨不得能藏起来。 如今齐湛这么一提,她心里倒是有谱了,伸手拽住齐湛的领子,将他拉到自己的脸跟前,道“你说的那回见面可是为了我,特地寻他替我说好话来着?” 齐湛直勾勾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脸蛋,离得是那么近,近的只需他往前倾个半寸,就能吻到她红润润的小嘴了,一亲芳泽的冲动变成了唯一的意识,所以她说了什么,这会儿他都没听进去,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张一合喋喋不休的小嘴上。 “回答我,别装傻!” 他现在的反应就是零,至于她说了什么他都只会顺从的点点头。 “果然是你!我就说嘛,那南阳真人好端端的怎么就说起我的好话来了,说我坏也是他,说我好也是他。呵呵,我还真当他是有本事的,原来是受了你的胁迫啊。对了,你是让她怎么说我的?你是不知道那日他走后,老太太的态度就像我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那样。” 齐湛眯着眼,还在直勾勾盯着她的小嘴,那眯缝里流泻出来的光芒与饿狼已无异了。 没想繁星因为他屡屡不回话恼了,突然松开拽着他衣襟的手,叉腰冲他喝道“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问你话都不回的。梦游呢?” 这就让他扑了个空了,错失良机的齐湛只能扼腕在心头,半分没表现出来,晃回神的道“嗯?你说什么?” 繁星送了他一个大白眼,重复道“你让南阳真人去侯府说了什么,为什么那一家子态度会大改变?” “不是我让他说了什么,是他自己说的。” “啥?”繁星显然不信。 “我去寻他的确存了帮你的心思,但他未卜先知,早已知晓我会为你去找他。” 繁星一脸震惊“这么神奇,那就是说他是有真本事的?” “有没有,我不确定,我向来不信这些,不过还好有他,因为皇帝相信他,朝中也有不少人认为以他之能堪当国师,只不过他这个人似乎不太喜欢受约束,皇帝请了他几次,他都未应允为朝廷效力。他也的确与我说了,你的命格有了改变。” 繁星在心里惊呼,这什么真人看来真是有本事的。 “他还有说什么吗?”她想确定这个人会不会洞悉她是穿越重生过来的。 “有!” 她紧张道“什么?” 他笑眯眯道“你与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繁星小脸一板,“去,信你才有鬼!不说拉倒。把汤盅还给我,我要回去了。” 她拿了汤盅就要走,齐湛哪能就这么放她回去,长手一捞就将她揽回来抱进了怀里。 “才说一小会儿话,走什么走?我都还没尽兴呢。” 因是从背后抱过去的,他看不见她的脸,也不知她是气还是羞,只觉得娇躯无骨般的柔软,出奇的贴合他,抱上了就不想撒手了,弯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嗅着她发丝里那股带着兰花以及药草的香味。 明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可在她身上就是变得特别好闻。 “下回来,再给我熬汤,好喝。” 尽管姿势过于亲昵了些,但繁星没挣扎,因为她知道若不是他主动放手,她绝对是挣不开的,何必浪费力气。 “好,下回来,我给你汤里下毒,看你还毛手毛脚不?”她笑吟吟地往他那只锁在她腰间的手背上拧去。 这点疼,齐湛还是能忍得,笑道“又下毒,又拧肉的,那我可要抱足瘾,不然岂不是亏了?” 说话间,他真就抱得更紧了,心里恨不得能将她直接掳走,带回东卫藏起来。 “你还真是不肯吃亏呢。不过赶紧给我撒手,你都要把我的腰勒断了。” 这人力气大的离谱,完全不懂什么叫控制手劲。 齐湛一惊,连忙松开手,将她转过来面朝自己。 “怎么?我又使大力了?让我瞧瞧可是又弄伤你了?” 上回他捏红她手腕的事儿,他还记忆犹新,眼神便直往她腰上瞧,那一则细腰就是穿着衣服都觉得有些脆弱了。 繁星被他看得有点害臊,推开他道“看什么看,隔着衣服能看到什么?” 齐湛耿直道“那你脱了!” 显然他着急过度,说话没经过大脑。 繁星直接对他做了个戳瞎眼睛的动作“眼珠子不想要了是吧?一边去,我要回去了。” 再和他扯皮下去,天都要黑了。 结果,脚刚抬起来,又被齐湛了拽回了怀里,鼻尖直接撞在了他胸膛上,顿时鼻梁骨一阵酸爽,都逼出了她的眼泪来,正想发飙,就听他又不满又委屈地闷声道“再抱一会儿,就一小会儿。下回见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话落,发心上便被他烙下了一个吻。 相思苦啊! 她母老虎的脾气便没了劲儿,转瞬变成了小猫咪,温顺地窝在他怀里。 “明琅……” “嗯?” “快点长大……” 她哼笑“好,我尽量!” ** 两人在竹林里又磨蹭了半个时辰才分开,齐湛先走,她晚些再离开,免得叫人撞见了。 甘荔和碧桃在齐湛走后就回来了,瞧着繁星哼着歌玩着竹叶,一脸甜腻,两个丫头便捂嘴偷笑了起来。 繁星也不怪她们,反正这恋爱是在谈的嘛,还是以结婚为目的,再正经不过了。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她道“行了,别笑了,回去了。” “是,姑娘。” 两个丫鬟赶紧跟上她的脚步。 这竹林并不在山顶,而是山腰往上的一处,平时鲜少有人经过,繁星看准了无人才出来的,正要往山顶爬,下方拐角处突然上来四个男人,模样都很年轻。 繁星还以为齐湛又回来了,正要转身,突然听到这群人里有个人的声音极为熟悉。 这熟悉,不是她熟悉,而是原身熟悉,惊得她浑身一颤,脚都打了滑。 “姑娘,小心。”碧桃眼明手快地扶住她。 甘荔见她脸色有些发白,担心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那里不舒服了?” 繁星却反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道“你们两个听着,一会儿不管下面的人说什么,都不要回头,记住了吗?” 两个丫鬟极为莫名,但都乖顺地点点了头。 “我们快走。”繁星加快了脚步。 三个女子在山道上走,不可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下方的四个男人自然是注意到了,其中一个男子看着就不像普通人,气质和行路的姿势都应该是一个侍卫,他对着走在中间的年轻人道“殿下,看穿着似是哪家贵门的女眷。” 年轻人点了点头,眼眸一直盯着繁星的背影。他之前收到消息,说齐湛来了这,但因为探子不太靠近,怕被发现,所以查不到他来这里是干什么,不过却查到平国公府的人来了这避难。 尽管繁星只让他看到一个背影,但就那身段也能看出是个少女,这地龙刚平静,一个姑娘带着两个丫鬟在这山道上走,怎么看都是不寻常的。 繁星敏感察觉到后头的人在注视她,额头忍不住冒出冷汗。 该死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遇上,她一定要像个办法避开才行。 “碧桃,我们绕个圈子去宣觉寺。” “姑娘去寺里做什么?” “许久没见老太太了,看看去。” 宣觉寺住着平国公府和荣国公府,还有其他几家高门府邸的人,女眷多,她藏进去了就不容易被找出来。 “快走!” 两个丫鬟不疑有他,扶着她往山腰段的岔路上走,那岔路一个是去山顶,一个便是绕圈子往下回宣觉寺。 三人疾步进了宣觉寺的大门,为了不让和尚认出来,她戴上斗篷的帽兜将脸遮住,亏得天冷下来了,不然这脸还真没法藏。 她和两个丫鬟快步走进用屏风隔开的闲人勿进区域,这区域都是豪门贵胄下榻的地方,她熟门熟路的往里头闯,她来过几次,这路也认识,为了怕被跟踪,故意七绕八绕,兜了好几圈才消停,偏又不敢直接进平国公府下榻的区域,这要是被发现,查起来可就太简单了,她的身份很容易暴露。 必须想个妥善的办法…… 最好能…… 倏地,拐角处一道倩影映入她的眼帘,她脑中一个激闪,弯了弯嘴角,迈开步子故意撞了过去。 “哎呦!!” 上官明瑜被撞了个正着,身旁的轻雪手里端着刚换好清水的小鱼缸,这下全撞翻了,水全撒在了上官明瑜身上。 见始作俑是繁星,上官明瑜立刻怒容满面,喝道“你做什么呀,走路不长眼睛的?” 繁星赶紧道歉“哎呀,二妹妹,都是姐姐不好,撞着你了,你看衣服都湿了。天凉,可要冻着的啊。快过来,这里风大。”她将她拉进拐角处,这拐角三面都是墙,十分隐蔽,然后脱下身上的紫色斗篷披到她身上,脸上是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你快穿上,别冻着了。” “谁要你的…”她上官明瑜才不稀罕她的斗篷呢。 可惜,繁星坚决不会给她这个机会,苦口婆心劝道“如今不比在家里,你要是着凉病了,大夫能不能赶得及过来都是问题,要是赶不过来,小病就会变大病,得不偿失啊,这节骨眼你就别闹了,快穿上,真会冻着的,你也不想生病受苦吧?” 上官明瑜被说动了,眼下是避难,吃住都是凑合,真病了,受罪的可是她自己。 “哼。算你识相。”她拢了拢斗篷,觉得分外暖和,这才发现这斗篷里覆着一层细细的狐狸毛,很薄,但又柔软又舒服,颜色也好看,倒是件稀罕物。 繁星道“你先穿着吧,不用急着还我,你比我高,正合适,我反而有些长了。” “你别以为拿件斗篷给我就算道歉了,我可没……” “行了行了,别说了,先回屋去把衣服换了吧。“ “要你说。哼,轻雪,我们走。” 见她穿着斗篷走了,绕过长廊,去了另一头,那明晃晃招摇过市的走法,令繁星长松了口气,就知道她是个穿了好看衣服就忍不住显摆的人。 呼,反正你们本来就是一对,我这也不算祸水东引。 另一头,年轻人与手下也进了宣觉寺,刚巧看到路过的上官明瑜。 年轻人便寻了个小沙弥问“那姑娘是谁?” 小沙弥见了这年轻人的容貌后,顿时一惊,十分恭敬道“原来是四殿下,阿弥陀佛,回四殿下,那是平国公府的二姑娘。” 二姑娘? 年轻人,也就是四皇子赵旭,眼眸闪过一丝精光。 而此时山下的齐湛收到了一封消息,看后,他冷笑了一声,对着吉利吩咐道“一会儿打几只野兔,送去平国公府老太太那,还有骆将军那也要几只。” “啊?” “别问,照做!” 吉利点点头,麻利地吩咐人上山打猎了。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咳嗽时整个胸腔共鸣,我也是罪了。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80 松了一口气的繁星没有直接回泺雾居,而是扭头去了荣国公府二太太那。 荣国府二太太蒙氏听到是她来了,亲自将她迎进厢房。 “你这丫头怎么来了?” 这厢房自然不能与原先自家住的院子比,显得十分逼仄,不光是蒙氏自己住,还有四个大丫鬟一起挤,不过是她睡床,丫鬟们在地上打地铺。 蒙氏虽然是武将之女,但亲爹有三个儿子,女儿却只有她一个,所以十分娇宠,自是精贵的日子过惯了,突然下降了好几个档次,避难到此多日晚上都睡得都不踏实,脸色便有些憔悴,因此脸上的粉敷得有些厚,看着没有平日那般妆容精致,不过笑容十分真诚,她是真的喜欢繁星。 打她进来就张罗着丫鬟上茶,还将特地从山下高价买来的点心拿出来招待她,如今地震刚过,没什么铺子营业,就是有,也是高价出售,这一碟绿豆糕平常也就三百文,如今是三两才能买到。 “太太的脸色似乎瞧着不好,可是病了?”繁星坐下后关心地问道。 “这地方又小又潮,晚上一刮大风,屋子里就冷,连个烧火的地龙都没有,冻死我了,盖了两床被子,塞了两个汤婆子,我都手脚冷,自是睡不好了,吃食你也知道的,这可是寺庙,不许杀生。就是和尚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好杀得厉害,也就三五日吃顿肉食吧,我爱吃肉啊,尤其那红烧蹄子,最爱了,平日里冰糖炖肘子,卤肘子,要不那盐煮得也行啊,在家里时日日能尝上一口,现在可好了,吃不得了。昨日我刚想吃来着,撞上了觉大师了,他一得道高僧,直直望着我,说了十几斤句阿弥陀佛,我都怀疑自己吃得不是猪肉,是人肉,你说我还敢吃吗?” 蒙氏估计也是憋坏了,见了繁星便是大吐苦水,听得繁星暗暗发笑。 幸好她聪明,住山顶去了,四叔的屋子不在寺庙的管辖范围内,荤素不忌,每日吃得都是满嘴沾油,还尽是山里的野味,蜜桔的手艺也好,自是色香味俱全,加上甘露人参,日子过得十分滋润,完全不像是来避难的,而是疗养小住的。 “太太若是嘴馋,不如去我那吧,我家司琪和四叔去打猎了,晚上准有野兔子可吃。” 蒙氏一听,乐了,拍手道“那敢情好,我就不客气了。你这会儿来,不会就是请我去吃野兔肉的吧?” “本也是来问问您,那养兰花的肥料可用完了,若是用完了,我也好让青柠给你再送些来。” “还有还有。也是亏得你这两株兰花了,芳香袭人,把这屋子的霉味都盖住了,不然我睡得更不踏实。”蒙氏说完,瞅到繁星身上穿得单薄,关心道“你这孩子,这天都冷了,风又大,怎的穿那么少。不怕冻着吗?哎呀,这裙摆怎么还湿了?快,快,过来这火盆边烤烤。” 繁星道“也是我走路不小心,撞着人了,把裙子弄湿了,本想着去妹妹们那,可您也知道,我与她们不太有交往,所以过来也是想向太太借身衣服穿。“ 她和国公府的人不熟悉,蒙氏并不奇怪,因为知道她从小是养在侯府的。 “要的,要的,你年纪还小,都还没嫁人呢,这身子骨可得好好养,一旦落下寒凉之症,可是对日后怀子嗣不利的,就是……“蒙氏略略为难道“但你这身量与我比可是娇小太多了,我的衣服你也不能穿啊。” “不妨事,给身丫鬟的衣服就行,我看您身边的苍兰与我身量差不多,便借她的衣服吧。” “这怎么行,她是丫鬟,你怎能穿她的衣服。” “就是几步路的事儿,回去我就换下了,走得快些,不撞见人也无事。这穿回下人的衣服,总比着凉生病了要好吧。” 蒙氏笑道“你啊倒是个不讲究的,不像你家二姑娘,这都避着难了,还天天穿粉戴绿,弄得像是来赏花踏青的。好吧,我让苍兰将她最好的衣服给你拿来,你先穿着。也不用还了,你穿过的衣服,她也不好穿,要避讳,等这难过去了,我再赏她一套好衣服就是了。” 说完,她将苍兰找了过来,苍兰依言去自己的箱笼里找了件最新最好的衣服过来,小丫头给的时候脸上十分不舍,还是蒙氏亲口答应等回府了,还她一套更好的,小丫头才爽快起来。 繁星换了丫鬟衣裳,又将发髻也重新梳了,弄妥后,她照了照镜子,这样子总看不出她是豪门贵女了吧。 不过即便换了衣服她也不安心,又对蒙氏道“看这天色,我家司琪和四叔也该回来了,太太不如和我一起回去,您也算是个老饕了,还能帮着想想这野味怎么做才好吃。” 蒙氏欣然同意,巴不得飞上山顶去吃肉呢,便换了身衣裙,与繁星一道去了。 繁星出去的时候,谨小慎微,尽可能装得像是蒙氏的丫鬟,低着头,主动搀扶她走。 蒙氏只当她亲她,心里乐呵着呢。 一行人顺顺利利的回了泺雾居,至此繁星是不敢随便离开泺雾居了,就怕遇到不该遇到的。 ** 东卫营。 齐湛一如既往的忙成狗,宛若救灾前线的解放军,不过才五日,他又开始计划着怎么上山去和小未婚妻幽会了。 “爷,王妃来了。”吉利跑进他专用的营帐道。 “母妃怎么来了?” “王妃让人带了些点心和汤水过来,说是怕您这几日饮食不定,把胃给熬坏了,哦,和公公也一起来了。” 齐湛点点头,忙起身出去迎接。 齐王妃见到儿子面色红润,也就胡渣子冒了些出来,十分惊奇,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道“湛儿,你这是吃了大补丸了吗,这军营里的其他人每个都憔悴得像条死狗似的,你怎么好像还胖了?” “有吗?”齐湛摸了摸脸,想到四日前,马家的一个小厮给他送来了一罐人参片,还有小未婚妻写的字条,字条写着要他日日含两片人参,或者泡茶喝,若是累了就让人加点什么肉,熬点肉汤喝。 他抱着那罐子乐了好几个时辰,自是按照小未婚妻的嘱咐,日日含两片,就跟在吃她似的,上了瘾了,一天三顿,顿顿不落下,想着用完了,说不定就有借口去找她要了。 若不是齐王妃提醒,他还真没察觉到,自己明明每日睡不到一个时辰,却精神无比是好,一点困倦感都没有,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就是现在让他去堵城外被震塌的河坝,他觉得自己都能像蛮牛一样堵上。 他想肯定是人参的功效了,果然,她种的东西寻常的会好上千百倍。 这又是一个秘密。 他敢打赌,他要是去问,她这次真会说是从什么杂书上看来的。 秘密就秘密吧。就让她藏着吧,他懒得去计较了。 “母妃先进来吧,外头冷,怕是今年会提早下雪。” “可不是吗,这天冷得有点像腊月了。”齐王妃进了营帐后,身后的云嬷嬷接过她脱下来的斗篷,又吩咐一起来的丫鬟,给齐湛支了个小灶,将带来的汤再热一热。 汤热好后,云嬷嬷亲自端给了齐湛,齐王妃更是盯着他,要他喝下去。 汤里一样放着人参,可就是没有小未婚妻上次给他的那般好喝,怪无味的,勉强喝完后,他将空碗给了云嬷嬷。 云嬷嬷又给他盛了一碗递过去。 齐湛道“母妃,喝不下了,而且您那汤也不好喝。” “什么不好喝,这可是云嬷嬷亲自炖的,你往日不是都说府里就她炖的汤好喝吗?” 云嬷嬷听了他的话,也是一愣,显得很受伤,她是王府的老人,与和公公一样都是看着齐湛长大的,也算半个长辈,齐湛自是不好令她伤心的,但若是承认她的汤好喝,那不就代表明琅的汤不好喝,比不上了吗。 思量再三,他还是觉得要顺着自己的心来。 “母妃,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儿子已经将汤喝完了。您大老远跑这一趟,总不见得就是单单想让儿子喝口汤的吧。您有事就说吧,一会儿我还要去巡防。” 齐王妃抱怨地瞪了他一眼,“你小时候不喜欢说话,抱着你对你说了大半天,你都蹦不出一个字儿,险些害我以为你是个哑巴,这大了以后,话是会说了,可见天的不见人影,你这是嫌弃母妃吗?” “母妃,您要再不说,儿子可要去巡防了。”他作势就起来了。 齐王妃只觉得养儿子就是白养的,一点不贴心,拉着他的衣摆,强迫他坐下。 “好,那我就直说了,你可不许瞒我。那个……咱们王府什么时候能去平国公府正式提亲啊?” 亲是提过一次的,可没成啊,本想等上官玄策回来就能上门了,偏儿子回来说什么暂时不用提亲了,也不说什么理由,她只以为这婚事是不是吹了,急得她将儿子身边的亲信都找了回来,挨个问,却是问不出什么。 紧接着就又地震了,这一地震,万事介休,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她实在等不下去了。 问完话,她就朝和公公使了个眼色。 和公公的年岁已是古稀了,因是太监,就是到了耄耋,他也长不出胡子,脸皮还特别白,可惜脸皮子皱得一笑都是褶子,但脸容十分慈祥,当然这慈祥只是对着齐湛和齐王妃,若是别的什么人,他立刻能生出阴柔的杀气来。 “湛哥儿……”这声湛哥儿,也就他有资格叫,“王妃的意思是,您和大姑娘可是出了什么问题了,是上次送的礼她不喜欢,还是你少言寡语,令她觉得不喜了?” 这件事齐湛的确忘了和齐王妃讲了,见齐王妃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他叹了口气,道“这婚事没吹,就是晚两年再定亲。” “什么!?晚两年什么意思?”齐王妃听见婚事没吹,心里安稳了,可一听要两年后就不乐意了。 “母妃,她年纪还小,等及笄了再定亲也不迟。” “十三岁不小了,那户人家的闺女不是这个年纪定亲事的。你肯定是骗我的,这婚事一定是吹了,是不是你惹人家姑娘不高兴了?你快告诉我,说不定咱们还能补救。” 齐湛听闻是哭笑不得,这是明琅定下的约定,他能怎么办?他恨不得马上将她娶进门,可既然答应了,就得守信,他也不愿说这是明琅的意思,怕齐王妃对她有微词,只好将矛头往自己身上引。 “母妃,是儿子觉得她年纪真的太小了,而且大将军刚回来,总想女儿在身边多待个几年,要不是儿子的人品他信得过,指不定他会让明琅到了二十岁才嫁。母妃,你可别去埋怨大将军,小心他一恼真让明琅二十岁才嫁儿子。” 别的人齐王妃有办法闹腾,但是上官玄策这个人,她就是脾气再火爆,也不敢惹,那就是个一点就炸的刺头。 “这……两年……谁知道会不会有变数?” “母妃,就两年,眨眼就过去了。你再等等,两年后等她及笄时,我立刻去提亲。你现在就去挑个最近的日子,还有把婚礼准备起来,咱们到时提完亲,就成亲。” 尽管他如是说,齐王妃心里仍是不太乐意,偷偷瞧了一眼和公公。 和公公对她摇了摇头,然后袖子里的手指突然指向一处。 齐王妃诧异地看了过去,发现齐湛办公的桌上有个罐子,看着就不是王府的东西,上头的花纹,看着也是女子用的,她一愣,这军营里,哪来的女子物件,还放在儿子桌上,像是日日被他捧在怀里看的。她顿时尖叫一声,“湛儿,那是谁给你的,是哪个小蹄子的!?” 齐王妃误会了,她觉得儿子那都是推托之词,实际是和什么女子不清不楚的搞在了一起,让人家大姑娘知道了,所以这婚事就完了。 这般不信任自己的儿子,也是让人大开眼界的很。 齐湛看向那罐子,见王妃的火爆脾气已经上头了,就差拿鞭子了,赶紧道“母妃,那是明琅给我的。里面是人参,给儿子补气血,养生的,您要不信可以去问吉利。” 齐王妃一听,瞬间暴脾气消弭,脸上绽放了一朵发光的笑容。 “你说这是大姑娘给你的?” “嗯!” “哎呀,原来你们已经这样好了。我要瞧瞧……”她挥手就让云嬷嬷取过来。 盖子一打开,整个帐篷都染上了人参的清香,让齐王妃一顿惊呼。 “这什么人参,味道怎得如此浓郁!” “明琅自己种的,和外头不一样,吃了也不上火,您不是说儿子胖了吗,多半就是它的功劳。” 齐王妃出身高贵,吃喝穿哪样不是顶好的,这人参她自然知道怎么辨识,闻着味道就知道这是极好的人参,恐怕王府库房里存着的那些万金购回来人参都比不上。 “这姑娘长着一双什么手啊,兰花种的好,这人参竟也种得如此极品。” “那是,她什么都会!”齐湛一脸的骄傲,“上回我去看她,她用这人参炖得汤才好喝呢。” “哦?”齐王妃促狭地瞅向他,“原来是这样,我说呢,怎么你怎么今日会说云嬷嬷炖得汤不好喝了,原来珠玉在前,别的人炖得都比不上了。” 齐湛被她看得脸有些发烫,咳嗽了一声,道“母妃您如今知道了,这婚事没吹,我和她感情好着呢,您就安心吧。” “安心,安心。这还有什么不安心的,可你也要将这事放心上,能早咱们就尽量早。欸,这姑娘看来也是对你听不多的。嗯,好吧,母妃明白了,就等等吧。唔……湛儿,母妃瞧着这人参真的很不错,明日正好炖汤,母妃便拿些吧。” 她伸手就进去掏,一掏就是十几片。 齐湛一开始还能忍,但见她又伸手去掏第二回了,他就急了。 “母妃,你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齐王挑眉“你一个人就能吃这么多了?你这个不孝子,拿点人参怎么了?” “母妃,你给我!” “不给,你要再这样,我整罐带回去了!” “那儿子再给你两片好了。” “才两片!小气死了你!” 和公公笑呵呵看着两母子争罐子,真是多少年都没这么热闹了,自从王爷镇守边疆没法回来后,这还是头一回呢。云嬷嬷也是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但是心里暗暗发誓,回去好好磨练炖汤,怎么也不能让未来的世子妃给比下去,不然她这老脸往哪搁。 ** 这时的繁星正对着大量成熟的人参有点发愁。 自己吃,她怕补太多了,适得其反。 送人?这等仙丹妙药,非至亲之人,相信之人,绝对不能送。 便宜老爹那里是够了,齐湛那里嘛…… 好吧,再多拿几根好了。 加上自己要用的,药铺里要售卖的…… 就是这般分了,还剩下很多呢。 她盘腿而坐,开始思考这多出来的该怎么处置,贪多嚼不烂,这是处事法则。她此时的姿态有点像一休哥,就差舔舔手指戳戳脑门转一转了。 不过很快,她就有法子了。 既如此,不如再攒些功德吧!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多谢大家的止咳药方,我一个个尝试去,这咳嗽没个十天半个月,我觉着好不了。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81 皇宫。 依旧是宫中的御花园,只不过已不见之前的花团锦簇,因为地震御花园中生生震出了一条不小的沟壑来。 赵旭悄声进入花园后,就隐去了踪迹,去了只有他知道的一处密室。 密室中,一灯如豆,坐着两个人,见他来了忙起身行礼。 “都起来吧!” 赵旭挨着桌子坐下。 左边的那个人便是曾经在竹林与他私下会面的纯阳真人,右边是个刀疤男,看着就不是良善之辈,一双眼虽小,可从里头窜出来除了杀气,别没有别的了。 “说说你们都打探到了什么?” 刀疤男道“回殿下,齐湛的确去了宣觉寺,还让手下打了几只野兔子,送去了平国公府的老太太那,不过骆将军那也有。” 赵旭冷笑“他倒是两头都不误,看来他对两家的闺女都有兴趣!纯阳真人,你怎么说?上次与你说的可有结果了?” “回殿下……”纯阳真人捋了捋胡须,“按照殿下之前说的,贫道算了一卦,当日的紫衣女子,恐怕就是殿下您的福星。” “哦?八字生辰都没有,光是时间和地点的出现,你就能算出?” “殿下请相信我,玄学虽说博大精深,但到了贫道这,有时间有地点便足以,按照那女子出现的时辰,贫道演算了三次,配合星辰天象,若是计算得不错,那便是帝媛之星。” “果然!”赵旭脸上出现了无法克制的兴奋,“对了,你之前也说过,京都城将有一场灾难,果不其然,可惜被齐湛捷足先登了。” “都怪贫道疏忽了,应该早些提醒殿下的。” “无妨,你的话我如今是信了,你放心,若然我日后登基,你便是国师,再不会被南阳真人这个冥顽不灵的老道压一头。” “多谢殿下!” 赵旭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又道“你可算出父皇还能活多久?” “回殿下,帝星即将陨落,这是不会错的,只是这时间还需等几年……” “可能确切一些?” “三年……最多三年!” “很好!” 赵旭脸上兴奋之色逐渐被一股浓烈的贪婪之色所取代,他现在需要的就是赶紧将那个女人占为己有了,绝不能被齐湛再一次捷足先登。 不过是个野种,也敢与他抢夺这江山,早晚他会让他死无全尸的。 ** 钟嬷嬷听了繁星的对于人参的处置后,大惊失色,舍不得地道“姑娘,这可都是银子。您可知道您种出来的人参定价多少吗?” 繁星喝了口蜜茶润了润喉,瞧着钟嬷嬷心疼的模样,暗笑不已,但她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啊。 “嬷嬷,天底下的银子是赚不完的,但有一样银子不能赚,那便是这国难之财,眼下京都城还没有恢复,米价虽有官府压制,但一些地方还是翻了一倍,这等昧良心的钱,也就那些真正唯利是图的人敢做,做了也不怕来世投胎做了那畜生。” “姑娘心善,老奴是知道的,可是姑娘也该晓得,您回来时,侯府并未将大姑娘的嫁妆一并给您带回国公府。大太太虽然富贵,可到底不是您的亲生母亲,琪哥儿将来也是要娶妻生子的,不是老奴心眼小,也是为姑娘您未雨绸缪,您的嫁妆恐怕还得靠您自己攒,若是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可您将来要嫁的是齐王府,要是嫁妆少了,寒碜了,老奴怕……” 繁星是真没想到钟嬷嬷会考虑嫁妆的事儿,她自然知道嫁妆对古代女子的重要性,嫁妆越厚重,在夫家的地位会越超然,且手头银子多了,事情就好办,这成日里不是这个人情,就是那个人情,要是没有嫁妆在手,那真是难做得很,另外有了子女以后,这子女日后结婚嫁娶也少不得女子嫁妆的支持,就如现代心灵鸡汤说的那样,女人有了钱才有底气。 陆苑仪的嫁妆肯定是要不回来了,除非侯府良心发现,可上官玄策都闹成那样了,侯府疯了才会将嫁妆送来,估摸着等她出嫁也就添个妆了。 至于上官玄策,他肯定也不会稀罕那笔嫁妆,他肯定有本事给闺女攒,而她也相信马氏在嫁妆上肯定不会亏待她,国公府嘛不指望了,也就上官玄策能逼出些东西来,只是这公中的银子如今是二房在管着,也就指头缝里漏几滴油了。 “嬷嬷都是为我着想,我明白的,但这嫁妆真没嬷嬷你想得那么困难,你就信我吧!” 就算她到时候真没嫁妆,她也敢笃定齐湛会帮她置办的,反正也是抬到他家去,也亏不了他什么。 “而且……我既然有本事散这些银子,也就有本事赚回来。嬷嬷,相信我,这药铺的生意经此一事,只会好,不会坏,你就听我的吩咐去办吧,对了,顺便带上马青,那地皮的事儿得他来办。” 马青是马氏给她置办的两个小厮之一,还有一个叫马红,两人是亲兄弟,专为她干跑腿的事儿。 提到马青,钟嬷嬷的老脸又有些不乐意了,道“姑娘,您真要租大太太的那百亩田地?” “是啊。” “可那田因这灾害,怕是也不好了,这租下来不知道能不能种东西?” “放心吧,你家姑娘还有什么是种不出来的,甭管那是什么田,都行。而且我也是想着帮太太分忧。本来也是筹谋着自己能有个庄子,种花,种草药,种些蔬菜,不是正好吗?” “欸,如今姑娘是大了,也不听老奴的了,好吧,那老奴就按照姑娘的吩咐去办了,大不了真亏了,老奴的棺材银子给姑娘当补贴。” 繁星听闻,笑着倒在她怀里,“我的好嬷嬷,真是疼我。就冲这个,我也不会让你贴补棺材本的,不仅不用贴,还会给你涨月例,给你养老,好不好啊?“ 钟嬷嬷点了点她秀气的鼻子,脸上抱怨,可眼里都是暖暖的波光。 “好,老奴就等着姑娘发财,最好能金山银山的发财。” ** 永春堂。 掌柜周东风亲自接待了钟嬷嬷,除了钟嬷嬷外,还有一个熊嬷嬷,这熊嬷嬷正是上回从侯府将她抱回来的妇人,人如其名,从背影看真像穿着衣服的熊。 熊嬷嬷虽然凶悍魁梧,可其实人很好,与钟嬷嬷相处久了,两人已经亲如姐妹了,因钟嬷嬷年岁大一些,熊嬷嬷便唤她老姐姐,若是繁星要钟嬷嬷出门办事,熊嬷嬷就会跟着。 周东风奉了茶,搓着手,乐呵呵地以为钟嬷嬷又是来送人参的。 自从这新东家接管了铺子,药铺的人参生意算的上是日进斗金,那人参就是他这个行家都赞不绝口,恨不得买一根收藏起来,只是每每说到人参的来处,却是问不到。 “嬷嬷快坐,这灾害之后啊,店铺好在当初建得结实,也就塌了堵墙,如今也是赶着修,不过这工人怕是难请,还得伙计自己来,您回去后与东家说一句,让她别着急,小的必将铺子修得与以前一般无二。” “周掌柜客气了,姑娘知道大家的难处,不急。只不过此来是有一件是要交给周掌柜办。” “嬷嬷,您说,小的必定办得妥妥当当的。” 钟嬷嬷点点头,让熊嬷嬷将带来的两个大箱子打开。 这一打开,就让周东风闪花了眼,那箱子里全是人参,皆是品相极好的人参,与之前店里卖的一无二致。 “嬷嬷,这是……东家这货源真是让小的大开眼界了。“ 那做寻野山参活计的参农,就是三辈子加起来,也寻不见这么多极品人参。 他真的开始怀疑,东家不会是人参精吧,不然怎么随随便便就能拿出那么多人参。 “周掌柜,这其中一些呢,你可以选了在店中卖,但不能超过十根。” “啊?” “我家姑娘说了,物以稀为贵,这东西要是人人都有了,就不值钱了,所以还是和原来一样定价,也可以拍卖,价高者得!” “可是嬷嬷……”周东风有些闹不明白了,“这箱子里少说有五十来根啊。” “这剩下四十根,不卖!” “不卖?那要做什么?” “咱们舍粥,舍人参粥!!” 一语落下,周东风被吓得没坐稳,直接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舍人参粥! 这手笔也忒大了。 “姑娘说了,就用永春堂,永仁堂两家铺子的名字,在京都城内,周边几个小县城开粥棚,米可以按着朝廷的规制来,多稠多稀,朝廷怎么规定的,咱们也就怎么做,但这人参是我们单独加进去的,按照姑娘的计算,这一大锅粥,薄薄两片即可。对了,姑娘与我说了,周掌柜是行家,自然知道这人参的用量与一般人参不一样!” 周东风爬起来,抹了抹额头的汗,“明白,怎能不明白,这四十根人参,怕是能熬上……”他想了想,都计算不出来。 一大锅,估计只要一片半,就能参香飘百里了。 “东家如此做,实在是……”周东风想说败家,可转念想这是善事,只是哪家舍粥的敢这般奢侈。 “我也说过姑娘,可姑娘啊就是看不得这灾难之后百姓们受苦,总之你就看着办吧,别吝啬了,更不许私藏!”私藏二字,钟嬷嬷可是提高了音量说的。 “不敢,不敢,小的绝不会那么做,一定按照姑娘吩咐办。” “那就好,至于那粥米的钱,姑娘说了从卖出去的人参钱里扣。” 周东风点头。 两日后,永春堂和永仁堂伙计就多了一件事,熬人参粥,然后是舍粥。 因有繁星所种的人参加持,参香浓郁,引得穷苦灾民闻着这味道都精神了,永春堂和永仁堂的名号,顿时传遍京都城,乃至周边的城镇,凡是喝过人参粥的,都说这店铺的东家怕是钱得多得金山银山了吧,连舍粥都敢放人参,还是那么狠放的,这一锅粥,怕是用掉一两斤人参了吧。 听闻有人这么问,伙计们也只能笑笑,只说喜欢喝就多喝些,不仅能防病,还能强身健体。 自也有些小心眼的说这是沽名钓誉,怕人参是假货,不过很快有不少走街串巷的郎中慕名而来,喝完便是大惊,大叫一句这可是至少百年以上的人参啊。 真不真,假不假的,自有那识货的,而喝过这粥的百姓,一个比一个精神焕发,朝廷颁发灾民可开垦种田换取灾后过冬米粮和物品时,只要是喝过这粥的,个个都比一般人勤劳,仿佛有用不完的劲儿。 因永春堂和永仁堂的善举,不少人还帮着将这粥,运往更远些的受灾县城,却是出乎了繁星的意料之外。 她此举其实就是想杜绝瘟疫,瘟疫靠的就是传染,只要喝过粥的人,多半免疫力会提高很多,所以她是暗中防治,先防治的便是京都城,帝都绝不能乱,这是重中之重,然后才是周边的城镇,县城,至于再远些的,她也爱莫能助,不过是救一人,是一人。 功德总要慢慢攒的嘛。 于是,灾后一个月,众官员担心的瘟疫,迟迟未有发生,哪怕是死伤最多的离京都城已有百里之遥的远阳县也未有,只有那人参的香味,偶尔从残桓断壁旁的粥棚里飘散出来。 大幸啊!! 但此时的甘肃,清河一代就不这么幸运了,瘟疫爆发,灾情虽被压制,但毕竟那是穷荒一带,医少患者多,加上朝廷赈灾的米粮又不是很够,造成大批灾民开始迁移,灾民有往南的,也有往北的,就是有官兵驱赶镇压,也仍是有漏网之鱼。 最后,不少灾民到达了远阳县,而其中正有一个高热不止的男孩,紧紧抱着他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她满脸土尘,衣衫里棉花都散了出来,明明瘦得四肢都像芦柴,仍是抱着怀中六岁的男孩不撒手,跪在一家医馆前,拼了命的磕头。 “求求你了,大夫,您帮忙看看吧,我弟弟已经烧了很多天了。” “我都与你说了,你这弟弟怕是染了时疫了,我看不得,你还是快走吧,别传染了人。” 一听大夫这么说,旁的灾民赶紧避开。 少女的头就是磕破了,也没有大夫敢救,不是不救,是真的没办法,且要真是时疫,短时间就能扩散开来,此时灾后人心惶惶,针眼大的风险,也没人敢冒头。“ 少女哭着带着弟弟窝到破落的城墙脚跟,看着弟弟烧得脸通红,她心疼极了。 “泰哥儿,你放心,姐姐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泰哥儿那么聪明,将来是要做大官的,是我们村里的神童,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泰哥儿,你要坚持住,你看咱们来的路上遇到土匪,但是地龙发怒了,他们都摔下悬崖了,咱们不是无事吗,所以你不会死的,老天爷会保佑你的。” 两姐弟一看就是逃难来的,可弟弟有病,就是同来的人也不敢靠近。 不过总有好心的人过来看一眼,见姐弟俩实在可怜,就有人说了,“姑娘,我看你们许多天没吃东西了吧,往东面走,有个粥棚,那有舍粥呢,还是人参粥,你不如去要一碗,喂你这弟弟喝几口,说不定能保住他的命。” “人参粥?” “是啊,上百年的人参熬的粥,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喝得起的,也就那粥棚的主人舍得。” 少女晦暗的眼眸里有了一丝光亮,连忙站起来,“谢谢大娘,我这就去!!” 她将弟弟放在草垛里,用稻草遮掩住,然后撒腿就跑去了粥棚,好不容拿了一碗,自己半滴都舍不得喝,全都给了自己的弟弟,她掰开弟弟的嘴,自己喝了哺给他,一点不怕自己也染上病。 参香浓郁,一口喝下,两口喝下,等到一碗都喝下时,烧红的脸似乎不怎么红了。 少女喜极,于是每日都会蹲点,去抢那一碗粥。 七日后,那本来要死的男孩,终于张开了眼睛。 “姐姐?” “泰哥儿,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啊!”少女哭得稀里哗啦,又对着上苍磕头,“老天爷,感谢老天爷,义父义母,泰哥儿好了,他活下来了!!甘家不会断后,,不会断后了!!“ 很明显,男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喝的粥非常好喝,那参香很特殊,印在他脑海里久久不散,有一股很轻微的兰花香气。 ** 又过了几日,少女带着男孩再次上路,去了哪没人知道。 大约二十多年后吧,那个当朝宰辅,被史称第一贤臣,最年轻的宰辅,名字就叫甘泰。 而那时候,海清河晏,天下有文甘泰,武上官的说法。 文,自然是指宰辅甘泰。 武,则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上官大将军。 一文一武,盛世贤臣,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至于原身那会儿吧,甘泰压根就没出现过,倒是某山道上,有过一个被土匪杀死的男孩尸骨,有人说那孩子是个神童来着,特别可怜。 上官大将军那是更没影了! 命运啊,早已悄悄改变!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齐湛我特么就没想过江山的事儿,我只要美人。 某美人我只想着怎么积功德。 甘泰小的明白!小的必定赴汤蹈火为恩人您积攒功德。 上官司琪对,我就是那个天下兵马大元帅,啊哈哈哈!! 某皇敲手指我还没投胎!!!! 哈哈哈…… 你们懂了没???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82 转眼又过去了两个月,京都城的灾后重建很顺利,避难的百姓开始陆陆续续返回京都城,原本冷清至极的皇城渐渐热闹了起来,而甘肃,清河一代的震区却仍是萧条一片,难民迁移,瘟疫蔓延,并引发了几场规模不小的战事,所幸镇守边疆的齐老王爷齐世敬运筹帷幄,将麾下的三员猛将调派的极为及时,以万夫莫敌之势,将企图趁火打劫的南蛮北狄联合军暂时挡了回去。 捷报传回京都城的时候,京都城已是大雪纷飞,将近年关。 这一年的冬天出奇的冷,连番大雪天之后,从九龙山遥望京都城几乎都看不到除了白色以外的颜色。 繁星更是冻得整日窝在被子里,懒洋洋的,谁喊她,她都不会起来。 “姐,起来了,和我去堆个雪人呗?”上官司琪爬上床,企图将她从被窝里拉出来。 因天冷,他换上了厚厚的冬装,领口袖口皆滚了一圈上好的狐狸毛,脑门上还戴着一顶油光水滑的紫貂帽子,避灾的这几个月,他成天不是往山里跑,就是跟着上官玄竺练基本功,小身板不仅长高了,人也更壮实了,宛若一头成长中的小老虎。 但是这只小老虎,遇到繁星这只母老虎,就不够看了。 “你要敢掀开我的被子,我就扒了你的裤子让你的屁股和崖边的栅栏来个亲密的接触!嗯?”繁星扭头,白晳娇媚的脸蛋上那双顾盼生姿的秋水明眸此刻凶光毕露,隐隐冒着绿光。 上官司琪一哆嗦,想起前几日大清早掀了她的被子,她便骗他说栅栏上的冰被她撒了蜂蜜,特别好吃,他信以为真,用舌头去舔结了冰的栅栏,结果舌头给黏住了,拔都拔不掉,生生被黏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有人来救。 这般惨痛的经历,立时让掀被子的手僵在了空中。 他瘪了一下嘴道“姐,你真懒!” “我属猫的,冬天就喜欢窝在被子里,你起开,哪凉快哪去。你看外头大雪纷飞的,堆什么雪人,去描红,安安静静地做个有书卷气的美男子不好吗?” “我已经听你的话描了一百个大字了,是你说的描完了可以堆雪人玩的。” 因麒麟军忙着整顿京都城的治安,上官玄策这个狗头军师自然是要出谋划策的,避灾的这几个月,他就回来过三回,最近一次回来还是在一个月前,马氏又是个宠儿子的主儿,根本拿这个儿子没办法,真要发火,上官司琪哄两句她就不攻自破妥协了,这育儿大业自然就落在了上官明琅,也就是繁星这个长姐身上。 上官司琪越说越郁闷,盘腿坐在床上道“我才不要做什么安静的美男子呢,我要做大侠,行侠仗义,为民除害。” 啪! 繁星抄起枕头往他脸上砸去,“滚蛋吧!想当侠客也得先读书认字!我说给你听的那些故事敢情你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你看哪个侠客像你这样,连个字都写不好?真正的侠客应当文武双全!去,再描一百个大字。” “啊?还描,你是我亲姐吗?是吗?是吗?是吗?”他像只小狗一样围着她汪汪叫。 这小子真是吵死了!! 繁星噌的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僵着一张脸,狠狠瞪他。 这家伙某些时候和熊孩子还是很像的,皮得能让人想把他的屁股打烂。 上官司琪嘿嘿一笑,亲昵地挽上她的胳膊,撒娇道“姐,就让我玩一会儿呗,咱们就堆一个小雪人,好吗?好不好吗,好不好吗?求你了!!” 说到缠功,这男人耍起来一点不比女人差,繁星觉得自己的手都要被他摇散架了。 “行了行了,去了,答应你了,别摇了!” “哦!!”上官司琪高举双臂,高兴地站起来在床上转圈。 “但说好,不许去太危险的地方,现在下雪,不比之前,一个不小心打滑就可能摔下深渊去。你要是不能遵守,就不许去,这辈子也不用想了。” “明白,明白!!”他如捣蒜的点头,“你说什么我都听!” 红樱听到屋里头响起上官司琪的叫声,就知道繁星肯定起了,赶紧让甘荔碧桃提了热水进来。 “姑娘总算是肯起了,这要再窝下去,奴婢都要怕您到了春天才肯出来。” “还不是他闹腾的!” 今日马氏不在,去盘点她那些铺子去了,估摸着到了傍晚才会回来,这小子也就彻底归她管了。 “姑娘也该动动了,这老窝着也不好。”红樱将拧干的热帕子递给她,“姑娘,一会儿吃点羹汤才出去吧。” “嗯,你将手炉热好了。我可不想挨冻。” “奴婢知道。” 几个丫鬟麻利地扶她起来,穿衣梳发,又特特往她的脸上和手上都抹了防冻的花露膏。 一番磨蹭后,她才带着上官司琪出去, 也是巧,出去后雪就停了,还出了太阳,不过因前头雪大,地上积了厚度,一脚踩下去竟没到了脚踝,但这一点不会影响到上官司琪这只放飞自我的小狗,整个山间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繁星想这小孩子的精神果然是好,都不知道疲累的。哪像她太阳底下晒一晒就又困了。 “姐,快看我的雪人。” 繁星美眸扫了过去,顿时噗嗤一声,笑道“这是雪人吗,真是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 “什么艺术?” 繁星将揣着的手炉交给了跟随的红樱后,走了过去,“来,让姐姐我告诉你什么叫艺术!” 上官司琪怀疑地看着她,“我觉得我堆得挺好的,你能比我还好?” “当然,和我比你就差远了,瞧好了。” 手一碰到雪,繁星就打了个哆嗦,真是怪冷的,不过她还是坚持了,跟着左右开弓,刨雪倒腾,很快一个小动物在她的手中活灵活现的出现了。 圆圆的身体,两个大耳朵,略略有点腰线,小爪子卷缩在胸前,尾部还有一个大闪电。 这东西上官司琪哪里见过,但是觉得很可爱。 他将脑袋凑了过来“姐,这是什么,老鼠还是兔子?” “皮卡丘。” “啊?貔貅?貔貅不长这样啊?” 繁星继续勾勒着手中的小动物,又让红樱切了两块圆型的胡萝卜片贴在小动物的脸颊两侧“谁说是貔貅,皮卡丘!” “那是什么?” 繁星想了想,脸不红心不慌地道“一种上古神兽!“ “上古神兽长这么弱?“ “弱什么,一个闪电劈死你,没看到尾巴闪电样的吗?所以啊,叫你多读点书,无知了吧!” 上官司琪看着这所谓的皮卡丘,一脸‘我好像智商是有点不够’的表情。 几个丫鬟瞧见了都围了过来,虽也是不知道这一上古神兽出自何方,但因为实在太可爱了,都很喜欢。 繁星雕完手也快冻僵了,赶紧取了手炉暖暖,瞧着自己的作品,还挺满意的。 “就放着吧,一会儿别推了,上古神兽能辟邪!” 玩了约莫一个时辰,繁星就催着上官司琪回屋练字去了,到了中午吃过饭,蒙氏寻了过来。 自从在泺雾居吃过兔子肉后,她时不时的来,她是个不拘小节的,来往多了,和马氏很谈得来,也算是马氏在京都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二太太怎么来了?快来火盆边坐。” 蒙氏依言坐下,笑道“我们荣国公府修缮好了,能回去住了,便来和你说一声。” “那恭喜二太太了,总算脱离苦海了。” “可不是,我现在啊就想念我那张拔步床了。对了,平国公府何时回去啊?” “说是小年前就能回。”几日前,上官玄笙就先动身回去了,说是帮着监管修缮的工作。 “那也是快了,同喜同喜。这几个月真是熬得够苦的,你看,我这腰都细了。”说完,她又突然神秘地笑了笑,对着繁星道“对了,你家要有一件大喜事了,你可听说了?” “嗯?”繁星一脸迷茫,不知她说的是什么事儿。 “瞧你这孩子,这等喜事还想瞒着我?” 繁星摇头,“我真不知道二太太您说什么?” 蒙氏见她如此,诧异道“你家二姑娘和四皇子的事儿,你会不知道?” 繁星一听,回过味来了。 那日碰到赵旭后,她就很少走出泺雾居了,也就月头,月中,去老太太那请安,但每次去她可都让人打探清楚了,一定是没什么‘外人’的情况。 她当时一招祸水东引,也是被逼无奈,赵旭就是将来的瑞和帝,和原身是纠缠不清的,她是打心眼里不想遇到这个男人,所以能避则避,且原身那会儿,上官明瑜本来就是赵旭的嫡皇后,说明两人是有缘分的,她不过推一把罢了。 没想,这一把推下去,立竿见影,赵旭自那以后时常往宣觉寺跑,有说是给他那病弱的母妃梅贵妃祈福来的,又有说宣觉寺的了觉大师是他的忘年交,此以棋会友来的。 到底是哪个也辩不清楚,就是来得十分的勤快。 这人来了,自是凑巧地与上官明瑜给碰上了。 上官明瑜也是个奇葩,避个难吧,还不忘精进她的琴棋书画,今天不是找个风景秀雅的地方练琴,就是找个有花的地方作画,整日里仙气飘飘的,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啊。 一日她听说了觉大师那有一本绝世棋谱,便去借了来,然后就在大雪天,自娱自乐地在寺中亭子里,摆了棋盘,走了棋谱,还烹茶自饮,恰巧就被赵旭看到了,两人就棋谈论了半个时辰。 听说,赵旭见着她后惊为天人,还特地搜罗了另一本绝世棋谱赠给她。 这个桥段不用说了,典型的爱情萌芽套路啊! 不过这到底不是现代,不可能直接牵手,或找个没人的小树林互诉衷肠,两人皆是规规矩矩的,如同公子小姐们经常参加诗会棋会交友那般。 大辰国的男女大防并不算太严苛,有才的姑娘更是吃香,上官明瑜又是国公府的嫡女和一个皇子以棋会友,也不是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儿。 况且,赵旭怎么说也是皇家子弟,虽还未封王开府,但名声口碑都不错,在元玺帝的儿子中,他被立太子的可能性很高,又是个洁身自好的人,一点不像爱妾多得家里都快要装不下的二皇子,身边仅有两个侍妾,至今未娶正妃。算算年纪今年十九了,该是娶正妃的年纪了,上官明瑜尽管没及笄,可年岁上差得也不是很大,身份又相配,怎么看怎么想都是一桩良缘。 更重要的是赵旭表现得很殷勤啊,自那以后来得太勤快了,他勤没关系,但平国公府一众人会有想法啊。 现在无非就是没戳破说罢了。 如今连蒙氏这旁观者都有想法了,可见这事十有八九是要成了。 繁星巴不得能成了,成了她就安全了,因为平国公府断不可能将两个嫡女同嫁给一个皇子。 不过在蒙氏面前,她还是装装傻的好。 “二太太,明瑜妹妹年岁还小,平日里素来是个端庄娴雅的,您可不能这样打趣她,那四皇子到底身份尊贵……“ 蒙氏明白她的意思,无非就是传大发了,最后却没成,国公府的脸可就没了。 “你放心,我也就是在你跟前说,旁的人自是不会说这一嘴的,不过你真该去瞧瞧你家老太太,如今是红光满面,见谁都是乐的,我来时还看到你家二太太要寻什么金绫凤绸,那可是做嫁衣的绝品料子啊。这心思还能不懂吗?好了好了,我也不说了,又不是我的女儿,真到了那时不过讨一杯喜酒吃。不过,还有件事也是挺奇怪的?” “何事?”繁星拿起茶杯啜饮了一口。 “就是四皇子来得勤,那齐王世子送东西也送得勤。” “噗!!”繁星生生被呛了一口,赶忙扭头,咳嗽了一声。 蒙氏道“你这孩子怎么喝茶还给呛着了,没事吧?” “没,没事!”繁星赶紧将茶放下,用手绢擦了擦嘴。 蒙氏见她无事,又继续道“说来也是奇怪,齐王世子虽然人没来过,可一会儿是送野兔,一会儿是送獐子,每次送东西都是送到老太太那。你家老太太对这件事却是闭口不言,神神秘秘的。” 繁星暗暗嘀咕道谁说他没来,喜欢半夜来而已。 “那齐王世子曾是我父亲的学生,许是这缘故才送东西的吧。” “是这样吗?若是这个缘由也说得通。不过我还听说,齐王世子不仅是往你家老太太那送,龙虎将军府的骆老太太那,也时常收到同样的野味。她们可不与我们在一处,而是在寂照庵中。那骆将军可没与你父亲那般是他的恩师啊。这每次送的礼也是一样的,应是特意准备了两份。” 别说蒙氏纳闷了,繁星自己也纳闷了。 齐湛送东西给老太太,无非就是她这里吃得好,总不能让老太太看的眼馋吧,但是骆府又是个什么鬼。 蒙氏又道“我倒是之前听我家老爷提起过,说皇上有意给齐世子指婚,当然这都不是在明面说的,你也别传出去。” 繁星听到指婚两个字时,心跳都二百五了,连忙点头道“省得,省得!” 蒙氏凑近了小声说道“那骆府的大姑娘骆婉婉,好像就是齐世子中意的对象……“ 喀拉! 繁星脸上的平静立时有点龟裂了,有种说不清楚的扭曲。 蒙氏走后,她持续扭曲了半个时辰,上官司琪描完大字来寻她的时候,差点被吓尿,只觉得自家亲姐更像上古神兽。 不是屋外雪雕出来那种,而是特别凶残的那种!!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我咳嗽还没好,嘴角却生了个热疮,就是那种一笑就可能爆裂喷血的那种…… 然后拍了片子,果然是病毒性的。 来,让咱们的静脉盐水喝饱!!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83 外头风雪呼啸,泺雾居里一灯如豆。 上官司琪已经睡着了,马氏却没回来,不过小厮有回来禀明过,说是风雪太大,马氏不好上山,便暂时下榻在山下的小客栈里,准备熬一夜,明早风雪停了再回来。 繁星这会儿也没睡,直盯着地上的炭盆发呆,这泺雾居没地龙可烧,取暖只能靠炭火,而在古代,不同的炭就如同不同品牌的暖气机一样。 像平国公府这样的身家,用的自然是银骨炭,繁星这个现代人自然不懂什么是好炭的,但在这个世界待久了,多少也涨了这方面的知识 这银骨炭,其炭白霜,无烟,虽难燃,但不易熄,顶级一些的以供御用。冬日里,选其尤佳者贮盆令满,复以灰糁其隙处,上用铜丝罩爇之,足支一昼夜,室中可温暖如春不熄。 现代人有句话叫,高温日,全靠空调给命,那么在古代,冬日里,这命就是银骨炭给的。 不过繁星现在用的银骨炭里还内有乾坤,若是仔细闻,能闻到一股松枝的清香,便是里头掺杂了一小部分更精贵的兽金炭,兽金炭是妥妥的皇室御用,特点是燃烧起来不仅一点烟味也没有,还会有一股松枝清气。 平国公府还没到可以用兽金炭的级别,但齐王府可以,这还是托了齐王妃的福,她是长公主的女儿,和元玺帝是表兄妹,自然算皇室中人。开始下大雪那会儿,齐湛就让人送了一筐兽金炭过来,繁星怕被人发现,不敢在白天用,就晚上放在银骨炭里混着烧,两种极品炭下,这屋子不仅温暖如春,更是满室生香。 炭里小火苗在她眼里微微发亮,让她这双秋水明眸更为妩媚妖娆,但配合表情看就会发现,这妩媚妖娆下藏着一丝恼意。 她自己也知道睡不着绝不是白天睡多了的关系,而是被蒙氏的话刺激得有点上头了,她绝对相信齐湛不会脚踏两只船,但女人嘛,听到自己的男人对别家的姑娘献殷勤,就是再理智,心里也会不爽。 炭盆里噼啪一响,惊了她一下,她瞅眼看去,竟是摆在床尾的小纸条掉进了盆里,烧了,她赶紧下床用火钎将它取出来,这小纸条是写给齐湛的,本想让骆文州送去,可她又觉得这么做显得自己小气,犹豫了半天还是没送去。 “欸……”她叹了口气。 情爱果然是病,看把她这个大龄女青年搅和的,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了(身体是,灵魂肯定不是),酸什么酸啊? 有种你顶着大雪去找他啊,再来首一剪梅的bgm就更配了。 “欸……”她又叹了一记,越想竟越愁苦了,嘴角一瘪,莫名还唱上了。 “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还有一个人人爱,姐妹们跳出来,就算甜言蜜语把他骗过来,好好爱不再让他离开……就等着沦陷吧……想起你说的情话哭得眼泪哗啦啦……” 咯吱! 风雪里窗角一声响,却不足以穿透哗啦啦风声,被很好的掩盖了。 忽然一阵寒风刮进来,繁星一哆嗦,停了嘴里的曲子,转头看向窗口。 齐湛像幽灵鬼魅似的,从窗口爬了进来,等站稳了,直往地上掉雪,头一甩,就是一坨雪霜啪嗒掉进了炭盆里。 因是好炭,就是水洒上去,也只是嘶啦一声,丝毫不会起烟。 繁星僵在那,瞪大了眼,待看到他眉毛染了一层厚厚白霜的脸才惊觉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齐湛脱了满是霜雪的斗篷,随手一丢,看了看睡死了的上官司琪,这小子睡得倒沉。 见繁星呆呆地看着他,笑道“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这是你从哪儿听来的,这歌的曲调也甚是怪。” 繁星仿若没听见,只是呆呆地看着他走到炭盆旁探手取暖,脑子里却在挣扎,是扭头不理他呢,还是起来冲过去往他怀里撞。 齐湛见她没动静,脸却是越来越严肃了,问道“怎么了?” 倏地,繁星从床上跃起,像只乳鸽般俯冲过去,往他身上跳去。 齐湛虽然练过武,且也是个高手,但她这一跳跟猛虎扑羊似的,撞得他胸腔一阵闷疼,但还是踩实了地,牢牢接住了她。 繁星用腿绕紧他的腰,两只手也圈紧了他的脖子,什么也没说,但绝对是一副宣告他是她所有物的态度。 齐湛只觉得受宠若惊啊,脸都激动得有些红了。 “要是我每回来你都这样,我就是拼着命不要也会天天来!” 但是接下来,他的脸色就变了,背脊一僵,肌肉更是狠狠收缩了一记。 因为繁星吭哧一口,咬住了他脖子上的肉,真咬,半点不含糊。 齐湛闷哼了一声,硬是忍下了。 繁星咬了狠狠一口后,抬起头,熏红的眼瞪着他,凶道“老实交代,骆婉婉是谁?” “呃……”齐湛愣了一下,然后摸了摸鼻子,“你……知道了啊?” “你老实交代!“她揪紧他的衣领。 “好好好,我说,我说,你撒开手,勒得我都不能呼吸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休想欺骗我一个字。” “行,我一定老实交代。” 繁星松了手,但眼睛还瞪着他。 明眸皓齿,说的就是像她这样的美人,就算是生气,还是这等恶狠狠的母夜叉状,仍是好看得齐湛有点晕眩,他抱紧了她道“能坐着说吗?” 他是不介意这样抱着她的,但是真要抱牢了,最好是能往她的小屁股那托一托才牢靠,但是他不敢碰啊。 繁星似乎也知道这么站着不太好,瞅了一眼上官司琪,小家伙睡得沉,就是两人这么大动静也没醒。 “好,你坐。” 齐湛往床上坐去,也没撒开抱她的手,直接将她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安坐。 繁星这会儿没工夫考虑这姿势的亲昵和暧昧,只想知道那个骆婉婉是哪根葱。 齐湛捋了捋她刚才冲撞时散开的发丝,将它们捋回她的背后。 “这事说起来有点长,要从我去找你父亲前开始说,那日出发前,皇帝下旨宣我进宫……” 繁星喝道“说重点!” “好,重点!重点就是老皇帝想给我指婚,但是他给的名策上没有你的名字,那时我还没确定你的心意,也不好将你透露出来。但当时我若推托不肯成亲,皇帝定会指一个他觉得好的女人给我,那种情况下,我只能想办法拖延一下时间,便从名册里选了两个人,借口说娶妻乃大事,自己要好好观察这两人。这其中一个便是龙虎将军的女儿骆婉婉……” “还有一个呢?” 他咳嗽了一声,小声道“上官明瑜!” “什么!?”繁星差点大叫出来,幸好眼角扫到了翻身的上官司琪,堪堪压低了声线,“你什么人不好选偏选她?” “我当时已经认定了你,想着你也是平国公府的姑娘,万一我偷偷上国公府寻你,被人发现,她就会是最好的掩饰,若是之后你愿意嫁我了,也不会让皇帝以为我有意瞒他,到时候就说查探她的时候,觉得你更好,便选了你。” 这是当时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元玺帝虽然与他有那般关系,但到底是天子,是君,而帝王最忌讳的就是欺骗。 “那骆婉婉呢,我和她又没什么关系?” “既然是拖延时间,那自然是越久越好,两个选一个,总要挣扎一二,犹豫再三吧,这样才好拖延时间。“他轻柔地抚着她背上的发丝,指尖擦过时,便将那三千青丝绕在手指上把玩。 繁星听了这些,心绪自然好了,再不会像之前那般堵得胸闷了。 “那你现在一会儿送这个礼,一会儿送那个礼,就是做给皇帝看的?” “对。”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么做除了瞒皇帝,还防着另一个人。不过这件事没必要让怀里的心肝宝贝知道。 今日,她可是给了他一个大惊喜,也算得上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因为她在吃醋! 吃醋啊,多么美妙的两个字。 他真恨不得现在能将她摁到床上狠狠亲几口,可惜他很确定自己的自制力不足以控制他亲完了,还能干脆的走,只得在心底像念金刚金似的,默念她还小,她还小,她还小! 该死的她还小!! 听完,繁星的心这会儿彻底舒爽了,可脸皮子暗暗有些发烫。 看她都干了什么,哪里还像个成熟的女人,尤其是看到他脖子上那个咬痕都渗出血丝了,羞死人了,她顿时捂住脸。 “你又怎么了?我都与你说清楚了。” “唔……你别管!”她倒头想埋进被子里,实在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脸肯定红的像猴子屁股一样,但是齐湛搂得很紧,倒也只能往他怀里倒,倒下后,她卷缩起身体,宛若一只在主人怀里撒娇的小猫咪。 齐湛甚是享受,将她搂得更紧了,低头亲了亲她的发心。 繁星闷在他怀里道“你是不是知道我……嗯……所以才来的?” “文州飞鸽传书给我,说蒙氏走后你很不高兴,连司琪都不敢靠近你,我便问了问他,那蒙氏说了什么……” “讨厌,他怎么什么都对你说。” “他若不说,令你独自生闷气,那就是渎职!你把手拿开,捂着脸做什么……” 亏得马氏今夜不会回来,不然又得费一番波折了。 “都说了你别管了,让我一个人静静。”她只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吃醋多好,我喜欢。拿开!” 她一听,脸更红了,撒开手,死不承认地娇嗔“谁吃醋了,你不要脸!“ “不是吃醋,那你气什么,还咬我。瞧瞧把我咬得……“ 繁星再次看到了那个咬痕,他一扭脖子,皮肤一皱,挤压得血丝直往外冒,她一惊,赶忙坐直了身体,用手捂了过去。 “你别动,都流血了,你自己先捂着,我去给拿药。” 齐湛却抱着她不肯放,“你就是药,抱着你就不疼了,血一会儿就止住了,小伤。”他抬手自己抹了一把。 “你手脏不脏,你知不知道细菌……”他一个古人哪懂什么叫细菌,“总之你先撒手,我给你取了药还让你抱!” “那也不行,不如药放哪?我抱你去!”软玉温香在怀,他是半点不想放。 繁星自知理亏,没拒绝他,指了指前头的柜子,“那!” 他抱起她就走了过去,将药取了过来,回了床上,她细细给他上药,虽说现在是冬天,但见血的伤口如果不处理好,再小都有可能恶化。 “好了,你这几日别碰水,结痂了也别去抠,小心留疤。” “我一个男人留个疤算什么?” “这是个齿痕,到时候人家问你哪来的,你怎么回答?” 他促狭道“心肝宝贝咬的啊。” 听闻,繁星顿时脸烫得似火烧,抡起拳头往他身上捶去,“你要真敢这么说,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在军中混。” 他捉住她的手腕放到自己胸口,俯首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道”那你教我,我该怎么说,不是心肝宝贝的话,那还能是什么?“ “你少贫嘴了,正经点!” 他苦笑“够正经了。” 不正经的话,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坐怀不乱了。 她哪里会听不出他的意思,脸愈发红了,下意识地咬了口红唇,素不知她这样对男人实在是一种挑逗,齐湛直觉得气血开始翻滚,闷哼一口气,将她死死摁进怀里。 繁星知道他这是在压抑自己,没敢乱动。 滚烫的炭火盆里,炭石噼啪作响,就好似他的的心,又燥又热,幸好那里头的松枝清香能令头脑清醒。 过了半晌后,他恢复了平静。 “明琅,我恐怕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 “嗯?”她抬头不解地看着他,“不会是我咬了你,你心里有气了?” 他在她娇嫩的脸蛋上亲了又亲“哪能啊。是我要去清河。” 繁星心一凛“你要去打仗?” “嗯!” “不是说你父亲已经将那群蛮夷挡回去了吗?“ 他搂紧她的腰肢,轻叹了一口气“挡是挡回去了,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不能重创,他们是不会死心的,今年冬天来得早,且寒冷至极,他们这群游牧民族的日子会比往常更难过,别看京都城稳定了,但清河的灾情却比想象的严重,军中已有十几人染上了时疫,不过是秘而不发罢了。” 瘟疫不是不好治,但需要时间,若是不能稳住情况,一旦扩散,可想而知会出什么样的乱子,何况这时疫还是发生在军营里。 边城守将本就是国之铠盾,若是让北狄、南蛮、瓦剌,以及西域知晓,必定趁乱袭击。如此袭击,必定是事半功倍的。 “尽管父王总说自己宝刀未老,可他到底不年轻了,这次将北狄和南蛮的联合军镇压,靠的不过是他的经验,还有兵贵神速,而我总觉得北狄和南蛮这次退去,退得有点太快了。” “你是担心他们之后还会有所反扑?” 齐湛点头,抬手抚了抚她柔嫩的脸颊“岳父大人曾侦查到西域购买铁矿的事儿。西域一直以来没有表现出任何争斗心,哪怕瓦剌和南蛮与我们斗了十几年,它也从未有过动作,可这次它却敢私下购买铁矿。虽然情报不是很详细,但据闻西域出了一个极有能耐的国师,且极为的好战。” 他说的这些,繁星其实也不是很懂,但能感觉出一丝危机来。 这个男人是军人,军人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哪怕危险,他也会迎难而上。 她反手搂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前“你要去我不反对,但你一定要小心。至于时疫,我想我能够帮你。” “嗯?”他低头,一脸惊讶,“你什么时候学会当大夫了?” 她失笑“不是只有大夫才会治病,这个你就别深究了,你只需保证,若然这件事真的被我解决了,也绝不与任何人说起我,包括你的父王。” “为何?”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以后我会告诉你的。你可能答应我?”她仰起头,眸色明亮。 齐湛知道这肯定又是一个她藏起来的秘密,但他信她。 “我答应你!” “你什么时候出发?出发前我会准备好。” “两日后!” 繁星点点头,想到他要去战场了,心里还是慌了起来,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情。 “你这次要去多久?” “少则一年,多则两年。这次去,我想尽可能多帮帮父王。” 两年,她愣了愣,那不就等于…… 齐湛往她额头亲了一口,“等我回来,便是娶你之时。” ** 两日后,齐湛就出发了,带上了繁星给的东西,甘露和特制的五根人参,使用方法她也一并详细地写给了他。 因大雪纷飞,山路实在不好走,她只能在九龙山的山顶遥望大军前行的路线。 她知道他是不会死的,因为他是大辰国的战神,更重要的是这天下除了她能克他外,别无他人。 两年…… 很快的!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是滴。翻页——两年后,哈哈哈哈!! 快穿嘛,我其实已经很不快了,你们见过快穿一个故事这么长的吗。 至于瑞和帝和上官明瑜,其实不用太详细,因为两人不是主角,炮灰而已。 但是正面交锋还是会有的。 好了,继续挂我的点滴去! 要挂五天!!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84 两年后。 京都城依旧繁华,两年前的地震早已在记忆里成了‘当年’,除了大街上的某些建筑一看就是新建的以外,皇城脚下的安宁与富贵与地震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真要说有什么特别之事,便是京都城这两年声名鹊起了一家商铺——繁星馆。 繁星馆是地震后的春天横空出世的,东家是谁,无人知晓,十分神秘,开业至今,时间虽不长却名声极大,概因馆中售卖之物都乃天下极品。 这铺子原是一家酒楼,原来的东家年事已高,但膝下无子,无人可继承产业,他又想回归故土,落叶归根,索性停了业,将铺子售卖了出去,月余之后就挂牌成了繁星馆。 繁星馆位于朱雀大街上,一共三层,一层为接待之用,也卖些舶来品,二层和三层才是真正的本家商品。 这售卖的极品之物非金非银,也不是珠宝,销售方式也与普通铺子不同。 三层专卖极品药材,但每月仅初一、十五对外销售,不零售,只拍卖。若然有客人需要天材地宝类的药材,也可留名订购。 二层专卖奇花异草,同样只做拍卖,不零售,但也可留名订购店中没有的奇花异草。 两者订购,只要客人说的出名字,繁星馆皆能办到,且总能超出预期。 除此之外,繁星馆旗下其实还有两个分号,一个是永春堂,一个是永仁堂,只是后来这两家药材铺子随了总店皆改了名,改成了星罗轩和星辰斋,两家依旧是卖药材,但卖的是普通药材,且不要小看这普通药材,哪怕是普通的,也比寻常药材铺子卖的药性好了两成,而前身是永春堂的星罗轩最有名的就是他的镇店之宝——人参八宝粥,每日只售卖一锅,卖完即止。 这人参八宝粥的名号源自两年前地震时永春堂的舍粥善举,只不过这售卖的粥与舍粥时的不同,用的是珍珠米,香糯可口,还添加了八种珍贵药材,这八种药材也不是总一样的,根据季节不同会有调整,春天是养神固元,夏天是排湿解毒,秋天是润肺化燥,冬天是滋补强身,据说喝它三百六十五天一个轮回,华发能变黑,痼疾可缓解,将死之人还能再多活一年,若能继续喝,还能再活一年。 不过这一两文银一碗,也不是人人能喝得起三百六十五天的,每季能喝上几次不同的四个系列,倒也能起到养身健体的作用。 因制作极其复杂,一天也只得一锅,故除了银子,还讲究缘分。 至于星辰斋,虽也卖药材,但同时也是个医馆,有常驻的四名大夫,与寻常医馆相同,但其特殊之处,是在这四名大夫之外,还有一个大夫,人称阎大夫,他医术极高,有传言可活死人,肉白骨,但他却不是日日坐诊,每月只来三日,且三天是何时没有定数,他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所以找他看病也讲一个缘。但若是上门的病人所患之病是难度极高的,无人会医的疑难杂症,就是天上下刀子,他也必会来走一遭。 阎大夫在医界虽有高超的医术,口碑却不怎么好,其一是因他的脾气诡异至极,明明是个大夫,但小毛小病就是不肯医,给再多的银子他也不干,但若是疑难杂症,没钱他也愿意做,但到了他这个医术级别的疑难杂症,多半已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疑难杂症了。 其二,他有拿活人做实验的恶习,传闻有个村落就遭了他的毒手,算的上是恶名昭彰,许多医界中人都坚决不与他往来,一听他的名号就道他是个欺师灭祖,丧心病狂之徒。 阎大夫因为不看寻常的病症,却愿意免费看疑难杂症,故虽有赛华佗扁鹊之医术,却穷得饭都有点吃不上,若有人找他看疑难杂症,病患必须自备药草。 至于他如今为何会愿意给星辰斋当坐馆大夫,每月看病三天,据说是星辰斋,也就是繁星馆背后那位神秘东家有一根世上罕见,可以说是天下仅有一根的人参。 此人参名唤粉红娘娘,长着人参的模样,却通体是粉红色的,皮如宝石琉璃,十分神奇,若不是真能入药,非让人以为是一件雕刻成人参样子的宝石器物,而不是什么药材。 而这根人参是阎大夫医治一种绝症的药引,作为交换,阎大夫才愿意在星辰斋做大夫。 说起这根红粉娘娘,外人其实也不知真假,因为实在太特别,坊间传言甚多,有说那就是个人参样子的宝石,也有说那是什么仙人留下的宝贝,众所纷纭,也没个正经说法,若是问一些懂行的药材商,哪怕是专作药材的皇商行家,也从没听说过有什么人参是叫粉红娘娘的。 因此,这传言也就越传越玄幻,繁星馆的名号也就越来越神秘,神秘大发了,自然就让人趋之若鹜了。 ** 平国公府,绮罗院。 又一年的冬日,白雪皑皑,刚下过瑞雪,因雪还未来得及扫,青石板铺成的院落里积了厚厚的一层,踩在上头咯吱咯吱响,院落的边角有个少女,细白漂亮的小手拿着小铲子翻土,明明风雪灌溉了一晚上,可这土中刚冒出的芽却一旦没被打蔫,依旧生生不息,茁壮地往外生长。 少女很认真的将土翻了,又松开,然后将那芽小心翼翼的取出来,捧在掌心上,像是看什么稀世珍宝似的,细细打量。 雪停后,不一会儿就出了太阳,那阳光落在芽上,令那芽看上去就像翡翠做的似的,通体碧绿,油润油润的。 “上次好像也是这样,不过好像还要再绿些。唔……先记下。”少女将放在膝头的小册子打开,舔了舔毛笔尖,将心得一一记下,“风雪无惧,反而风雪后长得比前一日更茁壮了。三寸芽枝,取半截浸泡于桃花露水中……再尝试。” “姑娘,姑娘……” 屋子里跑出两个丫鬟,十五六岁的模样,长得都颇为美貌,一个俏,一个娇,配上院中的白雪红梅,真真是仿若一副画。 待当捣鼓泥土的少女回头露出容颜时,别说白雪红梅有多风雅,也别说那丫鬟有多美貌,在她跟前便会变得什么都不是了,再靓丽也会变得寡淡无味,因有她在的地方,她便是那个最美的中心点。 即便两个丫鬟见惯了这张脸,也会时不时的被她惊艳得一口气吸进肺里忘了吐出去,呆呆站着,仿若被定了身,又仿若时间都因为少女的存在而暂停了,只为能多看她一眼。 繁星看向红樱和青柠,这姑娘姑娘的叫到一半,却没下文了,惹得她拧了拧眉。 “你们这天天看着我时不时就傻了,是不是太夸张了点,还没习惯吗?你们要再这样,我是不是以后除了睡觉吃饭,蒙个面比较好?” 两个丫鬟还傻着,繁星只得站起,朝她们走了过去,抬手在她们眼前挥了挥,“行了,别闹了,帮忙将我种出来的这批芽收拾了,一会儿送去庄子。是不是到吃饭的时辰了?那我先进去了。” 她摇摇头,阖上小册子,径自进了屋,屋里烧了地龙,温暖入春,她舒服地叹息了一下,脱了厚厚的斗篷,屋子里的另几个丫鬟正忙着布菜,她走过去时,侧边正好有面大镜子,能将她整个人照进去。 她瞅了一眼,镜子里的少女也瞅向了她。 两年的时光说长不长,但也不算短了,足够让豆蔻年华时已是如同仙女般存在的美人,长成没事可以祸一下国的妖姬,脸张开后,五官越来越精致了,凤眸潋滟,可夺魂摄魄,荡人心神;唇若点樱,能引人无限遐想。墨发流云般倾泻而下,散落腰际,带着几分散漫,却也温润如玉,纯净若天上谪仙。这腰也还是当年的细腰,但身量拔高了,曲线也更婀娜妖娆了,妖孽如斯,端的是风华无双。 “美呢,我承认,可这不是还没美到镜子自裂的地步吗?说明还有进步的空间。少见多怪!” 这要是别人说这话,肯定是要被当成疯子的,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布菜的几个丫鬟,心里只能暗暗道“再进步,那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碧桃笑道“姑娘还是过来用膳吧,别真的一会儿镜子裂了。” 说完,一群丫鬟跟着捂嘴偷笑了起来。 “嗯,你说的对,这镜子得来不容易,可不能裂了。” 这镜子是舶来品,比时下的铜镜清晰多了,她好不容易才弄到这么一大扇。 她洗了手,由丫鬟们伺候着用膳,一边用膳,一边看账本。 “上个月的利润似乎又多了一倍,嗯,不错。看来过年你们的红包又能大一些了。” 丫鬟们听了,自然高兴得紧。 甘荔给她添了一筷子碧绿的青菜道“姑娘赶紧吃吧,别看了,仔细伤了胃。一会儿可是还要套马车去繁星馆?” “嗯,这自己的产业每三月才去一回,我算是懒惰的了。好在马青马红,星斗天斗四人是堪大用的,不然就我这懒惰程度,没个半年也就倒闭了吧。” “怎么会呢,若是姑娘还能种出一根粉红娘娘,卖了它,怕是一辈子都不用愁吃穿了。” “那也要种得出来啊!” 所谓粉红的娘娘,别说现在了,往前再数三百年,也是没有的,现在之所以会有,不过是她种人参的时候,不小心犯了一个错误导致的,不过即便是个错误,也误打误撞成了极品中的极品。 至于粉红娘娘这个名字…… 谁让她是个起名废呢,随口胡说的,竟也被人当真了,还传得沸沸扬扬的。 不过既然种出过一次,应该也能如法炮制的再弄一根出来,所以这几天她都在不断试验,可惜效果不是很理想。 她抬眼瞅了一眼自己左手,随着年岁长大,这甘露愈发浓烈了,让她这两年种出了不少稀世珍宝,有一度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能种出能让人死而复生的药材来。 可惜,这个境界太开挂,老天爷还不容许。 而且经过近一年多的时间,从购买珍惜药材那些人身上,她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命定要死的人,就是将粉红娘娘当饭吃,也还是会死。 比如元玺帝。 她之前曾种出一根药性几乎是千年以上的人参,被微服的鲁公公拍卖得了去,他可是元玺帝的心腹,拍回去总不可能是他自己用吧,肯定是元玺帝需要用到它。 然,元玺帝服用了人参后,仅仅一开始有了些许好转,而后就没什么用了,就算鲁公公后来又拍卖了一根巨宝林芝回去也一样。 要死的人,甘露也救不活,命定的劫数。 这也就代表大辰国已经到了改朝换代的关键时刻了。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85 吃过饭,繁星就准备动身去繁星馆巡视了。 繁星馆,繁星馆,便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生生不息的一个证明。 如今的她可不是两年前的她了,虽还不能说富可敌国,但再过个四五年未必达不到,但是做人要低调,财不露白之外,美貌也要藏起来,出门时一顶皂纱垂到脚踝的帏帽是肯定不能少的,且是重中之重。 这两年,她依旧保持‘宅’的基调,鲜少出门去交际,将平国公府最美姑娘的美名和风头全给了上官明瑜,至于上官明珂,明珍,明珠几个堂妹,礼节到了就行,她们不来欺她,她也不会将巴掌甩到她们脸上去。 绮罗院就是她的私人领地,这领地之外的闲杂人等都与她无关,她是活给自己看,又不是给别人欣赏的,所以也就不需要让别的什么人知晓她活得是多么地畅快恣意。 正要出门时,难得休沐的上官玄策雷打不动地过来看女儿了,他如今已经无需坐轮椅了,拄着拐杖便能行走,拐杖也从两个月前的双拐,变成了单拐。 见是他来了,繁星立刻走出去相迎。 “父亲怎么来了?阎大夫不是说过,父亲每日正午开始需得泡药澡两个时辰的吗,如今正午才刚过啊。可是药草不够了,若是不够,女儿这就让人去取来。父亲的腿现在可正是关键时候,不能有差池。” 她对这个便宜老爹也算是挖心掏肺了,说给他治腿就治腿,两年前钟嬷嬷说过的怪医,便是现在给他治腿的阎大夫。 说起这位阎大夫,趣事可就多了,要让他心甘情愿给上官玄策治疗腿疾,可不是外界传的那样单单一根粉红娘娘就能了事的。 她可是花了足足半年的时间与他斗智斗勇,也正是这半年激发了她种植草药的真正天赋。 “不用了,阎大夫说了今日起药澡就不必泡了,这一环已顺利结束,从今日起每三日寻他过来扎针即可。对了,你四叔从边关来信了,还捎了一箱子礼物给你,里头有什么东瀛,还有大食国的秘药典籍。我让马三家的替你先整理一番,再送过来。明琅,你那书屋可还要扩建,这两年你搜罗的药集,医方都快赶上太医院的藏书阁了。若是放不下了,可要早说,我好让下人赶紧给你置办妥当了。” 繁星走过去搀扶住他的胳膊,与他并行进了屋子里,扶着他坐下后道“够了,您也说了都比得上太医院的藏书阁了,这天下还能再寻出几本秘籍来。父亲替我好好谢谢四叔,不知道四叔在军中如何了,灸丸可还够?” 两年前,他既然替上官玄策治了腿,那索性上官玄竺也就一起治了,反正阎大夫在她手里输的赌局,去了这两人,还能再治三个,名额管够。 相比上官玄策的腿疾,上官玄竺的好治多了,阎大夫当年就因为他好治,死活都不肯治,一脸鄙夷地表示她这是看不起他,堪堪拖了一个月,被她搅扰得不行了,他才勉强肯治。 上官玄竺的腿治疗了三个月就好全了,比原来的腿还好使,治愈后便奔赴去了边疆的前线,如今虽然还只是一个五品的关口守御千户,但他年轻啊,今年也不过二十六,只要慢慢积攒军功,前途不可限量。 “你那些灸丸,他都舍不得用,西北虽然苦寒,但他身子还受得住。” “有什么好舍不得,用完了再问女儿要不就行了,女儿最不缺的就是药材,正因为西北是苦寒之地才特意给四叔准备的,他的腿虽然治好了,但到底伤过筋脉,若是天气冷过头了,有可能会出现老寒腿的症状,不能轻忽,父亲回信时好好与四叔说说吧,他向来听您的话,回信时,您再捎上五大罐子的灸丸去,告诉四叔就是拿它当饭吃,一天吃三顿都管够。” 上官玄策失笑道“你这孩子……你以为你四叔为何不舍得用?便是知道这灸丸制作不易,你四叔其实就是怕你太辛苦了,且这里头的药草有几十种,那药草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是你辛苦种的。阎大夫那脾气又是个喜欢刁难人的,他更怕你为了他又受一回罪。” “四叔还记得当初女儿和阎大夫死磕的是呢,都过去多久了,他怎么还放在心上,不过是求了他治父亲您的腿,四叔也是腿寿山,那便一起治了呗,无非就是让阎大夫扎了您,再扎一下他的事儿。相比之下,保家卫国可比我做的事儿辛苦多了。你回信时与四叔说,若是他真想疼我,不如多多积攒了军功做大官,日后好为我撑腰,让我在京都城能横着走。” 上官玄策听了大笑,拍了大腿一巴掌道“好,这个好,我这就给你四叔回信去。哈哈哈……”眼角扫到桌上的皂纱帏帽后道,“你可是要出去?” “嗯,年关了,清算一下总账,这底下的伙计也忙活了一年了,我也该去犒劳犒劳,这该奖的奖,该罚的罚,也好来年让他们再创新高。” “这天下怕是没有像你这样的做生意的了,每七天就有一天假,到了年关,小年就开始歇业,让伙计归家过年去,元宵节过了才准回来,那有回乡的,路途远的,你还给车马费,家有老的小的,还准备了年节礼,封红也是十几两的一给。要不是知道你现在是日进斗金,我真怕你亏得血本无归。怪不得这外头一听繁星馆的要招伙计,削尖了的脑袋往里挤。” 繁星亲自给他添了一碗茶水道“这就跟父亲带兵打仗是一个道理,生意场即战场,伙计就是我麾下的兵,他们好了,女儿这军队才好,女儿可不是胡来的,严格做到赏罚分明,多劳多得。” 作为一个现代人,怎么可能让劳动人命一个月才一天休假,简直违反劳动法啊,做六休一已经很凶残了好吗,原还想着搞一下年假方案的,结果几个掌柜听了联名起来驳回了她。 唉,想做个好老板都不成,那就只好满足一下现代上班族的愿望了,春节假期便从小年放到元宵! 呵呵……老实说,她莫名有满足感。 父女俩开开心心地又说了一会儿话后,上官玄策就先回去了,繁星看了看时辰,再不出门就要迟了。 今天除了盘帐,还是大辰国‘繁星馆有限公司’的年会,她这个董事长可不能缺席,戴上帏帽后,她带着红樱和青柠火速出了门。 ** 上官玄策刚回到自己的晴雪院,上官玄笙就让人找来了。 虽平国公府是上官玄笙这个二老爷当家,但在一些大事上,他从不敢专断,每回都要找上官玄策去商议。 上官玄策拄着拐杖进了松正院的书房,进去后,上官玄笙就让伺候的下人们都退了出去,并关上门,他神色显得有点局促不安。 上官玄策坐下后,问道“说吧,何事?” “大哥,明瑜的婚事您看……” 听闻,上官玄策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你才是她的父亲,她的婚事当然是你看着办,问我何用?” “可是瑞王他……”上官玄笙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神色比刚才更局促了。 “你可是想问他登上皇位的可能性有多高?” 上官玄笙抬头,眼光发亮地点了点头,若论起朝廷的局势,他相信没有人能比大哥看得更透彻了。 而他口中的瑞王,就是四皇子赵旭。 元玺帝这个皇帝也是个倔的,两年前都那副光景了,他还是坚持不立太子,不立太子也就算了,元玺二十一年春,他直接下旨让皇子们出宫建府去了。 赵旭便被封为了瑞王。 要知道,皇子封王之后是要到各地上任,远离皇宫的,今后没有命令不得入京,一般这是在有太子的情况,这种没太子的情况就让皇子们去封地混,他也不怕搞出一个历史上的‘八王之乱’。 不过好在他脑子还算清楚,虽然众位皇子都封了王,但采取食邑制度,被封王的皇子可以从封地收税,但是不得远离京都城,很明显这是防止几个皇子在各地造反。 朝臣们也是被他弄得一头雾水,你既然怕皇子造反,倒是赶紧立太子啊,虽说立了太子,也不见得皇子们就不造反了,但总好过眼下这种情况吧。 而且一般皇子出宫建府封王,都是已成家的情况下,二皇子赵晗和三皇子赵晔倒是早已有正妃,尤其二皇子赵晗,特别能生,嫡子加庶子已有四个,是几位皇子中最早有儿子的人,出宫建府也没什么问题,不出宫建府才有问题。 可四皇子赵旭,五皇子赵旻都还未娶妃,并不符合建府的规矩,若拿岁数说事,两人一个二十一,一个十九,那也勉强够格吧,但六皇子赵旬今年十六,八皇子也才十三,也被建府封王了。 对了,还忘了一个,大辰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亲王——九皇子赵渊,今年三岁,封肃王。 正因为元玺帝的这一手,让朝臣们有点不好下手,到底把牌赌在哪个皇子身上比较合适成了近两年的一个谜题。 私底下,朝臣们觉得瑞王赵旭是最有希望的,但若考虑的子嗣问题,封为康王的二皇子赵晗也不是不可能,可这后头还有占了一个嫡子的宣王赵晔(三皇子),虽然皇后只是他的养母,但的确是嫡子之名,要是这几个都不行,那还有一个五皇子,如今被封为贤王的赵旻。,元玺帝在众位皇子里可是最疼爱他的。 六、八两位皇子,倒是希望不大,除非元玺帝还能再活个十年,可他能活吗,很明显他不能啊。 九皇子就更不可能了,就是元玺帝真能再活十年,他到时也不过才十三岁,毛都还没长齐呢。 作为朝臣,谁不想成为下一任皇帝的左右臂膀和宠臣啊,那都是卯足劲地在观察局势。上官玄笙的目标更大,想做下一任皇帝的岳父,让平国公府一举成为皇亲国戚,不然他如何会放任自己的女儿和一个皇子相处甚笃? 他这点小心思,上官玄策早看出来了,他冷下脸来道“二弟,我奉劝你一句,不要掺和进争储的事情里去。” “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如今明瑜也快及笄了,看瑞王的意思,提亲也就是早晚的事儿,我之所以这么问你,就是想大哥你给一句话,这门婚事咱们到底要不要结,若是不能,现在还来得及,可要是等瑞王登门了,那一切就晚了。” “你先说说,你是如何想的?“ “我自然是……自然是想女儿幸福,有个好归宿,不拘他是什么身份的。”说得很冠冕堂皇,但心虚的眼神出卖了他。 上官玄策没戳穿他,说道“若我与你说瑞王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你可信?“ 听闻,上官玄笙惊愣当场,张了张嘴,半晌才说出一句“这……这怎么可能,谁不知道他贤名在外,朝廷内外都说他是……” “你不信就算了,我言尽于此。瑜姐儿是你的女儿,你自己想明白就行。”瑞往那样的品性,瞎了眼了才会让女儿嫁给他。 “大哥,你误会了,我不是不信你,而是……瑞王怎么看都是个谦谦君子啊。” “你心中已有定论,有何必多此一举地问我,他若是能让你看出来,也就不是现如今朝廷内外呼声极高的瑞王了,罢了罢了。国公府如今是你掌家,你这个国公爷说行那便是行。” 上官玄策起身,利索地拄着拐杖就要走了,心知这和脑子清楚的人说话才叫沟通,这脑子不清楚的就是掰开了脑壳与他说也是对牛弹琴。 此刻,上官玄笙被他的那些话堵得惶惶然,全然忘了要起身送他。 当晚,文氏见他闷闷不乐,便追问了几句,一听上官玄策说瑞王不好,她便怒道“老爷,他那是嫉妒咱们呢,如今齐王世子都不上门提亲了,自己女儿嫁不到好的,便也不想我们瑜姐儿嫁个富贵的,你可千万不能听他的。” “你胡说什么呢,大哥不是这种人。” “我看他就是这种人,你看他治腿治得多利索啊,也是造化好,竟还真被他治好了,若真好了,怕是会想办法夺了你的爵位去。” “放肆!!”上官玄笙厉声喝道“你简直最毒妇人心,怎敢如此编派大哥,你这是在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吗?” 文氏不依了,眼睛一眨就哭了起来,“我可是为了你,为了咱这个家好啊。瑞王哪里不好了,孝顺母妃,善举无数,对瑜姐儿更是呵护备至,之前他怕瑜姐儿心里不舒服,还将仅有的两个侍妾打发了,就这份心思……呜呜呜……他可是皇子,别说养两个妾侍了,二十个妾侍那也是养得了的,昨日老太太还提及该给瑜姐儿准备起来了,你可好,放着这么个金龟婿竟不要了。你要那兄友弟恭的名声,那也不能叫瑜姐儿受了委屈。呜呜呜……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还不是想她嫁得好了,日后你也能享享福。呜呜呜……说我最毒妇人心,我要是那毒妇,这家能这么安生吗?还不如让我去死了算了。” “说你两句你哭什么,就知道哭哭哭!” 他被文氏哭得心烦意乱了,直接摔门走了,去了姨娘那过夜。 文氏恼得恨不得能抠花了那姨娘的脸,但到底没胆子这么做,愤恨地去了上官明瑜那。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生意啥的,我就不写细了,毕竟宅斗文里太多了,写来写去就那些。 主要是繁星这个买卖,用不着和人打破头似的挣,因为没人争得过她,而且成本很低,了不起甘露用多了,多喝点水补回来这样。 所以这块不是我偷工减料,是如果细写,太拖沓了,望见谅。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86 文氏一到知秋园就对着上官明瑜大吐苦水,叨叨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里,因为说话太多,任是喝了两大壶茶水,即便是两大壶的茶水下了肚,也没能令她消气。 上官明瑜可比她沉得住气,一边听,一边勾勾画画,静心完成她的雪景山水画。 她的画画造诣十分了得,画中意境也颇为美妙,只见远方是茫茫群山,一群鸟正在展翅高飞,雪覆盖了房屋树木和小船,给人一种银装素裹的感觉。小河里已经结了冰,一艘帆船停靠在江河边上,旁边还有几间房屋。一派山环水绕的美景。这自古以来,都有“瑞雪兆丰年”的说法,这画的意境便是表达了来年又是一个丰收之年。 “瑜儿,你可有听母亲说话?”文氏叨叨了半晌,却见女儿沉醉于画作之中,心里的闷气自然就更甚了,“你这是画什么呢,那么专心!” 上官明瑜听闻,停了笔,执笔的手往身旁的轻雪那一抬。 轻雪即刻接过她的手中的画笔,安静地立于一旁,上官明瑜拿起画卷,朝着还未干的画卷吹了吹。 她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抬头看向文氏时,一抹烛光下,肌肤娇嫩、神态悠闲、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含辞未吐、气若幽兰,真真是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母亲想女儿说什么呢?难道与您一样去父亲跟前编排大伯的不是吗?您若是打了这个主意,那女儿去就是了。” 无疑,她是个极美的人儿,不仅容貌美,气质也如同那空谷幽兰,不沾染一丝一毫世俗之气的,说话的嗓音也分外悦耳,轻轻柔柔地犹如微风拂过。 望着这样的女儿,文氏心头哪还会有什么气,只有骄傲。 “你可别去,我就是到你这发发牢骚,你也听到了,你父亲那个人……欸……”文氏又是一叹,“就是个死脑筋,一点不会防着大房的人。他们分明就是眼红咱们,还一口一个为了你和你父亲好,我呸,当谁看不出来他们的心思呢。眼瞅着齐王府的婚事黄了,女儿要嫁不出去了,就想让你也不好过。没门!不过这件事说来也奇怪,齐王妃那时可积极得紧,一副恨不得马上将那丫头娶进门的样子,怎么转眼就没动静了?” 上官明瑜对于两年前齐王府上门提亲的事同样记忆犹新,与文氏一样,她也十分困惑,好端端的这门亲事怎么就没下文了,自那以后,齐王府的人就没再登过门。 这两年,她也不是没想过要打听,只是齐王府到底与一般贵门府邸不同,那些个下人,嘴巴比蚌壳闭得还紧。 文氏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看呐,肯定是那丫头丧门星的事儿给齐王妃知晓了,哈哈,人家不愿意了。”她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拿起茶盏又喝了一口茶,“哼,那丫头就是个怪人,除了给老太太晨昏定省,其他时候从不踏出自己的院子,也不怕自己在院子里发了霉了。哪像我的瑜姐儿,呵呵,如今京都城中谁不知道国公府有个才貌双全的二姑娘,哪里晓得还有她这个大姑娘,也就那些喜欢花草的知道她的名号,不过可惜啊,种花种草的能有什么出息,就算种得再好又如何,自从那个什么繁星馆开张后,人家卖的花才叫极品,她种的那些……啧啧,东施效颦罢了,草叶子都比不上。” 上官明瑜可不像文氏的头脑那般简单,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不对。其实那繁星馆开业前,某人就很少种植花草了,就是种也是懒洋洋的种,两天打鱼三天晒网,反而在院子里勤勉地种起了蔬菜水果,一到季节,老太太那就会收到她种的蔬果,虽不是什么值钱的好玩意,但总比外头采买回来的好,老太太如今也好上她这一口了,时不时会夸她两句。 不过论在国公府的地位,她还是比不上自己的。 会不会仅仅是巧合呢? 她暗自摇了摇头,心想或许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吧,早年被丧门星三个字吃了胆子了,就是有个狂妄跋扈的老爹撑腰,也改不了已养成的性子。 况且,那繁星馆是什么样的存在,底子十分雄厚,若不是这样怎能拿得出那些极品,马家虽然富贵,但也只是普通商贾,银子是多,可与那能拥有极品之物的富贵相去甚远,那些东西可不是金钱能衡量的。 她觉得齐王府多半不是丧门星才不要她的,因是她那不争气的性子所致,齐王妃是何等潇洒恣意的人,她最不喜的就是畏畏缩缩的女子,八成是了解清楚了,觉得不适合齐王府未来当家主母的气度,这才绝口不提这门亲事了。 “母亲就别为了那不知所谓的人烦心了,左右她是大房的人,等女儿嫁给了瑞王,你看大伯还能跋扈到何时。” 文氏听了这句话,心里的怒气立刻消去了大半,说的就是这个理啊,只要自己的女儿和瑞王的婚事成了,她今后就是在国公府里横着走都行。 说不定啊,她还能做一回皇帝的岳母呢。 光想到这个,她心里就乐开了花,自己的男人不上道有什么关系,女儿嫁得富贵就成,她赶紧伸手将女儿拉到身边坐下,道“你从小就是个聪明懂事的,母亲也知道你素来心高气傲,寻常人是绝对看不上,也算是你的福分,原就以为皇上有意将你指给某个皇子,却是等了许久也没有下文,你外祖父对此也是纳罕了好久,不过你福分厚,柳暗花明又一村,瑞王自己瞧上了你,可见那给你算过命的先生说的是极对的,你就是凤凰的命,日后啊贵不可言。母亲现在不担心别的,就是担心……”她隐晦地指了指天。 上官明瑜心中一凛,反握住她的手提醒道“母亲,这等事你放在心里就好,可别说出来!” “母亲懂,可这到底攸关你的将来,你说万一要是没成,那你……”文氏一想到那个后果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上官明瑜却显得十分的胸有成竹,笑道“母亲,您就放心吧,您刚才不是说了吗,女儿就是凤凰的命,还有什么能称之为凤凰命,您就安安心心地等着好了。” 她眼中波光潋滟,不难看出夹杂的一丝野心。 她可不是某人,自然值得最好的。 ** “阿嚏!!” 繁星刚踏出繁星馆的后门,迎面就吹来一阵寒风,冷得她一哆嗦就打了个喷嚏,好在有帏帽挡着,别人看不见她的不雅之态。 红樱怕她会受寒,赶忙将手里的斗篷给她披上。 “姑娘,快上马车吧,别冻着了。” “嗯!” 门外,马车早已侯着了,熊嬷嬷从车上,跳了下来,将春登摆放好,扶着她上马车。 进了马车里,就不冷了,熊嬷嬷早就烧好了小炭盆,暖了以后就撤了,这时候上去温度正合适。 “姑娘,看天气一会儿可能要下大雪,得赶紧赶路了,说不定下雪前能赶到青山客栈。”熊嬷嬷道。 繁星馆的年会是结束了,但她还不能回国公府,还要去一趟庄子将赏银和节礼发下去,这件事本不需要她亲力亲为,嘱咐钟嬷嬷或是随便哪个管事去做就成了,不过庄子上种着不少极品花卉和草药,就算那里有她亲自调配的加了甘露的肥料,只要按照她说的量去施肥,绝无可能出错,但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去看看总是没错的,去年她也是这么做的,用的是出门上香的借口,往返两地,也就三日的功夫,这一来一去,自是经过上官玄策同意的,他也帮着瞒了国公府,不过去年雪下得晚,不似今年,小年还没到呢,就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了。 “嬷嬷看着办吧,路上注意安全就是。“ “欸!那姑娘坐稳了,老婆子这就上路了。” 繁星点点头,将帘子放下后,靠在马车内醒酒,她是个没什么酒量的人,但底下人的敬酒却是不能不喝的,喝也是喝一些果酒,谁知道这果酒的后劲那么大,吹了风后,她的脸就红了,幸好没有吐的欲望,不然坐在这没什么避震系统的马车里,怕是能把半条命吐掉。 紧赶慢赶,赶在了下雪前,一行人到青山镇上的驿站。 马车刚挺好,一个年轻的男子就跑了过来,他虽穿着寻常百姓的服装,但走路姿势就不似一般人,俨然是个武将。 “大姑娘,客房订好了,不过只一间,您要和丫鬟婆子们一起挤一挤了。”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骆文州,他这两年依旧是繁星的暗卫保镖,知晓她要去庄子,他便驾马先行,一直跑在马车前头,清除沿路可能存在的危险。 除了他之外,还有七个人藏在暗处,都是齐湛特意给繁星留下的护卫,这些人由骆文州统领,只有在繁星遇到危险时才会出现。 红樱撩开帘子,率先下了马车,问道“怎的只有一间,这镇子又不大,来往商旅也很少的啊。” “原是有很多房间的,但这驿站经营了十几年了,屋宇都有些陈旧了,东家就像趁着过年时自己翻修一下,昨日才动的工,便有好几间屋子倒腾得不能住人了。若不是刚好有个卖货郎刚巧不住了,连这一间都没有。” 红樱点点头“谢谢骆大人了,亏得您先来,不然姑娘就要在马车上挨一宿了。” 繁星这时也下了车,隔着皂纱看向了骆文州,饶是这两年看惯了这张脸,仍是让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并不是骆文州长得不好看,反之他很英俊,头一回露脸,还是在齐湛走后的大年三十晚上,她让丫鬟们给屋顶上的他送吃食,也不知道他是太感动了,还是刚下了雪屋顶滑,他竟然不小心掉了下来,吓得几个丫鬟的脸比雪还惨白。 亏得当日雪下厚了,他没受伤,当时他仰躺在雪地里,还嘻嘻哈哈的,那张俊在月光下倒是十分的受看,将几个丫鬟都迷得脸儿通红。 但是到了繁星跟前就不一样了,乍一眼瞅见他这张脸,她就吓去了半条命,那属于原身的惧意像冰水般兜头灌下,令她冷颤不止。 知道原身是怎么死的吗? 就是被骆文州乱刀捅死的。 只是捅死原身的时候,骆文州早已不是齐湛的心腹,而是个太监,掐着细细的嗓子说话,会翘起兰花指的那种太监,那时他也不叫骆文州这个名字了,而是小齐子。 他在齐湛被原身五马分尸后,就失去了踪迹,过了十几年才出现在宫中,身边所有人,包括瑞和帝都不知道他的底细。 骆文州为了给齐湛报仇,竟然把自己给阉了,混进了宫中,隐瞒自己的身份,从刷马桶的太监开始做起,花了十几年的时间一步步往上爬,终于爬到了原身身边。 这份坚忍的心性,是要对齐湛多忠诚才能办到! 想起他乱刀捅死原身时,那凶残,憎恨,嗜血,宛若魔鬼现世的模样,继承了原身记忆的繁星,哪可能不怕,那可是刻进原身灵魂里的惧意。 这感觉就像刚看完电锯杀人狂魔的电影,转头电锯杀人魔就出现在自己眼前,还手持着鲜血淋漓的电锯啊。 繁星受不住惧意的,往后退了一步,直往红樱身后躲。 骆文州见状,笑嘻嘻的脸顿时就垮了。 大姑娘果然在怕他! 为什么啊? 他干了什么了!? 他真的不知道啊。 但是大姑娘对他的害怕,却是很明显的,他也有问过原因,但是大姑娘什么也不说。 他现在只能卯足劲的表现自己,刷一下好感,世子爷就要回来了啊,若是让他知道大姑娘怕他,他还能有命活吗?指不定世子爷会怎么想呢。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我发现医院里做雾化的小孩子好多,而且普遍都是学龄以下的孩子,身在一群孩子里,我觉得……有点尴尬。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87 繁星也知道自己当着骆文州的面害怕十分不妥,人家日日护着她,尽心尽力,风雨无阻,有求必应,功大于过啊,且他杀的是原身,又不是她。这辈子也早就不同了,她就是顶着原身的脸蛋和身子,骆文州也不会再害她,但恐惧一时半会儿真消除不了,而且很显然这是身体自动的反应,她也很愁苦啊。 过了好半晌,她才压下心头的惧意,对着骆文州道“骆大人,有劳你了。若是没有什么事,我先进去了。” “大姑娘……你……” 骆文州还想再聊两句,但是繁星没给他机会,跑得比兔子还快,眨眼就上了楼,不过上了楼后,她嘱咐红樱,一会儿买了酒菜给他送去。 青山客栈只是一间乡下的小客栈,没法与京都城的大客栈相比,陈设简陋,也就能睡个觉,屋子里头还能闻到一股霉味。 青柠已经先行一步烧了炭火,炭自然是她们自带的,另外又挂了几个香囊驱味。 熊嬷嬷停好了马车,给马喂了饲料后,找客栈的小二要了几桶热水,她力气大,直接拎起四桶热水上楼,都不带喘气的。 繁星因为酒意上了头,脑袋晕乎乎的,便随意洗了洗就窝去床上睡了。 两个丫鬟和熊嬷嬷梳洗后在地上打了地铺睡觉。 最可怜的就属骆文州了,跃上客栈的屋顶,看着手中的酒菜,却是无语问苍天。 到了半夜,他换了别人来守夜,自己躲到马厩打盹去了。 “骆大人,有信鸽来了!”暗卫之一的齐五,从屋顶跃了下来,手中正拿着一只咕咕叫的信鸽。 骆文州里忙从草垛里起身,问道“给我的,还是给大姑娘的?” “都有!” “快拿来我瞧瞧!” 骆文州接了过来,将信鸽脚上绑着的竹筒取下,倒出里头的两根羊皮卷,扎着红线的是给繁星的,没扎的是他的。 齐五问道“骆大人,世子爷说了什么?“ “唔……世子爷说过年前回不来了,似是西域那又出了幺蛾子,世子爷要我们招子放亮点,将大姑娘保护好了。” 齐五道“这还用世子爷说吗,日日都十二时辰不合眼地轮番盯着呢,兄弟们都省得,其他的还有吗?那西域不会出大事吧?” “放心吧,世子爷那能耐,西域那帮蛮夷根本不够看的。对了,世子爷说,年三十咱们可以去王妃那领赏钱,还有席面吃。这信你一会儿给大姑娘送去。” 骆文州将扎了红线的羊皮卷递给他。 “您不去吗?” “我去干什么,没看到大姑娘看到我就怕吗,也不知道怕我什么?你说……是不是我长得不好看?” 齐五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后道“没啊,你可长得比我们几个俊多了。” “你也觉得我的脸没问题?” “当然没有了,大姑娘身边的丫鬟,有两个每回见您还红脸呢。” “去,胡说什么!那是脸红吗,人家那是擦了胭脂,不说这个了,我就问你,你说大姑娘到底怕了我什么了?” “这属下哪里知道啊,要问也是问您自己啊,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大姑娘感到害怕的事了?” “我要是想的起,还用得着在这里发愁吗?算了,去去去,回屋顶猫着去,盯紧点。”他挥挥手,心烦意乱地赶齐五走。 “您就放心吧,哥几个一定护牢了。那属下去给大姑娘送信了。” 骆文州刚要点头,一想时间不对,又将齐五吆喝了回来,“明早再去吧,大半夜的,别吵着大姑娘睡觉。” “行!”齐五又飞回屋顶坚守岗位去了。 骆文州躺回草垛里,捡了根稻草在嘴里咬着,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找大姑娘好好问问,要真有什么错,问出来了他也好赶紧补救,他可不想等世子爷回来了治他的罪。 想罢,他又从草垛里爬起身,飞到了屋顶上,和齐五一起守夜去了。 翌日清晨,下了一夜的风雪总算停了,客栈的小二打开店门,正准备铲雪,惊愕的发现店门前的雪都被铲光了,正纳闷着是谁干好事不留名时,屋顶飞下两个男人,吓了他一跳。 骆文州可没工夫搭理他,直接上了二楼,到了繁星下榻的客房门前,轻轻敲了敲。 “大姑娘,您醒了吗?” 过了一会儿,门从里头被打开,红樱探了个脑袋出来“骆大人,您有事?” 骆文州搔了搔后脑勺,“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世子爷来信了,我给大姑娘送来了。”他将羊皮卷递了过去。 红樱喜道“世子爷来信了?太好了,姑娘昨晚睡前还唠叨过呢,我这就给她拿去。您可还有其他的事儿?” 骆文州见屋里没动静,心想肯定是大姑娘还没起来,他便不打搅了,等上路后再问那事吧。 “无事了。我一会儿让小二送早点上来。” “谢谢骆大人。” “没事,没事,应该的。那我先下去了。” “好!” 红樱关上门,捧着羊皮卷叫醒了窝在被窝里不肯起来的繁星。 “姑娘,醒醒了,该起了。” “冷,再让我睡一会儿。”这大冷天的,她可舍不得从被窝里起来,将被子蒙过了头。 红樱知道她有懒床的习惯,若没有吸引她起来的事儿,多半还要懒上半个时辰,她扬了扬手里羊皮卷道“姑娘世子爷的信来了,你不看看吗?“ 繁星一听,瞌睡虫立刻飞走了一半,扭头看到红樱手里的羊皮卷,剩下的那一半瞌睡虫也全部飞走了,立刻坐起将羊皮卷拽到了自己手里,“什么时候来的?” 红樱笑道“就刚才,骆大人送来的。看来还是世子爷的魅力大,奴婢怎么叫您起来您都不听,世子爷的信倒是百试百灵。” 繁星道“谁说的,我就不能躺倒了看他的信吗?”说完,她还真就躺回去了,蒙进被子里,偷偷看信去了。 异地恋不容易啊,尤其还是在这古代,就是有飞鸽传说,千里之遥,也只能七日通一回信。 这两年,她和他就是靠着书信在联络感情。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扎紧的红丝线,就是还没看呢,心里就已经甜了起来,拆开后,齐湛铁画银钩一般的字便撞入眼帘。 吾之心肝,明琅亲启…… 看到这个抬头,她就把持不住的脸红了。 因为羊皮卷就巴掌大小,要说的话只能压缩精简,不然拉拉杂杂的一堆,十只信鸽的竹筒都不够装。 她窝在被窝里看信的当头,小二已经将早点送来了,乡下地方,没什么精贵的东西,白粥加馒头,还有几个腌菜,算是很不错了。 熊嬷嬷瞧着膳食粗糙了点,对红樱道“丫头,要不要给姑娘出去再买些吃食,姑娘早起不都爱吃甜的吗?” 红樱道“不用了,嬷嬷。姑娘现在不吃也是甜的。还有什么能比世子爷的信甜。” 熊嬷嬷也年轻过,哪有不明白的,笑呵呵道“那好,要是姑娘一会儿想吃了,路上再买吧。你先伺候着,我下去先把马车套好了。” “有劳嬷嬷了。” 熊嬷嬷刚走,繁星就噌的从被窝里坐了起来,一把将羊皮纸扔到了地上。 红樱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往日看到信都是看了一遍又一遍,至少要看三遍,看完还会抚平了,珍藏进一个匣子里,从没像今天这样看完就将羊皮扔地上的,看样子似乎还很像跳下床踩几脚。 “姑娘?” “哼,这臭家伙明明说过,年前就会回来的,可是现在又说不回来了,要开春了才能回。你说气不气人!说话不算话。你去给我拿笔来,我这就给他回信,不骂他一顿,我心里不爽。” 红樱走过去,将羊皮纸捡了起来,瞄了一眼,果然是开春才能回来了,想起之前知道世子爷马上就能回来了,她高兴得连着三日在她们面前试穿衣服,就连平常不喜欢戴的首饰都提前预备上了。 这会儿又不回来了,失落可想而知。 “姑娘就不怕写信去骂了,伤了世子爷的心?” “他的心才没那么容易受伤呢,我要是不生气,谁知道他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指不定还在那头养了个小的呢!” 一听就知道她这是在说气话。 红樱道“奴婢听人说清河一带一到冬天雪下得比京都城还大,有时因为雪太大,还会山路封了,就是不封山路,行路也艰难,世子爷春天回来也好,春天到了,雪也化干净了,路上就安全了。” “你倒是会安慰人,当我不知道这些,可我就是想他了,是他说过年前会回来的,还要我乖乖地等他。” 她以前不觉得自己是个小气的,现在才知道那是因为从没将什么人放在心上过,这放在心尖上的人,还不得天天想着念着。 两年了,整整两年,除了书信,真就一回都没见过。 他是胖了,还是瘦了,只有在梦境里靠自己幻想。 好不容易等到他要回来了,满心欢喜,眨眼功夫又说不回了,还得再等几个月,她心里头除了失落,还特别的难受。 虽然她也知道红樱说的没错,冬天行路不好走,还不如春天回来。 “罢了罢了,不回来就不回来好了,又不是没他我就活不了了。哼,等他回来再好好教训他。” 红樱道“那这羊皮纸……” 繁星瞅了一眼,想说扔掉,又舍不得了。 “给我!” 她还是照旧抚平了叠起来,揣进怀里,等回去了再放进匣子里。 ** 清河。 大辰军营帐。 雪花漫天卷地的落下,犹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军营各处都升起了篝火,不少士兵围着篝火取暖,不远处还有烤着整羊的架子,火焰红彤彤的照耀着羊肉渗出的油水,那滋滋的响声令人不由的食指大动。 吉利用刀子从烤好的羊腿上切下一盘肉来,撒上调料,又拿了几个果子,端着盘子匆匆进了营中最大的帐篷。 齐湛正站在帐中的沙盘前,往里头放置布阵用的旗子。 “爷,羊肉烤好了,属下给您拿了一些,您趁热吃吧,属下再给您热壶酒。这天可真够冷的。”他放下盘子,跑去火盆便搓了搓手。 酒香和肉香很快飘散在帐中,却丝毫吸引不了齐湛,他依旧埋头在沙盘的各处关卡放置着旗子,表情严肃又认真。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齐湛才抬起头,望了一眼外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吉利道“刚过子时。” “信鸽回来了吗?” “没有。” 齐湛拧眉,明琅的回信每次都很准时,这个时间该到了,难道风雪太大,鸽子在路上耽搁了。 他很想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但他心知肚明,他的那些信鸽都是特别训练过的,风雪就是再大,也会使命必达。 想来只有一个可能了,小丫头生气了,气他言而无信。 他将手中的旗子甩进了沙盘里,回到案前,决定提笔再给她写一封,哄哄她,写到一半,他问道“过年的礼物可安排送回去了?“ 吉利道“爷您就放心吧,一知道会下大雪,属下就安排人提前了十天出发,这会儿应该送到大姑娘那了。” 齐湛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写他的信。 “爷,您先吃点东西吧,羊肉可香了。这羊杂汤也不错。” “放着吧,写完信了再吃。” 这时,营帐外进来个人,估计在风雪里走了一段路了,进来时像个雪人,头发都是雪白的 吉利立刻迎了上去,“詹将军,您怎么来了,快来火边烤烤。” “老远就闻到你们这的羊肉香了,我那边烤的慢,还没好,便来你们这边先解解馋。无咎,不介意吧?” 来人名唤詹冰,字伍胥,乃前锋营骁骑大将军。 大辰国的骁骑大将军,是分左和右的,左骁骑三品,右骁骑是从三品。 詹冰是正三品的左骁骑,他一身戎装,即便头发被雪打湿了,显得有些狼狈,却依旧难掩他那张好看的俊容,外表看起来放荡不拘,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却让人不敢小看。 他今年不过二十七岁,这个年纪就已是三品武将了,算的上是精英中的精英。 他生有一对非常霸气的剑眉,偏这样眉毛下生了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女人很容易被这双眼勾引到。 齐湛没抬头,还专注着写信,只说了句“自己找地方坐!” 詹冰看向齐湛,厚薄适中的红唇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无咎,你忙活什么呢,过来一起喝酒!” 齐湛巍然不动。 詹冰好奇地走了过去,往案上瞄了一眼。 “呦,又给你那小美人写信呢?写什么呢?欸?你这是道歉信啊?“ 看完,他顿时桃花眼一弯,笑得猖狂,还猛拍大腿。 “我说你堂堂朝廷二品大员,杀敌不眨眼的齐世子,怎么在这个小美人前那么怂?她是母老虎吗?不成,不成,这影响你的威名啊。” “少废话,喝你的酒去。”齐湛已写完了信,正卷起来往竹筒里塞。 “是朋友才说你,听我一句,这女人万不能宠,宠坏了都能上天去。” 齐湛冷哼“光棍说的话可没有说服力。” “呃……”詹冰倒酒的手顿了顿,咳嗽了一声,道“我那是身边美女如云,还没想好选哪个,急什么?” “你不急就好。” “呵呵,你急啊,恨不得赶紧娶了人家是不是?” 齐湛坐到他对面,只饮酒,不说话,烈酒入喉,通身都暖了起来。 詹冰知道他是个大冰山,想从他嘴上讨到便宜可不容易。 “吉利,你来说,你家这未来的当家主母可是只母老虎啊?” “詹将军,您还是多喝酒,少说话吧,属下这未来的当家主母可不是您身边的那些庸脂俗粉可比的。” 听闻,齐湛满意地勾了勾嘴角,示意他也跟着一块坐下喝酒。 “我身边的是庸脂俗粉?开什么玩笑!“ 詹冰自认为眼光不差的,他生就一张多情的脸,很容易吸引女人,身边的红颜知己满天下,又是个眼光刁的,非极品不交往啊,当然了,他是风流而不是下流。 正要开口辩两句,齐湛抬手,往他嘴里射了一块肥厚的羊肉。 力道之猛,让詹冰直往后仰去,好在他腰劲厉害,又给板正了,瞎子都能看出来那小美人在齐湛心里是个什么样的地位。 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竟然能让齐湛看上眼。 有意思啊! 他越来越好奇了。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詹冰是谁?你们还记得不? 猜对前五名,奖励30潇湘币。 呵呵!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88 酒过三巡后,詹冰也没从齐湛的嘴里套出他心仪的小美人是谁,心道这小子也太会藏了,嘴比蚌壳还严实。 他当然想过把主意打到吉利身上,军营上下谁不知道吉利是他的心腹,又是个‘包打听’,肯定有第一手的详细信息。 奈何吉利也是个人精,看穿了他的意图,喝酒喝到一半就溜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詹冰也没打退堂鼓,还在帐中赖着,但是等到两大壶酒都喝完了,齐湛都没说过一个字。 “我说你小子,能不能给我点面子,看你样子肯定是非她不娶了吧,那早晚我都是要认识的,现在说出来又有什么关系,等回了京都城,万一哪天我在路上碰见了她,还能唤一声弟妹,联络一下感情不是吗?“ 他说的冠冕堂皇,但是齐湛一个字都不会信。 “谁是你弟妹!?” 湛冰被这话堵得着实心塞,道“你小子真是无情,这么快就忘了咱俩前日携手奋战的光景了?亏我还帮你挡了一箭。” “那是你自己皮!” “……” 好吧,他说的也没错,以齐湛的功夫,的确可以靠自己躲过那射来的暗箭,但战场上杀得正头脑发热,谁想得起来,他又是主帅,主帅受暗袭,自己当然要相救,谁曾想他是打了将那暗箭踢回去的准备,却被他挡箭的矫健身姿给阻挡了。 他挨了一箭不说,还没捞着好。 可叹呐,他一腔忠诚热血就这么付诸东流了。 不过说起来,他与齐湛在这之前也的确不是很熟,他是齐王的儿子,自己呢是英国公府的公子,不过他与亲爹的关系不是很好,年少时没少在家闹腾造孽,亲爹娶了继室之后,关系就更紧张了。 他也不明白,亲爹怎么对自己的意见那么大,自己到底是哪做的不好了,继母生的两个弟弟,他倒是可劲儿地宠着,甚至让他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不过好在他的外祖父颇为疼爱他,十三岁开始他就跟着外祖父在军中历练,后来索性一起去了边疆镇守,齐王爷镇守的是北六郡,而他的外祖父镇守的是南五郡,这在南边一呆就是七八年,靠着屡立战功,倒也是步步高升,只不过在关外呆久了,京都城什么光景他早忘记了,虽也偶有奉诏回京,但也只是去看望一下年少时的旧友们,都呆不长久,若不是两年前西域异动,他也不会派遣到齐湛麾下共同抗敌。 他自认为和齐湛还算合得来,也挺佩服他的,八九岁的年纪就在军中跌打滚爬了,齐王府就他这么一根独苗,老王爷竟也舍得,真是虎父无犬子,父子俩皆是狠角色。 “咳咳,说到箭嘛,你看我,伤还没好呢。”他抬起胳膊,果然胳膊上包扎着纱布,隐隐透出点血色。 齐湛瞄都没瞄一眼,道“死不了。” “哇,你这人真是无情,就你这千年不化的冰山模样,那小美人是怎么看上你的,不会是你自作多情吧?” “滚!” “行,你厉害,我滚!”詹冰起身,脚刚跨出去,虚晃了一下,“我操,这蛮子的酒,酒劲还挺厉害的。” 齐湛伸手扶了他一把,“你别把自己摔死了。” “无妨,无妨,我还等着明日开拔再去杀个痛快呢。”他摇晃了一下脑袋,走了几步就稳了。 到了帐门口,忽又回过头来,笑着道“你那信可是一会儿要送,正好我也有封家书要送回去,不如帮你一起捎回去。我们家的鸽子更快。” 齐湛眯眼,冷飕飕道“滚!” “哈哈哈……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了,你那藏在心里的小美人是个什么样儿的,你等着,早晚被我查出来。哈哈!” 嗖! 话刚说完,迎面飞来一个酒杯,正是齐湛砸过来的。 “我去!又动手,你小子……我非得……”他接住酒杯后就要砸回去,却是被后头跑来的吉利给撞去了一边。 “爷!!”吉利三步并两步地跑了回来,对着齐湛单膝跪地道“爷,斥候有消息回来了!” 齐湛眉头一沉,从案前走了下来,“说!” “之前深入葱岭的斥候追查到有一拨人和西域国师在巴尔喀什湖见了面。” 巴尔喀什湖乃是只许西域皇族进入的区域,也就是说国师代表了西域皇族在同人会面。“ “知道那拨人是何人吗?”问话的詹冰,他手里还捏着齐湛扔他的酒杯,不过军情更重要,这会儿也没工夫报复回去了。 “具体身份还不知道,但……” “什么?”齐湛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大辰的人。” 詹冰和齐湛的脸色皆是一凛。 “你是说有人打算通敌叛国吗?”詹冰喝道,“可查清楚了?” “詹将军,不会有错的,的的确确是大辰的人,但身份还是个迷。” 齐湛问道“他们会面后,可有去了哪里,行踪可有查访到?” “有,那拨人从巴尔喀什湖离开后,就绕道去了葱岭的北边。” 詹冰一惊,抽了口气道“北边?葱岭的北边不就是瓦剌人的地盘吗,怎么?他们和西域密谋还嫌不够,还打算拉上瓦剌一起吗? “这……“吉利顿了顿,拱手道“瓦剌那边什么情况,暂时就不清楚了,斥候那边的消息到了这也就没了。 齐湛道“我立刻飞鸽传书给父王,瓦剌人若是有异动,父王那边会更清楚。” “那你赶紧联系老王爷,将这事查实了,若真让西域和瓦剌联盟了,那么北狄恐怕也会被他们拉拢。若是北狄也掺和了,南突人总不可能偏居一隅吧,两年前北狄和南突还联了盟,要不是老王爷当机立断,将南六郡的三成兵力派遣过来,神速回击,又设计烧光了他们粮草,玉门关早破了。这两年北狄也一直在疯狂试探我们,虽都是小队人马,但打了就跑,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詹冰在营帐中来回踱步,越想这事越心焦。 南突、北狄、瓦剌、西域,一直以来都是大辰国的心腹之患,大辰何尝不想一举击垮,但打了南突,北狄就会想办法在后头捣乱,对付了北狄,瓦剌人又会闹腾,防不胜防。 长年以来,这四国并没有统一阵线,都抱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态。 这其中西域是最安静的,不管其他三国怎么闹腾,西域都没有什么动作,不然大辰国也不会为了拉拢它,先后嫁了两位公主过去。 现在可好,西域竟然有领头的意思了。 “那个国师叫什么来着?”他突然对着吉利问道。 “伊力亚斯!” “对,就是他,我麾下有个会西域话的小兵说过,这名字大有含义,是什么……” 齐湛眸色阴寒道“真主的力量!” 真主,在西域是最至高无上的存在,更是唯一的主宰,被认为是创造万物并养育着天下的主。 “没错,就是这个!他妈的,还真当自己是天下主宰了!我呸!”詹冰抄起酒壶就想灌一口,但酒壶早空了,他气愤地将酒壶砸了个稀巴烂。 齐湛道“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们不仅仅是联合怎么简单!” “你在担心那几个大辰的人还有其他所图?“ 齐湛点头。 “这不是还没确定是咱们的人吗?” “不,未雨绸缪总不会错。” “好,就算是真的,那你认为他们想干什么?“ 齐湛“或许联合起来先杀一个人。” “谁?” “皇帝!” 吉利和詹冰皆是一颤,背上顿起一片寒凉。 杀皇帝,那就是……谋朝篡位,若是此,背后主使人就呼之欲出了,除了皇子,还能有谁。 “无咎,你真这么想?”詹冰惨白了脸问。 “皇上至今没有立太子,一拖再拖,总会让某些人按耐不住着急起来,除此之外,我还真想不出来其他的。” “可这笔交易不划算啊。让那些蛮夷帮忙,只会让他们狮子大开口,南北十一郡就会落到他们手里去。” 齐湛冷笑道“或许某些人认为比起皇位,十一郡并不算什么?” 詹冰怒喝“那他就是个狗娘养的混蛋!!” 若是这样一个皇帝登基,他詹冰他妈的第一个反! 齐湛沉声道“所以在最坏的结果发生前,必须要阻止。” “好,我他妈这就带上一队人马杀过去,先将这些狗娘养的走狗砍了再说。” “你这么去只会打草惊蛇,没了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冷静点,我们需要弄清楚他们到底想做什么。”齐湛的视线落在帐中的沙盘上,拈起上头的一个旗帜,在某个山道处划下一道痕迹,“吉利……” “爷,属下在!“ “要辛苦你一趟了。” 吉利看向那沙盘,立即明白道“属下定不辱使命!” ** 六日后。 葱岭北边,阿尔泰山附近的山路十分崎岖,根本不适合行路,但有一行人披星戴月地在山中赶路。 阿尔泰山被瓦剌人称为“龙脉之祖”,有古籍记载,此地曾居住着一位神仙,人头豹身,由两只青鸟侍奉,因此瓦剌人十分信奉豹子,贵族之中也有圈养豹子的习俗,头号勇士的称号也用豹命名,瓦剌人最快的骑兵便叫豹神旗。 豹神旗的骑兵最大的特点就是速度快,据说为了训练速度,骑兵大多都用特殊的药水浸泡,四肢就会特别长,而且非常有力,能提高瞬间爆发力,久了,皮肤上还会出现豹的花纹。 此刻,行在最前头的两人便是这样的体态,手脚明显比一般人长多,而跟在他们后头的是四个黑衣骑兵,蒙头蒙面,看不出长相。 他们一路前进,马蹄踩踏下,山道尘土飞扬,但此地很少有人经过,若不是熟悉山中情况的话,很容易迷失方向,加上内里有大片沼泽,一旦误入沼泽区域,就会被瘴气吞噬。 一行人飞快奔踏朝前,完全没有发现经过之时后头有一阵奇怪的动静,地上有一道起伏的坡度,像是有条巨蟒在底下钻行,只是动静很小,又因尘土飞扬时被掩盖,他们无从发现。 待到他们出山,也没发现蟒蛇钻行一样的痕迹跟了一路,不过到了山道口,痕迹就停下了,没再跟上去,又从土里返回而去。 ** 詹冰在帐中来回踱步,不时地往门口看,“怎么还没回来?!” “快了,你坐下!” “坐个屁,火烧眉毛的事儿,我安静的下来吗我。”他继续踱步,都快把地踏穿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吉利被一群人拥簇着回来了,他全身都是土,脸都脏得看不出五官了。 詹冰听到动静,冲出去伸手将他拽了过来,“快说,如何了?” “詹将军,属下个子矮,你别提拎着属下,脚都踏不到地了。”他那腿在半空中晃悠着。 “好好好!”詹冰松了手,将他轻轻放下,没好气地问道“要不要再给你倒杯水啊。” “不用,一会儿洗澡的时候,属下会喝个够!”他整了整被拽歪的衣领,到了齐湛跟前单膝跪地道“爷,他们的确是大辰人,应该还是精武营的人!” “哦?你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 “精武营?那不就是负责围猎的卫营吗?你怎么知道他们就是精武营的?“ “虽然他们隐藏得很好,但那佩戴的弓箭,属下绝对不会看错,的确是精武营的人。” 齐湛用手指敲了敲案桌,“这么说他们打算在猎场动手!” “你是说春季的围猎?” “嗯!” 大辰国每年春秋两季都有围猎活动,春季的围猎却更像是祭祀活动,所以也叫春猎祭,因为大辰尚武,也是马上打下的天下,为了让后世子孙不忘老祖宗们的丰功伟绩,朝廷对举办春猎祭是十分重视的,百官都要参加,若家中有年满十五岁的女儿,或是七岁以上的儿子,都要一并参加。 春季中,也就这个活动最热闹,堪比七夕的花灯会,中元节的孔明灯会。 “这么说的话,他们会在康承行宫下手?” 康承行宫便是春猎祭的首选地,不远就是雁荡山,雁荡山中多猎物,但是近两年围猎区域外常有土匪活动,精武营一直有在抓捕,据说上个月抓到了一个大头目,一举端了土匪的老巢。 若是之前,这土匪并不值得詹冰怀疑,但是现在他很怀疑这土匪大概是预先安排好的。 若是行刺成功,主谋者多半会推到土匪头上去,可以用逃匪反扑报复的理由。 这一招移花接木使得好啊。 “无咎,若真想你说的这样,放他们回去不就是纵虎归山了吗?” “幕后主使者是谁你都不知道,也没证据,抓了又有什么用?我们现在至少知道他们下手的地点了,接下来就是如何人赃俱获。” “你打算如何?” “不是说有土匪吗?”他哼笑了一声,“那就真给他们弄一群土匪好了。” ** 冬去春来,又一年的春暖花开,草长莺飞,万物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大地的色彩开始丰富起来,不再固守雪的洁白。 绮罗院里,繁星看着钟嬷嬷抬了一个箱子进来,打开后,里头是一套骑马装。 她一愣,问道“怎么?这次我还非得去了?” “姑娘今年十五了,按照大辰的习俗,这姑娘到了十五就得参加春猎祭。去年您没到岁数,自然不用去。” 男孩则是满七岁就可参加了。 “可我不会骑马啊!”她抚了抚箱子里的骑马装,面料很不错,柔软轻薄,也就手肘这里加了羊皮子。 “就是凑个热闹,会不会骑马都不重要,大老爷说了,到时候让琪哥儿陪着姑娘,他骑术好,另外熊嬷嬷也会跟着一块去,正好给姑娘牵马。” “父亲就不怕我这张脸引起什么骚动?” “可以戴帏帽,到时候不往人堆里去。”说到此处,钟嬷嬷顿了顿,哼了一声,“反正自有那喜欢出风头的在,姑娘不与她在一处不就好了。” 繁星失笑,自是知道嬷嬷口里那个喜欢出风头的人是谁。 行吧,既然这什么春猎祭必须要参加,那就参加呗,小心些就是了。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上期答案中奖者,已留言,奖励30xxb,大家可自行查看。 其中~~欢欢答案最正确,特此奖励50xxb 正确答案是原身的第二任老公(男人),陆仲轩表哥是第一个,是原身做表哥妾的时候实在太憋屈了,顺手勾搭上的男人,但是个短命鬼,死了以后,原身就进宫了。 至于詹二是坏是好,嗯……我觉得我已经写得很清楚了。 ps:说詹二是姐夫的那几位……姐夫叫赛枫!!你们看书不认真哦,二狗哥会伤心的哦。 本期有奖问答,圆满结束,期待下一期吧。 小剧场 土匪甲哎呀,前方十点方向有个美人!极品,极品,我要去抢来当压寨夫人。 土匪乙,抽刀,冷光一闪滚!! 繁星操,遇到土匪了?救命啊!!救命啊!!**ian啦!! 土匪乙脸红你瞎喊什么!我什么都没干! 繁星咦?你这身形怎么那么像我那相好的啊?好,看在像的份上,我不挣扎了,来吧!! 土匪乙……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89 三日后,雁荡山春猎祭开始。 春猎祭典因有祭典的性质,规矩流程十分严谨,皇帝皇后自然要参加,哪怕元玺帝如今的身子不行了,这祭典他也是要带头参加的,紧随其后的便是诸位已封了王的皇子们。 围场很大,周边插满了飘扬的旗帜,精武营早早到位,将围场的守卫做的极其严实。 繁星透过帏帽的皂纱百无聊懒地看着围场中乌泱泱的人头,有骑马的,有打马球的,还有比射箭的,不管男女,似乎对这活动都很热衷,偏她是个不爱凑热闹的,尽可能远离人群,躲在平国公府自己搭建的帐篷里。 这一路马车过来就累坏了她,山道不好走,马车又没有避震,震得她骨头都快散架了,平国公府的马车队伍,分了三队,老太太所在的那一队人马行至康承行宫,便下了马车,各自由宫人引着进了早前两日就准备好了的宫殿里安顿。 其他小辈分了男女两队,被宫人一路相送至各府自己的营帐前。 这本就是年轻人的集会,像国公府老太太这年纪的,自是不必参加了。不过繁星也看出来了,春猎祭虽说是祭典活动,可实际也是个相亲大会,瞧瞧这各家府邸的姑娘们,穿红戴绿,打扮得一个赛一个,怪不得十五岁必须参加,这不明摆着打着活动的旗帜,暗地里相看吗。 “姑娘,茶煮好了,您喝一些吧?” 繁星此次出来,带了四个丫鬟,红樱,朱榴,甜杏,甘荔。 红樱算是几个丫鬟里的‘小领班’,最年长的,在她身边也最久,要她喝茶的是朱榴,几个丫鬟里属她最没存在感,话也是最少的,甜杏和甘荔就比较活泼了,正扒在帐门口看外头来来往往的公子姑娘们,看了还私下议论,哪个长得最好看。 红樱端着点心过来看到她们如此,脸就是一板。 两个小丫头立刻规规矩矩地缩回脑袋,站回繁星身后。 “你凶她们做什么,难得出来放一回风,左右这帐篷是我独自用的,也没别的人,不妨事。” “姑娘,您不能太宠她们俩。” “她们俩年纪最小,过了年也就十三岁,平日里也是最少出府的,都要憋坏了,随她们去吧。”繁星扭头对两个丫头道“去吧,小声些说,别让人听了去,一会儿回来告诉我,哪家的公子最好看。” 两个小丫头兴奋地直点头,手牵着手又跑去看美男了。 红樱不依道“姑娘,您要宠坏她们了!” “哪会啊,她们都是聪明的,知道孰轻孰重,难得出来玩,你也放松些,别老板着个脸。”繁星拈了块豆沙糕吃,吃得津津有味,又道“司琪人呢,不是说让他来保护我的吗?” 甜杏听了回头道“姑娘,哥儿和荣国公府的几个小公子在比射箭呢。就在那!“她润白的小指头指向一处。 繁星视力极好,坐着不动,眯眼瞧了过去,上官司琪正架起自己的弓,嗖嗖嗖的往箭靶子上射,三箭都中了红心,旁边一个比他大一些的锦衣小公子就是荣国公府的五公子,很不服气,也嗖嗖嗖的射了过去,两人倒是势均力敌,都中了红心。 她这个便宜弟弟啊,这两年总算被她教育得能文能武了,当然武不是她教的,功劳得归上官玄策和骆文州。 想到骆文州,繁星就皮抖,决定不想了。 “甜杏,你过去问问那小子,点心吃不吃了?还有看看他出汗了没,这春日看着暖,但乍暖还寒,别让他着凉了,不然又要缠着我了。” 上官司琪一生病就喜欢缠着她不放,又要她陪睡,又要她喂饭,洗澡还要她陪着玩小黄鸭(她弄出来的小黄鸭),每回病时,他那缠功实在令她吃不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子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连马氏都妒忌了。 “奴婢这就去。” 甜杏跑了过去,到了上官司琪那说了几句话,说时,上官司琪就回头往繁星所在的帐篷招手,然后与那荣国公府的五公子交代了几句,说完撒欢地往她这里跑来。 “姐,你看到了我刚才的百发百中没有。”他进了帐子后,像只小老虎似的往繁星怀里撞。 “看到了,不过离百发百中还远吧,一共才射了三箭。” “你是按数字算百发百中的啊?” “是啊!”她抬手捏捏他的脸,“行了,起来站直了说话,多大的人还老撒娇。让我摸摸背后汗湿了没有。” 他今年八岁了,身量却比一般十来岁的孩子还高,也就脸还稚嫩着,婴儿肥还没完全褪去,就这身板,她严重怀疑等他成年了估计能长到一米九。 “你这小坏蛋,背后都湿透了,外头风大,你都不觉得冷吗。红樱去给他拿衣服过来换上,你给我坐下擦擦汗,还有将热茶喝了。” 这种活动,少不得多动,世家子弟或是姑娘们出来总归是要带上好几套衣服的,也不怕没衣服换。 红樱将衣服取了过来,繁星亲自给他换上,中衣和亵衣也一并换了。 “姐,你不出去玩吗,一会儿就要去猎场了。” “我没兴趣,你要有兴趣自己去,但是要不许胡来,逞能,还有……” “知道了。你真是越老越啰嗦。” “臭小子,竟敢说我老。把屁股撅起来,找打。” 上官司琪一听,连忙捂住自己的屁股,“我大了,不能再打屁股了。” “在我跟前,别说你今年八岁,就是八十岁,我也能照样打你的屁股。” “红樱,你快拦着我姐。”他刺溜一下躲到了红樱身后。 两姐弟在帐篷里玩起了老鹰抓小鸡,红樱就是那母鸡。 上官明瑜正巧路过这里,看到了姐弟俩的吵闹,帐篷里,繁星没有戴帏帽,那张绝美的脸任谁看了都会呼吸一顿,尤其她笑时,妖娆得能彻底地勾了人的魄,锁了人的魂,哪怕是女子都能被迷七晕八素。 她扶着轻雪手腕的手用力捏了捏,轻雪疼得拧了眉,但不敢出声。 “姐姐和琪哥儿的感情真好,叫人好生羡慕。” 繁星看是她,也没请人进来,反正她也有自己的帐篷,平日里两人在府里见了面也就点点头,笑笑而已。 “二妹妹这是要去猎场了?” 上官明瑜今天打扮得十分英姿飒爽,一身骑装勾勒得腰肢极为纤细,不盈一握,一头青丝盘珠翠,鬓角斜插玉簪,朱唇皓齿,流光溢彩,就宛如一朵不可亵玩的白莲般,美丽的同时,一股清冷的傲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至于上官明珂,明珍,明珠还未到十五岁,自然是不参与的。 老实说,上官明瑜是个极其会打扮自己的女人,很会通过妆容首饰服装凸显自己的优点。 “是啊,姐姐不去吗?”问这句时,她显出了那么一丝紧张。 繁星暗笑,这是紧张她也会去吗,怕她去了抢了她的风头? 呵呵……还真是够无聊的。 “我笨,马都骑不好,就别去丢人现眼了,妹妹可要玩得尽兴些。” 上官明瑜松了口气,这满场的贵门姑娘里,只要她不在,谁也比不过自己,知道她不会去了,她立刻抬头挺胸,可劲儿释放她的傲气,步履轻快地往准备出发去猎场的队伍里走。 上官司琪啧啧了一声,“这女人脑子里大概都是棉花,她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好看啊?” “她是很好看啊!”繁星诚心地褒奖道。 上官司琪往繁星的脸上溜达了两圈后,翻了个白眼。 “你小子这什么表情?” “没啊,就是觉得外头的人都好漂亮啊,相信林子里那些一会儿会被当成箭靶子的野猪也会和上官明瑜一般的漂亮!” 噗!! 几个丫鬟听了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繁星拍了拍他的脑袋,长叹一声道“你以后怕是娶不到老婆了?” 这么毒舌,哪个姑娘受得了。 ** 正午时分,号角响起,所有人叩拜了元玺帝后,等着他起祭。 “春猎祭……起!”元玺帝双手缓缓抬高,冕旒的珠串遮住了他的脸,面容并不是看得很清楚,只觉面色极其苍白,他的声音如水波一般扩散到了围猎场中的每一寸空气里。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前头一排穿着兽皮的士兵吟唱起包含着各种兽类嘶吼的无词歌谣,并随之舞动身体。这舞蹈模仿的是猎人捕猎的动作,十分狂野。 “升、天、火……” 在歌谣与舞步踢踏中,元玺帝的声音再次传来。 祭坛中的火焰立刻腾腾跃起。 火燃起后,舞蹈也到了高潮,跳舞的战士发出近乎真实的兽吼,随着火焰的窜高,愈演愈烈。 繁星第一回看这种场面,十分好奇,没想春日猎还有这种表演,因个矮,不由踮起了脚,但前头的人乌泱泱的,个子高的也多,叫她看得挺不尽兴的。 “姐,别瞧了,没什么好看的。”上官司琪就在她身边,非常尽责地充当保镖。 “你是去年就看过了,我这是第一次来。” “就是几个男人跳舞,有什么好看的,咱们上马,去林子里溜溜。” 他去年初登场,箭法还练得不够好,便没怎么进林子里捕猎,这次不一样了,他可是苦学了一年,虽说在马家的时候,他也打过猎,可那时是跟着猎犬宝儿跑,马老爷子带着他骑马,不得劲,哪像这个,只要会射箭骑马,都能自行进林子,无非就是大人进林子的深处,小屁孩都在外围猎些野兔野鸡什么的。 “我不是说了不去了吗?”那猎场里都是人,最重要的是赵旭也在,她一万个不想和他碰上。 “去嘛,我陪着你啊。熊嬷嬷也跟着,不会有危险的,你要怕被人瞧见,戴着帏帽不就好了,来都来了,不玩玩多可惜,你就不想看一下弟弟我的英姿吗?好姐姐,去嘛。每次你说什么,我都做什么,你就当给听话的弟弟一个奖励?” 看得出他是跃跃欲试得很,也对,他素来是个好动的,要不是上官玄策勒令他护着自己,他早跑去疯了。 做弟弟那么的听话,当姐姐的也不好让他太扫兴。 她瞅了一眼进猎场的五条入口,正好瞧见赵旭带着侍卫纵马冲进了最中间一条道,后头跟着戴着帏帽的上官明瑜,看那通道是进最深处的。 “行吧,姐姐就陪陪你。咱们进那条道!”她指了指最左边的通道,“你猎归猎,别弄得太血腥,你姐姐我可是很娇弱的。” “是啦,你最娇弱了,娇弱得老虎都不敢朝你吼!“ 这小子,嘴毒起来就没个完了。 她抡起拳头佯装捶他,“找打!!” “哎呦,娇弱的母夜叉打人了!!”上官司琪一扭身,翻身上了他的马。 这马还是两年前他进宫皇帝赏赐下来的,过了两年自然长大了不少,但他上马的动作可谓一气呵成,半点没有因为马太高而阻碍了他的行动。 顺带提一句,这马叫……咳咳,皮卡丘。 熊嬷嬷也牵来了一匹白色的母马,看眼睛就知道很温驯,一身雪白,没有一点儿杂毛,而且闪闪发亮,就像披了一身银丝缎。 “姑娘,老奴抱你上去吧?” “不用,我自己来!”繁星蹬腿上了马,稳稳坐好后道“行了,走吧!” 上官司琪在前头开道,她在后头跟着,姐弟俩优哉游哉地进了最左边的——“儿童区”。 ** 雁荡山深处。 赵旭一箭射去就中了一只獐子,獐子嗷嗷叫了两声就断了气。 上官明瑜在后头拍手叫好,“王爷,好身手!” 赵旭扭头道“你也来试试?” “我哪里会啊……” “本王教你,来!”他扯动缰绳,将马头调转了个方向,‘得得得’的跑到她身边并行。 无疑赵旭是个温柔英俊又体贴的男人,随时都带着笑容。这种微笑,似乎能让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拨开阴暗,一下子就照射进来,温和而又自若。 这并行骑马肯定是不能教射箭的,少不得要共骑一匹。 上官明瑜羞答答地点了点头,赵旭一个翻身就上了她的马,将她护在身前,手把手地教。 这般亲密,若是有人在,上官明瑜肯定不敢的,但他是瑞王,身边都是侍卫,早隔了一个无人区域出来,谁敢往跟前凑。 两人后头不远处的草堆里,匍匐着几个人,脸上都抹了泥土,隐藏在野草中,动都不动一下,看了赵旭几眼后,最前头的人朝后头比了个手势。 后头的一人点了点头,匍匐着离开。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是某人的土匪cosplay了,哈哈。 雾化疗程结束,但是喉咙还是一说话就痒得直咳嗽,特么地,啥时候能好透啊,太痛苦了。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90 雁荡山某一处山洞中,几个黑衣蒙面之徒正聚在一起说着什么,听语言说的绝不是汉语,而是叽里咕噜很难懂的异邦语言,他们语速很快,若有谁此刻正好在偷听,就这样快的语速,除非这种语言本身就是偷听者的母语或者对这种语言极其精通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听懂。 这几个人说完后,山洞深处里走出一个人,看到这个人后,刚才说话的几个蒙面人齐齐朝他跪下,五体投地地朝他磕头。 这人同样一身黑衣蒙面,但被黑布蒙住的脸上,露出一双眼睛,竟然是蓝色的。这双眼蓝得很通透,就像烈日下的大海,明亮透澈中蕴含着无穷的吸引力,只这一双眼,便让他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跪在最前头的一个黑衣人抬起头,叽里咕噜地与他说了几句话,态度十分恭敬,仿佛眼前的蓝眸男子是凡人不可侵犯的神祗。 听完他的话,蓝眸男人点点头,然后朝跪地的一众黑衣人,做了一个类似赐福的动作。 这一举动,致使跪地的黑衣人个个激动了起来,就像这赐福并不只是一个美好的祝福,而是实打实的给他们身上加载了神力似的。 山洞里上演的一幕,被外头土拨鼠一样蹲在地洞里的吉利看了个正着,可惜他没法听清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只得俯身钻回地洞,将洞口填藏,然后原路返回。 他在地底快速地前进,堪比最会钻山的穿山甲,行了大约有两里地,才从洞穴里钻出来,他抖抖身上的尘土,拔腿往山道上跑。 这时的山顶上,同样有一群人,也同样黑衣蒙面,不知底细,待看到吉利回来了,为首的一个男人立即走了过去。 “如何!?” 蒙面巾下,男人的声音略略显得很低沉,应该是刻意压低了声线。 吉利道“山腰处的山洞中有一群人,一共八个,看体型,还有脖颈后长着翅膀的豹兽黑色纹身,应该是瓦剌人。” 他之所以能看到那些纹身,是因为他们下跪磕头时,不小心露了出来,不是全部人都有,只有一两个,但就是这一两个也足够让他看破所有人的身份,因为那是只有瓦剌人中被称为勇士的人,才有资格在脖子后面纹上长着翅膀的豹兽纹。 “只有瓦剌人?” “这个属下不能确定,但肯定有瓦剌人,最奇怪的是为首的男人是个蓝眼睛的家伙。” “蓝眼睛?” “是,他们一群人对他很是恭敬,看到他就像是……”吉利搔搔头,在脑子里寻找能用来比喻的话,“对了,就像是庙里的那些大娘看到观音菩萨那般。” 这个比喻相当的贴切,让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懂了。 “你是说他们将这个蓝眼男人当成了神?” “是!” “有意思!虽然我常听清河一带的百姓说,这瓦剌十分敬畏自己族内的神祗,甚至每十年都会从族中刚出生的孩子里,有祭师选出可以继承神位的孩子,这些孩子会被当成神一般养着。莫非这人就是这养出来的神吗?可是蓝眼睛……瓦剌人有蓝眼睛的人吗,他们不都是琥珀色的眼珠子吗?唔……这事好像有点怪啊。你怎么看?“ 问吉利话的男人扭头看向了后头,一个始终坐在土坡上的男人,他一样是黑衣蒙面,看不出长的是扁还是圆,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因为他的眼睛是闭着的。 “我说,你醒醒,说正经事呢!” 话落,男人睁开了眼。 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一种被他看一眼,皮肤就有被冰冷的刀刃割了一下锐利之感。 “那人可能不是瓦剌的神祗。” “嗯?不是,那是谁?” “真主!” “什么!?你确定?可他是西域人啊,瓦剌人向来谁也不服的……” 这些蛮夷番邦之族,通常都有自己的信仰和神祗,这东西是从出生就被种植进心里头去的,到死都抹不去,为了信仰和这所谓的神祗,他们随时都可以去死,正因为连死都不怕,便很难会背离,而且会衍生出一种我家的神才是最伟大,最厉害,最万能的,其他的神祗都是屎的信念。 “十有八九!” “你怎么晓得的?” “直觉!” “……” 若是别人说这种话,多半是没人信的,但他说就特别有说服力。 “若真如你所说,那他是怎么办到的?莫非真有什么神力妖术?” “你想得太多了,要真有什么神力妖术,你和我还能站在这边讨论他吗?不应该早让他像踩死一只蚂蚁似的弄死了吗?” “呃……” 话糙理不糙,还真是这么个理儿了、 “那我们现在按照计划,进行第二步?” 始终把玩着手中利剑的男人道“不,先会会这个真主!” “你要正面杠他?” “谁说是正面了。”男人突然站起来,掀开蒙面的黑布,除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外,其他五官和遮着黑布时竟没什么不同,因为他脸上的络腮胡浓密得就跟还遮着黑布一样,“做土匪吗,就要有做土匪的样子!下山,劫他们去,哦,我说的不是截道的截,是抢劫的劫!” 众“……” 一群杀手搞暗杀的途中遇上了准备打劫的土匪…… 这场景,这画风,有点……清奇啊! ** 山脚围猎区。 “姐,快看我猎到兔子了!!”上官司琪驾马跑了回来,手上拎着一只血淋淋的兔子。 正在摘花做花冠的繁星看到这只兔子,立刻伸手制止他跑过来。 “一边去,别拿这么吓人的东西给我看。” 她虽然不是什么善人,但对于活生生的一只兔子被猎杀,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的,她可是连鱼都不敢杀,看到鸡鸭被割喉放血就会汗毛直竖的现代人啊。 “姐,你胆子真小,它又不会咬你。你等着,我一会儿再给你去猎只野鸡,咱们晚上就有野味可以吃了,可惜你没把蜜桔那傻丫头带来,不然以她的手艺烤出来一定好吃。” 繁星看了不远处的堆放在一起散发着血气的猎物,那些可都是这小子猎回来的,“猎几只就行了,多了也吃不完。” “又不是就我们吃,还有娘呢,爹也是要的,定要他好好看看我这苦练箭术的成绩。” 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模样,繁星笑了笑,道“不用看,父亲也知道你有多努力。行吧,你再玩一会儿吧。” 她前前几天听便宜老爹说过,等他十岁了就会送他去军营磨练,想这么玩耍闹腾的时间不多了。 “那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有没有稍微大些的猎物,总觉得兔子野鸡什么的不够看。” “你可别跑太远,这山林虽然被围了猎场,可也不一定安全,你不许跑去危险的地方。” “知道,你就放心吧。”他策马朝着林子的另一头狂奔而去。 繁星将做好的花冠放到马背上,然后取了水壶喝水。 熊嬷嬷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再过个一时三刻,这天差不多也该黑了,一会儿等臭小子回来了就拉他回去。最好能赶在太阳完全落下前回营帐,春猎祭要举行五天,头一天就这么疯玩,后头四天身体可会支撑不住的。 她现在所在的‘儿童区’人并不很多,就是有也是和司琪差不多的孩子,都有会武的仆役跟着,倒是有几个相熟的过来打过招呼,但因她这两年足不出户,打造出的形象又是个胆子内向的,那些过来打招呼的也就点点头,虽都脸露好奇,想知道她长什么样,但有熊嬷嬷挡着,他们也不敢造次。 正想着,突然一颗小石子擦着空气飞了过来,等她发现时,那小石子已被熊嬷嬷牢牢抓在了手心里,望眼瞧去,就是荣国公府的五公子谢东奎和四公子谢东延在草堆头那头架着弹弓。 “哎呀,被发现了!”谢东奎将脑袋压回了草丛里。 谢东延反应慢半拍,还傻傻站着,被他一把拉下来蹲着。 “谢小五,你这是做什么!?”繁星喝道。 谢小五,也就是谢东奎,比上官司琪大了两岁,今年十岁,但是个头和上官司琪差不了多少,两人是在谢家的族学认识的,臭味相投,都是极顽皮的孩子。 “赶紧出来,你当我瞎子看不见你吗?你要再不出来,我可过去揍你了啊。“ 草丛里谢东延抱着膝盖蹲着道“小五,你不是说她胆子很小的吗,打她肯定会哭,怎么没见哭啊,还威胁着要揍我们!” “我每次去平国公府找阿琪玩的时候,她是胆子小的啊,不是傻傻的坐着看书,就是蹲在院子里种东西,闷得紧,我一和他说话,她就逃,可不是的胆小吗。” 谢东奎也是纳闷了。 每回去平国公府,她不是背对着,就是躲在屋里,都看不到脸的,看上去她似乎很不乐意见他,每次问上官司琪,他就一副我姐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的骄傲姿态,所以他好奇嘛。 熊嬷嬷看向繁星,示意她是不是自己要过去将他们抓出来。 繁星摇摇头,小孩子调皮而已,用不着大人出手,她自己过去教训。 往日里为了给弟弟撑脸面,她都是娇娇弱弱的模样,毕竟姐姐柔弱点,弟弟才能显得男子气概嘛,但是对于这个谢小五嘛…… 他娘的……原身当年也睡过他的啊,就在这小子二十五岁那年,彼时原身三十岁。 呜呜呜……到处都是原身撒下的情债,她能怎么办? “还不出来!” 她走过去,伸手就将两个小子的耳朵拧了,一手一个。 “哎呀,明琅姐姐,你怎么这么凶悍!“ “你用弹弓打我,可比我凶悍多了,说吧,想干什么?” “想看看你的脸呗……“他老实道,然后捂着耳朵抬起头,“谁让阿琪老说你长得好看……“ 繁星失笑,“你就不能礼貌点走过来问问我?“ “我刚才想过啊,可是你老戴着帏帽都没摘下来过,喝水的时候也是,我想你肯定不喜欢给人看脸的,只好想别的办法了,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讨打!”她往他额头弹了个一指头。 “哎呦,疼!!” 谢东延比谢东奎就大三个月,个头却矮了半个头,反而他才像是弟弟,胆子也没弟弟大,躲在弟弟后头都不敢出声了,不过对繁星依旧非常好奇,歪着脑袋使劲地想往皂纱下偷窥。 繁星还想教训他们两句,突然听到远处一声痛呼喊叫。 她心一紧,“嬷嬷,是不是司琪的声音?” “是的,姑娘!” 听声音怕是遇到什么事了,繁星立刻翻身上马,“嬷嬷,你也上来,坐前头,赶紧驾马过去瞧瞧。” “是!” 熊嬷嬷矫健的翻身上了马,拍马向林子里跑去。 谢东奎也听到了刚才那一声,拉着谢东延就跑“我们也去!!” 繁星和熊嬷嬷打马进了林子南边,上官司琪的喊叫声就在附近。 “司琪,你在哪!!快回姐姐!!” “姐,我在这!!” 熊嬷嬷听闻,勒紧缰绳,转了个角,马斜着身子进了一条小道,跑过去后便看到上官司琪倒坐在地上,一脸惨白,往下一看,竟是脚被捕兽钳给夹住了,鲜血直流。 繁星的脸顿时白的比他还惨,“你这臭小子怎么回事!?” “姐,你别骂我了,先救我出来,疼!!” 繁星哪还敢骂她,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好在熊嬷嬷先跳了下来,接住了她。 “姑娘,别急,这捕兽的钳子很一般,也就抓捕一些小动物时才用到,对哥儿的损伤应该不会太大。” “还不大,这都流血了,要是上头是锈掉的,那就……“破伤风在古代可是会要人命的,她赶紧跑去上官司琪身边查看他的伤口。 上官司琪的脚踝卡在锯齿里,锯齿都咬进皮肉里了。 “姐,我疼!!” “疼你个屁,让你小心些小心些,你耳边风的,等回去了,我就打断你的腿!!” “你还用打断吗,我现在断了!!” 都这样了,也没见他哭,也算是个英雄,竟还有回嘴的力气。 繁星越看那伤口越心急,忙着周边找人,看能不能有人帮,可这条岔道上,根本就没人影,紧接着她就看到锯齿上有锈迹。 完了,完了,这小子要得破伤风了。 她赶紧摸了摸身上,找出一个小药瓶,幸亏她有将甘露带在身上的习惯。 “把这水给我喝了!!” “哦。” 熊嬷嬷找来一根树枝,小心地撬捕兽钳。 谁知撬了,它咬得更紧了。 “啊!!嬷嬷,疼死了!!” “哥儿,你可别乱动,小心伤了脚筋!!” “不是……嬷嬷,别撬了,它越来越紧了!” 熊嬷嬷一听,连忙撒手。 繁星也急得团团转,“臭小子,我就说让你皮吧……“ “姐,你就别转圈了,先想办法救我!“上官司琪疼得嗷嗷叫。 繁星怕他从此会变成伤残人士,冷静了一下后对熊嬷嬷道“嬷嬷,这样,你骑马回去,找个懂行的过来,我在这里守着他。” “欸!!” 熊嬷嬷赶紧骑马回去找人。 “姐,我疼!” “疼死你算了。”说完,她见他脸色越来越白了,忙蹲下抱紧他,“别怕,姐姐在,没事的,忍忍。” 喝过甘露了,他肯定死不了,因为血已经止住了,剩下的就是拆了这个机括。 这时,草丛一阵摇曳,似是有什么东西在,繁星拧眉,以为是什么小动物,毕竟这地方是‘儿童区’,但下一秒,她感觉不对劲儿,耳边听到了属于猛兽才有的喘息声。 草丛被扒开,猛的窜出一只豹子。 怎么会有豹子!! “姐!!”上官司琪惊喊。 繁星整个人宛若被苍雷劈过,身体里的血都冻结了。 那豹子并没有因为看到人类就攻击,一双褐眼冷厉地看着繁星姐弟,似在审视敌我双方的实力。 繁星背后已全部是汗,摸了摸身边,摸到了块石头。 好吧,如果这东西扑过来,她就砸过去。 正这么想时,豹子后面又来了个人,那豹子看到他就安静了下来,温驯地趴伏着。 “谁!?”繁星问道。 她并不觉得对方会是个好人,因为这个区域出来一只豹子,已经是大有问题了,而这豹子和这个人肯定是一伙的。 那人终于走了出来,黑布蒙面,一双蓝眼冷冰冰地瞧着她。 这眼…… 繁星一个激灵,她认识! 不会吧!! 伊力亚斯,原身睡过的最后一个男人,同时也是灭了整个大辰的大boss。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没错,原身的情人扎堆出来喽!!! 呵呵呵!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91 繁星这一刻只有在心里嚎叫我靠!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怎么连这个终极boss都遇上了!按照原身那个版本的剧情,这货至少十年后才会出来的啊。 怎么就提前了呢? 难道说大辰国寿数已尽,要灭国了!? 不要啊!国灭了,她还怎么积攒功德,这不就和初始版本一样了吗?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不能自己乱了阵脚。 齐湛这个战神没死,大辰国就不可能被灭,而且上官玄策这个初代战神也在啊。 她脑子已经开始高速运转起来,思索这货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总不见是来度假的吧,肯定有目的的啊。 “姐,你别发愣了,快到我后头来!”上官司琪很讲义气地扯住她的腰带,想将她拉回自己身后。 繁星很是感动,真是没白养这个弟弟。 “你管好你自己,别乱动了,没看到血又渗出来了吗?”因他乱动,那锯齿又咬深了。 为今之计,她得赶紧想办法脱困。 她看向那只豹子,那么大一只,比动物园的豹子可大多了,且浑身充满了野性的气息,一口过来准能咬断她的脖子,但此刻她神奇地并不是很害怕。 因为在原身的记忆里,这只豹子与她是相处过一段时间的,睡了人家,还帮着人家养宠物,原身这性子也是没谁了。 这豹子如果没有主人的命令,是不会随便攻击人的。 伊力亚斯这个人,天生就有圈养猛兽的能力,不仅是豹子,他还养了四只灰狼,体型比藏獒还要巨大,攻击的状态下,能将一群藏獒秒杀了。 看情形,今次他没将狼带来! 说起那四匹狼,原身曾经远远望见过,那青色玻璃似的眼睛,被盯上一眼,心头就会发寒。 相比之下,这只名叫阿不力孜的豹,还是温驯的。 阿不力孜,西域语的意思就是——真主的奴仆。 所以,暂时她不用担心会成为这只豹子的晚餐,但前提是要让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对她动杀心。 她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思索着要怎么做才能度过这一劫,视线落在了他腰间的佩剑上,若是记忆无错的话,他这把剑可是削铁如泥的利器,正好可以砍了这捕兽器。 当然不能主动开口借,眼前的这个男人可不是陆仲轩一流的,他十分的多疑,比起人,他更愿意相信动物。 她是个随时随地可以装娇弱的女人,刚才还一本正经地思考问题,下一秒就变成惊恐过度几乎快要晕倒的女人了,直接往旁边一倒,装出一副害怕极了的模样。 “你……你是谁?”说这话的时候,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傻白甜。 她现在无比后悔前头来猎场时,没让骆文州他们跟着,本来想这围猎场都是士兵,皇帝眼皮子底下能出什么事儿,就说给他们放个假,让他们休息一天,而且此地都是精武营的人,他们也不好躲躲藏藏的,不小心就会被当成刺客。 现在真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伊力亚斯有趣地看着她,之所以有趣,是因为她竟然没有尖叫,汉人的女子不是都很胆小的吗,何曾见过什么猛兽,他也看出来了,她不是不怕,是怕极了,大约是怕的发不出声音尖叫了,但又要故作姿态的维持高门贵女的涵养。 碰见她是个意料之外,他原本不会来这里,但是阿不力孜很久没有自由跑动和捕猎了,一经放出来就闻到了此地的血腥味,猛兽天生对血液敏感,这会让它们极其兴奋。 他看向那个被捕兽钳困住的男孩,脚踝被锯齿咬得很深,血也流了一地,如果不是他下了命令,阿不力孜会直接将他当做兔子吃掉。 在离营帐那么近的地方,吃掉一个人,并非明智之举,能来此地狩猎的都是大辰国的贵族,若是少了一个人,必会引起极大的骚动,但是这个女人和孩子已经看到他了,虽然他蒙着脸,但一个形迹可疑的男人带着一只豹子,太过显眼了,她若是安全回去了,怎么可能不与旁的人提及。 就算精武营有他的人在,他也不能冒这个险。 杀了这个女人和孩子,布置成一场事故比较好。 于是,他拔出了剑,剑头抵住了繁星的胸口。 “你干什么,不许你伤害我姐姐,有本事你冲着我来。”上官司琪大叫,奈何他现在动弹不得,腿稍微一动就疼得钻心。 繁星已经能确定,这男人要杀她了,多半是担心自己会泄露了他的行踪。 这么说的话,他来此果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的。 没让豹子动嘴,恐怕是不像将她和司琪的尸体弄得太难看,这里不乏猛兽的,但此地是肯定大型猛兽的。 “你想干什么?”她装作镇定地问道。 “起来!”他冷声道。 繁星被他的剑顶着胸口,不想起来也得起来,“你……你不要伤害我弟弟。你放了他。” “不可能,他与你一样,都得和我走。“ “你没看到他的腿……” 哐当一声,他用剑砍断了捕兽钳,上官司琪惊讶归惊讶,但他聪明地不会认为这个男人是特意救他,立即忍着疼痛站起来,抓起繁星的手就要跑。 只是他的腿伤已经很严重了,没跑两步,就跌倒了。 “司琪!!” “姐,你快跑!!” 跑你妹啊!! 繁星不认为凭他们两人可以从伊力亚斯的手心里逃走。 “你别乱动了,先让我看看你的腿……” 锯齿的咬出来的洞眼,血水不断渗出来,她忙撕下裙摆的一边角,将他的伤口包扎好。 “你别再动了,再动你的腿就要废了。”她扭头看向伊力亚斯,“你放我弟弟走,我当你的人质。” “姑娘,你认为我有那么愚蠢吗?” “他还是个孩子!” “不小了,十一二岁了吧?”在他的族群,这样的年纪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他才八岁!!” “哦?这倒是稀奇了。”在他印象里,汉人都比较瘦弱,哪怕是军中的猛将,也鲜少能壮过他的族人,“可惜了这天赋异禀的孩子了,今日要丧命于此了。起来吧,跟我走!” “走去哪?” “到了你自然会知道,还是说你想你的弟弟现在就死在这里,我倒是不介意让我的豹子咬着他的脖子或是手臂什么的拖走。” 繁星猛吸一口气,不愧是终极大boss,一点人性都没有的。 她现在就是想装傻白甜也没用了,这人根本不会给她机会。 “司琪,能起得来吗,扶着我的手……” “姐,真要跟他走?” “识时务者为俊杰,听话,我们两个斗不过他。” “可是……”他握紧拳头,视线落在地上的弓箭上。 繁星洞悉了他的意图,小声喝道“别白费力气,你要那么做只会让他马上杀了你。听我的,我们跟着他走,再寻机会。“她狠狠捏了捏他的手腕。 她可不许他因为冲动把命丢了。 上官司琪被她捏得清醒了过来,朝她点了点头。 繁星搀扶着他,走向伊力亚斯的剑所指去的方向,他们走前头,他则和豹子跟在后头,刚走几步,伊力亚斯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司琪喊道“小子,别试图留下血迹……你,给他包扎,包厚一点。“ “我没有包扎用的布!“ 他用剑挑向皂纱,“你的帽子。“ 繁星“……” 这男人用的着这么精明吗。 她妥协得将遮掩容貌的帏帽脱下,脱下帽子的刹那,她就听到了伊力亚斯的抽气声。 就算他是个魔头又怎么样,还不是个男人吗,一样会对美丽的女人惊艳,只可惜他的表现正常多了,不像其他男人,看见她的真容会呆滞出十几秒的空白期。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要戴这么一顶帽子了……汉人的女子,果然……美丽,只可惜……” 只可惜她必须得死。 只可惜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个讽刺。 “司琪,忍着点……”她拆了皂纱一层层包裹住他的腿。 “姐,你不是说男人看到你都会傻的吗,他怎么没傻……“他刚才还想趁机撞过去,好夺下他手里的剑。 “臭小子,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谁开玩笑了,我真的以为……好吧,是我对你太有信心了……” 要不是看他受伤,又是如今这种命在旦夕的状态,她真想扒了他的裤子好好打一顿。 “快点,不要磨蹭和废话!”伊力亚斯催促道。 繁星包扎完,他还特意检查了一下,确定不会洒得到处是血后才满意。 “很好,那么走吧,继续往前,不要耍小聪明!” 姐弟俩只好继续往前,越走越往林子的深处去。 上官司琪对着繁星咬耳朵道“姐,熊……。”他想说熊嬷嬷一会儿回来见不到他们,肯定会派人找的。 “嘘……” 繁星制止他继续说下,这小子口没遮拦的,没看到后头杵着个大boss吗,也不怕被听了去。 她刚才从头到尾都没提起过熊嬷嬷就是不想让伊力亚斯知道,也亏得熊嬷嬷没马上回来,虽然她比一般人厉害,可绝对不会是伊力亚斯的对手,一样会成为伊力亚斯的剑下亡魂。 现在就指望熊嬷嬷没找见他们姐弟俩,去寻上官玄策,以便宜老爹的智谋,肯定能找到他们,她要做的就是尽量拖时间,拖到他来救。 “姐,你嘘什么呀,怎么不说话了?” “你闭嘴。别和我交头接耳的,小心惹怒他。” “大不了就是一个死!” “别老把死挂在嘴上,更不要相信那什么十八年又是一好汉的话,你这辈子也没见做过什么好事,现在死了,下辈子指不定会投胎成什么猪啊狗的,悔不死你!” 上官司琪忍不住翻白眼了,她这个姐姐的歪理是一套套的,关键是还说不过她。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我们现在越来越往林子里去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找个悬崖把我们扔下去……” “什么!?” “蠢蛋,除了这个你认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隐藏他的身份,让豹子咬你?这有豹子吗?用剑刺穿你,更不可能了吧,一看就是人为的,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你我很不小心失足摔下悬崖这一套了。学着点吧,弟弟!” 话落,后头传来一阵笑声。 两姐弟回过头,便瞧见伊力亚斯在笑。 “你笑什么?”司琪喝道。 伊力亚斯的蓝眼闪着一丝兴味,看向繁星道“姑娘,你很聪明!” 繁星心头顿时一咯噔,这货果然将她说的话给听了去,耳朵也太好了吧。 还好刚才没让司琪说熊嬷嬷的事儿。 “谢谢称赞。”繁星没好气地道,说完又顶了他一句,“你是不是又想说只可惜了啊……“ 伊力亚斯愣了一下,然后黑布下的嘴角再次扬起,“你叫什么名字?” 繁星哼笑一声,“说了能不死吗?” “不能!” “那我干嘛告诉你!“ “至少死后,我可以给你立个碑……” 繁星“……” 我靠!!! “另外……”他突然又道。 繁星根本就不想理他,大步往前,不料一脚踏空,摔进了一个泥潭子里。 伊力亚斯的声音此时飘了过来,戏谑道“若是知道你的名字,我也好叫你一声,提醒你前头有个泥潭子……可惜……啧啧!” 这个杀千刀的混蛋!! 繁星的眼睛就快喷出火了,她像个泥人一样的从泥潭里站起来,从嘴里吐出泥水。 司琪也和她一样,两姐弟除了了眼睛还能看出有白色的地方,其他地方都是泥浆色。 她瞪向居高临下眼角带笑的伊力亚斯,手捧了一掌泥浆水往他泼去。 伊力亚斯没想到这小女人气性那么大的,虽立即躲避了,但身上还是被溅了些许的。 “我原以为汉人女子都是很温柔的……” “对于要杀自己的人需要温柔吗?我告诉你,要是我死了就会化成厉鬼,缠着你不放!!” “哈哈哈,好,我等着。不过你就不能先从泥潭子里出来吗?” “脚陷进去了!”她恼恨的吼了一句。 这泥潭虽然不深,只到她的膝盖,但下头泥泞,将她的脚牢牢陷在了里头,抬脚都困难。 没想她说完后就看见伊力亚斯伸出了手,“来,我扶你!” 繁星眯了眯眼,左手暗地里碰了碰司琪。 司琪正在抹脸上的泥浆,却是越抹越多,感觉她的碰触,又看向伸手过来伊力亚斯,心下已有了伎俩。 繁星艰难地往前了一步,将手放进伊力亚斯的手心里。 宛若无骨的小手虽然有点脏,但握在手里的感觉很不错,伊力亚斯扬了扬嘴角,正准备用力将她拖出来,突然繁星扣住了他的手腕,整个身体往后仰去,用自身的体重扣着他往泥潭里拖。 伊力亚斯一时不查,人往她倒下去的方向摔去,两人双双又跌回了泥潭子,溅起一片泥浆水花。 泥泞的浆水顷刻灌进了伊力亚斯鼻口,这可比水涌进口鼻难受多了,呛得伊力亚斯猛咳不止。 繁星在摔下去时就闭了气,一点无事。 司琪眼见,猛拉住她的手,将她扯离伊力亚斯的身旁,然后双手握拳高举,使出所有的力气往伊力亚斯脑门上敲,以他的力气敲昏一个成年男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伊力亚斯眼里冷光乍现,咳嗽让他暂时说不出话,但是吹口哨还是没问题。 哨声一起,硕大的豹子吼叫着冲了过来,但是这个时候繁星已经做好了准备,弹起指头,在豹子过来的时候,往它鼻子上弹。 阿不力孜有个弱点,那就是非常害怕有人弹它的鼻子,这是只有原身知道的秘密。 果然,被弹中鼻子的阿不力孜懵了,挥舞向司琪的爪子停了下来。 上官司琪呯的一声,将拳头敲在了伊力亚斯的脑门上,他自小天神神力,这一敲虽然不是什么千钧之际,可敲击在太阳穴附近,却是能让伊力亚斯眼前猛的一黑。 繁星迅猛地从泥潭子里跳出,拉上官司琪,神勇地背起他就跑。 “姐,你力气好大!” “闭嘴!!” 她这是危机情况下,肾上腺素爆发,支持不了多久的,但能跑多少是多少。 这时候带着个受伤的人跑,不可能选对回去的路线,只能拼命地找准一个方向。 不能停!! 哪怕是跑到肺像起火了,腿像是要断了,都不能停。 一路狂奔,也不知奔到了哪里,但看附近的树木,已茂密得将阳光遮挡,一片漆黑。 “吼吼吼……” 是豹子的吼叫,吓得她更加慌不择路。 “是谁在那?” 听到声音,她以为有救了,抬头正要呼救,却看到了一群面目狰狞的土匪,散落在他们身边的是几具尸体,可见他们刚好在杀人,杀的还是……精武营的人。 我靠!!! 繁星惊得猛的停下往前冲的脚步,身体一斜,往旁边的一道小道飞跑而去。 刚杀完人正在擦剑的詹冰看着她逃命似的身影,抚了抚脸上胡子,一脸莫名。 这哪来的泥人啊? 他看向后头砍完敌人脑袋的齐湛,“刚才那个你看到了吗?” 齐湛脸上的络腮胡实在有点厚,又沾上了血,活像刚降完妖魔的钟馗,哪还有平日里半分俊美模样,齐王妃要是在这认不出他。 “追上去看看!” “哦!” 几人刚要追,后头扑来一只豹子。 伊力亚斯也跑了出来,两方人马对望,空气顿时凝结。 不止如此,另一边也突然窜入一群人,为首皆是黑衣蒙面。 吉利就在不远处侦查,回头看到后就道“爷,他们是瓦剌人!” 伊力亚斯立刻察觉到眼前的这群土匪有异,立刻对着黑衣蒙面人,还有阿不力孜命令道“杀!!!” 一群人瞬间就打了起来。 而狂奔不止的繁星那管得了身后,只顾着逃命,看到前头有大路,有几个衣冠楚楚的人影,她一喜,心想定是进猎场围捕的贵人。 “救……” 在看清对方后,救命的命瞬间消了音。 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赵旭和上官明瑜,还有……陆仲轩。 因她和上官司琪一身泥泞,狼狈不堪,也吓了这三人一跳。 侍卫第一反应就是护住赵旭,立刻拔剑出来指着两姐弟,正要质问时,后方打群架的人也打过来了,其中还有一个孩子的惊叫声。 怎么会有孩子! 繁星定睛一看,竟是谢东奎,这小鬼怎么也来了。 “护驾,护驾,保护瑞王殿下!!”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刀光剑影,血溅三尺,杀声喝喝。 繁星看着赵旭,伊力亚斯,谢东奎,陆仲轩…… 他娘滴,都能凑成一桌麻将了啊!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系统音恭喜玩家百里繁星,集齐前男友,完成‘我前世睡过的那些男人们’任务。 詹冰嗯? 齐湛……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92 繁星真的是无语问苍天啊!但是老天爷似乎还不肯放过她,嫌事不够大似的,又从别的地儿出来了一对夫妻,定睛一瞧,她便想当场昏死过去。 赫然是赛枫和陆翩然这对夫妻。 行啊,打麻将的替补都有了。 她躲在旁边的草丛里,瞧着厮杀中俊美各异的‘前男友’们,这画面太深刻,太扎眼,眼睛都看得有点疼了。 不过……莫名觉得虚荣心得到了满足,是怎么一回事!? “姐,我们是不是有救了?” 上官司琪可不知道她心里的苦,那瑞王堂堂一个亲王,身边的侍卫可不是吃素的,总能保得他们的安危吧。 繁星却不认为是有救了,这瑞王虽然有侍卫,可是面对的敌人有两拨,一拨土匪,一拨伊力亚斯的人,这两拨人怎么看都属于亡命之徒一类的,都是狠角色,从人数上看侍卫也占不到好处。 “别高兴的太早,我觉着我们还是先溜为妙。”她环视四周,试图找出一条安全的逃跑路线。 这种场面还是别搅进去的好,瑞王要是被围攻了,一样要死,伊力亚斯是绝无可能放过大辰国的皇族的,没有比皇子更能让大辰国屈服的人质了。 抓了如此高贵的人质,旁的人还用留吗,铁定杀了灭口啊。 而且这么一群‘前男友’杵着,她眼疼啊! “听我的话,我们慢慢后退,找准时机就溜!“ 她不想留,有人却不想放过她。 打他们姐弟俩一身泥泞的出现,瑞王这一拨就将他们划定为敌人了,只因他们出现后,土匪和一票黑衣人就突然来了,怎么看怎么想都是极为可疑的。 赵旭此行带了十个护卫,四个保护他和上官明瑜,另外六个已经被卷进了土匪和伊力亚斯的争斗里。 上官明瑜很显然是赵旭心尖上的人物,四个中的两个护卫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为了不被厮杀波及到,侍卫带着她往旁边的草丛躲,这一躲就到了繁星这里。 侍卫见她也在,立刻将剑指向她。 繁星想解释,突然一把剑被前方厮杀的詹冰给挑了过来,背对着剑飞来的侍卫,反应不及,很戏剧的直接被插死了,口吐鲜血的倒下,剩下的那个一慌,立刻就以为是对方救她来着,她嘴都还没张开呢,剑就劈了下来。 “你干什么!?“上官司琪抬手格挡,他的脚还受着伤,根本站不稳,一拳过去,将侍卫轰开,人却失了重心往上官明瑜所在的位置倒去。 那侍卫死的时候,上官明瑜被溅了一脸血,她早被突如其来的厮杀吓懵了,哪还分辨得出这声音是上官司琪,拔了嗓子就嚎。 赵旭惊见,立刻架起弓,朝上官司琪射出一箭。 繁星看到后,尖叫一声,使出全身的力气将上官司琪推开,他被推倒在地,往地上滚了一圈,但她避无可避,变成了箭的靶子。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繁星以为必死无疑时,那满脸络腮胡的土匪突然射出一把匕首,将那飞驰而来的箭给打偏了。 哐当一声,箭落了地,匕首却擦过繁星的耳际,切了一丝头发,直直插进了她后头的树干。 繁星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上官司琪连滚带爬到她跟前,胡乱地查看她身上,紧张道“姐,你没事吧?” 繁星刚经历生死一劫,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坐在地上话都说不出来,眼睛倒是看向了那刚才救了她一命的土匪。 这人为什么要救她? 她一脸懵状,脑子里都是空白的,一旁的赵旭看到土匪救了她,更确信她是土匪一伙的了,她就是现在能说话也百口莫辩了。 詹冰杀了一个瓦剌人后,与齐湛背靠背的换防,刚才救人的那一幕他也看到了。 “你搞什么鬼?” 齐湛却没回话,一脸阴冷,看向繁星那个方向时,眼里虽还残留着一丝不确定,但更多的是焦急。 刚才那个泥浆女人尖叫的声音,他太熟悉了! “说话啊!你认识她?” “先杀光敌人再说!!” 话刚落,凶猛的豹子就往他们这边扑来,尖锐的爪尖挥过来时,坚硬如铁地撞击在剑上,发出叮当的响声。 “他妈的,这豹子怎么还帮起人来了!” “是他养的!” “我操!!” 詹冰狠狠扬剑,劈了过去。 阿不力孜到底是猛兽,速度极快地闪避,张口咆哮,声音震耳欲聋。 伊力亚斯一直在黑衣人后方指挥,视线与齐湛一样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繁星,眼中闪出一丝精光,对着几个属下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话。 那几个黑衣人听完后,立刻飞跃而出,往繁星那跑。 繁星跌坐在地上,晕头转向中,哪里晓得自己已成了赵旭和伊力亚斯的目标。 上官明瑜被赵旭护在怀里倒是冷静了下来了,虽然脸还是白的,但她安全无虞,赵旭是不可能让她受伤的,她下意识看向繁星,再看了一眼司琪。 刚才情绪紧张,又害怕,没认出他俩,但是上官司琪一叫姐姐,她就清醒了,一个屋檐下住的人,就算平常不热络,声音总不会听错的。 她此时应该告诉赵旭她是自己的堂姐,但话到嘴边,她却说不出来,只能颤抖地将脸埋进赵旭的怀里。 赵旭以为她是害怕,将她紧紧拥住。 “姐,你起得来吗?” “你让我缓缓……”繁星的腿还是软的,但还是拼了命地站起来。 刚站起来,伊力亚斯的人就到了,直接探手想抓她走。 繁星反射性地一脚踢过去,倒是将一个人的手给提偏了,但其他人可没那么容易打发。 “你们想干什么!?”繁星拉着司琪后退,退到插着匕首的树干前,回首就将匕首用力拔了下来,对着几人胡乱挥舞。 这几个人不会说汉话,朝着她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 一个侍卫道“殿下,他们是瓦剌人?” 赵旭一脸震惊,“猎场怎么会有瓦剌人?” 前来帮忙的赛枫听到后,也是一惊,他从文,但也学过一点功夫,自保没问题,他将陆翩然藏到后头后,第一时间就是去保护陆仲轩。 陆仲轩不会武功,仅会骑射,险险避过敌袭后,赛枫拉着他到了瑞王身边。 “殿下,您号角带了吗?赶紧吹响让精武营的派兵来啊!” 赵旭道“还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若这是个圈套,精武营出动了,父皇的那边的守卫就少了,岂不是让他们有空子可钻,还有那群土匪……” 说到土匪,赛枫表情凝重了,之前精武营不是将土匪给一窝端了吗,怎么还有! 今天这事,他是越瞧越觉得古怪,可是眼下他分不出心神去思考这件事。 “还有,这个肮脏的女人又是谁?” 脏脏的女人自然是指繁星了,这会儿她身上的泥浆水都干了,成了硬块,脸被泥浆水遮掩了容貌,头发被干了的泥浆都绞成一团了,乞丐都没她这么狼狈,只能依稀从声音和体态辨别出是个年轻的女人。 陆仲轩见着繁星后并没有认出来,他此次参加围猎就是想着见她的,但是繁星拒了他三次,他心头郁闷至极,又不敢硬闯她的帐篷,最后想了个法子,像猎只好看的狐狸给她,路上就遇到了赵旭,便搭伙一起,谁想会遇到这等凶事。 他不过一个文弱书生,何曾见过这等杀伐,当下心头慌乱无比,哪还有心思去观察别人。 “刚才那土匪好像救了她?”赵旭将话题引到了过来。 赛枫也觉得此女很可疑,不仅是土匪,另一拨人似乎也对她有意。 上官明瑜听见这些,头压得更低了。 远处,繁星还操着匕首挥舞,一路后退。 这群人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好端端要捉她? “姐,把匕首给我!” 上官司琪将匕首夺了过来,眼神一凌,狠狠插向最前头的那个,他虽然比一般孩子长得壮,但身高还不足以与一个成年对比,而且两年的辛苦锻炼,他伸手油滑又灵敏,一个滑铲过去,就将匕首送进了那人的腹部。 哇的一声,那人吐出鲜血,溅了他一脸,他瘸着腿,拉着繁星往赵旭那跑,并开口大叫“上……” 他想喊的是上官明瑜,但还没叫出来,就被一个黑衣人给擒住了。 繁星立马扑上去咬那人的手,宛若疯妇。 那人的手背差点被咬下一块肉来,另一只手狠戾挥向繁星。 繁星的脸被打了一巴掌,力道过猛之下,她整个人差点晕死过去,她还未倒下去,那人一把将她掳走了。 “姐!!”上官司琪嘶声尖叫。 齐湛听到这一声,挥剑砍下了与他缠斗之人的脑袋,提气一纵,跃过一群人来到掳人的黑衣人前。 黑衣人身形一僵,探手直取他命门。 上官司琪冲上去想帮忙,但是他的受伤的腿已经动弹不得了,直接被一个黑衣人击飞出去,撞在树上,晕死了过去。 齐湛避过后,看向差不多快晕过去的繁星,眼神立刻变得狠戾无比,繁星抬眼就瞧见了他的眼睛,吓得心都停跳了一记,但莫名觉得这眼睛有点熟悉,但她被那一巴掌打得又疼又晕,根本思考不及。 因有她在,齐湛没法下狠手,就怕伤着她。 那人似乎也故意将她挡成了挡箭牌。 詹冰瞧见,赶忙过来救援,他已经发现了齐湛很在意这个泥浆女人。 两人的身份现在还不能暴露,否则会破坏了整个计划。 “我来帮你!!” 声到时,他人也到了,抬剑横扫了过去。 “你别伤到她!“齐湛喝道。 听到他的声音,繁星一个激灵,见捉着自己的人将她直往伊力亚斯那带,心急下张口就咬住那人的手臂。 “哇!!” 她牙口真的是好的离谱,能堪比猛兽了,那人一痛,甩手将她扔了出去。 齐湛飞起就要去接住他,但被他的帮手给的挡住了 詹冰这时正好突破重围,飞扑了过去,这时一道银光呼啸而来,抽中了他的手臂,竟是一根上头有倒刺的辫子,詹冰的手臂立刻见了血,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鞭子又甩了过来。 “该死!!” 詹冰翻身避过,怒瞪向伊力亚斯。 伊力亚斯冷笑了一记,手里的鞭子再次向他甩去。 詹冰反射性往后跳躲时,那鞭子在碰触他时一扭,往繁星那去了。 “不好!他的目标是她!!” 繁星直觉得眼前银光一闪,腰就被鞭子给卷住了,整个人直接被伊力亚斯扯了过去。 另一边的赵旭见土匪和伊力亚斯两拨人都在抢她,拧紧了眉毛,顺着那跟鞭子看向了伊力亚斯,眼神暗沉,咬了口牙后,对着侍卫命令道“去将那个女人抓过来!” 听到这句,上官明瑜身形一僵,显得很吃惊。 赛枫不明白道“殿下,您这是何意?” “没见他们都没伤她吗,她恐怕就是关键所在!既然是关键,那就将她抓了,说不定能问出些什么,若是能让他们忌惮,更好!“ 赛枫点了点头,扭头就帮着去抓人了。 三方混战,愈演愈烈,这时谁还记得当初他们是怎么打起来的,而现在……目标倒是统一了。 作为目标的繁星,此时……欲哭无泪啊! 这他妈的唱得到底是哪一出! 因为战况激烈,谁也得不了手,繁星被甩去了一边,跌进草丛里,她倒在地上,脑子晕得只想吐,身后突然被人戳了一下。 她惊跳的回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竟是谢东奎。 “明琅姐姐,快跟我走!” “你怎么来的?” “之前听到阿琪的叫声,我和四哥就跟着你和嬷嬷了,只不过那个奇怪的人出现后,我没敢出来。不过你放心,我让四哥去找人了!” 繁星明白了,这小子是看到她被伊力亚斯挟持的那一幕后,聪明的没冒头,叫了谢东延搬救兵去,自己则暗中跟着,土匪出现的时候,他也吓了一跳,看到繁星跑了,他也赶忙跟着跑,结果没找对路,给曝露了。 “看到司琪没有?” “他昏过去了,不过没事。” 现在战场上的人厮杀激烈,都没空管他们了,给了他们机会。 繁星点点头,看好形势,慢吞吞的匍匐前进,要是有人看过来就马上装昏,就在快到司琪身边时,三方人马反应过来了,齐齐看向她。 繁星被看得头皮发麻,哇擦,这特么真是前世的孽债啊。 一群人一边群架一边往她这边移动,直接打到了跟前,谁都不肯让,就在她的脑门顶子打来打去,繁星看向上官明瑜那头,这时候她只能找她求救了。 上官明瑜却突然带着护卫往远处退去。 繁星心里骂了一声娘,驮起司琪继续往她那靠近,谢东奎原想跟着,但是死了好多人,他怕得腿抖,一个跟头栽进草丛里又躲了起来。 “你别过来!”上官明瑜见繁星过来了,立刻大叫道 “你叫个屁,我是……” 赵旭看到她靠近上官明瑜自然过来相救,繁星一咬牙,往上官明瑜身上扑去。 “啊!!”上官明瑜失声尖叫,被扑了个正着,胡乱挣扎。 “你个死女人,还没认出我是谁吗,你……” 啪!! 上官明瑜混乱中给了她一巴掌。 这是今天第二个人打她脸了。 繁星气很了,直接也给了她两巴掌。 上官明瑜被打得眼冒金星,赵旭看到她被袭击,怒了,一剑刺了过来。 叮当!! 剑头被齐湛打偏,赵旭冷眸扫向他,剑头就对向了他。 谢东奎经常出入平国公府找司琪玩,自然也是认得上官明瑜的,对着她道“明瑜姐姐,这是……“ 上官明瑜撞死惊惧了,一脚踹向他。 他胸口被踢中,闷痛得弯腰倒地。 “你疯了!!”繁星掐住她的肩膀是狠狠摇晃。 “放开我,你这个土匪婆子!!” 土匪婆子!? “放开上官姑娘!!“陆仲轩横插了过来,手中举着弓箭,另一旁的陆翩然也过来帮忙。 繁星此刻掐死上官明瑜的心都有,但是陆仲轩的箭可不是闹着玩的,立刻高举双手投降。 “表……“ 她想喊表哥,试图表明身份,上官明瑜突然狠狠踢向她的肚子,她痛得弯下腰。 上官明瑜逃脱出去,拉着陆仲轩和陆翩然往侍卫那躲。 “快,快杀了她!!”她朝着侍卫喝道,那眼里充满了狰狞的血丝。 繁星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果然是故意的,有些人就是想与之相安无事,也还是会来害你,她算是给自己上了一课了。 她那一脚还特别狠,她疼得冷汗直冒,真要昏过去了,眼前看到的是侍卫射过来的箭 难道天要亡她了!?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 噗! 箭刺进皮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却没感觉到疼痛,睁开眼便看到先前救过她的络腮胡土匪将她搂进了怀里,她闻到了血腥的味道,箭头从他胸口穿出,腥红中闪着冷光,热血溅了她一脸。 她脑中一片空白。 只听得他吼道“撤退!!” 她缩在他怀里不敢乱动,看到他将她护得死死的,避过刀光剑影,施展轻功如鹏鸟之姿,快速离开。 另一边,詹冰将司琪,还有挣扎不已的谢东奎扛到了肩上,在一群土匪的掩护下,往山林里跑。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没睡过的男人才是最好的! ** 上一章,如果是11:13分之前订阅的亲,你们最好清除缓存,重新下载,因为10:55分上传的章节是错的,不全,缺了一千来个字吧,这多出来的是不算钱的,订阅都是算初次上传价格计算的,所以不用担心还要多花xxb. 请知晓。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93 滴答,滴答! 洞顶的水珠子落下,滴落在繁星的额头,水滴冰冷地她打了一个哆嗦,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的刹那,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脑袋有点发胀,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鼻尖闻到了血腥的气味,记忆立刻回炉。 “啊!” 她直起身子坐起,捂着发胀的额头环视四周。 这是个山洞? 待她看到不远处有个破旧的石棺,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是墓穴! 她怎么会在墓穴里? 她不是被土匪……对了,土匪,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是…… 她不顾脑袋的胀痛,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才躺着地方铺了一层厚实的稻草,看这稻草应该是刚铺上的,那些土匪呢,去了哪?尤其是那个救了她的络腮胡土匪。 如果她没认错的话,他应该是…… 倏地,脑海中闪过他中箭的画面,她的心顿时一揪,他怎么样了?她得赶紧找到他。 还有……司琪呢? 她想喊人,但不知道为何嗓子干哑得发不出声音,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该死的上官明瑜,等她回去了,要她好看!! 她细细打量这处墓穴,不是很大,不远处就是一扇门,门外有一条通道,她扶着墙,缓慢地往外头走。 这时,一声呻吟从后头传来,她惊慌地转头,不会是什么丧尸之类的东西吧? 视线所及便是那棺木,半掩着棺盖,繁星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她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过去,更不要去看,赶紧离开才对。 “姐……” 听到这声,她又是一惊,是司琪的声音。 她慌忙跑过去,看到上官司琪就躺在棺材的另一边,人还没清醒,那声姐只是呓语,他身旁还躺着一个人,是谢东奎。 谢天谢地,这两个小子都还活着。 “司琪?”她探手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 好烫! 他在发烧! 她看向他的腿,脚踝的伤口被包扎过了,但显然包扎的人不是个会医术的,包扎得很粗糙,她解开绷带,细细查看,这两年跟着阎太夫,她耳濡目染,对一些皮外伤还是知道怎么救治的,一看就知道伤口有些发炎了,她摸了摸身上,参加围猎前,为了以防万一,她特地带上了甘露和金疮药,甘露已经在之前给上官司琪服用了,剩下的金疮药正好能给他治伤,她找出陶瓷小瓶子,咬去了木塞,往他的伤口上撒药。 这么深的伤口,金疮药也只能让伤口不再恶化,看创口的深度,缝合是免不了了,只是这种地方也找不到工具。 至于谢东奎,除了一些轻微的擦伤,并无其他伤口,昏迷应该是惊吓所致。 确定两个小家伙没有性命之忧后,繁星松了一口气,但最要紧的事还没解决,她起身,再次往门口摸去,门外的通道很长,墙壁上插了火把,并不漆黑,只是这墓穴之地,总会比别处阴冷,繁星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还未走到头,身体却是越来越冷了。 瞧着墓穴的建造风格,还有大小,相信主人的身份非富即贵,但应该不是现今的人,应当是一座古墓,拿古墓当藏身之所,倒是聪明。 又走了一会儿后,她终于看到了尽头。 这墓室的构造,分了前室、后室,侧室、以及回廊。后室是放置墓主人尸体的椁室,就是她醒来的地方,她现在走的这条长廊就是回廊了,回廊的尽头就应该有个前室,前室一般摆放祭祀品,为了给后人祭拜,相对而言面积会更大。 她刚走近,就听到了前室里有人在说话,人还不少。 “怎么样?到底能不能拔箭?” “将军,不能拔!” “你不是说他用内力偏离了箭的位置,避过要害处了吗,怎么就不能拔了?” “将军,世子爷的确是避过了要害处,可这箭的位置就在心肺间,离得极近,若是贸然拔出,小人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不伤了心室和肺叶!您知道的,小人也就是跟王军医学过点皮毛,真要拔,就是王军医也不敢下手的,恐怕也只有梁太医有这个本事了。” “那怎么办,就这么一直让他插着箭?” “将军,现在只能这样了!不过,这箭万万不能插久了,为了世子爷的安全,最好能赶紧将世子爷送去梁太医那!” “你以为我不想啊,但是现在我们是土匪!精武营已经出动了,还有那群瓦剌人也在搜捕我们,现在出去,我敢拿自己的脑袋保证,我们连表明身份的机会都不会有,就会被乱箭射死!” 詹冰焦躁地搔了搔自己的头发,本来呢,他们的计划是捣乱,伺机抓几个瓦剌人拷问一番幕后主使者是谁,为了不打草惊蛇才会伪装成土匪行动。 就如齐湛推测的那样,精武营中果然有奸细,私下和瓦剌人早有勾结,现在还不知道那群人里是只有瓦剌人呢,还是其他异族都有参与,反正伊力亚斯代表的西域是肯定脱不了干系了。 他们之前杀的那批精武营的人便是混在里头的奸细,只可惜他们都是死士,自知无力可逃,全都自戕了。 他们死了倒也不算什么,大计划未有被破坏,只要顺藤摸瓜,就定能找到与伊力亚斯合作的另一个幕后主使者。 谁想会突然窜出来一个泥浆女人,最要命的是这泥浆女人后头跟着伊力亚斯,当时那种情况,只能打了,打架他们怕过谁,但事情的走向全乱了,将端王也给牵扯了进来。 想到端王赵旭,詹冰不禁拧了拧眉头。 齐湛一开始就告诉过他,不许暴露了身份,尤其是不能让赵旭知道。 他一开始还不能理解,但经过此事后,也有些明白了,赵旭这个人十分可疑。 当时赵旭的反应太有问题了,遇到土匪和异族人,他从头到尾都没吹响号角,让精武营支援,围猎场中全是大辰国的贵族,元玺帝也在,兹事体大,除非他有通天的本事,否则凭他一己之力,如何能将两拨匪贼拿下。 要么,他就是个好大喜功的蠢货,想借此邀功,但是瑞王名声在外,一向是诸位皇子中的楷模,为人谦和,做事条理分明,怎么想也不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他和伊力亚斯可能是一伙的。 想到此,詹冰更焦躁了,现在齐湛半死不活的,外头又有瓦剌、精武营的追捕,腹背受敌啊。 “将军,世子爷可不能等太久了,这箭老插着……伤口会严重感染的。” “你以为老子不知道情况紧急吗,但他这个样子又怎么下山……” 山路多崎岖,又有一群追捕的人,这箭在胸腔里插着,稍微一个震动,谁能保证不会伤了心肺。 “无咎啊无咎,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去救什么女人了,也不和兄弟说清楚就昏过去了,现在你的命都快没了啊。“ 呯的一声,繁星推开门,从回廊里冲了出来。 一群化妆成土匪的士兵,连番受惊,这时再小的动静都能让他们紧张起来,立刻拔剑朝向她。 詹冰扭头看去,便见眼前的泥浆女人泪流满面,那脸上的泥本来都干了,现在又泥泞了,仿佛她眼里流下来不是眼泪,而是泥水。 “你……” 他刚要问话,繁星已经冲到了他跟前,嗓子干得有些发不出声音,她吞咽了几口唾沫,沙哑地质问道“齐湛他怎么样了?” “你果然和无咎认识?” 无咎是齐湛的字,繁星怎么会不认得,顿时更激动了,哭得更凶了。 果然是他!! “你们让开,让我看看他!” “姑娘,不可,世子爷他……” “你走开!” 繁星推开他,她认得他的声音,就是刚才说不能拔剑的人,但看他的样子也知道不是军医了,否则司琪的包扎也不会那么粗糙。 一看到齐湛,繁星的眼泪就更克制不住了。 箭还插在他的胸口伤,他已昏迷不醒了,嘴角还留有血渍,那箭头虽然出了胸腔,可有后端有一小部分依然留在身体里头,且是倒钩的那一部分。 若是全部出来了,倒能将箭头折下,再想办法拔出,但是倒钩这部分拔不了,是要切开皮肉才能取出来的。 这墓穴里什么药草工具都没有,根本不可能救得了他。 他脸上的络腮胡也没有去除,看不出脸色到底怎样,但就这随时能要了他命的伤口,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若是醒着,繁星定会破口大骂。 这个混蛋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了又如何会装成土匪? 不,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若再不施救,他会死的。 他会装成土匪,肯定和伊力亚斯有关,而以他的能力行动前,计划肯定很周全,这其中的变数便是她了,她给搅和了。要早知道会这样,她就是死都不会来参加什么春猎祭。 “齐湛,你个混蛋!!” 她嗓子还没恢复,大声喝斥时便特别难听。 这可把一群人吓到了,她现在的样子又丑又脏,虽然身形娇弱,可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那握紧的拳头高举起,眼看着就要砸在齐湛身上了,詹冰冲过去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 繁星瞪了他一眼,赫然将拳头砸到了他身上,她当然不可能往齐湛身上砸,现在身边有一个活蹦乱跳的,自然就将气全发泄到了詹冰身上。 “我操!!你这女人……“这么凶悍的女人,他还是头一回见。 “滚开!”她喝道。 “你让我滚开!你他妈的又是哪根葱?” “他是我男人!” 简明意概,却是惊得所有人都呆若木鸡了。 就说嘛,齐湛好端端的怎么会去救这个女人呢,原来是相好! 可这女人……一群人下意识地打量起繁星来,她是何模样实在看不出,但脾气太差了,母老虎啊。 詹冰被繁星的话给惊得有点懵了,手还紧紧攥着她的手腕。 繁星甩手挣开,问道“吉利呢?” “啊?” “我说吉利呢!” 吉利是齐湛的心腹,向来是不离他的。 “他在外头……” “让他进来!” “哦!”詹冰被她的凶悍震得还没反应过来,她说什么,他就下意识地全听了。 吉利被找了回来,看到繁星醒了,喜道“大姑娘,您醒了啊?” 繁星没空回答他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直接冲过去攥住他的衣领道“你能遁地对吧?” 他点头。 “那就好,我现在要你去找一个人!“ “谁?” “阎三!” 别人不知道阎三是谁,吉利可是知道的,只要是有关眼前这位大姑娘的事儿,他家世子爷可是桩桩件件都不会落下,骆文州的那些信可不是白寄的。 詹冰可不知道这些,问道“阎三是谁啊?” “我家的大夫!”繁星道。 “你家大夫,你家大夫他……” 繁星又是一眼瞪了过去,虽然脸上都是泥浆,但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似乎很嫌弃詹冰。 詹冰的脸上还易着容,繁星自然不会认得他,她现在只想着赶紧救齐湛,眼前这个男人却啰嗦得要命,她能不嫌弃吗? 吉利道“将军,阎三是位神医。” “哦,神医?神医好啊。你既然认识怎么不早说?” 他之前就想过让擅长遁地之术的吉利将齐湛带去梁太医那,他们这群人里,若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非他莫属了。 不过这个法子并不太好,这遁地之术就是能成,齐湛的身子恐怕也支撑不了,若将梁太医带来也不行,他是御医,常居于宫中,吉利就是再能耐,也不可能遁地进皇宫里头去。 现在好了,有个不在宫中的神医,那就可以带来了。 “不是属下不说,是那阎大夫,性格古怪,行踪飘忽,寻常人根本见不到他。” 恰恰这寻常人中不包括繁星。 “大姑娘,我要是去了,那阎大夫能听?“ “他不会听,但是你对他说,若他还想要粉红娘娘便必须来,若是不来,他往后休想从我这里再拿药草了,一片叶子我都不会给他!听明白了?” “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那么大姑娘,他在哪?” “现在什么时辰了?“ “戌时三刻!” “酒馆!京都城的千里香!”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台风过去了,魔都的神秘结界再一次起到了作用。厉害是厉害,永远是擦边过。 但是昨天雨是真的可怕,感觉那不是下雨,是水帘洞啊!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94 雁荡山离京都城一来一回也要花不少时间,但是吉利的速度异于常人,不过两个时辰就将阎三,也就是阎大夫带了回来。 嘭的一声,繁星脚跟前就跌落一个被捆成粽子的老者。 老者被堵了嘴巴,落下时,一股酒气扑面而来,熏得繁星腹内一阵难受。 “唔唔唔……”老者眼神愤怒,因捆绑着不好起来,只能在地上不停扭动。 “这是怎么回事?”繁星看向吉利。 吉利摸了摸鼻子,拍了拍身上的土尘道“属下照大姑娘您的话说了,但阎太夫半点没给属下好脸色看,属下想着爷危在旦夕,便下了狠手,大姑娘,您可别怪我!” 怪他? 繁星才不会怪他呢。 “你做得很好!!”她原就担心阎三这老货会不肯就范,明明是个大夫,却不爱救人,脾气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阎三一眼就认出了她,这丫头就是化成了灰他都认得,眼中冒出一团火似的瞪着繁星,挣扎得愈发厉害了。 繁星不急着去掉塞在他嘴里的布条,反倒是对着詹冰道“有水吗?” “有,你要喝?” “不,我要一桶水,你让人取来。” 詹冰以为她是终于想到要清洗一下自己了,赶忙让人取水来。 水一到,繁星提起水桶就往阎三身上浇去。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心想这姑娘果然是只母老虎。 现在虽说是春天,但夜间颇为寒凉,何况此地是山中,一桶水兜头浇下,阎三立刻打得了激灵,冻得直哆嗦,更加愤恨地瞪向繁星。 繁星将桶扔到一旁,走近了道“清醒了没有?救还是不救?” 阎三没法说话,但脾气依旧硬如磐石,扭过头冷哼了一记。 繁星早就习惯他的反应了,也不急,吩咐吉利道“你拖他出去,挖个坑把他埋了,不肯救人,那去死好了!” 听闻,众人皆抽了口冷气,这姑娘忒狠了。 这阎大夫怎么看都有七十多岁了,一把老骨头,哪受得了这般折腾,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了。 “大姑娘,这……有些不妥吧?“吉利担心会弄死这个老头啊。 “不妥什么?我问你,是你家爷的命重要,还是他的老命重要?”就这点折磨,老妖怪隔天就能生龙活虎的,她又不是没干过,那与他斗智斗勇的半年,比这厉害的多了去了。 “这……”吉利犯难了。 “不要这啊那啊的了,听我的,拖出去活埋!!反正他名声烂透了,死了也不会有人惦记,你挖得深一点……活埋后,再搬块石头压着,让他死了都不能翻身!” 这话听得詹冰瞠目结舌,忙看向昏迷中的齐湛。 无咎啊,你小子竟然是好这一口的,这女人简直就是个妖女。 此时的齐湛不省人事,哪里晓得这些,不过气息还算平稳,繁星为了能保住他的命,不让胸口的伤口会恶化,将剩下的甘露都灌进了他嘴里,带来的创伤药也全都洒在了他的伤口上。 “还不动手!!”繁星板起脸对着吉利喝道。 吉利看向挣扎不休的阎三,一脸同情,但是大姑娘的话,他不敢不听,伸手过去将他拖走。 “唔唔唔……”阎三挣扎得更厉害了,看向繁星,心想这丫头肯定是吓他的,没想繁星转过了身,硬是没去瞧他,他心下一凛,环视了一下四周,看到了齐湛,胸口的箭自然映入他眼帘。 看起来,这男人对她很重要啊,他不救的话,怕是触到她的逆鳞了。 “唔唔唔……唔唔唔……”他反抗声再起,但是吉利当没听见,一路拖到门口。 “老前辈,别挣扎了,小心头磕了。” “唔唔唔……”臭小子,没看到我服软了吗? “老前辈,你眼睛怎么了,别瞪了,大姑娘的脾气,连我家爷都制不了。” “唔唔唔……”完了,这下天要亡他了,他用力一扭,松脱了吉利的手,往洞里滚,一路滚到繁星跟前,“唔唔唔……” 繁星知道他回来了,扭头瞥了他一眼,“怎么?知错了?” 他如捣蒜般地点头。这丫头心狠手辣起来阎王都会怕。 繁星看向吉利“你将堵着他嘴巴的布条拿了!“ “是!” 吉利飞快地跑过来将布条取了。 阎三张嘴就是一声吼“臭丫头,你这是要我的老命吗!!你可别忘了,你父亲的腿还没完全好!” 繁星冷笑“要挟我?好啊,吉利,拖出去!” 未等吉利动手,阎三已经先讨饶了,“好了好了,我救,我救还不成吗,就你这脾气,你看将来谁敢娶你?” “用不着你操心!让你来就是救人的,哪来那么多废话,你确定能救了?别一会儿松绑了,你跑了?” “我怎么跑?我跑得出去吗?你快让人松开!” 繁星给了吉利一个眼色。 吉利将捆着阎三的绳子松开。阎三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来前喝了许多酒,酒劲正发作着,不过刚才一桶水下来,他也清醒了,活动了一下筋骨,看向墓穴中的一群土匪。 “丫头,你这是被土匪劫了?” “少废话,救人!” “知道了,你别催嘛。没看到我两手空空的吗?我说那个小矮子,对,说的就是你!” 吉利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前辈,你喊我?” “不是你还有谁,这里除了你还有谁是矮的?” 吉利最恨别人拿他的身高说事了,回道“前辈,您可不比我高!” 他矮是因为修习这遁地术没法长高,除了矮,身形也要纤瘦,不然如何在地洞里快速前进,相比之下,阎三比他还矮,不仅矮,人还特比特别精瘦,给他身上添点毛,浑然天成的一只猴子。 对了,他五官长得也像猴子,有种猴子的精明,下巴的胡子倒颇有意思,用红色的绳子扎了小辫,不过经过刚才的挣扎,小辫都蓬乱了。 “你小子知不知道尊老爱幼啊?” “是是是,尊老爱幼。那老前辈您叫我何事啊?” “我的医药箱落在你的地洞里了,要我救人,没有医药箱怎么救?” 吉利想起来了,刚才他挣扎得太厉害,他要紧将他架过来,就忘了拿他的医药箱。 “我这就去拿!” 繁星不等吉利拿医药箱回来,就将阎三推到了齐湛身边。 “你快看看他,这箭要怎么取出来?“ 阎三捋着乱蓬蓬的胡子斜睨了一眼,道“瞧这出血量,还有呼吸声,应是没伤着心肺,卡着了,这箭头得先折了才能拔,一会儿医药箱来了,我就动手。” “可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我出手,他就是想留也没那机会啊,丫头,你这么问可有些看不起我的意思了,就这种小伤,我看都不想看。” 这种小伤? 一旁的长脸土匪,也就是给齐湛做了紧急包扎,一个劲儿地让詹冰将齐湛送去梁太医的那人,惊疑不定道“这位前辈,这可不是小伤。” 阎三冷眸一扫,“你哪位啊?我说话,你插什么嘴?” “在下陈长胜,还请前辈明白伤者是齐……”他想说这是齐王世子,二品大将,不是一般人。 “滚蛋,我治病最不想知道的就是这人的身份,你少唧唧歪歪的!” “在下只是……” “滚!!” 陈长胜气得甩了一把袖子,走到詹冰面前道“将军,这老头说不定是个庸医!” 他真的不认为那是小伤,就是梁太医在此,也必定谨慎为之,哪里像这个老头,一身酒气,还狂妄地说什么这是小伤。 “好了,长胜,我知道你担心无咎,不过眼下我们也找不到其他人来了,我想无咎的女人应该不会请个庸医来的,这脾气越是古怪的人,越是有本事。且先看着吧。” “可是……世子他……” “别可是了,死马当活马医,真死了,那也是死在他自己女人的手里,谁让他喜欢这么一只母老虎啊,等等吧!“他拍拍陈长胜的肩。 说话间,吉利就拿了医药箱回来。 阎三接过打开了箱子,取出里头的药酒和刀具,扭头对詹冰道“你是这的老大吧,让人去取桶水来。” “好!” 詹冰即刻让人去办,水取来后,阎三吩咐人倒了半桶,让人将这半桶水烧开了再拿来,剩下半桶,他用来清洗自己的手,顺带着把胡须整理整理。 “丫头,你要不要也洗一洗。看你这脸……这是多久没洗澡了?姑娘家家的可不兴这么脏的。” 繁星也知道自己有多狼狈,可她着急齐湛的安危,早忘了要弄干净自己,也就之前给他喂甘露和上药时,将手好好的洗了一个干净。 “你别管我,先救他!” “行行行,救他,看你急的,你这么紧张他,是你相好?一见钟情?往常我就觉得你这丫头和一般女子不同,胆大又妄为,果真啊,这是出门打猎被劫匪掳了,却看对眼了?这箭莫不是你扎的?他是不是见你长得好看,企图对你不轨,被你给伤了?伤了便伤了,怎么还要救呢?还有你这满身的泥点子又怎么来的?” 不得不说,阎三不仅脑洞有点大,八卦,嘴还特别啰嗦。 繁星却是见惯不怪了,“我就是喜欢土匪怎么了?” 齐湛易容成土匪,肯定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她虽然信得过阎三,但是眼下这个情况,有关齐湛身份的事儿还是能瞒着便瞒着,有些事知道太多,并非一件好事。 “你老子会同意?”上官玄策有多宝贝他的闺女,他是看得清楚。 “你怎么这么啰嗦,赶紧救人,救完了,还有一个要你救!” “什么!?”阎三吹胡瞪眼道“你还真是不客气,救完一个又一个,你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今天来了,救不好人你就别想走,救一个是救,救两个也是救,有什么差别吗?” “你……”阎三很想骂两句,但想起她之前对他做的事儿,他就蔫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啊,“好,算我倒霉,那还有一个是谁?” “司琪!” “啊?你弟弟!” “是,他伤得不是很重,你只需帮他缝合一下创口,对了,你医药箱里可带了粉红娘娘?“ 阎三一惊,立刻抱紧自己的药箱,一脸提防,“你可不许打它的主意!” “那就是带了,正好,你拿出来,给他含上!”她指了指齐湛。 “他用不了这这么珍贵的药材。” “我说用的到就用得到,那还是我给你的,拿来!” “那是救你爹的报酬。” “就要你一小片,你小气什么,拿来!吉利架着他!” “是!” 阎三那是吉利的对手,繁星伸手就夺,半点不含糊,他将粉红娘娘放在哪,她也清楚,就在药箱盖上的暗层里。 “你这丫头住手,土匪吗你是!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啊。” “你忘了这是在土匪窝吗?” 阎三“……” 繁星取出粉红娘娘后,生生掰了一节小指那么长的下来,心疼死阎三了。 阎三急啊,大叫“他用不了那么多,你想让他成仙啊,需知虚不受……哎哎哎……别啊,别全含进口里了,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他说的时候早就来不及了,繁星早将粉红娘娘放进了齐湛嘴里。 粉红娘娘一出现,整个墓室都飘起了一股人参的香味,闻到的人都精神一震。 詹冰问道“这粉红娘娘是人参?” 繁星点头“对,人参,天下只此一根。” 阎三捧着被截了一节的粉红娘娘,心疼得落泪,怕繁星还会夺,赶紧揣怀里去,决定回去找铁匠铺子打个十把锁,将医药箱锁了,看她以后还怎么夺。 “阎大夫,水烧好了。” “好,你们再起个火,我要消毒工具。” 繁星知道有阎三在,齐湛一定会无事,她只需安静地等着就行,她将围着人都驱散走,这一群人扎堆在这里,空气都不新鲜了,然后又从阎三的医药箱里取了些药出来,对着吉利道“吉利,麻烦你将司琪抱来。” “是,大姑娘。” 吉利将昏迷中的司琪抱了过来,因为发烧,司琪还昏迷着,嘴里依旧叫着姐姐。 繁星心软了一片,真是没白疼他一场,昏迷了还老念着她。 她倒了些水,兑了热水后给他擦身体,一边擦,一边问道“你们谁有干净的衣服?” “我们肯定没有,不过……”詹冰指了指旁边的的侧室,“那有陪葬品,姑娘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借来先用一用。” “不介意。” 这时候她还介意什么,穿着这么脏的衣服,她都浑身难受了,就别说发着烧的司琪了。 “那好,我让人去找找!” 这墓室的主人果然是个有钱人,陪葬品中有不少华丽的衣服,只是都是大人的衣服,司琪穿肯定是大的,繁星只好选了一件看起来简单些的,找了剪刀裁短了,给司琪换上。 弄干净司琪后,就轮到她了,她去了侧室,关上门,清洗自己,找了套衣服也换上。 完事后,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听到动静,众人都回了头向她看去,这一看,全体傻了,手里的刀啊剑啊,全都哐当落了地,饶是吉利是认得她的,也如其他人一般,呆在原地,呼吸都停了。 大姑娘,好美啊! 詹冰手里的酒壶也应声落地,眼中只有无尽的惊艳。 他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漂亮的……母老虎! 因为衣服太大,繁星袖子和裤腿都卷了起来,没事人似的穿过这群呆若木鸡的男人。 “老阎,如何了?” “箭头折了正准备拔箭,你来得正好,去他背后扶着,扶稳了!” 她点点头,扶起齐湛,坐到他背后,因要取箭头,齐湛的胸口被划开了一条口子,血哗啦啦的流,她心疼极了,怨怼道“取个箭头而已,你用的着划开那么大一个口子吗?” “这不划开怎么取箭头?这弯钩穿出身体还好,留在体内都是勾着肉的,我这口子已经很小了,要其他那些庸医,能让他流一桶血出来好吗,弄不好,伤口还会溃烂恶化。哼!你扶好了,千万别晃动,这拔箭必须要快,要正,不然擦过肺叶或是心脉,活了也会是个药罐子。” 繁星听闻,不敢再说话了,但还是提醒了一句,“你轻点!” “他都昏过去了,哪知道疼啊,用刀子剐他他都不会反应。” 听到要拔箭,所有人都回了魂,陈长胜最紧张,“前辈,你可确定能拔出来?” “怎么又是你,你能耐,你来啊!” “不不不,老前辈,我只是……” “滚!” 陈长胜脸一白,憋屈地退下,但眼神还是很紧张地看着阎三的手伸过去,攥出没了箭头的箭身。 阎三不愧是医术精湛的神医,拔箭的手法快狠准,一二三都没数,直接拔,瞬间将箭拔了出来,血水飞溅,众人都忍不住惊叫一声,叫完,那箭也就出来了。 齐湛只是闷哼了一声,然后脑袋一垂,又昏死了过去。 繁星急道“他怎么了?” “没事,箭已经拔出来了,脉象也平稳,缝合了伤口,灌一碗药下去,按照他的身体素质,天亮前就能醒了。”阎三将拔出来的箭扔进一旁的水盆里,又给自己取了水洗了洗手,从药箱里取出缝合用的工具,一针一线地给齐湛缝合胸口的伤口,手速很快,转眼就缝合得干干净净。 “好了,让他躺下,一会儿找人将这些药煎了,四碗水煎成一碗!” 吉利举手道“我去熬药!” 救完了齐湛,阎三又看向了司琪,“丫头,这小子就伤了腿?” “嗯,被捕兽钳给咬了。” “啧,又是这等小伤!行吧,你可记得欠我一个人情。” “知道了,过几天你去庄子,想要什么就拿什么,无上限!” “这就好!得嘞!“他得瑟地跑去给司琪治伤了。 ** 平国公府的营帐里,上官玄策已经知晓了女儿不见的事,他虽然急,面上却一点都不显,马氏却是哭得死去活来,熊嬷嬷怎么安慰都没用。 “都是老奴的错,老奴不该不守着姑娘的。” “你也是想救琪儿,不怪你不怪你,但是这可怎么办啊,他们两姐弟是不是还这山里?那么冷,还到处是土匪和异族的刺客,会不会已经……”马氏一想到这坏处,人就差点昏过去。 上官玄策走过来安慰道“你别难过了,无事的,明琅很聪明,司琪也不是一般的孩子,他们肯定有办法自救。” “可他们到底还小啊。夫君,派去的人回来了没?” “暂时还没消息,现在整个山林都戒严了,人进不来,也跑不出去。你别再胡思乱想,我去军营那看看。” “夫君,你一定要想办法救他们啊。” “你放心吧,吃了安神汤早些休息,今日这事恐怕不能善了,已是惊动了皇上,多半所有参加的人都要被闻询一番,你可记得我说的话。” 马氏点头“记得,就说明琅今日早起身体不适,让人早早送回国公府去了。” “嗯,任谁来问,怎么能都咬死这么说,虽只瞒得了一时,但总好过让所有人知道明琅卷了进去,别的不怕,就怕那嚼舌根的胡乱说去,毁了她的名声。” “我知道,我一定会按照夫君说的,不会让人知晓她不在营帐中。” 知晓明琅出事,还是谢东延那听来的,幸好荣国公府的二太太鲁氏与马氏私交甚笃,谢东延是三房的子嗣,但生母早逝,继母不善,算是鲁氏养大的,虽非她生的,却感情极好,而谢东奎是她的儿子,鲁氏也是仁义的,虽然担忧儿子的安危,但也知晓女子的名节有多重要,便面命耳提地让谢东延闭口不许说,对外就说国公府的大姑娘受了风寒,老早就送回家了。 这事在他们这里暂时是瞒下了,却有一人是知道这是在说谎,这人便是上官明瑜了。 她在自己的帐篷里来回徘徊,几个丫鬟都被她派出去打探消息了,但是现在戒严,什么消息都探查不到。她现在只希望上官明琅就这么死了。 就算她活着回来,又能如何,她是没有认出她嘛,咬死这一句就成了。 真要怪也怪她自己,谁让她出现在那的,还是那副看不出模样的狼狈。 ** 墓穴里,齐湛的呼吸平稳了,半夜虽起了高热,但阎三的药一灌下去,热度就消退了不少,繁星照顾了他一宿,给他擦汗的时候,嫌络腮胡碍事,别动手取了下来。 两年的时光不见,这见上了却是这样的光景,繁星也是极其无奈,抚上他的脸,描绘着他的五官,心想着她都那副模样了,他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算你聪明,还能认出我,你要认不出,我非咬你一口不可。” 说到咬,她偷觑了一眼他的脖颈,两年前的咬痕还在,只是不怎么鲜明了。 “你说你扮什么不好,扮土匪,还贴了络腮胡,我要是没认出你,找机会一剑捅死你怎么办?”她想想都后怕。 “真是冤家……” 面对两年未见的情人,实在是有太多的话要说了,他昏迷着,只能她自己说了,全当吐槽了。 手指轻轻划过的他的嘴唇,刚刚怕他渴了,便用水沾了沾,现在这薄唇摸上又柔又润的。 她看看四周,其他人离得远,都闭眼睡了,便俯首,做贼似的亲了一口上去,也就碰了碰,正意犹未尽时,抬眼就看到齐湛睁开了眼,一双墨黑的眸里跳动出一簇炙热的火焰。 她吓了一跳,脸红耳热急忙要起来,却被他的手扣着后脑勺,动弹不得。 刚要开口,就被他两片温热的唇瓣给堵住了嘴,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温润炽热的唇紧紧压迫她,几乎是被他一口就吞了。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初吻,多么地猝不及防!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95 繁星彻底被吓到了,他怎么就醒了,还反客为主了? 要命啊! 这家伙的技术也太拙劣,竟然用咬的。 齐湛原以为刚才是梦,可是伤口的疼痛提醒了他,这不是梦,心不可抑止地狂跳起来,下意识就掠夺了回去。 繁星心想哪有这样反客为主的,干脆也反击了回去。 两人都不是老手,活似和对方有仇似的,都拼了命了。 最终繁星受不住了,讨饶了。 齐湛也没好到哪去,以他现在的身体哪能这么激动,立时气血翻滚,扭过头去吐了口血出来。 繁星“……” 几个意思? 第一次就这个结果,不怕将来两人有阴影吗? “咳咳咳……”齐湛这一口血吐出来后,脸色马上就灰白了,感觉半条命大概没了。 “你……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很难受?” 齐湛却老盯着她的小嘴看,抬首就想继续刚才的一亲芳泽,“别问,你……你先续个命……” 续你妹啊!! 繁星一爪子往他脸上拍去。 不是很用力,但足够让他懵在那。 繁星见他脸色更难看了,赶紧爬起来找阎三。 阎三过来瞅了一眼,看了那血,沉默了,然后以一种十分古怪的眼神看着繁星,“你对他做什么了?” “我……能对他做什么了,他突然就吐血了!” “你没做什么?没做什么会脸那么红,还有老捂着嘴干什么?“ “我……我被蚊子咬了!“ 阎三“……”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老实。 他抓起齐湛的手把了把脉,“嗯……气血涌动得厉害,年轻人悠着点啊。丫头,你也是的,他都受伤了,你还闹他做什么,知不知道男人经不起挑逗的?” “我……我……” 我了半天,她也没我出点什么,一张脸就像烧红了的碳一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你赶紧治他!“ “你弄的这副样子,还凶我,你这丫头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啊!” “你……你赶紧救!” 说完,她就跑了,捂着脸跑去了墓穴的后室。 齐湛看到她跑了,就想追,被阎三摁了回去。 “追什么追,想死啊,知不知道自己受伤了,还是胸口的一箭,你小心刺激过度,哼哼,不举!” 齐湛身形一僵,面色比刚才还灰白。 “不过你刚才吐得那口血是堵心血,吐出来也好,来,把这颗药丸吃了。” 齐湛吞了药,胸口很快就好受多了,闭塞的脉络就通了,但没了繁星在身边,他又不自在了,眼直勾勾的望着繁星跑去的方向。 阎三捋了捋胡子道“不要以为自己没了胡子就很帅,那丫头不是那么好追的。帅也顶不了用,你先养好身体吧,别让我还要救你。烦!” 正说着,詹冰从外头走了进来,见他醒了,高兴坏了。 “无咎,你终于醒了,好些了没?” 他嗓门大,一说话,所有人打盹的人都醒了过来,一起跑了过来。 阎三见全是人,嫌弃得不行,便先撤了。 齐湛脑子还念着那个吻,身边的人说了什么,他都听不见,拉拉杂杂的一堆话,他是右耳进左耳出,如果不是嘴角有点疼,他会以为刚才不过是场梦。 “我说你嘴怎么有点肿……”詹冰突然问道。 “没什么,伤口疼,自己咬的,滚一边去,别来烦我!” “我操,这么大脾气!看起来是没事了。不过等等,你是不是吐血了?” “堵心血!” “哦,堵心血啊,那吐出来的好,现在怎么样?知道这是几吗?“詹冰伸了两根指头出来。 齐湛瞪了他一眼,转过身睡觉去了。 “问你话呢,这是关心你!” 齐湛脑子里现在只有他的心肝宝贝,看谁都是不顺眼的,更不要说理他们了,顺手摸了摸唇,嘴角扬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跑进后室里躲着的繁星,除了脸红心跳,就是臊得不想见人,将脸埋进了膝头当起了鸵鸟,亲个嘴而已,有什么好害臊的。 可一想到是她主动的,还没阎三给抓了个正着,脸就红出血来了,这让她以后还怎么面对他。 “姐……” 上官司琪躺了大半天,终于醒了,醒后第一时间就是满世界找她,见她在身边,眨巴了一下眼睛,有点呆。 “司琪,你醒了?”繁星探手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 好了好了,退烧了,没事了。 “姐,真的是你?”他一脸哭腔。 “不是我还能是谁?烧迷糊了吗?哭什么?都多大了还哭鼻子。腿还疼吗?”她撩起裤管查看他的伤口。 上官司琪吸了吸鼻子,忍住了哭泣,问道“我发烧了?” “烧了好久了,不过现在退了。腿疼不疼?“ 上官司琪看向自己的腿,伤口已经彻底处理过了,包了厚厚的绷带,“你不说不觉得,一说就觉得好疼。” “疼就对了,让你以后再皮。这次算幸运,救治得及时,不然你这腿非废了不可。” “姐,你就别念我了,受伤的可是我啊,还有我饿了!”他摸了摸肚子,进猎场前他就少许吃了一些东西,下午的点心都忘了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里挨得了饿。 “早给你准备了,就知道你醒来会喊饿,这有干粮和水,你先将就着吃一些。等回去了让蜜桔给你做分粉蒸排骨肉吃!” 上官司琪看到那所谓的干粮,怪叫了一声,“啊?这是什么呀,这么硬的馒头!”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 “我想吃肉!兔肉,野鸡肉,不行的话鱼也好啊,干巴巴的馒头有什么好吃的。”说时,他的肚子很配合的咕噜咕噜的叫,叫得好大声。 “真拿你没办法!”繁星到底还是宠他的,想着他烧了许久,体力肯定消耗颇多,不不充点影响也是不行的,“你等着,我去外头问问……“ “问问?问谁?”他压根就不知道齐湛的事,也压根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在‘土匪窝’。 “这你别管,你先把馒头吃了,垫垫底。” “哦!“他啃了一口馒头,许是饿大发了,倒也不觉得难吃,还挺香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又问道“姐,这是墓穴吗?” “嗯!” “我们怎么会在这?” “说来话长,一会儿再和你说,你先坐好,不许乱动。我给你找吃的去。对了,小五也睡了很久了,你一会儿叫醒他。” 上官司琪这会儿才发现身旁还躺着个人,正是谢东奎。 这位荣国公府的小少爷十分了得,惊吓昏睡后就没再醒过,要不是阎三把过脉,说他无事,繁星真会以为他是不是撞到脑子了。 繁星出去后,司琪叫了很久才叫醒他,一醒来,谢东奎就惊吓得大叫。 “不要杀我!!” “谁要杀你了,吃东西!”司琪将手里馒头掰了一半给他。 “阿琪?”谢东奎一脸迷茫。 “对,是我,醒了没,醒了吃东西吧,我姐一会儿还会找些肉回来给咱们吃!” “我们不是被土匪抓了吗?” “土匪?” “是啊!”谢东奎将他昏迷后发生的事磕磕巴巴地说了一遍。 司琪一听,哪还吃得下馒头,又想到繁星刚才换了衣服,脑补出了一段很不好的事儿。 “姐!!!”他大叫着冲了出去。 ** 繁星磨磨蹭蹭地到了外头,一直不敢用正眼瞧齐湛,齐湛背对着众人,也没发现她出来了,还是詹冰看到了她,打了招呼。 “弟妹,怎么出来了?天还没亮呢,你再多睡会儿,无咎有我照顾着,你放心。” 他这声弟妹很是自来熟,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姑娘,他不是没问过,但她不肯说啊,问吉利,吉利这个人若是没有齐湛的允许,也是不可能说的,既然她是齐湛的女人,那么叫一句弟妹也不为过。 一听他叫唤,齐湛立刻坐起身,这猛的一起就扯到了伤口,令他呼吸一顿,面色惨白。 繁星一见,紧张了,连忙跑了过去,“你起来做什么,躺下!!” 詹冰就在一旁,被她一把推开,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往前栽去,他还是头一回被女人这么对待,但见她那么紧张齐湛,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自认倒霉。 齐湛忍着疼,一把捉住她的手,“你终于肯出来了?” “你先别说话,让我瞧瞧伤口有没有裂开?“ “没事,好得很。你……”他想起刚才那个吻,莫名脸红了。 繁星见了,也跟着脸红了,相对无语,就手还没他牢牢扣着。 詹冰看了只觉得肉麻。 “你先放手……”繁星挣扎了一下,这么攥着多难看。 “不放!” 这时,上官司琪像只小老虎似的冲了出来,脚还是瘸着的,但一点不影响他的行动,出来见着一群土匪,又看到繁星被个男人拽着手不肯放,由于她身体的遮挡,他没看见齐湛的脸,这样的场面愈发证实了他脑补的那段十分不好的事,他伤心了,愤怒了,红了一双眼。 姐姐一定是被这帮土匪欺负了!! “你们这帮土匪,我跟你们拼了!!” “啊?” 一群土匪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哇呜!!你们竟敢强暴我姐姐……我告诉你们我姐夫是齐湛,他不是一般人,他会宰了你们的!啊!!我杀了你们。”他横冲直撞了过来。 众“……” 这就很尴尬了嘛! 当司琪像头小蛮牛操起地上的一块板砖,冲到繁星那,准备往齐湛脑门上拍的时候,只见齐湛拧着眉毛,却掩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姐夫! 这个词能让他高兴上好几天。 “你——!?“司琪看到他的脸傻了 这土匪怎么长得那么像齐湛。 繁星这时已经忍不住了,直接往他脑门上扣了一个栗子,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强暴,你伤的是腿,又不是脑袋,想什么呢?” 司琪愣着的当头,板砖就掉了,直接砸到了自己的脚尖,“哎呦!疼!” 繁星真是被他气死了,忙将他抱起来放到齐湛身边,“你说你闹个什么劲儿,砸到了吧,疼不疼?” 司琪想哭的,但是看着齐湛的脸,他哭不出来,只觉得脑子有点混乱。 齐湛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司琪,长大了不少啊,懂事了,会叫姐夫了!” “你真是齐湛?” “如假包换!” 他眨巴了一下眼“你改行当土匪了?” 齐湛“……” 繁星在一旁忍不住笑了,确定他的脚没事,用力戳了一记他的额头“下次不许这么鲁莽了,咋咋呼呼的,你看你刚才都说了什么?” “我……以为……”他臊红了脸,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搞了个什么样的乌龙。 一群依旧扮成土匪的士兵也都笑了起来。 “这娃娃挺不错的,看着力气也大,是个好苗子呢!有冲劲。“ “小兄弟,要不要入伍啊!” “对啊,看你这样子就是当军人的料!” 齐湛道“你们说对了,他以后肯定是要入伍的,等到了十岁,他估计就会被我的岳父大人扔到军营里去磨练。” “怎么他还没到十岁?”詹冰很诧异,瞧这个孩子的身板可有十二三岁大了啊。 “今年刚刚八岁!“ “不得了,真身子长得壮,果然是棵好苗子,小弟弟入我麾下如何?” 司琪头一回被人像珍稀动物似的围观了起来,顿时就恼了。 “不要摸我的头,也不准捏的脸,你们都谁啊?走开走开!“他躲去了繁星后头,“姐,你看他们……“ “好了,你们别闹他了,他看着胆子大,其实很容易含羞。对了,有没有吃的东西?” “有啊,外头有两只野鸡,正烤着呢,大姑娘,我给您去取吧?” “不用,我自己去,他现在不能吃太油腻的,我得给他将皮去了,司琪呆在这坐着,不许再乱动了。” “哦!” 很快,繁星拿了两只鸡腿过来,都是去了皮的,吃过鸡腿肉后,司琪就开始闹腾得要知道齐湛为何要扮成土匪了,若是别家的孩子,齐湛不会说,但他不一样,若是不说,他恐怕能吵翻天。 而在后室里的谢东奎,等了半天也没见繁星两姐弟回来了,哭得凄惨,以为他们肯定是被土匪杀了,接下来就要轮到自己了,哭得是震天响,都快厥过去了。 好在繁星没忘了他,拿了鸡腿过来,见他哭得震天响,跟死了爹娘似的,少不得安慰一二。 就这么个小子谁能想到十几年后,会大胆的翻墙去皇宫内院和原身偷情,所以说莫欺少年穷啊。 谢东奎第一回见着繁星的长相,惊为天人的都忘了要哭了。 阿琪果然没骗他,明琅姐姐长得好美! “你老看着我做什么,吃鸡腿啊!” 他傻乎乎的接过鸡腿,眼睛还盯着他,鸡腿直接塞进了鼻孔里。 “你这小傻瓜,哪有这么吃东西,看着吃。” “哦!”他脸红地别过脸,吃起鸡腿来了。 吃完,他舔了舔手指,问道“明琅姐姐,还有吗?”他饿了许久了,一个鸡腿根本不够。 “有,咱们出去吃!” “啊?那土匪……” “没事,这些土匪是好人!” 他被带出去的时候还怕得要死,但是看到司琪和一群土匪在玩闹,心里虽然怕,倒也好些了。 “这也是你弟弟?”詹冰问道。 “不,他是司琪的朋友,小五过来吧,洗洗手,别把油渍往身上擦。司琪,过来照顾一下小五。” 司琪玩得正尽兴着,“谢小五,你杵着干什么,过来啊。” “阿琪,他们……” “没事的,他们都是好人!” 谢东奎还云里雾里,不过他和司琪的感情非同一般,很相信他,他说无事那就是无事了。 过了一会儿,繁星取了水过来,又给他拿了一只大鸡腿,温温柔柔地给他擦脸洗手,“洗完了再吃鸡腿,外头还有,管够,但别吃得太饱,你刚醒来吃太多了,容易胀气积食。” 他点点头,洗完手就拿手牵着她的袖子,不肯撒手。 到底年纪小,身在土匪窝,饶是说这些是好人,他也不可能很快放下戒心,能让他的信任就只有上官司琪和繁星了,尤其是繁星从头至尾都很温柔地照顾着他。 “阿琪,你真好,有个那么漂亮又温柔的姐姐。” 上官司琪骄傲道“那是……” “不像我姐姐,可凶悍了!” “我姐也差不多,母夜叉都没她凶。” “哪有,明琅姐姐那么温柔的……”他又拿眼睛去偷瞧繁星了,脸莫名就红了,低头去绞着自己袖子玩。 两个小的照顾好了,繁星就去照顾齐湛了,另外还得与他商量一下她回去的事,算算时间,她已经失踪一晚上了,再不回去,谁知道平国公府会闹成什么样,虽然她有信心便宜老爹能安排好一切,但谢东奎是荣国公府的二房的嫡子,他失踪了,鲁氏还不得急死。 这一点,齐湛其实已经想好了。 “让吉利送你回去,不过要委屈你了,地洞有点脏……” “能回去就好,别的无所谓。可是司琪的腿……”脏能脏得过她摔进泥潭里那样吗。 “他人小,吉利能照顾得了。” 吉利已经早早准备好了,就等着她走了。 “那你呢?”她走了,他要怎么办? 他握住她的手,捏了捏,然后将它们揣到衣服里暖着,“我还有事没做完,这么一闹,刺客肯定不会行动了,但是幕后主使者还没抓出来。” “你觉得会是谁?” “谁心虚就是谁,看谁接了剿灭土匪的任务,便是谁了,你不用担心我,回去后好好休息,这一天下来,够累的。” “你也一样,这伤口得好好养,我让阎老留下,你别对他客气,他这个人凶他几回,就知趣了。”大不了回去,再多给他些药草好了。 这会儿瞧齐湛的气色已经好很多了,已能下床走了,这其中粉红娘娘的功劳肯定不小。 两人走了出去,吉利就在洞口等着,此时天还没亮,回去是最佳的时候。 繁星被扶着进了地洞,这地洞得用爬的,至于一会儿怎么能迅速前进就是吉利的活了。 齐湛见她走得那么利索,头都没回一下,拽住了她的手。 “你就没别的话要对我说了?”他一副不高兴的脸色。 “说什么?” “不说也行,那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她一脸的莫名。 齐湛气得胸口都疼了,双手一抬,掰过她的脸,往她唇上重重一啵。 吉利哪敢看,不仅不敢看,还张开手,阻挡别人的视线。 繁星被亲得又是一阵晕眩,满脸臊红。 “好了,走吧!”他亲完倒是潇洒,衣袖一甩就走了,回头将两个玩闹的小鬼扔了过来。 吉利接稳后,一闪身进了洞穴,带着繁星迅速离开。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末尾的初吻遭到了编辑大大无情的鄙视,甚至动手直接改掉了。 于是我明白,如今的网文风气就是吸口水的戏也是不能有。 你们自己脑补吧……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96 地洞里怎么前进的,繁星压根就没看清,尘土飞扬,她全程只能闭着眼,口鼻还捂着布,任吉利拖着。遁地之术说起来是玄门一派,普通人还未必能学得会。 “大姑娘,到了。” “到了哪?”她云里雾里的,都不知道洞口连接的是哪。 “围猎场的营帐。” 两个脑袋从洞口探出,此地离营帐还有些距离,外头可见守卫森严。 繁星判断猎场是戒严了,她若贸然出来,不被发现还好,若是被发现草木皆兵之下,她恐怕会当成刺客一党的。 不好办呐! “吉利,你可能寻到我父亲?”上官玄策隶属麒麟军,肯定会在护驾行列中。 “大姑娘,要不我去引开这些侍卫,您在……“ “不,这么做你会很危险的,还是去寻我父亲。” “好,您要不在这里等着,我挖条道去其他地方寻寻大将军?” “行!” “那大姑娘就躲在洞里,千万别出去,这地洞深,上头有草丛盖着,别人是发现不了的,对了,还有两位小公子……” 上官司琪和谢东奎早已被这遁地术给吸引住了,眼神闪光地看着吉利,看他就像看奥特曼似的。 “吉利哥哥你去吧,我们就在洞里呆着,等你回来。”司琪觉得这洞里还挺舒服的,舍不得走呢。 吉利点点头,跟穿山甲似的一翻身,又刨出一条道,寻上官玄策去了。 上官玄策是麒麟军的军师,虽不是什么正经官职,但他在军中威信很高,战神之名不是吹出来的,实打实靠军功攒出来的,麒麟军上上下下都以他马首是瞻,他在军中也养了几个心腹,阮无城就是其中之一,此番繁星不见了,带队出去寻人的便是他,上官玄策因仍需靠拐杖行走,就是想亲自去找女儿也上不得山。 而麒麟军作为皇城守卫军,春猎祭中与精武英营一样担负着保卫工作,这前有土匪,后有异族刺客,精武营早就忙得分身乏术了,保护元玺帝的重任就落在了麒麟军身上,皇帝的营帐被麒麟军护得犹如铁桶,一只蚊子都休想飞进去。 一个身穿铠甲的武将匆匆而来,走向麒麟军的营帐,守门的卫兵立刻拱手上前相迎,“沈参将!” “嗯。上官大人可在里头?” “在!”卫兵撩开了帘子。 沈参将进去后就见上官玄策拄着拐杖,立在雁荡山的地图前研究。 他朝上官玄策唤道“子羡!” 子羡是上官玄策的字。 上官玄策回了头“卓灏,你怎么来了,不应该在雁荡山上搜捕吗?” 沈卓灏一脸苦相道“这不是一无所获吗,甭管是土匪还是刺客,连个头发丝都没瞧见,就像凭空消失了。我也是无奈,便来此寻你了,你一向足智多谋的。你可是在研究雁荡山的地形图?如何?可知那刺客或者土匪会窝在哪,你只需说给我听,我立马带上三千精兵将他们拿下。” 沈卓灏早年就与上官玄策并肩作战过,知晓他的能耐,敌人能想到的,他也一定能想的到。 “雁荡山中有几处古墓,你可以让人查查……” “古墓?” “嗯,你来看……“ 上官玄策指了指地图上的几个点,“这些古墓原是一些大族之家遗留下来的,多半是家族覆灭,已无子孙后代,故荒凉于此。” “你认为他们藏在古墓里,可这古墓我也有瞧见过几处,都完好无损啊,若是要进去躲藏,这外头肯定会被破坏,一眼就能发现!” “未必要破坏,从别的地方挖地道进去便可。” 沈卓灏呆了呆,少顷便茅塞顿开了。 “我操,对啊,还有这法子……还是你聪明。但这偌大的雁荡山古墓有个七八座吧,若是每个都查,岂不是会打草惊蛇,你可有更确定一些的线索。” “精武营如此庞大规模的搜山都未能找到,恐怕这古墓藏得极深,你大可往东边去,那边猛兽本就较多,都是些没人会去之地,哪里倒是有个钱氏大家族的古墓。” “多谢子羡,若是能将这些匪贼一网打尽,我必为你向皇上请功,这旌表也不能少。” “你我兄弟多年何须客套,只是……我有一言要与你说,却怕你会不高兴。” “你都说了我与兄弟多年,有什么不可说的,当年误以为你身死,我可是哭了三天三夜……所幸苍天庇佑,你大难不死,这两年你我军务也繁忙,也不曾好好坐下喝酒畅谈。等这次事了,我必带上好酒去国公府寻你。哈哈哈,你说吧,我听着就是了!” “卓灏,我怀疑精武营有奸细!” “什么!?”沈卓灏的脸颊顿时一僵,面色变得极其难看,笑声戛然而止,“你……可是在怀疑我?” “我怎么会怀疑你呢?只是今日之事颇为存疑,那些刺客是如何进入此地的,还有那土匪,若如你之前所说,早已将土匪一窝端了,那这些土匪又是从哪冒出来的,难不成这雁荡山上还有另一拨土匪?” 上官玄策会说这些话显然是信任他的,但精武营由他掌管,若有奸细,他就算不在其列,也要落个用人不善之罪,何况之前的剿匪,皇帝下诏论了功行了赏,如今又冒出一群土匪,岂不是有欺君之嫌。 “若是没有个奸细在精武营中打开雁荡山的防御之门,他们断是进不来的。” 沈卓灏心头一咯噔,脸色灰白地跌坐在椅子上。 “卓灏,我知你为人,你恐怕也是怀疑过的,只是你不愿相信罢了。” 沈卓灏冷汗潺潺,就如上官玄策说的,他的确怀疑过,只是精武营中都是他的好兄弟,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里有人会背叛他。 他执起桌上的茶壶,闷声灌一下口,凉茶入喉,却是苦透了他的心。 上官玄策劝道“弑君可是大罪,你不能有妇人之仁,当断则断。” 他苦笑“子羡,你这人说话就是这样,直来直去的,也不委婉些。我知你是为我好,可那些都是我的兄弟。” 上官玄策冷厉道“他们做下这等叛国之事,何曾当你是兄弟了,可知弑君之罪是会诛连九族的!” 听闻,沈卓灏犹如被一道苍雷劈过似的,僵直得无法再言语。 是啊,若是东窗事发了,他这个精武营参将就算没有掺和进去,也会被牵连,到时不时他一条命抵了就行的,沈家满门都得一起陪葬。 他怕了,不是怕自己死,是累及家人。 他握紧了茶壶道“我……该怎么做?” “你可有怀疑的对象?” “有是有……但他……真的不像是那样的人。” 上官玄策厉声逼迫道“这时候了,你还想护着他,说!你以为自己长了几个脑袋!” 沈卓灏一颤,苦笑着垂下了手,“子羡,若是他的话,恐怕还得捎带上一个……瑞王!” ** “大姑娘,不好了!”吉利从地洞里的岔道里像游蛇一样钻了出来。 繁星若不是一直注意着里外的动静,有了心理准备,准会被他吓死。 “什么不好了?” “上官将军让精武营去搜古墓了,真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和世子爷想一块去了,怎么就想到了世子爷会选在古墓藏身,那通道还是我打的!“ “你是说我父亲让人去抓扮成土匪的齐湛了?” “是啊!” “怎么?你们计划这件事的时候没有与他通过气吗?” 她一直认为齐湛和上官玄策做什么都是一伙的,徒弟和师父,最佳搭档啊。 “这件事是世子爷自己的主意,他说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此事情十分危险,若是大将军没有失了武功那倒是能说,可现在他的腿不是没好吗,要是闹大了,逼急了那些人,伤了大将军可怎么办?” 齐湛的想法,繁星自然能明白,但明白归明白,现下却是要大水冲龙王庙了。 “你赶紧回去,别管我了,我自己想办法回去,我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总有办法的,你回去后就让他赶紧躲起来,若我父亲亲自带人去,见是他,或许能认得出来,但是这么多双眼看着,事情可不好了。我就说嘛,装什么土匪,现在好了,马甲上身,还脱不了,被有心人看了,指不定会泼脏水。” “大姑娘,马甲是什么?” “你就别管这个了,赶紧回去吧!” “不行啊,世子爷吩咐过……” “他吩咐你的就听,我吩咐的就可以不听了,我现在命令你,赶紧回去!走!!“ “是!” 吉利当即就往齐湛所在古墓急速游去。 上官司琪道“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哭!” “啊?” “你们俩哭,狠狠的哭!” 上官司琪和谢东奎两两相望,不懂啊。 繁星叹了口气,走过去下了狠手,往两人大腿上的皮肉拧去,狠狠地扭了一圈。 “哇!!” “哎呦!!” 这下不用装都疼哭了呦! 半柱香后,巡逻的侍卫将三人送回了平国公府的营帐,马氏反应不及,半晌不敢认人。 那侍卫道“太太,你可管好儿女啊,这节骨眼,怎可能让他们乱跑,抓什么野兔田鸡的,弄得脏兮兮的不说,还把腿给摔伤了。” 马氏愣怔在那,看向惨兮兮的儿子,上官司琪捂着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还是熊嬷嬷反应快,上去塞了点碎银给侍卫“这位官爷,辛苦您了,这些银子您拿去喝酒。” 侍卫瞥了一眼,大约是觉得不好,不肯收,熊嬷嬷硬是塞了过去。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美滋滋地将银子手下了,象征性地又叨念了几句就走了。 马氏这时终于回过神了,扑过去抱住两姐弟“你们这两个小混蛋,跑去哪了,可知我们都快急死了。” “娘,你先放开,我脚疼。” “啊?快让娘看看,你这皮货,平日里就让你多读书,少玩闹,你偏不听。哎呀,怎么伤成这样了?”看到儿子的脚伤,马氏的眼泪哗哗的流。 “娘,您别碰,儿子疼!” “真是个小祖宗,让娘说什么好!”马氏的心疼死了。 谢东奎也在哭,可没人安慰他。 “明琅姐姐,我也疼!”他疼得是大腿,那被繁星拧过的地方。 “不疼,不疼,一会儿姐姐给你糖吃。小五表现得真好,还真抓了一只田鸡呢。这可是夏天才会出来的呢。” 谢东奎立刻不哭了,仰着脸道“我把田鸡给姐姐吧,熬汤喝。” “好,咱们一起喝,就是瘦了点,不过没关系,加些菜啊肉的也能美美吃一顿。”说完,她看向熊嬷嬷,“嬷嬷,红樱她们呢?” “回姑娘,都送回去了,姑娘您出了事,老爷怕坏了您的名声,就说您惹了风寒,送回去了。那几个丫头自然也得跟着回去。” “啊?那我现在……“那她现在又出现在营帐里岂不是和这说法不一样了。 马氏抹着泪道“无事,无事,左右回来了就好,吓坏了吧?我让人去寻你父亲去,他总有办法的。” 熊嬷嬷道“瞧姑娘这身脏的,老奴给您打水洗洗吧,姑娘可有受伤?还有这衣服怎么是男人的……” “嬷嬷莫急,我一会儿和你解释,伤倒是没有,就是累了。” 马氏见她安好,心里也是松了口气,看向谢东奎道“小五啊,你母亲也是急坏了,我这就让丫鬟找你母亲去。你可有受伤?” “我没有受伤,明琅姐姐将我保护得很好。” “谢天谢地,都没事就好!” 很快,鲁氏就来了,一看到儿子,立马抱起来搁到腿上抽他的屁股。 谢东奎这个年纪还没打屁股,自尊心肯定受不了的,涨红了一张脸。 这营帐虽说隔了些距离,可也防不住这里的动静大,熊嬷嬷立刻跑出去凶神恶煞地当了回门神,那好事的人也就悻悻然回去了。 繁星自然是不敢靠近门边露脸的,洗干净后,换了衣裳,刚换好,上官玄策就回来了,拄着拐杖直冲过来,若不是繁星手快地扶住他,非跌倒不可。 “明琅,快让父亲看看,可有受伤?” “父亲,我没事。先不说这个……”她看鲁氏就在旁边便将他拉到了里面去,“父亲,你是不是派人去找古墓了?” 上官玄策拧眉“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就是从古墓里出来的,你可不能让人去抓,那里头不是土匪,也不是刺客,是……是齐湛!” “什么!?” 繁星赶紧将始末说给他听,挑最重要的说。 上官玄策听完,发了好大一顿火,把鲁氏都吓走了。 “臭小子,当真是翅膀硬了!” “父亲,您别怪他不告诉您,多半也是担心你会有危险才这么做的!” 上官玄策狠瞪了她一眼,他可从来没有用过这样凶的脸色对过女儿。 “哼,还真是女生外向!” “呃……父亲,您看您说的,他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女儿更是不愿意你受伤的,你就别气了,先想个稳妥的法子救救他,别真被人当做土匪抓了。” “他还没那么蠢,吉利不是回去通知了吗,多半是会撤走的。倒是你,你刚才说最先掳走你的那人是蓝眼睛的。” “嗯,我还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对了,伊力亚斯!” 伊力亚斯现在可不是她的男人,早点暴露他,对大辰和齐湛都好。 “你如何知道的?” “齐湛的说啊!”她甩的一手好锅。 上官玄策脸色凝重了起来,“若是他的话,那可不好对付了!他是西域国国师!” “国师?很厉害吗?不好对付,那也是人对不对?父亲您和齐湛联手肯定能将他制服的……”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哪里晓得,罢了,你回来就好,我让人想办法先送你回府里,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就是遇到了人也别多话。” “女儿明白!” 上官玄策撸了撸她的脑袋,“你可真是让父亲担心死了,好在是没事,下次可不许了。” “一定不敢了,且绝对没有下次了!” 上官玄策又细细问了她有关伊力亚斯的事,她是能说的就说,不能说哪怕知道也不会说,不过有那会引起危险的,她也记下了,回头找个妥善的法子再告诉他和齐湛好了。 之后,繁星就被秘密送回了国公府,这就不得不说一下上官玄策的人脉和手段,若非他,别人还真办不了,繁星很安全地回了国公府,未叫人发现。 上官司琪也同她一起回了国公府,刚到家,他就体力透支地窝在她的床上睡着了。 几个丫鬟见她无事,都围着她哭,这累了一宿了,她也困倦得紧,爬上床沾枕就睡了过去。 这不睡足的话,还怎么对付敌人? 她可没忘了上官明瑜那番恶毒的作为。 她会找到机会报复回去的。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很快就会成亲的……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97 春猎祭还在进行中,但是已与繁星无关,她现在是个‘病人’,病人就要有病人的自觉,不过她还是找了骆文州收集了一些相关的情报。 她被掳时,骆文州和几个暗卫都不在身边,不管是不是她的原因不让他们跟着,他们都自认难辞其咎,所以都抢着收集情报,以图戴罪立功。 繁星没法回雁荡山去,如今也只求一家人平安,齐湛无事,能抓到幕后主使者最好,若抓不到,也千万别让人将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她因过于疲累,睡了整整一日,醒来后经由骆文州的情报才知整个京都城都戒严了,麒麟军、精武营,东卫全部出动,大白天的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凡是京都城中的客栈,酒肆,民居都遭到了盘查,老百姓都不敢走出家门一步,就怕被当做刺客乱党给抓了。 五城兵马司也在各处盘查,只要看到人,都会摁到墙上搜身问询。 “搜查得这么严苛,可是那异族刺客逃出雁荡山了?”繁星手捧燕窝羹,调羹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 “恐怕是,不过雁荡山内所有情报都被封锁了,只知道宫中的梁太医,蒙太医被连夜急诏了去。” “诏了太医?”繁星捧碗的手顿了顿,这两个太医她虽不认识,但听阎三偶尔提起过,阎三这个人天生狂妄,但是再狂妄,他也没说自己的医术是天下第一,有次醉酒不小心露了口风,哀怨地说过自己有两个师弟,便是这梁蒙二人了,其中有什么恩怨导致三人老死不相往来,他并没有吐露出来,但看得出对这两人的医术还是很认可的。 “是的,姑娘,看样子一定是猎场发生了什么事?” 骆文州就坐在她对过,难得她这次没露出惧怕的神色,还让红樱也给他盛了一碗燕窝羹吃,他一个男人吃什么燕窝羹,还不如实惠点,给他一包花生和一壶酒呢。 繁星第一个想到的是元玺帝出事了,不然他为什么不回宫,还留在雁荡山里?那雁荡山的猎场保护得再好能比得上皇宫固若金汤吗? 所以,不是不回,而是不能回吧。就是不知道是身体不行,病入膏肓了?还是伊力亚斯的行刺得逞,重伤了他? 原身那会儿,元玺帝是在明年春天驾崩的,还有一年呢,可她没法保证‘剧情’还会按照原身那时的样子走,因为这几年,很多事情的走向已经不同了。 谁知道元玺会不会早一年嗝屁,若是他完了,那谁来当下一任皇帝? 她现在特别不希望赵旭当皇帝,他若当了皇帝,上官明瑜就会是皇后,到时候她还怎么报复她,就算她会嫁给齐湛,撑破天了也就是个一品王妃,见了皇后还不是得卑躬屈膝,她还要怎么报复,除非她有上天入地的本事儿。 果然啊,这身在哪都要时时关注一下政事,攸关她日后能否顺顺利利地过日子。 她看向骆文州,问道“除了两个太医被诏去,还有其他人吗?比如说致仕的阁老啊,或是三公之列的几位?” “都没有!姑娘为何这么问?” 繁星拧了拧眉,竟然没有。 没有的话,那元玺帝应该还没到驾崩的地步。 “唔,没什么,就是随口问问,那……你家世子爷呢,没从里头捎什么消息给你?” “有啊,世子爷让属下保护好姑娘,另外叫您千万别出门,还有他会看着上官将军的……” “谁要他做这些了,是死是活,是何种境况,也不与你说说,害我干着急。你可有办法与他联系上?” “姑娘,这时候恐怕不易,也只有世子爷那主动传消息过来!吉利就算能从里头出来,估计也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这么一来消息不都闭塞了吗,她只能坐在家里干等了?这万一变天了,岂不是连个准备都没有。 “那你想想,可能联系上我父亲?” 上官玄策现在虽不是天子近臣,但时局动荡的话,他肯定会有动作的。 “姑娘,眼下这种情况,里头的人别说出来了,就是打个嗝,恐怕都要人怀疑你那是放毒……” 繁星想想也是,就算上官玄策掌握了一手情报,也不可能随便告诉她,她本想问问能不能让吉利出来一趟,但想到他的遁地术很实用,齐湛肯定需要他帮忙,一定不会让他离开身边的,而且这时候多做多错,少做便少错,以静制动最佳,就看谁先撑不住气。 “若是联系不上的话,你可有办法捎些东西进去?” “姑娘想捎些什么?” “药材!” 齐湛的伤需要药材养着,阎三可不会将粉红娘娘孝敬出来,她现在在屋子里藏了一棵灵芝,药效虽比不得粉红娘娘,但也是绝世珍品,她想给齐湛捎去补补身体,另外……或许还能帮上元玺帝,就算不能救他的命,吊着气也是好的,反正就是不能让他死了。 骆文州想了想,道“属下可以试试,但不一定能成功。” “不行便罢,若能我必记你一功。” 繁星让红樱将放灵芝的匣子取了过来,然后写了一张字条放进匣子里,一同交给骆文州。 骆文州带走匣子后,繁星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上官司琪描完字帖就来找她了,“姐,你干嘛呢,我看你走了好几回了。” “我忧心猎场的事儿,也不知道里头怎么样了?” “爹说过,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安心吧,那个蓝眼的家伙肯定跑不掉的。等抓到他,我一定让爹带我去牢里,我非要打他一顿不可。” 这小子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 “你不许添乱,小孩子家家的去什么牢房,也不怕染了晦气,你给我乖乖地呆在屋子里养伤,腿都那样了,还跑来跑去的,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 “哎呀,你怎么和娘一样,年纪越大越啰嗦了,小五还说你温柔呢,哪里温柔了,每回见我都要骂,不和你说了,我去练箭了!” “练什么,不要腿了是吧,滚回来给我坐好!” 上官司琪跨出去脚,悻悻然地收了回来,扭头就被繁星拧住了耳朵,拖到了榻上,他负起地抱胸而坐,蜜桔过来问他要不要吃点心,他都不理了。 “姑娘,姑娘……”钟嬷嬷从外头回来,神色慌张。 “怎么了?嬷嬷?” “老太太和二老爷三老爷回府了。” “嗯?回来了?” “是啊,但是看情形有点不太对!” 繁星拧眉“怎么不对了?” “二老爷是被抬回来的……” “啊!?” ** 上官玄笙的确是被人抬回来的,人都昏迷了,但奇怪的是上官明瑜和文氏却没跟着一起回来,繁星疑窦之余,便带着钟嬷嬷、青柠、红樱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还未到,便在路上碰到了一个生人,那人六十来岁,白发白须,却十分精神,像是个得道的仙人,走路都是带着仙气的,让繁星联想到了元始天尊一般的人物。 老者前头领路的人是松正院的小厮,可见是领着老者冲着上官玄笙去的。 钟嬷嬷在她耳边道“姑娘,这是梁太医。” 繁星一愣,上官玄笙这个节骨眼,竟然有资格让太医诊治,且还是大名鼎鼎的梁太医,那元玺帝呢,是死了,不用浪费人力救了,还是没事啊。 梁太医见了她,也是微微一愣,不过他是长辈,肯定不会盯着一个小姑娘看很久,就算是再漂亮,盯着不放也是很失礼的。 小厮在一旁说道“梁太医,这是我家大姑娘。”说完又朝着繁星行了礼,“大姑娘,这是梁太医!” 繁星点点头,因觉得他来此十分古怪,便忘了要寒暄,显得有些木讷。 小厮可能是怕她这样有些不礼貌,便道“我家大姑娘很少出府,为人也很胆小,最怕见生人了,请梁太医见谅。” “无妨!” “那咱们行得快些,国公爷还等着您呢?” “嗯!” 梁太医便没多做停留,加快了步伐。 繁星望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元玺帝看来是没事了,不然的话梁太医绝不可能这么平静,在古代太医算是高危职业,皇族但凡有个病症是他们治不好的,他们会是第一个被迁怒的对象,一个人掉脑袋还是仁慈的,弄不好家眷都要跟着遭殃。 “姑娘,还去不去老太太那了?”青柠问道。 “当然去!” 她回了神,领着她们进了老太太院子。 屋子还没进呢,就听到老太太吆喝着管将家里最好的人参取出来,还点了几个机灵的丫鬟去松正院伺候。 徐嬷嬷眼尖地瞧见了她,忙跑上来道“大姑娘怎么来了?身子可好了?” “谢嬷嬷挂念,已好了,不知二叔他……” “大姑娘您回来的早,还不知道猎场出事了吧,老奴与您说,那真是吓死人了,您回府的那天,就夜里突然一群刺客杀了出来!“ 果然是行刺了! 繁星装作害怕的模样道“这怎么会的?猎场守卫如此森严,这刺客怎么能进得来?” “谁说不是呢,可就是发生了,那动静闹腾得,整个猎场都是惊叫声,那些刺客直往皇帝陛下的营帐去……哎呦喂,真是吓死老奴了。” 繁星觉得徐嬷嬷的废话太多了,但又不好提醒她,只得和她一样做出脸白、心跳、喘气的动作。 徐嬷嬷看上一副后怕的样子,可不知为何眼里有一抹雀跃。 这就让繁星有点纳罕了,上官玄笙怎么说都是国公府的当家人,又是老太太的嫡次子,他都昏迷了,她一个下人雀跃什么,有仇吗? 正想着,徐嬷嬷已经迫不及待地公布了一个喜讯“虽说二老爷这次遭了难,也也是因祸得福了,这次可是给咱们府里长脸了,为皇上挡了一刀……” 啊!? 繁星绝想不到会这么峰回路转的。 “二叔他要不要紧?” “那刀子划过了胸口,伤口还挺深的,那血流了不少,好在大老爷指挥麒麟军保护周全,很快将刺客击退了,二老爷也就没再被砍一刀,不过人厥过去了,这不皇上特意下了旨让梁太医跟着回国公府给二老爷诊治。” 徐嬷嬷也是看着上官玄竺长大的,雀跃了没多久就被心疼给取代了。 繁星大约是明白徐嬷嬷这因祸得福的意思了,救驾可是大功,哪怕是人死了那也是赖不到的大功,何况人还没死,平国公府经此一事,也算是救驾专业户了。 上官玄策救过皇帝,这上官玄笙也救了,满门忠烈得不要不要的。 如此之下,那刺客再不可能与平国公府挂上钩,等于是直接择干净了,绝不会在秋后算账之列。 但繁星心里莫名起了个很不好的预感,发生这么大的事,文氏和上官明瑜怎么没回来,一个是上官玄笙的原配夫人,一个是女儿,没道理不回来侍疾的啊。 “堂妹没回来吗?” “您说二姑娘啊……呵呵,那就更是一件喜事了!” 瞧徐嬷嬷得瑟的样儿,繁星敢拿自己的脑袋打赌,上官明瑜恐怕是求仁得仁了。 果然徐嬷嬷痛快地说道“皇上已下旨,将二姑娘指给瑞王殿下为正妃了,连成亲的日子都定了,就在今年六月初六。” 听闻,繁星就有一种想砸锅的冲动,还是用力地往上官明瑜脸上砸。 我靠,感情老娘去了又是被恐吓,又是被掳走,还挨了上官明瑜的巴掌,吃苦受罪了整整一个晚上,命都差点没了,她倒是运气好,直接把婚事定下了,还是皇帝亲自赐婚。 简直人神共愤,令人发指啊!! “本来二姑娘是要跟着回来照顾二老爷的,可瑞王殿下也受了伤,皇上就让二姑娘留下照顾殿下去了。二太太则是受了惊,人都还没醒过来,也留在那了,等醒了再回来。” 繁星了解了始末,只想骂娘三百遍,和徐嬷嬷说了句若有需要就让人去找她的话后回了自己的绮罗院。 如今皇上下旨赐婚了,上官明瑜的鼻子大概能翘到天花板了,等回来了还会怕自己找她算账吗?多半是咬死了不认那一出的。 她现在的身份可是准王妃,国公府上下还往死里巴结她,她暂时是不能惹她了,免得仇没报,把自己的小命搭上。 为此,她憋屈了好几天,这几天里天天能听到文氏的笑声,这货肯定是故意的,哪不好笑,老站在她的院门口笑。 就这样又过了五天,春猎祭终于结束了。 京都城的戒严也消除了,一切恢复了原有的宁静,但是上官玄策和齐湛仍是没消息,上官玄策也没回来,马氏倒是先回来了,回来也不说什么,就是看她的时候老是一副很神秘的模样。 然后又过了两天,京都城出了一件大事,说是天牢被人劫狱了,那刺客首脑被救走了,京都城再次戒严。 繁星让骆文州去外头打听消息,尤其是有关便宜老爹和齐湛的消息,结果消息传回来就吓掉了她半条命。 齐湛和劫狱的人争斗中受了伤,要不行了!! 不行了!! 怎么会不行的!? 阎三这个老匹夫不是在他身边的吗? 她急得团团转,上官明瑜那倒是热闹,正快活地准备嫁妆中。 妈蛋! 她现在恨不得有种去放把火的冲动啊。 这之后,因为京都城持续戒严,骆文州也打探不到消息,每回见她都是支支吾吾的,她又出不去,只能干着急,就当她快等不下去时,上官玄策回来了,走到她的院落,一脸恼恨地道“明琅,准备好出嫁!” “……” 啊?啥? 嫁谁啊!?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成亲成亲,成亲啦! 洞房脑补,不谢啊!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98 上官玄策这话说完没多久,宫里就来了圣旨。 繁星晕乎乎地接了突入其来的圣旨,太监说了什么,她是一个字都没听进耳朵里,最后还是钟嬷嬷和青柠将她扶了起来,不然她还傻傻地跪着,扶起来后,她一脸‘我是谁,我在哪’的表情。 既然皇帝赐婚了,那么婚期也由皇帝说了算,命钦天监的人特地算了后就直接定了,比起上官明瑜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可筹备,她却宛如是急着投胎那般,竟然是十天后就出嫁。 十天…… 这是打算让平国公府的所有人忙得去投胎啊。 圣旨一下来,作为继母的马氏就吆喝着所有下人动起来,整个国公府就像是打仗一样,听说为了节省时间,能赶上日子,下人们连饭都只给两顿吃了。 结果,国公府的下人还不够用,马氏一口气去人牙子那又买了二十来个。 整个国公府都在为十天后的婚礼忙碌时,繁星像个木偶似的坐在榻上,她脑子还没赶得及将这事给消化咯。 嫁呢,她是肯定要嫁的。 但是这么着急的嫁就很有问题了啊,她很想找人问问去,可筹办婚礼紧张,压根就没人理她,都忙得宛若旋转的陀螺。喝水的功夫都没有,谁还有空回答她的问题。 而平国公府两个嫡女先后被皇帝赐婚,一个指给瑞王,一个指给齐王世子,是天大的喜事和荣耀。若是古代也有网红效应的话,那平国公府如今就是红得飞起的网红,上热搜榜第一的那种,走在路上,是个人都在谈论此事,平国公府从上到下皆是喜气洋洋的,哪怕是养着的看门狗见了人,那狗脸都活似能挤出一个笑容来。所以哪怕是没饭吃,国公府的下人们也是不会去计较了。 可这喜气洋洋真的是喜吗,繁星并不认为,因为更多的喜在上官明瑜那吗,瞧文氏得瑟的,感觉都年轻了十岁,可凑在人堆里与她来道喜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是幸灾乐祸。 不过有件事挺让她拈酸的,便是圣旨宣读完后,皇帝给了她这个未来齐王世子妃不少赏赐,一箱接一箱地往她院子里搬,她已经不是两年前的她了,这两年繁星馆日进斗金,她什么好物件没瞧见过,这皇宫里赏赐的哪怕是御用之物,在她眼里也没见得比自己私下里的买的东西好,不过这个赏赐力度相当大,上官明瑜被指的是皇子,自然也有赏赐,但赏赐下来的物件却只有她的三分之一。 一个是臣,一个是亲儿子,这差别就让人有点看不懂了。 绮罗院里,繁星还呆坐着,八个丫鬟和钟嬷嬷已经忙得脚不着地了,恨不得都能变成千手观音。 钟嬷嬷捋起袖子,吆喝青柠红樱将搬进来的赏赐从头到尾再清点一遍,然后要分门别类的记账入册,这是皇帝赏赐给繁星的,和平国公府没半毛钱关系,全都进了她的私库。 “这些东西你们可小心些搬,宝石玉器一定要用红绸布细细地裹好,这些可都算是姑娘的嫁妆,是要抬进齐王府的。” “嬷嬷,您已经说了三次了,奴婢们都省得。” 钟嬷嬷又看向蜜桔道“姑娘的嫁衣可送来了?“ “还没呢!奴婢也在等呢。” 蜜桔管的是繁星的服饰,正在整理要一并带去齐王府的衣裙,帕子,鞋袜等物件。 至于这嫁衣,按照规矩应是新娘子自己绣的,不一定是全部自己动手绣,但总要绣几针,繁星早前还想入乡随俗,专门向红樱讨教了一二,绣鸳鸯还差些,绣片叶子已经是没问题了。 现下全不用了,听说齐王府已经备下来,会着人送来。 “姑娘,这双鞋您要带去吗?”蜜桔了捧了一双云丝绣鞋到她眼门前晃了晃,“往日姑娘最爱穿这双鞋的出门的,说是底厚,不膈***婢刚看了一下,姑娘老穿它,鞋底子都有些磨坏了。姑娘……将它带去齐王府会不会太寒碜了,奴婢们知道您是觉得它舒服,可齐王府的那些下人看到了会不会觉得姑娘吝啬啊?” 繁星愣愣地看着那双鞋,脑筋在蜜桔的催问下,像个卡纸的打印机,半天吐不出纸,只能重启了。 好半晌后,她道“你们都给我打住,先别忙了,这事有问题?” 红樱,青柠都停了手,原以为她发呆是太高兴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可这会儿瞧她的脸色,毫无半点新嫁娘的喜悦。 别人不清楚,她们几个可是看着她和齐世子这两年飞鸽传书‘眉来眼去,浓情蜜意’的啊,如今皇上亲自赐婚,可谓心想事成,没有比这更圆满的事了,怎么这会儿她反而不高兴了。 钟嬷嬷是过来人,心知姑娘嫁人前总会患得患失,安慰道“姑娘是不是紧张了?” 紧张个屁! 她现在有一肚子话要找齐湛问,不问清楚,她坐立不安。 “嬷嬷,父亲可在家中?” “老爷去了齐王府,还没回来。” “父亲去齐王府了?怎么也不叫我!” “姑娘,您怎么能去,您都还没嫁过去,怎能上门的?老爷是取婚书去了。婚书是顶顶要紧的。原本就急促,这婚书更是头等的大事啊。老爷不放心,怕有错漏,就亲自去盯了。您要是累了,就回屋里休息去吧,有老奴和几个丫鬟在,也用不着您操心什么,姑娘一会儿醒了便试嫁衣,嫁衣也马虎不得,日子本就赶,万一不合适,还得紧着修改。” 钟嬷嬷一张嘴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繁星就听到两个字,那就是婚书。 所谓婚书,也叫聘书,便是定聘时必须要用到的一种大帖,婚书一般都由男家备办,可以想象成现代民政局开的结婚证。 原本定聘也是一项大活,俗话说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亲,说的便是无媒无聘的话,男女之间是不可能成亲的,若强行在一起,再情投意合那也是苟合。 婚书自然是其中的重中之重,除此还有定制礼金,书写礼单。 若是正常的流畅,定聘的那一天男女两家还需设宴席的,宴请亲朋好友,而定聘的参加者只凑热闹,并不会送礼。送礼大约在是婚娶前的二十日或一两个月内进行,送礼最重要的是送礼金。由于定聘时男方会拿了礼金的一半,俗称上半礼,这余下的部分全部纳完叫下半礼,其他的礼物则列成礼单,会夹在礼书之内。 礼单上面必须有布帛、绸缎、纱罗之类的东西,这些布料是为新婚缝制衣服的。女家也要回礼,缮好礼书交来人带回。送礼之后,距婚期一般就不太远了。 也就是说,古代结个婚,从定亲,下聘,定聘,回礼,再到正式嫁娶婚宴,那是一个极为复杂又花时间的事儿。 而繁星这一回嫁人,是把前头所有的礼节在短短的两天里全部搞定,上官玄策是个极宝贝女儿的,就算急,他也不许漏了该有的礼节,为保证不出差错,他比马氏还忙,务求女儿嫁过去是体体面面,风风光光,不输任何人家嫁女儿的。 繁星一个现代人哪里懂古代结婚的流程步骤,还不如继续当木偶发呆的好,但她之前已经呆了许久了,现在清醒了,直觉告诉她,这门婚事定得大有问题,偏便宜老爹话也不说清楚,就给了她一个难看的脸色。 她寻思这事还得靠她自己来,便借了个由头,晃荡到院子里,往屋檐上扔石子,一颗下去,骆文州就下来了。 “大姑娘有事?” 繁星将拉到隐蔽处,问道“你家主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发呆的时候,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想,而是彻彻底底地捋了一遍。 元玺帝之前不是属意将上官明瑜指给齐湛的吗,就算上官玄笙救驾有功,但皇帝有不兴报恩的,救驾那本就是臣子的本分,总不会因为这个还特地问问上官明瑜想嫁谁吧? 所以这其中多半是发生了什么事的。 “这……”骆文州眼神闪避着她的直视。 “你知道的,对吧?只是他不许你说。” “大姑娘,既然您知道世子爷不让属下说,那就别为难属下了。” “我也不想为难你啊,可该知道的我还是想知道,我先不问你别的,就问你外头说他伤重,是真的还是假的?“她首先是要将这件事搞清楚了。 “当然是……” 繁星一看这回话的口气就知道他在撒谎,凶狠地瞪向他。 骆文州要吐的后半句便被她瞪得直接吞回了肚里。 “那个……算是真的吧。” “什么叫算是?” “就是受伤是真的有事,那西域国师的武功极高,放眼整个京都城也就世子爷能和他打,当时的情况属下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当时劫狱的都是高手,还有两只狼。” 狼? 繁星变了脸色,伊力亚斯的狼竟然也登场了? 那狼她可是再清楚不过了,比那只豹子可怕多了。 “他被狼伤着了?“ 骆文州一惊“大姑娘,你怎么知道的?” “你也说了齐湛武功高,一般人哪里伤的了他,能伤他要么武功比他还高,要么就是非人之物。”她是不认为有人会比齐湛武功高,那就只有那两只狼了。 那两只狼是伊力亚斯特别训练过的,比野生的狼还凶猛。 “姑娘您真厉害,被您说对了,世子爷就是被狼伤的,听说是那两只狼突然窜出来,吓了所有人一跳。世子爷不想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着急。那狼也着实大的离谱,速度还快,凶残至极,一爪子过去,就抓到了世子爷的胸口,不过世子爷也没让那只狼好过,直接往它脑门上拍了一掌!“ 繁星心头一抖,“你说狼抓到了他的胸口,那胸口本来就有伤啊,这不是伤上加上吗?” “是啊!” 繁星急道“你怎么不早说!!” “世子爷不让属下告诉您。” “真是被你气死了,怪不得你之前看到我就躲,问你还支支吾吾的,那他伤重就不是假的了,你给我起开……”繁星推开他就跑。 “大姑娘,您要去哪啊?” “去齐王府!”她要去看看他。 “大姑娘,您不能去……”骆文州施展轻功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让开!”她喝道。 “大姑娘,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还有什么要说?你觉得你现在说的我能信?” “大姑娘,您这会儿真的不能去,没有新嫁娘还没进门就去夫家窜门子的啊,不合规矩啊。真的是世子爷不让属下说的,您别担心,那伤只是看着恐怖,但实际就是个皮肉伤,阎大夫已经看过了,加上姑娘您给的灵芝,真的没事了。” “你确定没骗我?” “属下对天发誓,要是骗您,死无葬身之地……” 繁星深深看了他一眼,确定他说的是实话后又问道“那我再问你,为何皇上会突然赐婚?” “这个……属下真的不知道了。您要是想知道……还不如去问上官将军呢。” “你的意思是你家世子爷做的这些事,我父亲都知道?” “那肯定啊,不知道的话,大将军恐怕已经把齐王府掀了!“ 这绝对是大实话,要是齐湛重伤的要死了,上官玄策就是冒着违抗皇命的杀头大罪都不会让她嫁过去,这也是为什么繁星之前听到齐湛重伤得快死了,还能淡定地发呆的缘故。 看来在骆文州这里她是问不出什么了。 “你先回去猫着吧,有事我再寻你。” 骆文州见她肯放过自己了,松了口气,不过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大姑娘,您不会去齐王府的对吧?” “哼,我要是想去,你也会拦着我的不是吗,我又打不过你,罢了罢了,反正十天后我也能名正言顺地去。” 骆文州安心了,往屋檐上一跃继续猫着去了。 繁星回到屋子,正巧齐王府的人将嫁衣送来了,那嫁衣被蜜桔和甘荔合力捧过来的时候,差点闪瞎了她的眼。 整件嫁衣都是金绫凤绸做的,从不同的角度看出的红,皆不同,可谓流光溢彩,凤冠头面也被齐王府一并送来了,与嫁衣一样,皆是上上品,且嫁衣和风冠的尺寸经过繁星的试戴后竟是无比地适合,一丝一毫都不用修改。 钟嬷嬷阅历丰富,一看这些物件的出处便知,绝不是这几天备下的,怕是老早就已经准备了。 繁星看着镜中凤冠霞帔的自己,发愣的想,这么合适,那家伙是怎么办到的,目测吗? 她觉得还是不要深究的好,免得会气死自己。 “换了,换了,重死了!” 这嫁衣和凤冠都不是人穿戴的,都能压垮一头牛。 钟嬷嬷见她一点不心疼地随便脱,赶忙上去制止她,“姑娘,慢些,仔细别弄皱了。” 红樱和青柠也上来帮她脱,脱下来后,几个丫鬟无比小心地将嫁衣挂在架子上,展开,尤其是裙摆,青柠还特地跪在地上,它们铺开,保证没有一个角会皱。 这金绫凤绸可是极难织出来的布匹,一年能织出十匹布已是极限,物以稀为贵,这价格自然也贵得离谱,因此一般就是有钱,也不可能整件嫁衣都用它来做,而是拼衬,比如袖子,裙摆下半部分,或者仅作一些装饰,因它有一种珍珠光泽,据说到了晚上,也能隐隐有光,特别好看。 钟嬷嬷越瞧心里越高兴,因为这代表齐王府对自家姑娘的重视。 繁星盯着那嫁衣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发呆,竟然这么快就要嫁人了,老实说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像嫁的是别人,她不过是个旁观者。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即将出嫁,她被关在了屋子,哪都不许去,马氏来看过她几次,一脸笑呵呵的模样,问了她好多次,还缺什么不。 她真的是不缺的啊。因为马氏将她名下近三成的铺子庄子都给了她,昨天晚上还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一摞银票——烫呼呼的一万两银票。 如果古代也有感动中国人物一样的评选,繁星一定往死里给她投。 当然,她也没忘了找上官玄策问问这赐婚的事儿,但他提一次,上官玄策的脸就难看一次,就跟全天下的人都欠了他钱不肯还似的,再问他就从牙齿缝里咬出一句别问! 是不能再问了。 再问的话,就他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到了成亲哪天,说不定会挥起关公刀将来迎亲的人脑袋全砍了。 于是,繁星只能缩在屋子里,仰头看天,发着呆地等着成亲。 至于外头传出来的那什么,齐世子重伤,要借新娘子的命续命的说法,一概当放屁。 呵呵,续什么命,她克他的好吗? 就这样……成亲之日很快就到了。 她像个扯线的木偶一样,任一群婆子丫鬟在她脸上,头发上涂涂抹抹,又扎又捆,然后穿着极其沉重的嫁衣和凤冠,经过一些列能让人三魂六魄升天的跪拜后,被上官司琪这个大力神背上了花轿。 帘子挂上的那一刹那,她还云里雾里的,因为跪傻了啊,直到上官司琪哭得稀里哗啦,嚎着她别嫁了,她才清醒过来。 只想到一个问题,新郎来了吗? 刚想罢,就听到花轿外有人说道“世子爷,您可慢点上马,一定慢些,不成不成,快让人来扶一把啊。都这般虚弱了,怎么还亲自来接亲,这真是不要命啊。” 繁星急忙掀开盖头,撩开轿帘一角偷看。 偏巧,齐湛这会儿刚上马坐稳,也回头看了过来。 他看上去脸色很不好,但红衣装扮,也映了点血色出来,但还是有种风一吹就倒的虚弱感,那眼神本来也是很飘渺的,就像个没睡醒的人,可一对上她的眼便亮若灿星,还朝她眨了一下眼。 繁星悄然伸出手,朝他竖起一个中指。 齐湛“……” 然后鸣炮奏乐响起,启了轿。 新郎娶亲的归路,接亲的路不一样,必须走另一条路,也叫不走回头路。 于是,十里红妆,浩浩荡荡……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嗯……明天洞房啊。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99 花轿已经走了,平国公府的下人总算能松一口气了,这最后就是婚宴了,只要不出错,今儿必有赏钱。 这厢客人们都来齐了,分了男女,皆是有说有笑,这其中不少人是第一回见繁星这个国公府大姑娘,不过盖头下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只听说她是个胆子小的,连门都不敢出,也有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起这桩婚事来,自有那幸灾乐祸说不好听的,但是马氏一咳嗽,她们就消停了。 那在绮罗院里凑热闹看过新娘的就不一样了,一个个呆呆傻傻的,呆傻时不约而同拿眼睛偷觑上官明瑜。 上官明瑜交际多,平国公府又是豪门,来往的皆是世家小姐,谈笑时扎在一群姑娘里,倒也出类拔萃,今日打扮得也好看,通身的富贵,毕竟再过两个月,她就是瑞王王妃了,就这风头都盖过了今日出嫁的新娘。 不过此刻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因为她听到不远处的一群人在讨论。 “那大姑娘长得可真是漂亮,我还是头一回见着比仙女还好看的人,那脸蛋……啧啧啧……不是说二姑娘最好看的吗?” “可不是……就是可惜了,怎么嫁给齐王世子了?” “听说是齐王妃亲自向皇上求的,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吧,齐王世子受伤了,那个……”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说着八卦,一点不怕走过的人听见,不过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这桩婚事是怎么来的,以及新娘子有多好看。 上官明瑜原本还承得住气,但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闲聊中,最后干脆明目张胆地将她和上官明琅比了起来。 她看向已走远了的花轿,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是握紧了拳头,指甲都掐进了手心中。 她的眼中满是嫉妒和不甘,如何能不嫉妒,且不说上官明琅那美到惊人的容貌,只她身上那件嫁衣便叫她嫉妒到心窝疼。 齐王府是怎么回事,娶个丧门星还当成宝了,用得着那么铺张浪费吗? 文氏过来寻她时,见她一脸狰狞,赶紧将她往屋子里拉。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平日里的端庄文静去哪了?” “母亲,那嫁衣……” 文氏一听就知道她在气什么,叹了口气道“不过是一件嫁衣,比你好又如何,重要的是嫁给了谁?瑞王是皇子,那齐世子能比得了吗,况且你也看到了,他伤得多重,几次差点从马上跌下来,我看呐,指不定活不了多久了,就算能活下来也折寿,我可是打听过了,原本也轮不到她嫁去齐王府的,而是你和骆婉婉,圣旨都写好了啊。这皇上对齐王世子也算是挖心掏肝的好了,见他迟迟不肯成亲,竟然干脆指了你和骆婉婉一起嫁给他。亏得瑞王殿下想了办法,买通了钦天监的人,说你的八字与那齐王世子相克,不然今日嫁人的就是你!谁想齐王世子突然受了重伤,群医无策,看着要死了,皇上和齐王妃就相信了那闭关中的南阳真人的话,让他娶个命硬的女人镇压邪祟,好过这一劫难,不然皇上也不会改了初衷下旨赐这桩婚事了。你当这是门好姻缘吗,那也要看齐王世子能不能熬过今年冬天。你是要嫁衣呢,还是想当寡妇啊。你啊,怎么一碰上她就变得不像你了。你外祖父前头说过的话,你都忘了?” 她哪里会忘,若不是记得,她老早就回自己的院子,不见任何人了,哪用得着在这里受气。 “母亲说的对,她没法和我比,这辈子也没法了。” 有些人,有些事就是注定了的,她就是嫁进了齐王府成了世子妃又如何,待到将来瑞王继承大统,她就是皇后,是大辰国最尊贵的女人,谁也越不过她去。 婚礼就让她风光去吧,表面的好看罢了,真正的风光还得看往后的日子,谁过得更好。 ** 平国公府大姑娘出嫁,京都城的人几乎都知道,一是因为赐婚,二是这十日内就嫁人,未免太仓促了,大家都好奇这婚礼会不会办得很凑合。 今日一瞧,却是大开眼界了。如果不深究这其中的成亲理由,单看嫁妆和队伍,真是说有多风光就有多风光。 能不风光吗,也不想想齐王妃为了这场婚事准备多久了,整整两年。 就如同齐湛当初说的那样,定亲成亲一块来。 送嫁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安排的,那吹奏音乐的和敲锣鼓的,越来越大声,简直就像用生命在演奏,震的繁星的耳朵都疼了起来,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炮竹声。 这还不止,还有散喜钱的,真金白银的散,一路走一路散,大街上全是围观人群抢喜钱的呼喊声。 作为一个心理年龄三十有二的熟女,繁星觉得自己没必要像小姑娘那样紧张,不就成个亲吗,淡定啊,但随着轿子颠颠荡荡的,她的心也开始摇摇晃晃了,竟然紧张起来了,突然就想起昨天晚上马氏和钟嬷嬷给她看的‘小黄书’和陶瓷小人。 其实不用教,她也知道成亲当晚要干什么,当时几乎是翻着白眼地听钟嬷嬷说完的,感想嘛也有,就觉得那书和这小人做得真精细,古代人民的智慧真是不得了,那小人做得太好了,栩栩如生,还有那姿势……啧啧,真照着做了,当真不会抽筋吗? 当时她特别淡定地还捧在手里仔细瞧,连脸都没红,但是现在……只觉得脸上烫,不由握紧了手里的苹果,脑子里全是未满十八岁不能看的东西。 她这个反射弧……实在是有点长了。 这越想,就越坐得不安宁了,等坐安宁了,她又开始觉得凤冠压得脖颈直发酸,脑袋都昏沉了,又开始恍恍惚惚了,这样下去可不成,会熬不到拜堂的。她赶紧靠着轿休憩一下。 平国公府到齐王府的路程还挺远的,这奏乐队伍可谓敬业,一路维持着高亢。就这敬业态度繁星觉得等到了齐王府一定记得让下人多给点赏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都快被轿子颠得昏昏欲睡了,为了保持平衡,不让自己往前栽去,她伸手扒着轿窗的框子稳住身形。 正想舒舒服服的睡一会儿,手腕突然被人从外面一把抓住,还狠狠地捏了一下,她皱眉,撩开盖头的一角,往窗外看去,窗口虽有帘子阻隔,但是纱做的,有点小透明,远了是看不清,但外头的人离得近,她一眼就认出是谁了。 “你干什么?不是装着病吗?” 外头传来一声低沉的笑,正是齐湛。 他问道“你刚才朝我竖指头是什么意思?” 周边的人都在抢喜钱,半点没发现新郎跑到轿子旁边来了。 “没什么意思,你先撒手!” 这是在大街上,到处是人,被他这么拽着,被人看到怎么办?她使劲拽了拽自己的手腕,没想到他竟是抓着不肯放了。 “先回答我,可是生气的意思?我承认这婚事仓促了,是我不好,不过我是有苦衷的。” “管你什么苦衷,先撒手!” “不,你先回答我!”直觉告诉他,那不是好话,所以他更要问明白了。 繁星登时在心中将他骂了个透,生恐被人瞧见两人的动作,越发用力去地拽自己的手了,可他偏就不放手! 她没办法了,便道“你把手往里挪挪,别让人瞧见了。” 齐湛配合地将手往轿子里挪,繁星看到他的手进来了,张嘴就往他手背上咬去。 哼,让你有苦衷,让你瞒我,让你什么都不肯说就胡来!咬不死你。 齐湛都被她咬懵了,立刻将手松开,抽了回去。 繁星在轿子里捂嘴偷笑,看对付他,她还是很有一手的。 齐湛看着手背上的咬痕,看得发了呆,好半晌才用极其低沉的声音,道“看来没生气,还挺高兴的。” “滚!!” 他一笑,精神抖擞了,打马跑轿子前头去了,对着吉利道“你去告诉送嫁的队伍,咱们再绕城一圈!” “啊!?”吉利傻了。 “快去!!”说完,他突然咳嗽了两声,一副我伤得挺重的,但是没关系,我今天成亲,很高兴。 “可是爷,再绕一圈,就得再散一次喜钱啊!” “那就散!今天本世子高兴!” 是特别特别的高兴!! “是!” 吉利跑回去与送嫁队一说,轿夫们眼都亮了,多绕城一圈,代表赏钱要多出一倍来,还不赶紧振作精神。那围观的人听到要再绕一圈,欢呼声也是此起彼伏的,这喜钱又可以再拿一回了。 红樱一脸纳罕地看向钟嬷嬷,“嬷嬷,怎么又要绕一圈啊?” 钟嬷嬷激动得老脸通红,道“一般人家迎娶高门女,为了表示欢喜这才会多绕行,世子爷这是给姑娘长脸呢,快快快,打起精神来!姑娘这会儿可风光了,咱们京都城独一份的风光!” 长脸是长脸,可这喜钱也是钱啊,不过既然是齐湛说的,那花的肯定是齐王府的钱。 于是这送嫁的队伍,真的绕了京都城一圈,躲桥墩下的猫啊狗的都知道齐王世子今天娶亲了。 不过这么一闹,倒是有点赶了,后半段轿夫都是用小跑的,这才赶上了拜天地的吉时。 轿子终于顺顺利利地落了地,媒婆唱道“新郎踢轿门了!” 喜乐声,鞭炮声高亢地再次响起,围观的人群也喧闹了起来,繁星肯定不会学苗翠花那样反踢回去,乖乖地等着齐湛踢完了事。 很快,轿帘便被掀开,有人弯腰探进来将长长红绸塞进了她手里。 出了轿子,盖头下她什么也看不见,顶多能从下面看到无数双脚丫子,耳边是不断喧闹的人群,方向也分不清,但她知道红绸的另一端是齐湛,会引着她不停往里走。 新娘进了王府,送嫁队伍也跟着进了王府,这十里红妆不是说说的,真的是一长串的队伍。 一般而言,大件的嫁妆早几天就搬进了王府,这送嫁行列里的都是小件嫁妆,但即便如此,那也颇多,队伍老长一串,进了王府的是一串,那没进王府的还在另一处看不到的尽头。 就这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平国公府将家底掀了来给这位大姑娘当嫁妆呢。 进了王府后,繁星牵着红绸在人群里被带着穿梭,到了正厅拜堂,高堂只有齐王妃,老齐王还在边境赶不及回来,拜堂后,繁星被送进了洞房,齐湛牵着她到了床边,喜婆赶紧上前,扶着她端坐到了床上。 繁星这会儿已经是累坏了,只觉浑身僵硬,但是婚礼还没完,虽然外头已是入夜,但是屋子里十分亮堂,点着红烛,又吉利又喜气,不过以因为挤满了人,空气有点就有点不新鲜了,好在繁星身上的嫁衣是金绫凤绸做的,哪怕里三层外三层也不会觉得闷身。 只是她现在很紧张,手心都潮潮湿湿的出了汗。 喜娘不停地说着吉祥话,这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都等着齐湛掀盖头。 “新郎官快掀盖头,让咱们瞧瞧新娘啊!” “齐世子你这是紧张了吗,怎么脑门都是汗?” “哈哈,是紧张了,人都僵直了。” 繁星听见要掀盖头了,恨不得能摸出面镜子看看经过一路颠簸,这妆花了没,偏她手里拽着个苹果,还不好抬起来用手摸摸脸。 正紧张不安时,她瞧见盖头下多了一双鞋,还有大红色的衣摆。 别人的催促根本就没进齐湛的耳朵里,他正美滋滋地欣赏着眼前的新娘,瞧见她端坐在大红喜床上,心就狂跳,满心都是雀跃,唇角勾出来的弧度就有点大,大得都快到耳根了,幸好这个角度,没人能瞧见。 他接过喜娘手中的挑杆儿,心跳如鼓,纵使千军万马在眼前,他也不会手抖的,可是现在他的手却无法克制地发起抖来,止都止不住。 旁的人还以为他这是伤病发作了。 齐湛呼吸了好几口气后才将杆子往前挪,动作却迟缓的要命。 盖头下的繁星比他还紧张,还在想脸上的妆有没有花,突然眼前一亮,盖头被挑开了了。 随着盖头落地,满屋子的热闹瞬间静止,所有人都仿佛被定了身,包括齐湛。 眼前的新娘美得叫人看了心脏就是陡然一缩,缩完再看一眼,便是一揪,揪得都不能呼吸了。 红烛微动,哪怕是金绫凤绸的华美,金钗凤冠的华丽,都及不上这张动人的脸,更及不上她抬眼的刹那,美目中所展现出的妩媚和妖娆。 一群人木头人似的盯着她看,连喜娘都是如此,接下去要做什么繁星也是抓瞎,想问吧,实在不敢,万一说错话了怎么办? 突然,齐湛动了,但却是滑稽地转过身,红了脸地张开手臂,将繁星整个人挡住,那脸上清清楚楚地写了五个大字——不许你们瞧!! 没了美色,众人自然清醒了,见他如此,哄然大笑。 喜娘也恢复过来,说了几句讨喜的话,完事后接下来就是酒宴了,这个环节与新娘无关,是新郎干的活,屋子里的人都出去吃喜宴了,齐湛也得跟着去,虽然他现在是个伤患,但必要的敬酒还是要的 走前,他一句话都没说成功,光拿眼睛盯她了。 繁星被他瞧得也不敢抬头看他。 好半晌,他才道“你……你等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嗯……” 说完,他往门外走去,结果不知道怎么的撞上了桌子,弄出好大的动静,丫鬟们都被他吓了一跳,他仿佛也不觉得疼,同手同脚的就这么走了出去。 外头的吉利、府卫、还有习惯性上屋顶猫着的骆文州,看到他同手同脚的出来,都呆了,没人敢上去纠正他走路的姿势。 世子爷这是高兴过头了啊!!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婚礼略略写得详细了些。 洞房就随便点了…… 本来想今天洞房的,但是一写洞房就卡啊,要怎么清水还能表达意境呢,特么痛苦啊。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00 待所有人都走了,繁星才松了一口气,但是对于身上这一身沉重的衣饰,也是忍耐到了极限。 “红樱,青柠,快快快,帮我将凤冠给取了,我的脖子就要断了!”说着,她已经忍无可忍地自己动手了。 红樱正吩咐小丫鬟们提热水进来,见她如此,赶忙跑回来帮她。 “姑娘,您可慢点,小心头发缠上去,奴婢这就帮您,您别急!” 红樱将青柠也招了过来,扶着繁星坐到梳妆台前,两个丫头手脚麻利地给她去掉了凤冠发钗,散了她的头发后,又帮她一层又一层地脱去大红喜服。 “姑娘,现在可舒服些了?”红樱打开妆奁,将梳子取出来,替她将散开的头发一丝丝的梳通。 “何止是舒服,简直是活过来了。” 繁星只觉得现下一身轻,仿佛压在身上的大山给搬走了那样,浑身舒畅,连带呼吸都顺了。 就这身行头估计让个壮汉来也是要吃不消的。 蜜桔笑着上前道:“姑娘,奴婢将热水准备好了,您要不先洗洗,洗完了就更松乏了。” 繁星点头,进了水房,走过一扇大屏风后就看到了一只宽大的酸枝木浴桶,里面已放满了温水,甘荔正往里头撒花瓣,水面上漂浮了一层厚厚的花瓣,花香随着热气,飘满了整个水房。 繁星道:“行了行了,你别撒了,一会儿洗完了,起来身上都是花瓣,取下来多麻烦。” “又用不着姑娘自己动手,由奴婢们呢,您呀就只管享受好了。”红樱走过去为她脱了贴身的亵衣。 繁星迫不及待地由甘荔扶着踩了进去,舒服地泡进水里,热水润过后,她舒服地大叹了口气。 泡了一阵子后,等身上的酸楚消散的差不多了便起了身,由着几个丫鬟擦拭身上的水珠,然后换上了一件大红色绣着云纹图案的百褶裙和交衽襦衣。 红樱取来帕子给她绞干了头发,为了让她舒服些,特意给她挽了个顶心髻,用一支玉簪横贯其中固定。 这会儿外头的酒宴还在进行着,新郎官暂时回不来,她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刚想躺下,齐王府的云嬷嬷来了,特意送了汤水点心来,进了屋子后,一边让丫鬟们小心地布上桌,一边向繁星恭敬地行礼。 “世子妃,安好。” 繁星对这个新称呼一下没反应过来,愣了愣。 钟嬷嬷倒是已先她一步与云嬷嬷交谈了起来。 云嬷嬷问道:“世子妃可是梳洗完了?” 钟嬷嬷点头,“梳洗完了,有劳嬷嬷了,还费心送了点心和汤水过来。” 其实新嫁娘的饮食一早就备妥了的,只是钟嬷嬷看有些冷了,让人拿去热了,没想齐王府最有身份的云嬷嬷会特意又送来这么许多。 “这是哪的话,世子妃以后就是这齐王府的主子,老奴也是借花献佛,这些点心汤水是王妃让老奴送来的,原本王妃还想将身边几个得用的小丫鬟送来伺候世子妃,不过世子爷说了,世子妃不喜欢身边的人太多,便就不送了。若是世子妃不介意,便让老奴来伺候世子妃用膳吧。世子妃快看看,这些点心可都爱吃。” “嬷嬷,客气了,嬷嬷是王府的老人,又是王……母妃身边的人,哪里能劳您伺候我。嬷嬷还是坐吧。红樱,给嬷嬷上盏茶。” “是!” “这可使不得,世子妃,奴就是奴,可不能僭越了,这是规矩。老奴就是替王妃过来瞧瞧您,这婚事仓促得紧,王妃就怕世子妃您累着了。” “请嬷嬷回去回复母妃,媳妇一切都好。”说完,她叫了青柠过来,拿了个荷包,亲自打赏了云嬷嬷。 云嬷嬷身份摆在那,是不可能跪下谢恩的,这要是换别的人,繁星定会以为她此番来是下马威的,不过齐王府的事儿,钟嬷嬷一早就打听过了,齐王府的下人那都是忠烈的,从不会干捧高踩低,背主欺主的事儿,可谓豪门界的清流,下人们会这般也都是云嬷嬷教导有方。 可以说,云嬷嬷这个人就是个大忠仆,是整个齐王府下人的楷模,且齐王府的下人都有个毛病,那就是主子爱的,他们也爱。 云嬷嬷见她气色很好,也就安心了,又嘱咐着让她赶紧吃些东西垫垫底。 繁星见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小点心,果然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胃口便开了,不过云嬷嬷在,她不敢吃得太‘奔放"。 她用点心的时候,由钟嬷嬷招呼云嬷嬷,这两个人从某些方面极像,那就是可劲儿地为主子效忠,大概是气味相投吧,聊着聊着夜就热络了。 ** 入夜后的齐王府,华灯异彩,红绸遍地,齐湛直出二门后,就去了正殿,正殿前头搭起的喜棚处早已喧哗不止,热闹得像个集市,劝酒声不断,齐湛默默掏出一个盒子,往脸上扑了点白粉。 吉利看到后道:“爷,厚了。” 听闻,齐湛轻拍了一下脸,“如何?” 吉利仔细看了看,“成了!“ 齐湛将粉盒扔给他收着后,一副虚弱之态地进了正殿。 殿中正桌是齐家比较亲的亲朋,旁的一桌,人明显少了些,显得有点冷清,其中有一人高冠锦衣,正是瑞王,旁边依次坐着康王、宣王、贤王。 就齐湛现在的地位,皇子见了他都是要巴结的,这会儿看他脸色异常苍白,都起来关心问候,贤王年纪还小是个喜欢闹腾的,原本想灌他几杯酒的,现下是不敢了。 瑞王见酒是喝不得了,便笑着端起茶盏:“你和本王都受了伤,都喝不得酒,不过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喜酒如何能不喝,况且本王日后与你还是连襟呢,讨个吉利,便以茶代酒了。” 他这近乎套得好,别的皇子可是拍马都赶不上,他说完后,康王等人脸色都有点僵,但还是很给脸地齐齐端起了茶盏。 他们心里那点算计,齐湛焉能不知,只不过他实在无心参与进去,表面应付一下就得了,不过他看向瑞王时,眼神沉了几分。 他说自己也受了伤,可那伤怎么来的,也就他心里清楚,他也不妨暂时当个傻子,不过有一件事还是要感谢他的,若非他,他还要想着怎么打发上官明瑜呢。 其他几桌见他端起了茶盏,也凑热闹的跑过来敬茶,都是男人,少不得要提一提春宵洞房的话题。 齐湛这样子能不能洞房,也不在他们的考量范围内,说上几句凑个趣也就完事了。 齐湛一脸苍白的模样,是人都瞧见了,谁敢闹,何况他会受伤也是为了抓捕那西域的国师,尽管人家逃跑了,但他也击杀了对方十几人,错不在他,而且若不是他,谁知道那些异族还会干些什么。 最重要的是皇帝宠他啊,就没见哪个皇帝这么关心臣子的婚姻大事的。 这独一份的恩宠,就连皇子们也及不上。 喝过茶,大家说几句也就散了,齐湛也用不着见个人就打招呼,虚应一下,与几个长辈饮了茶后,突然装了个晕,让吉利给扶了下去。 待到离了人群,他便大步而去,直奔新房。 ** 繁星坐在喜床上,打了个哈气,耳边是钟嬷嬷的絮叨声。 “姑娘,您可都记下了?” 她摆摆手,“记下了,嬷嬷您也太罗嗦了。” “这都是为了姑娘您好,老奴也是担心姑娘的身子。” 繁星被她说的脸都烫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劝着他。不过你也看到了,他受伤了!” “是不是真受伤,姑娘心里还不清楚吗?” 姜果然是老的辣,钟嬷嬷门清啊,可见出嫁前上官玄策肯定是说过的。 钟嬷嬷还想嘱咐几句时,外头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接着就响起了齐湛低沉的声音。 繁星本来一点不紧张的,但一听到他的声音,整个人就僵了。 “嬷嬷……他这是回来了?” 这么快,一般不都是要闹上许久的吗? 钟嬷嬷笑道:“这会儿不回来,难道姑娘还想他早上回来不成?” 洞房花烛夜,是个男人都要迫不及待的。 繁星心头呯呯跳,想拉着钟嬷嬷留下,但是钟嬷嬷很识趣地出去迎齐湛了。 齐湛大步踏进屋子,瞧见她后目光就是一浊,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他在门口看了她许久,直到喜娘催促,他才走过来。 喜婆也是知趣的,二话没说,忙将两人的头发各剪去一小缕,装在鸳鸯戏水的荷包里,笑着道:“结发百年,恭喜世子爷,恭喜世子妃。” 接着就是喝交杯酒了,繁星闻过他身上的气味,应该是半点酒都没喝过的,不由问道:“你能喝?” 她担心他身上有伤,喝不得酒。 “这酒如何能不喝?”他已经坐到了她身旁。 喜娘用托盘捧着合卺酒送到两人跟前,齐湛伸手取过其中一只鸳鸯杯,繁星也跟着取了另一只。 两只杯子下头有一道红丝牵着,绾着同心结,离不了太远,喝时两人的鼻尖几乎都碰在了一起。 她抬眼就看到他的脸,心跳立时加快,睫毛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喝完合卺酒,喜婆领了赏钱就退下了,钟嬷嬷和一干丫鬟,也退了下去,将门扉关上。 屋中便只剩下了他和她了,一时间静谧至极,唯有那微微跳动的红烛火苗偶尔传出的星火噼啪声。 繁星脸颊烫得已经有些出汗了,下意识地挪离他,但身下的被褥上撒了许多花生红枣,就她刚才坐的地方没有。 她想挪回去,又不好意思,正着急怎么办时,齐湛的手往被褥上一捋,哗啦一声,花生枣子全掉到了地上。 她现在太紧张,什么动静都能吓到她,仿佛被猎人追逐的小鹿似的慌乱,只想逃出这间屋子。 齐湛一把揽过她的腰,将她抱到了腿上。 “你这么空蹲着,不累吗?坐好!” 这要她怎么坐,心脏就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吃过东西了没?”齐湛将下巴搁她肩头磨蹭着。 “嗯……” “吃饱了?” 她点头。 他轻笑,“明琅,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谁说不会的,他进门时的神情,她可是看得很清楚。 她觉得应该说点话,调节一下气氛,不然心脏就要紧张得爆了。 “那个……你那伤……” “想看?那给你看!” 唰的一下,他就把胸前的衣襟给扯了。 繁星呆若木鸡地看着他。 “怎么了?不是你想看的吗?” 听闻,她吞咽了一口,两只眼睛也不知道是看呢,还是不看。 不过两人之间就那么点距离,她不想看也得看,他胸前包扎着纱布,白纱中间现出一丝血渍,这红刺激了她的眼,惊道:“你……伤口裂开了?” “没有,狼爪子尖锐,且抹了毒,愈合得慢罢了,稍微一动就会渗血,不过无事,阎大夫看过了,再喝几副药就成了,对了,这还要感谢你让文州送来的那棵灵芝,很有效。” “你还说呢,怎么就让狼给伤了,你不是武功极好的吗?” “事出有因,所以利用一下。” “什么意思?你别告诉我,你是故意让狼伤你的?” “嗯,就是故意的!” 听闻,她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紧张也就消弭了,喝道:“简直胡来,万一伤了性命怎么办?” “那种情况,我不得不伤,若让人知道我胸口中过一箭,土匪的事儿也就穿帮了。就算皇上再信任我,也难保不会有怀疑。” “可你那是知道有人要行刺才佯装的……” “你知道我知道,可有心人会利用,还是不要落人口实的好。” “好,就算你说的有理,可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以当时的情况,这是最好的法子,岳父大人也认为这么做最好!” “你少拿我父亲说事,你们男人根本不懂女人的心!” “好了,我就是知道你会生气才没告诉你的,也是不想你担心,我有分寸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好什么好,还不是见血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那箭伤很严重的……“ “行此计划前,我问过阎大夫,阎大夫亲口保证不会有事的。” 繁星听了,忍不住怪叫了一声,道:他说的你也信,他指不定是拿你做实验呢,让你半死了,他好施展医术,我告诉你他就是这种人!” “我说了我有分寸的……”他还是咬死了这句话。 繁星自觉与他说不下去了,别过头生闷气去了,好半晌,她又憋不住的问道:“那赐婚又是怎么一回事?” “想娶你啊!” 这理由可谓冠冕堂皇,但繁星会信才怪,“少来,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你给我说实话!” “实话就是我想娶你!” “你找打是不是?”她抡起了拳头。 “我说的都实话!” “我不信,你现在赶紧给我说!”她恼怒地瞪向他。 却不知这瞪视在此刻,起的就是一个反效果,看在齐湛眼里,只会是眼波流转,媚眼如丝的模样,能叫他心脏陡缩。 本就长的妩媚动人,一张美人脸不管是生气,还是不生气,都是无比光彩夺目的。 不过好在是顺顺利利的娶回来了,这辈子也休想离得了他了。 他心念动了动,搂着她腰的手不由紧了紧。 “明琅,那不重要了,有什么话,我们以后说……” “为什么?” 话刚落下,她登时就对上了他那双似沉淀了万千渴望的眼眸。 这个混蛋,受伤了竟还想折腾。 斜睨了他一眼道:“那个……你确定能行?” 他顿时黑了脸,“你大可以试试!” 于是,喜烛闪烁,耀出一室的躁动。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尽力了,咳咳,睡了,睡了,脑补,脑补!!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01 夜色已沉,屋中的光影在烛火中摆动,守夜的丫鬟们都在抱厦内等着主子叫水,钟嬷嬷原该也是要去睡的,但是她不放心,于是就和蜜桔香梨两个丫头挤在抱厦里一同等着。 到了三更天,还没听见屋里叫水,她就有些等不住了,伸长了脖子往主屋看,手中的帕子被她绞了又绞,那是一脸的忧心,不像两个丫头,靠着墙壁都打了瞌睡。 红樱睡了会儿便起了,她担心蜜桔和香梨初来乍到没伺候好,叫齐王府的人看了笑话,丢了自家姑娘的脸,披上外衣刚走到抱厦门口,就看到钟嬷嬷一脸焦急,打着圈的在门前转。 “嬷嬷,您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世子爷他……”钟嬷嬷急得直跺脚,老脸都有些青了,觑了一眼红樱二八年华年轻的脸,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有些话也不好和未出嫁的黄花闺女说,只能靠她自己了,她定了定神,下了决心,迈开步子朝主屋走去。 红樱见蜜桔和香梨都打起了瞌睡,重重咳了一声,惊醒了两人。 “红樱姐姐,你怎么起了?”蜜桔揉着眼睛问。 “你还好意思说,这才多久功夫,自己就睡着了,快擦擦你嘴边的口水……” 蜜桔尴尬地红了脸,抬起袖子使劲地擦了擦,香梨这会儿也醒了,摇晃了一下脑袋,努力睁开打架的眼皮子,瞧着抱厦里的钟嬷嬷不在了,问道“嬷嬷是去睡了?” “没有,去主屋了。” “是姑娘叫伺候了吗?” 说完,她和蜜桔都是一急,慌忙去提烧好的热水,可提着水急匆匆到了主屋前看到钟嬷嬷就站在门口,那手一会儿像是要敲门,但一会儿又莫名放下了,如此来来回回的没个消停。 屋里的烛火并未熄,还很亮堂,但就算里头灯火灼灼,门外也看不到什么,里头的动静倒能用耳朵辩辨的,像是有人在哭,十分的可怜。 三个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迷茫。 倏地,屋里传来求饶声。 “放过我,求你了,呜呜呜……不带这样的,齐湛……齐湛……不,齐哥哥,叫你齐哥哥还不成吗,呜呜呜……混蛋,不,不是混蛋,我不骂你了,不骂了。饶命,饶命啊!呜呜呜……好好好,知道了,叫夫……夫君,叫你夫君了……叫了!!真的叫了!!夫君,夫君!!” 三个丫头脸红地齐齐看向钟嬷嬷,算是明白钟嬷嬷在急什么了。 钟嬷嬷站在门口是心疼得不得了,嘴里都骂骂咧咧上了,终于鼓足了气势要上去敲门,红樱惊白了脸,连忙拖住她。 “嬷嬷,使不得啊!” “你快撒开手,让我去救姑娘!”钟嬷嬷说得咬牙切齿,就这光景,姑娘半条命怕是已经没了。 “嬷嬷,我们还是回去吧,世子爷不好惹,这夫妻……那个……旁的人怎好……”她使了些力气,将钟嬷嬷拖回了抱厦。 “你拖我做什么,你这孩子,这不是小事……” 红樱张开双臂死死卡在门口,挡着不让她去。 钟嬷嬷气的差点去爬窗,但是抱厦的窗就是通气用的,不仅小,还高,根本不顶用,气得她两眼通红,只能撒气走回椅子上坐着。 红樱见她消停了,松了口气,扭头怜悯地看向主屋,只能默默保佑自家姑娘能撑得到天明。 ** 主屋里,高大的身影已经不闹腾了,但怀里美人儿还哭得凄凄惨惨的,感觉是要断气了似的,他只好耐着性子去哄,本该是怜香惜玉的时刻,但就她这么个哭法,齐湛真怜惜不起来,目光愈发灼灼如贼了。 未等他低头亲一口,繁星终于爆发了,可那嗓子哑了,都叫不出声,只能用抡起手往他身上乱捶,撒气归撒气,但还是有眼力劲地避开了他的伤口。 他那胸口纱布也不能看了,一片血,肩膀上还有七八个咬痕,俨然一副家暴完的现场既视感,极端的凶残。 “好了,不闹了,也不要哭了,一会儿嗓子要疼了。给你取点水来喝?嗯?” 他翻身下了床,将一直温着的茶壶取过来,倒了一杯,温情无限地放到她嘴边。 繁星就着他的手狠狠喝了一口,嫌不够,又催促着他再倒一杯。 “不许喝得太猛,会呛着的。” 她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伸手就去抢茶壶,一截皓腕横在眼前,肌肤莹白,瞧得他心神一荡,探手过去握住了,又细细抚了两下。 正诧异这肌肤怎么可以那么滑腻时,繁星张嘴又咬了他肩头一口。 这小妮子比野猫还狠!! 他抬头瞪过去,她仰起下巴呵呵笑,弄得他有些哭笑不得,见她唇角微微露着一抹笑纹,当即坏笑了一声,将茶壶神准地甩回了桌上,俯身便擒住了她的小嘴,心里想着叫你使坏,这可是你自己招惹我的。 繁星又气又恼,想着这人真是得寸进尺,一晚上了还没个够。 但她到底明白,他是太稀罕自己了才会这般,他的喜爱之情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心中便升起一丝甜意。 随他了,技术那么不好,是该多练练。 她勉为其难地当个陪练好了。 见她睁着迷迷蒙蒙的眼睛瞧着他,若溺水之人一般的小手又揪着他,齐湛心中抓心抓肺的难受,但到底忍住了,将她整个人用被子裹了起来,哄道“乖乖的,睡一会儿,别勾引我。” “谁勾引你了!?”她不服。 “好好好,没勾引,没勾引,是我使坏。那你还睡不睡了。” “睡就睡,我还乐得睡觉呢。”她扭了扭身子,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他抬手拔了拨她耳际的散发,那一头蓬松的乌黑的青丝散了一床,映着她莹白的后颈,娇小白润的背脊,妖冶至极。 他好不容易攒出来的那点自制力直接被消磨尽了,心一狠,赶紧翻身起来。 “你去哪?”繁星扭头纳闷地问道。 “练功去!” 说完,他跑得飞快,跟后头有人在追杀他似的。 练功? 练什么功,天都没亮呢! “我说,你小心你的伤啊!”繁星在后头叫。 他估计根本没听到,到了门口就使了轻功,大鹏鸟似飞走了。 繁星“……” 抱厦里,钟嬷嬷听到动静,忙跑了过来,一看到她傻傻地呆坐在床上,两眼红肿,还有被子外的肌肤上,哪一处皆是不得看了,终于忍无可忍,叫骂起来。 “这个世子爷,怎么这般不会怜惜姑娘,这不是往死里折腾吗?”说完,她呸呸呸了好几声。 新婚燕尔的,那能说死这个词。 繁星被她一念,脸儿通红“嬷嬷,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哪里睡得着,简直……简直禽兽!“ “……“ 敢情听了一夜啊!! 繁星的脸红得都能滴出血来了,只觉得无比羞耻,豁然将脑袋蒙进被窝里做鸵鸟去了。 “姑娘,快让嬷嬷瞧瞧,伤着没有?” “没有!” “可不许瞒着,疼就说。” “好嬷嬷,你就别再说了,还不如让人抬水进来让我洗洗呢。” “对对对,洗洗,应该洗洗,泡一会儿也舒服,姑娘等着,老奴给你再取些药膏来。” 繁星看着她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在门口瞅见了红樱、蜜桔,香梨,三个丫头一脸臊红,眼底都含着一抹怜悯。 怜悯什么啊!? 敢情她们也都听了一夜吗!! 完了,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 ** 练武场。 齐湛精神抖擞得打了一套拳,又耍了一套剑,等浑身是汗了才消停,这时天也亮了,轮班巡逻的府卫见他这么早就起来了都觉得吃惊,经过时行了礼,见他虽起得早,但脸色好看极了,有那已成婚的,自是知道这好看是好看在哪的,忍不住偷偷笑出声。 小六子随旁伺候着,见他操练完了,跑上去递了擦汗用的帕子。 “爷,别忘了辰时三刻您和世子妃要去王妃那请安……” 齐湛没忘了成亲第二日是带要着新媳妇见家中长辈,以及跪拜先祖的,将帕子扔回小六子手里,“嗯,回去吧!” 走到无涯轩时,就见云嬷嬷从主屋里出来,手里捧着装了白绫的匣子,脸笑得像多花似的,见了他恭敬地行了礼。 齐湛瞧着那匣子,脸上倒是一片清冷,耳根却是红透了,免了云嬷嬷的行礼后,大步跨进主屋。 主屋里,几个丫鬟正忙碌着收拾床铺,收拾红烛,来来去去都是人。 这些丫鬟齐湛都认识,不过他这无涯轩从来都是没丫鬟的,乍见那么多女人在自己屋里来来去去,他拧了拧眉,似是很不习惯。 青柠看见他回来了,慌忙过去行礼,“姑爷,您回来?可要用膳?” “不,先沐浴!” 青柠点点头,忙要去安排,被小六子拦下了。 “这位姐姐,世子爷不喜欢丫鬟伺候,小的来就成了。你忙你的去吧。” 青柠点点头,她也没伺候过齐湛,真要伺候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做呢。 齐湛这会儿满屋子寻繁星,见她不在,问道“世子妃呢?” “回爷,姑……”青柠顿了顿,“世子妃在水房,嬷嬷伺候着……“ 齐湛一听,大步往水房跨去。 水房里,坐在浴桶里的繁星气鼓鼓地嘟着腮帮子,像个使性子的孩子,钟嬷嬷看了不觉好笑。想着她既然还有力气生闷气,想来是没事的。 “姑娘,泡一会儿就该起来了,不然皮肤会皱,你又要说难看了。” “省得了,再泡会儿嘛,我累!” 钟嬷嬷将她换下的衣服都拿去放到要洗的桶里,抬眼就看到齐湛站在门口,顿时一惊,反射性的张开手臂拦着。 齐湛见她如此,也是愣了愣,这么如临大敌做什么,仿佛他是什么大恶人似的。 钟嬷嬷可是豁出去了,就是拼着老命也不许他进去。 繁星耳灵地听到了动静,知道肯定是他回来了,怒哼哼地起了身。 齐湛听到帷幔那头响起了水声,接着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不一会儿就瞧见繁星走了出来。 见她光着脚丫子,闪身避过钟嬷嬷,走了过去。 这水房铺着大理石,凉的紧,虽是春天了,但到底女子娇弱,若是脚心进了凉气是不好的。 钟嬷嬷哪里比得了他的速度,一愣之下就见他在眼前不见了,回头就看到他直奔繁星,刚要拦过去,便见齐湛打横地将繁星抱了起来。 “怎么又不穿鞋,春寒可知?“ “又不冷!” “着凉了你就知道苦了,头发怎么也没绞干。”他抱着她出了水房,大步往床边走。 床上早已换了新的被褥,仍是清一色的大红,榴绽百子的被面发着亮光,他将繁星放到床上坐着,回身又看到了钟嬷嬷脸上的提防,几个丫鬟看样子也很紧张,蹙了蹙眉头。 要不是这些人是她身边的人,他早就赶人了,忍下心中的不悦,看着繁星问道“她们这是看我不顺眼?” 繁星哪敢说昨晚这群人听了一夜啊,直道“谁看你不顺眼了,吃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啊,紧张罢了,毕竟随着我来了你家,新的环境还不适应。你不许欺负她们,听到没有!?” 说完,她看向钟嬷嬷“嬷嬷,我饿了,准备早膳吧,一会儿我还要去拜见婆母的。” 钟嬷嬷眼下就是不放心,也不敢发作。 “欸。” 繁星甩了甩湿发,正要叫红樱来绞干头发,齐湛快了一步,已经拿了绞发的棉帕子来。 她惊疑道“你会吗?” “有什么不会的!坐好了,别动!“说完,又扭头沉声对着几个杵着的丫鬟道“都出去,看着就心烦!” 见他那么凶,红樱几个都白了脸。 繁星知道他这是想要与她独处,见不得旁的人在,伸手朝几个丫鬟挥了挥,“都下去吧!” “是!” 她们快步离去,走出去后,静悄悄地关上门,小六子一个人在门口候着。 屋中又只剩下繁星和齐湛二人了,齐湛站着给她捂上帕子绞干头发,手法轻柔,一点不比红樱差,还顺带给她按摩了一下太阳穴。 “唔……”她舒坦极了,眯着眼,像极了一只在太阳底下打瞌睡的小猫。 等头发绞干了,齐湛又蹲下,用帕子给她擦了脚,擦完了将帕子随手一扔,抱着她躺到床上。 繁星被伺候得困了,有点小瞌睡,齐湛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在她耳边,低声问道“现在还早,你再睡一会儿。” 繁星躺在他怀中,被他如此抱着安抚,心中安宁一片,叹了口气道“我是新入门的媳妇,别的人也就算了,婆婆一定是要敬爱的,你别哄我了,我就打个盹,一会儿嬷嬷叫用膳,你就唤醒我。” “母妃那我可以去说……” “不要,礼不可废,哎呀,你好烦,别打搅我打盹!” 屋子里安静,阳光微微透进来,耀在她脸上温柔而甜美,齐湛只是怎么瞧着就觉得岁月无比的静好,抚了抚她的头发,起身进了水房,用她洗过的水,洗了澡,然后胡乱擦干了,胸口的伤口,也没找小六子过来处理,自己就拿了药随便上了上,再随意包上纱布后,回到床上与她一起躺着。 繁星睡得很浅,闻到他身上皂角香气就醒了,他没穿亵衣,光着膀子,胸口缠绕的绷带乱七八糟的,她登时清醒了,小手摸了过去。 “你碰水了?” “无事!”他揽过她的腰,“继续睡……” “什么无事,伤口还没好透,那好碰水的,而且昨晚……”她红了红脸,“你拆了让我看看,我给你重新上药。” “已经上过了。” “你那些药不灵,用我的……”她往床头柜取了小瓷瓶过来,回头过来就伸手拆了他的绷带。 他胸前那一块血淋淋的爪痕入了她的眼后,她直直地抽了口气,伤口的皮肉有些结痂了,但有些没有,这位置刚刚好掩盖了他的箭伤,因碰过水了,也不知道渗出来都是水呢,还是脓血,她满面心疼的抚上去,轻声道“疼吗?” 见她眼里满含了疼惜,齐湛只觉心一触,双手圈住她的腰道“这真的是小伤,你不用担心,上药吧。” 繁星现在只想臭骂他一顿,但一见那伤,就有心软了,赶紧先给他上了药,然后取了新的纱布过来,给他扎上。 “真不知道你们男人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非要用这种自伤一千的法子。”转而她想到,伊力亚斯逃走后,肯定不甘,就是不知道大辰自己的幕后黑手寻到没有,“行刺皇帝的事儿,你和父亲还在查吗?” “嗯,但还不好动手,没有充足的证据。” “你会不会有危险……”他可是破坏了整个计划的人。 “有这爪伤,他们暂时还怀疑不到我头上,但难保不会查出来。” “所以你这伤有一半原因也是为了争取时间!” “对!“ 繁星了然地点点头,“那你想办法让皇上赐婚,是不是要保护我!” 齐湛怔了怔,“你猜到了?” “嗯,我也是乱猜的,我想他们要是查出来是你毁了整个计划,定要将你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而你这个人油盐不进,又厉害得紧,要对付你不容易,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出你的软肋,这软肋嘛,你父母是一,我便是那二了。你大概是担心我在平国公府不安全,就算文州能保护我,可也总有空隙,哪怕真没什么空隙,平国公府养的那些会武功的家丁也不够看的,你也不可能将一整个军队埋伏在国公府附近侯着吧,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嫁给你,你亲自在旁守着,但我成了你的妻子,这软肋就是提前公布给他们了,你也得防着,最好的法子是虽然娶了我,可要让外人以为这婚事不是你心甘情愿的,赐婚续命什么的就是最好的障眼法,虽未必能长久有效,但总能暂时混淆一下视线,让他们猜不透,对不对!?” 至于他得瑟的多绕的一圈的事儿,也不是什么值得怀疑的事儿,毕竟这家伙连续死了四个未婚妻,每一个他都有好好守孝,整个京都城谁不知道齐王世子仁义啊,只要暗地里特意让人传传这守孝的事,敌人多半也就认为他那么做也是出于对她这个人的弥补罢了。 齐湛柔和了眼神,豁然朝她扑了过去。 她大叫“你干什么!?” “明琅,叫我如何能不喜欢你,别动,我就抱抱你,什么也不做!” 他叹息一声紧了紧怀抱里的她,闭上了眼睛,他这阵子可是甚为劳累,自边疆一路赶回来,便去了雁荡上装土匪,然后又是截杀劫狱的异族人,紧接着就是成婚,忙着大婚事宜,有好一阵子没阖眼了,如今身子的倦意袭上来,很快也睡了过去。 屋外,小六子瞪大了眼看着钟嬷嬷做贼似的扒在门扉上偷听里头的动静,他还是头一回遇见这种事,都不好劝。 钟嬷嬷听了半晌,见没什么声音,心里安稳了,朝着小六子尴尬地笑了笑,跑去准备早膳了。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02 云嬷嬷从无涯轩出来后,捧着装了白绫的匣子,匆匆进了齐王妃的福德院。 天刚亮,福德院的门就已经开着了,齐王妃就站在院门口张望,见云嬷嬷过来手中还捧着个紫檀匣子,面上便是一喜,笑了起来。 云嬷嬷见了也是一笑,道“老奴琢磨着王妃肯定是等急了吧。” “你别废话,快说成了吗?“ “哪有不成的,世子妃可是世子爷自己瞧中的,就算这婚事办得仓促了些,那也是为了世子妃好,如今娶过门了,还不可劲儿地疼啊,老奴这双眼可是瞧得真真的,整整一宿……没停过。”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进了屋,齐王妃又问道“我那媳妇儿可有埋怨,毕竟事先也没和她商量,她怕是心里有委屈的吧?” “老奴瞧着世子妃是个聪明,识大体的,不会计较这些虚的,何况这婚事除了急了些,哪样都不缺,今早外头还传着王府这场婚事办的有多体面呢,老奴敢保证,未来十年都没人能越过去。要说世子妃有委屈,恐怕也是昨夜世子爷,咳咳……孟浪了。” 齐王妃听了直笑“孟浪怕什么,就怕他不孟浪,往日里就是个愣头青,寡言少语的,哎,你也知道,当年那几次定亲……总归让他心里埋了阴影了,就怕他生出自己会祸害了别人的心思,因为这个……我眼瞅着他这些年除了打仗行军,从不让女子近身,连身边伺候的,里外里也就那几个小厮,他又是个挑剔的,也就小六子合了他的心意。伺候的人倒也不打紧,但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姑娘,他都不给好脸色,真真是愁死我了,偏还是个闷葫芦不开窍的,别个公子哥儿别说二十五,便是十五六还没开荤的都是奇谈了,不过这有一半也是我们齐家家教严给害的,不过你看看齐家宗亲里那几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小子,生的长子都已经会做策论了,我能不急吗,急死我了呦,如今我这心是定了,他终于是开窍了,自己瞧中了一个,还当成了宝。” 云嬷嬷也跟着笑开了脸“是啊,王妃总算是盼到这一天了,老奴在这就先恭喜王妃,想必不日便能抱上小金孙了。” “这话我爱听,臭小子是该有个孩子了。不过这事也不能太急,小姑娘到底年纪小,还是养两年的好,这女子啊不宜早生,十七八岁生才好。对了,你是调养身体的好手,有空了就去无涯轩给我那媳妇好好调理调理身子,昨日穿着那么厚的大红嫁衣,我瞧着也纤细,也不知道平国公府是怎么养女儿的,跟竹竿似的,等养得白白胖胖些,再给我生个孙子好了。不,孙子不好,孙女好,孙女听话,乖巧,是件小棉袄,要是生个像湛儿那样的,还不如不要,免得又是个锯嘴的闷葫芦,日常说话都得靠猜,累人!” “是,老奴记下了,一定将世子妃的身子调理得健健康康的,到时候啊,王妃不仅能有孙女,孙子也会有的。” 齐王妃听了,呵呵直笑,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接过云嬷嬷手中的匣子,打开瞧上一眼,这无非就是规矩,不能免俗,元帕上星星点点的红,让她甚是满意。 “这可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从没见过他这么喜欢一个姑娘,你一会儿让和公公去瞧瞧,这头会开荤,怕是不知节制的,别叫他伤口裂开了,顺便再熬些汤水给我那媳妇也补补。” 言罢,大概是太高兴了,齐王妃不由笑的越发欢喜了,冲着屋里伺候的丫鬟们道“今日本王妃高兴,你们都有赏!重重的赏!” 丫鬟忙跪下谢了赏,打心眼里替齐王妃高兴。 云嬷嬷收了那匣子后退下,拿到祠堂去焚了,然后回来伺候齐王妃用膳,待到辰时三刻,便穿妥了衣装,扶着她去正厅,等新媳妇来请安。 ** 无涯轩里,繁星差点睡过去,好在钟嬷嬷是个有分寸的,想法子叫醒了她,就是惹得齐湛黑了脸,非要抱着她再去睡回笼觉,她要是真顺了他的心思,十有八九又会被他闹一回。 她用踹的方式,将他踹下了床,并严词拒绝,这才起了床。 看时辰已是不早了她便掐着点又洗了个澡,清爽了自己后才开始梳妆打扮,红樱给她梳了个繁琐的朝凤髻,又挑了一套华丽的红宝石赤金头面戴上,又缀上一对红宝石的耳坠。 顶着那沉甸甸头面,她立时觉得直不起脖子,叫嚷着红樱将它给取了,这么重的东西戴在脑门上怎么走路,何况见婆母都是要磕头的。 “不成,姑娘一会儿要见的是齐王妃,那可是您的婆母啊,头一回见,自是要打扮得隆重些的,您这样打扮又富贵又喜庆,王妃瞧了一定喜欢,您就忍忍吗?” 繁星虽然没见过齐王妃,也不知道她什么喜好,但清楚知道要让人喜欢一个人,绝对不是一个打扮能改变的,不过红樱说的也没错,她已不是平国公府的姑娘了,是镇北王府的世子妃,总要打扮得衬得上这个位份。 “好吧,那就这样!” 她心想往后大概也是常常需要这样穿戴的吧,不能忍啊。 得想个办法减轻脑袋上的重量才行,既要不失体面,又不能让脖子断了,得容她好好想想了。 这时,齐湛在小六子的伺候下也穿妥了衣服,他现在就跟小奶狗似的,老喜欢往她身上黏 不过,今次见到她不同以往的装扮后便是一怔,记忆里除了昨天成亲,她妆容华贵了些外,往常见她都是极素雅的,钗环、璎珞都不喜欢戴,今日打扮的却异常的光彩夺目,剔透晶亮的红宝石映的她整张脸都妩媚了。 他不由瞧得目光灼灼发亮。 繁星一见他那眼神就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不干净的事,装作没看到他,起身让红樱服侍她穿上金丝彩绣的大红斜襟小袄,底下又配了一条五彩灯笼裙,手腕上再套上龙凤镯就齐活了。 繁星走到镜子前打量自己,镜中的女子身量苗条,通身华贵,粉面含春,眉梢眼角自带一股春威不露的高雅。 生的美就是好,自己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极了。 正对着镜臭美时,齐湛过来了,从她身后伸手圈住了她的腰。 “穿这么好看,给谁看呢?” “干嘛要给谁看,我自己看不成吗?撒开手,别老黏着我。” 刚开荤的男人就是黏,甩都甩不掉。 镜中多了一个人,便从只影,变作了一双伉俪。 一个俊朗无敌,一个若神妃仙子,好看得就像一幅画。 钟嬷嬷已在暖房摆了膳食,红樱上前福了福,意思是叫他们该用膳了。 齐湛正想一亲芳泽,堪堪被这丫头打搅了,朝着红樱的脸色就很不好看。 他是在沙场上沾过血腥的人,本就不怒自威,真板起脸来就是十分吓人的,红樱哪里受得住他这张凶脸,倒抽一口凉气得往后退,腿都打颤了。 繁星往齐湛抱着自己腰的手背狠狠拧了一记,“和你说过几遍了,不要吓我的丫鬟,她们不经吓的,我拢共就这几个丫鬟,你别把她们吓病了,你赶紧用早膳去,别误了一会儿见母妃的时辰。” 齐湛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拉着她去了暖房。 暖房里,酸枝木的大桌上,已摆满了膳食,有甜有咸,他坐下后执起楠木箸,准备用早膳了,但见除了红樱又多了两个丫鬟围着桌子,更是不耐烦了。 “都下去,这里不用伺候。”他语气冷硬,不由叫人心底发寒。 甘荔拿着公筷的手僵在空中,碧桃手中的茶壶更是一抖,红樱也傻站着不敢动了。 繁星叹了口气,算是彻底明白他是有多讨厌屋子里有女人了,往他边上坐下后,道“行了,听你们姑爷的话,都下去吧,各自用膳去,一会儿再来。” 三个丫头如蒙大赦,走得飞快。 伺候的人就只剩下钟嬷嬷还在,她见繁星一屁股坐下,自顾自开始用膳了,用手戳了一下她的背脊。 繁星纳闷地回头看瞧她。 “姑娘,出嫁从夫,尤其这新婚的头一天早上,是要站在一旁伺候夫君用膳的,快起来。” 这是大辰的习俗,成婚前,钟嬷嬷也是说过的,只不过繁星忘记了。 繁星觉得齐湛有手有脚,吃个饭而已,要什么伺候啊,便没起来,直接对着齐湛问“夫君,你要我伺候吗?” 这一声夫君叫得齐湛筷子差点拿不稳,脸上面无表情,耳根子却红了一片,咳了一声道“免了,吃饭!” 繁星回头瞧向钟嬷嬷,耸了耸肩。 钟嬷嬷可不许她这么没规矩,但瞧齐湛是真的不需要伺候,而且这会儿反倒是他自己巴巴地伺候上媳妇了,用公筷指着桌上的膳食,一个个点过去,问她要不要。 她是头一回见这样反过来伺候的,且齐湛似乎很乐在其中,她定了神,捂嘴抑制不住地偷笑了一声,然后上前给两人布菜。 用完早膳后,小六子伺候齐湛漱了口净了手,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出了屋。 繁星走得慢,他却是人高马大,腿又长,迈一步能顶她两步,渐渐她就落下了,与红樱和青柠走在一起。 齐湛今日穿了一件暗红色的圆领绸衫,腰间系着一条纹了金绣的缎纹腰带,脚踏青布方口鞋,头上不若往常戴冠,而是插着一根白玉簪,可能是在家的缘故,他连个玉佩都没戴,清爽得不像样,但让人瞧着更为清冷了。 繁星见他大步行在前头,连个头都没有回,仿佛完全不记得她的存在了。 走这么快,是要投胎吗? 她非常不理解,步子不紧不慢地继续跟着,心里数着数字,看数到几他才会回头。 这会儿天已大亮,春日的阳光并不耀眼,晒到身倒也暖暖的,清晨的园子里蓄了一夜的水气,被阳光这么一晒,蒸发出雾蒙蒙的一片,他走在前头,隔了雾气,身影也就显得有些模糊了,但即便如此,也不妨碍她观赏他高大挺拔的身材,尤其是他的狗腰,显得肩膀极宽又身姿健美。 瞧着瞧着就想起了昨夜的荒唐,登时面上一红,忙垂下头。再抬头时便瞧见齐湛已经走到了前头的垂花门,他终于是发现她没跟上来了,回了身寻她。 雾气朦胧里,他这一回头着实令人惊艳,鬓若刀裁的轮廓,英挺伟岸的身躯,就像是个走t台的超级男模,回头摆pose那样。 一想到这个男人钟情自己,还费尽了心思也要娶她,她心底就落了满满的喜悦。 她停下了脚步,有种想蓄力冲过去往他身上扑的冲动。 “姑娘,怎么不走了?”红樱问。 “好看啊!” “啊?” “说了你也不明白……” 齐湛见她不走了,蹙了蹙眉,步伐沉稳地走了回来。 “作什么不走了?” “你走得那么快,我跟不上!停下来歇歇!” “什么时候那么娇气了?”话虽这么说,可他面上丝毫没有不耐,“累了?” “有一点……”她就是觉得他太好看了,想多瞧两眼罢了。 他伸出手直接将她打横的抱了起来,惊得两个丫鬟直呼,繁星也吓了一跳。 齐湛嫌弃地看向两个咋呼的丫头,回眸对着繁星道“以后我们两人相处的时候,别叫她们在旁边杵着,胆小又聒噪!“ 繁星听了瞬时笑靥如花,“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抱紧了她大步往前走,将红樱和青柠甩在了身后,又捏了捏她的手,道“手怎么这么凉?” 听到他语气中含着关切,繁星唇角便又不自觉地扬了扬,“还好吧,可能园子里雾气重!” 齐湛摸了摸她身上衣服的料子,觉得薄了,不由沉了脸,再次觉着她的丫头都是蠢钝的,回头想喊人给她取一件披风过来,却见丫头们竟都没有跟上来,脸色更黑了。 “一会儿母妃那你挑几个丫鬟回去用,那都是云嬷嬷调教的,比你身边的强了不止百倍。” “怎么好端端的又嫌弃她们了?哪不好了,我觉得挺好的,别的人我也用不惯,我驳回这个提议。” “你瞧瞧她们慢吞吞的像乌龟,腿还短!” 繁星“……” 这是真的嫌弃上了啊。 “行行行,她们不好,我回去就好好教,别嫌弃了,赶紧去母妃那请安吧,你先放我下来,抱着走像什么样。”虽然停挺享受的,但到底有碍观瞻。 他放下她后,牵着她的手往前福德院走。 纤纤无骨般的小手,肌肤白嫩如葱,包在他粗粝铜色的大掌中越发显得精致小巧,叫他爱不释手。 齐湛不禁捏了捏,只觉她无处不叫他喜爱动心,揉捏着她的手,便又想起了昨夜的洞房花烛,于是很一本正经地道“咱们见了母妃就赶紧回去睡觉。” 繁星听闻,只想拍死他,抽回了手,嗔恼的瞪了她一眼,大步往前走。 齐湛赶紧跟上去,“走慢点,小心地滑!” “你自己走的快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地滑的。“ “我会武功,你又不会,过来,牵着手走!” “不要!”免得他又生出不正经的心思来,回头便作了个鬼脸送他。 齐湛只觉得晨雾中的她好看得紧,瞧着她行在前头的窈窕身影,不由吞了吞口水,心中想着为什么现在要是早上,又为什么成亲第二天就要早起。 哪个王八蛋规定的!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03 齐王府的建筑风格偏江南风格,据说是齐王妃年轻的时候经常去江南一带游玩,喜欢上了江南的水乡之美,齐老王爷宠妻如命,就将齐王府原本风格改成了如今的样子,精致秀美,五步一阁,假山流水。 不过齐湛的无涯轩却少了这份柔美,冷硬中透着简洁,半点暖色调都没有。 路过花园的时候繁星发现了园中的四季花卉皆有,春夏秋冬的景色相信必是十分美丽的,勾起了她种花的心思。 齐湛见她看着那些花发愣,便道“那些不如你养的,日后你若喜欢就自己种,不过你养的花都精贵,你得空了,叫人画个工坊的图纸,我让人给你建个暖房。府里也有园丁,也不必你自己亲力亲为,交代他们照着做就是了。要是种草药的话,怕是要在花园里给你新辟出一块地来,稍后见母妃时,府中的管家掌事嬷嬷都会来拜见你,你吩咐下去便是,要多大都成。” 听闻,繁星摇摇头道“这花园那么好看,应是母妃特意修整出来的吧,我怎么好占了她喜欢的地儿。我看你院子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不如在你院子里腾出地方给我弄。” 古代人讲究风水,花园里动土算得上是大事,擅自动土,坏了风水就不妙了。 “那随你,往后也是你管家,怎么喜欢怎么来吧。” 繁星闻言一愣,“管家?” 齐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当然是你管家,你是我明媒正娶的世子妃,若我没娶妻,自然是母妃管家,如今你嫁了我,就是齐王府的另一位主母,管家不是很正常吗?” 虽然是这个理儿,但繁星觉得自己刚嫁进来就管家,不太妥当吧,而且也要婆母肯放权啊。 这婆媳关系,那是古往今来最难解的题,尤其不能牵扯到利益问题上去。 “呃……齐湛,我问你件事……” “什么?” “母妃她……”她想问好相处吗,却又觉得这么问好像不太合适,尽管之前从齐湛嘴里也听过一些关于齐王妃的事儿,但儿子说母亲,总会往好的地方说。 她可是深深记得齐王妃是随齐老王爷上过战场,杀过敌的,还将敌人的脑袋堆成小塔的女中豪杰。 这样的婆母往好处想可能不拘小节,但仔细一研究,也怕她脾气大,看谁不顺眼就砍人呐。 “你想问母妃喜不喜欢你,人好不好相处?会不会介意你的身世?” 她点点头。 齐湛抬手往她发心处拍了拍,“放心吧,这天下恐怕没有比母妃更好相处的婆母了。你只管做你自己,不用藏着性子,母妃虽也没见过你,但我在她跟前常提起你。” “欸?你说我什么?”她紧张地问道。 “好看!“ 繁星“……” 好看有屁用啊!! 齐湛又道“唔……心灵手巧……” 繁星满意地点点头,这个中听。 “就是脾气大,每回见了我都不给好脸色,不是咬就是踹的……” 繁星闻言,汗都下来了。 这算什么,告状吗? 哪个婆母愿意瞧见儿子被儿媳欺负的,何况这是古代,讲究男尊女卑,出嫁从夫的啊。那妇言妇德都是怎么说的,这都还没正式见面呢,印象分就被他给讲没了。 她停了脚步,登时就不想去了。 “怎么又不走了,又累了,那抱你……” “滚!你这人怎么可以胡说八道!”她跳起来就往他肩膀上捶,谁让他胸口有伤打不得呢。 齐湛看准了伸手,将她抱了个满怀。 “难得见你有怕的,可我说的也是实话,你看刚才又打我了吧……” “你……”她气得都想踹他一脚了。 “好了,好了,留点力气,有我在呢,你要是不满意,一会儿见了母妃,我再给你补几句好听的。” 她这时早恼红了脸了,脸上就像擦了胭脂似的,妩媚万分。 齐湛就喜欢看她这个样子,不由愉悦地哈哈一笑,抱着她继续往前走,到了福德院门前才将她放下来。 福德院离无涯轩不算太近,但两人打打闹闹的,也不觉得有多远。 繁星整了整衣衫,又扯着齐湛让他瞧瞧发丝有没有乱,他倒好,一本正经地看了看,俯首就往她嘴角亲了一口。 她真是差点没忍住手痒的冲动,往他脸上一爪子拍去。 此时的福德院,满院子都是喜气洋洋的,齐湛牵着她的手,走在中间铺着的一条鹅卵石小道,院中两旁摆满了花盆,牡丹和茶花居多,看品种有不少是珍稀品,养得都很不错,显得生机勃勃。 院中早有人在等着了,见两人来了,迅速排成两列相迎,脸上都是笑意,但举手投足都很安静,毫无喧哗之声。 一个身着湖蓝缎子月华裙,模样端庄的丫鬟迎了上来,福了福身。 繁星见了她后,不由心底赞了赞,这丫鬟长得十分貌美,气质也好,若不是梳着齐王府统一的丫鬟发髻,都能让人错以为是王府的千金小姐。 她身边的丫鬟里,红樱是最好看的,但与她一比也落了一分,瞧年纪有二十了吧。 齐湛一个眼色都没给过这丫鬟,打前而去,这丫鬟也似乎见惯不怪了,朝着繁星唤了一声“世子妃,安好。” 繁星笑着叫她起来,道“劳烦姐姐迎相迎了,不知姐姐叫什么?” 说完,红樱和青柠也正好赶了上来,见她前头站着个丫鬟,赶紧利落地摸出一个荷包递给繁星。 繁星接过后,打赏了过去。 这丫鬟很稳重,宠辱不惊,也或许见惯了打赏的场面,笑着接了,又冲繁星福了福。 “回世子妃,奴婢叫夏彤,是王妃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世子妃千万别唤奴婢什么姐姐,奴婢当不得。王妃已在屋里候着世子爷和世子妃了。世子妃,请吧,小心上台阶。” 听她说话就知道是个极懂礼数的丫鬟,繁星想肯定是婆母身边非常得力的人。 她冲夏彤笑了笑,本来应该红樱扶着她上台阶的,但是齐湛就在台阶上等着,见她来了,伸了手。 她愣了愣,觉着不太好,避开他的手,自己走了上去。 刚走了一个阶,他就伸手过来,霸道地将她拉进了怀里。 这一举动之下,繁星顷刻就看到周边的丫鬟婆子都瞪大了眼睛,有的还状似惊悚的吸了口气,手里的扫把都掉了。 屋门口打帘子的小丫头也仿佛定了身,人都走到眼门前了,还傻傻地瞪大了眼看这他们。 齐湛自己打了帘子,进去时还低头叮咛了一句,“小心门槛。” 但是她脚都没跨出去,就被他搂着腰直接越了过去,脚根本就没沾地。 这一下后,周边又是一阵呆,一水的丫鬟都像被定了身似的,没了接下来的动作。 繁星仰头看着齐湛坚毅的侧颜轻笑,她在齐王府的地位不费吹飞之力就稳了啊。 真是个好男人,就冲着这点,晚上……不,过几天再说,定要好好伺候他滴。 ** 屋子里,齐王妃坐在榻上,早已是等急了,云嬷嬷就在旁边伺候着。 繁星进屋就能看到了她,不由一愣。 她在脑子里无数回的想过齐王妃的模样,钟嬷嬷也与她说过,齐王妃是个难得的美人,当年京都城要说美人,就只有两个,一个就是她的母亲陆苑仪,而另一个便是齐王妃了。 饶是每天看惯了镜子里自己,也不得不惊叹一句,婆母真是好看得不行,哪怕已经不年轻了,但还是叫人一眼难忘。 只是齐湛并不像她,大概是像齐老王爷吧。 齐王妃也是头一回见繁星,相比之下,她愣得更甚。 两个女人眼对眼的都愣住了,眸色里皆是对彼此的惊艳,齐湛只好咳嗽一声,将两人的晃神给拉回来。 齐王妃听到儿子的咳嗽声,立刻醒了,她身穿五福绣寿纹样的棕红色襦裳,头戴赤金头面,暗红抹额,一身的喜庆,颜色虽然沉重,但穿在她身上就是有一种华贵,她满脸笑容地朝繁星招招手。 “快过来,让我仔细瞧瞧……真是个好看的美人……“ 一旁的丫鬟忙拿了两个锦垫放在了地上,繁星和齐湛走过去,跪下后先给她磕了头。 齐王妃笑呵呵地受了,齐湛先起了身,繁星还不能起来,跪着又行了新妇礼,敬了茶。 “母妃,请喝茶……” 听到这句,齐王妃高兴得合不拢嘴,笑着接了,抿了口,然后赶紧唤云嬷嬷扶她起来。 “好孩子,快到我身边坐。湛儿,你起开!” 齐王妃一把将坐下的齐湛给推了。 齐湛那么大个人竟然就被她直接推开了,差点往前头栽去。 繁星惊讶于齐王妃的力气,不愧是上阵杀过敌的,不是一般妇人可比的。 云嬷嬷扶着她坐到了齐王妃身边,齐王妃直接握住她的手,用眼睛上上下下的瞧。 繁星虽然经常被人看,但被看得这么肆意的还是头一回,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婆母。 “湛儿,母妃总算知道你以前为什么对姑娘没兴趣了,这是没看上眼啊。” “咳咳!”齐湛的脸立刻红了一片,“母妃,慎言,您是长辈!” “长辈怎么了,又慎言什么,就你话少,闷葫芦!“她不去理他了,转而对着繁星道“明琅啊,母妃可是盼了十年才盼到你啊!湛儿是不是很闷?闷也不怕,以后你好好调教调教他。” 听她如是说,繁星面色不由一红。 云嬷嬷在一旁附和道“世子妃这模样当真是万里挑一的,和世子爷真是登对极了。” 听闻,齐王妃顿时骄傲得仿佛繁星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一样“那是,我镇北王府将来的当家主母,岂是能差得了的?” 说着,她从手腕上褪了一只翡翠镯子下来,往繁星腕上带。 这镯子晶莹剔透的仿佛会滴下水来,恐怕天下不会有第二只了。 婆婆给媳妇见面礼是十分正常的,但这镯子一看水头,就知道算是齐王妃的贴身之物,一定经常佩戴,是她最珍爱的东西,给她这么大的礼,繁星的小心肝有点颤。 不想给了镯子后,齐王妃还让云嬷嬷又拿了一样东西过来,由那个叫夏彤的丫鬟捧到了她眼前。 齐王妃掀开托盘上的红绸,指了指道”这也是给你的,原是我年轻时候用过的,但嫌它不够重,偏轻巧了些,想着是极适合你的……“ 繁星瞥眼一看,不大的托盘上赫然放着一条漂亮的……鞭子! 送鞭子是啥意思!? 刚想罢,齐王妃就说了惊人之语“你收好了它,日后湛儿要是花心,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你就用它抽他,往死里抽!来,拿着!“ 齐王妃取过鞭子就往繁星手里塞。 繁星看着手里的鞭子怔住了,觉得有点烫手啊,不由偷觑了一眼齐湛,却见他自顾地低头用茶盖撇着茶沫,竟是没看她。 齐王妃见状,道“傻丫头看他做什么!?这是我家的传统,他也是知晓的。” 还……传统!? 繁星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既然都说是传统,收了就肯定不会有错,她随即落落大方地回道“媳妇多谢母妃赐鞭。” 这鞭子小巧玲珑的,还挺顺手的,挥起来一定很带感,她朝着齐湛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齐湛撇完茶沫子抬头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 齐王妃见平日一张冰脸的儿子唇角微微挑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繁星,眉眼里的情意哪怕是个瞎子也看得出来,不由笑得更为愉悦,拽着繁星的手,道“既嫁了过来,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府中的下人一会儿你都认认,顺便也让云嬷嬷给你说一下府里的进项支出,以及有哪些亲眷,齐家的亲眷并不多,你父王这一脉啊,也就湛儿这一个男丁。哦,对了,管家的事,你也要慢慢学起来了,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云嬷嬷在身边帮着你的。云嬷嬷,钥匙和对牌拿来了吗?“ “拿来了,都在这呢。” 繁星只听得一阵叮珰脆响,云嬷嬷已经将钥匙和王府对牌奉上了,看那串成一个拳头大小的钥匙,便知齐王府的家底有多富贵了,她心惊于齐湛之前说的管家大事竟然这么快成真了,瞧着齐王妃的态度,是恨不得赶紧撒手都交给了她,还是以这种仿佛菜市场买菜送葱的方式。 “云嬷嬷是我身边的老人了,你管家后,有不懂的就问她,你身边似乎也有一个得力的嬷嬷,叫她一起跟着学吧,府中的下人大多是家生子,不是家生子的也都签了死契。这府里日后你就是最尊贵的主子,但凡有谁欺瞒了你,或是敢拿乔都不用客气,若是你心慈下不了手,就说给湛儿听,让湛儿给你撑腰。要打,要杀,要发卖,都随你,做下人的让主子不顺心就该狠狠罚。这也是我们齐王府的规矩。今儿啊,就是他们认主的日子,你也细细瞧着,若是身边的人不够用,就往他们里头挑就是了。” 齐王妃这话看着是说给繁星听的,可在场的丫鬟婆子哪个不明白,这是在敲打她们呢。 “湛儿啊是个面冷的,也不懂疼人,要是他欺负你,你就用鞭子抽他,他要是不改,那就再抽,若你抽不动了,就和我说,母妃替你找他算账。” 繁星听了这话,只觉这位婆母是一枚奇人,有了媳妇就不要儿子的这种奇人啊。 但是听齐王妃说齐湛不知道疼人,她立刻就想起了昨夜的荒唐来,面上又是一红,禁不住去瞧齐湛,正巧撞上他幽深的眼眸,这一看发现他似乎有些不高兴。 她想亲妈都说这样的话了,他高兴得起来才怪,这明显就是说不要他这个儿子了嘛。 确定是亲生的吗? 想到此,初见婆母的紧张感顿时烟消云散了。 过了一会儿,云嬷嬷提醒道“王妃,吉时到了,该去祠堂祭拜祖先了。” “对对对,这事不能迟了。明琅咱们一起去。” “是,母妃!” 一群人乌泱泱的往祠堂去,由齐湛领着繁星进祠堂叩拜齐家的历代祖先,也将她的名讳写入齐氏的族谱之中。 从此之后,她便是齐家的人了,生是齐家的,死也亦然。 出了祠堂,两人又陪着齐王妃回院落里说了许多话,齐王妃特地提起了齐老王爷。 这位公公,繁星至今都未见过,哪怕是昨日成亲,齐老王爷也没能回来,因为元玺帝不准。 提起这一茬,齐王妃的心情就变得很差,神色无处不宣示着她对元玺帝的不满,恨不得能将元玺帝臭骂一顿,还是齐湛想办法劝了她几次才让她恢复了心平气和。 齐王妃的心情好了不少后,便留两人一同用午膳,午膳过后,她和齐湛才离开了福德院。 离开时,齐湛走在前头,繁星稍稍落后了些,正与夏彤说话,听闻齐王妃睡眠不是很好,繁星在心里暗暗记上了一笔,回去路上,齐湛一直没说话,她心里很纳闷,正要问,齐湛先开口了。 “明琅,你先回去,我突然想起有事要与母妃说。” “要不要我陪你?”她能感觉出他心里藏着事。 “不用。” 她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后自己回了无涯轩。 没过多久,齐湛回来了,看样子心情更差了,因为脸色不太好,又将红樱几个吓着了,见了他就跟见了鬼似的躲,繁星只好让她们都下去,免得惹到他,她亲自动手伺候齐湛梳洗更衣。 “我听母妃身边的夏彤说,母妃最近几年夜里睡的都不安宁,我正好有张方子,能安神的,拿去给母妃试试可好?这药效十分温和,最适合母妃这个年纪的妇人!” 说完,她等他回应,但等了半天,他都没说话,一个人坐在榻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齐湛?” 他依旧毫无反应。 她又叫了几声,但他还是独自坐在榻上沉思,像入定了似的。 “夫君?” 这一声,齐湛倒是听进耳朵里了,猛的抬头,“嗯?” “嗯什么嗯,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什么?” “药方子……”她将刚才话又说了一遍。 齐湛将她抱到腿上坐着,沉着脸道“你要送的话赶紧。” “啊?” “多半今天过后,你就见不着母妃了!” 繁星愣了愣,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也不作解释,只叫她赶紧抄了方子让丫头送去。 她照做了,还特地将装了甘露的小瓷瓶一起送去。 到了晚上,吃了晚膳,齐湛就又出去了,也不知道忙什么,到了休息时间,齐湛也没回来,她有点诧异,因为这简直是毫无道理又不可思议的啊,便一个人坐在床沿上等他回来,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但到府中敲锣打鼓,巡逻兵来来回回的窜,吵了她,不得已才醒了过来,却见齐湛恨生生的踹了门进来,一脸气急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 “母妃离家出走了!”他咬牙切齿道。 “啥?” “去边疆寻我父王了!”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关于101章……不是我没更新,而是被网站自己屏蔽了。 基于网站屏蔽后,修改文章过审需要十五个工作日,也就三个星期,大家慢慢等吧。 已入vip群的,可以直接在群内文件共享中阅读。 谢谢!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04 说完齐王妃离家出走的事后,齐湛就砸了个杯子,他本来就凶恶着一张脸,发起脾气来更是六亲不认的恐怖,守在外头的几个丫鬟听到动静,吓得喘气都不会了。 繁星还傻站着消化这件事,婆母离家出走,还是在成亲的第二天,哪个新媳妇都会接受不能的啊,而且这事发生的非常没头没脑,她也思索不出来症结出在哪了。 见齐湛脸黑得犹如炭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丫鬟们吓得不敢擅自进屋子,只好自己蹲下去收拾地上的杯子碎片,刚伸手过去,就听到齐湛一声吼。 “你干什么,丫鬟都是死的吗?” 这脾气大的,屋顶都要被他吼得掀开了。 她索性就不捡了,起来走到他身边,抚了抚他的背脊,“好了,好了,不气了,知不知道你现在多吓人,谁敢进来在你眼皮子前晃悠,不怕被你砍了,也怕被你吼得头发飞光,成个秃子啊。你先消消气,将前因后果说给我听好不好?不然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帮你?” 齐湛也知道不该这么发脾气,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气得一个字都不想说。 繁星看出来了,自顾自说道“你要不想说就算了,但我也猜出来了,之前请安后你又回去找母妃,可就是为这件事?” 早上在婆母那,他就不高兴了,当时她还纳闷来着,就以为他是因为婆母有了媳妇就不要他这个儿子吃醋生气,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他是早有预料,也有防范,却没能阻止。 想想婆母也是真够厉害的,既然能逃出齐湛的死守,女中豪杰不愧是女中豪杰啊。 齐湛正憋着一股戾气呢,若是别人这时候在耳根子旁啰嗦,他就是不动手把人掀飞,也能用脸色将人给吓死,但啰嗦的人是繁星,他就是有再大的气也不会恶声恶气地对她。 “是,她一股脑的将钥匙对牌给你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可气!!”说完,他就往手旁的茶几狠狠一砸。 繁星哆嗦了一下,就见那厚重的茶几面上裂了一条缝出来,未免他继续拆家,她继续抚他的背。 “那你可让人去追母妃了?” “派了,但不会有用的,只要出了王府,出了京都城,那就是天高任鸟飞了,除非是父王亲自出马。” “哦,那么你是不是第一时间传信给父王了?” “嗯,不过等父王知道,怕是母妃已经跑出老远了。” 古代通讯不发达,传个信至少一两天,就齐王妃的行动速度,跟着的人都能跟丢了。 “你该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是父王和母妃自己来处理了,我想母妃一定是太想父王了。一个镇守边疆,一个不得不留在京都城管着家,逢年过节也见不着,要我,我也跑!” 成了亲都是夫妻了,还异地恋,也太惨了,说起来都要怪元玺帝,往死里防着齐老王爷,连带着齐王府一家吃个团圆饭都难。 要这么看,齐王妃怕是早就打好主意了的,就等儿子成亲娶媳妇了,有了媳妇她就能功成身退,自己逍遥去了,可问题是时间不合适啊。 媳妇刚进门,婆婆就离家出走,传出去,不知内里的人会这么想,况且朝廷是明令禁止守将的家小私自出京的,弄个不好被人添油加醋一番就会是谋逆情节,这事还不能往外传,得死死捂住。 齐湛瞪了她一眼道“胡说八道什么,免得叫人听了去,说你一点没主母风范。”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那咱们不气了啊。” 她跟哄孩子似的哄他,抱着他的脑袋摁在胸口揉一揉,末了还在他额头印上一个‘母爱如山’一般的吻,当即叫齐湛臊红了脸,推开她,要她出去好好管管她那些没眼力劲的丫头,主子生气发火砸了杯子茶壶,也没见她们进来填补打扫,黑红着脸将繁星念了一通。 繁星只好出去按照他的意思将红樱等人批判了一番,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 红樱等人听了,不管繁星是不是做戏,都是怕的,忙要进去伺候,被繁星给拦下了。 “别去,去了一准吓病你们,他这个人生起气来跟魔头没什么区别,我都有点怕,里头不用你们伺候了,省的吓昏了,我还要费力气抬你们出来。唔……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青柠你去小厨房炖些汤点吧,今夜他多半不会睡了,先做好宵夜,要是想吃就能有。红樱、蜜桔,香梨从昨晚到现在没合过眼,去休息吧,让朱榴在门口守着好了。哦,朱榴一会儿进去将茶壶茶杯添补上,那地上的碎片也收拾了!” 朱榴点点头,她天生话少,还没存在感,真有什么事要进屋,也不容易惹了齐湛嫌弃。 “甘荔,你一会儿吩咐粗使丫头们抬些热水来,跟着去小厨房帮衬着香柠就好了。甜杏与钟嬷嬷一起去寻云嬷嬷,看看她那边如何了,是不是有需要帮忙的?” 钟嬷嬷道“姑娘说的是,这王妃不在,王府就等于失了主心骨了,姑娘虽说可以管家,但到底是初来乍到,多有不方便,下人们什么心思也没法马上掌握,老奴这就去寻云嬷嬷,有她帮着,姑娘也能轻松些。” “就是这个理儿,母妃离家这事一定不能传出去,嬷嬷记得一定要好好敲打那些在外院干活,又容易出府办事的人。” 齐王府的家教,繁星是信任的,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 “老奴明白,还有一件事要提醒姑娘……” “嬷嬷可是要说明日回门的事儿……” 这出嫁的第三天就是回娘家的日子,是件大事,关乎新嫁娘的体面。 “正是。” “这事啊,我琢磨着得我一个人回去了,嬷嬷备好礼就成了,你顺道去问问云嬷嬷,看母妃是不是也备了礼了要我带回去。” 钟嬷嬷一听,拧了眉,“姑娘,这回门哪有新嫁娘自己回去的,姑爷他……” “他不能回,回了不就穿帮了吗,他装病呢,他那是大事,这种小事就不要烦他了。” “可这会让人说闲话的……” “说就说了,我还怕人家说闲话吗,自己的日子自己知道,别人说的好,我就真好了吗?反正我这嫁得也离奇,他不跟着回去才正常呢,嬷嬷就听我的吧,平国公府除了父亲和大太太,别的人都不值当什么。” 钟嬷嬷心里虽然替她委屈,但也知道事情得分个急重轻缓,当下也就不劝了。 “只要姑娘不觉得委屈,老奴就听姑娘的。” “嗯,就这样吧,红樱你们三个休息好了,再帮着嬷嬷一起清点回门的礼吧。嫁妆的归拢也记得安排上,好了,都散了,各就各位去。” 钟嬷嬷和几个丫鬟福了福身,听她的话各自忙去了。 繁星回了屋就见齐湛打着赤膊,身下只穿了条绸裤,在屋子里徘徊,袍子被他随手扔在地上,鞋也没穿,大概是心里不舒服,就拿衣服头发撒气了,拔掉了玉簪,头发也散着。 真像个孩子! 齐湛看到她回来了就是一瞪,一张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去哪了?” 繁星将地上衣服捡起来,挂到架子上,“不是你让我教训丫鬟的吗,我去教训了啊,就在外头啊。” 她后头跟着朱榴,进来打扫和添补茶水,全程低着头,安静得宛如一个透明人。 齐湛就是想骂两声都找不到错处。 他哼了一声,回到榻上坐着。 繁星递给他一杯新添好的茶水,问道“你还在气吗,我以为我出去了那么一会儿,你也该消停了,怎么就气个没完了。要不,我再出一会儿?” “你敢!!”他怒目喝道。 繁星叹了一声,“你这人还真不好伺候,听你的话要被骂,不听也要被骂,那我站在这,哪也不去了,也不靠近你。” 齐湛瞧她低着头,犹如做错事等待大人训斥的孩子,心就软了,扒了扒头发,道“过来坐着,我有话说。” “哦……”她懒洋洋地走过去坐下,离他一个人的位置。 “你坐这么远干什么?” 她眨眨眼,一脸无辜,“怕烦着你啊!” 齐湛“……”自己很没节操的移动了过去,与她靠在了一起。 繁星在心底笑了笑,这日后吵架,他是多半吵不过自己了。 “大爷,你还有什么话要训斥?”她一脸的讨好。 “好好说话,什么大爷!”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 繁星挑了挑眉,抬手勾住了他垂落在身侧的大手,还能怎么办,继续哄呗。 那软绵绵的小手触碰在他的手上,勾的直叫他心痒痒的,真想抓住那小手狠狠的舔两口,不过他心里燥也是真的,都是自己那不省心的亲娘所赐。山高路远的,她又不年轻了,还这么任性妄为,管都管不住。 “明日回门,我……” “哦,我知道,自己回去。知道你不方便,没事的,父亲那多半也是知道你的难处的。既是你的妻了,做什么事都要相互帮衬着是应该的。” 齐湛看着她,这世上突然间有一个女人要注定一生和他站在一起,和他的利益连在一处,息息相关,像是根系扎在一起的两颗树,这种感觉又陌生,又叫他觉着温暖动容。 “本来说好了,不让你再受委屈的……”他又有点恼了。 “你怎么和钟嬷嬷似的,哪里委屈了,一点也不,别瞎想了,做好你的事才是要紧的。话说回来,你这样才府里上跳下窜的,真没事吗?” 她总怕隔墙有耳,将他假受伤的事儿传到有心人士的耳里。 “我这是在皇上那过过明目的,没谁会傻得去触犯龙颜,吃力不讨好,还容易在皇上那落下个小人的心思。其实,明日陪你回去也什么,抬着去就行了……” “呵呵,那还不如不去。来日方长,不急这一天,再过两个月,上官明瑜成亲,你露脸就行了。” “我这是娶了个什么神仙大宝贝啊……” 繁星白了他一眼,“你刚知道啊,知道了,就好好对我,不然鞭子伺候!” 齐湛嘟哝了一句“拿鸡毛当令箭!” 繁星听了个正着,眯着眼喝道“找打!” 手捶过去时,正好齐湛回头过来看她。 一张小脸,肌肤欺霜赛雪,仿若透明,两弯柳叶眉下是一双盈若秋水的眸中,眸光点漆,恼时最是平添妩媚的时候。 哪怕脸不施粉黛,这般绝色的姿容,也叫齐湛无法将目光从她的小脸上移开。 见他眼里有了蠢蠢欲动之光,繁星立时心一紧,她是怕了他的荒唐了,捻了一块朱榴送来的芙蓉糕,往他嘴里塞去。 “明日回门,今夜要早睡,你也一样,养伤!” 说完,她起身让人送热水来,其实送什么热水呢,就该冰水来,让他好好凉凉。 正欲起身而去,刚站起来,腰身便被齐湛横臂握住,接着整个人便被他拉下。 “叫水做什么亲自去,喊一声就好了,陪我!” 繁星在心里尖叫,就是怕陪你啊。 “你……等等……哎呀!” …… ** 翌日,三朝回门。 繁星憔悴得不能见人,擦了厚厚一层的粉,勉强过了关。 这回门,可不是小事,哪怕是强颜欢笑,也得做好了。 钟嬷嬷心疼得扶着她下了马车,门口上官司琪小牛装栅栏似冲了过来。 “姐,我可想死你了!“ “哎呦!” 繁星只觉得自己的腰被他撞折了。 红樱赶忙拉开八爪鱼似的箍着繁星的司琪。 “琪哥儿,你轻点,姑娘经不起你这样的折腾!” “啊?这是怎么了?病了?姐,你脸色好像是不太好,齐湛欺负你了?” “废什么话,让开,别在门口叫唤。”繁星现在的脸皮子可经不起欺负这两个字。 繁星抬脚进了平国公府,后头抬着箱笼的王府下人,也一长串的进了府,平国公府的丫鬟婆子们都是人精,瞧了半天没见齐湛,那脸色可好看了,尤其是上官明瑜院子里的刘嬷嬷,撒欢地跑回去报告了。 繁星自然是瞧见了的,扯了下嘴角。 有本事就来嘲讽我啊,看我怎么怼回去。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05 平国公府里还留着前日成亲的喜气,大红灯笼,红绸都没取下,沿路还能看到几片撒花掉在角落里,春日的日头不大,配着这份喜庆,倒让繁星看什么都觉得顺眼了。 上官司琪牵着她的手,叽里咕噜地说着话,一路往翠山居走。 因是新嫁娘回门,她身上穿着胭脂红色的百子刻丝小袄,深宝蓝撒花绸裙,挽着凤髻,戴了一套金镂的富贵牡丹头面,衬得眉目艳丽至极。 这头面算是她众多头面里最轻的一套,不过即便如此,戴久了她也觉得重,只想赶紧见了老太太和几位长辈后,找地方卸了去。 故而她很想走得快一些,但腰肢实在太酸,十分的不给力,若没有红樱搀扶着她大概就只能扶墙走了,她不禁将齐湛骂了个三百遍。 刚过转角,迎面就站着一群人,打头的便是三房的嫡女上官明珍和庶女上官明珠,后头是四个丫鬟,名字她是记不得了。 她笑了笑,这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就是来的不是上官明瑜,是两个小喽喽。 她非但没匆忙着离开相避,反而站定了静候她们出招,这可不是她有意挑事,而是知道她们既然在这里等着,就是冲着她来的。 她们既打定主意要为难她,那么避得了今天,也避不了下一次,倒不如直接迎战,反正她心里也有气,正愁没地方撒呢,而且这里离翠山居不远,等于在一众长辈的眼皮子底下,她们就是想使坏也要顾及这一层,若是自己出点什么事,她们是脱不开关系的。 其实,就她们这样的,也就是想占点嘴皮子上的便宜,她敢用自己的脑袋打赌,她们会如此行事,多半是上官明瑜撺掇的,那她还不杀杀她们的锐气,她身娇力弱打架打不过,怼人却是战斗胜佛级别的。 于是,她笑眯眯地看向了她们,心里呐喊着来啊,看老娘不怼死你们。顺道捏了捏上官司琪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 上官司琪抬头睨了她一眼,见她笑得邪气,心里打了个哆嗦,原本想破口大骂的话直接咽了回去。 上官明珍见繁星笑眯眯地看着她和上官明珠,一副恭迎大驾的表情,当即恨得咬了牙,盯着她大步而去,在繁星跟前站定,虚伪地笑道“大堂姐回来了,有失远迎呐,怎么就一个人回来了,堂姐夫呢?” 繁星在心头哼了哼,只这一句就能看出她的段位如何了。 比青铜还不如。 要说上官明珍为什么恨她,那就要从小时候她被狗咬得破了相说起了,关于这件事吧,繁星一直觉得原身挺冤枉的。 她当年虽然深受老太太宠爱,但也没被宠得无法无天。心思可谓单纯,甚至可以说是蠢萌蠢萌的。妹妹们说什么,她都信。 记得那年原身也就五岁吧,被四岁的上官明珍吵着要玩什么捉迷藏,去了花园的假山,小孩子玩闹也没什么不可的,但明显她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因为她老当鬼啊,在假山洞里蒙眼数数,没个一千,也有九百九,就这样她也受着了,一点没有不高兴,一副自己是长姐,便要迁就妹妹们的伟大情操,然后那条狗就来了。 至于这狗哪来的,已不可考究,但饿得哈喇子跟个小瀑布似的往下流是明眼能看出来的。 原身当时数完数,睁眼就看到这么一条狗,自己都吓死了,啊呜一声就尖叫地往后退,运气好,后面有个缝隙,她直接就卡进去了,那狗钻不进来,爪子扒了半天也没碰到她的衣角。 久不见她出来抓人的上官明珍却跑过来了,结果可想而知。 那时她几岁,不过三四岁,看到那么条大狗,吓都吓傻了,一屁股跌坐到地上,都不用那狗自己扑,她都自己坐到地上了,那狗不咬她还能咬谁,只不过还没下狠劲,下人们就都来了。 这才没让上官明珍真的残了。 之后,下人们的描述就有点跑偏了,怎么就能说狗是在假山洞里,就与原身有关系呢。 想想就让人觉得好笑,明显就是有人让下人们带了这话题,只是那时候原身到底年纪小,又被惊吓着了,哪可能思考那么多。 这样的事儿,有一也就有二了,上官明珠的腿也是差不多类似事件下摔断的,最乖的原身从来不敢做危险的事儿,撒泼的孩子却是胆大妄为,非要去什么湖心岛上捡小石头,拉着原身一起去,看着小山,就说小山上一定有漂亮的小石头,也不管刚下过雨地滑,闹着要上去,结果自己摔了,原身还当了垫背呢,也没能拯救她摔断的腿,回去的路上大哭大闹,还让小船翻了,伤上加伤,差点一命呜呼。 那为什么原身要背锅,因为弱者有理啊,这没事的,好好的,啥病痛啥伤势都没有的原身,可不就成了众矢之的了吗? 其实繁星很想说一句,都这么惊险了,原身还没事,难道不该是福星高照的典范吗? 可惜啊,众口铄金,原身自己没爹没娘,那有爹有娘的空口白牙,不就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吗? 尤其是二房,上官司玮明明就是被文氏自己娇养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非赖原身身上,非说是她某年某月带着他去游湖,害的他溺水落下了后遗症所致。 妈蛋哦,那时上官玄策殉职身亡,大房再无可能有儿子时,他上官司玮作为国公府的嫡长孙,想干什么是她这个孤儿能反抗的吗,明明就是他自己皮,非说是她带着他去游湖的,真真是百口莫辩,什么乱七八糟的锅都往她身上背。 说白了就是没爹妈的孩子好欺负呗。 偏老太太也是个拎不清的,现在想想……若不是老太太一碗水没端平,太宠原身,忘了要‘雨露均沾’,宠得其他几房孩子眼红,背后又有是非不分的老爹老妈搅和,原身也到不了那么凄惨的境地。 哎,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小时候的三观就没掰正,还指望大了能变成五好青年吗?而且小孩子家家的,对于小时候的事儿,真能记恨到现在吗? 若上官明珍现在真是个毁了容丑的,那还情有可原,但并不是啊,她脸上好着呢,皮肤滑腻,半点瑕疵都没有,真要说有,也就靠近耳朵那一片,一个狗牙印没消,淡得几乎看不出来,上个粉什么的就能全遮掩了。 那她恨什么,无非就是总有人在她耳边编派是非呗。 所以,繁星哪怕有那玛丽苏的心思,也休想与这两姐妹重修旧好,何况当年她们之间也没什么好的,既然不想姐妹情深,那么如今更不必手下留情了。 “妹妹,是要姐姐说你眼瞎呢,还是心瞎……”繁星这突然就怼回去的气势,还真是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上官明珍本来脸色挺好的,一脸张狂,这会儿是瞬间变成了青色。 “你说什么?” “听不懂啊,那我换一句迁就一下妹妹这进了水的脑子好了,这人啊命太好,果真就有了蠢的资本,你堂姐夫捉拿异族贼匪,受了伤,是整个京都城都知道的事儿,皇上还特意嘉奖了,且吩咐了他好生养着,没痊愈前不得出王府一步,但妹妹非要问他怎么没来,明知故问,不是蠢,就是瞎!!” 上官明珍怎么说也是三房的嫡女,就算比不得上官明瑜那么在老太太面前受宠,但从小到大也没被说过什么重话,如今被这么当面说瞎和蠢,直气的面色发黑,当即便抬了手向繁星的脸上甩去。 繁星抬手就捉住了她的手腕,讥讽地瞧着她,冷声道“说你蠢都是给你脸了,说不过就打人,平日里学的修身养性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想欺负人也别这般喜形于色,跟个泼妇似的,给谁看呐!!” 她本想反手还她一巴掌,给她些教训的,但是一旁的上官明珠一副等她打人了就喊人过来的神情,也就歇了那欺负回去的心思。 “你还不放开我!!”上官明珍精致的面容上满含怒意,因这怒意扭曲了脸容,丑不堪言。 繁星倒是笑了起来,一双明滟滟的眸子微弯着,轻声道“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丑得还不如叫狗咬残了呢。” 这话一出,上官明珍哪还受得了,当即用另一只甩上了繁星的脸。 “你敢!!”上官司琪一声吼,立刻攥住了她的手腕,一使力就让上官明珍疼得嗷嗷叫。 “放开,放开,手要断了……“ “敢打小爷的姐姐,小爷还真就能废了你的手!!” 上官司琪就和上官玄策一样,特别护短,他可不会像繁星那样怼人,从来都是动手不动嘴的。 “你快放了三姐姐!”上官明珠脸白的过来救人了,但是一接触到上官司琪的凶神恶煞,她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较真。 这两年来,平国公府敢跟他叫板的,哪怕是上官司玮都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本事。 她自己不敢上,但是丫鬟就不在她的考量范围内了,尖叫着让丫鬟去拉扯。 丫鬟们顶着发紧的头皮上去掰扯,还没站稳呢,就被上官司琪给踢飞了。 繁星虽觉得挺爽快的,但不得不表示这古代男人喜欢踢人心窝子的习惯实在是不太好,踢死了怎么办,还未成年呢。 “司琪,放开她,到底是你堂姐,别为了这等人被罚去跪祠堂!” 很明显这句话没有什么姐妹情深之意,只有她和司琪的姐弟情深。 “不行,爹说过,谁欺负你就揍谁!” “你这是小看你姐姐吗,就这种段位还欺负我?我都没放在眼里的,撒手吧。” 上官司琪听完觉得有点道理,便松了手,但松手时,手腕故意一甩,直接将上官明珍甩了出去,甩到地上趴着。 这边闹成这样,翠山居的丫鬟婆子是不可能看不到的,赶忙过来劝。 但,上官司琪是一般人能劝的吗,光那张不好看的脸就能吓退一大半人,也就徐嬷嬷能稍许不怕。 “琪哥儿,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你问她啊,没事堵什么路,长得根烂了的石榴似的,还有脸在人眼前晃。” 烂了的石榴…… 众人看向上官明珍,她倒在地上哭得泪流满面,胭脂全花了,的确有点像烂了的石榴。 噗!! 不知谁笑出了声,有了这第一笑,其他人也有些屏不住了,脸部肌肉古怪地扭曲着。 上官明珍一见,又羞又恼,破口骂道“你这个小娘养的杂碎!!” 啪!! 上官明珍被打歪了脸,那脸立时肿成了馒头,她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向打人的繁星。 繁星居高临下,神色冷厉,刚打完人的手还高举着,活像个刽子手。 “要不要去祖母那再说一遍?” 上官司琪这会儿就在她后头,听到小娘养三个字的时候,他就想踹过去了,但繁星比他快。 “我……我………”上官明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虽然上官司琪很让老太太头疼,但老太太宠他却是不争的事实,甚至超过了上官司玮。 徐嬷嬷第一回瞧见繁星这么狠的样子,都有些不敢认了。 繁星这时候绝对是气场全开的,震得一群人都不敢说话,也没人有胆子劝。 这时,文氏来了,只看了一眼就大叫道“琅丫头,你这是反了天了吗,连妹妹都欺负上了,这才刚嫁人,让齐王府的人瞧了可……” “闭嘴!!”繁星直接打断了文氏的话。 文氏当场傻了眼,“你……你叫我……什么?” “闭嘴啊!”上官司琪重复道。 “你们两个……怎么可以这样对长辈说话!” 繁星道“二婶,让你闭嘴是为了你好,事情都还没搞清楚呢,你就往我脑门子扣屎盆子,你说我也就算了,但别说的齐王府的人和你一样瞎。” 文氏没想她会这么牙尖嘴利,被怼得一脸青。 繁星也没那功夫理她,牵着上官司琪的手往翠山居走去。 “和瞎的人没话可说,自去祖母那评理,免得让恶人先告状了。” 恶人不就是你吗? 这是文氏、上官明珍,上官明珠此刻统一的心声。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06 翠山居里,老太太见上官明珍那肿高的脸蛋子后,皱着眉头瞧向跪在地上,一脸倨傲的上官司琪,以及低眉顺眼的繁星。 文氏上前在她耳边叽歪了两句,听得她眉头拧成了一条线,盯着繁星的眼神锐利了几分,正要呵斥。上官玄策来了,作为父亲,他本该老早就来了,但昨晚军营有事,他睡得晚了,马氏见他辛苦,就没早早喊他起来,所以这会儿才来。 打从进门开始,他第一眼瞧的就是宝贝女儿,然后才是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见他来了,呵斥的话就吞进了肚子里,声调柔和了几分道“明琅啊,你怎么可以欺负妹妹和顶撞你二婶呢?” “回祖母,明琅并没有欺负三妹妹,至于顶撞二婶,是因她不分青红皂白,看了片面就以为是整个事实了,纯属她个人的猜测,明琅不喜欢被冤枉,还请祖母做主,还明琅和弟弟一个公道。” 文氏辩解道“老太太,我可是真看到明朗丫头给了明珍一巴掌,打得她脸都肿了,老太太您瞧瞧,明珍的脸都肿成什么样了,这也太狠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也不能这么打妹妹啊。” 这后半句明显就是在为她自己开脱。 上官明珍哭得凄惨,听完文氏的话,跪在地上的身姿往前一扑,哭得更激烈了。 上官明珠见状,泪流满面道“祖母,我和姐姐在路上碰到了大堂姐,打声招呼而已,谁知道她就不高兴了说姐姐……姐姐是个蠢的。” 话落,上官明珍就是一声嗷,活似六月飞雪天里在刑台上的窦娥。 哭成这样了,老太太自然心疼了,又见繁星的模样从头到尾没见什么委屈,腰杆子还特别直,一副谁也不怕的模样,就有些不喜了。 莫不是这小丫头嫁去齐王府就觉得高人一等了,想报复平国公府了吗? 若是这样,眼皮子也忒浅了。 上官司琪耐不住了,想开口说话,被繁星一个眼色压下了。 他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繁星蠕着唇轻声道“让她们说,等她们说完了,我们再说,她们现在说得越委屈,一会儿越打脸。还有你一个男孩子,别没事和女人耍嘴皮子,掉份儿!” 上官司琪翻了个白眼,自觉没她心眼多,反正听她的照着做就成。 有亲爹在,这帮人就是有理也能变没理了,这点信心他还是有的。 上官玄策咳嗽了一声,面皮子冷山似的瞅了一眼上官明珍,明珠,还有文氏。 文氏对这个大伯子素来是怕的,但现在只要一想到瑞王,胆子就大了,面对上官玄策的冷瞪,强压着哆嗦回道“大伯,真是明琅打了明珍,我才说了几句,谁想她不服教训非说我不分是非,你要是不信,大可以问问那几个丫鬟,她们都在场!” 上官玄策扫向文氏提到的几个丫鬟,她们就跪在上官明珍和明珠后头,见他眼神扫过来,头皮直发紧。 他哼了一声道“你们可有话说?“ 丫鬟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口,都往主子那瞧。 上官明珍哭得稀里哗啦道“大伯父,侄女这脸上的伤难道是假的吗?” “我有眼睛会看,无需你提醒,但我清楚明琅的性子,她向来是知礼守本分的,回来的这两年可曾与你有过龃龉?哪次见着你们几个不是笑脸相迎,有什么好的漂亮的东西也是让你们先挑,如今出嫁了回门,也就是刚到家,我来的路上听下人们说她回来的时候格外高兴,怎么遇见你就打了你,若其中没什么缘由,我是不信的。至于弟妹说的,姐姐不该打妹妹,呵呵,若是妹妹错了,做姐姐的不教训,那才是错!” 护短护成他这样吧,老太太和文氏其实也不稀奇了,他就是这个性子,可一开口就把上官明珍说成了是个跋扈不敬姐姐的主儿,就有些让人不服了。 “大哥儿,这事情还没搞清楚……” “母亲,我说了,明琅是不会有错的。” 老太太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他直接堵了回去,心窝子顿时闷痛起来。 文氏想开口辩两句,嘴刚张,就听到上官玄策朝着上官明珍喝道“你就只会哭吗,多大的委屈了要哭得死了爹娘一样!” 老太太听到这话,闷痛的心窝子就跟被人打了一拳一样,捂着胸口直哆嗦,他口里那死了的爹娘,可是他的亲弟弟和弟媳,说话不带这么损的啊。 上官玄策哪会理这些,对着明琅道“她们该说的都说了,该你说了。” 繁星等的就是这个时候,朝着老太太恭敬的磕了个头后,抬头道“祖母,妹妹们年纪比我小,我原让着也是应该的,但是她口出恶言,说的还是琪哥儿,这口气我是无论如何不能忍的,姐姐给弟弟出气,天经地义的事儿。” “什么口出恶言?” “她说……”繁星瘪了瘪嘴,“明琅实在说不出口,要不您让三妹妹再说一遍。” 听闻,上官明珍一僵,脸色刷一下就白了个透。 文氏帮腔道“老太太,明珍年纪小,这急了就口不择言,做不得数的。” 上官玄策哼道“怎么就做不得数了,照你这么说,明琅也不过大她一岁,也还年纪小,她做的就做得了数了?” 文氏哑然,那嘴直接被怼得歪去了一边。 老太太对着上官明珍道“三丫头,被打的人是你,你也别光哭,说清楚了。” “我……我……” “你什么你,刚才骂我的时候理直气壮的,这会儿怎么倒不敢了?”上官司琪的脸虽然还稚气未脱,可那表情却是个上官玄策一模一样,一样的冰冷吓人。 上官明珍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干脆往旁边一倒。 她的大丫鬟见了,赶紧扑上去,“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奴婢!老太太,姑娘前几天染了风寒,还没好透呢……” 繁星翻了翻白眼,之前生龙活虎的又跳又骂,这会儿弱得跟风一吹就倒似的,骗谁呢。 文氏眼见,赶紧上去扶人,又是探额头,又是掐人中的,嘴里慌慌张张道“老太太,三丫头身子原就是弱的,可经不起这些啊,秋霜,还不扶你家姑娘回去歇着,再请大夫来好好瞧瞧。” 这明显就是打算溜了啊。 繁星可不会给她们这个机会,“二婶,大夫就不用找了,不如让父亲去将阎大夫请来,他医术高,一准能让三妹妹药到病除。” 阎三是谁,平国公府的人都知道,但只知道是上官玄策请来治腿的,与繁星馆的关系却是不清楚的。 她说完,上官玄策立马看向身边的小厮,道“去,将阎大夫请来,身体弱就该好好看看,一个风寒而已,别不是请来的是庸医,没把病看好,反而将身子诊坏了。” 文氏暗恨地咬牙,这不就是说庸医都是她请来的吗? 上官明珠躲在后头见此,只能当鸵鸟,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文氏急道“大伯就不用操心了,这姑娘家总是多有不方便的,我日前请的大夫是女子,医术也是有口皆碑的,定是三丫头身子弱,今日又受了惊吓!” “惊吓个屁,我还受惊吓了呢。”上官司琪忍不了,也不管繁星就在身边使眼色,直接跪行到老太太跟前。 “祖母,孙儿虽然不是嫡母生的,但母亲也是明媒正娶的,可在三姐姐嘴里,我就成了小娘养的,这是一个姐姐该对弟弟说的话吗,她是看不顺眼孙儿,那还看不起母亲了吗,母亲可是她的长辈,她既然看不起孙儿,也看不起母亲,那孙儿打哪来回哪去好了!”说完,他就起了身,一副包袱款款准备离家出走了。 老太太听到这句小娘养的时候就已经气大发了,马氏虽然家世不是很好,但生的这个儿子她是十分喜欢的,虽然她偶尔脑子拎不清,可也知道几个孙子里,将来哪个会最有出息,且大房这一脉就这么个独子,生生将一个嫡子说成是小娘养的上不得名分的,太恶毒了。 “简直胡闹!!”老太太狠拍了一记身下的罗汉床。 文氏顿时一哆嗦,那掐人中的手就使大了力,将上官明珍给摁疼了,她疼得哎呀一声,跳了起来,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装的了。 这时,上官司琪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一副委屈憋得难受了,不得不释放出来可怜样。 老太太赶紧抱过他哄,“琪哥儿莫哭了,莫哭了。” “哇……我不是小娘养的,我不是!凭什么她要这么糟践我!” 老太太听了,愈发上火了,抄起一旁的拐杖就往上官明珍身上砸,砸是没砸到,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滚了一圈,但上官明珍被吓得脸色惨白,泪珠子止不住的掉。 上官明珠在后头大气也不敢出,恨不得将脑袋低到裙摆里去捂着。 “好啊,自己糟践了堂弟,还有脸恶人先告状,你还真是长进了啊,往日里都是谁教你的!” “祖母,明珍……明珍不敢了,但……之前真没想这么说的,是大姐姐……她气我的,我就问了一声怎么堂姐夫没来,她就说我是蠢的……我……我就……“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更错,文氏都来不及阻止她。 齐湛受伤的事儿,整个京都城谁不知道,迎亲的时候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也是所有人都看到的,这门婚事虽是皇帝赐的,但到底是委屈了新娘子,冲喜两个字有眼力劲的都不敢提,这新郎官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回门,身为妹妹却偏偏这么问,不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若说她不是故意的,谁信啊,这也就坐实了她是先挑事的人。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过去,连带着文氏也遭了秧,不等她开口,上官玄策已经怒不可泄了。 “母亲,您都听到了,可没人冤枉她,先是对出嫁回门的姐姐不慈,再是对弟弟口出恶言,传出去外人会怎么想,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整个京都城的人,平国公府不会教女儿吗?教出来的都是小鸡肚肠揣了一肚子坏水的东西,如今明琅出嫁了,嫁的是齐王府,别人若是听了也往王府里说一嘴,让明琅的脸往哪搁,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这也就罢了,母亲……您也别忘了,两个月后明瑜出嫁,嫁的是瑞王,是皇室子弟,要是到时候被说成同样是德行败坏的,这门婚事随时都可以被退了!” 老太太和文氏的脸皆是一白。 上官玄策这么说明显唬人居多,可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同宗的姑娘,一个犯错,那从来都是祸及宗族里所有女子的,嫁出去也逃不了。 老太太当下怒火中烧,瑞王这门亲事,那是平国公府如今最值得炫耀的事儿,绝不能没了,加上上官司琪还在那哭,哭得万分委屈,哭得她的心头火更旺。 繁星也不落其后,跟着哭两声,配合一下上官玄策说的那句她以后在齐王府的日子可能不好过,夫家会以为她也是个坏的。 上官明珍这会儿已经吓懵了,不过一句闲话,怎么就上升到祸及家族的大罪孽了。 老太太将徐嬷嬷叫了进来,一并来的还有三个婆子,直接将哭得快昏过去的上官明珍拖了出去,下令关进祠堂,没她的命令不许放出来。 上官明珍被拖走了,上官明珠这个跟在后头一起煽风点火的也没落着好,也被老太太迁怒了,干脆一起送进祠堂罚跪,上官明珠真是欲哭无泪。 三房的任氏听到消息,赶忙过来求情,哭得那叫一个惨,老太太最恨这种不开眼的,直接叫人将她拖回自己的院子,下令禁了她的足。 文氏担心自己也会受罚,躲在一旁角落假装透明人,老太太看在上官明瑜的份上没将她怎么样,但一顿数落肯定是少不了的,还被罚了半年的月例。 大获全胜的繁星和上官司琪面上不显,心里乐歪了,别了老太太后,就回了晴雪院。 一回去,繁星就将头面给卸了,扭了扭脖子,确定一下有没有什么损伤。 马氏听了老太太那的事儿,心头也有气,可这会儿老太太已经罚了,她要是再去闹就会变得和任氏一样,便也罢了,日后见着三房的人给几个白眼就是了。 上官玄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繁星好几眼,见她眼窝底黑青,心头立时一股气,比刚才气得还厉害。马氏哪里会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只不过他是父亲,有些话不好问,只得她来了。 她和繁星去了里间,两人面对面地坐下。 马氏自己就是过来人,自是知道新婚夫妻难免不懂节制,不过看繁星虽然眼底憔悴,但肤色清透红润,眉眼间自带着一番妩媚春色,不用问,只从她那目光中的甜意和喜悦,面颊上浮起的羞涩绯红,便知道她过得如何了,拍着她的手,笑着道“瞧你这般模样,我和你父亲也就放心了,虽然这桩婚事外头传得不好听,但咱们是心知肚明的,不过是权宜之计,你和姑爷也是情投意合的,别人说什么,就不要去多想了,任他们胡说去,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真,齐王府虽然富贵,但人口简单,统共也就那么几个主子,齐王妃我也叫人打听过,是极好相处,更不是不讲理的人,这满京都城的权贵里头说起来齐王府是最清闲安生的,这门亲事啊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家。” 她说的这些,繁星如何能不明白。 “大太太放心,我不会钻那牛角尖的,母妃对我也极好。” “那就好,那就好,本觉得你嫁过去急了点,你父亲还担心你会不习惯。” “没的事,就像大太太说的,齐王府真的是清闲,不仅没那一院子的莺莺燕燕,父王也只得母妃一个妻子,庶子什么的更是没有,昨日见了母妃,还立即叫我管家呢。” 马氏一听,眼亮了亮,打心眼里为她高兴“这好啊,那你可得赶紧学起来,别叫王妃看了笑话,若是身边无人可用,我便让马三家随了你去,她管账是极出色的。” “不用,钟嬷嬷和王府的云嬷嬷都是能人,我耐心得跟着学,不懂便问就好了。“ “也好,不过姑爷怎么说年纪也不小了,府中如今又只你一个,那身边的丫头可有什么歪心思的,你自己可要看着点,心里有数就成。” 她说着起身从多宝格上取了个盒子,拿了张纸递给繁星。 “你别怪我多事,但是这子嗣的事儿,你真的要上心了,这是张求子方,滋补调理的,我那会儿便常吃这个,很有效。我不是要催你,只是姑爷真的是年纪有些大了,齐王府只怕也是急的吧,毕竟都二十五了,你可得赶紧的先给他添个儿子,这女人有了子嗣腰板才能硬,在府中也就更能站稳脚了。” 繁星听到要生孩子,面色一红,却也没推辞,接了那方子。 她算上前世也活了三十有二了,如今嫁了一个喜欢的人,孩子肯定是想要的,但纵观原身那荒唐的一世,她还真就不能确定,自己有生孩子的技能吗? 尽管阎三瞧过,说她身子比老虎还健康,她也还是有点担心。 另外……她是来这里攒功德挽消除前世孽障的,生孩子不知道许不许啊,原身可是没孩子的,她生一个,不知道会不会让历史歪得更离谱啊。 这问题,她还得好好研究一下,回去也问问齐湛,他是现在想要呢,还是打算再过几年。 最好是过几年……二十生最好。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07 吃过午饭,繁星就回了齐王府。 府中因齐王妃离家出走的关系,气压特别低,当然这低气压全都是齐湛身上发出来的,暂时对外宣称齐王妃病了,病的理由是婚事太急,操劳过度,至于她什么时候能病好,就要问齐湛了。 所幸繁星交友不广,甚至可以说整个京都城也没什么闺蜜好友,也就少了宴客串门子之类可能会被问到齐王妃的机会。 作为刚嫁进门的新媳妇,给婆母‘侍疾’,肯定是逃不了的,她也正好有了足够的时间,捣鼓她的药田,花田。 甚好啊。 她的生活宗旨从来都是‘管好自家一亩三分田,让别人可劲儿的闹吧!’ 但就算她不爱出门,也没什么需要出门的必要,有些事也还是逃不掉的。 甫一回来,她就被齐湛抱着舔了好几口,又以他心情很不好为由,狠狠地探讨了一下‘哲学’。 上半场探讨刚结束,齐湛就在耳边嘀咕了一句“做好准备,明日进宫!” 听闻,顿时让她一个激灵,昏沉的脑子立刻清醒过来。 “进宫干什么?”没听说有这事啊? “谢恩!” “什么恩?” “赐婚之恩!” “……” 这就是皇权至上的时代,不管赐什么,都得谢恩,哪怕是赐死。 她扑棱着一双眼,一脸傻,不是对进宫有恐惧,而是一点没准备,且这宫里有许多人是她很不想见的,瑞王就是最不想见的那一个。 齐湛不清楚她的心思,还以为她是怕了,抱紧了拍拍她的背道“有我在,不用怕,晚些吃过饭,让云嬷嬷教你些礼节,足够应付了,也不用你说话,若皇上问了,我会替你答。” “那个……皇子们也会在?” 齐湛不明所以道“好端端的怎么问起皇子了?” “我的意思是……瑞王,你没忘记之前猎场里,他是见过我的。” 经她提醒,齐湛想起来了,的确是见过的,只是当时她满身泥浆,根本瞧不见脸长得什么样。 “怕他做什么,你是我的妻,皇上亲赐的世子妃,他还能因为一点怀疑找你麻烦吗,他不是会做这种蠢事的人,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赶紧将你那眼瞎的堂妹娶进门。” 繁星眨眨眼,对他话里的刻意贬低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说上官明瑜眼瞎啊?” “她不眼瞎吗,当日她都认不出你,不过也对,她就是个识人不清的,眼瞎还是抬举了,心瞎才对。” 可见他对当日上官明瑜的作为是看在眼里的。 繁星虽然深有同感,但这时候听他提起一个自己很看不上眼的女人,不免起了点小心思“你和她很熟吗?那么了解她,说说,之前皇上有意将她许给你,你是不是自己偷偷过过眼了,觉得她长的没我好看,所以就弃了?” 她自是知道齐湛绝无可能看上那女人的,不过耍耍小性子,权当夫妻间的情趣了,以前看过一篇心灵鸡汤,说是适当的在男人跟前表现一下吃醋,能让他们虚荣感倍增,而过于大度,或表现得百分百信任,反而会助长他们胆肥得去寻野花刺激一下。 齐湛一脸稀奇地打眼瞧她,“你这吃得是哪门子飞醋?” “哼,我哪有吃醋,又干嘛吃你的醋,只是合理的怀疑。” “还说没吃醋,你身上都有酸味了,我闻闻……啧啧,真酸,都腌入味了。” “那敢情好,嫌我酸,我起来洗洗呗,再见了你内!”正好可以从他魔爪下逃脱一会儿,免得断气了。 “回来!!”他长手一捞就将她给拉了回来,“不兴这么耍小脾气的,这妇德妇容,你当真是没学好。” 繁星用雪白的脚丫子往他卷过来的膝盖踢去,“你不知道这是母妃教我的吗?” 齐湛失笑,这小女人这么快就学会拿母妃当挡箭牌了,他是该说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呢,还是该学着父王对母妃那样,对她纵容到底呢。 他果断地选了后者。 “嗯,孺子可教,不愧是我齐湛看上的女人!” “起开,别再凑过来了,来日方长,懂不懂?” “不懂!” 她用力地推开他“我话还没说完呢!” “又要说什么?” “孩子的事儿!” 齐湛一吓,猛的往她肚皮瞧“你有了?” 听闻,繁星拍死他的心都有,“滚蛋!” 有他个娘的蛋,母鸡下蛋都没那么快的。 “那你提什么孩子……” “总要生的呀,大太太今天还对我说来着,要我尽早的生。这事又不是我一个人能行的,便要问问你这个合作人,你是想我快点生呢,还是晚两年。哦,对了,大太太还给了我一张方子,我打算让阎三瞧瞧,要是适合我,你又想快点要,我不介意早点生的,当然了,若是能晚些生最好不过。唔……我觉得二十来岁生,差不多。” 只是二十来岁那时,齐湛都三十了,若那娶亲早的,怕是孙子都能在儿媳肚子里发芽了。 她抬眼看向齐湛,发现他低眉沉思着,笑道“这问题很难吗?” 齐湛沉吟了片刻,道“若是孩子,你倒是真要先养一个……“ 繁星心想果然是急的吗,要急,那就生吧,生不生得出就看老天了。 “好吧,你既然想要,那……” 未等她说完,齐湛又道“一会儿晚膳的时候,我就让和公公将孩子抱过来,这几日成亲事忙,倒是将他给忘了。” 她听不懂了,什么叫将孩子抱过来,又哪来的孩子,立时拧了眉,质问“你说清楚,哪来的孩子?什么时候生的?你……你有孩子了?”她顿时掐住他的脖子乱摇。 “你瞎闹什么,谁说是我生的?你这醋劲儿愈发大了,不成体统。” “你自己倒是将话说清楚啊!” “是渊儿!” “啊?渊儿又是谁……”说完,她灵光一闪,想起个人来,“赵渊?九皇子?“ “嗯,除了他,还能是谁?瞧你急的!” 说起赵渊,繁星也是见过的,就是她和齐湛初次见面时背在他身上的奶娃娃,算算年纪,今年差不多三岁了。 他还是大辰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亲王——肃王。 元玺帝这个亲爹做的是真不地道,儿子不放在宫里养,而是寄养在齐王府,两年多了都没将人接回去,要不是他还记得给这个儿子封王,是个人都会认为他是早忘记这个儿子了。 不过就这种情况,和忘记了又有什么区别。 而赵渊还不是最惨的那个,最惨的是他的母妃,惠贵妃,也就是齐湛的亲妹妹——齐清,如今还在温泉别宫住着,这都多久了,久到孩子都能下地走路了,元玺帝也没将她召回宫。 之前说是她生孩子身子有亏损,皇帝怜惜,就让她在温泉别宫养着,后来又拿天气不好说事,先是天热,什么夏日炎炎不宜舟车劳顿,等秋高气爽了再召她回来,等秋天了,他再没提这件事,冬天就更不可能了,温泉别宫在山中,大雪天定是要封路的,于是就蹉跎到了现在。 齐湛不是没问过,但元玺帝总有一堆推诿的理由,如今两年多过去了,这位惠贵妃已然被宫中的人遗忘了,宛若被打入了冷宫一般。 想她二八年华嫁给一个能当自己爷爷的男人,生了个儿子,还被这么对待,没疯也没自戕,也算是个人物了。 “你妹妹她……”繁星很想问这两年妹妹过得好不好,但转而想一个妃子在别宫里呆着两年多,儿子也见不着,眼睛都能哭瞎啊,能有什么好的,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她无事,吃得好睡的好,又有一群人伺候,用不着替她操心。” 繁星听了这话就觉出一点不太好的意味来,问道“你似乎不是很喜欢这个妹妹?” 做亲大哥的若是心疼妹妹,亲妹妹在行宫形单影只,如同守活寡的过活,绝无可能说出这样的轻松的话来。 齐湛果然已冷了脸,一副不想提起此人的态度。 繁星并非那种不开眼的人,只是公婆膝下就一对儿女,而齐湛看着冷,实则是最关心家人的,就这么一个妹妹,理当疼爱有加才对,她既嫁了他,往后齐清也就是她的妹妹,就算现在她回不来,难保将来不会回来,她要如何相处,总要给她个度吧。 “我要是想问缘由,你可会生气?” “于你我可生过气?” 她摇头,但这不能阻止她的追问,“可她到底是你的妹妹,我这个做嫂子的总不能什么都不只奥吧,她可是做了什么让你不喜了?“ 在原身的记忆里,对于这位惠贵妃信息也是相当的少,她扒了几次,都没扒出有用的来。 只知道她是赵渊的母亲,可原身那时,赵渊根本就活下来,赵旭登基后,元玺帝的嫔妃,没生养过的大多都被他下旨殉了葬,生养过的,包括生不出儿子但有三皇子寄养在膝下的皇后,在瑞和二年中秋后都莫名其妙的死了,彼时的皇太后有两位,一个是皇后,一个是瑞和帝的生母梅贵妃了,这两位也是在中秋后死。 当时宫中说是有奇怪的传染病,太妃太后全都中了招,连带着宫女太监也死了一堆,这其中惠贵妃是否也染病逝去,她就不清楚了。 想到此,她突然打了个颤,脸色白了几分。 瑞和二年……太妃太后扎堆的死,丧事办了一场又一场,宫中的白幡整一年都没怎么撤去过,这宫中丧事为先,臣子家若有丧事便基本没掀起什么水花来,上报给朝廷走个流程也就完事了。 而在瑞和二年……有一场丧事便是齐老王爷的,齐老王爷戎马一生,却不是战死的,是瑞和二年中秋,宫中饮宴酒醉,出宫时坠进了冰湖中,虽救了上来了,可寒气入体,损伤颇大,一直昏迷不醒,熬了两月便去了。 中秋那天,齐湛并不在宫里,而是在边疆代替老父镇守,而齐王妃那日风寒也没去。 对了,中秋之后……太后太妃才一个个染病死的。 她不是原身,有些记忆若不是特定的条件下,她还真不会去想,这会儿却是把自己吓到了。 “明琅,你怎么了?脸色怎么白了?可是怪我了,我只是不想提起齐清,并不是迁怒你。” 繁星猛然寻回神智,问道“齐湛,父王酒量好吗?会不会凫水?” “嗯,你为何突然问这个?” “你先告诉我!”这很重要啊! “父王常年镇守边疆,那地界到了初秋就寒,喝酒取暖是常事,且是烈酒,你说好不好,我在那呆久了,也练得一身的好酒量,至于凫水,我会凫水便是父王教的,他说会武还不成,这水中的本事也要学好才行,记得小时候我常在湖中猎水鸭,就是潜在水底等着鸭子路过……” 繁星听闻,只觉脑袋一片空白,僵冷了身子,额头都发了汗。 这就对上了啊。 齐老王爷不是溺水死的,是被人害死的,凶手是瑞和帝无疑,而之后那么多人死,或许是一场大清扫。 至于梅贵妃为什么也死了,暂时不在她思考范围里。 她记得,齐王爷死后,丧事秘而不发,说是边疆有战事,不能让边疆战士心乱,但这所谓的防止心乱,恐怕针对的是齐湛一人。 齐老王爷从病重到去世,齐湛完全被蒙在了鼓里。 但是谁也没想到,瑞和三年新年第一日,齐王妃殉情了,齐王妃死后同样是宫中办的丧事,齐王府短短日子里先后两位主子去世,再隐瞒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但,未等齐湛回来,齐王妃就封棺落葬了,据说是担心尸体发生异变,可那时是冬天,莫说夏天还能用冰镇着,这冬天还等不了十几日,让齐湛从边疆回来见自己的母妃最后一面吗。 繁星越想心头越冷,手死死攥紧了。 “明琅,你到底怎么了,可是哪里难受了,怎么手也冷了?” 繁星只能仓惶地瞧着正握着她的手来回揉搓的齐湛,原身的记忆里,有那么一个场景。 冬雪纷飞,他披星戴月的回来,头发乱了,衣服也脏了,好不狼狈。 那时已是宸妃的原身,刚好与转角路过,端着煮好的糖水往御书而去,两人擦肩而过。 回首时,她看到了他,他的眼像是会渗出血一般的红,吉利和文州都拦着他,不让他往御书房中去,在转角的地方跪在地上死死地拖着他。 就是那双眼吸引了她,仿佛能毁天灭地般的让她难以忘怀,所以她便朝他说了一句“齐王世子,这般狼狈的见陛下可是不妥,心绪不宁更是大忌,快快回去歇息歇息吧,别因小失大,顶撞了龙颜,是你现在吃罪不起的。人生总会有几个过不去的坎,不过来日方长……” 那时原身会对他说这番话,不过是因为知晓他父母逝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怜悯罢了。 繁星闭上眼,抬手就给了自己脑袋一拳。 天呐! 她都忘了些什么!? 却是听得齐湛一声惊叫,“你做什么打自己!?” 她睁开眼,一下就对上了他关心的眸色,这双眼睛与记忆里充斥着腥红的眼重叠了。 你当时一定是知道了对吧? 你知道你的父王是怎么死的,也知道母妃的殉情多半是为了让你回来。 所以,那时候的你,心一定很痛,痛得很不得能将杀害父王母妃凶手碎尸万段吧,可是最后你没能报仇,你死在了我的手里啊! 最后碎尸万段的是你自己啊! “齐湛……齐湛……”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只能扑进他怀里,抱紧他。 “你到底怎么了?” 齐湛紧张不已,怕她病了,又怕她是不是魔怔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你若是想知道齐清的事儿,我告诉你就是了,不必这么吓我!” “不,你不想说就别说了,我现在只想好好抱你一会儿,你别说话,什么都不要说。”她抬起头往他额头和脸颊上乱啄,像只觅食的啄木鸟似的。 齐湛显然招架不住她突入其来的热情,这女人心果然海底针,他一点都猜不透,但就这这么个亲法,她当真是没有自觉的。 “一会儿哭了,别又说是我欺负你……” …… 至于说好了要见一下那个爹不要娘也见不着——赵渊的事儿…… 谁还记得!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其实原身那句话是救了齐湛啊……只不过……欸……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08 闹到大半夜,齐湛才舍得放过繁星起来吃个饭,但是丫鬟婆子泱泱地进来围着,他就又变了脸,繁星算是摸透他的喜好了,他是真不喜欢让女人伺候,当然她这个老婆是例外的。 伺候夫君吃饭,繁星也是会的,不就是眼明手快犹如池中抓鱼那般,用公筷夹他喜欢吃的菜放碗里吗,并时时刻刻注意他是要喝茶呢,还是喝汤。 她是真的很想做好这份差事啊,奈何齐湛不给她这个机会,夹菜嫌她慢,舀汤嫌她舀得满会洒,最后将她摁到椅子上,亲自做起了示范。 嗯……她想出嫁要从夫,那便从了他好了。 正当面前的碗中菜如山的堆积起来时,小六子跑了过来。 “爷,肃王殿下来了。” 努力填着自己这只鸭子的繁星停了嘴,往暖阁的门外瞧去,便见一个和蔼的老公公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娃儿在门口站着,都这么大半夜了,小娃儿也没见瞌睡,精神得很,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直直看着齐湛,然后伸手,奶声奶气地叫道“舅舅,抱!!” 说完,他开始扭动胖乎乎的小身子,两条腿挣扎着往下头的地上踏。 “哎呦,小祖宗,可别闹了,一会儿摔着。” 和公公根本抱不住他,被他脱逃了,穿着小黑靴小胖腿一站稳,便往齐湛那跑,不过跑得不是很稳,摇摇晃晃的,跑近了,繁星才看清楚他。 一张雪白,粉嫩,漂亮得浑然天成的团子脸,软糯得恨不得能伸手捏一捏,虽然还是个小娃娃,但因为已封王,他戴了个小金冠,衬得一头墨发又黑又亮。 繁星不禁联想到自己曾经高价买过的一个穿着古装的sd娃娃,奶胖版的。 他急匆匆地往齐湛腿上扑,扒住后,抬起白**胖的脸蛋,又叫了一声,“舅舅,抱!” 齐湛的表情就两个字——嫌弃,他放下筷子,伸了手,提起娃的后衣领处,将他拎了起来,那姿态活似拎的是一坨垃圾。 赵渊衣领被揪着,不是很舒服,不过像是也习惯了,缩了脖子,抬起可爱无辜的脸时,那脖子就像完全没有了,湿漉漉的眼睛充满期盼地瞅着齐湛,就像只要主人抱抱的小奶狗。 繁星见了这样的眼睛,瞬间就被击中了母性的死穴,好想抱过来揉两下。 齐湛对着赵渊道“先见过你舅母!” 赵渊歪过脑袋看向繁星,非常听话地朝她抱起小拳头,低头,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舅母!” 繁星瞧着他发量茂密的小脑袋瓜子,忍不住探手揉了一下,“乖!” 赵渊大概是不喜欢陌生人的碰触,摇了摇脑袋,努力往齐湛那靠,戒备地盯着她。 小孩子怕生是正常的,繁星一点不介意,依旧笑容满面。 齐湛问道“想抱吗?” 繁星点点头,未等她做好准备,齐湛就跟扔垃圾似的将赵渊甩了过来。 她抱住赵渊后,虚惊了一场,朝他喝道“哪有你这么对小孩子的,小孩子骨头软,摔坏了怎么办?” 齐湛哼了哼,继续吃他的饭。 赵渊落入繁星的怀里后,先是呆了呆,然后显然是不喜欢陌生人抱的,挣扎了起来,一双眼可怜兮兮地瞅着齐湛,嘴里发出不情愿的嗯嗯叫。 齐湛回眼一瞪,他就蔫了,撅着嘴,窝在繁星怀里不敢乱动了。 和公公移步上来,道“世子妃,让老奴来抱着殿下吧,殿下原是早早就睡下了的,可不知怎么的半夜又醒了,非要来找世子爷。” “无事,本来也打算用过膳后去见见他,这会儿正好。公公往日照顾殿下也辛苦了,我抱一会儿不打紧,今后都是要相处的,抱一抱说不定就亲了。” 和公公笑道“世子妃说的是。” 繁星低头看向赵渊,捉起他的小胖手摇了摇。 “渊儿,你饿不饿呀,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 她想到桌上的东西,小孩子大半夜的吃了估计不好克化,便唤了红樱过来,让她弄些奶羹什么的过来。 赵渊看齐湛的时候一脸软萌的孺慕之情,面对她小脸却是绷得紧紧的,化作了小冰山,对繁星的示好丝毫不心动,他抽回小胖手缩进衣袖里。 繁星想到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尚在襁褓里,但那个时候他可亲和多了,捉着她指头都不肯放,这长大了性子竟然变得那么冷淡,没有爹妈在身边照顾的孩子果然容易别扭。 同时,她发现这小东西和齐湛的表情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妥妥地被带歪了啊!!一看就是齐湛养大的。 红樱捧了一碗牛乳羹过来,繁星示意放到桌子上,然后用手碰了碰碗,看是否烫。 “世子妃放心,做出来的时候奴婢就让人打了盆井水来,将碗整个放进井水里浸了一会儿,这回已经不烫嘴了,温度正合适,奴婢还多加了两勺蜂蜜,很甜。” 红樱办事,繁星放心得很,用金器做的小勺子舀了一勺出来,递到赵渊嘴边,“渊儿吃一口,很好吃的。” 赵渊的表情就和齐湛看到他的时候一样,两个字——嫌弃! 繁星挺尴尬的,只好求助地看向齐湛。 齐湛让小六子端了张椅子过来,揪小鸡似的将赵渊从繁星的腿上移到椅子上,“坐好,舅母喂你吃羹,不吃也得吃!” 赵渊安坐好后,手脚并用地想往他怀里钻的,听得这句话,皱了皱小眉头,瞅了瞅繁星,低头沉思了一小会儿后,对着繁星张开了小嘴。 竟然这么听话!! 繁星很好奇齐湛平日里怎么养他的,都养成忠犬的属性了。 她不敢给赵渊吃得太多,就喂了半碗牛乳羹,吃完羹,没过多久,赵渊就困了,小身板歪向了齐湛。 齐湛这会儿没嫌弃他,扶着他的背脊,让他靠着自己睡,小孩子很容易入睡,没一会儿就听到了他均匀的呼吸声。 繁星道“这样睡会着凉的吧,抱他去床上睡吧?” 和公公道“世子妃,交给老奴吧,老奴会伺候好殿下的。” 繁星想这孩子养在齐王府,日后是要长期相处的,不熟络可不行,且齐湛也说了,要交给她养的,不如就从今天开始好了。 “和公公,今晚就将他留在我这吧,我来照顾他,看他睡得那么沉,夜里应该不会再醒了。我想我能照顾得好。”说完,她又唤了红樱过来,将赵渊抱去屋里睡,并吩咐她照顾好了。 和公公见状,颔首道“那就有劳世子妃了,老奴明早来接殿下。” “嗯!” 和公公走后,丫鬟们撤了膳食,繁星回到里屋,看见赵渊睡得极香,睡姿也是霸道,呈一个大字型,可爱极了,坐在床沿,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脸,心里开始想,要是她也能生出这么一个就好了,不过不能学齐湛的冰山脸,一定要是个冲人就笑的美少年才成。 “想什么呢,都傻笑了?”齐湛沐了浴,光着膀子,穿了一条亵裤走了过来。 “在想什么时候我也能生一个这么可爱的,对了,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都好!先别提这个了,将他挪开!“ “你轻点,别吵醒了他,就让他睡中间。” 齐湛拧眉“中间?” “是啊,孩子不就该睡在父母中间的吗,你晚上小心了,别压着他了。” “你我并不是他的父母!” “舅父舅母也一样……你睡里头去,我睡外头,万一他半夜要嘘嘘,我也能照顾他。”她掖了掖盖在赵渊身上的被角,见齐湛还站着不动,催促道“上床睡觉了啊。” “我不爱有个东西挤在我们中间!” “他是你的亲外甥,你能多疼惜一点吗,是你说了要交给我养的,既要我养,那就得听我的,睡里头去,别磨磨唧唧的,也不怕吵醒了他不好收拾。” 齐湛不高兴地上了床,脚不小心碰到了睡死的赵渊,就被繁星数落了一顿。 繁星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被子,确定严实了,自己也上了床,躺在外头,她支起胳膊,侧过身,注意着赵渊的每个动静,一会儿拍拍他的背,一会儿捉起他钻出被窝的手塞回去,一丝余光都没瞧过齐湛。 过了半晌,齐湛问道“你若日后当了母亲也这样?” “是啊,真要生了,我一定是要自己照顾的。” 这古代的贵妇生了孩子一般都不会亲自照顾,自有一群乳母奶娘围着孩子转,毕竟在她们眼里伺候丈夫才是最重要的事儿,若要亲自照顾孩子的起居,哪还有时间和小妾们斗智斗勇啊。 齐湛沉了沉眸色,哼了一声,背过身睡去了。 繁星这会儿只专注着照顾赵渊,并在脑子里描绘着自己有了孩子后的忙碌时光。 等有了孩子,想办法弄个婴儿车吧,就是轱辘不好弄,没有橡胶,不避震,不过王府里的小道修得不错,到时候褥子垫得厚实一些,应该不成问题,就是不知道这工匠造不造得出来。 想着,她打了个哈气,阖眼也睡去了。 ** 翌日,因为知晓要进宫,心里记着这件事呢,天没亮,繁星就醒了,欲抬手揉揉眼睛,却发现手臂上搭着一双铁臂,将她困的死死的。 她没忘了昨晚中间睡着一个娃,惊了一跳,扭头忙去查看赵渊的情形,却发现他不见了,立刻一脚踢醒齐湛。 “孩子呢?” 齐湛脸黑地看着她。 “你先别起床气,找孩子要紧,是不是滚到你那边去了,你压着他没有,快看看!” “他回自己屋里睡了。” “欸?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睡着的时候。” 有说等于没说。 繁星还想具体问一问,齐湛却惜字如金,自顾自地下了床,去水房洗漱去了,不得已繁星叫了守夜的青柠。 青柠道“五更天的时候,世子爷拎着睡熟的小殿下出来寻奴婢,让奴婢将他送回去。奴婢看他有些不高兴,也就不敢问原因。” “还能有什么原因,嫌弃他呗,真不知道他怎么做舅舅的,算了算了,等宫里回来了再找他算账。” “那姑娘这会儿是要起了吗?奴婢这就去打热水过来。” 繁星点点头,进宫是大事,不能马虎。 “你一会儿让甘荔去请云嬷嬷过来,昨晚忘了要学宫里的那些礼节。这会儿也没工夫细学了,只能临时抱佛脚了!” 所幸原身在宫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倒也难不倒她,依样画葫芦就成,寻云嬷嬷过来就是将几个重点捋捋清楚。 青柠忐忑道“那奴婢可要跟着去?” “你不提的话,我还真忘了,若我进宫,丫鬟肯定也是要跟着去的,甘荔碧桃她们胆子小,进宫去多半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了,你和红樱年纪最长,性子稳妥,一会儿云嬷嬷来了,你们赶紧请教。哦,对了,你一夜没睡,可要先休息一下,让碧桃来伺候吧。” “奴婢不累,就怕自己笨,凭白给姑娘丢了脸。” “没的事,估摸着也就是进宫给皇上皇后磕个头,你别吓自己。“ “那奴婢先伺候姑娘梳洗,等云嬷嬷来也能马上学起来。” “嗯,这进宫的事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不然也不用这么着急,不过进宫日后应是常有了,待回来,我和云嬷嬷说,你们几个该学的也都学起来。” 说完,繁星回了屋,红樱和碧桃已经来了,红樱知道今日要进宫,顿时紧张了起来,头发都梳不好了,被钟嬷嬷训斥了一番。 偏这个时候齐湛又黏了上来,繁星彻底恼了,抬起手来,十指分开抓住他的头发一阵揉弄,片刻功夫后,他尽数散落在身后的柔顺乌发便犹如鸡窝一般乱糟糟的。 齐湛一愣之下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她用力推到一边。 “别来烦我,没看到我忙着吗。嬷嬷你赶紧得。“ 齐湛心道这女人果然是不能宠的,真真是越发大胆了,可转念想胆子大些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不就是爱她这个小脾气吗,笑了笑,招来小六子将头发重新梳理好。 繁星抽空扭头看他,他梳好了发,正坐在榻上喝茶,一头黑发已梳成了发髻,并戴上了世子冠,身上的服制不是二品的将军服,而是与亲王同。 大辰国的亲王世子,有吉服冠、端罩、补服、朝服、蟒袍,均与亲王制同。朝带用金黄色,金衔玉方,饰东珠,左右佩绦如带色。 今日是谢恩,并非上朝,所以他不穿将军服,而是世子的吉服。 挺好看的。 她不由戏谑地瞧了他一眼,眼神十分勾人。 齐湛恶狠狠地回瞪她,她笑着扭回头继续她的梳妆。 钟嬷嬷手巧地给她挽了个篆儿,因是要进宫,这头面选择就有些难了,太华贵了不好,太素也不好。 繁星最烦这些了,便道“嬷嬷瞧着哪个好,就哪个吧,别耽误时辰了。” 钟嬷嬷却是犹犹豫豫的,下不了决定。 身为世子妃,自然也是有服制的,只是头面得另配,她想了想,扭头朝齐湛道“你说哪个好?” 听闻,齐湛放下茶盏走了过来,亲自从妆奁盒中选了一套赤金镶嵌五色宝石的凤尾头面来给她戴上,那流光溢彩的珠宝在晨曦光芒下映射出光芒来,和她那张娇媚的小脸相映成辉。 繁星忍不住晃了晃沉甸甸的头,嗔了他一眼,道“你就不能挑个轻点的吗?而且这么金光闪耀的,不觉得俗气吗?” 她想到他以前送过的那只大金碗,哎,一如既往的直男审美啊。 “我觉着不错,配你,姣若春花,媚如秋月,爷就爱你这般俗态的……” 繁星被他说得脸都红了,这人真是半点都不能欺负的,不然他一准更狠的还回来。 “嬷嬷,你说呢?” 钟嬷嬷道“姑爷挑得好,真的配姑娘,姑娘忍忍吧,这进宫不能失了体面的!” 见齐湛目光戏谑的瞧过来,她是恼也不是羞也不是,急了就往他腰上捶两下。 用早膳的时候,云嬷嬷来了,还带了夏彤和另一个眼生的丫鬟过来。 三人朝齐湛繁星行礼后,云嬷嬷道“知道世子妃着急进宫去的诸事,老奴便擅自做主,让夏彤和红鸾一起过来。这两个丫头往日常随王妃进宫,就让她们跟着世子妃一起去吧,另外也能提点一下世子妃身边的丫鬟们。” “有劳嬷嬷了,这主意好,就这么办,那现在就开始……” 她作势起来学习,齐湛伸手过来将她摁回了椅子上。 “先吃饭,才喝了一口粥!” “不吃了,紧着进宫的事儿,你吃吧,一会儿马车里我可以吃点心!嬷嬷,咱们屋里去,红樱,青柠你们也别忙了,赶紧过来。” 幸好时辰还早,繁星学了半个时辰,也就差不多了,云嬷嬷直夸她聪明。 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有小抄的。 完事了,她又被钟嬷嬷推回屋里,穿上世子妃的服制,金丝镶牡丹锦绣华服,软云纹路的袄裙,并身上和手上都挂上了赤金大衣链、手镯。 这一套东西上身,站起身来,繁星直感觉整个人都重了几分,走路都能往一边斜,扶着脑袋直叫苦。 齐湛已在外头等着了,她出来后,瞧着她的目光便是一愣,惊艳之意直往外扑腾。 繁星见他看呆了,挺得意的,也就不去恼这沉重无比的体面了,走过去,仰头端详起他异常苍白的脸,好奇地探手过去,想摸摸这脸上涂的是什么,怎么这么真。 “别摸,一会儿又要擦,麻烦!” “你就这么进宫去?” “这样子至少还得装上几个月,你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万一皇上见你娶了我冲喜也没好,你怎么圆?还有,会不会让太医再给你瞧瞧?”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害不到你头上,我自由办法解决,走吧!” “哦!” 两人手牵着手出了无涯轩,钟嬷嬷扶繁星上了马车,一群人自角门出了王府往皇宫而去。 进宫后,繁星和齐湛分开两边去,齐湛自去觐见元玺帝,繁星由皇后身边的一个老嬷嬷带着往皇后的昭阳宫去。 昭阳宫里,皇后早已在殿中高坐。 繁星目不斜视,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宫礼。 “臣妇上官氏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林皇后自打她进来就瞧直了眼,待到嬷嬷催促才醒过来。 “快起来吧,赐坐。” 繁星谢了恩,正要安坐,听到殿外太监唱道“宣王殿下,瑞王殿下到!” 她顿时一个激灵,头皮麻得厉害。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瑞王见前妻哦,心里有点忐忑啊!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09 头皮发麻之外,繁星脑子里也是一团乱。 宣王是皇后膝下养大的,时常进宫请安无可厚非,可这个时辰,瑞王怎么也会来,时间还掐得那么准,难道是特意来看她的? 上官明瑜这个蠢货不会将猎场的事儿告诉他了吧。 少顷,小太监便引着宣王赵晔,瑞王赵旭进来了。 繁星刻意将头低下,由红鸾和红樱扶着,朝他们行礼。 宣王顿了一下,微微有些诧异,还是身旁的小太监提醒了才知道她是谁。 “世子妃免礼吧!” 林皇后道“晔儿,今日如何会这么早进宫?往日你都是初五来的呀。” 宣王身量很高,偏瘦,虽也相貌堂堂,但比之瑞王稍逊,戴着一顶丝缨珠冠,身上是剪裁的十分得体米色葛纱袍,姿态闲雅,他恭敬朝皇后行了礼后道“儿臣是听小顺子说,母后昨夜咳嗽不止,特来瞧瞧,母亲现在如何了,可还是咳得厉害。” 他眉眼里的担心不像是作假的,皇后听了也很宽慰。 “你有心了,不过这点小事怎么就传到你那儿去,本宫这咳嗽也是痼疾了,昨个夜里贪凉多喝了一杯冷酒才犯的,不过服了药已好了很多了。” “母后这夜里爱喝冷酒的毛病也该改改了,身边宫女怎么也不劝着,凭白受了罪。可让太医来瞧过,这春日夜间凉寒,别又春寒入体,到了秋日母后又要受那份罪了。” 林皇后的体寒毛病已不是什么秘密,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生不出孩子。 繁星听着两人母慈子孝的一来一往,倒也有趣,但在听到小顺子三个字时心中就是一凛。 小顺子此人她可是如雷贯耳啊。 当然不是她见过,而是原身的记忆里有。 这小顺子是林皇后身边的一个小太监,专干跑腿的事儿,经常往来宫中和宣王府,因做事细心嘴甜,宣王很是欣赏他,后来就将他调去了宣王府随侍,也算是忠仆仁主的典范。 但是作为拥有原身记忆的繁星却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知晓,小顺子是赵旭的人,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卧底啊。 可怜宣王到死都蒙在鼓里,毫不知情,待到瑞王登基为敌,小顺子就不是小顺子,是顺公公,总管大太监。 想到此,她脑袋压得更低了,她怕自己藏不住,露了端倪让瑞王瞧见。 那头宣王和皇后还在说话,家长里短皆有,瑞王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皇后作为众皇子的嫡母,皇子过来请安也找不出什么错,只不过梅贵妃和皇后多有龃龉,两看生厌,连带着皇后对瑞王也不甚喜欢,所以瑞王每月也就来昭阳宫请安三次,走个过场,虽今日不是规定的日子,但来了,作为嫡母,总要问询两句,真的就两句。 一句是他怎么也来了。 瑞王这人无论说话还是行走都是彬彬有礼不卑不亢的,有礼的答道是进宫见元玺帝询问南方马场养马和运送马匹北上的事情,路上碰着了宣王,想着前一段时间他因受伤没来请安,今日便补上。 无懈可击的回答。 这第二句就显得很寡淡了,皇后听他提到受伤的事,就不闲不淡的问了伤势如何了? 聊完便再也没有了。 但是繁星知道,瑞王此来肯定是有其它意图的,他既见过元玺帝,那就代表他肯定知道齐湛和她今日是要进宫谢恩的,尤其是她必会来皇后这里,他这不是特意来又是什么。 皇后也像是故意的,只顾着和宣王说话,将瑞王彻底晾在了一边。 瑞王坐下后,自饮着茶,他身上总有一种亲和力,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存在。他今日穿着石青直地的纳纱蓝褂罩着深一些的宝蓝葛纱袍,绣满了紫色的蟒,腰间束着御丝带,显得十分挺拔俊秀,旁边伺候的小宫女们都会时不时用眼睛偷瞧他。 他却似是不知,依旧低着头,用修长的指拈着茶盖,拨弄茶汤里的茶叶。 这就苦了繁星了,此时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盼着这尊煞神能赶紧走,一边默念,一边将头压得更低,倏地,她突然觉得头皮一阵刺痛,直觉告诉她,有人正用十分锐利的视线扫着她。 她不敢抬头,只能继续低着,并暗骂宣王和皇后这对话唠母子,怎么那么能说,一点没有考虑过她这个活人。 因她自始至终都低着头,宣王就认为她与外头的传言的一样,是个胆小的,对她没什么兴趣。 所幸,一旁的嬷嬷提醒了林皇后,殿堂里还有一个齐世子妃在。 林皇后这才停了话,笑着道“你们两个来的也是唐突,看,都吓着人家了,明琅丫头,坐着说话吧。” 繁星顶着头面早站累,能坐下最好不过,坐下后继续装着她的胆小如鼠,不敢瞧人,偏她是来见皇后,皇后肯定有话要对她说,若老低着头回话,极为不敬,身旁的红鸾已经不止一次暗地拉扯她的衣服提醒她了。她只好咬咬牙,豁出去了。 瑞王要是当真怀疑她,那就怀疑好了,猎场一事,除了上官明瑜的话,根本没其他证据可以证明是她,就算东窗事发了,她也可以咬死不承认,反正齐湛说了,出了事全都推给他,他自有办法解决。 想罢,听着皇后的絮叨,她微微抬了头。 这一露脸,便让宣王和瑞王怔了。 作为皇子什么美人没见过,但眼前的这个真的是绝丽无双,生平瞧过的女子竟没有一个是能比得上的。 皇后瞧两人看呆了,咳嗽了一声。 宣王和瑞王收回了视线,宣王尴尬地笑了笑,对着皇后道“既然母后无事,那儿臣就放心了,这就先回去了,免得搅扰了母后与世子妃说话,四弟我们走吧。“ 瑞王表现得就像是他的跟屁虫,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笑道“皇兄还忘了一件事,还没提三嫂有喜的事儿。” “哎呀,对啊,你瞧本王这脑子……”宣王拍了一把自己的脑门。 林皇后听到后,喜不自胜,忙道“是真的?” “真的,早上请平安脉的太医确诊了。“ “这是大喜事啊!”林皇后高兴坏了,双手合十地阿弥陀佛了一句。 繁星听后也赶紧道了一声喜,然后坐回椅子上又低下了脑袋。 林皇后会那么高兴是必然的,毕竟宣王妃三年前难产,生下一个病弱的小郡主后再没能怀上,宣王的侧妃和几个夫人倒是在这三年里生了两儿三女,但庶子再多也敌不过嫡子的尊贵,为了这事,林皇后没少操碎心,求医问药,只要得了什么方子,都往宣王那送。 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如今在众皇子里,有嫡子的也就康王赵晗一人,当然康王是真的特别能生,因为他好色,妻妾如云,嫡子加庶子已有四个,是几位皇子中最早有儿子的,长子都已经能骑小木马了。 千万别小看这嫡子的存在,那可是拼皇位的一个加分点啊。 只可惜……繁星忍不住啧了一声。 宣王是绝对不会有嫡子的,因为有也会被弄死。 这就是皇族,什么亲情血缘那都是屁,为了登上那把椅子,什么都干得出来,何况那还只是一团腹中肉。 她下意识地朝瑞王看去,这完全是潜意识的行为,不料瑞王像是身上有雷达似,也瞧了过来。 视线一碰撞,繁星暗自叫糟,赶紧低头看自己的绣鞋装傻去。 林皇后欢喜又忘了要和繁星说话了,忙着叫嬷嬷将抄来保胎方子让宣王带回去,又吩咐取了一堆补品,细心嘱咐宣王好生照顾宣王妃。 繁星低头低得脖子都发酸了,都不敢伸手揉,只想赶紧回去睡一觉,偏这会儿皇后压根就没那功夫理她,又开始了母慈子孝的唠嗑。 “娘娘,你若是担心就让灵珠随王爷回去照顾王妃吧,她懂些保胎之法,又是陈太医亲自教过的,有她伺候着王妃必然能顺利诞下麟儿。” “还是嬷嬷想得周到,本宫怎么就忘了灵珠了呢,快,叫她来。” 繁星暗自握了一把拳头,皇后啊,你可别了啊,你那不是照顾宣王妃,你那是害她啊。 此刻对她来说真是一种煎熬,因为好想剧透,怎么办!? 那叫灵珠的女子很快就过来了,跪在皇后跟前听着她的吩咐,这是个妙人,不仅生的美,说话也讨喜,只是若是有心一些,便能瞧出,她每次看向瑞王的眼神和看别的人是不同的。 “灵珠啊,你就随宣王回去,替本宫好生照顾王妃,若能让王妃安然生下世子,就记你一大功。” “是,灵珠敬遵娘娘的吩咐,定将王妃照顾好了。” 宣王听了也甚是高兴,他虽然不是皇后生的,但皇后对他着实不错,母子感情从此事上就能看出是十分融洽的,这其中的利益也肯定是有的,毕竟他若当上了皇帝,她的太后之位才能真正坐的舒心。 “母后,那儿臣就先告辞了,初五时再来给母后请安,母后可要保重身子,别让儿臣担心了。” “去吧去吧,好好照顾茹儿去。记得本宫说的话。” 茹儿是宣王妃的闺名。 “是!” 宣王抬脚就走,路过繁星时偷瞧了那么一眼,毕竟美女谁不爱看,何况是这般世所难见的。 他走了,瑞王也跟着告辞了。 繁星就盼着他能赶紧走,走了她才能松口气。 他倒是目不斜视,路过时连个余光也没瞧过繁星,但繁星太了解他了,他若是对一个人上了心,走路的步伐会是三步大,一步略小,而他路过时便是这样的。 繁星只觉得头大,有些人果真是怎么也躲不过的。 两人走后,林皇后朝着她呵呵一笑,道“瞧本宫又把你晾在一边了,快过来,让本宫好生瞧瞧,真是个美人儿,这齐世子啊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繁星忙欠了欠身,笑着道“皇后娘娘谬赞了,臣妇不敢当,能嫁给世子才是臣妇的福气。” “你能这般想就再好不过了,原这婚事也是委屈了你。” 听到这句,繁星心里就打了个突,这话似乎没什么不对,但仔细想想是大大的不妥。 这不是变相再说皇帝不地道吗,作为皇后就算知道皇帝不地道,那也是不能说的,若两人感情亲厚深重,便也罢了,可林皇后真的不怎么受元玺帝宠爱,夫妻关系是很冰冷的。 她突然想到了便宜老爹,皇后这是想拉拢她,以图便宜老爹日后帮宣王吗? 应该也只有这个理由能让皇后说这种话了。 她聪明地没回应,话锋一转,道“臣妇刚听宣王说,皇后娘娘有咳疾,那正好臣妇身边有一个方子可缓解娘娘的咳疾,不如让臣妇抄写下来让皇后娘娘您试试。” 林皇后今日穿着一身华贵的杏黄绣凤凰还巢图样的宫装,头上插着金凤钗,雍容端方,笑容也颇为和善友好,但听了这句,脸色微微一僵,大约是没想到繁星会这么回应。 “是个有心的孩子,不过本宫这咳疾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免了吧。” 繁星就知道她不会要的,皇后多金贵啊,哪里能随便使用药方,她就是故意使个法子转开话题罢了。 今日算是明白了,她那便宜老爹就算不在朝中当值,腿废了,也是个香饽饽,回去后一定要和齐湛说说皇后的心思。 繁星接下来没再吭声,就听皇后一个人在那说话。 皇后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赞赞齐湛呗。 “齐世子可是年少有为,是我大辰难得的良臣名将,世子妃又貌美端芳,真是天作之合,对了,知晓定亲后,你父亲可有让你见过他。” 这话纯属闲聊,但皇后身为一国之母,说这话却是有些失了分寸了,繁星面不改色,一脸诧异地抬头,回道“我大辰习俗定下婚期的男女便不能再随意相见了……皇后娘娘切莫打趣臣妇了。” 繁星说着便红了脸,一幅扭捏状的低了头。 林皇后见状眯了眯眼,又试探了几句,见她回答的滴水不漏,便也罢了,问这话她也只是想知道这上官玄策和齐湛真正的关系。 这丫头看着也着实胆小,怕是问不出什么了。 “齐世子此次是为了捉拿异族刺客才受的伤,皇上看重他才赐了这婚,不过也是千挑万选之下才选了你的,之前还特意交代过本宫,令本宫要好好赏赐你。本宫可不能忘了这件事。来人。” 林皇后一声喝,便有宫女端着托盘上装各种珠宝珍玩,锦缎药材进来,繁星忙跪下听宫女唱赏单,恭敬地领了赏。 林皇后又道“皇上这会儿恐怕也和齐世子说完话了,本宫就不多留你了,张嬷嬷,你送世子妃到养心殿去吧。” 繁星起身行了退礼,随着张嬷嬷退出昭阳宫。 ** 出了昭阳宫,繁星才敢大大的吐出一口气,进宫果然是一件麻烦事,要守规矩,又不能乱说话,这要是穿得轻松点也能忍忍。 “世子妃,请吧。”张嬷嬷在前头领着路。 从昭阳宫走去养心殿,得穿过御花园,繁星现在是无心赏景的,跟着一路穿行,张嬷嬷虽然年纪大,但脚步利索,拐过弯时,便突然听她喊了一句“瑞王殿下!” 繁星只想尖叫,怎么又碰上了,不是走了吗? 莫非是故意在此地等她的。 她是不是该怀疑一下这货不会也重生了吧? 这个想法也就是吐吐槽,因为绝无可能,他要是也是重生的,哪还轮得到齐湛娶她。 很快,繁星走过拐角,就瞧见了瑞王。 “张嬷嬷,这是领世子妃去养心殿?” “回殿下,正是。” “哦!” 瑞王浓眉下那一双瞳仁炯炯有神眼,在阳光下黑的深不见底,如黑琉璃般晶莹,目色一转就看向了繁星。 繁星这会儿是不想在低脑袋了,因为脖子太酸,低下去就要被头面压断了。 “参见瑞王殿下!”她规规矩矩地行礼。 “世子妃免礼。本王是个爱花的人,正想看看前次种下的茶花可有好好被照顾,没想又遇上世子妃了。说起来世子妃是明瑜的堂姐,便是本王未来的大姨子。” 繁星笑笑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门姻亲关系无论如何是摘不掉的,但她还真是不信,他哪天会叫她一声大姨子。 他要有本事叫,她也有胆子应,但是这个地点,他闲扯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她暗暗等着他发招。 “上次春日猎……“ 来了!! 繁星背后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春日猎时,世子妃可有参加……本王似是不怎么记得世子妃在啊……明瑜倒是与本王常提过,有个容貌出色的堂姐……” 她笑容婉约地说道“回瑞王殿下,当日我在,只不过我素来不爱围猎,也见不得血,便一直在帐篷中休憩,但因弟弟顽皮,便陪着他去林子里猎了几只兔子,不像明瑜静也行,动也行的。” 她可不会傻的去说什么从没迈进过林子这种话,太过刻意回答反而不妙。 “哦!” 繁星听到这句哦,如同吞了块冰块,直打哆嗦。 他哦一声,是随意,两声就不是了,是心底不痛快了。 此时的瑞王正如她说的那样,眼里只有着冰冷,只是阳光太大,照耀得看不见。 ------题外话------ 作者有话 瑞王前妻如此了解我,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10 瑞王赵旭觉得自己看不懂眼前的这个女人,她明明胆子很小,说话有意无意地总会低垂了脑袋,避过他的视线,可言辞间又滴水不漏。 从齐湛被赐婚开始,他就发现自己可能漏了一环很重要的信息。 上官玄策是块啃不动的骨头,无论私下里如何拉拢,他都能四两拨千斤,毫无纰漏地推了,转头却将女儿嫁给了齐湛。 师徒之情…… 呵呵,他若真信了,便是个傻子。 他现在只想知道上官玄策是否已经知道了齐湛的身世,当爹的不好下手,便想着女儿这边或许能寻出些什么线索来。 被他盯视着的繁星只觉得背脊发凉,这个男人皎然如明月般的脸庞上,永远是一副温和的笑,哪怕内心如滚浪在翻搅,也绝不会让人看出来,只会愈发让人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他的睛似有魔力一般,让人看不穿他的心思,也永远半弯如一汪远月,带着笑看人,温润得如一块明玉,更出尘如谪仙一般,实则是城府极深,阴邪狠毒之辈。 段位太高,绝不是她一个人能对付得了的。 话毕,见他没什么动作,她有礼道“殿下,我还要赶着去养心殿觐见皇上,便不打扰殿下赏花了,先行一步。”她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飞走。 “倒是本王挡道了!”他应道,依旧温柔的笑,依旧温润的眼眸,也依旧清澈的嗓音,“世子妃请吧!哦,对了,两月后本王与明瑜成亲,还请世子妃能早些到,明瑜可是时常记挂着你的。” 记挂个鬼啊!! 那女人巴望着自己能快点死好吗? 说这种假话,他也当真是不脸红,这般模样真真是骗了不知道多少人! 她笑着点了点头,面上古井无波,心跳却早就二百八了,都快炸了。 待繁星一众离去,赵旭闭目思索了起来,从她方才的回答和表现瞧不出一丝端倪,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上官玄策与齐湛除了师徒之情,私下当真没半点联系? 不,若真没联系,春猎祭时,上官玄策的行动为何那样的耐人寻味。 齐湛或许聪明,但他忘了一件事,能与那个人打成平手的,天下当真不多,他便是其中一个,但这其中疑点也颇多,一时间也找不出任何证据证明事发之时,齐湛就在雁荡山上。 还有那批突然冒出来的土匪,待他匆匆寻到古墓,却任是没找到他们的人影。 他满含郁结地看向繁星远去人影,哪怕离得那么远,那身姿也婀娜得令人一见难忘。 这身姿…… 他拧了眉,瞧着繁星的背影登时面色阴恻狠毒起来。 ** 繁星走得极快,红樱和红鸾不明所以,尽量跟上,又怕她走不稳会摔了,小跑上去扶着她。 直到芒刺在背的感觉消失了,繁星才慢下脚步,这一路走得太快,太阳底下都让她出汗了,她转身偷望花园一眼,总算是看不到赵旭这个人了。 她停顿了脚步,站定后松快地吐了口气。 这进宫一天能折了她一年的寿。 她也没敢停留太久,皇帝还等着她觐见呢,加上张嬷嬷的催促,她此刻也没那心思没去细细思索赵旭今日出现的真正企图,反正自己被上官明瑜恨到了骨子里了,他娶了这么一个和自己有过节的女人为妻,耳边的枕头风怕是会吹个不停,故而日后如果再相见,自己真没必要忍让,就是再忍再让,上官明瑜估计也会给她下绊子,她可不想因为忍让叫人觉着她好欺负,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不过今天这事,她是肯定要和齐湛说的。 片刻后,她被张嬷嬷带到了养心殿外,经过鲁公公的通报后,便有小太监领着她进了大殿。她低眉顺眼地进了殿,上前行了大礼,便听到龙案那边传来元玺帝的声音。 声音苍老,沙哑,但依旧威严。 “平身,起来回话。” 繁星站了起来,规矩地不敢抬头去看,只她感受到殿中除了元玺帝落在她身上的威沉目光外,另外还有一道视线,她不由转了转眼珠,瞧向那道视线的方向,殿东边的锦凳上坐着一人,正是齐湛,看到他后,在皇后和御花园那提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上官氏,你将世子照顾得很好啊,朕想问问你,想要什么嘉奖?” 嗯? 繁星不明所以了,皇帝是那只眼睛看出她将齐湛照顾得很好的,这人出门的时候那脸上的颜色可是只能用惨白二字才能形容的啊。 她偷偷看向齐湛,用眼神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儿? 齐湛只对她点了点头,放在膝上的手指朝地上指了指。 繁星福灵心至,忙又跪下,诚惶诚恐地道“皇上仁厚,臣妇是世子爷的妻子,照顾他是理所应当的,不敢当皇上夸赞,更何况,世子爷的身子会有好转绝非臣妇一人之功,宫中太医,府中的家奴,都是有功之人,臣妇不敢贪功。” 元玺帝闻言点头,称道“是个贤惠的,性子也好,都说你是个胆小如鼠的,今日看传言当不得真啊,上官玄策不仅会带兵,这女儿教得夜甚好,温婉居家,不卑不亢。好,非常的好。” 繁星闻言松了一口气,这胆小如鼠四个字,是她自己搞出来的孽障,怪不得他们这些人要一遍一遍的提,如不是不想丢了齐湛的脸,她宁愿更‘鼠’些。 元玺帝又道“朕听说你十分喜欢养花草?” “回皇上,臣妇年幼时身子不太好,大夫叮嘱宜静不宜动,每日在府中的日子便十分难熬,看着花草漂亮,就学了一些技艺,权当解闷,难登大雅之堂的。” “哦,是吗,可朕听人说,那些极难养活的到了你手里都能成活?” “那都是场面话,偶尔养活了,别人瞧着稀罕,便赞两句吧,臣妇其实很笨的。” “哈哈哈……” 繁星很不理解元玺帝这笑为那般,不过人家是皇帝,想笑就笑,岂是她能置喙的,只是跪着说话,真的是很累啊。 元玺帝望向齐湛“这丫头好,不骄不躁,你母妃果然会挑人。” “皇上谬赞了,她这性子也就只能静一时,胆子小也是真的。” 元玺帝听他话里虽然是贬,但何曾见他费力气地去说过一个人,分明是看对眼了啊。 这桩婚事,起初他是很不愿的,上官玄策虽是个能人,但到底不是十几年前的征西大将军了,平国公府也不是他当家,哪怕是长房的嫡女,身份上总让他觉得不般配,且上官明瑜在京都城素有美名,这上官明琅却像是石头扔进了大海里,什么回响都没有的。 不过他也知道,再优秀的女子,若齐湛自己看不上,那也是白搭,得他自己瞧中了,最要紧的还是八字,相配,合。 这模样…… 元玺帝不得不说,这丫头模样生的极好,若非他阅美无数,年纪又大了,她初进来那回儿,他也会瞧得目瞪口呆。 喜欢好看的,性子柔和的…… 呵呵呵,这就对了吗,说到底,齐湛也是个人,和天下的男人没什么不同。 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似乎对繁星越来越满意了。 “起来吧,赐座!” 对于皇帝的良心发现,繁星真是感激不已。 鲁公公端了一张锦凳过来摆在齐湛旁边。 繁星坐下后,才敢抬头好好看看元玺帝。 这一看就吓到了,皇帝老儿那张脸瞧着很不对,比齐湛还苍白,人也消瘦,放在龙案上的手枯槁如骷髅。 这模样明明是活不了多久了,按道理该躺在床上起不来才对,也不知道他是吃了什么药,还能这么坐着说话。 她想起鲁公公之前易容装扮去繁星阁拍卖灵芝的事儿,但这都是大半年以前的事儿,那灵芝怕是早吃完了吧,他这个帝王命运早已定下,哪怕他每日将甘露当水喝也是无用的。 她低头开始往原身的记忆里扒拉,奈何元玺帝死的时候,她还没进宫,只知道算是寿终正寝,可是今天看到的这模样怎么看都不像,倒像个瘾君子。 繁星心里突突的跳,联想到了齐老王爷。 赵旭那家伙,不会连自己老子都杀吧? 这一想,她脸就白了,生恐元玺帝看出端倪,将头又压了下去。 元玺帝今日看着是极高兴的,有拉拉杂杂地与齐湛说了些许话,说的都与政务无关,又会特意问繁星,就像个老父亲对病中的儿子嘘寒问暖那般。 繁星觉出些不平常来,这皇帝老子是有多喜欢齐湛,关怀得都要出天际了啊。 她偷偷斜睨了一眼元玺帝,这瘦得都脱像了,脸颊凹陷,眼窝黑沉,却每每在看向齐湛的时候,黯淡的眼神里冒着慈父一般的光芒。 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倏地,齐湛攥住了她曲起指头的手往他袖子里缩去,袖子里他掌心温热,平复了她的心情,待到她的手指头伸直了,他紧紧攥着的手才慢慢放开。 繁星趁机反握住他的手,用手指往他掌心摩挲着。 这大概就是默契吧,有些事不用嘴说,只消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彼此的想法。 他忍不住勾唇一笑,心里也涌起一股甜意来,真不愧是自己选中的女子,洞悉起人心来一点不比老江湖们差,况且她从未进过宫,在皇帝的威压面前还能保持镇定和清晰的思虑,光是聪明是做不到的。 他虽端坐着,但心跳却已微乱,心底生出一股窃喜来。 嗯,不愧是他的女人! 那件事的确不该再瞒了…… 两人间微妙的小动作没逃过元玺帝的法眼,不过从他的角度看,只当是新婚夫妻一眼对上,蜜里调油的小情趣罢了。 元玺帝哈哈一笑,道“想来这乱点鸳鸯谱也是能点出一段好姻缘来的,无咎啊,既喜欢,那便赶紧生个孩子出来,也好叫你母妃放心。你这性子也该改改了,别总冷冰冰的,小心媳妇嫌弃你。” 听闻他的话齐湛目光温柔地瞧了一眼繁星,起身拱手应道“是,臣谢皇上提点,更谢皇上赐婚,臣定真心相待,永不相负!” 繁星没想到他会在这种场合下说出此番话来,不由心头一震。 这算不算秀恩爱,还是在皇帝面前秀。 当即控制不住地抬了头瞧向他,却正撞上他看过来的明亮黑眸,瞧着他炯亮的目光,温柔的笑容,她唰的一下红了脸。 元玺帝将两人的神色看在眼中,直道英雄难过美人关。 接着,两人正式齐齐叩拜元玺帝,谢恩赐婚。 “好了,都起来吧!” 两人谢过恩后,元玺帝看样子也撑不住了,两人便告退了。 出了养心殿,繁星亦步亦趋地跟在齐湛身后,这一路上,男子英挺,女子曼妙,一前一后,一高一矮,不仅般配,更像是一副画。 越行越远后,繁星追上齐湛的步伐,踮起脚尖想在他耳边嘀咕几句。 齐湛伸手揽上的她的腰道“还在宫里,举止庄重些,马车上再说。” “哦!” 二人出了宫,上了马车,繁星憋了一肚子的问题要问,刚要开口,就被他一把搂进了了怀中啃了个透。 竟然这么激动热情? 她便也环上了他的脖颈,回应他,等亲够了再说话也不迟。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今日我生日,哈哈,超不想更文,原谅我更少些。 话说明日也是我生日,今天是阳历的,明天是农历的,巧得咧!! 哈哈哈!!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11 马车摇摇晃晃地前行,嬷嬷和丫鬟们都走路跟着,繁星将遇见赵旭的事儿倒豆子似的说给齐湛听。 说完,伏在他腿上,仰起头,可怜兮兮地哀叹一句“我当时真的差点吓死了!” “你行至御花园时他也在?” “是啊,你说是不是故意在等我?“ 齐湛拧眉,抚着她发丝的手顿停,英俊的脸立时覆上一层寒冰。 繁星觉得车厢内的温度陡降,鸡皮疙瘩都起了,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吞了口唾沫道“你别突然表情变得那么恐怖好不好?怪吓人的。” 她算是体会了一把红樱她们对他的恐惧了。 齐湛的脸色比刚才还冷,车厢内如严寒肆虐一般,放在她发丝上的手骤然握成拳,捏得死紧。 “下次离他远些,有他在的地方不许去。” “你不说我也会,可……防不胜防啊,他一王爷,上哪都是自由的,尤其宫里,我既没有顺风耳,更没有千里眼,宫里的太监丫鬟更是没一个熟的,哪里能知道他在不在,在哪里,想干什么?” 往后进宫肯定多,这波操作可难了。 “以后若要去宫里,我都会陪着你,至于其他时候如非紧急大事,你哪都不许去,就在家里呆着!” “不出门倒也不是什么难的,反正我也不爱与人打交道,这点你大可以放心。”她本就是个宅的,最喜欢天天在家里蹲了,就算没有赵旭这码子事,她也是不会到处瞎逛的,只是…… “你突然那么紧张,是不是也觉得他认出我了?” “早晚的事儿,本也没想能一直避过去。赵旭这个人脑子还是聪明的,且他十分擅长从一个人的行为,说话的语气,身姿来洞悉一个人。” 被他这么一说,繁星心里更打起鼓来,手下意识地揪住他的袍子。 “别怕!”他将她搂进怀,下巴磨蹭着她的发心,“他若敢动你,我便将他挫骨扬灰了。” 他若不说这话还好,说了更让繁星害怕。 她仰起头口气有些急迫地道“你老实告诉我,他是不是也知道你的身世?” 他怔了怔,“你……猜到了?” “这还用猜吗,虽然我觉得挺天方夜谭的,可刚才在养心殿,我有眼睛我会看,皇上对你的态度,分明是不想隐藏了,再加上他都病成那样了,还不立太子,这种种加在一起,再捋上一捋,就是极清楚的事了。” 其实不止是这些,还有齐老王爷的死,以及前世赵旭对齐王府的各种迫害。 他那时初登大宝,正该笼络群臣的时候,那些个不喜他登基的不算,但像齐老王爷这等忠臣良将,他不应该找个由头嘉奖一二吗,齐老王爷在军中可是极有威望的,事震慑四方蛮夷的中流砥柱,十个文臣都比不过这么一个武将。 新帝刚登基,就迫害这等良臣,这不是寒了边关将士的心吗,边疆若不能保证稳妥,那他还登什么基,找块豆腐撞死好了。 “那个……我父亲他知道吗?” “你都能想到,你父亲如何会想不到。只不过我不提,他也不会问。约莫也是等着我自己主动说呢。” 上官玄策刚回来的时候肯定是不知道的,但这两年就未必了,元玺帝的种种所为都有违常理,他这只老狐狸总能看出些什么。 “那你……是从小知道,还是长大了才知道的?” 事关婆母的名声,她一个做媳妇的也不好问得太直接。 “八岁那年知道的。”齐湛说得平静,手却显得有些无处安放了,欲盖弥彰似的把弄起繁星的指头。 “母妃她……”她想问是自愿的呢,还是被强迫的,不过其实这个问题不问,她也能猜到,就婆母那样的性格,那个男人能强迫得了,真要强迫,必阉割了对方,再玉石俱焚。 “她年轻的时候眼睛不太好使……” “……” 繁星怔愣住了,这是身为儿子该说的话吗? 不过这句话也让她自行脑补了个大概出来。 齐湛的外婆是永淳长公主,与先帝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当年与驸马力抗南突人的侵略,死守云城三十二日,将南突人击退,与驸马一起力战而竭,双双殒了命,膝下就齐王妃一个女儿,先皇和先太后便将她接进了宫里去养,她与元玺帝是表兄妹,这一同在宫中生活,自小相熟,青梅竹马,一来二去是很容易生出男女感情的。 只是齐王妃的个性,断容不下与一群女人分享一个男人,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很不愉快的事儿,导致了两人最终的分手。 分手后,齐王妃绝对不可能再吃回头草,那么即是说,齐王妃和齐老王爷在一起的时候,已经是珠胎暗结了,齐老王爷竟然是个接盘侠! 不仅做了接盘侠,还养了别人的儿子,完全不在乎自己脑袋上戴着一顶鲜绿的帽子,不仅爱妻如命,妾都没有,更对别人的儿子视若亲子。 这样的男人别说古代了,现代估计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吧。 啧啧,齐老王爷这样的男人就该多生几个儿子,最好个个以他为榜样,那真是造福广大女性同胞了。 她忍不住瞅了一眼齐湛,这是不是代表耳濡目染下,齐湛就是另一个齐老王爷啊,虽然不是亲生的,但齐湛那么爱戴这个接盘侠的爹,那必定是以他为毕生的楷模和骄傲的。。 呵呵…… 她莫名有种捡了大便宜的舒爽感。 她快活地挽住齐湛的胳膊道“你这样说母妃可不好。” “不是我说,而是她自己说的……自父王常年不得回京开始,她每隔一段时候就会如此骂自己。” 明明听了这么一件骇人听闻的事儿,她应该惶惶不安才对,可听到齐湛这句话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过也没笑多久,因为她又想到了赵旭头上。 齐湛是元玺帝王的儿子,且估计是长子,不仅是长子,母亲还是齐王妃,永淳长公主的女儿,论血统的纯正,母亲的地位,放眼元玺帝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没一个是比得上的。 若齐王妃没有嫁给齐老王爷,齐湛这出身,占了长,也占了嫡,太子的最佳人选,哪里轮得到其他皇子继承大统。 她瞬时抽了一口气,“皇上他不会是想让你……” “嗯,他就是这个意思!” 繁星立时生出一股眩晕,手心不自觉地冰凉了。 正当她努力消化这惊天霹雳又狗血的事情时,齐湛在她耳边幽幽道“明琅,你可想做皇后?” 繁星只觉头顶似有一道苍天雷劈过,劈得她表情都扭曲了。 她像雕塑一样的不敢动弹,缓慢的抬眼,看向齐湛的脸,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你……想……?” 想什么? 想当皇帝! 齐湛皱了皱眉,“是我先问的你……” 这是先后顺序的事吗? 总是他想了以后才轮得到她啊。 她用力吸了口气,手指从他把玩的手心里抽离,虚无抓了一下道“你……你先让我捋捋,我有点乱!”她又大力地呼吸了好几次,她现在只想问苍天一句,自己不应该是拿着剧本的人吗? 敢情她拿的剧本是假的啊。 原身啊原身,你说当年你除了不停增幅睡男人这个技能之外,还有啥用处!? “明琅,你可以慢慢想……” 听到这句,繁星不禁有点纳闷了。 大哥,为什么是我想啊!! 这事不是你的活吗?我想有个屁用,又不是我要去争夺皇位。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皱起眉,还是决定吐露心声。 “我要是说我没兴趣呢?” “何为没兴趣?” “就是我不想当皇后,我对皇后这个位置深恶痛绝,除了富贵荣华,能让除她以外的女人见着她磕头跪拜,还能有什么用处,最后当太后,制霸整个后宫?得了吧,那对我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在我看来皇后是最苦命的女人,她不能妒,更不能嗔,她需要像个好看的木偶一样活着,活给天下人看。她甚至没有一点自由,普通老百姓在街上能看到的东西,她都看不到,甚至是一碗最普通的豆腐脑,她都没机会尝。天下那么大,她的世界却只有皇宫那么一点点地方,哦,不,可能还不是整个皇宫,也就昭阳殿那屁大一点的豆腐干地界吧。自由没了,那她还能剩下什么,与后妃们斗智斗勇,还是成天想着这么保住自己母仪天下的地位?齐湛,我不想,我不喜欢当皇后。” 她以为自己说了那么多,齐湛的脸色一定会很难看。 因为她说的这些就不该是一个女人说的,但她认为齐湛应该是能明白的吧,若他还记得要她答应嫁他时,他说过的那些,保证过的事,他就不该对此有异议。 整个车厢都寂静了,好半晌后,齐湛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头顶。 “嗯,我知道了。” 繁星诧异地瞪大了眼,她想过很多种他可能回复的话,但里头绝没有这一句。 什么叫他知道了…… 还有他这说话的语气,是不是太平常了些,就好似刚才问的是她晚上要不要吃一只烧饼那般。 她一脸迷茫地看着他,直觉他细长眉眼里有什么东西淡了去,虽淡了,但也更清明了。 冥冥之中,她似有一种预感……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儿。 ** 自那日进宫之后,齐王府一片平静,什么也没有发生,齐王妃依旧没回来,府中也依旧花团锦簇,齐湛仍然装着病,闭门不出,但繁星偶尔午夜梦醒会发现齐湛总不在身边,到了寅时他又会在了。 他既不说,她也是不会问的,反正这样醒的日子也不多,因为多半时间她会被他折腾得讨饶着晕过去,醒来便是大白天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眨眼便是两个月,六月的天气,炎热了起来。 然后,上官明瑜要出嫁了。 这个女人出嫁,繁星是必须去的,不仅要去,还得添妆,虽然不情愿,但不得不顾着点齐王府的面子,以及若自家堂妹成亲,她都添不上几样好的,凭白让人看了笑话不说,还会认为她在齐王府的日子不好过。 所以,她拜托钟嬷嬷认真的挑选,打脸也是打别人的脸,却不能自己打自己的。 钟嬷嬷准备妥当后,特意拿来给她瞧。 她就瞥了一眼,估量一下价值,合适就成了。 “嗯,就这样送去吧。” 这事办完了也就了她一件心事,然后扭腰去了齐湛的书房。 齐湛白天都会在书房里过,干了点什么,他不说,她也知道,有时还能看到阮无城匆匆往角门出去,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去问。 只是那次进宫后,没过几天,上官玄策来看她,面色不是很好,一副她好像摔坏了脑袋的表情。 当时想问来着,但他腿好了,走得飞快,连顿饭都没留下吃。 偶时,上官司琪也会来,吵着闹着要在齐王府住下,但从来都是一只脚刚垮上榻,就被齐湛扔了出去。 这样的日子对她来说挺惬意的,但也有美中不足…… “小殿下,来,吃饭吧?” 红樱拿着汤勺,想喂赵渊吃饭,但这小子一脸冰山,闭紧了嘴,实在躲不过就扭过头去。 繁星扶额摇头,这么难伺候的孩子,真是生平仅见,都两个月了还养不熟,他就跟狼崽子一样,只认齐湛这只狼王。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打个招呼,女主很快会怀孕的,嗯,就是很快!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12 繁星瞅了瞅一脸拧巴的赵渊,无论红樱怎么哄,他都不理,也不说话,坐在小椅子上冷着脸,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号的齐湛。 “红樱,他不吃就算了,吃个饭还要人求,都几岁了,就没见过比他还难伺候的。”她走过去,让红樱将膳食都撤了,又瞥眼看了赵渊,道“你不想吃那便不吃,一会儿要是饿了,想吃,那也是没有的。到时候别哭鼻子,你别一副我欠了你的表情,自作孽不可活。想吃饭,那就等晚膳吧。” 红樱这几日都帮着她照管赵渊,听到晚上才能吃东西,忙道“姑娘,小殿下会饿坏的。” “饿不死,一顿饭而已,你看他长得白白胖胖的像只小猪崽似的,别说饿一顿了,饿一天都无事,听我的。这小孩子就不能惯着,越惯越矫情。” “要是让姑爷知道,那……” “他知道就知道呗,又不是我的错。你别担心了,你家姑爷要是问起,你就让他来找我。”她朝着赵渊哼了一声,“别以为自己是亲王,就可以任性,到了我这里你就是小辈。撤走,下午点心也不许上,谁要是敢私下里给他吃食,那就跟着一起饿。” 齐王府的众位下人这两个月也算摸清这位世子妃的性子了,那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都低着头不敢吭声,倒是照顾赵渊的一个奶娘,听到繁星故意饿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上了门,见进不去无涯轩,又跑去了和公公那。 和公公一听,立刻板了脸。 “真是世子妃说的?” “真的!!” 这奶娘姓张,生养过三个孩子,是齐王府的家生子,男人也是,手上还管着王府的几处产业,当初赵渊抱回齐王府养时,齐王妃就在家生子里寻了几个长相干净,身体健康,认得字的女子做乳母,张氏和另一位李氏在十几人中脱颖而出,张氏很会照顾孩子,生养的孩子也都壮,很少有病痛,她常自吹是自己的奶水好,赵渊小时候极为挑食,除了羊奶,也就她的奶肯吃些,等断奶了,张氏和李氏就留下来照顾他的起居,他两岁那年,李氏和丈夫要去乡下照顾公婆,便辞了这份工,剩下张氏照管了。 张氏以身为赵渊的奶娘为荣,倒也照顾的仔细,等赵渊成了肃王后,她的地位也就水涨船高了,日后等赵渊有了自己的王府府邸,张氏就会成为掌事嬷嬷,就像现在的云嬷嬷一样。 “公公,小殿下才几岁,不肯吃饭便耐心哄着,奴家喂饭的时候也常常如此,但也没觉着有什么难的,苦的,无非就是端着饭碗追两圈,小殿下心善见人累了,也不会为难的,最后就肯吃了。哪里像世子妃那样……” 张氏一张脸生得很俏,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眸色里都是水气,看上去又心疼,又恼恨。 她以为和公公会帮她,毕竟和公公在齐王府和一般的奴才是不一样的,那是养大世子的人,别的奴才不敢说世子妃有错,和公公却是可以说的。 和公公就坐在小院子的花园里,面前有一个小几子,有茶,有棋,他退下来后便在这齐王妃特意拨出来的院子里养老,每日喝喝茶,下下棋,日子过得甚是闲适,也就赵渊抱回来后,齐湛公务繁忙,无暇照顾的时候他帮着照顾赵渊。 他和云嬷嬷一样,都是齐王府的大忠仆,听到张氏话里话外都在说繁星的不是,脸立刻就阴沉了,只是张氏是个没眼力劲的,一点没发现。 可见是个愚蠢的。 除了齐王妃,还有世子和老王爷,世子妃就是齐王府的当家女主人,哪怕没这层身份,是个人也看的出来,世子爷是有多喜欢她,恨不得天天能栓在裤腰带上带着走,有她在的地方,别管隔多少远,只要能看得见,眼珠子都是恨不得能挖下来贴在她身上的,就冲这份喜欢,做奴才的也要识时务,就算真做错了,想说,也得寻好机会委婉地说,免得把自己给折了,何况是没做错,这要是让世子爷听到,这张氏直接会被叉出王府去。 不过她也不是真愚不可及的,至少知道人轻言微,求到他这里来,让他去告状。 和公公给自己倒了杯茶,小饮了一口道“世子爷已经发话了,小殿下的饮食起居一律由世子妃管理,世子妃想怎么管,怎么照顾,都是她说了算,旁的人不许置喙。” “可是公公,别的奴家可以不管,可这吃饭是大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住嘴!” “奴家是为了小殿下着想啊,要不公公您去和世子妃求个恩典,让奴家照顾小殿下的膳食可好?“ 和公公厉声喝道:“你怎么如此冥顽不灵,说了不许便是不许了!退下吧!” 张氏有怒不敢言,只能默默退下,到了院子外头,暗恨地咬了口牙。 自从小殿下被抱去无涯轩后,她这奶娘连小殿下的面都见不上,小殿下年纪到底还小,这感情要是不时常联系,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全忘了,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将小殿下要回来,她怎能放弃。 她还等着像云嬷嬷那样,当王府的管事嬷嬷呢,也能为三个儿子谋求一条富贵路,日后做个王府管家是不愁的。 她想了想,寻思着和公公这里不行,那便想个办法让世子爷知道。世子爷虽然面冷,但她知道他是心疼小殿下的,不给孩子吃饭这等事,在她看来真是太恶毒了,又不是小门小户的公子,挑个食,或者不肯好好的吃饭,又有什么关系,越是尊贵的人,越是能被允许着跋扈任性,那就是地位给的权利。 想罢,她扭着腰偷偷摸摸往无涯轩跑。 ** 无涯轩里,繁星躺在榻上看画本子,看着看着就打了个小盹。 赵渊就与她隔着一个屏风,站在案前,提笔描红,他年纪还小,握笔的姿势还不是很正确,不过有请王府亲自聘来的读书先生教学,也就早上一个时辰左右的教学,从三字经开始,那案子和椅子都是特别定做的,都小了两号,配他正合适。 蜜桔和香梨在旁边伺候着,香梨就在他身旁给他打扇。 练了十几个大字后,他肚子开始不受控制地叫了,咕噜咕噜地叫,显然是饿了,他左看看又看看,尤其是往不远处的小几子上,往常那里都有小点心,瓜果之类的东西,这会儿空空如也,除了一壶梅子茶,什么都没有,小脸一僵,描字的手也停顿了。 蜜桔特别同情地看着他,寻思着自己怀里揣着几颗蜜饯要不要给他垫垫底。 香梨与她同住一个屋,感情要好,见她神情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赶紧使眼色。 蜜桔没敢拿出来,但觉着赵渊的小脸实在太可怜了,肯定饿坏了。 赵渊也是有个气性的主儿,冷着脸看向了蜜桔,眸色是冷清的,但一个小孩子哪里藏得住心思,眼巴巴地瞅着,略带恐吓。 蜜桔知道他是要她准备吃食,可屏风另外一头躺在榻上的主子不许啊。 “小殿下,是不是渴了,要不?喝些茶?“喝点水灌个水饱也成啊。 赵渊一听就知道没戏了,这两个丫头不是自己的人,全是那个坏舅母的。他撒气得将笔一扔,刚描好的字帖上顿时溅了墨,不能看了,他自己衣服上也溅了几滴,小脸上多了一个黑色的小点,他尚不自知,用力跺脚,跺得地板咚咚响。 “小殿下,您这是怎么了?“香梨明知故问道伸手要帮他抹去脸上的黑点。 赵渊抬手啪的一声挥开,他饿了,要吃东西,“滚!!” 这滚字很有齐湛的风范,说得十分冷冽,然后迈开脚丫子去了屏风的另一边。 他脑子是清楚的,这两个丫头不会听自己的话,找她们没用,得找她们的主子。 屏风另一头,繁星在榻上躺着,活似一副美人海棠春睡图,红樱和青柠双双打着扇,见他跑来了,连忙俯身行礼。 赵渊走到了榻边,朝着繁星哼了一声。 繁星完全没听到,继续睡觉。 他一恼,握起小拳头敲打了一下榻子。 咚一声,繁星拧了拧眉头,然后翻身背对过去。 他一看,双拳齐下,打鼓似的往榻上敲。 红樱和青柠看得哭笑不得。 “小殿下,是有事要叫世子妃吗?”红樱问。 赵渊冷瞥了她一眼,不理,继续敲打榻子,他就不信这女人还能睡得下去。 繁星其实早就醒了,故意不睁眼罢了,这小屁孩总算急了,但还不能现在就理他,得让他深深记住这个教训。 青柠道“小殿下,世子妃睡下后就不容易醒,您要有事就与奴婢说吧。” 赵渊就是不肯开口,见她阻止,伸手将她推开。 青柠与红樱对望了一眼,又看向背对着的繁星……这接下来可怎么办? 赵渊敲得手都疼了,繁星还不醒,他又开始跺脚,咚咚咚的发出声音,瞥眼繁星的动静,仍是一副酣睡状态,他一急就爬上榻子,抬脚就要踢。 红樱惊呼一声,伸手过去要阻止,繁星翻过身,正好看到了他踢过来的脚。 这臭小子,脾气还挺大的,不理他就踹人啊。 谁养出来的脾气!? “胆肥啊你,忘了我是你舅母了?”她直接将他抓过来,让他趴伏在自己腿上,扒开裤子,露出白肉一片的小屁股,抬手就抽。 啪啪啪啪!!! 赵渊惊呆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等感觉到屁股疼了,脸都涨红了,开始奋力挣扎。 繁星一点没留手,摁紧了,继续抽。 “目无尊长,该打!!不知错,更改打!!” 赵渊打小就没受过这种折辱,哇的一声哭了,哭得涕泪交错。 “哭什么,不是很横吗,哭就可以逃避过错了,没门。就打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本王……本王……要告诉舅舅!!”他终是开口说话了。 繁星听到本王两个字,眉头一簇,“什么本王,这里可没什么本王,只有你这个笑混蛋,想告状?好啊,那我更不用客气了,多打你几下,一会儿你也有话说!!” 赵渊听了这话,惊得都忘了要哭了。 本以为她会怕的,毕竟舅舅是疼他的,虽然情面上总是嫌弃他,可私底下只要是他喜欢的,想要,哪次不是暗暗地让那个人送来,但这个女人完全不按牌理出牌。 “本王要舅舅,本王要张氏!!昂~~~!” ** 齐湛老远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正往这里走,小六子听到后也是不明所以。 这时草丛那头有个人影扑了出来。 “谁!?”小六子立刻跑到齐湛面前挡着。 张氏头发上都是叶片,衣服也被扯出了几道口子,跪在地上大呼道“世子爷,小殿……” 话还没说完,负责保护齐湛隐藏起来的暗卫就都扑飞了下来,将她给摁到地上,脸贴了地,嘴巴也被堵了,这是暗卫怕刺客自戕服毒的手法。 小六子认出她来,道“爷,是小殿下身边的张氏。” 齐湛见她一身狼狈,似是从哪个狗洞里钻进来的,十分不喜,喝道“拉下去!!查出来,谁放她进来的?” “是!!” 张氏眼都瞪凸了,这话都还没说呢,人就被拖下去了。 “呜呜呜……” “你闭嘴,不知道世子爷不喜旁人靠近的吗,何况你还是个女人!!” 齐湛推门进了屋子,就见繁星正用力打着赵渊的屁股,赵渊哭得都没力气了,见他来了,垂死挣扎地嗷了一声。 “咦?你怎么回来了?”繁星不打屁股了,将赵渊往榻上一放,下了榻子跑过来。 齐湛喝道“穿鞋!” 繁星停了步子,瞧了瞧脚丫子,“哦!”又跑回去穿了鞋迎他。 赵渊也跑下了床,哇哇叫地往他腿上扑,“舅舅,呜呜……打……疼……坏……” 齐湛见他鼻涕水就要滴裤子上了,对着小六子道“抱开他!” “是!” 小六子过去扯,赵渊死也不放,像个小沙袋一样地绑在了齐湛的腿上,大约也是知道齐湛不想被他的鼻涕污了裤子,将那一条透明的液体,使劲嗦了回去。 繁星已让红樱下去准备点心膳食,自己捧了热茶过来。 “你怎么这个时辰来了?事情做完了,还是想我了?” 这没脸没皮的话,也就她敢那么放肆的说,但是齐湛听了很受用,他还真是想她了才丢了手头的事回来的。 “喝茶先,一会儿再吃些点心。”她拉着他的手往榻上坐下。 赵渊还像无尾熊似的挂在齐湛的腿上,齐湛坐下后,他没挂住,噗通一声坐到了地下,但手还是抱着他的腿。 繁星看了只觉得逗趣,说道“我好心养了他两个月,你却是在这两个月里见他的次数一双手都掰得过来,可你看,他还是这么黏你,我真是没辙了,要不你将他抱回和公公那养吧。” “你作什么打他?” “呜呜呜……”赵渊仰起头,急叫了一声,准备告状了。 齐湛连个余光都不给他,只看繁星。 繁星道“不肯好好吃饭,我便饿他一顿,下令等到了晚膳才给他吃东西,他也没反抗,然后他练字去了,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过来闹我,见我不醒就爬上榻子踢我!” 齐湛一听,脸色凝固出一抹冷色,低头看向赵渊,“你踢舅母了!?” 这声音活像阎王审讯,赵渊腹中打好的告状草稿,一个字都没蹦跶出来,就被这句的语气吓着了。 “该打!!” 赵渊生无可恋地呆滞着,无知无觉地被齐湛拖到腿上。 啪啪啪!! 屁股受难程度比之前还甚。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更新改晚上了,我出差,有时差。。。 明天开始每日20点更新!! 赵渊是个很重要的角色!!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13 被打肿了屁股的赵渊,哭得昏天黑地,奈何齐湛下令不许有人哄,也不许他吃东西,站在外头墙角面壁思过去。 可怜的娃被小六子抱了出去,放在墙角跟,他很快就不哭了,但委屈得垮着小脸,看得令人十分的心疼。 屋子里,繁星伺候齐湛用点心,用着用着就被他抱着坐到了腿上。 繁星逗趣地道“俗话说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你这算什么呢,有了舅母,舅父也成后爹了?你真不怕我虐待他啊?” 齐湛哼笑“你也就是只纸老虎,被鹅啄了,也就张嘴骂两声的料。” “你这是说我本性纯良呢,还是说我弱?” “你自己理解!”趁着说话的空挡,齐湛往她嘴里一根山楂和小米做的长卷状的点心,她吃了另一头时,他就着另一头,一路吃过去,到了终点,两人的唇齿就碰一块了。 他是越来越会调情了啊! “你别忙着闹我,先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觉得我很弱……” “娇弱才惹人怜……” “又说这种荤话。”她脸红的从他腿上跳下,“你吃你的点心,我去看看他,这哭得全是眼泪黏糊在脸上,不洗洗吹干了脸容易又干又红的皴了,难得长了张漂亮的脸别糟蹋了。” 齐湛用手支着下巴,微笑地看着她往外头走,嘴上满腹牢骚,行动却关怀备至。 赵渊可怜地站在墙角跟,面对着墙,不听停抽泣着,长条状的鼻涕水在鼻孔下晃悠悠地悬挂着。 繁星见了就想笑,不过小孩子也是要脸的,招了香梨过来,让她去打盆热水给他洗洗脸,擤擤鼻涕。 “一会儿洗了脸,记得给他脸上擦些油,这几天风大,气候也干燥,别没事把脸给皴了。哦,取我用的那瓶兰花油给他!” 香梨偷笑了一声,道“罚也是姑娘,这疼也是姑娘。” “谁疼他了,不过是我一个做长辈的和他置什么气,他面壁思过可不是我罚的,是里头那位。” “那……要给小殿下准备些吃食吗,看刚才那样子恐怕是饿坏了。” “这个啊……”繁星想了想,“还是不给了,等到了吃晚膳的时候,他狼吞虎咽的我也好说教。” “姑娘,不妥吧,小殿下到底身份金贵!” “金什么贵,那都是别人给的,又不是他自己赚的。小时候就不懂尊重人,长大了还得了,就饿着,谁也不许求情。” 香梨点点头,打了热水,取了兰花油,走到了赵渊身边。 “小殿下,世子妃说了让奴婢给您洗洗脸。” 赵渊这会儿被欺负惨了,早没脾气了,瞅了瞅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繁星,扭过头鼓起腮帮子,想说不要,但脸上实在难受,都疼了。 “小殿下,咱们洗个脸,连舒服了,罚站也就不那么吃力了。” 他觉得有道理,同意了,自己抬起头,闭着眼给她洗脸。 洗完脸,他觉得脸比刚才还干疼,唔咽了一声,“脸疼,绷着!” “不急,不急,奴婢这就给您擦膏油,这可是世子妃特意吩咐奴婢给您拿来的,擦完保证又润又香的。” 香梨打开瓷瓶,一股清幽的兰花香气扑鼻而来,闻着就让人觉得舒畅无比。 “这可是世子妃自己制作的,外头都买不到,宫里也是没有的。” 赵渊觉得这个丫头真啰嗦,十分的嫌弃,但是她抹膏油的手法还是不错的,挺舒服,很快他的脸就不干不疼了,除了兰花香,他还闻见一股甜甜的味道,这味道令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瞅了瞅那小瓷瓶,下意识伸出舌头要去添。 香梨见状以为他是饿坏了,饿得饥不择食了,扭头看向繁星。 繁星也是惊了一跳,竟然这么耐不住饿的。 赵渊问道“这甜甜的味道是什么?” “啊?” “本王问你这里头甜甜的味道是什么东西?” 香梨一脸懵,“就……就是兰花萃取的汁液,还有一些晒干的梨花瓣磨成的粉末!” “是吗?”他总觉得那味道不是花香,转而看向繁星,既然是她做的东西,那她肯定知道。 繁星笑道“你不会饿昏头了吧?连香膏也想吃,早知道这样,刚才吃饭的时候怎么不好好吃?“ “哼,不说拉倒。”他转过身,继续对着墙去。 繁星对着一旁的蜜桔道“一会儿早些开饭吧。免得这小子饿过头,将墙也扒拉着啃了。” 屋子里齐湛吃完了点心,和衣在榻子上躺下了,手里拿着繁星看过的画本子,他一个男人自然不会对里头的故事感兴趣,不过是没事做,想看看自己不在的时候她都做了些什么。 原以为女子都爱看才子佳人的故事,她却好,看的都是鬼怪故事,配图还诡异血腥。 “你别翻过去了,我都还没插签子呢。拿过来……” 她俯身而去,正好给了他机会,抱了个满怀。 “你正经点,别没事就搂搂抱抱的……” “这是你我的屋子,亲昵些有何不可的,别动,我就喜欢这样抱着你……” “看样子你今日是特别闲了?那好,我正好与你说一件事!” “嗯……”他抱着她一同躺下,胸贴胸,脸贴脸。 “后日就是上官明瑜出嫁的日子了,你去不去?” 他如今还装着病,就是不去,平国公府也不会说什么的,但她还是得问问,免得他有其它安排。 “去!” “欸?你不装了,打算痊愈了?” “痊愈还早,事情还没做完,再拖一阵才行,只是去饮个宴,费不了什么力气,我若去了,别人看着我这张苍白的脸,也不会多有打扰,指不定还会拨个暖阁给我,让我歇着,对了,到时你也有理由陪着我,不用去应付你那些姐妹们。” “这个主意好,那就说定了。” 她之前就在烦后日去了,与那一群小肚鸡肠的女人要怎么相处,她们若不来惹她倒好,惹了,她肯定是要回击的,现在好了,他都给解决,果然是好老公一枚。 “明琅,你可有觉得自己最近丰腴了些?” “嗯?” 丰腴是什么,就是胖了。 女为悦己者容,别人说还好,他说就不成了 “你觉得我不好看了?”她立时起来爬下榻子,找了镜子好好瞧瞧,“没有啊,还是这样啊……”她又对着镜子转了一圈,真要说哪里有变化,就是……肚兜要重新做了。 这么一想,她就明白齐湛在说什么,脸红成了猴子屁股,回去就往他身上捶。 齐湛哈哈大笑,将她抱进怀里,“恼什么,爷喜欢着呢。” 两人闹了一会儿后,又双双眯了眯眼,打了个盹,等醒了,也傍晚了,蜜桔听她的吩咐,将晚膳提前了,受罚的赵渊总算是能吃上饭了,像只饿了三天的小狗,吭哧吭哧地吃,吃得脸上都是米粒。 繁星怕他噎着,让红樱伺候的时候将肉撕碎了给他,米饭也加了汤进去和,稀烂了才给他吃,且不许他吃太多,平常吃多少,现在也是多少,免得胀气,闹胃疼。 “一会儿再端一碗山楂水来。” 红樱明白的点点头。 齐湛一边吃饭,一边检查了一下赵渊今天的功课,见到那张沾满了墨点的字帖,便朝赵渊严肃地看了过去。 赵渊立刻心内咯噔了一下,将投射在鸡腿上的视线凝到了自己的大腿上,低头不敢看他。 “明日将这个分量的字帖都补回来,补不回来不准吃饭。” “嗯……”他点点头。 齐湛还想在念叨几句,繁星打断道“食不言寝不语,你别在吃饭的时候教训他,小心呛着他。红樱……“ “在!” “小殿下吃饱了,你带他出去喝了山楂水,休息一会儿后,给他沐浴更衣,早些休息吧。”这罚站了两个时辰也该是累了。 “是。” 赵渊瞅向她,虽然对她没什么好感,但也清楚她这是在帮自己呢,不过这点小恩小惠,他是不会被打动的。 繁星也没指望能打动他,只是她很明白小孩子是很不喜欢被大人就一件事反复唠叨的,唠叨多了就会生出叛逆心理来,以后啊,越是不想他这么干,他就偏要那么干,所以罚过就揭过,没什么好重提的。 赵渊被红樱带了下去,这两个月他都宿在无涯轩的映雪院里,洗过澡后,香梨又过来给他擦兰花油了,他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甜香味。 这味道莫名地让他无比怀念,便一直盯着那小瓷瓶不肯放。 香梨问道“小殿下可是喜欢这兰花油?” 他哼了一声,扭扭小屁股自己爬上床,不理她,但躺下后又会看着那瓷瓶。 香梨失笑,心想肯定是喜欢了,不喜欢哪会老盯着不放,一会儿回去问问姑娘,可不可以将它留给小殿下这吧。这都吃饱了,应该不会是饥不择食了,单纯就是喜欢。 ** 繁星这厢呢,由她亲自伺候齐湛沐浴,小六子在外头侯着,因今日晚膳早,洗完澡后,两夫妻很有闲情逸致地去花园逛了一会儿。 “母妃那可有消息了?”繁星挽住他的手臂问道。 “去了父王那,她乐不思蜀之下哪还会记得给我写信。大约这个时候也像你我这样在什么地方散步遛弯吧。” “军营里的人看了,难道不会觉得奇怪?” “母妃对军营很熟悉,知晓那些区域安全,那些地方都是自己人,她虽然有时做事会鲁莽,但大局观很强,多半是易容成父王的小厮或是随从……” 繁星轻笑“郎情妾意,真是恩爱夫妻的楷模。” “你我老了也会是这般的……” 这话她相信,但还需时间的考验,所以她也不必急着去想,只婆母这么逃家而去,整个齐王府为了封锁这个秘密却是煞费苦心了一阵子,总不能老这么病着吧,便在半个月前想办法套了个马车,假装送婆母去乡间疗养去了。 这么一来,估计能瞒到中秋节前,就是不知中秋节前,婆母是否会愿意回来,中秋佳节宫中是要举办中秋宴的啊。 想到中秋宴,她心里就又有开始发毛了,想到了齐老王爷被暗害的事,她至今还没和齐湛说过这事,她是想说的,但苦恼要怎么向齐湛解释她的‘未卜先知’? “怎么又皱眉了?”齐湛抬手抚向她拢紧的眉,“自从那次从宫里回来后,我就发觉你时不时的会这样皱眉头,你是不是有心事?” 她的心事大了去了,可是不能说啊。 说她转世重生,还是说他前世是死在自己手里?自己还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真说了,前世的事肯定是要提的,这就很尴尬了。 不过既然知晓了这件事,连时间和地点,以及凶手都清楚了,那么她肯定是要想办法避祸。 只是现在为时尚早,真要提防也要等公婆两人回来了才行,当然了,两人若是不回来,那更好了。 “没啊,我哪有什么心事,是你现在越来越会说情话了,我有些招架不住,唉,你还是那个高冷无比的齐湛齐世子吗?” 他冷下脸来,“你嫌我啰嗦?” “哪有!只不过正苦思着要怎么回你的情话,苦思得我都皱眉了。你说说……你是从哪学来这些的,怎么成亲前你都不说的?别人都是成亲前花言巧语,你是成亲后嘴上抹油,我要说出去,一定没人信你是这样的齐世子。好了好了,你别板着脸了,我又没说我不爱听,亲你一下好不好?么么哒!” 有些事剧透不能,有些事却是可以的,只是要寻一个不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法子。 “么么哒又是什么?” “就是……就是喜欢你,特别喜欢你,爱你的意思!” “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这些叫人听不懂的词儿。” “权当你我独有的情话,别人没有的……嘿嘿,好不好啊?”她娇笑着勾起手指搔了搔他的下巴。 他眯了眯眼,眸一浊,探手就将她打横地抱了起来。 “哎,又这样,说情话你就说情话,你怎么又……?” “身体力行更能让你理解我的那些情话……” 他还真是会说。 “哈哈……好,就让你身体力行!”反正她也是喜欢的。 ** 六月初六,上官明瑜出嫁。 一大早,繁星就赶去了平国公府,齐湛随她一道,先见了上官玄策和马氏,然后繁星单独去了老太太那。 繁星这两个月一直拘在王府里,种花养膘,身量长高了一些,瞧着比出嫁时的模样还好,只不过她模样再好,也比不过上官明瑜嫁了一个瑞王。 老太太笑呵呵地都找不着北了,早膳吃了好半晌,繁星既然来了,便伺候她用早膳。 几个丫鬟前后脚的进来,笑着道,“老太太这下可放心了,那金木匠总算是将新打好的家具送过来了,奴婢们看了,真是漂亮!做工没的说,精雕细琢的,花式也好,那雕花精美得能让人眼都看直了,老太太快瞧瞧去吧,指不定也会瞧的移不开眼。” 老太太一听,更乐呵了,拍掌道“来了就好,原就怕赶不上,你们快收拾好了,一会儿就送去瑞王府。” “欸!” 繁星看这阵仗也是有些纳罕,这嫁妆家具不是早该准备好的吗? 钟嬷嬷凑近了耳语道“姑娘不知道,二姑娘的婚事急,老太太和二太太又要体面,这嫁妆里的大家具就寻了那最有名的和风堂金师傅做的,制作工期长得没边了,平国公府催了好几次,加了一倍的钱,今日才催来了。 繁星哦了一声,原来如此,又叹声道“这女子出嫁就是个力气活,嫁妆更是麻烦,男人就好了,只迎亲时披个大红绸,往马上一爬什么都齐了。” “姑娘真是坐着说话不嫌腰疼,您婚事就不急了,还不是准备妥妥当当,半点不用您自己操心。” 繁星眨巴了一下眼睛,还真是半点没操心的,但也得看是谁娶啊,就齐湛这样的,世上仅有了,她哼笑了一声,朝着老太太说了几句吉祥话就退出去了。 这出来后便往上官明瑜的院子去,路上,繁星遇上了不少贵门中的女眷。 那些女眷见她面色红润,肌肤莹润的比水磨的豆腐都要白嫩,还盈盈光亮,美得叫人移不开眼,个个羡慕不已,当然也有那嫉妒的。 繁星早已习惯这种眼神了,淡定自若地与人打招呼。 还未到正房,就听得上官明瑜的屋子里一阵喧嚣。 “姑娘今日这面色是真真的好,不用上妆都漂亮!” “是啊,是啊,明瑜可真是美若天仙一般的存在。” “听说梅贵妃还特地派了公公来添妆,可见是极看中你这个媳妇的。” “真是叫人羡慕!” 喜房里的奉承话此起彼伏,听得繁星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梅贵妃添妆的消息,她也有晓得,消息一传开,连续几日平国公府的门口车马不断,宫中的众位娘娘也都各有了赏赐下来,可谓荣宠万分啊。 繁星想着现在进去会不会让人不高兴?毕竟她的存在总能抢了上官明瑜的风头,后又耸了耸肩,抢就抢呗,又不是没抢过。 打帘的丫头一瞧见她,便沉了脸,但又不能不让她进去。 她一踏进去,便道“妹妹,恭喜啊!” 她的出现自是让屋里的各家女眷姑娘齐齐回了头,美貌这东西总是有了对比才能高下立见的。即便上官明瑜今天是新嫁娘,妆容出色又如何,繁星一到,屋里的人那都妥妥地成了布景板。 上官明瑜还不能有怨,甜甜地笑道“姐姐来了,快坐,快坐。” 繁星刚坐下片刻,平国公府请的全福夫人便到了。 全福夫人必须是父母皆在,儿女双全,家事和睦的长辈才能做的,文氏给女儿请的全福夫人是阳平侯府的大太太。 上官明瑜忙起身冲阳平侯府的大太太福了福身,文氏也忙迎了上去。 文氏忙指挥着丫头将上官明瑜摁坐在了梳妆镜前,由阳平侯府的大太太给她疏发,一面梳,一面有喜婆在一旁喊着。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这些过程繁星都经历过,没什么好看的,也就走个过场,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人愿意搭理她,完了她就回去‘照顾’齐湛去。 她寻了个机会默默退场,正欲呼吸清新的的空气,放飞自我时,后头窜出个人来。 “表妹……” 她一咯噔,心头一凉,转头看向陆仲轩。 这里可是女眷的区域,他怎么进来的!?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麻烦的是他身后还有个人正在过来,似是在寻什么? 竟然是……詹冰!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14 “表妹……” 陆仲轩的嗓音太深情了,听得繁星一阵发麻,直起鸡皮疙瘩。 她都嫁人了,他还纠缠不休,竟这般大胆的跑到女眷的区域来了,亏得女眷们都在上官明瑜那,此地又是拐角,能避些耳目。 但就算如此,也不能保证真没人看到。 他不要名声,她还要呢。 她冷了眸色,故意退了两步,“表哥,你怎么在这?” 陆仲轩见她退得那么远,仿佛他是洪水猛兽似的,心头的打击不小,心内更是生疼。 自从她被接回平国公府后,他就仿佛失去了一切似的,除了读书以外,活得就像个行尸走肉,他已经不记得多少次求老太太能去平国公府提亲了,但每次求都被老太太严词拒绝。 两年来,为了能娶到她,他一门心思的念书,就是想有个好功名后,能说服家里人,但均告失败,自己的母亲一次又一次地与他说,她不是他的良配。 婚姻大事须有父母做主,他跪过,绝食过,就差以死相逼了。 可又有什么用,她终是成了别人的妻。 知晓她被赐婚那一晚,他就知道不可能了,日思夜想之下,人就病了,病得在床上躺了许久,她成亲那日,他也依旧缠绵病榻,起不了身。只要一想到她是别人的了,他的心就痛得好似被人剜去一块肉。 他不甘心啊!! 多年的思慕,被一道赐婚的圣旨粉碎的什么都没有了,他真的没法甘心。 所以,他来了,只盼着能见她一面,问问她过得好不好,也想知道她是不是心里也有他,是不是同他一样的心痛。 但是,为什么她要离他那么远,又为什么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应该的啊! “表哥,此地专属女眷来往,你不该来此的,赶紧回去吧。” “不……我……你听我说……”他不愿就这么离开,激动地上前就要抓她的手。 他想告诉她,他是那么地喜欢她,喜欢得不能自已。 繁星料到他不会轻易走的,一开始就做了防范,身旁的红樱得了她暗示的眼色,立刻张开双臂挡住陆仲轩。 “大公子,您还是快些离开的,若是被人瞧见了,天知道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 “你走开!!”陆仲轩喝道。 他虽然是个书生,但到底是个男人,力气肯定比女人大,红樱根本拦不住他。 繁星见状也是怒了,厉声道“陆仲轩,你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礼义廉耻四个字你还记得怎么写的吗?还是你觉得我是可以随意任你欺负?” “不是的,表妹,你听我说,我没有恶意,我就是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我……” “我过得很好,不用你担心,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我听人说舅母已经给您定了一门亲事,过几天就要小定了,明琅在此恭喜表哥了,愿表哥与未来的表嫂能琴瑟和鸣,恩爱永生。” “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气我,你该知道我心里只有……” “陆仲轩!你给我闭嘴!!”繁星冷了脸,这货真是个不开眼的,都说的这么明了还不懂,可见脑子已经进水了,他所谓的恋慕说穿了就是自己得不到,也不想别人得到。 多说无益,她还是赶紧走的好。 她被陆仲轩缠得头疼,那一边詹冰听到动静望了过来,见是她,眼睛便是一亮。 “弟妹!!” 这个称呼让繁星心惊了,前一世他也是这么叫的,可这一世,谁是他的弟妹,还有他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在原身的记忆里,原身这个时候还没与他见过。 对了,这家伙是陆仲轩的朋友,虽然年纪差得有些大,又是一文一武,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两个人,偏在一次饮宴上一见如故,成了好友。 那会儿,陆仲轩没少将他带回府里饮酒谈天,这谈着谈着就让詹冰对苦闷的原身生出了不可言说的心思。 “弟妹,你走什么呀,你不记得我了啊,那个……咦?陆老弟,你怎么也在这?“ 陆仲轩十分惊讶地看着他,“詹大哥?” 詹冰见他脸有郁色,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脸色那么不好看?” “我……” 繁星见两人聊起来了,拔腿就要溜。 偏詹冰这个人是个极度恣意的人,见她要走,直接使了轻功,飞到她前头拦住他。 “弟妹,你别走啊,我有话要问你!” “我不认识你!” “怎么不认识了!?“詹冰自来熟地上前,见她好像是真的不认识的自己,皱眉道“无咎没告诉你?” 无咎是齐湛的字,非亲近之人不会这般称呼。 这么说他认识齐湛,且关系还很不错? “这臭小子……真是没将我的话放进心里去!太可恶了!”詹冰搔了搔头,拱手轻声道“雁荡山,古墓,土匪……“ 说得够含蓄,也够小声,要是别人一准听不懂,但是繁星听懂了。 当时齐湛装成了土匪,身后还跟着一群人,有个易容得比齐湛还粗犷的人…… 我去! 原来那时他也在啊! 詹冰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想起来了没?” 繁星只想说,雁荡山她是绝对不会去第二次了,遇险也就算了,但一水的前男友都在那出没,肯定和她的八字不合啊。 她琢磨着叫怎么称呼詹冰,这时他应该是将军吧? “詹将军……” “哎呀,弟妹你认出我了?那就好,那就好!!” 繁星道“詹将军可是来找世子的?” 否则,他来这里做什么,前世的纠葛,今世又没有,总不可能他和上官明瑜有一腿吧? 不过就算知道他对自己没有恶意,她也不得不防,她一个有夫之妇,在娘家与一个外男牵扯不清,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对啊,我就是来找无咎的,我看到外头齐王府的马车了。” “来这里找?” 这人和前世一样,大事不拘小节,小事上又是个糊涂蛋,而且一点不会看气氛。 “这里……有什么不妥的?” “此地是女眷的区域,你这样闯入实在有违规矩。” “欸?女眷?可刚才那个小厮指的是这个方向啊!绮罗院不在这吗?” 繁星无语的看着他,差点忘了,这家伙是个路痴! 和原身勾搭那会儿,便是因为他走错了路才东窗事发的。 一知道自己走错路了,还闯入了女眷所处的区域,詹冰忙想离开,可平国公府他也是第一次来,人家又在忙婚事,估计也照顾不到他,那么大的院子,万一又走错了,闯进不敢闯的地方更糟糕。 他今就是来找齐湛的,自从齐湛受伤后便谁也不见了,也不知道躲在家里忙些什么,神神秘秘的,雁荡山一战后,诸多事情要处理,乱七八糟一堆善后的事儿等着他,自己都被折腾得焦头烂额了,想去找他,又被其勒令不得去齐王府寻他,便趁着今日平国公府嫁女儿,借机找来了。 “我想你多半是迷路了,正好,我也要回世子爷那,要不你同我一起去吧。” “好啊!”有人带路最好不过了。 “表妹!!” 繁星的脚刚迈出去,陆仲轩又追来了。 繁星头疼地扶额,如果不是有人在,她真很不得能给他两巴掌,怎么就那么冥顽不灵呢。 “陆老弟,你也迷路了吗?要不,咱们一起啊。” “詹大哥,小弟有事要与表妹说,你可否离开一会儿?” 詹冰眨巴一下眼,来回看两人,其实刚才他就发现了,这两人之间气氛不太融洽,但想到两人表兄妹,一家人,出不了大事,便睁一只闭一只眼,别人的家事,他一个外人总不好插手管的。 “陆老弟,有什么话一定要现在说吗,弟妹都说了,地方不合适,你我都是外男。” “詹大哥,求你了!!”陆仲轩就差给他跪下了。 詹冰怔了怔,看向了繁星。 “詹将军,不用理他,你还是随我走吧。” “表妹!你就非得这么无情吗?”陆仲轩红着双眼,眼看着就要掉眼泪了。 繁星忍无可忍的转身,冷着脸一字一句地说道“陆仲轩,你若现在回去,那还是我的表哥,你我总归是亲眷,逢年过节还能礼尚往来,但若你执迷不悟,休怪我上官明琅不认你这门亲!!” “不!!”陆仲轩大叫。 闻言,繁星只觉要被气死了,他是嫌这里人少,想将所有人叫过来看戏是吗? “姑娘,好像有人来了?”红樱急得直跺脚,就大公子现在这神情,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与姑娘之间有问题的。 “詹将军,可否拜托你一件事?”繁星握了握拳头,视线移向一旁看戏中的詹冰。 “嗯?” “帮忙打晕他,拖走。” 詹冰“……” 繁星又道“不会让将军白做的,我会言明世子爷,就当欠您一份情,如何?” 陆仲轩一听,慌了,连忙道“詹大哥,这是我与表妹之间的事,你……” 詹冰眼神一闪,立即劈了个手刀过去,干脆利落得让人都看不清他刚才做了什么,陆仲轩软软倒下,被他扶住,他看向繁星道“弟妹,情可是欠下了,但我不要你还,我要无咎还,如何?” “成交!!” 只要搞定陆仲轩,管他谁来还,最要紧的是赶快离开这。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113章又被屏蔽了。。生无可恋啊。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15 回到出嫁前住的绮罗院,繁星才敢松口气,扭头看向扶着陆仲轩的詹冰道“詹将军,有劳了。” 这一路上要不是有他灵敏的听觉和风骚的走位加持,她也不会那么容易地避过耳目,有惊无险地回来 “弟妹客气了,我还要感谢你带我来找无咎呢,否则这会儿我可能还在国公府里瞎转悠。” 他这路痴的毛病是从娘胎里出来就有的,身边本来总有个亲信小厮跟着,只是今日他急着来平国公府,半道上给落下了,想着不就一个国公府吗,能大到哪去,鼻子下长着嘴,开口问路就是了,谁曾想刚才那指路的下人指的是这么个方向,幸好没出大错。 “弟妹,陆老弟他……”陆仲轩还软趴趴地靠在他身上。 “劳烦詹将军扶他去抱厦躺着,我身边都是丫鬟,恐怕也没那力气搀扶他。” “好,抱厦在哪?”他来回张望,只觉这小院精致里透着一股令人极为舒服的素雅。 抱厦其实就在前面不远处,走几步路就能到了,但繁星还是让红樱带路引他过去,他那路痴之症越是院落屋子多,越容易犯,前车可鉴啊。 她又唤了青柠过来,叫她守着抱厦,再让人去将上官玄策找来,等陆仲轩醒了,就由便宜老爹送他走,外人看了也就会当陆仲轩这厮是来找便宜老爹的,就不会往她身上想了。 上官玄策很快就来了,一听这事,气得差点拿刀将陆仲轩给砍了,然后脸色铁青的让阮无城将人带走。 陆仲轩走了,麻烦也就解决了,繁星这才进屋子去寻齐湛。 她没想过要瞒他,但是看到他的脸色比上官玄策还铁青时,莫名脑门上冒虚汗。 她又没红杏出墙,虚个什么劲儿啊,只能怪前世的原身是喜欢陆仲轩的,多少受了点情感上的影响。 “你醒了?小六子怎么没在你身边伺候,那个……你要是起来了,是不是要化妆,我让小六子进来伺候你?” 她鸵鸟地想往外头躲,齐湛倏的一跃就把门给挡了,啪的一声,手掌撑住门框,将她圈住,居高临下地瞪着她。 “没什么话想和我说?” 她缩了缩脖子“你不都知道了吗?”他若是不知道的话,脸色又怎么会那么难看。 “我说过离那个泥点子远点!” “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又不是我将他找来的,是他自己贼心不死……” “哼,你也知道他有贼心……” “呃……”原想息事宁人不提的,结果还是说漏嘴引火烧身了,果然是多说多错,“你这是吃哪门子飞醋啊,你看我都将他打晕了,又让父亲送他回去了,说明我是半点不想与他有什么瓜葛的。我哪里知道他会那么不要脸的出现在都是女眷的地方。唉……好了好了,你别气了,我的错,我的错还不行吗?” 她服软了,不服也不行啊,齐湛的脾气躁起来,她也是会怕的,怕他抄起家伙就去宰了陆仲轩。 “我都认错了,你就别咬着不放了!”她握住他的手撒娇的摇晃着,“那个……詹将军来了,要见你,在抱厦等着,我看着应该是有事要找你,你要不先去会会他?” “别顾左右而言他!”他喝道。 繁星踮起脚捂住他的嘴,嘟起嘴道“都说了我的错了,你还计较什么嘛,那这样好了,你先去见詹将军,见完了我随你处置,好不好?哎呀,你就快去吧,我可是求了他打晕陆仲轩的,等于欠了他一份人情,你让他一个人干等着,我多不体面?” 齐湛眯了眯眼,脸色沉沉,扯下她捂嘴的手,拽紧了便咬了她的指头一口,恶狠狠道“那便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她点了点头,吹着被咬疼的手指目送他离开。 这醋王一般的存在,怕是要哄上好几天了。 ** 抱厦里,詹冰总算将齐湛等来了,见他面容惨白,一副病容,都不敢认了。 “你说你这人也是有意思,装个病都装了几个月了,上瘾了吗?” 两人站一起都是武将的风采,也都英俊,只是詹冰偏向粗犷些,且豪爽热情,不像齐湛本就是个大冰山,此刻目光中莫名腾起一股戾气,叫人看了只想离远些。 “别废话,找我做什么?” “当然是问你清河那边接下来要怎么做,是不是进行第二步计划,我可是按照你说的让人盯紧着,不过那人逃走后,一直没有回去,我怀疑他是不是还在大辰境内躲着。” “确定?” “确定啊,斥候那边也说大国师没回去,不过奇怪的是西域王一点不担心。” 齐湛眉眼一低,戾气在眸色打了个圈后就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无比的凝重。 “他若没回去,那就是有人将他藏起来了!” “这种风尖浪口之上藏他?这不是自寻死路吗?而且那群龟孙子劫狱的时候,来了几十号人,被我们击杀了差不多一半,剩下那一半护着他逃出去也多中了埋伏,也就有只狼驮着他走了,他应该伤得不轻的,你说会不会已经死了?” “不可能。若非见到尸体,否则只能假设他活着,只是藏匿在你我都寻不到的地方。” 那人若那么容易死,大辰的那位幕后主使者也就不会选择与他合作。 “让探子继续盯着,另外调一部分人回来” “你的意思是他真还躲在大辰境内?” “嗯,若我料的不错,他现在就躲在你我眼皮子底下也说不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或者……”齐湛的眸色瞬间黑沉得像看不见底的幽潭。 “或者什么?你别老是话说一半,叫我着急。” “你去查查新娘子的花轿走得是哪条路?” “啊!?” ** 主屋里,繁星躺在榻上摇着扇子,香梨走进来道“姑娘,大太太刚才派人过来问吉时就要到了,您不要不要现在就过去同她一起占个好位置观礼?” “这么快就到时辰了?”她还想歇一会喘口气,回回神呢。 “是啊,外头可热闹了,爆竹垒得到处都是。” 繁星有点不想去,但作为国公府出嫁的女儿,送妹妹出嫁是必须的礼节。 “司琪呢?” “和荣国公府的五哥儿在一块,您去喜房看新娘子的时候,两人来过,见您不在就走了。”香梨取了帕子浸润在铜盆的热水里,拧干后递给繁星。 繁星接过帕子,轻摁了一下脸上渗出的汗珠子,道“哎,算了,反正也就送她出嫁一次,去就去呗。” 她起了身准备出去交际了。 红樱随她一同去,刚出院子,前头就传来了锣鼓声。 “姑娘,一定是迎亲的队伍来了。” 繁星嗯了一声,快步走去前头。 上官明瑜的院子里,丫头们呼呼啦啦的忙活,接着外头便有有人奔了进来,急急地报着,“迎亲的队伍到了,姑爷已行过了奠雁礼,快快快……赶紧扶姑娘出门了!” 闻言,上官明瑜作为新嫁娘,总会心慌,她瞧向文氏,文氏见她目光盈盈,隐有水光,拉了她的手,眼眶就红了,女儿要出嫁了,当娘的舍不得啊。 她勉强地笑道“傻孩子,别怕,今儿是你的大喜日子,嫁得又是如此富贵,一切都会好的,乖,别耽搁了吉时。” 上官明瑜哭着给文氏磕了个头,然后被蒙上了红盖头。 外头传来喜婆的喊声“吉时到了,新娘子出阁咯!” 上官明瑜被文氏扶着出了屋,外头上官司玮已经候着了,见人出来忙笑着过来,俯身就蹲在了上官明瑜的身前,她一笑,伏在了他的背上,低声道“有劳哥哥了。” 上官司玮挺疼这个妹妹的,一听这话,眼眶就红了,有些舍不得,沙哑道“抓紧了。” “嗯!” 上官司玮背着她便往院外走,一路人声吵杂,鞭炮声,恭喜声不断。 这一路过来就看到了同样走过来的繁星,文氏皱了皱眉,大约是觉得见到她就晦气,特意让上官司玮离她远些走。 繁星耸耸肩,丝毫不在意,依旧笑脸相迎,与观礼的一些太太姑娘们打招呼。 上官明瑜这时候也不可能有那心思理她,她被上官司玮背着过了二门,迎亲的锣鼓声是越发响亮了,欢庆的气氛倒是冲散了她心头方才涌现的某种不安,心跳也跟着加快,两颊迅速红了起来。 她嫁人了,嫁的还是瑞王,想到瑞王这会儿就候在门口,等着迎她,她心中便泛起了丝丝的甜意,她现在听着这喜乐声,多日来心中的彷徨和害怕终于是少了,有的只是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 上官司琪背着她刚步入视线,瑞王便盯了过来,瞧着一身嫁衣的上官明瑜被上官司琪背着往这边来,脸上亲和的笑越发暖了,只是他眼眸却穿过了上官明瑜看向了后头的观礼人群。 繁星只是过来凑个热闹的,躲人群里看两眼对付一下就好了,谁知人潮太汹涌,不知怎么的原本站后头的她被拱到了最前头,正要往后头挤去,冷不丁皮肤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抬眼就与瑞王对上了视线。 这人今日一身新郎红袍,更显英姿勃发,俊美无匹,但在繁星眼里只觉他是个让自己不舒服的存在,故意避开视线扭头去看其他的东西,哪怕是根柱子都好。 瑞王也很快收回了视线,一副令任何人都瞧不出异状的模样,看着上官明瑜坐进花轿。 轿子一起,平国公府的嫁妆列队,还有陪嫁丫鬟嬷嬷小厮也都一起走了出来。 繁星见瑞王上马走了,又重新将视线移回到了大门口,看着一台又一台的嫁妆往外头送,这其中还有几个沉甸甸的箱笼。 啧啧,文氏也是个疼女儿的,这嫁妆可不比她的差。 她轻笑了一声,见新娘走了,自己也该回去了,刚迈开步子,就见那陪嫁的嬷嬷里头,有个人有点怪,怎么脸上生了那么大一块胎记,半张脸都被掩了。 这模样可不会是文氏这种吹毛求疵的人会挑来给女儿陪嫁的啊。 陪嫁的随从里,貌可以不美,但要端庄,尤其忌讳这种有胎记的。 她拧眉,将视线投射过去想看个清楚。 那人似乎也发现了她的注意,故意将头别到一边去。 繁星对红樱耳语了一句,红樱点点头,拎起裙摆往绮罗院去,而她自己越看那人越觉得可疑。 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可在哪呢? 她头皮突然一紧,不是她看过,是原身见过。 那个人是…… 哐啷一声,人潮里有个小丫头不知怎的摔了端着的茶水,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繁星却被一个黑影扯去了阴影的角落里。 她被摁到了墙上,动弹不得,只得惊愕地看着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一双蓝眼睛。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外国的4g,烂得一塌糊涂,传都传不上来。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16 蓝眼睛? 不,也不是真的蓝,而是这个角度有光线穿过来,正好让繁星瞧见了那抹隐藏起来的蓝,就像黑夜里看到狗,因为角度和光线,狗的眼睛明明是琥珀色的,但会变得绿幽幽的。 这蓝眼睛,繁星也就见过一个人有。 伊力亚斯!他怎么会在这!? 他明显易容了,和原身见过的完全不一样,非常精湛的易容术,一点瞧不出他是个异族人,且面容十分普通,放人堆里都没存在感,但就是再普通,他这个人也透着一股子邪魅,很容易让入世未深的姑娘意乱情迷。 “我们又见面了……”似笑非笑的眼再加上类似哼笑一般的语调,换做不熟悉的人,大约会觉得他是在撩妹,特别的挑逗,但繁星太熟悉他了,毕竟原身睡过的嘛,将记忆里有关他的一切全都扒拉了出来,明白这看似挑逗的语调和笑容,实则暗藏着能吞噬人的危险,她忍不住一颤,整个人哇哇凉,从头凉到了脚底板,仿佛三九寒天里,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冰水,全身发寒。 他会出现在这,当然不可能是来观礼的,他是西域的国师,一辈子致力于如何夺得汉人的天下,他能言善道,口才好的能将死人说活了,更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心也够狠,雁荡山不就是吗,他很明显就是行刺元玺帝主谋之一,可惜失败了,然后是逃狱…… 她抽了口冷气,他恐怕是来找齐湛的,杀狼之仇,破坏计划之仇,是个有脑子的都会清楚齐湛就是他们攻破大辰的绊脚石,只有除了他,他们才能长驱直入,拿下西北,进而攻打大辰的腹地。 也或者……是那个藏在后头的另一个幕后主使人叫他来杀齐湛的。 镇定啊,百里繁星,一定不能怕他。就算如今被挟持了,但这里有那么多人,他就算武功再高,杀人这么大动静不可能不被人发现,到时候他就会无路可逃,何况想在这里杀她,也要掂量掂量是否有本事平安逃出京都城。 五城兵马司,东卫,麒麟卫都不是吃素的,且在雁荡山后被彻底整顿过,边疆的局势也因为雁荡山的行刺变得十分紧张,她这颗齐王世子妃的脑袋并不足以让他冒险的。 “你还是老样子,胆子大,见着我也不怕,还是说……”他靠了过来,逼近了繁星,近得睫毛都快碰一起了,“还是怕死了,怕得都不知道要反抗了?” 雁荡山时,他是见过她真容的,所以认得她没什么好惊讶的,重点是此刻的他否知道她是齐湛的女人? 繁星觉得他八成已经知道了,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可鬼知道他藏匿在这里多久了,且今日平国公府嫁姑娘,来来往往的都吃婚宴的人,他只要小心地隐匿在人潮里,还有什么是打探不到的。 这就麻烦了,因为如果他知道了,那么另一个幕后主事者也肯定知道了! 该死啊!! 繁星忍不住暗自叫糟,就像齐湛说的那样,她在雁荡山的事儿根本就瞒不住,一旦她的身份曝露了,那么雁荡山土匪是齐湛和詹冰假扮的也就藏不住了。 “你作什么一直看着我,在想什么?嗯?“伊力亚斯又凑近了几分。 她太过冷静了,又不说话,莫名让他起了提防。 他是个绝对不会轻视女人的人,因为在西域,女人和男人一样可以上马打天下,有些女人比男人还要果决,甚至手段比男人残忍百倍。 在他的眼里,人是没性别的,只分敌人,还是友军。 对于迎面扑来的男性气息,繁星下意识的别过头避开,她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逃走,她可不想成为要挟齐湛的人质。 所幸因为刚才她怀疑陪嫁队伍的人可疑,让红樱先行回院子寻骆文州去跟踪了,还是有翻盘机会的。 老实说,她这个人天生比较佛性,没惹到她的底线,她一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好听点是佛性,其实就是懒,懒得搞人际关系,懒得与不值当的人为了莫名其妙的事争得面红耳赤。 但是现在,她要绝地反击一下了,再这么懒洋洋的继续佛性下去,那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自己算了。 她不想拖累了齐湛啊。 而且眼前这个男人是大辰灭国的重要因素之一,若能拿下他,功德一件啊。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她突然说道。 伊力亚斯挑了挑眉,很意外她是这样的一个表现。 “不怕去了无人的地方,我杀了你,再毁尸灭迹?” 繁星冷笑“杀不杀的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吗,难道在这里你就不会动手了,只是相信你应该不想那么快见血的吧,你的事情办完了吗?应该是没有吧,毕竟你衣服那么整齐,头发丝也没乱。我想你一开始也没想因为逮我打草惊蛇吧?我的价值可不高,应该是你发现了我察觉你藏在陪嫁队伍里的人了,对吧?“ 那个有有胎记的人,正是他的心腹,像傀儡一样忠于他的巴尔汗。 这个巴尔汗,别看脸上有胎记,其貌不扬,却是个十分刁钻狡猾,有善于控制人心的人,西域人除了擅长驯养野兽,更有一部分人有操控人心的本事,类似催眠师吧,她敢打赌,文氏肯定着了道了,还有与他一起的那些陪嫁的仆妇应该夜都被下了心理暗示。 这个人太危险了,若是不能早点除掉,万一让他使用那什么禁术,将大辰国内的官员们都操控了,真就完蛋了。 繁星不疾不徐地继续道“当然了,我是不介意与你来个鱼死亡网破的,最多也就是被你抵在胸口的匕首扎死,不过你扎死我的同时,我也能弄死你!你信不信!?” 如果不是地点和时机不对,伊力亚斯约莫会朝她吹个口哨以示赞许。 原来汉人里也有这等像虎狼性子一般的女人的。 真是小看她了。 见他不说话,繁星又道“这里往南走,有个花园,花园里有座假山……” “嗯,我知道!”他在这里藏了多时,早将这里的布局烂熟于心,知晓她所言不假。 “那么请吧!” 伊力亚斯啧了一下嘴,“我发先你似乎还没明白自己是个被要挟的人?” “你这话真好笑,被要挟了,难道就不能淡然处之了,非要哭着跪着求你放过吗?我若真这么做,你岂不是会觉得很没意思。闲话少说,你到底走不走?” 繁星这态度不得不说有点拽,她当然不会无脑的以为拽得像二五八万似的,伊力亚斯就会放过她。 而是…… 原身当年就是这么吸引他的。 知道吗,最毒妇人心这句话真的不是吹的,女人真要狠起来,可比男人无情多了,且全身都是武器,就看怎么用了,而更多的女人,就算身上没武器,力气也小,也有杀男人的本事。 她不是上官明琅,可没说不能利用上官明琅的一切啊。 ** 伊力亚斯果然听了繁星的话,不再废话,右手在墙上一摁,直接拎着她,翻墙而出,这拐角太隐蔽,且是个死角,人潮都在大门口观礼,根本没人发现她们的离开。 伊力亚斯显然是个武功极好的人,身子轻飘飘翻出去后双足沾地,就跃入了空中,繁星像个破麻袋,被他拎着起起落落,依靠树木遮掩前行。 繁星心念如电转,心中已筹谋出不下一打的脱逃之计。 这些计策都是她参考原身对伊力亚斯认识制定的,成功率最高的一个计策…… 她默默叹了口气,不是很想用,但不用它,她一定没那逃跑的机会。 一路飞驰,很快两人就到了花园的假山处。 这处假山,前世的原身常来,所以这也就让繁星对此地非常的熟悉,两人窜入假山里头一个很隐秘的洞窟中,繁星惊讶的发现,原身小时候在这里留下的几个木质玩具竟还在,可见此地有多隐蔽,就是平国公府的人也找不到此地。 进入洞窟后,伊力亚斯也没放开她,先用眼睛四处勘探了一番。 这人多疑多虑也在繁星的考量范围内。 她哼道“行了,别看了,这里一眼就能看到尽头,多大的地界啊,你还要张望一二,你胆子是有多小?“ 确定无可疑后,伊力亚斯才将她放开。 两人对立而站他开口道“已经到了此处了,你想说什么?” “什么叫我想说什么,是你有话想说吧?抓我的人也是你啊!好吧,若你没话说,那我来问,你目的是什么?” “你觉得呢?” “……” 繁星最恨的就是这种不愿敞开天窗说亮话的人,她蹙眉下意识地瞥向他手中的匕首。 这匕首的剑刃是黑色的,刃尖隐隐还有一层紫光,一看就是沾了毒的。 西域人擅毒,也擅蛊,如果可以,最好不要单独制敌,不过于她而言,不单独制敌的话,身边的丫鬟能死一窝。 “怎么又不说话了?你往常也是这样闷的吗?” “呵呵,不用你操心,自有喜欢的。” “你说齐湛吗?” 听到这名字,繁星咯噔了一下,“你果然知道了?” “他可是个能人,算得一手好计谋,更会演戏,若为敌人,真是难对付的狠。” “你既知道他难对付,还敢抓我?” “这应该问问你自己吧,谁都没发现陪嫁队伍有异,偏你发现了。” “呵呵,难道不该说是你的人不够聪明,让我发现了吗?” “哈哈哈……与你说话真是有意思。” “呵呵,之前不是说我很闷吗,你这人可真是善变……好了,闲扯的话也不必多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伊力亚斯眯了眯眼,朝她走近了一步。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但这地方真的不大,几步之后她的背脊就压到墙了。 “你是他的女人,汉人不有句话叫一夜夫妻百日恩,于你他总会愿意付出些什么?”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啊,那可不好意思了,他没有你脑子里想的那般喜欢我。” “不可能,雁荡山时,他是如何救你的?以命相拼,若不是重视你,何苦如此做。” “因为我父亲是他的师父啊,这你应该查过的吧,我们汉人最为尊师重道,他当日认出是我,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才救的我。” 他阴沉了脸色,“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 伊力亚斯当然是不好骗的,繁星也没想过能用几句话就让他相信自己。 娇软了语气道“哎呀,你可这人可真是……与你说实话还不相信了!”她仰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脸,他的脸凑得极近,睫毛都能数清楚有几根的那种近,然后勾魂一笑,往他身上靠了过去。 “我可没骗你哦,而且你们男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喜欢逞英雄,博名声,若你查过他就该知道,他这个人不是很喜欢女人的,就是喜欢,也不喜欢我这样长相艳丽的,你看他历任的未婚妻,都是素雅端庄之辈,我就不一样了,我啊……“ 她媚眼如丝瞅着了他一眼,仿佛要去亲吻他,可是又迟迟不肯干脆地贴合上去,两人的唇便若离若即,若有若无地留有一寸之隔,尤其是她,如同一只多情又顽劣的蝴蝶在花瓣上气若游丝地翩翩游走,将栖不栖、欲吻不吻。 伊力亚斯从未被一个女人这么撩拨过,这样的若即若离,分明是挑逗和勾引,且看她的样子十分的擅长。 能不擅长吗? 原身勾引男人的技能,她可是都会的。 伊力亚斯不是没有定力的人,但是她身上有股香气,十分的好闻,如此撩拨了片刻,他伪装成浅黑色的眸子闪了闪,微微一动,似乎终于自持不得,按捺不住的要主动去触碰她这蝴蝶的小翅膀了。 繁星却一下子仰起脸,错开了他的唇,用手指抵住,“喂,你原来这么不经勾引的吗?” 她哂笑的样子也美,伊力亚斯只觉得她就像是个能吸人魂魄的妖精。 “你将我带到这里,难道我还不能做些什么?” “你很无礼哦!” 繁星告诉自己还要跟更媚一些。 骚、浪、贱就是目标!! “你在勾引我……“ “错,我是想活命!” 他哼笑“两者好像没什么区别!” 有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挟持了,使用这种伎俩,就是要活。 “那你就错了!”繁星突然眼一冷,噗的一声,就见一道血光从他腹部划过。 伊力亚斯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没入自己腹腔的一枚簪子,细白的小手此刻正握着另一头,尚有半截还未没入体内,但下一秒在她狠绝的使力下,全部没入了体内。 血流如注! 若这就是她的反击话的,那便是小看他了,他尚有余力能一掌拍死她。 然,这只是繁星的第一步,用簪子伤了他以后,无任何停顿的屈膝袭击向他的下盘,他下意识后退。这时她又拔下了另一根簪子,直接往他的左眼刺去。 噗!! 他的左眼立时什么也看不到了,只能看到一片血雾。 以为这样就完了,还没有! 繁星趁他捂眼时,夺走了他的匕首,直接往他心窝插。 一连串的动作,无任何滞顿,一气呵成,只是那匕首没扎到心窝,被他闪避了过去,只扎到了肩膀,但也足够了。 接下来,她转身就往出口跑,跑出去后,一脚踢向旁边的一块石头,顿时一阵垮塌声落下,竟然有块石头滚落了下来。 这处机关,是只有她知道的秘密,因为这是原身布置的,当年她也不全然是个小白兔,也有过想反抗的时候,她曾经很想用这个机关欺负一下二房的那两兄妹,只不过后来她心软放弃了,如今到时正好一用。 天可怜见的,她也是想赌一把,谁知道过了十几年这地方有没有变,万幸这里没变,机关也在。 石头落下后,堵住了洞口,她连气都不敢多喘,提起裙摆拔腿就跑。 接下来就是自家男人的事了,还有就是千万不要让齐湛知道她骚浪贱的美人计啊。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17 “齐湛!!老公!!夫君啊!!!” 繁星冲进绮罗院,跟个疯子似的,亏得多数人都在前院或者大门那,没的多少人看到她这副疯魔的样子,三步并两步地跑进抱厦。 “明琅?” 齐湛听到她的声音,已经先行出来了,惊见她发丝散乱,头上的簪子也是不翼而飞,以为她是被谁欺负了,沉了脸色,疾步上前。 繁星一时刹不住脚,直直撞进了他的怀里,鼻子都被撞红了,她顾不得鼻腔袭来的闷痛,伸手揪住他的衣襟。 “快快快,带上你的人!”她探头又看向屋顶,“暗卫大哥们快都下来,有任务了!” 话毕,屋顶上的暗卫嗖嗖嗖的都落了地。 她是齐王府当家女主人,自然有资格使唤他们。 繁星又瞥眼到屋门口,对着被她疯魔的样子吓得不轻的青柠喝道“快去屋里将世子爷的佩剑取过来!” 说完,她就急巴巴地要拉齐湛走。 “明琅,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不是,你先跟我去,我……咳咳咳……”这事发生的突然,她急死了,跑得又快,这会儿说话冷不丁岔了气,呛得直咳嗽,眼泪水都被逼出来了。 她急,齐湛跟着急,捏住她的肩头,将她拉离怀抱,审视了一圈,没见她受伤,松了口气,但隐隐闻到了一丝血腥之气。 她又没受伤,哪来的血腥味? 他皱眉,比前次更仔细的查看了一圈,瞧见她胭脂色的衣衫上有几处血渍,若不是他闻到了血腥味,也看不出来,这些血衬着同样是红色系的衣料,更像几点水渍。 “你身上的血渍是怎么回事!?” “你先跟我走,我们路上说……”她拉着他的手往外冲。 青柠也将齐湛的佩剑取了出来,跑过来递上。 詹冰见状,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跟着来了。 这时,繁星猛然想起齐湛在装病,这么贸然跑出去不就穿帮,立刻刹住脚步,道“不行,你不能去!得换个人。” 她余光瞄向了詹冰,有了! 她随即撒开齐湛的手,要去拉詹冰,以这位仁兄的武力值,对付受伤的伊力亚斯肯定没问题。 齐湛眉毛一抖,眼神吃人似的盯着她那双要去拽别的男人的手,拦过去,将她拉回了自己怀里,喝道“作什么!?” 繁星也是病急了乱投医,压根就去想刚才的举动有多不合时宜。 詹冰也被她刚才的举动惊得僵直了。 弟妹似乎有些奔放啊! “明琅,把话说清楚了,拉拉扯扯地像什么话!?” “我来不及和你解释,我怕人跑了啊?” “什么人!?” “就是……”她哎了一声,真是越急越没法解释,“算了算了,我去找斗篷给你披上,遮一下也好。” 她又风风火火地冲进屋子里,将他今日装病穿出来的斗篷兜头披上。 一群人从绮罗院里出来,还不把人吓死。 “明琅,你到底……” “你别问了,到了你就知道了!” 齐湛也不问了,搂住她的腰道“你要去哪?” “花园!” “知道了,抱紧了!“ “啊?”未等她反应过来,齐湛就抱着她施展了轻功。 齐湛对平国公府可谓熟门熟路,毕竟未成亲前,夜探闺房的事儿没少干。 “就在那!假山那!!” 几个起落,齐湛就抱着她落到了假山前。 詹冰和暗卫也随后落了地,问道“弟妹,好端端来这做什么!?” “我抓了个人!”为了能将话说清楚,她咽了口唾沫,指着假山内的一处,“蓝眼睛的那个…雁荡山……他……” 听闻,齐湛卡了须臾,而后才反应过来,震惊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抓了他啊,他现在就被我困在假山的洞窟里,这洞窟只有我知道,我年幼的时候做了个机关,没想……没想还能用!” 詹冰像吞了个鸵鸟蛋一样的大张着嘴,惊问道“西域的国师,被你抓了!?“ 开玩笑吧,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抓的人,那可是西域国第一的高手。 “真的,我没骗你们,也是侥幸,反正就是抓住了,就被我困在那!” 齐湛可不相信什么侥幸,要么侥幸抓的一只鸡。 “你退开!”他将她拎到暗卫的中间,命令他们保护好她,不许她离开此处,然后拔出佩剑,往她指的地方走去。 繁星紧张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齐湛,你……你小心啊!那个洞窟就在左边,有个死角!” 詹冰并步与齐湛一起过去,两人弯腰进了假山内,扑鼻而来就是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两人对望了一眼,谨慎地继续朝里头去,沿途发现了不少血迹。 接着,两人找到了死角后头的洞窟,齐湛给詹冰打了个眼色。 詹冰点点头,闪身到另一边。 洞窟口的石头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击碎了,散成了几块,上头残留着血,看状态,是新鲜的,齐湛侧身虚掩着往里头看了看,虽然里头黑,但外头的光线投射进去后,依稀能看到里头的情况,他视力也好,要查看里头的动静轻而易举。 “怎么样?人还在吗?”詹冰躲在洞口左边问道。 齐湛再三确认后回道“没人!” “没有?”詹冰蹙眉,人也不避了,走进洞口,一脚踹开剩下的碎石。 洞中的确无人,但地上到处是血,血中有一根簪子,十分触目惊心。 齐湛道“来的路上有滴落的血,说明在我们来前就想法子逃了!” 詹冰忍不住爆了句脏口“操!” 假山外头,繁星等了须臾,未有听到动静,心急之下,就想跑进假山里头去看。 暗卫拦住了她。 “世子妃,世子爷有命令您不可离开此处!” “行行行,我不进去,你进去瞧瞧,到底怎么样了!?” “是!” 暗卫还未走进去,詹冰和齐湛就出来了。 “怎么样?人呢!?”繁星见齐湛出来立刻跑了上去。 “没有人!” “什么,怎么可能!?” 繁星不信,想跑进去看,齐湛将她一把拉住,“没有就是没有,不过地上都是血……还有这是你的簪子?” 他手里正握着前头她用来刺瞎伊力亚斯左眼的簪子。 繁星点了点头,心下也是大为吃惊啊,那家伙伤成了那样竟然还有余力逃脱。 有这根带血的簪子就能佐证她没说慌,她是真的将人困在了这,只是没困住。 先不论那人是不是伊力亚斯,又是怎么让她困在山洞里的,但既出了这事,齐湛就不能坐视不管,立刻吩咐暗卫四处查找。 “血迹还没干,沿着血迹找,不要惊动客人,一旦找到人直接动手,不要留情。” “是!“ 暗卫得令后,往四面八方散开。 繁星盯着那簪子,心头如火烧,怎么就逃了,她废了那么大力气却一场空,说不得是恨,还是不甘心,但经过那么一场,她绷紧的精神也到了极限,身子不禁朝前栽去。 “明琅!!”齐湛眼明手快地接住了她。 之前还没怎么样,现下她却是像耗尽了精神,腿都站不住了。 齐湛打横地将她抱起,对着詹冰道“你调派一些人手,按照之前说的,先跟着出嫁的队伍,不要打草惊蛇,先看看是什么情况,另外……注意沿途有没有可疑的人,若明琅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不会逃出京都城,而是在城内寻找落脚点。” “好!” 假山处的动静那么大,自是引来了人,打头的便是上官玄策。他也是听到下人们说齐湛和繁星心急火燎地来了这里,才赶过来的,见繁星被齐湛抱着,脸色很是苍白,惊道“发生了什么事?明琅怎么了?“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厮和婆子,其中一个衣着体面,插金戴银的妇人,便是老太太身边的秦嬷嬷,看到繁星,便哎呀了一声。 “这……大姑娘是怎么了?”她脸上透着好奇,可又不敢惹了齐湛,只得来来回回的看,并不打破砂锅问到底。 齐湛是不会理这等无关之人的,只与上官玄策耳语了几句。 上官玄策听完,看了繁星一眼,低声喝道“胡闹!!真是越大越胡闹了,这是她能干的事儿吗?” 繁星并没有昏过去,听见便宜老爹生气了,索性装起了鸵鸟。 这事当真不能怪她啊,若她不这么做,不是她没命,就是被抓走当人质。 齐湛道“岳父大人莫动气,我送她回去歇歇,等好了,再详细问问,她向来不会鲁莽行事的。” “也是,快带她回去,别病了!” “大哥,你们怎么都在这?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上官玄笙缓步走来,因雁荡山上他救了驾,伤得不轻,养了一个多月才养好身体,元气还没有完全复原,脸色略有些苍白,不过他今日嫁女儿,沾了喜气,走起路来都带风,倒也让人瞧不出他有多憔悴,不过是人精瘦了些。 “无咎说府里混进了一个宵小之辈,他担心是异族奸细,可能有什么不轨举动,便跟踪到此……” “啊?这……怎么会的!?“上官玄笙一脸吃惊,对着身后的管家道“你怎么看管的,怎么就混入奸细了?” 老管家惊白了脸道“老爷,老奴……老奴不知道啊,这看家护院的家丁也都有守着,没见有什么人偷跑进来啊。” 上官玄策道“你不用怪他,混进来的人身手不错,家丁就是见到了也不是对手,他既能不被人发现的混进来,就是有准备的,所幸客人们都无事。” 这种情况下实话是不能说的,真要是伊力亚斯,来此的目的,尤其是为何来平国公府的目的就不太好解释了,更没必要在今日这种日子弄得风声鹤唳的。 “对对对,大哥说的是,我这就多派些人手去各院落查查。” “嗯!” 国公爷虽然是上官玄笙,但显然上官玄策才是那个当家做主的人,就是上官玄笙也会潜意识地听他吩咐办事。 上官玄策看向秦嬷嬷道“你也一样,让丫鬟婆子们警醒些,别误了喜宴。” “是,老奴省得!” 秦嬷嬷虽然肚子里已是江湖翻滚,但还是管住了自己的嘴。 奸细也好,宵小也好,那都是男人的事儿,大姑娘又怎么会搀和在里头了,还有世子爷脸色看上去虽然不好,可站姿挺拔得一点不像个病人啊。 她屏息凝神,一声不吭地退到一旁想再看看情况,老太太可是听到动静让她来查探的,她总不能一问三不知吧。 这时却听上官玄策对着齐湛道“无咎,你身子不好,就别站在这里吹风了,你当自己是铁打的吗,左右是国公府的事儿,用不着你插手,带繁星回院子歇息去吧,叫个大夫过来,给她看看,不要被惊吓出病来了,这该死的宵小,抓到了必严惩不贷。” 显然上官玄策是故意说这话的。 顺着意思解就是,齐湛发现了可疑之人,抱病追查,而繁星是被宵小之人惊吓到了。 至于那其他什么具体的,也没人会深究,大喜之日,谁爱研究那些糟心的。 齐湛抱着繁星回去后,上官玄策安排人打扫了假山内的洞窟,一是查探是否留有什么蛛丝马迹,二是别留下什么影响女儿名声的事物。 酋正,喜宴开始,平国公府热闹非凡,也就没得人去细想今日假山的事了。 暗卫从外头回来,均未找到伊力亚斯,詹冰那边倒是有了一些线索,说是陪嫁队伍的人数好像多了几个,但又看不出什么可疑的。 齐湛只让他按兵不动,继续追查,且如他之前猜测的那样,这送嫁的路线非常有意思,竟是绕了个大圈子,看似没什么,却有一辆马车冲撞了过来,将队伍给弄散了,花了一炷香才整队完成,继续前进。 再有,就是骆文州听繁星的吩咐跟踪送嫁队伍后带回的消息。 齐湛听到这消息后,坐在灯下冷笑。 松正院里,文氏一听假山的事儿,可不会管是宵小还是奸细,直道繁星是扫把星,连女儿的婚礼都搅得不安生,反正在她心里,与繁星有关系的,都不是好人,都是祸害他们二房的冤家。 ** 瑞王府,灯火通明,红绸满布,喜宴已开始,到处都是人,只是偏远的角落花园处,有一人影背着个人疾步进了花园暗藏的密室。 “快,大人受伤了!” “怎么会如此的?大人的眼睛……” 其中一名矮小的男人,看着伤口,倒抽了一口凉气。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治伤,还有腹部……” “是!” 矮小的男人应该是个大夫,先把脉,然后再看伤口,“这眼睛怕是不行了。至于这腹部……咦?这是簪子?“ 他拔出了没入腹部的簪子。 “这是汉人女子的东西,大人难道是被女人伤的?” 说完,就要将那簪子扔进水盆里时,床上的人突然有了动作,将那簪子夺过,死死握在手里。 他气息紊乱,但全身爆发出一股浓郁的杀气,右眼里迸射出的冷寒光芒,叫人看了惧怕。 身旁的人立刻跪了一地。 “去,叫赵旭滚过来!” “大人!?” “去!!”他忍着疼痛喊道,喊完便吐了一口血。 “是!” ** 繁星醒来的时候,已回了齐王府。 她怔忡地看了床顶好一会儿,这一日发生的事真是令她精疲力尽,回到绮罗院后就昏了过去。 什么时候,她身体这般差了? 不应该的啊。 这嗓子眼也干痒得厉害。 她费力地起来想摸杯茶喝,扭头就看到了不知道看了她多久的齐湛。 这人怎么在身边都不出声的? “你……” “躺下!”齐湛道。 繁星被他摁回了床上,她一脸迷糊的看着他,“我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昏倒后就回来了。觉得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头有点重,还有口渴了。” “等着。” 他很快取来了茶水,喂她喝下,她喝完又想起来了,但又被他摁了回去。 “不许下床,躺着!” 见他小心翼翼的,仿佛她是个易碎品,她有点莫名奇妙了,心里直纳罕,又见他神色有点异常。 “你……怎么了?“ “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啊?”就是不知道才问啊。 他叹了口气,替她严严实实地盖上被子,“明琅,你有身孕了!” 繁星“……”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被屏蔽的章节有 都那么清水了还屏蔽了的——113章(我真的不知道哪里不对啊!两次审核两次拒绝!) 有点肢体小过分的——101章(这叫肢体吗,一点不啊!!) 连脑子里都不能想字母戏的——72章(据说是不能有遐想……但我改了,还是不让我过,于是我就抓瞎了。) 这三章,目前无论我怎么改好像都不通过,我也基本找不准到底哪里不对了,也就算了吧。 然后是,屏蔽过,但后来彻底修改的章节。 本来有点字母戏的——104(哈哈,你们肯定看不到字母了,删了啊,但我真觉得它们还勾不上字母啊。) 旁的人也不能有yy字母戏的——102 洞房字母戏的——100(木有了现在,吹灭蜡烛就是一整套三千字的爱!!) 为了通过审核上传而砍了初吻戏的——94(苦啊!!) 以我这种脑子不好使的,估计后面还会增加!!嘤嘤!! 如果看书时觉得不通顺,多半就是这些章节害的,莫要怪老子!!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18 她,怀孕了!? 除了震惊,繁星暂时做不出其他反应,怎么就有了呢? 虽说她非常愿意给齐湛生孩子,但这么快……是她始料未及的,没心理准备啊。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这确定吗?” 齐湛好笑地看着她,“这是能作假的吗,你昏过去后,岳父就找了大夫过来给你诊脉,诊了三次。” “你说闫老头?” “不是他,岳父记得你的话,若非必要,不会请他出手,是给老太太诊治咳疾的大夫。他很确定地告诉我,你有了身孕。只是日子尚浅,喜脉并不明显,不过他还是诊出来了,如假包换。” 繁星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小腹,成亲不过两个月,她就怀上了,该说她能生呢,还是齐湛厉害? 夭寿啦,原身那会儿怎么就连粒芝麻都没怀上过? “岳父很高兴,当即就与我说带你回王府,好生养着,明日他会来看你。”齐湛再次替她掖了掖被角。 都六月的天气了,繁星哪里受得了,踢了一脚被子道“你这是想热死我吗?” “别耍性子,都是当娘的人了,夜里不比白天,还是凉的,好好睡着,别乱动。” 饶是他这么说,繁星也是半点实感都没有,她扭头看向齐湛,问道“你……高兴吗?” 会这么问,是因为他的表情看上去古里古怪的,好歹今年也二十五了,无论她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他的头一个孩子,这男人头一回做父亲,不都该兴奋的溢于言表的吗? 齐湛蹙眉道“有些早了……” 繁星讶异了,竟不知他会这么回答。 齐湛叹了口气“你的及笄礼都还没过……” 若非他着急想娶她,若非发生了雁荡山的事儿急于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谈婚论嫁也得等她过了八月初一的生辰后才提,原也是这么计划的,不过是计划没赶上变化。 繁星一听乐了,支起身子,探手搔了搔他的下巴,用十分撩拨的语气道“原来你这么疼我的啊?” 经她这么一撩拨,齐湛双手原本端端正正地放在腿上,此时,姿势不变,不过掩在袖子下的十指却微微蜷曲了起来。 “躺下,不准乱动,今日算是动了胎气了,再敢胡来,小心我将你绑在床上,等瓜熟蒂落了才许你下地。” 听闻,繁星心中飘飘然,虽然仍没什么怀孕的实感,但也下了决心定要好好的养胎,给他生个聪明伶俐,健康可爱的孩子。 “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养它。”她抚了抚小腹,突然觉得早点生也没什么不好的,这胎要是生的顺利,她不介意给齐湛多生几个,她伸手捏住他的袖子,扯了扯道“那个……我们是不是该开始想孩子的名字了,男女都要想,到时候从里头挑,啊,对了,父王和母妃那,你打算说吗?” 婆母要是知道她这么快就怀上了,肯定也会很高兴的吧。 “嗯,我已让人秘密传书信去了。至于孩子的名字……”他眉头微动,一副搞科研开发的老学究模样,“慢慢的取,要挑那最好的……” 繁星爬起来,大笑着勾住了他的脖子,往他腮帮子亲了又亲,“孩子他爹,你其实很高兴的的对吧?你不用装,我看出来了。哈哈哈,我也高兴,等这胎生完,我再给你生,好不好?好不好嘛?” 齐湛用手搂住她的腰,严严实实地将她摁在腿上坐着,不许她乱动,见她说要给自己生孩子,心头热得直发烫,面上依旧是清冷的,目光却柔和地能滴出水来。 半晌后才道“生子不易,一个就好了。” 繁星一听,眼睛笑成了弯月,“齐湛,你可比我会撩多了啊?” “嗯?” “哈哈哈……没什么!”她仰起头重重往他脸颊上吻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都听你的。” 这个夜晚,繁星睡得有点甜,那什么伊力亚斯,赵旭都被她暂时抛到了脑后,沉沉睡去前,她倒是想起了巴尔汗的事儿,但是眼皮子太重,实在敌不过睡意。 齐湛倒是一点不困,躺下后,一直支着胳膊垂眼看她,脸上浮起微不可查的笑容,只是不知为何,脸色稍后又阴沉了起来,眉尖微微蹙着。 “明琅……你是怎么认出他的?又是怎么知道送嫁队伍里有他的内应?又是怎么……” 他的语调很轻,更像是一种幽幽的叹息。 过了一会儿,他又不说话了,继续默不作声地看着怀里沉睡的人儿,低头亲吻上她的额头,“罢了,你身上藏着的秘密又何止是这些……想说便说,不想说,我也是要你陪我一辈子的……” ** 翌日,繁星起得晚了,起来时差不多都中午了。 钟嬷嬷侯了多时了,见她总算醒了,忙跑过来伺候。 “姑娘,可算是醒了,饿了没?老奴马上让人端膳食过来,对了,还有安胎的汤药。” 安胎药三个字让钟嬷嬷变得突然激动起来,看着都似要哭了。 繁星知道她在激动什么,这女子嫁人后,最要紧的就是生儿育女,她竟这么快就有了,真是天大的喜事,但看得出钟嬷嬷同时也有担心,不然也不会准备那什么安胎药了。 “嬷嬷,我这还没生呢,你就这样了,等到生了,你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自是给姑娘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能够平平安安的产下麟儿。姑娘既然问了,那老奴也就和姑娘说清楚,从今天开始,姑娘一定要听老奴的话。这女人生孩子就如同去鬼门关转一圈,马虎不得,吃喝都要有讲究,姑娘现在胎还没坐稳,更是不能随着性子来了,冷食油腻都得忌。” “嬷嬷,这就不不用了吧。”她这胎怀的日子正好是夏天,不吃冷的,多难熬啊。 “不行就是不行,姑娘必须听老奴的,还有就是姑娘年纪到底小,这坐胎的时候就要更加的好好养了。一会儿梳洗完,姑娘就在床上用膳,能不下地就不下地,待满了三个月再议。” “啊!?” 钟嬷嬷瞪眼道“姑娘听话,都当娘的人,不可再耍小性子了。” 这话齐湛也说过,但从钟嬷嬷嘴里说出来,感觉完全不同,这是要禁锢她的自由了啊。 “姑娘,药来了。” 蜜桔送来了安胎药,满满一大碗,药汁浓稠,颜色乌黑乌黑的,若不是有药味,繁星定会以为这是一碗芝麻糊。 “姑娘,趁热快喝了,这可是云嬷嬷昨夜特地嘱咐老奴熬煮的安胎药,之后啊每日一碗。” “每日!?”她闻着那味都想吐了啊。 “当然是每日,姑娘可是忘了昨天动了胎气的事了?” “不算动胎气吧,就是累了。” 钟嬷嬷严肃道“累了就更要喝了,这还没到害喜的日子呢,姑娘要不养得强壮些,怎么熬得住?” 话都被她说了,繁星还能说什么,认命地喝了呗。 但是……实在是太难喝了,苦得她只犯恶心。 好在喝完了,有蜜饯可以吃,酸酸甜甜的,正好压下那股翻江倒海直往上涌的呕吐之欲。 “嬷嬷,咱们打个商量,能别熬得那么浓吗?” “云嬷嬷说了,这药就是这样的,姑娘,乖,忍忍就过去了。” 繁星打心眼里不想忍,但显然与钟嬷嬷是说不通的,不如找齐湛去说。 就她这种有甘露傍身的人,哪需要喝这些养胎,就算需要,还有闫三可以帮忙,搓几个丸子出来吃,多方便,肯定比喝药汁好。 繁星喝完了药,用完了膳,就被钟嬷嬷摁回床上躺着去了,屋子里的丫鬟围了一圈,什么都不需要她做,要做什么,话都不用说,使个眼色就好了,自有懂事的丫鬟替她代劳。 这让繁星生出了一种自己不是刚怀孕,而是坐月子的错觉。 唉,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啊。 科学养胎,适当运动,才能优生优育的啊喂!! 这样什么也不做的躺着,她们也不怕她生出褥疮来。 她是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的,直接叫青柠搬几个花盆进屋,她要修剪一下花枝。 钟嬷嬷一听,立刻大叫着不许。 “这孕妇哪能碰剪子,不吉利的啊。” 繁星“……” 那现代刨宫产的妈妈们岂不是都不要活了。 “嬷嬷啊,你这是要把我无聊死吗?” “呸呸呸,姑娘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快吐口水!不许说这等不吉利的话。” 繁星“……” 这真是要她命了啊!! 一个钟嬷嬷就如此难对付了,可后头云嬷嬷也加入了护胎小队的行列,两人连轴地围着她转,不管是吃,还是穿,哪怕是喝口凉白开,她们都要扎堆检查好多遍后才许她喝。 到了下午,繁星整个人都生无可恋了。 齐湛一上午都没见人影,午饭也没回来与她一同用,倒是临近傍晚,上官玄策带着一车的补药来了,后头还跟着上官司琪。 有恐上官司琪不知轻重地捣蛋顽皮,上官玄策没敢让他太靠近繁星,两姐弟隔了几步远的说了些体己话,说完,他也待不住,让青柠带出去玩了。 上官玄策关心地问道“如何,身子还难受吗?” “父亲,不用担心,我很好,昨天只是太累了。” “你还敢提昨天的事儿,是谁给你的胆子去抓人的?” 繁星自知触到便宜老爹的逆鳞了,乖觉地低下头,任他骂。 上官玄策再生气,也不会对她说超过三句的重话,叹了口气道“以后不许了,听到没有?那是你能惹的人吗,万幸你毫发无伤……可你这毫发无伤也是颇匪夷所思的?明琅,你当真能确定那人是西域的国师?” “嗯,我能确定。我总不会拿这样的事儿与你们开玩笑的,我知道他是个厉害的人物,我手无缚鸡之力想困住他是天方夜谭,不过女儿真是用了些法子的,那假山的机关就是啊,总之我编了个理由将他骗了过去,他也信了。” 美人计,她打死也不会说的 但是上官玄策是什么人啊,一听就知道她是不肯讲细节,企图瞒混过去。 “你啊,要为父说你什么好,你真以为我和无咎会查不出来?” 繁星心头咯噔了一下,这古代有没有监控录像的,他们还能怎么查? “算了,你不想说也不逼你,但你必须保证没有下一次了,至于无咎那,他是个什么心思,就不是为父说了能算的。如今你有了身孕,他估摸着就是猜到了什么也不会与你说。” “他猜到了?”不会吧,怎么猜的? “你可知无咎曾在大理寺就过一年的职?” 繁星“……” 陡然间,她觉得背脊有点凉。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19 大理寺是啥? 相当于现代的最高法院,掌刑狱案件审理,就是个专职抽丝剥茧,往案件的鸡蛋里挑骨头的部门。 但凡能做到大理寺卿这个位置的,都可以说是神探一样的存在,位九卿之列。 再说的简单点,只要在大理寺干过的,不是去混日子的,勤勤恳恳办过案子的,破案技能就能开个buff,大理寺啊,那就等于是培养宋慈,名侦探柯南这类人的大型专业基地啊。 繁星哆嗦地问了一句“他不是去做大理寺卿的吧?” “大理寺卿还轮不到他。不过是齐家宗族中出了一位大理寺少卿,办理一件陈年旧案时被人行刺重伤,齐家就求到了齐老王爷这,老王爷便将无咎扔了过去,秘密暂替了这位少卿的右掌史,一来是保护,二来大理寺掌折狱、详刑,是个极为锻炼人头脑的地方,无咎从无到有,在那一年之中不仅将这桩旧案告破,又连破了几桩大案,说起来那位齐家的大理寺少卿就是凭着这些功劳,得了上一任大理寺卿的钦定,荣升上去的。” 大理寺一般设有卿一人,从三品;少卿二人,从五品下,上任退位或升官,后补就是少卿两人中的一人,能让退任的大理寺少卿钦定,若非功劳极大,才干出众,可办不到。 这么说的话……齐湛不就是——齐?真?柯南?湛了吗! 哎呦喂!繁星顿觉得全身哪哪都不好了! 上官玄策看着女儿突然丧气沉沉的脸,道“这会儿知道错了?后悔了?” “哎呀,父亲,您就别嘲讽女儿了,我那……那不是也没办法吗?但他要是知道了,怎么不与?” 她不告诉他,是怕他生气,他知道却不讲,又算什么? 上官玄策道“你要他怎么说,真说了,想骂你都不成,放心吧,你如今怀着身孕,他就是想与你算账,那也得等你生完了孩子后,若你不想提,他也不会逼你。还是那句话,日后做事别那么冒进,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行了,你也别多想了,好好养胎。” 提到养胎,上官玄策面上突然就不怎么高兴了。 “你身边可有懂养胎的妇人?” “有,云嬷嬷便是,父亲不用担心,我会好好将养着的,一定听嬷嬷们的话,来年必能给父亲添个可爱的外孙或是外孙女。父亲就等着抱孙好了。”对着这个便宜老爹,她还做不出撒娇的行为,心理年纪和他差不多的啊,但笑容甜美乖巧。 只是说完,上官玄策更想抽齐湛了。 他是真心不想女儿这个年纪就做母亲。 “你母亲怀你的时候,害喜得厉害,我问过府中几个擅长养胎的妇人,她们道这怀胎的症状,女儿会随了母亲,怕是你也会害喜严重,若是严重了,可不能马虎,哪怕是吃了就吐,你也得吃。一人吃,两人补。闫大夫医术好,若真是害喜难受了,请他想想办法,也不必老惦记着那赌约,用了便用了,如今我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虽不能与全盛时期比,但也不用坐轮椅行动了。你无须顾念着我,或是你四叔,与我而言,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父亲,我知道。但是……闫大夫虽然医术高,也未必精通妇科,这术有专攻,真要到了那时,不论是民间擅长妇科的圣手,还是宫里擅长此道的太医,齐湛总有办法将他们请来的。你还不知道吧,他可高兴了。” “哼,高兴什么,又不是他生!” 听得这句,繁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宜老爹是心疼她了。 她舍下心理年龄三十有二的脸皮,朝他撒娇道“哎呀,父亲,您就别怪他了,他这个年纪,若成婚早的话,孩子都能写策论了,难不成等他而立之年了,女儿再生吗。中年得子,还是头胎,外头指不定会传女儿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呢。父亲心疼我,女儿都知道,这不也是顺其自然吗,来,女儿给你倒茶喝,您消消气。” “免了,你如今有了身孕,好好坐着,不许乱动。” “给父亲倒茶而已,有什么可累的?来,父亲,喝茶,这都是今年的新茶。” 上官玄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又叮嘱了她几句,说的那些和钟嬷嬷今早叨念的没多大区别,繁星只能老老实实地听着,省的他回去后还惦记着她,又或者再找几个一样唠叨的嬷嬷过来照顾她。 那她这怀胎十月的日子,可就苦不堪言咯。 日落后,上官玄策就和上官司琪回去了,没留下用晚膳,繁星被红樱扶去了暖阁,青柠已经布好了菜,临近门口的地方今日多放了一个大屏风,据说是钟嬷嬷吩咐的,怕有穿堂风,冷着她。 她坐下后,问道“你们姑爷呢?” “姑爷在书房,香梨过去请过了,说让姑娘您先用。” “他又在书房?今日一整天都在书房?” “好像是,姑爷那处若是没有吩咐,奴婢们也不敢去,也就用膳的时候,对着几个守门的府卫问了问。” “小六子呢,有在他身边吗?” “今日没瞧见小六子哥哥。”说话的是甘荔,她端了一碗刚熬好的燕窝盅过来,对着繁星道“平时他都在书房门外侯着,今日却没看见。” 繁星想齐湛若是要处理伊力亚斯的事儿,在书房蹲一天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小六子怎么没在身边伺候。 “也不知道他今天有吃过饭没有?不行,你们几个让厨房预备了膳食送过去,酒就不要送了。” 甘荔点点头,自告奋勇地要去送饭。 繁星再三叮嘱,饭菜送过去的时候必须是热的,汤水更要足够的烫。 甘荔一一记下后退出暖阁,张罗送饭的事去了。 繁星执起筷子,看了一眼桌上的晚膳,都是清淡但营养丰富的,汤水尤其多,皆放了补药。 这人参独有的香气…… 繁星问道“这鱼汤里的人参,是我们自己种的?” 红樱道“是啊,嬷嬷特地从姑娘存药的箱笼里找出来的,还说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姑娘,您尝尝,文火熬了两个半时辰呢,汤色都奶白了。” “我哪需要这么补,暴殄天物,你一会儿与她说,不能这么浪费。”这都是她存起来紧急时候用的。 “姑娘啊,那都是您自己种的,没人比您更有资格用它们了。嬷嬷还说,汤水每日都得不一样,刚还在小厨房里和云嬷嬷看药膳的方子呢,咱们什么药材都有,正好都用了。” 繁星扶额,这么个吃法,她都能吃得飞升了。 “不知道过犹不及吗?” “没的事,姑娘种的那些药,也没见谁买了回去日日吃出问题的,别的药材吃多了虚不受补流鼻血,咱们繁星楼可没有过,姑娘怎么突然对自己种的药这么不信任了?” 红樱这话倒是没错,因为她的药材都是放了甘露的,人家卖的药讲究是药三分毒,她的不会,精粹都被甘露养出来了,糟粕则被彻底去除。 “行了行了,说不过你,你估摸着是被钟嬷嬷洗过脑子了。” “嘿嘿,奴婢也是为了您好,您这是头一胎,太要紧了。” 繁星啧了啧嘴,捧起小碗,喝了一小口汤,甘甜,鲜美,一点腥味都没有,唇齿里有鱼香也有人参香。 “说起药材,我倒想起一件事,你一会儿和蜜桔过来帮我,我想给母妃和父王送一些药材。” 齐老王爷和王妃的身体应该开始养起来了,最好的法子就是药补和食补,她自己吃觉得浪费,但是对公婆不会,最好能吃的他们返老还童。 当然了,甘露是没这功能的,否则那些花重金老往繁星楼买药材的土豪,不都要成仙了。 红樱道“奴婢听云嬷嬷说,之前姑爷已经送了一车去。” “有这事?”她怎么不知道! “老王爷和王妃需要哪些药材,云嬷嬷一清二楚,就没劳烦姑娘您操心,都是由云嬷嬷自己置办的。” “这个齐湛,傻的吗,有我在,还需要去其他地方置办?你一会儿找云嬷嬷来,我与她说。” “奴婢服侍您用完晚膳就去寻嬷嬷过来。” 繁星点点头,继续吃她的饭,她不挑食,每盘菜都有眷顾,忽又问道“小殿下吃饭了没?” “吃了,香梨照顾着,姑娘放心。” “怎么没过来?” “姑爷不让过来,说他年纪小,惹了姑娘您就不好了,您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经不起冲撞的。” “真是……我这一怀孕都成大熊猫了……” “大熊猫是什么?”红樱问。 繁星呵呵一声,没作解释。 吃完饭,她又被灌了一碗安胎药,真真是苦不堪言,但也只能忍着,谁让她是大熊猫呢。 歇息了一会儿,云嬷嬷就来了,繁星就着她之前送出去的药单,挑拣了几种她种出来的药材交给了云嬷嬷。 云嬷嬷十分懂药材和药膳,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的好药,喜道“世子妃,有心了,前两年就知道世子妃种出来的人参不同凡响。” 繁星眨巴了一下眼,“嬷嬷是怎么知道的?” “还不是世子爷那知晓的,当时他就捧着个人参罐,都不许王妃多拿……” 繁星失笑,没想到竟还有这么一出。 “让嬷嬷见笑了,也是我闲着无事种着玩的,种多了就有了心得,我想母妃和父王远在边疆,身边多些药材也是好的,还请嬷嬷都送去。至于药膳之类的,我没嬷嬷懂,不过若是需要什么药材,皆可问我要。” 只要两位老人家身体好,后头的磨难也能消减一半。 “世子妃真一片孝心,您都开口了,老奴定会妥妥当当地安排好,绝不会客气的。” “嗯,这我就放心了,对了,我之前那张有助睡眠的药方,嬷嬷可送过去了?” “送了,送了,老奴看那方子就知道是好的。世子妃有心了。” “应该的。那就不留嬷嬷了,有什么需要,您就找红樱和青柠去。” “是!” 云嬷嬷走后,繁星留在屋子里看画本子,等齐湛回来。 齐湛没回来,倒是看到了赵渊。 这小子不进屋子里头来,却老在门口溜达,一圈又一圈,不时朝里头看,门外的蜜桔看到后走过去问,他还不肯说,继续溜达。 肯定是故意的啊,拧巴的孩子。 繁星将画本子放下,朝他看了过去。 “你做什么呢,进来就进来,不进来就不进来,又不是耗子,围着吃食乱转的。” “谁是耗子,你……你才是耗子!”他小脸一板,巴巴地跑进来了。 “好,你不是耗子,我是。那你说你在我屋子外头瞎转悠什么?莫非是想报复?” 他顿时赤红了脸,仰起脖子喝道“你少埋汰人。” “哎呀,真奇怪,你今日话有点多啊?“ “你……!?”他生气的扭过脖子,咕哝道“哼,好男不跟女斗!” 繁星没继续闹他,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就是这等拧巴的个性吗。 “我知道了,你是知道我肚子里有宝宝,过来看我的?” 处了两个多月了,就算面上还不亲近,心底多少也能捂热的,瞧他这脸红耳赤的别扭样,繁星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有进步啊! “你不说话,我就当承认了?” “哼!” 繁星笑了笑,朝他招招手,“过来坐吧,转悠了十几圈了,不累啊?” 蜜桔笑嘻嘻地拿了凳子放在繁星面前,“小殿下,坐吧。” “谁要坐那,你搬远些!” 繁星道“就坐这,否则你就别坐了。” 他再次拧巴了脸,小胖腿死活不肯屈地走过来。 “坐吧,别死撑了。我又不会笑话你。”她使了个眼色给蜜桔。 蜜桔点点头,走上前去将赵渊推过来坐下。 赵渊脸上不情愿,但还是坐下了。 繁星抬起左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瓜子,“好了,现在坐下了,有话就赶快说。我现在怀着宝宝,容易累,你要不快些说,我可要睡了。” “你别摸我的脑袋!”他拍开她的手,没想拍的时候正好碰到她的掌心,一股甘甜的幽香袭来。 这味道…… 他瞪大了眼,忽地捉住她的手。 繁星惊道“你做什么,撒开!” “我记得这个味道……” “啊?” 繁星这会儿可是担心她左手的甘露漏出来,虽然她已经能够很好的控制了,但有时候还是会滴落几滴。 “我记得!!”他又重复道,小脸严肃。 繁星暗道这小子是狗吗,嗅觉这么灵敏,甘露的味道在她手心里的时候,除了她自己,一般人都闻不出来,不然齐湛早发现了。 “你说什么呢?” “我就是记得!” 词不达意,也有些驴唇不对马嘴。 但繁星还是想起了一些细节,她和齐湛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为了不让他哭,她喂过他甘露,还是纯喝。 不是吧,这么久远,又是他婴儿时期的事儿,他竟然还能记得? “你……到底记得什么?” “记得这个味道,好像我小时候喝过……” “胡说八道,你现在就是小时候,还有哪个小时候,娘胎里头吗?” “不是的,反正就是记得!” “好好好,你记得,撒开手,拽痛我了。” 听闻,他连忙放手,一双眼直瞅着她。 繁星当然不会泄露甘露的秘密,只好找话引开他的好奇,提到了之前他喜欢的兰花油。 “你要喜欢那盒兰花油,送你好了,不用找理由,你看你,想要个东西,怎么还那么别扭。” 赵渊今年不过三岁,就算性子比一般孩子闷,那也是经不起激的,然被转移了思路,喝道“谁稀罕!!” “你不稀罕,那你来我这里干嘛?好啦,明日我让香梨送个七八瓶给你。” 这施舍的口气,听得赵渊不爽了,噌的站起来,扭头就走。 “唉?这就走了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哼,你休想我再来找你!” “哈哈哈……真不经逗!” 赵渊气得鼓起了腮帮子,活像一条冲了气的河豚,跑的飞快,眨眼就不见了。 繁星待他走了,看向自己的左手,这小子以后要防着点了,鼻子太灵了,菩萨的东西还是别让凡人知道的好,容易折寿的啊!! 8.。.8.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20 夜幕降临,繁星坐在榻上等着齐湛回来,久等也不见他回来,困得实在不行了,便简单的沐了个浴,躺倒在榻上睡了过去,守夜的蜜桔不敢打搅,只替她盖上薄被,然后搬了个小凳,坐在榻边,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齐湛深夜回来进屋就看到了一幅海棠春睡的画面。 繁星的嘴唇并没有抹上胭脂,但就是如此,脸容上也凭空多了一抹艳色,那嘴唇就像一朵吸饱了鲜血的花。 烛火摇曳,光芒朦胧,她美得就像妖神鬼怪故事里,专门从画里跑出来勾引书生的妖姬,两相对比下,蜜桔的存在就十分碍眼了。 不过小丫头睡得浅,感觉到有人在立马就醒了,睁眼就看到了齐湛,直接喘了一口大气“姑……姑……” “嘘!”齐湛挥挥手示意她出去。 蜜桔朝他福了福身,然后搬起椅子跑得飞快,到了门口,差点被门槛给绊了,好在迅疾地稳住了身形,猛一步,跨了出去,她拍拍小胸脯,喘了口气,将门轻轻关上。 齐湛将繁星抱了起来,动作轻柔得就像怀里的她是水泡泡做的,不过还是将繁星吵醒了。 她虚睁了一下眼,见是他,安心地往他怀里缩去,然后捂嘴打了个哈气,“什么时辰了?” “丑时了。”他将她抱上了床,然后自己跟着躺下。 她没想自己这一觉睡得会那么沉,竟然都到这个点了,看来怀孕症状已初现征兆了。 “你刚回来?”她翻了个身,习惯性地往他怀里钻去。 “嗯。” “忙什么呢?一天都不见人,父亲来过了,你可有遇到?”她蹭了蹭他的胸口,寻找着最舒适的贴脸位置,又习惯地去捉他的手臂,“手臂给我,我要枕着你的胳膊睡。” 齐湛依言将胳膊垫了过去,然后替她盖上被子,“岳父走时来过我的书房,说了几句话。” “哦!”她难耐地踢了踢,“你身上暖得就像只小火炉,还盖什么被子,另一只手盖着我就好了。” “别任性,惹了风寒你又要不肯吃药了。” “我身体好着呢,现在顶多就是莫名的犯困。”说着,她又打了个哈气。 “那就睡,别老扭来扭去的。” “这个位置不舒服。” 他失笑,“那要怎么舒服?” “趴你身上睡。” “依你。“ 话落,她就往他身上爬去,非要严严实实地像条被子盖着他这般躺才舒服,等躺好了,她舒服的一叹,搂住他的脖子,亲昵得蹭了蹭后道“你累不累?” “不累。” “哦,不累的话,那我正好有话要与你说。” “什么?”他两只手圈着她的腰,防止她睡着了会往下滑。 “假山……的事儿。”她有些心虚地道,不敢抬头看他。 “……” 见他没反应,繁星尽管心虚又忐忑,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这话出口的一瞬间,拔步床里的空气就有点冷了。 她哆嗦了一下,手指拈了拈他胸口的衣襟,“你别不说话啊?这样我还怎么继续?” 齐湛看了她一眼,依旧默不作声,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道哼声。 繁星任是听懂了这哼声的含义——你不提,我也不气,你提了,我就很气了。 这就很齐湛了,繁星仿佛回到了初见他的那一次,那个寡言冷面,却能一言中的,老拆她台的齐湛。 她噗噗笑了两声,道“原来你是在等我主动说啊?唉,早说嘛,要知道你在等我说,那我还废什么劲儿圆谎,昨天就老实对你坦白了。是,我是用了点非常是手段,但那真的是没办法………哎呀!“ 她的右手猛然被齐湛拽紧,疼得惊叫,然后一个天旋地转,她就被齐湛压在了身下,抬眼就是他十分生气的脸。 在她的印象里,齐湛遇任何事,都是不会急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说的就是他这种人,能让他急,让他气,还口不择言的,大约也就她能做到了。 闻着他身上传来的那股冷冷清清的气息,她就是想装可怜,也办不到。人家是大理寺磨练过的人,能看不出她是装的吗? 说到底,这事她的确有错,不过就算错也是因为当时紧急,只能利用她认为可行的方法行事罢了,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自己的老婆为了抓人,出卖美色,就不一样了,虽不算不得戴绿帽,但也算沾了个范畴。 齐湛冷冷地道“什么叫非常手段,什么叫没办法,让你去做了吗?“ “那我就是碰上了啊,是他先动手的,我要是不这么做,或许今天你就成鳏夫了。” “胡说八道,闭嘴!!” “我说的都是真的,不是狡辩,我当时就是发现了送嫁队伍里有个人可疑,多看了几眼,我当时也没想着以身犯险,而是让红樱回去找文州,文州若去跟踪,有了发现,你也必然会知道,哪里晓得一扭头,那灾星就抓了我现行,将我捉去了墙头的死角,我一开始也没认出他,偏他的易容太烂,正好有光线折射过来,让我瞧见他的眼睛有异,隐隐有蓝光。这眼睛是蓝色的,我遇见过的人里就他一个,当即就猜出是那什么西域国师,也就是雁荡山我很倒霉的撞见的那个人。我当时怕的要命,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又怕他是来杀你的,他要是用我来引你进陷阱,怎么办?我就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利用假山那里的机关,将他给作了!” “所以你用美色勾引他?” “呃……”瞧瞧,说什么来着,他还真就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这点她很疑惑啊。 “你用簪子戳瞎了他的眼睛,若不是离得极近,怎么办得到,而他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是如何能让你靠那么近的。除非他觊觎你的美色,想对你不轨……”说到此处,他身上的肌肉都绷紧了,冷血都沸腾了,“而我熟知的他,绝不是一个深处敌营时,还想着拈花弄草的人,若然发现你是危险的,直接会扭断你的脖子,不给你任何反抗或者叫救命的机会。除非……”他看着她,眉毛抖得厉害,“除非是你做了什么,让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最后一句,他说得不仅咬牙切齿,散发出来的气场都快将空气冻成冰了。 不愧是大理寺出来的,她服了。 “那……那我又不会武功,想要靠近他,不用美色用什么,手指甲吗?我倒想用呢,可你看我不喜欢留指甲,都是平的。” “你还有理了!?” “你觉得没理,我觉得有啊。那种情况,那种人,我不能坐以待毙,你怎么就没想我全是为了不想拖累你呢,我要被他抓了,你就高兴了?还是说我被他杀了,你乐得好换老婆了!” 齐湛气息一滞,而后便是凶狠地一喝“上官明琅!!” 繁星被她吼得耳膜一阵刺痒,“哎呀,你吼什么,我有说错吗,总不能为了不和你吵架,还要考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若非我设计他,不就是这两种结局吗?你脑子那么聪明,我就不相信你想不到。你能这么生气,也是建立在我没事的前提上,我真要……唔唔唔……” 齐湛低头直接封住了她后头的言辞,他不想再听第三遍了。 被他这么一弄,繁星倒是委屈上了,泪水直接洒了出来。 “呜呜呜……”她哭得好不可怜。 齐湛僵直了身体,脸孔无比扭曲,想哄吧,偏是他自己弄哭的,拉不下脸去哄。 “哭什么!?” “就哭!!”她生猛地朝着他的脸吼,一吼之下,泪水好比倾盆之雨了。 齐湛扭曲着脸,一忍,再忍,但到底忍不住了,将她搂紧怀里,摁着她的脑袋往胸膛上贴。 他说话又低又沉,胸膛随着吐字发音微微震动“不哭了,你说的都对,是他不好,等我捉了他,戳瞎他的右眼给你报仇。” 这样的话还让繁星怎么哭,噗的一声就笑了。 “真是的,哄人都那么血腥。” “你别管,说到做到!” 她马上抹干泪,起身跪坐他身前,问“你这是有他的下落了?” “嗯!” “哪?” “瑞王府!“ 果然!! “这么说,今日这一整天都不见人影的就是在忙活这件事。” “嗯!” “你……有多少把握?” “五日之后你就会知道!” 五日!? 这么快? 繁星内心有点乱,历史的走向和前世早不一样了,五日后齐湛要做的事,成功还是失败,她估算不出来,若是前世发生过的,当中有纰漏的,她还能想办法纠正,可这未发生过的,要怎么办? 齐湛以为她是害怕,搂紧了她道“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危,我若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冒险,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后日我会让人将你送去温泉山庄。” “啊!?”繁星惊愕地看着他。 “只是以防万一……” “我不去!”这分明就是送她去躲灾的,他若是真有把握,又怎么会送她走。 “听话,这不是儿戏,真到了那时,我没法分心保护你。” “我自己会保护自己,王府里总有密室吧,你将我关在那就行了,温泉山庄,那么远,我才不去。” 若是他出事了,她想救都还要想办法从那么远的地方跑回来,这不是耽误时间吗。 她死都不干。 齐湛那双冷飕飕的眸子,近在咫尺地与她对视着,她也不相让,狠狠瞪了回去。 见他不肯妥协,繁星心一横,扑过去,将他扑倒,往他脸上又啃又咬道“你要送我走,那就做好和离的准备吧,我带着你的儿子嫁别人去。” “胡闹!!” 繁星不以为然“我就是胡闹,你能怎么样!?” 耍泼女人最会了,看谁闹得过谁。 两人在床上争锋相对了多时,鸡都打鸣了,也没分个胜负,最后是齐湛,甩袖负气的离开,走时还将桌椅给踹倒了,到了门口,门也不开,直接踹飞,吓得蜜桔和过来服侍繁星的甘荔扑跪到地上抖成了筛子。 钟嬷嬷知道后,急了,跑过来追问。 繁星气得鼻孔直喷气,半句话不肯说,好不容易开口,就说要回娘家,准备改嫁。 齐湛在书房听到小六子说她嚷嚷着要改嫁,拔剑就将书架砍成了柴。 齐王府就他们两人最大,谁敢劝,只能低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的看着两人斗气。 钟嬷嬷没辙了,只能去寻上官玄策了,岳父出马,总能劝上一劝吧,结果上官玄策不在国公府,去了宫里,也不知去干什么,到了第三天,京都城又一次戒严了。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我死在了魔道祖师广播剧的喘息之下。。。啊。。我跳不出这个坑了啊!! 这真是我听广播剧那么多年以来,做的最好的一部,太赞了。 我要循环播放到死!!!! 8.。.8.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21 “殿下……殿下……” 赵旭凤眸微睁,见天还没亮又闭上了眼,眉头微蹙“怎么了?” 屏风外瑞王府的总管太监德忠躬身低声道“殿下,奴才刚得着消息,上官玄策昨日深夜进宫,这会儿都没从宫里出来。” 赵旭闻言揉了揉眉心坐了起来,德忠听着动静转过屏风走了进来,拔步大床上的上官明瑜还睡着,这刚是新婚的第二天,寝室里满目的大红绸缎,瞧着又喜庆又和乐。 赵旭抽开垫在她颈下的手臂起了身,光着脚走到屏风外头,张开手由德忠伺候着褪下寝衣。 “你确定这消息属实?”赵旭问。 “奴才打听得一清二楚,绝不可能有错!” 若是十几年前的上官玄策深夜进宫,也不是什么特别突兀的事儿,但如今却是耐人寻味得很啊。 德忠怕打扰了主子的思考,小心翼翼跑回去瞅了一眼刚嫁进来的王妃,见她没醒,松了口气,将床幔遮掩好,然后拿起榻边的衣衫继续伺候赵旭穿衣,一边整着衣服一边道“殿下,可要现在就进宫去?“ “父皇近一个月来都没有早朝了,本王用什么理由进宫?呵呵,太医的嘴一个比一个像蚌壳,就是想撬估计撬不出什么,齐王府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奴才叫了暗卫问过,那上官玄策进宫前有去过齐王府,呆了足足一个时辰。” “哦?”赵旭转身拿过玉器环佩,薄唇微抿,低头慢慢的戴上时,眼里的寒芒闪了闪,“那看来本王必须要去宫里一趟了。你去将上次找回来的药方,还有从繁星楼里拍卖得来的药材装好,本王这就进宫去见母妃去。” “是!那王妃……要不要也……” “不用,她去了我反而不好办事,让她睡着吧,明日三朝回门后,再一同进宫去。” “奴才明白了。” ** 梅贵妃见到儿子来了却不见儿媳妇,心下很是纳闷。 “你今日怎么来了,媳妇呢?”要来也是一起来啊,何况明日才是进宫谢恩的日子。 “儿臣得知母妃身体微恙,便着急过来瞧瞧。母妃可是又犯头疼病了? “是不是德忠说的,他还真是消息灵通,也没的什么,就是今日起来不知怎么的,头有些晕胀,不打紧,应是天气越来越热了,身子有些适应不过来。” 她也是心疼这个儿子,毕竟从儿子建府后就与以前住在宫中的时候不同了,这一来一回要花不少时间,而且他刚成婚,小夫妻肯定有说不完的话,蜜里调油,多温存温存,也好让她早点抱上孙子。 “母妃可寻过太医了?” “小毛病,往常不是也这样吗,这年纪大了,病痛也就繁多了,你不用担心。” “若是母妃不信太医,那正好儿臣寻了一些养身健体的方子,母妃大可试试,另外,儿臣从繁星楼拍得一根极品的人参,母妃一会儿让人切了片,每日含上一片,夏日炎炎,也能补补气血。” “你这孩子要我说你什么好,怎么又寻那么多药方药材来,都说了无碍的,不过小病痛,那需要那么费事。” 话虽这么说,但梅贵妃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儿子孝顺,又贴她的心,处处都想着她。 “母妃,儿子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您这老是头疼,长此以往会损了底子的。” “唉,我也是纳闷了,昨天还好好的,也或许没睡好。熬一熬就过去了,再不济无非就是痛上一两天,倒是你来了,我这病啊,也就好了。” 她这后半句说得不假,每回犯病时,若是儿子来了,她必能好上一些,也是奇了,所以她常对着身边的宫女说,儿子就是她的福星。 可这福星偏偏是个没野心的,成天跟在赵晔屁股后头转,真真是气煞人也。 “你不会又是跟着老三进宫的吧?” “母妃说什么呢,儿子是因为母妃身子不爽利了特意来的。” 梅贵妃瞪了他一眼,“还说呢,之前哪几次不是他往皇后那跑,你也跟在后头跑的。真是弄不明白你,你不差老三什么的,他生母的身份宫里的人哪个不知道,皇后养的又如何?算了,知道和你说这些,你又要说我心思不正了。不过有件事我是一定要说的,老三的媳妇有身孕了,听王太医说十有八九是个男孩,旭儿,你别嫌母妃啰嗦,你真要加把劲了。” “母妃,这种事急不来,何况明瑜刚嫁给儿臣。” “那也要赶紧啊,别到时候被人拔得头筹。” 这筹是什么,两母子心知肚明。 不过赵旭还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母妃,三皇兄成婚比儿臣早,也该有个嫡子了。至于儿臣,您就别急了,儿臣会努力的。” 这般风轻云淡的回话,听得梅贵妃气血直往胸口涌,她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没野心的儿子来了,苦了她整日的想办法为他筹谋,他竟是个不领情的。 “你早晚得后悔!!”她喝道。 “母妃,说着说着您怎么就生气了,别忘了您还病着,不能这般心情起伏太大。儿臣知错,儿臣一定改。” 梅贵妃一听就知道他这是在敷衍。 改什么!? 他会改才怪。 从小就是个不愿争抢的,她就不明白了,自己是个事事要强的,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温吞水性子的儿子来了。 她在上头继续絮絮叨叨,赵旭则低着头任她教训,绝不反抗。 梅贵妃以为自己很懂这个儿子,实则呢,她这个当娘的根本就从来没看清过。 若她真是个明白的,就能看出暗藏在赵旭眼眸里的是什么样的阴云雾绕,甚至还有一丝不耐。 赵旭的确对这个母亲很不耐烦,因为他觉得她就是个愚不可及的女人,作为皇帝的枕边人,除了老和皇后作对,争宠外,她压根就没发现自己的男人藏了一个什么样的秘密。 皇位? 谁不想要! 可是那个人愿意给吗? 他想给的是另外一个人。 那个被他视为最适合继承帝位的人,也是他最心爱的儿子。 呵呵…… 若不是十岁那年,他察觉到此事,那么现在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的人坐上那张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宝座。 都是儿子,且他赵旭还是名正言顺的,怎么就比不上那言不正名不顺的了。 既然不愿给,那就凭本事抢吧,筹谋多年,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梅贵妃这边还在絮絮叨叨的,赵旭的心却已经飞去元玺帝那了。 既然进了宫,他肯定是要去弄明白上官玄策进宫的原因的。 “旭儿,你听到母妃说的话了吗?你这是又神游太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赵旭微笑地看着上座的梅贵妃“母妃,听着呢,儿臣哪能不听您的话,就是心里有些担心父皇。他已经近一个月不早朝了,想去探望,可每回去寝殿,鲁公公都不让进。” 梅贵妃听闻,一张脸立刻拉得老长,这事她也是知晓的,别说是自己的儿子了,其他皇子也一样,这事还真是透着点玄妙,她也几次前去见驾,也都被挡在了门外。 原以为皇帝要不行了,她便买通了一个太医院里负责晒药材的小太监,得回的消息却是太医院一如往常,什么事都没有,平安脉的记录上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只说皇帝是身子虚,吃些药补补就成。 “你父皇这个人,我就是和他相处了几十年,也没看透过他。他这迟迟不肯立太子的,闹的文武大臣人心惶惶,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过这几日虽没上朝,往养心殿和御书房去的大臣却时时有。” 赵旭眸中闪过一抹精光,但很快就消逝了。 “母妃,后宫不得干政,您莫犯了忌讳!” 梅贵妃一听,又来气了,恨不得能拿跟棍子往他脑门上敲。 “得得得,就你端正,我邪佞好了吧,也不瞧瞧我这是为了谁呢?” “母妃,您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身体,你不是还等着抱孙子呢吗?” “说的真好听,你要是几年以后才生出来,还有什么用?” 赵旭苦笑着摇了摇头,不与她争辩了。 梅贵妃大有不肯放过他的意思,又念叨了一刻钟,见他还是老样子,便赶他走了,让他从哪来,滚回哪里去。 赵旭躬身告退,见完了生母,他也总是要去见见皇后这个嫡母的,便往皇后的昭阳殿而去。 ** 御花园。 上官玄策与鲁公公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身旁也没什么人,很是突兀,听到有足音靠近,扭头看去,便见着了笑容和煦的赵旭。 这般突然撞上是赵旭始料未及的,心下疑窦重重。 上官玄策如今只是麒麟军军师,这个职位没品阶,比白身也就好那么一丢丢,但即便如此,鲁公公也是对他尊敬有加,见到赵旭来了,两人躬身行礼。 “瑞王殿下……” 赵旭收起心里的疑云,信步走去。 “上官大将军怎么在宫中?” 问得好像他什么也不知道似的。可是如果不问,又显得十分刻意,以他的行事作风,绝不会让人捉到这处错。 “瑞王殿下客气了,草民已经不是大将军了,这个大将军的称呼愧不敢当。” “哪里的话,大将军为我大辰立下汗马功劳,当年误传身死,本王可是痛心之极啊,还好大将军否极泰来,安然地回来了……”赵旭突然看向他的腿,“大将军的腿是这是好了?” “全赖家人寻得名医,让草民不必坐轮椅行动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若是父皇知晓大将军身体无恙了,定会委以重任啊。” “只是不用坐轮椅,寻常走动还行,若要上阵骑马却是不行的。” 鲁公公笑道“瑞王殿下说的极是,之前皇上也是如此说的,特别的高兴,偏大将军谦虚,又说腿不行,又说当年一战损了功力,连连推辞,大将军才智过人,不能亲自上阵,那也是一位足智多谋的智将。” 上官玄策被夸得连连作揖,大约是也是不好意思了,岔了个话题出来。 “殿下是来见皇上的?” 赵旭摇头,道“是母妃身子不好,本王寻了些民间补身的医方,特意送来。” “殿下至孝,是我大辰之福啊。” “大将军谬赞了!” 这一来一往,说的甚欢,没什么心思的见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异样,可赵旭根本和上官玄策不熟,蹉跎在这里不走,岂不是很古怪。 鲁公公眼明心亮,将一切看在眼里,只是不提。 至于上官玄策在想什么,那就不是一般人能窥测得了的,早年他名声就响,成废人了还能在宫中行走,可见元玺帝对他有多看重。 其实赵旭心里也想过,或许就是他的腿好了,元玺帝不想浪费人才,叫他进宫,探探口风,看他能不能再掌个职。 毕竟一个精英武将不是那么容易寻的,何况像他这样身经百战,经验老道的武将。 很久以前他就想拉拢上官玄策了,只可惜被齐湛捷足先登了。 有齐湛的地方,他大多不想去参一脚,也就有意疏远了,那年上官玄策误传身死,他还挺高兴的,这么个不能为自己所用的将才死了,亏的是别人,于他也是少了个劲敌。 他这个人在人际关系上,万事都想办的十全十美,真没法为自己用的,他绝不会因为惜才而不敢杀。 谁又能想到,十三年后,上官玄策复活了,又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如鲠在喉,不过还好,只要上官玄策没有兵权就无关大局,若有他就一定会想方设法除掉他。 上官玄策笑意浓浓,面对与瑞王搭话这件事,仿佛做了千百遍似的,一点不会让人觉得假。 但是这么聊下去总是不成的,宫里可不备饭。 “殿下,时辰不早了,草民该出宫了。” “大将军走好。” 鲁公公道“殿下,老奴奉皇上之命要送大将军出宫去,也先告退了。” “嗯!” 赵旭看着两人走远,蹙眉时,眸色极冷。 走远的上官玄策和鲁公公,一路上也没说话,快到宫门口时,上官玄策顿了一下脚步,“你这确定不会被发现。” 鲁公公一张老脸,突然嬉皮笑脸了起来,“不会,就是我娘在,她都认不出我。” “那……”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就放心吧,藏得严严实实的,每日都在我眼皮子底下。” “嗯,这也算兵行险招了……” “你说刚才那样,他可信?” “信也好,不信也好,总归是给他扎了根刺,瞧着吧,待他出宫,必有行动。” 鲁公公笑了笑,“那么……静等大将军佳音。” “走了,你小心些。” “诺!” 8.。.8.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22 齐王府。 繁星信步往齐湛的书房走去,离门口还有些距离时却是一停,然后四下张望,尤其是抬头看书房的屋顶。 身旁的青柠拎着食盒,问道“姑娘,您怎么不走了?” “先看看情况。” “什么情况?”青柠忐忑地问,自从姑娘和姑爷吵架开始,她们这群丫鬟就过得有些惨,时不时会被捉去打探书房里的动静。 姑爷那样的人,她们平日里就不敢靠近,这吵架后更是不敢了,姑爷的脾气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啊。 “我在看屋顶上有没有暗卫在,你是不知道齐湛这个人,我现在特比怀疑他会让人打晕我,然后将我送走。” “怎么会!?姑爷才不会那么做的。姑娘是有身子的人,姑爷肯定不舍得的,姑娘还是不要和姑爷置气了,赶紧和好吧。” 繁星哼道“和好也是他必须同意不送走我的前提下。你很怕他吗,他又不会吃了你。” “姑爷是不会吃了奴婢,可姑爷会用眼睛瞪,像刀子一样。每回被他瞪着了,就有一种被利刃捅了的感觉。” “你想多了,他还不是常瞪我?“ “那不一样……谁都知道姑爷再生气,也不会将气撒到您身上,不过奴婢瞧见小六子一直从书房里往外运砍烂了的家具……“她很怕姑爷到时候书房里没东西砍了,砍她的脑袋啊。 繁星自然也知道这个,但是怪谁呢,还是要怪他自己啊,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不会离开京都城去那什么劳什子的温泉山庄的。 “你将食盒放门口去,放了咱们就走。” “姑娘不进去安慰姑爷两句?” “他哪里需要我的安慰,应该是他来安慰我才对。你别问了,去!” “是!” 青柠提着食盒小心翼翼得走进书房的门前,轻轻地将食盒放下,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就怕里头的人听了,开门持剑砍她。 放好后,她松了口气,又跑回了繁星身边,“姑娘,放好了。” 繁星离门口还有些距离,盯了一会儿,见没人出来,蹙眉道“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觉得莫不是齐湛没听到? 但是不可能啊,他一个练武的人,外头就是掉一根针,他都是能听到的。 肯定故意不出来,想等她走了。 哼!! 老娘还就不走了,看你能怎么办? “姑娘,不回去了吗?”青柠见她抱胸而立,似乎准备打持久战了。 “你急什么,你要急就自己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等着。” “姑娘,您就别倔了,奴婢觉得您要是亲自送食盒进去,姑爷肯定高兴。” “我不要他高兴,我要他听我的话,更要他明白,我的决定不可改。” “姑爷那也是为了您好!” “好个屁!!” 为了她好这四个字,她已经听烦了,什么是好,什么是坏,难道她不知道吗,以前看八点档的电视剧,或是那些虐文小说,最恨的就是男主总以为了女主好为名,将女主排除在他要做的事情的里头,要么就是隐忍压抑,爱在心头口难开那种。 妈蛋的,当女主都是有上帝视角的吗? 而且女人这种生物说穿了,若是爱上你,那便是愿意和你死一块的,才不要什么保护不保护的,人生短短数十年,根本经不起分别,有时候一分别,便是死别。 她不要,一万个不要。 她已经做了决定了,不管齐湛要做什么,她都要留在他身边。 “姑娘,您是有身子的人,不好说粗话的……”青柠劝道。 “切,屁算是粗话吗?我还没说更难听的呢。去去去,别在这里烦我了,自己回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 “那怎么可以,奴婢还是陪着您吧,要不奴婢给您搬张凳子来,您站着会累的。” “不用,我看他能硬到何时?” “可是日头大啊。”青柠抬手为她遮了遮头顶洒下来的阳光,“姑娘,奴婢还是给您取把伞来吧,万一您中了暑气该如何是好。” “哎呦,青柠,您真是啰嗦,怎么那么多废话,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别来烦我。” “哦!”青柠缩了缩脖子,见她还是不肯离开,拔腿跑开,去找凳子和阳伞了。 书房里,齐湛坐在案前,手中拿着书,可耳朵一直竖着,他听力绝佳,外头发生了什么他都听得清。 收拾完书房烂木头的小六子见他这样,上去小声道“爷,要不要小的让去请世子妃进来,外头日头那么大……” 齐湛瞅了一眼旁边开着的窗户,日头真的是大,感觉吹进来的风经过阳光的暴晒都带着烫手的热气,他将手中的书甩到一边,道“你不用去,她不会听你的话。我去。” 小六子喜道“欸!”他乐颠颠地跟上他的步伐。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突然就开了。 繁星朝门口看去,便见齐湛沉着一张脸瞪了她一眼,然后往她这边跨步而来。 她顿时汗毛一竖,两手抬起,做出拳击的姿势,“你……想干什么?” “……” “别不说话!我告诉你,我是一定不会去温泉山庄的,你死了这条心的。” 见他快要逼近,她往后退了两步,警告道“你有话就说,不要靠近我,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你,但你要是敢将我打晕,将我塞上那什么去温泉山庄的马车,我跟你没完!!” 她会这么说,就是因为早上钟嬷嬷与她说了,说马房那边有辆马车,又精致,又舒坦,里头什么都有,早上还整理了不少吃食进去,另外还有好几个箱笼,一看就是有远行的准备。 谁要远行? 肯定是她啊。 他竟然都暗戳戳地准备起来了。 “你别过来了啊,过来我就叫……不对……”叫有个屁用,这里外里都是他的人,她就是叫破喉咙都没用,还不如扭头就跑呢。 齐湛蹙着眉伸手过来,她顿时像只受惊的兔子往后蹦跶去。 “啊……!!家暴了!!”她拉开嗓门不管不顾地喊起来,身形灵活地扭头就跑。 齐湛一看,先是惊,而后是急。 “明琅,你给我停下!!” 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我不停!!你这肯定是要打晕我了。”她卯足了劲儿的跑,跑步姿势十分标准,俨然就是她读书时代跑八百米的劲儿。 她一路往花园跑,因为觉得空旷的地方便于他捉她,花园里有树,真不行她死死抱着树,看他怎么扯。 “快,都给我让开!不要挡道!!” 王府上下那么多仆人听到这声音,都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了,又见繁星跑得飞快都惊着了,赶紧避开,万一撞坏了世子妃,脑袋就甭想安生地长在脖子上了。 齐湛见她往花园跑去,立刻踮脚飞起,准备抄到她前头。 钟嬷嬷听到动静赶了过来,见繁星狂奔,吓的脸都白了,一口气梗在了喉咙里,朝后栽去,幸好蜜桔在后头扶住了她,她又见齐湛铁青了脸追,在后头喊“姑爷,您可小心些,姑娘她肚子里有孩子的啊,您别吓着她了!” 另一头的繁星很快发现自己跑太猛,跑错道了,往死胡同去了,尽头没路,慌张之下回了头,刚迈出一步,齐湛就突然从上头落了下来,将她的路堵了。 有轻功了不起啊!! 她迅速回头,到了尽头,往手心呸了两口唾沫,然后捋起袖子。 轻功不会,但她会翻墙!! 刚壁虎似的趴墙面,欲往上蹬腿时,齐湛已然逼近,就在她后头,近的都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她又是一惊,猛然回首,“你别……” 话未完,她就被齐湛抱起来扛到了肩上……而后大概是知晓这个姿势不太好,干脆往腋下一夹。 繁星的身量注定了敌不过他,挥舞双手,外加扭动。 “你……你放开我!!” “……” 齐湛稳步朝前走,脸黑得阎王爷看了估计都怕。 钟嬷嬷跑来了,见齐湛这副样子哪有不怕的,又往后栽去,就差口吐白沫了。 蜜桔在后头顶着她,“嬷嬷,您别老这么晕啊……” 齐湛夹着繁星回了两人的寝室,一进去,就让小六子待在门口,不许人进。 繁星挣扎不脱,也就不费力气了。 待到坐稳了床,她仰起头,桀骜不驯地朝齐湛比了个中指。 齐湛眯眼看着她那根指头,虽然繁星比过多次,但他还是不明其意,但猜到肯定不会是好话。 繁星不想他靠近,立刻扑进床里,然后站起来,既然要吵架,就不能弱了气势,高度很重要。 她站在床上高了齐湛一头,睥睨视之。一副老娘吵架,从来不带怕的。 齐湛挑眉与她对视,两人互不相让,活似看谁能更快的将眼珠子瞪得掉地上一般。 最终还是齐湛妥协了,叹了口气,繁星眼一亮,往他身上扑去“你不送我走了对吧?对吧?对吧?“ 齐湛不说话,只是没好气地看着她。 她一喜,像只啄木鸟,胡乱地往他脸上亲。 “这样才对吗,好了,我不生气了,你也不要生气,我们俩好好的。” “行了,别亲了。”齐湛伸手将她举起来,放远些。 繁星鼓起腮帮子道“亲你还不乐意了啊,你这人真难伺候。” “到底是谁难伺候了?还有你乱跑什么?摔了怎么办?” “哪会摔?不还有你吗?你看我跑得那么快都被你抓了……” 齐湛冷哼。 繁星见好就收,伸手揉着他的脸道“好啦,以后都不会了,只要你不答应送我走,我之后什么都听你的,来,笑一个,你真的别老是板着脸,吓人。” “你当真没事?”他担心她刚才那般疯跑会出什么纰漏。 “安啦,我身体好得很,不比你差。只是长得小只了些,但骨头里长肌肉哦。算了,不说这个了……说说你打算如何对付瑞王,还有那什么蓝眼人。” “我说了很快就会见分晓。” “可是你都没出门,怎么就能保证可以赢。” “谁说对付人一定要亲自出面的。”他拦腰将她抱起后让他落座在自己腿上,“我越不露面,他们越会紧张,我要的就是他们的胡思乱想,心乱了,做什么都是错的。” 繁星见他侃侃而谈胸有成足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瑞王和伊力亚斯都是大boss级别的啊,怎么到他跟前仿佛那么的不值一提呢。 “齐湛,有信心是好事,可你会不会太轻敌了?“ “我从不轻敌!” “可……可是我觉得……” “怎么?你和瑞王还有那个什么国师很熟吗?非觉得我赢不了?“ “呃……”这要她怎么说呢。 但想想,前世那会儿,齐湛压根就没和这两人彻底对上,因为他是死在原身手里的。 “瑞王怎么说也是皇子,身后势力总是有些的吧,嗯……据我所知……哦,不对,是据我父亲所知,我听他说的……奉天府府尹、按察使司按察使,还有几个郡王都是他的人吧……” 齐湛眯眼瞧着她,抚了抚她的脸颊,“你知道的倒很清楚。”他绝对不信这是上官玄策这个老狐狸会告诉她的事儿。 繁星自以为瞒得好,继续道“父亲就是这么说的。” “哦,岳父……” “嗯,就是父亲说的,不过他自己可能不记得对我说过了,不过你知道的,司琪将来是要继承父亲衣钵的,肯定要对政局了解的一清二楚才行,武将也不能只会打仗,看清局势也是非常的重要。我就不解释了,总之你相信我,我的消息肯定准确。” “那你说说,还有什么……”他暗黑着眸色看着她。 繁星浑然不知,她现在恨不得将她知道的未来全告诉他,但是未来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她只能从中寻找有用的说。 对了,伊力亚斯的那个心腹巴尔汗他,她还没说。 “那个……上次让文州跟踪的那个人怎么说?” “你是说那个傀儡师?” “对对对……” 齐湛眼中精光一闪道“明琅你怎么就确定你说的那个人就是我说的傀儡师?” 繁星心里咯噔了一下,吞了口唾沫道“我让文州就跟踪过一个人啊。” “是一个人,可文州跟踪时,还发现了其他人,虽然你不知道还有其他人,可似乎非常的确定傀儡师这个身份和你说的那个人是一个人,让我感觉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人是个傀儡师。” “你别胡说八道,我哪里知道,我都是猜的。那我问你,那傀儡师脸上是不是有胎记? “有!” “那就对了吗,我要文州跟踪的就是有胎记的啊。” “明琅,那不是胎记,那是一种作为傀儡师的纹身,他手底下的人,也就是文州发现的另几个人都有……” “!!!” 繁星哑然地看着他,是吗? 那是纹身吗? 见鬼了,原身的记忆里那是胎记啊!! “明琅,你好像很吃惊!” “呵呵,我当然吃惊了,那明明看上去像……像胎记……”她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怎么感觉越说越错了。 “你流汗了……” 齐湛轻飘飘的一句,吓得她赶紧从他腿上蹦跶下来。 “你怎么了? 繁星不敢看他,“我口有点渴了。我去喝口水,喝口水!“ 妈呀,她觉得就快藏不住了。 但是齐湛并没有追问,见她喝冷茶,将杯子夺了过去,“让丫鬟送温水过来喝。” “哦……” 她松口气,静等着人来送茶。 喝了茶,她定了定心神,道“那个你们男人的事,我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的。” “……”齐湛的视线在她脸上扫了一圈,又一圈。 “你别这么看我,那个……我想睡觉了。” “现在?” “不可以吗,我是孕妇!” 齐湛笑了笑“现在倒是知道自己肚子里揣着肉了……行,你睡,我守着你!” “守着我做什么,你该不会还没死心吧?”她又开始担心他会打晕她了。 “别胡思乱想,睡觉。不是困了吗?” 繁星忐忑地躺倒在床上,心里又急又乱,但最后还是决定将刚才没说完的话补上。 “齐湛,也许我这么说你会怀疑,可是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我……”大约也只有爱上了,才会这么样吧,总会担心他知道前世是死在自己手里的。 虽不能说是她做的,可原身是她的前世,却也是没错的。 “我相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 “那……要是我说那傀儡师很厉害,他能操纵人心,也就是给人下暗示,被下暗示的人,会按照他的命令行事,可旁人是半点看不出来那人被控制了,还有他这本事很难破除,要么杀了那个被他控制的人,要么杀了背后操纵的本尊。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有一点我要你记住,不要放过他,一旦发现他,就马上杀死他,因为催眠暗示,瞬间就能完成,被操纵的人都是无知无觉的。哦……还有千万不要和他的眼睛对视。” 她说了那么多,肯定是会让人起疑的,因为一个闺阁女子是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不符合她的人设,但她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不想他死。 齐湛沉默了好半晌后,什么也没问,只道“我记下了,你睡吧。”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机场滞留11小时。。。很嗨,很想哭!!! 8.。.8.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23 繁星有种错绝,那就是齐湛什么都知道了,知道了前世发生了什么事,她越想越心慌,又不敢问。 “闭眼,睡觉。你这么睁着眼如何能睡得着?” “我……”她想问他,是不是都知道了啊。可是想想又不可能,他若知道了,为什么不生气,前世的他大仇未报,却先死在了她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姬身上,他如何能忍。 对,他不知道,一定不知道,这都是她的错觉。 “嗯?怎么了?是不是又想喝水了?” “没,我不渴,我睡了,睡了!”她翻过身,借此隐藏自己的情绪。 她枕着自己的手臂,背对齐湛,过了好一会儿,还是瞪着一双眼睛,无法安心入睡,忍不住在心底焦躁起来。 怎么办,她还是担心自己说的信息不够多,她是不是应该再提一提伊力亚斯养的狼啊,对了,还有那只豹子。 狼被齐湛杀了两只,可还有两只…… 她虽然不知道被杀的是哪两只,但如果可以,最好是死的两只里头有只是叫阿银的。 因为这只叫阿银的狼,牙齿里是藏了毒,若是被咬到,必死无疑。 她心道,自己当初是不是太天真了,怎么蹉跎了那么久才告诉齐湛,之前就该想办法的,将自己知道一件件告诉他,随便利用谁说的都行。 现在怎么办? 想说,又怕她怀疑。 借尸还魂这种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 万一接受不了…… 啊——!!! 她越想越心乱。 翻来覆去挣扎好一阵,大抵是个孕妇吧,真乱了也没抵住身体上的疲倦,何况她今日跑了不止八百米,最后勉强阖上了双眼。 昏昏沉沉不知多久,一觉醒来时,窗外天光早已消失,连酉时都过了。 醒后,她一下子坐起来,扭头一看,齐湛还在,只是手里多了一本书。 她道“你怎么不叫我?” “孕妇就该养足精神,睡多些对你和孩子都好。” “你……一直守着我?没离开过?” “嗯。” 繁星想自己这一睡睡了大半天,大半天里他就这么一直守着,自己却有事瞒着她,心中总觉得愧疚,道“你傻的吗,怎么也不会躺下来一起睡?” “无妨。你睡饱了吗?” 她点头。 “睡饱了就好,那便用膳吧。” 话落,他起身准备唤人送膳食去暖阁。 今夜的夏风似是有点凉,繁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一喷嚏打得屋子里的几个丫鬟还有钟嬷嬷都惊了,齐湛更是疾步朝她走来。 “是不是染上风寒了?“ 她用食指摩挲了一下鼻尖,避过他探过来摸额头的手,“没有,就是风有点凉,冷不丁哆嗦了一下,无事的,你们不要将我想得那么娇弱。” 她这身子看着纤弱,实则壮得像牛。 从她重生至此始,有病过吗? 一次都没有啊。 “我饿了,吃饭吧,你也要多吃些!”她拉过齐湛的手往餐桌边走,一见桌上又放了一万浓稠的安胎药,小脸就垮了,“怎么又有药……光是看,我嘴巴都觉得苦了。” 齐湛道“云嬷嬷是调养身子的能手,你照她说的不会有错的,若苦,多吃些蜜饯。” “吃蜜饯也不管用。” “不许任性。” “……” 可见齐湛在灌药的立场上也是钟嬷嬷和云嬷嬷一党的。 她只好苦哈哈地坐下,等着被灌药,顺便问道“渊儿呢,不和我们一起吃吗?还是他已经吃过了?”夹了一筷子炒三鲜放心嘴里。 “他在和公公那,已经吃过了,你不用想着他,现在最要紧顾好你自己。”齐湛将亲手拆了鱼骨头的鱼肉夹到她碗中。 “哦。但是你其实不必这样的,趁着我身子还没重,照顾他没问题,等到月份大了我就是想照顾了都照顾不动了。好不容易和他混出点感情基础了,你这又不让我照顾了,等过了几个月,他哪还认得我,你明日还是照旧将他安排在我这吧,我一定小心谨慎,并好好照顾他。” “不用!” “你这人……也太小心翼翼了吧,我都说没……” 齐湛又给她夹了一筷子鱼肉,道“齐清要回来了!” 她一怔“谁!?” 齐湛道“惠贵妃!” “啊?你说……你说……你妹妹?” 齐清,惠贵妃,就是赵渊的生母,齐湛的亲妹妹,那个被元玺帝晾在行宫两年多的人。 齐湛点头。 小姑子要回来了,这可太出乎繁星的预料了。 她回来干什么? 眼下正是齐湛对付瑞王和伊力亚斯的时候,莫非是能帮上忙? 可……她若是个有本事的,也不会被元玺帝晾那么久吧? 繁星纳闷极了,问道“她回来做什么?” “她是渊儿的生母,皇上的妃子,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得回来,有什么不对吗?孩子还是给生母照顾的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她回来了,你岂不是负担又重了。” 怎么说也是他的妹妹,就是他不喜欢,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吧,万一京都城发生什么事儿,他又要保护她,又要保护妹妹,不会分身乏术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齐清没你想的那么柔弱,无论身处何时何地她都有自保的能力。好了,不要说话,快吃饭,再不吃都要凉了。” 繁星自然还想细问一番的,但是很明显齐湛不是很想谈,索性她也就不再问了,乖乖吃她的饭。 晚饭后,照例是去花园散一圈步,齐湛全程扶着她走,她也是好笑,这肚子都没大起来呢,他紧张个什么劲儿,溜达到一半,小六子跑了过来,对着齐湛耳语了几句。 听闻,齐湛脸色一变,问道“当真?” 小六子捣蒜似的点头。 齐湛冷声道“她倒是一点没变……” “爷,您看要不要……” “不用,她想来便来,拦她做什么!让云嬷嬷去伺候,记着不许她来打搅世子妃。” “是!” 小六子躬身退下后,离开了花园。 繁星就在一旁,听了一耳朵,但就这几句也不好判断是谁。 “你不让谁靠近我呢?” “无关的人!”齐湛扶着她继续绕着花园散步。 “有多无关?” 他哼道“不值得一提的那种无关。” “……” 看样子对于刚才口中的提到的人,他是很不待见的啊。 “让我猜猜……你特地点名让云嬷嬷去伺候,可见这人的身份不一般,要出动云嬷嬷这样的掌事嬷嬷,且听你的意思,这人多半也需要云嬷嬷这样的才能管得住。嬷嬷是女人,那么对方肯定也是女人了,不然就该是和公公去伺候了。既是伺候那就是要来王府的……” 她美眸一眯,笑道“我知道了,是你妹妹!!” 只有齐清符合这些条件,而且晚饭的时候刚好提过。 齐湛倒也不惊讶她会猜出来,道“人说一孕傻三年,你倒是没有。” “讨厌,人家和你说正经的呢。”什么一孕傻三年,傻也是生完了再傻,不是怀着的时候傻。 “嗯,是她。” “真的啊,那你怎么不让我见,她是我的小姑子哎?” 除了婆婆,那就是小姑子最伺候了,必须想办法搞好关系。 “我说了,她不值得一提!好了,散步得差不多了,回去吧。” “欸?你这明显是岔开话题啊!她到底怎么你了,让你那么不待见。她不是你妹妹吗。齐湛,齐湛,你别给我装聋作哑,不想说就当听不见啊。你……唔……” 她后头的话都被他用嘴堵住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真是活见鬼了!? ** 小六子到了二门,整了整衣服后才跨出去。 二门处,有辆精致的马车,车头坐着个嬷嬷,一见小六子来了,立刻跳下车相迎。 “如何了,世子爷可准了?” 小六子点点头,然后朝着马车内的人道“贵妃娘娘,世子爷说了,您今晚可以在王府下榻,但只许这一晚,明日一早必须得进宫。” 马车内的人听了,一声叹息道“哥哥真就那么不待见我了吗?我怎么就不信了呢。” “娘娘,您就别为难小的了,这真的是世子爷的意思。” 马车内起了一阵摇动,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娇美无匹的脸,那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说,这活脱脱的就是年轻时候的齐王妃啊,只是少了齐王妃的洒脱之气,多添了几分娇柔。 “吴嬷嬷。”齐清喊了一声。 吴嬷嬷立刻心领神会,朝着小六子道“小六子,娘娘这两年真是受了不少苦了,如今能回来自然是想在家中多住上一些日子,还有九皇子……” “嬷嬷,”娘娘已经出嫁了,那便是皇上的人了,您有见过妃子回来不先进宫,反而先回娘家的吗?这都没有过什么先例,要说回来,娘娘能回来还是世子爷整日在皇上那边冒死请求才得来的,娘娘回来不仅不感激,还直接跑回府了,世子爷为了这还得去宫里找皇上解释去,要是皇上怪罪下来……啧啧……” 后头就不言而喻了,是个人都会明白的。 齐清听闻,暗笑不已,这和公公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会教人,教出个这么好的接班人来,任是让她没话讲了。 无妨! 反正已经回来,她就不信当哥哥的还能真赶妹妹走。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中秋快乐啊,亲们!!!团团圆圆,吃月饼撒!!我期待今天很久了,魔道祖师广播剧第三季十三集今天要更新了,告白来了,啊哈哈哈!!!!天天要来了啊哈哈哈!! 言归自己的故事咳咳,其实这一世,女主肚子里怀着的孩子,就是改变大辰不被灭的福根,齐湛不死,是第二福根,其实这一世她已经不需要做太多事就能完成任务了。 我其实在想这个故事前,就注定第一个故事,女主是很被动的,因为她这个人就是这样,被人推一下才会动。 但是正因为这样,这一世她会有遗憾,所以下一世,她就会彻底改变,女主是在一世一世中慢慢改变的,基本到了之后abo项的故事里,她就会是另一个人了。 我觉得我这已经不是快穿了。 哈哈,算了,我这人码字就是那么佛性的。 8.。.8.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24 就算齐湛命令禁止齐清与繁星接触,但翌日清晨繁星还是和她见了面,赵渊也在场,不过一场偶遇。 齐清这人,上一世的原身从未见过,这回相见,倒是让繁星大吃一惊。 这模样,简直就是齐王妃的翻版,眉眼几乎一模一样。 她怔忡了片刻,一时有些呆然。 “这位便是嫂嫂了吧?” 齐清缓步而来,那一身的雍容贵气,必是自小就养成的,更为加深了繁星对她的第一印象,就这样的容貌,身段,还有气韵,做皇后都成,相比现如今昭阳殿里的那位,那真真是没法比呢。 为何这样一个绝色美人,会不受元玺帝的宠呢,竟还在生子后,长期拘于遥远的行宫里。 想不通啊!! “嫂嫂?” 齐清已走近,笑容温和地瞧着繁星。 繁星立刻回了神,依照齐清现在的身份,她是要行礼的,未等她屈膝福身,齐清便虚扶了她一把。 “嫂嫂,不用对本宫行礼,这是在自己家,宫里那些规矩就不用理了,你若是朝我行礼,兄长知道了,怕是要不高兴的。本宫也是没想会在这里碰到嫂嫂,那个……”她仿佛是才突然瞧见繁星身边的赵渊,顿时一语凝噎,豆大的眼泪猝不及防地就这么落了下来。 “这是本宫的渊儿?” 赵渊一听,反射性地死死巴住了繁星的腿,警惕地看着她。 这不该是一个儿子对母亲的表现,但他自懂事开始,就没见过这个母亲,齐王府里也鲜少有人与他提起,因为没有,也因为记忆里本就不存在,他对母亲的渴望非常的低,齐王妃在府里时,也足够能让他体会到母亲一般的疼爱,所以他也不缺这么个宠爱,而他又是齐湛一手带大的,性子高冷不说,还特别慢热,就是繁星这种对小孩子很有一手的人,捂热他也花费了不少时间。 今日早上,他其实已经知道自己的母亲回来了,好奇自然有,孺慕之情在读的那些书里多少也能明白一点,但还不能让他大哭着奔去母亲的怀抱里做个撒娇的孩子,哭诉着为什么她从没来看过他等云云的话。 相比之下,繁星远比这个母亲要熟多了,而且这段时间也都是她在照顾自己,他甚是喜欢她左手上的味道,越闻越喜欢。 齐清的话尾音还没消,一旁的吴嬷嬷已经涕泪交错了,哭得巨响,活似与儿子分离的不是齐清,而是她似的。 对此,繁星觉得甚是好笑,但大约也能明白这吴嬷嬷就像自己身边的钟嬷嬷一样,既是乳母,又是掌事嬷嬷,与主子的情分不说能比母女之情吧,但也差不多了。 想必是感同身受,一时没忍住就哭了出来了。 但哭那么大声,还像个下人吗,也不怕吓到小孩子。 齐清这时也泪洒当场了,绝对是眼泪不值钱系列。 繁星低头看向死死巴着自己小腿的赵渊,她就说这孩子的情感和一般孩子不同,都不知道齐湛怎么养的,对什么都似乎很冷漠,她今日就是知道他一会儿吃过早膳就会被送去齐清那母子团圆,怕他会多想,便找了时间带着他借花园遛弯将这件事告诉于他。 别看他小,但他的心智绝对和年纪不符,不好好说的话,谁知道他会不会钻牛角尖,小孩子的心理是很敏感的,弄不好还会以为是齐湛不要他了。 万万没想到齐清会出现在这里。 这下好了,直接进入主题了。 她伸手抚了抚赵渊脑门的小玉冠道,“渊儿,这是你母妃……” 赵渊听闻,眉头一皱,道:“本王知道。” 知道? 知道你还巴着我做什么啊? “那你……” “我不要!!”他依旧巴着繁星的小腿,一脸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齐清:“!!!” 吴嬷嬷:“!!!” 这两人显然是被他的反应给惊的做不出反应了,哭声顿停。 繁星暗暗叹了口气,看看,她说什么来着,越是高冷慢热的人,越是不能逼,逼急了,直接甩脸色给你看,更会愈发别扭。 “你先放开我的腿,咱们有话慢慢说。” “本王要回去。” “回,一会儿就回,可你母妃也是要见的啊。“ “已经见过了!“ 哇擦!繁星真是没话好讲了。 “渊儿,是母妃啊,你……看看母妃,知道母妃有多思念你吗?”齐清已经蹲了下来,泪流满面地想伸手抱抱他。 赵渊小脸一板,道:“本王不知道!!” “……” 繁星抚额,这孩子简直就是一个话题终结者。 “小殿下,您怎么能这般说呢,娘娘她……娘娘她这两年在行宫,日日以泪洗面,看着您当初出生时穿的小肚兜,就能看一天,早也看,晚也看,那肚兜上的金线都被娘娘抚摸地褪了色……娘娘她每天都要念着您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有一回思念过度,染了风寒,烧得迷迷糊糊之时也念着您的名字,您怎能……”吴嬷嬷边说,边哭的有些死去活来了。 赵渊听见她这话,依旧面不改色,毫无动容之情,反倒露出了一丝不耐,抬头对着繁星道:“花园已经走了一圈了,你赶紧带本王回去!!” “渊儿!!”齐清哭叫,她怎么也不相信儿子会这么冷酷。 “你快啊!”赵渊继续催促。 繁星想做和事老,可赵渊挂在她腿上就是不肯放,她有预感,要是再不回去,这小子必定自己扭了屁股往回跑,谁知道会跑去哪里躲起来,倒时候还要满世界寻他,浪费时间。 “哎哎哎,你先放手,你不放手我怎么走?”旋即看向齐清,道:“娘娘,这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他怕是还不能接受。不过世子爷已经说了,会将他带去您身边的,现下就先算了吧,您舟车劳顿的,身子恐怕也还没休息好,这个……别往心里去,我一会儿与他好好说说……” “世子妃,这怎么能算了,娘娘她有多想念小殿下,这会儿就该让娘娘将小殿下带回去,他不是您生的,您怎知这母子分离的痛苦。” 这明显就是在说繁星不通情理了。 她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教训她,再说了她只是说现下不要,又不是以后都不许了。 一旁的红樱听到这话,立刻喝道:“嬷嬷,注意您的言辞。” “老奴……” “嬷嬷,住口!!”齐清抹着泪痕训斥道,“不得对嫂嫂无礼。” “可……” “退下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吴嬷嬷咬唇,似是恨不甘,但到底还是听话的退了下去。 “嫂嫂,你莫往心里去,嬷嬷她也是见本宫伤心,才……” “我省的,娘娘不用解释,只是娘娘也看到了,小殿下他……是真的……唉,怎么说呢,他就是这个性子,稍微陌生些的人就不爱搭理,当然娘娘肯定不能算是陌生人,他只是一时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本宫明白的,本宫生下他后也就抱了他一回儿,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他就被带走了……本宫……呜呜呜……”泪痕犹在的脸颊上顿时又湿透了。 繁星搔了搔头,这美女哭泣,理应男人来安慰,她一个女人,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旋即对着赵渊狠狠一瞪。 都是你这个臭小子惹的。 齐清对赵渊也是恋恋不舍的,可教养十分的好,只对着他轻声道:“渊儿,你就跟舅母先回去吧,母妃会等你的……” 赵渊直接扭头,都没用眼去看她,扯了扯繁星裙摆。 繁星只好抱歉对齐清笑了笑,拉着他原路返回。 齐清看着两人的背影,泪眼里缓缓凝出一道冰冷。 “娘娘……您这就放她走了?” “不放她走,缠着她?你不怕兄长闻风而来吗?” “可……” “不用担心,儿子是本宫生的,没人能抢走,只是这孩子的性子怎么这般怪癖?” “小殿下没有母亲在身边照顾,难免冷漠了些,不过小孩子哄一哄,也就熟了,这母子连心,血浓于水,断不会不疏离娘娘的。” 齐清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脸上的表情晦暗莫名,“罢了,先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 “是!” ** “你说你,见着生母怎么是这等反应……那可是你的亲生母亲。”繁星回到屋里,关起门,先灌了口茶水,然后朝着赵渊碎碎念起来。 “她又没养过本王,本王是外祖母和舅舅养大的。” “你倒是有意思啊,这么小就懂得生恩不及养恩大了,虽也没错,可你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养恩才几年,也就三年……你就一点没有思念过她?” “没有!!”赵渊说的斩钉截铁。 “嚯,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白眼狼!” 赵渊拧眉瞪她。 繁星一看他这模样,当场就笑了。 这样子可不是和齐湛一模一样吗! “哈哈哈,还真是谁养的像谁……” 齐湛不喜欢齐清,这小子显然也不喜欢。 “可你舅舅已经答应了她,要将你送回她身边去,多相处几日,你或许就亲她了,总归是你的生生母亲,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你这母妃也是苦,生下你后就不曾见你了,想回来,你那皇帝老爹又不许,你也不能全怪她。” “本王没怪她……“他只是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不喜罢了。 繁星见他一直拧着眉头,伸手抚了过去,“小心年纪的,怎么老摆出这么苦大仇深的表情,像个小老头似的,开心些,你还是个孩子……” “本王不是孩子了!” “不是孩子?你好意思说嘛,你看你都没我腰高!” “你……!!”赵渊发现,没回和她说话,自己都能被气个半死。 “我什么……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太喜欢我了,不想离开我啊,要是这样的……” 他立刻涨红脸吼道:“鬼才喜欢你,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要脸!” “哎呀,你个小猢狲,说不过就骂人啊……”繁星眯了眯眼,蹲下身,突然就往他脸上亲了一口,啵声一起,赵渊就似尾巴被踩了的猫,蹦出一丈高。 “你……你……”他脸红得就跟熟透的柿子似的,“你做什么亲我!” “看你可爱亲亲你咯,你别说,你这小脸蛋亲起来真甜,要不要再亲你一个啊……” “你不知羞耻……” “亲昵算不知羞耻?你哪得出来的结论啊,乖……让小姐姐我再……”她凑头过去,又打算亲他了,这小孩子就是要逗一逗才好玩吗。 突然,门被打开,齐湛走了进来,见到的就是繁星强吻的姿态,呼吸声顿时粗的有点吓人。 “舅舅!!”赵渊都被气哭了,飞扑而去。 “滚!!” 赵渊:“………” “哈哈哈……”繁星大笑不止。 赵渊觉得自己好可怜,耷拉着脑袋。 “还不滚?”齐湛重复道。 “滚就滚……”赵渊撒气的往外跑。 繁星还在笑,横倒在榻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见齐湛黑着脸走过来,也没自觉,抹了一把眼角的泪道,“你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忙完事……唔唔唔……” 齐湛就跟沉重的乌云一样,直面压过来,堵住了她的嘴。 她瞪大了眼,不知道他这是气哪门子了。 不会是吃醋吧? 小孩子的醋也吃!? 唉呀妈呀,她又想笑了,但这嘴被叼着,不好笑,只好反手勾住他的脖子。 最后两人抵着各自的额头,回味这小片刻的甜蜜。 “我说世子爷……你不是最近都在看佛经的吗?“她逗他道。 看佛经还是小六子说给她的听的,至于为什么看…… 哈哈,因为他要静心,要无欲无求,要懂得放下某些执念。 “这么不甘寂寞,你这佛经白读了……还记得无欲无求四个字怎么写吗?“ “哼,佛经里的执着指的是身外之物,贪、嗔、痴,你于我而言是水之于鱼,土之于木,离了就不能活……“ “哎呀,你这说的,要我怎么回好,真是……怎么那么会说情话,你以前真不是这样的啊……听得我都要醉了……“ “醉了,还亲别人?” “那是你外甥,他才三岁……” “呵呵……”他低头,啃了过去,“那也是男人!” “……” 好吧,这醋劲真大,不过她喜欢。 “你还没说呢,怎么回来了?” “你见过齐清了?” 他会知道,繁星一点不稀奇,回道:“偶然碰上的,怎么?莫非你觉得还不是偶然,是她故意为之吗?” “我说过的,不许与她见面……” “那你也要管着她啊,我也不知她舟车劳顿地回来,不睡个懒觉,这么早就起来了啊。还有……你对你妹妹的这态度,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她和你是一母同胞,从小一起长大,你这个做哥哥的怎么一点都不心疼她。” “她不需要有人心疼……” “怎么不要,女人是花,也是水,要疼爱才行的……” “若然给多了宠爱,就变得自私自利,不为家族考虑,任意妄为,那么再多的宠爱,随时能收回……” 繁星一愣,这回答出乎她的意料了。 “她……” “别问,你只需记得对她提防着,她不是母妃,她只是长着一张与母妃相似的脸,若非如此,当年也不会……”他突然顿了话,没再说下去,但脸色十分的难看。 繁星自不会问,但聪明地已经脑补出很多东西了。 “好,我听你的。你别生气,不见她就是了。嗯,不提她了,你的事儿办的如何了?” “差不多了……” “这差不多是多少?” 齐湛笑道:“等王八自己入瓮!”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难得一个中秋。。。。打工仔真的辛苦啊。5555.。。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25 京都城又戒严了,且这戒严的有些莫名其妙,城中的人不准进,更不准出,满街都是东卫的人,百姓名交头接耳,都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有说是抓刺客,有说是抓异族的歹人,更有说是老皇帝不行了,京都城要变天了。 众说纷纭,可戒严了三天,除了街道上五步一岗,三步一哨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大动静。 百姓们对此的关注热度就有些低了,平日干什么,现在也还是干什么,唯一的区别就是不能随便出城。 这些消息,齐王府里被周密保护起来的繁星也是知道的,她也能猜到这多半是出自齐湛的手笔,就是不知道这么做是何原因,趁着自己有空,她就将原身记忆里的一些重要信息写下来,若是之后齐湛遇到什么难题,指不定能帮着齐湛解决。 她还是不敢将重生的事儿告诉他,不是不信他,而是现在大敌当前,不能搅乱他的心思,等这事完了,孩子生下来了,她想自己会找个机会说一说的。 “姑娘,姑娘……”青柠叫了她好几声。 繁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嗯?” “姑娘,您是怎么了,怎么心事重重的,这小册子……” “哦,不用收,我还有用,你去给我拿支更细的笔来……”没有圆珠笔的日子,真难熬,这字小了就会糊了,说起来还是自己学艺不精啊,明明练过书法的,却荒废了,写起来真不顺手。 “欸!“ 过了一会儿,她又执笔将原身记忆里的东西倒豆子一样的写在册子上。 真是早干嘛去了,现在大有些临时抱佛脚的意思。 “姑娘,您仔细别伤着眼睛,你肚子怀着孩子呢,眼睛不能太累的。” “没事,这大白天还点着灯呢,你一边歇着去吧,这里暂时不用伺候。” “那奴婢给您添些茶水来吧……” “嗯!” 写着写着,繁星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昨日小殿下送去惠贵妃娘娘那后,有没有什么消息?” “奴婢问过菲花轩的几个洒扫嬷嬷,小殿下似乎没什么不习惯的,还是老样子,就是一张小脸板正的厉害,那个叫吴嬷嬷的怎么哄他都不理,至于那位娘娘听说哭了好几次。” “啧啧……这可真是……怎么母子搞得跟仇家似的。唉,你让人注意着点,我怕那小子气大了会干些离谱的事儿……” “奴婢知道了。姑娘,您说奇不奇怪,娘娘怎么不回宫啊?奴婢听菲花轩的人说,为了这事娘娘又哭闹了好几回……” 繁星搁下笔,吹了吹小册上未干的墨迹,又用手扇风道:“我要是她也不想回去,两年未回宫,也不知道宫里是个什么光景,还有啊,帝王之家,从来都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 “可娘娘生的那般美貌,又年轻……”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东西,尝过味道后,有些就觉得腻了……当然了……你家姑爷不是这样的,不要一概而论哦。” 青柠扑哧一笑,“姑娘,您真是越来越不知道什么叫害臊了。” “我与他需要臊什么,孩子都有了……”提起孩子,繁星扶了扶自己的腰,“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最近老觉得腰酸,这明明还没显怀啊!” 青柠没好气地道:“姑娘这两日一直坐着写东西,这都是坐酸的,您还是起来走走吧,奴婢陪您去花园走走?” “不去了,怕碰到不该碰的人!” “谁?” 繁星耸耸肩,她既然答应过齐湛,就不会失言。 也是要命,这外头的敌人一堆,家里还杵着一个不好见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人会走。 算算日子,齐湛说的五日……就是明天了吧。 她拧眉,莫名有些心神不宁起来。 “你说的对,还是走走的好,不然我怕脑子里想些不好的事儿。” 青柠点点头,又招了香梨过来,一起陪她去花园里走动。 ** 菲花轩。 赵渊一脸孤傲,对于吴嬷嬷塞过来的点心不为所动,逼近了,便扭头目眺远方去。 吴嬷嬷碰了他这颗钉子,使出浑身解数都没用,哭丧着脸,偷偷向齐清看去。 齐清也是搞不懂了,怎么自己就生了个这么难伺候的儿子,不是说母子连心,血浓于水吗,怎么就捂不热呢。 “渊儿不吃,你就别逼他了,左右刚吃过午饭不久,许是不饿。”她笑容温和的走到赵渊身边,蹲下摸了摸他的脑袋,“渊儿,你是不是想出去玩啊?” “不必!”他将身下的凳子搬离了她几寸,避过头顶上那只闻起来似是被各种熏人的花粉腌入味的手。 齐清显得十分尴尬,手僵在空中,眸中疑似划过一道阴冷。 “你这孩子……真是的,本宫是你的母亲,你就算不愿撒娇,也不用如此与本宫说话,你若是想念舅母了,去找她也无妨。” 赵渊转过头看向她,“不必!!” 仍是这两个字,可比刚才说的更冷,更无情。 齐清的脸顿时有点扭曲,但她素来是个很有控制的人,起身道:“好吧,你若不想便不想,那么看会儿书,本宫听说您已经学完千字文了?” “不看!” “……” 齐清脸上的粉似乎开始往下掉了…… “娘娘!”吴嬷嬷上前拉住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齐清深喘了一口气,“呵呵,不看也好,那……” 赵渊望向她,“不看,不玩,不想吃……诸事皆不想!” 齐清到嘴边的话,立刻就被彻底终结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她握紧拳头,扭头就走,抓起茶杯狠狠灌了一口。 这一幕正好落在外头洒扫的一个小丫头身上,她看完低着头,继续扫着地儿,扫着扫着就出菲花轩的院门了。 ** 瑞王府。 “你们说……齐清至今都不进宫是何故?” 书房里,人影绰绰,有几个倒是有些瞧不清,瑞王赵旭手持金剪,正在剪灯芯。 “王爷,您的意思是……这可能吗!?”这道人声显得分外嘶哑,且一听便知不是汉人,官话说的并不是很标准。 赵旭哼笑:“本王倒是不知道他到底在葫芦里卖什么药了。这人做事就和打仗一样,就喜欢出险招。若真如本王所想的,倒也不失为一个奇招。” 有人道:“可是九皇子才三岁……” “三岁才好控制,且是他的亲外甥!”赵旭说时笑容透着点玩味。 外甥……却也是亲弟弟。 一语落下,书房里的人都不言语了,皆是嘶嘶的抽了一口气。 “想办法让齐清进宫,他真想玩那一套,那么齐清会是个关键。” “是!” 有人恭敬地退下了。 “父皇那边现在有何消息了?” “回王爷,那鲁公公昨日被我等灌醉后,便不出声了,如今还醉着,怕是要等他醒了些才能问出话。” “赶紧办,本王需要知道上官玄策那日到底与父皇说了些什么,还有马阁老,张阁老两人又与父皇说了什么,可有留下这么诏书……” “属下暗夜查探过马张两府,并未见两位阁老有何异常。不过……” “不过什么?”赵旭问。 “不过马阁老那膳食后喝酒的习惯这几日倒是出奇的没了……” “哦?”赵旭眼中精光一现,“可是病了?” “没有,马阁老身强体健,今日早上还在花园里打了一套太极拳。” “他这人素日里爱喝酒本王倒是听闻过,且这晚饭后的一顿酒从不错过,为何不喝了,你再好好打探一下。另外,看看马府巡夜的护卫可有什么特别的,可有与往常不同?” “是,属下立刻去办!” 话落,又一个人退下。 那最前头说话的异族人还在,赵旭看向他,问道:”你主子的伤如何了?“ “主人高热已退,已清醒了,只是眼睛……“ “呵呵,他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会着了一个女人的道,真真是……” 听得出,他话里的嘲讽意味很浓。 异族人顿时有些羞愤,但又没合适的理由去给主子开脱。 这的确是一件不长脸的事儿。 “幸亏还留着一只眼,不然本王都要怀疑怎么与你们合作下去了。” “瑞王殿下,何须将话说的那么难听,还不是你们汉人女子狡猾……” “狡猾?难道你家主子不狡猾吗?就是这样了,还敢与本王提那等条件,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那您就错了,主人绝不是您想的那样……”异族人极力辩道,“她既伤了主人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主人是吾族神的代言人,伤他的人必是要拿来祭奠神灵赎罪的。” “好一个祭奠神灵,那便走着瞧吧,别再误了本王的大事了。另外……你可想好如何行动了?” “您放心,明日天亮必有好消息。” “那便好!只要能成功,你家主人的要求本王必定办到。” 异族人点点头,在烛火中悄悄退下,退出时烛光被风吹得摇动,照出他脸上的胎记,十分的狰狞,那胎记里头似有一种奇怪的纹路,像是一种鳞片一般。 等人都退下了,赵旭捏了捏鼻梁,突然闻到一股香风,睁开眼,凌厉地看向来人。 上官明瑜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伸出去想推推他的手僵在空中,这样表情的丈夫,她未曾见过,心中莫名觉得寒凉。 赵旭立刻换上温和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份凌厉根本没存再过,是她看花眼了。 “你怎么来了?” “我听德忠说,王爷今日胃口不佳,便亲自做了些开胃的小菜送来,都是些容易下口好消化的点心……” 上官明瑜让丫鬟将食盒送上,将里头的点心一一摆出。 的确都是些很好下口的小点心,样子也漂亮,瞧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你有心了,只是本王说过,书房重地不可擅入……“ “我……见书房的门开着……” 赵旭看向虚掩着的门,许是刚才人走的时候没关紧,被风给吹开了。 “算了,本王不是怪你,你这点心做的甚好。” 上官明瑜高兴地执起筷子,亲自夹了一块酥饼递给他,“您尝尝吧,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我也是听德忠说,您喜欢吃甜的。” “嗯……“ 他的确喜欢甜食,但并不常吃,越容易得到的东西,越不容易珍惜,他自小就懂得这个道理,而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你不用忙了,坐下一起用吧。都是你做的……” 上官明瑜害羞地颔首,道:“也不全是,身边的丫鬟有个擅长做点心,我便学了些!” 赵旭尝了一口,滋味却是不错,不过他没有吃第二块,他这个人向来懂得节制,于美色而言更是。 上官明瑜道:“若是王爷觉得好吃,我可以天天为您做。” 貌美如花的娇妻就在眼前,还说这样温柔体贴的话,赵旭心情便似那乌云里透出了阳光,笑容也大了。 “娶你不是让你来做粗活的……” 上官明瑜娇羞了脸,“王爷对我好,我明白的。” 成婚的这几日,两人虽不是时时腻在一起,但也挨得上蜜里调油四个字。 “对了,我母妃也喜欢吃甜食,不如我也做些给母妃送去?” 两人之前去宫里拜见梅贵妃,梅贵妃对她是交口称赞,越看越满意,她自是乐得去伺候这个婆母。 “母妃那从不缺这些,真做好了送去也凉了,母妃身子弱,寒凉的东西甚少吃,她若是怕罔顾了你的好意,硬是去吃进肚子里头,到时闹病了,反倒不妙。” “王爷说的是,是我考虑欠周全了。” “无事,你这一片孝心,母妃会知道的。”他握紧她的手,又拍了拍,道:“本王还有事要忙,你早些休息去吧。” “是!” 上官明瑜乖巧地退下,身边的轻雪扶着她慢慢行于回去的廊下。 “姑娘,王爷昨日和今日都是歇在书房的,这不太妥当吧?会不会……”轻雪压低了声线道,“奴婢刚才看了一圈,也没见着什么可疑的地方。” “无须看,鼻子闻都能闻不出来,没什么脂粉味。许是他真是忙吧,毕竟建府后也是领了差事的,刚才书房里也总有人出来。“ “也是,姑娘的容貌一等一,性子又婉约温柔,王爷哪会喜欢上别人!” “那你就说错了,这男人未必就喜欢那最美的,而是喜欢那最撩人的,和有手段的。我今日也不是真就怀疑他老呆在书房不出来是藏了什么娇娥,真要藏了,我还能拒了不成?“ 这点容人之量她还是有的,毕竟像瑞王这样的皇子王爷,断无可能守着一个女人过,但女主人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明媒正娶,上了玉牒的嫡王妃,就是自己命不好的死了,后进来的王妃也是向她的牌位磕头的。 “走吧,早些歇息,好不容易进了宫见了驾,又回门的,我也是真累了,是该好好休息了,王爷那你让嬷嬷们盯着些,有动静再说吧。” “是!” 两人廊下转弯时,迎面来了个紫衣道人,风骨极佳,道袍飘逸,就是细看下,那五官却是少了些仙风,略有些阴邪。 他见了上官明瑜后立即遥遥一拜。 上官明瑜与他擦肩而过,也不问他是谁,这王府中来来去去的都是人,她若是每个人都去问,那岂不是要累死了。只对着轻雪道:“前日母亲送来的绸缎你让嬷嬷取出来,赶着日子还没太热,我想制身新裙子,到了生辰那日便能穿了。” 纯阳真人低头等着她离开,待她走远了,身体转了个方向,朝她的背影望了一眼,抬头看向已缓缓爬上天空的星辰,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飘渺一句,除了他自己,根本没人能听清,“八字的确是极贵的,也的确与王爷相合。可……” 可……帝媛之星如此大亮之下,王爷的名宿之星怎么反而黯淡了。 不该的啊!!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闭关的南阳真人表示……这就是半吊子和我之间的差距。 某受精卵:真正的帝媛之星刚投胎成功好吗?蠢货!!!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26 翌日,瑞王府,赵旭看着手中的密报面色一凛,他身旁一谋士见了心里一动,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王爷,可是马阁老那……” “没错!”赵旭压下心头愤怒,哑声道,“果然由他藏了密诏。” 该死!! 他晚了一步了。 虽知道晚了,可也摸不着头绪,到底这密诏是哪一日立下的,立的又是谁,为何身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谋士脸色一白:“这……这怎么可能呢?” 赵旭眉头皱的更紧了,沉声道:“本王安插的人手竟然无一人知晓这事,真真是一群废物!!“ “王爷息怒,如今不是气怒的时候,要赶紧知晓那密诏到底写了什么!?” “还用你说!”赵旭眉头更为紧锁了,又将密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面色越发阴沉,“欺人太甚……” 谋士苦笑一声:“王爷,别怪臣下放肆,不说现在,就是以前咱们宫中皆是我们的暗探的时候,皇上的寝宫也难以窥探一二。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皇上从很久前就在忌惮您了?” 赵旭定定的看着谋士,脸色瞬间青白交错。 这不可能! 这么多年来,他伪装得连自己的亲生母亲,外祖父都看不出来,他一个从未关心过自己的人,又如何能看出来的。 “王爷,皇上的心思以臣下看真不能以寻常论之,历朝历代哪一位皇帝不是早早就立下太子了,即便担心过早的立太子会引出皇子间的纷乱,但过了三十而立之年,也该立了,太子是储君,国之将来,一直拖着不立太子,本就是一件十分诡异的事。” “谁说他不立太子了,他早就想立了,可是他……”赵旭紧紧捏着手里的密报。 他真的是早就想立了,迟迟不动的理由无非就是这太子如何能立得名正言顺。 父皇啊父皇,都是您的儿子,留着您的龙血,您又为何要如此厚此薄彼。 不,这么多年的筹谋,不能止步于一张不知内容的密诏。 赵旭忽而有些不大能忍了,眼眶蓦然赤红,竭力压下心头的暴怒,哑声道:“既然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也不用去多想了,密诏一定要弄到手。”他拳头攥起,死命地咬着后牙槽,“不惜任何代价!!” “臣遵命。” ** 麒麟军营帐。 上官玄策手里也有一张密报,看完后他冷笑了一声,“这消息倒是传得曲折,怕也只有无咎能想出这种法子。” “大将军,那我们是不是要动手了?” 在他身侧说话的正是詹冰。 “詹将军,你怎么也叫我大将军了?说了多少遍了,我早就不是了。” 詹冰拱手作揖,显得十分尊敬,“这声大将军说什么也是要叫的,您怎么说也是我的前辈,虽然晚辈现在的职衔比您高,但那也不能否认将军您的战功有多显赫,与您相比,晚辈真的不值得一提。” “谦虚了,别听无咎说那些有的没的,战功都是用将士的血肉性命换来的,但……最后死的却不是我。” 十五年前,也就是误传他身死的那一战,无论过了多久他都不会忘,死的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兄弟啊,皆是为了护他而死,代价太大,而他失去的不仅仅是这些人,还有一个下了黄泉也没脸见的人。 “大将军?”詹冰不明白他脸色为何忽而悲伤了。 “嗯?哦,无事,想起一些过往的俗事了,你吩咐下去吧,马阁老那一定要护牢了,至于那密诏就看对方的本事了。” “是!” 詹冰领命退下后,上官玄策翻出一张地图,曲起食指,指骨敲了一下地图上的某一处。 真要打起来,最好的决战地必会是这里,要赶紧想办法将人马安排好…… ** 子时,齐王府,灯火通明。 繁星已经睡下了,是好不容易睡下的。 因为她开始害喜了,来的很突兀,吐得也很精彩,一整日就光是在吐了,什么东西都吃不进去。 齐湛不得不分出心神亲自照顾她,不断哄着她将安胎药,还有零零碎碎的粥点吃下去。 就连云嬷嬷也说,这害喜似是来的有些早了,但所幸她身子骨极好,就是吐得稀里哗啦的也没见脸色有多难看。 屋外,小六子敲响了门。 “进来!”他坐在床沿上,轻拍着繁星的肩膀,今日能睡下,也全靠他这般奶娘似的哄法了,刚才拍的还是屁股,她才慢慢睡过去的。 小六子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爷,有消息来了。“他双手恭敬地呈上一卷封好的一指宽的卷轴。 “嗯。” 齐湛取过,快速的看了一眼,看完就让小六子直接烧了。 “鲁公公那边如何了?“ 他说的这鲁公公肯定不是和上官玄策见过面的那位,小六子很清楚。 “爷,放心,小的刚才就去密室看过,人还昏睡着,已经灌过米汤了,不会死的。” “死不死的也无所谓,反正祥云如果乐意,装成他的样子装一辈子都成。” 小六子闻言,干笑道:“要这样的话,他就讨不上媳妇了!” 当太监还怎么娶妻生子,大辰没有前朝那样宫女和太监对食的习俗。 “本世子倒是瞧他挺乐不思蜀的,也不枉当年送他去学艺。” “呵呵,爷,您就别打趣他了,小心他急。” “唔……”繁星躺在床上拧了拧眉,抬手虚晃了一下,“好吵!” 小六子赶紧捂嘴,连呼吸声都不敢喘了。 齐湛见她没睁眼,只是翻了个身,将滑下来的被子再次盖上后,道:“让所有人去书房等我。” “是!” 小六子退下后,齐湛俯首亲了亲繁星的发鬓,确定她睡熟了才离开,离开时,屋子的门一关,屋顶、廊下、门边皆是暗卫,将屋子包围的一层又一层,密不透风,护得固若金汤。 红樱和蜜桔被喊了过来,见这阵仗,竟也一点不吃惊,朝着齐湛行礼后,就在暗卫的目送下,进了屋子里去。 齐湛确定守卫妥当了才缓步离开,他一走,墙头还有一排护卫,手中皆持着弓箭,箭都架在了弦上,若然这个时候有什么不长眼的闯入,必是箭雨齐发,当成会被射成筛子。 繁星在他走后不久也醒了,恶心醒的,红樱就在床边侯着,见了她的动静,赶紧将瓷盂捧到她面前,她吐的稀里哗啦,将先前吃的东西全数吐了出来。 吐完,喘了一口大气,平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姑娘,漱漱口吧?” “没力气了,歇一会儿了。”她觉得随着刚才的吐,力气也都吐出来了,吐得一干二净。 蜜桔将酸酸甜甜的蜜饯捧了过来,“姑娘,吃梅子。” “不吃!”繁星挥挥手,“吃了就想吐,还不如空着肚子。”旋即她想起了齐湛,“姑爷呢?” “姑爷刚才还在,这会儿去书房了,府里来了很多人。” 繁星点点头,心知齐湛是在干大事,她最好不要打搅,休息了一会儿,她有气无力地爬了起来,“我突然很想喝酸辣汤,那种又酸又辣的……” “不成,您刚吐过,只能吃清淡的,这口味重的吃下去,肠胃要受不住的。” “唉……想吃的不给吃,不想吃的,你们硬塞,这日子还怎么过……”虽心有抱怨的,但她也知道眼下她这样子,真要吃那等口味油腻辛辣的,一准胃疼,“好吧,好吧,那就汤羹吧,随便什么汤羹,我这胃空的难受。” “奴婢这就给您去做。”蜜桔放下蜜饯罐子立刻往外跑。 门开,外头的暗卫皆看向了她,都是刀口舔血的人,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也带了血腥气,总觉得空气里都沾了血味了,连带他们的眼睛都是凶狠无比的。 “那个……世子妃想吃汤羹,我要去小厨房做。” 暗卫们点点头,让开了道。 繁星看不见外头大动静,但听得到,朝着红樱问:“还是老样子,外头都是暗卫?” “嗯,世子爷一走,他们就出来了,除了我们几个,谁也别想走进无涯轩一步,嬷嬷去云嬷嬷那才一会儿,回来都要搜身,还要问问题,对了才准进。” 她和蜜桔之所以不用,是因为就住在抱厦里头,这些暗卫十二时辰的盯着,就是上茅房,都有人在外头盯着,真是羞煞她俩了,于是都不敢多喝水,就怕那份尴尬。 “他也真是,用得着这么大动静吗,对了,文州呢?“ 红樱摇头:“昨日和今日都没见着骆大人。” “哦,那准是被派去办事了……” “姑娘,奴婢很想问,这到底是……” “别问,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你就当你家姑爷太宝贝我了,老担心我被什么歹人给拐走了,你也知道的,京都城几年前出过一个很厉害的采花贼……五城兵马司跟废物似的,到现在都没抓到。” 她说的这些,红樱一个字都不会信,但也没再继续问。 繁星又问道:“惠贵妃娘娘和小殿下如何了?” “早前宫里来了人,说要接娘娘回去,可娘娘哭闹了一番,任是没回去,但是小殿下被接走了。” “咦!?”繁星一愣,“小子进宫了?皇上要见?” “嗯。”红樱点头,又取了一杯温热的花蜜水递给她。 “亲娘不进宫去,小子进宫去了,这是要干嘛?这齐清我也是看不懂了。” 其实看不懂的又何止是这件事,她足不出户,啥都不用干,养胎为主,消息闭塞,想问齐湛吧,他总是三缄其口,神神秘秘的。 她也知道他这是在保护她,若她肯听他的话,早些离开京都城,他多半做起事来也能更大刀阔斧些,不过她心下其实也有了一些猜测。 首先,元玺帝原本应该还不到死的时候,可齐湛已经行动起来了,那代表元玺帝肯定有问题了。 那日进宫谢恩,她就看出元玺帝身体已经处于油尽灯枯的状态,不过皇宫是全天下最富贵的地方,想要拖延一个人的寿命,也容易,将补药当饭吃,或是扎针,都能起到一定作用,只是被这些东西拉扯延长寿命的人也是很痛苦的。 而繁星楼接到的药材单子里有八成是来自一个神秘的客户,她猜这人肯定是皇宫里的某位太监,比方说鲁公公,所以药材都是按她吩咐特别准备的。 其次,若是皇帝真不行了,那么立储君就迫在眉睫了。 她虽然对齐湛说过,她没兴趣做皇后,但若是他想做皇帝,那么皇后必须是她,至于那什么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那都是等他坐上了那个位置再研究的。 她没必要在事情还没发生时,就与他因为这件事闹不愉快。 只是……她总觉得齐湛那样子不想是打算去做皇帝的,他想当皇帝,那不就是元玺帝的一句话吗,麻烦的无非是怎么名正言顺,让他的私生子身份得以美化。 唉,再次后悔,没早插手到这些事情里头去,要早插手了,她也不会在这里靠脑补了。 “姑娘,汤羹来了,用小银鱼炖的,特别鲜美。” 蜜桔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盅,一揭盖,立刻香气扑鼻,但繁星闻了一下就吐了,惊得两个丫头手忙脚乱地伺候她。 好不容易伺候她吃了一些下去,没过一会儿,又是一场吐。 没完没了了。 繁星暗暗预感肚子里的这块肉,一定是个奇葩。 ** 马府。 马阁老连着几日都歇在书房,睡是肯定有睡,但是坐着睡的,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会惊醒。 夜晚的风,吹着窗边的树枝嘎嘎响,投射在窗户上就像个魔怪的枯手,小鸡啄米中的马阁老突然就醒了过来,见屋里的烛火灭了,乌漆墨黑的,立刻叫道:“来人,掌灯!!” 叫完,竟没人进来,他心下有了不祥的预感,起身拿下架子上的一把宝剑。 呼呼呼呼…… 屋外风声骤大,吹得外头的树枝摇曳得厉害,他吞咽了一口唾沫,背靠着墙,看着那紧闭的门扉。 咔的一声,外头有了的动静,门突然被推开,他一声大喝,闭上眼就持剑乱砍。 “哎呦!老爷,是我啊,阿福!!”进来的人差点被他砍掉鼻子,趴到地上叫道。 马阁老睁开眼,借着月光看清了地上的人。 “阿福?” “是啊,老爷,您这是魔怔了吗,快将剑收起来……” “真是你?我还当……“马阁老松了口气,刚要说什么,突然呼吸一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刚刚这里突然有点凉,又有点刺痛。 “老爷?”阿福见他不动,起来叫了一声。 马阁老双眼空洞地朝他看去,形如一具木偶。 阿福用手往他眼前挥了挥,他也毫无反应,嘴角顿时咧开一个很诡异的笑容,然后站直了身躯,围着他转了一圈,末了打了个响指。 马阁老听到响指,动了动,嘴唇蠕动道:“主……主人,请吩咐。” 阿福笑了,点了点头,显得十分满意。 “将密诏教出来……“ “密诏?” “对,密诏,就是皇帝给你的密诏,赶紧的。” “好……密诏……“ 马阁老转过身,缓慢走向书架,拧动上头一个不显眼的机关,很快不远处的地板划开一个口子,里头躺着黄色的绸卷。 阿福快步上前将它取了出来。 到手了!! 他回身又回到了马阁老身边,对着他道:“今晚什么也没发生过,只需记得日后再看到这个密诏,上头不管写了什么,你都要说是皇帝亲笔些的,懂?” “懂!” “好了,回去睡觉吧,醒来天就亮了。” “嗯,睡觉!” 马阁老走回了座位,坐下后歪头睡去。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27 假阿福走出书房后并未卸去易容术,他走在马府中,如入无人之境,一点不怕被人发现。他脸上的易容太逼真,一点看不出异样,像极了本尊。只见他行走人风,穿梭于马府内,廊下马府家丁,园中的洒扫婆子,以及送茶断水的丫鬟,动都不动,木讷的维持着各种动作,时间就像是被静止了。 待到这个阿福走出府门,诡异一笑,朝天打了个响指。 马府内的所有人立时解除了定身的状态,动了起来,浑然未觉刚才发生过什么事,该看顾的看顾,该送茶点的送茶点,洒扫的也继续洒扫。 神乎其技,却也可怕至极。 他离开后不久,书房附近的一处假山中,嗖的一声,一条暗影突然从里头窜出,隐入夜色中,蹬腿上了屋顶,火速朝齐王府前进,行进中黑影的姿势很怪异,像是个瘸腿的。 齐王府的两个暗卫就在门口的暗影处蹲着,见到黑影,皆是一惊! “文州大人?你怎么受伤了?“ 骆文州落地后,险些没站稳,捂着大腿的创口,手上全是血,脸色惨白道“快,扶我去爷那!” “是!” 两人扶着他,一瘸一拐的往齐湛的书房去。 “文州大人,您这伤要不要……” “不用,一会儿见了爷在弄。没事的,不过是扎了一刀罢了。我已经上过金疮药了。快快快,我有要事要禀。” 若不是世子爷给他的金疮药效果斐然,扎那么深一刀,他压根没法那么迅速的回来,也因那药的奇效,撒上药粉瞬间就止了血,避免了他回来的时候,血流如注,滴得到处都是的。 只是刚才他使用轻功回来,将伤口又扯开了,血就哗啦哗啦的淌,好在是到了齐王府才出血的,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我说,你们俩慢点,我疼啊!” “文州大人,是你说有要事要禀的啊,要快嘛……“ “那也别像遛狗那样拽我啊……”操,血又流出来了。 “文州大人,要不属下背您?” “行行行,背,赶紧背!!”骆文州扑上暗卫的背,那匕首还扎在腿上没拔出来,就着腿的晃荡,十分的触目惊心。 小六子在书房门口看到他的腿,也是惊叫了一声,“文州大人,您这是……” “开门,我要见爷!” 小六子赶紧开了门,齐湛听到动静已经走了过来,一见骆文州的受伤的腿,便道“你中招了?” 骆文州被背到椅子上坐下,直着受伤的腿,喘了口气,“是属下自己扎的,若不是如此,真会中招?亏得爷您提醒过,不然这会儿属下多半把命交代在那里了。又或者和马府的人一样什么都察觉不了,压根不会发现世上竟有那么个可怕的怪物。” “傀儡师?” “是!” 齐湛眯了一下眼,脸色冷然,“果然是出动了傀儡师,他是如何行事的?” “这属下真的摸不着方法,就听到一声响指,马府的人就都不动了?” 他若不是早有提防,肯定也会和那些下人一样,好在他事先知道便集中了精神,可就是这样,当时脑袋也是突然一沉,有些管不住思绪。 “那样子就像时间被静止了,所有人都被定了身,属下当时也感觉快熬不过去了,好像有人在用什么东西敲打属下的脑子,只好拿出匕首扎了自己一记,可这一记还不够,后面又似乎受到了什么精神上的操控,脑子里竟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只好再扎一刀,这才……哎呦……哎呦……小六子你轻点!!” 小六子正跪在他跟前查看伤口,只是匕首扎得深,他不敢拔。 齐湛道“找大夫过来,扎那么深,肯定是要缝合伤口的。” “是!” 骆文州哎呦哎呦了好几声后,又道“爷,马大人怕是不行了。” “被操控了?” “是,但那法子真的神奇,属下愚钝,实在看不出他是怎么操控的,他进了书房后,对着马大人感觉什么都没做,马大人就中招了,他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眼睛!” “啊?爷,您说什么?“ “面对面的话,多变文章出在眼睛上。” “爷,您是怎么知道?” 齐湛哼了哼,“自有人告诉我的,你且说说当时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是!” 骆文州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对齐湛说了个透,不敢落下任何一个细节。 齐湛听完,思虑了许久,“眼睛,声音……是操控常用的信号指示,你说的也差不多就是这些,可声音并非人人都能听到,又或者有些人能听得清,有些人离得远,也可能听不到,他又是如何做到所有人都能听到他的指示……对了,你再细细想想,可还有其他诡异的地方,比如气味……” “气味?”骆文州皱眉深思,要说气味,他这人的嗅觉不是很好,花香都分辨不出,倒是难到他了。 齐湛的鼻子却是很灵,突然对着骆文身上嗅了嗅,尤其是袖口处。 “爷?”骆文州不知道他在闻什么。 “你身上除了血腥味,还有一种香气,像花,也像药。” “嗯?”骆文州抬起手使劲往袖口上嗅,“没有啊,属下一点没闻出来。” “很淡,若不是细闻,也闻不出什么,而且这香味挥散的甚快,怕是有门道的。” “那怎么办?“ “把袖口的衣料剪下来,封存。等天亮了,去寻个懂此道的人问问。“ “好!”骆文州赶紧撕了一截衣料,交给齐湛,齐湛用了个密封的小盒子装了它。 这时,屋外传来一声喊,小六子拉着大夫过来时撞见了缓步而来的繁星。 “世子妃,您怎么……“她不是睡熟了吗? “小六子啊,你来的正好,齐湛他……咦,你身旁这个是大夫?”她猛的喘了口气,疾步上前,“怎么请大夫了,谁受伤了,是不是齐湛?啊,你手上怎么有血!?“ 一个大夫就让她心惊了,就别说血了,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就是齐湛出事了,也不问了,直接抬脚往书房跑。 “齐湛!!” 她是真的一点没有孕妇的自觉,明明刚才还吐得稀里哗啦的,身后的红樱和蜜桔也没料到她反应会那么大,回过神来,她已经往书房里跨了,但因为太急,脚抬得不够高,被门槛给绊了。 “姑娘!!”两个丫头慌忙扑上去,打算躺地上给她垫子。 繁星刚哎呀一声,人就被一双钢铁似的臂弯给揽住了,头顶上传来齐湛沉声的一喝。 “不要命了,瞎跑什么!?” 听到声音,繁星抬头瞧他,双手胡乱往他身上摸,确定他手脚都在,身上也没什么血痕或者窟窿的才松了口气,反手搂住他的腰,“我睡不着,就过来看看你……” 她是吐得睡不着,真的是没法在床上呆了,想出来走走吧,一群暗卫在门口守着,她到哪都是几十双眼睛瞅着,怪不自在的,便想到来这里瞧瞧他,他要是忙呢,她就回去,要是不忙,唠个嗑也好。 倏地,她闻到了一股血腥之气,头皮顿时一紧,继续往齐湛身上摸,“你是不是有什么暗伤啊?” “不是我!” “那血腥味……”她眯眼看向书房里,“咦?文州,是你受伤了?”他那鲜血淋漓的大腿在烛火下可吓人了。 “世子妃,您刚看到啊,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哎呦,疼!!“ 齐湛捂住了她的眼,“别看,小心吓着你,而且对孩子也不好。” “你别遮啊,不是你受伤,我吓个什么劲儿,没的事,快让大夫给他瞧瞧,别到时候腿废了。大夫,大夫你快来!” 骆文州“……” 这对夫妻对着他这个病患说这样的话,合适吗? 大夫和小六子进了屋,看大夫穿着戎装的打扮,应该是军医,军医对外伤最是擅长的,他看了眼伤口,道“骆大人,你这伤似是有些奇怪啊?” “奇怪什么,你别啰嗦了,快把刀拔出来。” “不是,你这创口似是开始愈合了,刀被卡在里头了,要拔的话,得把上口再弄裂了。您是用了什么神仙妙药了,竟让伤口愈合得如此迅速?” “啊!?”骆文州呆了呆,他用的就是世子爷给的伤药啊。 听到这话,繁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抬头对搂着自己的齐湛道“你是不是给他用了我给你的金疮药?” “嗯!” “怪不得……”她失笑,她给齐湛的金疮药是加了甘露的,用量大的话,伤口愈合速度几乎可以说是开了挂的。 天可怜见的,刀子被拔出来,就上了那药……呵呵,骆文州只能再狠狠痛上一次了。 “啊……!!!” 大夫拔了刀,一时血溅当场,齐湛捂着繁星的眼就不让她瞧。 神奇的是,这般重的血腥味,繁星竟然没有呕吐的欲望,她发现不止不吐,好像还有点好闻,这种感觉就像有些孕妇喜欢闻奇奇怪怪的味道,比如汽油味啊,油漆味什么的。 但是血腥味…… 她摸了摸肚子,再一次觉得自己肯定怀了个奇葩! 奇葩就奇葩吧,肯定是随了亲爹了。 她挺同情骆文州的,但是血的味道,真的好好闻,她忍不住深吸一口。 嗯? 除了血腥味,她好像还闻到了其他的味道。 “怎么这血里还有花香?” 齐湛一愣,蹙眉看着她,“你闻得见?” “嗯,好像是很多种花,哦,还有药草……像是……”她叽里呱啦地将她闻见的味道说了出来。 四种花草的味道,八种的药草,她都一一说出来了。 齐湛看她就像看个怪物一样…… 味道最浓的袖口被他封存在木盒子里,残留在空气的,怕是狗鼻子都未必能闻出来,她是怎么嗅出来的,还如此的精准。 繁星犹不自知,又闻了一口后,脸色略变地道“这香味不可以多闻,是迷人心智的,你们谁闻了,赶紧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别着了道了。” 她会如此熟知这香味的异常,是因为在与齐湛分开的两年里,她读了不少奇花异草的书籍,初衷是想利用甘露种出更多的稀有花草赚钱,她这个人只要想学,就必定会学得精通。 智商高嘛,没办法的。 “这些花草大辰不常见的,都是异族种植出来的奇花异草,单独一种没什么毒性,也害不了人,可混在一起就不同了,就像坊间流传的那种依兰依兰香一样……” 这依兰依兰香,需要混合使用,有增进鱼水之欢之功效,多用于勾栏院,但若是用量过猛,可是会马上风的哦。 这还是她从一本熏香古籍上看来的,这就要感谢她那位便宜老爹和四叔了,知道她喜欢研究这种东西,为她大量搜罗来的许多古籍和珍贵手抄本。 她一说完,骆文州和齐湛看她的眼神就更加古怪了。 “你们……怎么了?” 齐湛很想问她是怎么闻出来的,即便如他这种自小受过训练,为避免被毒杀而训练处来的鼻子,也闻不出这其中参杂了竟有那么多花和药草。 “你……” 繁星推了他一把,“别废话了,赶紧开窗,小六子,把窗都打开……” 小六子看向齐湛,齐湛点了点头。 窗户打开后,风过无痕地将书房里那点残余的微小香气全部吹散,就连血腥的味道也淡了不少。 此时,大夫已经包扎好了,交代了几句老生常谈的养伤禁忌后退了下去。 骆文州忍着疼哼唧了一声,繁星听闻,便道“刀子拔出来了就好了,一会儿我让红樱送些新的伤药给你,你晚上厚厚敷上一层,过个两天就会好了,相信我。” 她对自己的制作的伤药是绝对有信心的。 骆文州拱手作揖道“谢世子妃。”他看向齐湛,“爷,若是无事,属下先吐下了。” “去吧,好好休息。” 骆文州走后,繁星还就着空气里那点血腥味闻了又闻,心想这下操蛋了,对血腥味那么喜欢跟上瘾了似的,难道回去自己割个伤口闻吗,或者……弄碗鸡血鸭血的来闻。 她觉得这个主意好,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和钟嬷嬷说,这件事可以慢慢想,但是闻过刚才的迷魂香,她脑子里更多想的是这香是怎么来的,联想到骆文州受伤,她很快就想到了那什么傀儡师。 想到此,她就急了,双手巴着齐湛的手臂道,“那个……香味,你要当心!” 齐湛已经没了刚才的古怪之色,脸上平静无波,抱起她将她安置到书房内休息用的榻上,随意问道“要怎么当心,除非这香味有克星,否则防不胜防。” “克星?”繁星默念这两个字,好一会儿后,突然眼睛一亮,抓着他的手道,“有!我知道!” “……” 繁星着急地跳下榻子,根本没察觉到齐湛眼眸里一闪而过的黑沉,直直跑到他的桌案前,提了笔,在宣纸上写下了几种花草和药草。 “你让人去找这些草药来,然后再让父亲将闫老头给我寻来,我虽知道这些药草对那迷香有抵抗作用,但是那么多种类要如何配置,却不是我一个人随便能想的,需得闫老头帮着一起想。”她将墨迹吹干,急吼吼地将宣纸塞到齐湛手里,“这事一定不能拖,就像你说的晚了真就防不胜防了。” 齐湛张了张嘴,有些话想说,却莫名地不敢去问,只道“好!” “还有……还有……文州受伤提醒我了,我那还有很多药,等天亮了,你让你身边的手下去找红樱和青柠,我给他们配上整齐的一套,肯定有大用。” “……” “还有毒……哎呀,这个我之前没怎么研究,但是闫老头那边有一本毒经,咱们不能等敌人下毒了再想办法对付,一定要将敌人的阴谋扼杀在摇篮里,我来研究研究,看能不能研制出什么能解百毒的药丸子,你给我找几只兔子或者小动物来,那个,别找狗,我喜欢狗的……“ 她一个人开始唠叨起来,说了许多让齐湛听起来就像自己从来都没真正认识过她的话。 此刻,他心里冒出一个诡异的念头来…… 眼前这个叫上官明琅的女子,真的是上官明琅本尊吗?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女主在缓缓地掉马甲……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28 繁星叨叨了一会儿,也发现自己说得好像有点多了,顿了一下,瞅向齐湛,见他呆若木鸡地站在身旁,心陡然一凉。 “呃……那个……” 齐湛回过神来,见她搔着后脑,似乎是努力地想要解释,但又怕越解释越黑,他叹了口气道“知道,那两年你看了很多书。” “对!!”她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这么想的,总之就是应了,将所有的一切都推给自己的博览群书上。 但,若是他问是哪些书,她要怎么回答,其实有一些也是原身从伊力亚斯那学来的。 没想齐湛不仅没问,还直接给她解释了。 “那些书你八成也不知道放哪了,对吧?” “呵呵……”除了干笑,她真没话讲了,“你……真聪明,呵呵……” “……”齐湛很想笑,但实在笑不出来。 繁星不想这话题被深究下去,撒娇地抓着他的手摇了摇,“那个……我困了,我们睡觉好不好?你也该休息一下了。” “好。” 听到他答应,繁星着实松了口气,然后往他身上扑去,“快,抱我回去。我现在走不动了。” 齐湛勾唇一笑,轻松地将她打横的抱起来,“难得你会撒娇,准了!” “什么叫难得,我往常好像也有撒娇过的……” “少!” 他抱着她走出书房的门口。 “你原来好这一口的吗,那好,我以后多多向你撒娇。”她像只猫一般,故意蹭了蹭他的胸口。 “别闹!” “嘿嘿,不闹不闹,那你走快点。” “好。”话落,他直接使了轻功了,两个起落就到卧房门口了。 繁星表示真是帅呆了,早知道自己也应该想办法学一学,这样她或许还能办更多的事。 刚躺到床上,她就打了个哈气,自动地滚进床里头,齐湛在她身边躺下后,她又翻身过来往他怀里钻,一定要枕着他的胳膊睡。 这个习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离不得了。 大约是一整天吐得厉害,本来就有些疲累过度,闻得他身上安心的气味,她眯眼就睡了过去。 齐湛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但不敢动,胳膊在她脖子下面垫着,他动了,必会惊醒她,一双眼寸毫不离地看着她,最后只得一声叹息。 ** 翌日,繁星醒来的时候,齐湛已经不在了,睁眼还没来得及问他去哪了,就一阵恶心,然后就是吐得稀里哗啦。 晨吐,正常! 吐完,她漱了口,洗了一把脸,勉强自己用早膳,但是一脸的病恹恹状态,吃什么都不得劲儿,钟嬷嬷看得心疼。 “姑娘,再吃些……” “不了,吃了就要吐了。嬷嬷帮我去问问闫大夫来了吗?” “姑爷已经让人去寻了,没那么快,姑娘还是紧着自己的身体,来,再吃些,这汤羹都是炖了几个时辰的,吃一口是一口。” “味道不好,闻着就犯恶心。” “那可怎么好,姑娘起来就吃了那么一点。” “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怕嬷嬷吓着。” “有法子就好,老奴又怎么会吓着,姑娘可是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繁星对了对手指,缓缓道“我莫名想闻血的味道,呵呵……” 钟嬷嬷“……” 别说钟嬷嬷了,几个丫鬟听了,也都傻了。 “哎呀,你们别这样嘛,我是真的很想闻血的味道,昨天在书房,文州受伤了,流了一腿的血,我闻见了才发现的,闻了就舒服多了。我也知道很怪,可就是想闻啊,好嬷嬷,你去给我弄碗鸡血鸭血呗,咱们试试,指不定真能让我多吃些东西,不会吐了。” 钟嬷嬷也是过来人,自是知道有些孕妇会在怀胎的时候生出某些怪癖来,可喜欢闻血的味道真的太怪异了,又不好说她什么,便道“好吧,那就试试……” 要真有用,别说鸡血鸭血了,怕是人血都有人给她去弄一缸来。 “要新鲜的!”繁星补充道。 钟嬷嬷听了就有些皮抖,又想着这会不会不吉利啊,可再多的想法在繁星那双含着星光渴求的目光里就什么也不是了。 “老奴这就去厨房让人想办法……” “好。”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钟嬷嬷果真弄来一小碗血,特别浓稠,因是新鲜的,只过了一会儿,就有些凝结了。 她拿到繁星面前,忐忑地问,“姑娘真要闻?” “嬷嬷,您就拿来吧。” “好吧!”钟嬷嬷硬着头皮靠近了些。 繁星嗅了一口,顿时脸色一白,冲着钟嬷嬷就吐了。 “哎呀!!”钟嬷嬷急的差点将碗摔了,赶紧让人过来收拾。 这一吐,早膳全都白吃了,这还不算,她吐得更厉害了,黄疸水都吐了出来。 钟嬷嬷赶紧让甘荔将血碗拿出去,又让香梨将蜜饯果子拿来,“姑娘,快含一个,消消恶心。” “拿走,不吃,想吐……” 她吐个没完了,见什么都想吐,一下子脸色就发青了。 钟嬷嬷急得不行,拔腿跑出去寻云嬷嬷,还有在府里备着的妇科大夫。 云嬷嬷见繁星吐成这样,也是吓得窜了个一丈高,对着钟嬷嬷就数落,“你怎么能让世子妃闻血的味道,真是胡来……” “云嬷嬷,别怪钟嬷嬷,是我叫她这么做的……” “世子妃快躺下,吐成这样怕是要动胎气的,文大夫,您快给瞧瞧,可千万别伤了孩子。” 文大夫就是云嬷嬷特意寻来的妇科圣手,不仅妇科,产妇病症她是一把抓,年过三十而已,这救治的孕妇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了。 “嬷嬷们都散开吧,这刚吐得厉害,房间里的味道也不好闻,让空气多流通流通。” “要不要熏个香?”钟嬷嬷问。 “不要熏香,拿些蔬果来,放在屋子里,这味道比熏香好。” “好好好!” 文大夫上去给繁星拔了脉,扎了一针后,繁星缓了过来,靠着床背坐着喘了两口气。 “多谢文大夫了,好多了。” “世子妃这吐得实在厉害,怕是要吃些药补补了。” “又吃药?”她一脸哭相,早知道就不提那闻血的馊主意了。 可半夜在书房的确是有用的啊,她顿时一惊,莫非要人血才行,她不敢想下去了,摸了摸肚皮。 崽啊,你奇葩得够离谱的啊。 “姑娘,闫大夫来了。”红樱跑进屋里道。 繁星一听,精神来了,“哪呢?” “正被暗卫们押过来呢,五花大绑着……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不堪入耳。” 呵呵,这的确是闫老头会干的事儿,肯定是不听人话,被齐湛找人给绑过来了。 “放手,你们都给放手,小心老子给你们下……哎呦!!” 他被暗卫摔了进来,滚到了繁星跟前。 繁星坐在榻上,与他大眼瞪小眼。 “臭丫头,你又要我干什么?” “切磋!!”繁星道。 “切磋什么,你又不会医,别打搅老子钻研病症。” “行了,钻研你个头,肯定是躲到哪里去喝酒了吧,你若想钻研,我正好有需要你钻研的事儿,保证你喜欢。” “呵呵……”闫三根本就不信,“你少骗我,肯定又想逼我救人了吧!你别忘了,赌约就剩下一次机会了,这次用了,可没下次了。“ “说了不是救人了,你废话真多。你要再啰嗦,我让人将你倒吊在屋外那棵树上,吊个三天,看你还怎么咋呼。” “你——!!” 繁星一脸的不信,你试试啊。 闫三闭了嘴,论嘴炮和手段,他都不是这丫头的对手,扭头到一边,看见了文大夫,心想这女人他认识,专治妇科的,莫非……他朝繁星看去,突然发现这丫头的脸色不太好啊。 “丫头,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早八百年就不舒服了,但用不着你。”她勉强地吞了口梅子下肚,好缓解那股子消散不去的恶心感。 “哼,好心当驴肝肺。” “你那哪是好心啊,还不是成天想逃离我的手掌心,反正用不着你。咱们废话少说,先说正事。” “你说话前,能不能先让人松绑!绑着怎么说话!?” “先说好,别想跑!” “不跑!赶紧给我松开。我一大把年纪了,躺在地上,你也不怕我犯风湿病。” 繁星哼笑,让人过来给他松绑,然后将昨天闻到的那迷香成分告诉于他,又将齐湛收妥了的袖口给他闻。 闫三立刻板正了脸,闻了一下,盘腿坐在地上思索起来,“这似乎是专用来迷人心智的迷香。” “正解!” “你莫非想要我制出克制它的东西来?” “没错!”繁星点点头,又含了个梅子进嘴里。 “可这迷人心智的药,不是随随便便能做出来的,衡量了药性和作用后,还得靠无数次的配比测试才能制作出来,一分都不差,测试倒也不怕,但这相克的药和花……” “我知晓,喏……就是这些……” 闫三“……“ 他接过纸条看了看,诧异极了,“你怎么知道的,你以前学过?” “没啊,那袖口上的味道,我闻了便想到这些了!“ 闫三惊愕地张大嘴了,早知道这丫头在药草和花草种植上天赋异禀,但没想天赋异禀成这样,神仙吗? “你刚才给我的迷香成分,是你自己闻出来的,而不是早有配方?”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的确是自己闻出来的,我鼻子很灵,你以前不是知道的吗,至于相克的那些,这香味有香味的克星,草药自然也有是吧,对着味道和属性去寻,不就寻到了?” “你说的真容易,你这鼻子灵得都能上天了,何况还能依着这薄弱的味道寻出相克药草和花草来,丫头,若不是你脾气不好,我大约是很想收你为徒的。” “免了,做你的徒弟我才不要呢,就你那名声,知晓我是你的徒弟,怕是在整个医界也是要被鄙视的。医术再高都无用。” 闫三吹胡子瞪眼道“你滚蛋,我那是不求名利!” “呵呵……” 闫三哪会听不出这呵呵两字里的嘲讽吗,摆摆手,不打算和她扯皮了,道“算了,想着今后还需要你这丫头种的药草帮忙,我勉为其难再帮你一回儿,你寻个密闭的屋子给我。” “需要几天?” “估摸着要十来天。” “不行,太慢了,我最多给你两天!” “两天!?你当我神仙啊!“ “你要是神仙那就得立刻制出来了,还用得着两天吗?放心吧,也无须你一个人劳心劳力,我会帮忙!” “你?” 繁星叉腰“是啊,怎么,看不起女人啊?” 闫三“……” 他真是半点说不过这个小丫头。 闫三去了繁星让人找出来的密闭屋子研究,繁星不吐了以后,也开始捣鼓她答应齐湛给手下整一套药丸子的事儿,闫三去之前,还被她诓出了那本毒经。 毒经她不是很看得懂,因为现代化学这门学科,她没怎么去搞,都是些基础知识,太深就不在她能力范围里了,可她有自己的法子,伊力亚斯很擅长用毒,原身知晓后,就问他学了一些,理由是宫中树敌太多,需要自保。 伊力亚斯这个人也是挺有意思的,还真教了原身,一点不担心她哪天会倒戈。 西域的毒方子特别冷僻,恰恰伊力亚斯深谙此道,每睡多一次,原身就能问出一个方子来。 前世和现在,区别就在于她没和他有一腿,但是他肚子里的那些东西,可以先拿出来用用,就算不是全部,但按照毒药方子的特性,摸索出一条他们西域人最喜欢的用毒习惯也不是一件特别难的事儿。 她一人坐在榻上,认真的寻找,翻了好几页,到了很后头,才寻出那些毒方的分量和配比,然后全部抄下来,交给青柠。 “你去拿给闫大夫,让他按照这个些毒方,写个解读方子出来,得了药草的种类,你便让熊嬷嬷去庄子里取,若是没有就去繁星楼,让人批量购买。懂?” “奴婢明白了。” “去吧,别叫人发现了。” “嗯。” ** 书房里,齐湛也得到了最新的情报,小六子在一旁说道”詹将军说他那边部署得差不多了,想问问爷您这边是否要……“ “回了他,暂时别与我见面,平常如何还是如何。“ “可爷,齐大齐二几个他们若见不着您,怕有些事不敢随便下决定。” “我已经想到这点了,你将这些锦囊送去给他们,我将要接下来要做的都写进了锦囊里,他们每走一步,拆一个,其他由上官大将军决断。” 小六子看向书案上花花绿绿绿的七八个锦囊。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到的,敌人怎么想,若非能全盘洞悉,又如何能直接写下应对之策,还这般多。 “爷,您是不是担心世子妃啊……其实……” “你不用说了,不守着她,我不安心,若非她怀孕了,我大抵是要将她弄晕了送出去的。可惜……”他失笑,“你也看到了,她都猜到了,和我闹起来,一点不含糊。” 小六子跟着笑了笑,道“小的也觉得世子妃和一般大家闺秀不一样,懂的多,还会算计!” 懂得多…… 这真是戳到齐湛的心了。 她何止是懂得多,不该懂的,她也都懂。 “你先将锦囊送去,告诉他们,按照锦囊里写的行事。” “是!” 小六子走后,齐湛独自坐在书房里,他其实很有一种冲动,想去寻南阳真人,如不是她懂的太多,他真还想不起南阳真人曾说过的话。 “若贫道说世子爷本活不过四十……死状还很凄惨,五马分尸……” “自是被人所害,害你之人还是个女人,便是世子爷心中所护之人。” “没错,此媛星命格极怪,本应无尚尊贵,却是损人不利己的命数,但这命数偏偏修正了,大改其本来的命数,竟变得福泽庇佑天下众生了。此修正,老实说贫道起先也勘不破,便算了算她身边之人,发现令她修正之人,便是世子爷你。若是原来的命数,世子爷必死在她手上。” 当时听得此话,他就想过,本活不过四十……意思是曾经,曾经又是什么意思? 而后一句便是,自己原本是会死在她手里的,而他又偏偏改正了她损人不利己的命格。 当时他并不在意,可这话现在细细想来就琢磨出一丝古怪来了。 曾经代表是发生过的…… 何时发生的? 他突然拍案而起,对着屋外的暗卫道“来人!” “爷,您有何吩咐?” 静默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齐湛才道“保护好世子妃,本世子要出去一趟。”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南阳真人贫道在闭关,不见客的啊!! 噼里啪啦,道观要塌了。 …… 他奶奶的,命硬了不起啊!!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29 繁星并不知道齐湛出门了,只以为他有大事要干,自己也别去烦他,有空了再朝他撒撒娇,联系一下夫妻感情好了,而她自己也有一堆事情要干,首先就是帮着齐湛料理好他的后勤。 这后勤便是大量的药丸子,她尽可能的将药性提升,以保证危难之时,能事半功倍,甚至还开始研究起了驱狼粉。 驱狼粉顾名思义就是专门用来对付伊力亚斯养出来的狼的,她希望能像雄黄一样,蛇闻了就会避走,不过狼和蛇到底不一样,真要做起来难度有些大。 除此,她也绞尽脑汁地去回忆,那狼牙上的毒,到底是哪一种,万一驱狼粉没制作出来,这毒也是要避一避的。 她这个人做事方案永远都是准备两套的。 第一套,预防。 第二套,根治。 预防自然是预防一切可能发生的事,但如果预防起不到作用,那么根治就很重要了。 比如这迷人心智的药粉,她与闫三在屋子里讨论了许久,她希望闫三制作出来的解药,不仅仅有预防的功效,也能解毒。 “万一风大呢,万一他们不小心都站在下风口,那就是想避都避不过了,香气都是通过鼻子闻进体内的,大风一刮,迅速吹过来,你让他们怎么预防,撒开你这药包粉的时候,香气不能撞上去中和,还不是得吸进肺里,你就不能发挥一下医者的仁心仁术,多考虑一下吗。别那么死板,让你做一步,你就只做一步,怪不得你这人口碑不好……“ 屋子里,繁星指着闫三的鼻子高亢而谈,闫三被气得已经七窍生烟了。 “你聪明,你本事,你有想法,那你来啊!!” 两人剑拔弩张,谁也不让谁。 屋子里,青柠和红樱是担心得不得了,仰头看着爬上椅子站着说话的繁星,极度担心她会站不稳的摔下来。 繁星居高临下睥睨着闫三那张看起来已经处于‘佛跳墙’状态的脸,嗤笑道“你除了用你能耐,你上啊,这种话来怼我,还有没有别的话了,也不想想你的年纪,都能当我的祖宗了,做前辈的就是这么给晚辈做榜样的吗?” “我……我说不过你!!”闫三顿时想尥蹶子不干了。 “说不过就听我说,我好声好气地让你改良一下,你有什么好不情愿的,我有说错吗,预防是重要,可你也要想到万一就中了呢。我可是听文州说了,那劳什子迷香说来就来,若不是他机警狠狠扎了自己一刀,定会中招。你说你好不容易制造出克制的药粉,能压制对方了,却因为没发现使用不了,或者使用晚了,多冤枉。到时候他们个个往腿上扎一刀,是你救呢,还是我救啊。” “事情都没发生呢,你怎么就知道不行呢,不是暗卫吗,不都是高手吗?” “马有失蹄啊亲!在事情没发生前就考虑到可能会遇到的突发状况,并制定解决的方案,那才是一个好的上位者。”她指指自己,然后再指他,“以及一个优秀的大夫。” “呵呵,齐王世子娶了你,有没有嫌过你烦啊!!” “他不嫌弃,现在是你嫌弃,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按照我说的去做,你就休想出这个门,酒也不给你喝!!” “你……!!”反了天啊,他怎么就遇上这么个泼皮的小丫头了。 闫三词穷了,禁锢自由不算,还要断了他的酒虫,这不是要他去死吗。 “好,那你说,你到底想怎么做?” 繁星站在椅子上挺直了腰背,扬手朝天空打了个帅气的响指,“咱们先订一个小目标……比如发明个什么药丸子吃下去,可直接杜绝迷药的侵害,如同有个屏障罩在身上,如何?” “你这是当我神仙呢,还是当你自己是神仙?莫不是看了什么稀奇古怪的闲书,真以为这天下用什么百毒不侵的药丸吧,我和你说,没有的,那都是说书的,写画本子的胡吹的,真有这东西,你让江湖上那些靠毒发家的门派怎么活?” “你说四川唐门?” “嗯?没听说过这个门派,五毒派倒是有一个……” 繁星无趣的挥挥手,“随便啦,反正就是一个意思。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没有,那我们就创造啊,他们造不出,那是没有我种的药草,这就是关键。“ “呵呵,你还真是大言不惭!” 这句话闫三其实说的很没底气,因为这丫头说的没错,她种出来的东西和别人的都不一样,或许真行。 繁星老想和他说了,这飞机大炮现在也是神话,说出来能让人当成房子,可几百年一千年后不也全部实现了,重点是要有人愿意去做。 闫三道“真要制出你说的那什么百毒不侵的药丸,除非你能将所有药性中和,我说的中和不仅仅是相辅相成那么简单,还必须绝没有排斥反应,是药三分毒,解毒的药更是如此,真遇到什么稀有的毒,要解也是以毒攻毒,这毒下了多少,解毒的毒也要相应,少了会死,多了更会死,不死也会留下后遗症,你若能种出只有优点,而无缺点,且能让任何药草与它完美融合的草药吗?没有就别异想天开了,务实点,就这样了。” 繁星哼笑,叉腰道“你怎知不行,不如咱们试试……这样吧,你随便制出一种你认为不完美的解药,我来修正。不过药方的属性得告诉我,我有用。” “不是我小看你……你……” 繁星伸手,用掌心对着他“屁话别多,照做,不然晚饭都不给了!” “……“这小丫头真是他妈的难缠! 一旁的红樱实在忍不住了,说道“姑娘,您还是下来吧,别一会儿摔着了。您……可悠着点啊!” “哦!”繁星站久了也累了,扶着她的手从椅子上下来。 她这边和闫三舌战,另一边又召集了齐王府的所有暗卫,一一问询他们担当的位置。 担当的位置不同,她到时候给的救援包就会不同,尤其是贴身保护齐湛的四个人,救援包更是重中之重。 她听了一下午的口述,分门类别的做了记录,期间还吐了三四回,一边吐,一边听和记。 一群暗卫也是服了她了,就没见这么做当家主母的,形象都不顾了也要为他们谋求福利啊。 好感动! 末了,繁星问道“你们牙齿里可藏了毒?” 这个问题一出,暗卫们都愣住了。 “怎么……很难回答吗?” “世子妃,您问这个是……” “哦,有些好奇,若牙齿里藏毒,你们吃饭喝水真不会出意外的把自己给毒死吗?” 电视剧里常这么演,但是她一直觉得这是个槽点。 “回世子妃,有蜡丸包裹着,日常无碍的。” 繁星一惊,“那就是真有了,你们……都有?” 五十几个暗卫都朝着她点点头。 暗卫都是没有名字的,家族什么的就更没有了,生是齐王府的人,死就是齐王府的鬼,无论何时都是齐王府几位主子的肉身盾,用命去挡刀挡箭,都是在所不惜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要是被擒,为避免严刑拷打熬不住,吐露主子的秘密,都会咬蜡丸自绝。 生时无名,死时也不需要收尸。 繁星听完,凝重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 待人走后,繁星捏了捏鼻梁骨,这大半天的下来,精力果真是有些跟不上了,困! “姑娘,您该歇歇了?”蜜桔贴心地奉上酸梅汤。 天已经大热,云嬷嬷和钟嬷嬷都不敢叫她用太多的冰,她坐在这记笔记,已经热出了一身汗。 繁星喝了一口,蹙眉道“怎么不是冰的?” “您不能吃凉的……” “唉,吃一些又有什么,不冰的酸梅汤,喝在嘴里腻得慌,不喝了,我还是去洗个澡吧,身上黏糊。” 蜜桔点点头,麻利地让粗使的丫头打水给她沐浴。 就是沐浴,繁星也没落下自己的事儿,一手拿着笔记,一手拿着毛笔泡在浴桶里,不时舔舔笔尖,润润笔头,在笔记上写下自己的心得,和改良的事宜。 青柠那边正张罗着早前繁星嘱咐的药材之事,跟久了繁星,青柠对药草和花卉也有了极强的门道。 “这些草药已经是庄子里最好的了,大姑娘下令全都收割了,略有些可惜,若是再长一阵子,一定能卖个好价钱。”送药的管事肉疼地道。 “姑娘现下不缺钱,要的就是这些药草,那之前说好的几种花,什么时候能运来?”青柠细心地盘点着。 “回青柠姐姐,那些花娇贵,不比这些药草,摘了就能运,那花都是要连着土盆一起运的,您知道的,城中戒严了,若非有东卫出入的令牌,药草都险些运不进来。” “你们运时可有乔装改扮?“ “有,都听大姑娘的吩咐了,装成了樵夫,还有布商,或是小货郎,都是进了繁星楼汇齐了,再利用大姑娘说的方法运进王府的,走正门,就是别人瞧见也以为我们无非是几个给王府整顿池塘的人,您放心。” 青柠夸赞道“做的好,喏,这是赏银,等过了这阵子,大姑娘一定还有赏。” “欸,谢谢青柠姐姐。” “你们先回吧,药草就放在这,回去时小心些,若是发现有异样,可要上心,绝不能疏忽大意。” “是是是,小的明白。” ** 繁星看到那一车车的药材后,便让人将它们分门别类地放进几口大缸子里。 青柠一时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先照办,钟嬷嬷见了可不乐意了,在旁边叨叨。 “姑娘,今日午睡都免了,怎么还捣鼓起这些了,这累着了怎么办?“ “没事的,嬷嬷,我好着呢,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你别老操心我,我若是不舒服,我自己会说的。”她转头看向青柠,问道“都好了吗?” “都好了,姑娘。” “那好,你们去取些水来,要泉水。” “是!” 几个丫鬟分别忙碌起来,泉水被取来后,繁星一声令下,全灌进了缸子里。 青柠大叫“这可使不得,药材要泡坏的。” “不怕,放心好了。”她对着丫鬟们吩咐,“快,都倒进去。” 紧接着,她自己先回了屋,一群丫鬟灌完水,也是闹不清楚她要干什么,就担心那些药草都给泡死了。 回了屋子的繁星,寻了小瓷瓶,伸出左手,开始往里头滴甘露。 这次和往常不一样,需要的量比较大,她曾经测试过,一天到底能渗出多少。 400毫升左右,小瓷瓶是200毫升的容量,也就是两瓶。 但是如今400毫升是肯定不够的,她得再逼一点出来。 虽说甘露隐在她的掌心中,以往将它们倒出来,除了手心会发热外,并未有其他不适感。 她以为这次也一样,但到了第四瓶的时候,她就有些眼晕了,扶了扶额,强忍住,继续灌到第五瓶才停下。 第五瓶后,她险些起不来,腿都是软的。 不过1000毫升而已,至于嘛。 早知道这样,以往就该物尽其用,每天都400毫升的存着。 她并未将此放在心上,歇息了一会儿人,将丫鬟们叫进来,要他们将小瓷瓶里的甘露全都倒进刚才的缸里,然后盖上盖子。 那些药材本就是用甘露催发过的,这一回儿是浸润,她需要将这些药材在最短的时间催发药性到极致。 “姑娘,您脸色怎么有些难看,是不是累着了?”甘荔问。 “没,你别瞎咋呼,引来嬷嬷又要罗嗦了。” “是……可奴婢担心您……” “说了没事,我好好的,你看又没吐。去去去,给我弄些茶水来,口渴了。”繁星意图赶她走。 “是。” 甘露在缸子里挥发,不过两个时辰,药香就浓得整个齐王府都能闻到,估摸着外头大街上的人大约都能闻见。 闫三闻到药香也是稀奇不已地寻着味道过来了,看到满缸子的药草,大惊失色。 “丫头,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些药草味道这般的浓。”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别管,实验用的解毒方子好了吗,我得赶紧研究,别耽误了事儿。” “喏,给你,真是个急性子。”闫三将一纸方递给她。 繁星扫了一眼,收好后,对他说道“那您老快回去完成我交代的任务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你都不让老人家歇一口气的吗?” “你老当益壮的,歇什么歇,我一个孕妇都没想着歇。去去去,赶紧完成任务,小心我革了你的命。” 闫三听闻,气得甩了袖子就走。 繁星稍后用了些吃食,然后关进屋子里闭关去了,不让任何丫鬟进来伺候。 她将解毒药方需要的药材归纳出来,然后取出她藏起来的一些药草,其中就有一根与粉红娘娘差不多的东西,但更奇特,看着像灵芝,又像花,可也有人参的特征,总之怪异得很。 “我这个人就喜欢藏宝,这习惯也不知道是不是好?” 她一人对着那怪异的药草喃喃自语,然后切下一片,用捣棒捣成汁,再将那些解毒的药草放进去,一起搅拌。 搅拌后,她瞧着药槽里的草药,默念着数字。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七下之后,槽里药草开始化成水,药香扑鼻下,几种药草开始融合,并闪着琉璃七彩一般的颜色。 神话故事里一般都是这么说的,杨枝甘露,能活万物,真正发挥效用的时候,便是七彩斑斓的,犹如雨后彩虹轻轻划过。 而她藏宝似的藏着的这根奇怪的药材就是一次融合之下的产物,再之后的几次试验下,繁星明白到她无师自通,又运气极好的,种出了一种可能开了挂的药材。 粉红娘娘只能算加了buff,它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开挂。它的存在就是个融合所有药材,且将它们以最平衡的状态凝炼出来的“丹炉”,产生出来的东西,绝无任何副作用,比喻起来……嗯……便如那修仙中的丹修大师,炼制出了最上等的品级。 金手指是好! 但她这个人……天生就不喜欢显摆,更不喜欢利用它达成什么万人敬仰,或是去混个牛逼头衔。 平平淡淡,在她看来才是生活的本质。 佛性根深蒂固。 只是……现在齐湛有需要,她便摒弃一切的想帮他。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恋爱脑吧! 呵呵。 希望别太晚了……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所以下一世,你牛逼猖狂地飞起啊!!! 哈哈哈!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30 齐湛是在两日后的半夜回来的,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包括繁星。 这两日的繁星几乎都没怎么想起过他,因为她正气场全开又非常不适合地站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与闫三口吐莲花的辩论。 五局五胜,辩得闫三差点在地上躺平了口吐白沫。 easy!! 繁星拍拍手,继续她的制丸大业去了。 等她想起齐湛的时候,已经是他回来后隔天早上的事了,而京都城中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元玺帝王终于不行了!! 乍听之后,她就摔了手里的粥碗。 哐啷一声,惊得伺候的丫鬟们都往她身边围拢。 钟嬷嬷一边吐唾沫,一边呸,“岁岁平安,岁岁平安,甘荔,还不快收拾了。姑娘可别起来,小心踩着碎片。” 繁星半个字都没听进脑子里去,全副注意里都在元玺帝要死的事上了。 怎么会这样!? 他应该还没到死的时候啊,还有两年半呢,然后想起齐湛之前说的五日之约。 莫非,元玺帝的提早over和齐湛有关系? 她不认为元玺帝会被齐湛提早弄死,而是齐湛做了什么,让某人提早弄死老皇帝啊,当下她心里有点毛,早膳也吃不下了,这才想起好像有两天没见着齐湛了,忙对着蹲在地上帮着甘荔拣碎片的红樱问道”姑爷呢,姑爷在哪?“ 红樱抬了头,“姑爷应该在书房。” “呆了两天一夜?” “奴婢听您的吩咐送吃食去时,小六子是这么说的。” 繁星也有些闹不明白了,齐湛老躲在书房里,到底是怎么‘干’他那些大事的,古代又没有对讲机,也没有微信,更没有电报机,他正要做什么,靠嘴传达输出,不怕底下的人听岔一个字,弄乱全局吗。 不行,她得去问问。 可刚走到门口,天空一道闪电,紧接着便是打雷,巨响的雷,繁星生生被吓到了,白了脸地往后仰去。 “姑娘!!” 青柠就在门边上,自己也吓得捂了耳朵,但还是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 钟嬷嬷赶紧让丫鬟门关上门,这屋外雷声轰隆隆响,转眼狂风呼啸,下一秒大雨倾盆,哗啦啦地让人听不见说话的声音。 “哎呦,老奴的好姑娘,您可别瞎折腾了,摔了可怎么办,吓着没有啊?快坐下,坐下,红樱,快去叫文大夫过来。让她给姑娘瞧瞧,这怀着身子的女人是惊不起吓的。” “欸!!”红樱撒腿就往别院跑。 外头雷声大作,雨势跟瀑布似的,风也大得离谱,吹得屋子里的窗户疯狂拍打窗框。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窗户关上,不怕冻着姑娘吗?“钟嬷嬷气呼呼地喝道。 “是,嬷嬷!!” 丫鬟们七手八脚地关窗,但是风大雨大,关上了,人也成落汤鸡了。 “都去把衣服换了,别得了病,将病气过给姑娘了。” 繁星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听着屋外的雨声和雷声,就是关了窗,也能看到电光闪过的雷电,一道白,一道青的映在窗户上,她心里更发毛了。 这天象绝对有问题啊!! 明明先前还晴空万里的,怎么说变就变了,还这么可怕。 “嬷嬷,准备伞,我要去书房。“越是不安,她越是要去见见齐湛。 “姑娘别糊涂了,那么大雨,伞都能被风吹烂了,您淋了雨要生病的,不能去,也不准去。” “那……你让人去找他,让他过来,我……我现在特别的不舒坦!” 钟嬷嬷一听,还以为是她身子不舒服了,急得拽过青柠让她去催文大夫过来。 “姑娘,别怕,没事的,是不是肚子痛了,有多痛啊!” “哎呀,嬷嬷,不是肚子,是我这心。你赶紧让人叫齐湛过来。”繁星急得都开始拍桌子了。 “好好好,你别气,更别急……”钟嬷嬷干脆自己出去请齐湛了。 外头的雨下得更大了,雨滴打在背上跟鞭子似的,有伞没伞都一个样,撑着被风一吹,整个人都好似要上天了。 等钟嬷嬷到了书房,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书房门口的两个暗卫见着后,跨步走了上来。 “嬷嬷怎么来了?” “是世子妃,被惊雷吓着了,想见世子爷。” “这……世子爷去宫里了?刚走!“ ** 皇宫。 风雨大作,齐湛到的时候,身上已全部湿透,小太监们赶紧走上来,将干净的棉布奉上。 他随意擦了擦,将棉布扔给了最近的一个太监,疾步朝殿中走去,到门口的时候,鲁公公迎了上来。 这位鲁公公自然不是真正的鲁公公,但宫中谁也未曾发现过,也就齐湛一群人知晓。 他的名字叫齐祥云,乃是齐王府暗卫属的一员,父亲母亲都是齐王府的家仆,与一般家仆不同的事儿,他的父母是齐老王爷的护卫。 齐老王爷,齐世敬,虽忠君爱国,但也深知要在庙堂上自保,不是靠个忠心就能安稳的,齐家一门都是武将,跟随元祖,太祖都打过仗,历代老祖的军功,若是写成史记,长度大约能从齐家大门一路铺到最深处的祠堂,但即便如此,齐家的家训中,对功高盖主四个字尤为警惕,几乎每一代家主都会将这四个字刻进自己的骨血里。 死没什么好怕的,尤其是死在战场上,那是武将最高的荣耀,马革裹尸是一名武将一生最完美的结词。 但就怕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君王的忌惮,又或是哪个小鸡肚肠的文臣宦官的阴谋里。 因此,齐家私下都会培训一些有特殊技艺的人,以保证若将来还是避无可避地因功高盖主,失了圣心,被歼灭时,能靠这些人特殊人才护住齐家的骨血。 所以,历代家主会在家仆中选出一些优秀的人才,送到江湖上去学艺。 齐祥云就是当年被送去青云山学艺的其中一人。 这青云山也是齐湛幼年学武功的地方,从这层关系上,两人能算是同门师兄,只是师父不是一个人,两人的师父是师兄弟。 齐祥云并非是学武的绝佳奇才,但对易容十分有天分。 恰恰青云山的尘落峰峰主,就是个擅长奇门遁甲,还有易容术的人,据说这位峰主自己就经常改头换面,除了几个内宗亲近的师兄弟,哪怕是弟子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是个十分奇葩的人。 而他的改头换面,一种叫易容,而另一种就真的是换脑袋了。 如果繁星知晓这件事的话,那么就会知道为何当年骆文州可以换张脸进宫中潜藏,就是这位峰主的功劳,他甚至连声音都能改变。 不过奇人异士,多半不管天下事,与皇室争斗,庙堂之争是划清了界限的,前世若非齐湛也是青云山的人,大抵骆文州也报不了仇。 齐祥云朝齐湛作揖,两人并未说话,只由他迎着进了殿中。 待到旁边没什么人了,齐祥云才直起了一直佝着的腰杆子。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就不行了?” “爷,您别急,这事属下也正纳闷着,所以才特意请您进宫一趟,咱们速度要快,恐怕这会儿几位皇子都在赶来的路上了。” “先进去。” 齐祥云点头。 进了内殿,闻得一股十分难闻的气味,仿佛是什么东西腐化了,越靠近龙床这股味道越浓。 齐湛拧起眉头,他倒是没表现得有多恶心,哪怕是他的鼻子灵得像狗鼻子,也没表现出来,反倒是闻出了这腐朽之味里还有别的味道。 是腥味。 并非是血那般铁锈的腥味,而是一种湿乎乎,说不上来的腥味,像鱼腥。 他撩开床幔,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元玺帝,元玺帝比上回他进宫谢恩时的摸样更憔悴,脸上几乎没什么肉了,老人斑盘踞在脸上,活像是胎记,哪还有帝王的面相,更像是一具活尸。 齐湛很惊讶,因为早前几次他来的时候,他虽然消瘦,但还没到这个地步,现在似乎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倏地,元玺帝从床上直起身,歪头便是一呕。 一口黑血噗的一声洒在床沿,也溅在了齐湛衣摆。 “爷!”齐祥云想帮忙擦拭。 “无事。” 元玺帝吐完,人又躺了回去,无知无觉,只有几声微弱的呼吸,若非发丝掉了几根在人中,就着呼吸有微微浮动,正会叫人以为他这是已经死了。 “血怎么是黑色的?中毒了?” “不,绝无可能,饮食洗漱,都有属下看着,对方绝没有机会。” “昨日你来报还说他好好的,怎么就一个晚上就变成这副样子了。” “属下也是疑惑,皇上身体虽然是越来越差,但像这样只一晚便仿佛大半条命都没了,却也是不可能的,何况还有爷您那些珍贵的药材吊着命,昨晚皇上也没吃什么,就是觉得身上黏糊,要求沐浴了,往常就是擦擦身子,但就昨晚说要沐浴,还一定要泡澡。” “难道是着凉了?”齐湛觉得不可能,这是皇宫,皇帝洗澡还能着凉,那服侍的太监就都别活了,“你仔细说说,为何他觉得黏糊,非要洗澡,殿中不是有冰的吗,何况他病成那样,出汗都有问题。” “可不是,但昨夜皇上就是吵着沐浴。” 齐湛一听,眉头拧得更紧了,低头看向元玺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伸手翻开他的眼皮。 眼皮里,眼睛遍布红血丝,眼白都快看不到了,赤红赤红的。 这迹象要说是中毒,也说得过去,但他相信祥云,他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昨夜,可听到什么动静,或是闻到过什么香气?” 祥云道“不曾!” “你好好想想,不要想当然……” “是!” 齐祥云低头,略略沉思,回顾昨夜发生的一切,倏地想到一件事。 “爷,昨夜安和公主的猫来过殿中。” “安和?” 齐湛对于元玺帝生的几个公主并不熟悉,因为她们年纪都很小,而且生母位份都很低,公主也就三个,活得跟透明人似的。 安和公主序齿排行最小,今年不过九岁。 “应该是乐嫔娘娘想见皇上吧,您知道的前段日子她的长兄出了点事。“ “嗯,打死了一个买酒的人,还将他的女人给奸污了,左不过这些龌龊的事,京兆尹知晓后直接拿下,押进大狱了。” “是,这位长兄是乐家唯一的男丁,家中肯定求到了宫里,可皇上近段时间谁也不见。” 齐湛沉吟道“她自己不敢来,就让女儿来探探?对了,那只猫我记得是皇上送的。” “正是。” 齐湛明白了,也就是利用了猫,和爱玩的孩子,想假装找猫闯进殿中。 “那么皇上要洗澡,便是她来了之后。” “是!” 齐湛眯了眯眼,虽不能确定,但反常即是妖,他心下突然一个咯噔,沉声喝道“祥云,让人去安和那!” “爷是笃定安和公主有问题?” “她这个人没问题,但可以被人利用。” 他该死的疏忽了,透明人似的公主恰恰会是一个最好的开路工具。 ** 齐王府。 繁星等得不耐烦了,就想自己去找了,被香梨死死拦下。 “姑娘,外头雨大,您可别出去,万一滑跤了,奴婢就是有十条命也承担不起啊。” “你别扒着门口,我不去,我看看还不成吗?” “姑娘,您坐下好吗,不然奴婢可不敢离开门口。”香梨大字型的伸手扒着门框。 繁星又不好推她,只好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钟嬷嬷落汤鸡似的回来了,她一见,先往她后头看,没见着齐湛,问道“他人呢?” “世子爷进宫去了。” “进宫?” 那就是元玺帝真要嗝屁了。 “他一人去的,还是带上了暗卫?” “这个老奴没问。” 繁星气结,但转念想,齐湛做事不会冲动,既然有胆子进宫,肯定有准备的。 他是个运筹帷幄的男人,那南阳真人不是说过吗,除了她,没人能害死他。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保持平静,看向外头的大雨。 这雨下得真不是时候。 “喵……” 嗯? 怎的会有猫叫? 蹙眉一看,还真是一只猫,正在屋外的廊下,浑身湿透,毛皮黏在身上,活像只大老鼠。 “哪来的猫?” 她不记得齐王府有养猫啊。 “许是哪来的野猫,被这雨吓到了,找地方躲呢,香梨将猫赶走…。” “欸。” 香梨跑出去赶猫,猫立刻弓背,唰的一下,抬起爪子一划。 “哎呀!“香梨吃痛得叫了一声,一看手背,就是三道爪痕,“这猫,怎么这么凶。” “你没事吧?”蜜桔正好端着热茶回来,见状,放下热茶去看她。 那猫突然一个飞起,又是唰的一下,将蜜桔的手也抓了。 “这猫也太凶了!!快,快,赶走!!”钟嬷嬷叫道。 暗卫们听了,赶紧都下来了,但那猫灵活至极,直接窜进了屋子里。 “哎呀,猫进屋子了!!” 繁星心头正烦着,听到嚷嚷声,绕过屏风,刚踏出来,那猫就到她跟前了,她只见一道黑影扑来,反射性拍去。 啪的一声,正中那猫,但是手也被划了。 “姑娘!!” 钟嬷嬷跑过来查看,“姑娘,没事吧,哎呦,都流血了。蜜桔,快去拿药箱。” 那猫似是像忍痛一样,嗷呜了一声,缩回了爪子,但又跳起来进攻钟嬷嬷了。 繁星一把将她推开,那猫扑了个空,落地后,转头,那猫眼血红血红的,像会流出血泪来。 不对!! “这猫有问题!!”她惊叫。 暗卫全都冲了过来,可这时蜜桔突然狂叫一声,突袭了最近的一个暗卫,一口咬上他的手。 “啊!!” 接着,蹲在地上的香梨哆嗦着也起来,抬头时,那眼睛也是血红的,十分可怕,她也扑向了暗卫。 暗卫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她扑倒在地。 “快拉开她们。”繁星大叫。 “喵呜……喵呜……” 门口,又来了猫,且是一群,少说有七八只,皆是赤红着双眼,模样狰狞。 钟嬷嬷试图将繁星护在身后,但那些猫直冲进来,遇到人就抓。 好几个暗卫被抓了手,或是脸,下一秒,眼睛都开始充血,然后发狂了。 香梨和蜜桔是姑娘,不会武功,抓个头发,咬个人是极限了,但他们不一样,他们都是会武功是,拔刀就砍向自己身边的队友。 顿时,鲜血四溅,一片哀嚎!! 繁星惨白了脸看着这一幕,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变成人间炼狱了。 不对,这是……被操控了!! 通过什么被操控的……她低头看向那几只猫。 猫吗? 为什么!? 前世没有这一出啊!! “世子妃,快走!!”有个暗卫跑过来,扛起她就往外冲。 繁星根本没反应过来,直对着钟嬷嬷叫,“嬷嬷,快跟上。你们,你们别动我的丫鬟!!“ 她的声音越叫越远,大雨下,她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事出突然,她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只那暗卫跑得飞快,一路将她往齐王府外带。 不对!! 齐王府有密室的,不用往外头,这个人……也有问题。 “放我下来!!” 那人毫无反应,脚下不停。 繁星慌乱之下,一口咬向那人的背脊。 “唔!!”那人吃痛一叫,直接将她摔到地上。 她顾不得痛,爬起来就跑,雨太大了,她看不清路,身上还痛! 妈的!! 她回身就往那追过来的人身上踹,然后使出了曾经学过的拳击,右勾拳,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打得还是那人的眼睛。 对方估计大雨里也看不清,被袭击了个正着。 繁星见势,直接踹向他的下盘。 “啊!!” 见他蹲下,她拔腿就跑。 密室!! 无涯轩的密室就在花园的湖畔假山里,只要躲进去…… 不,她要是躲进去了,红樱钟嬷嬷她们几个怎么办? 她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百里繁星,冷静,冷静下来,自己要救,同伴也要救。 想办法!! 她扶额,雨灌在手背上,令她感觉疼痛得厉害,放下手一看,猫抓的伤痕犹在,直入她眼底。 等等…… 如果猫抓过人就发狂了,那为什么她没有!? 脑中窜过一丝可能性,她拔腿往回跑,顺便在路旁抄起一块石头,见前方那个假暗卫来了,直接兜头砸过去。 迅速,精准。 那人被砸了个脑瓜崩裂,倒下,地上全是血。 主屋里,不管是暗卫,还是她的丫鬟,都疯魔了,有几个清醒的,也都伤得厉害。 “姑娘!?” 是甘荔。 甘荔躲在桌下,瑟瑟发抖,见到她,拼命扑了过来。 这时,繁星看到她头上的发簪,一把摘下。 “姑娘?“ “你快躲开!!” 说时,正有一个暗卫发狂的砍过来。 繁星急中生智,退后一步,用发簪在手心上狠狠划开一道口子,一掌拍上暗卫的嘴。 她的血瞬间就入了暗卫的嘴里。 “姑娘!!”钟嬷嬷不知道从哪里爬了出来,准备挡刀。 但暗卫手中的刀子没砍下来,僵住了。 繁星心惊胆颤的看着,心里早就怕的要死了,但就如她预测的那样。 她的血有用!! 为什么? 甘露!! 她的血是被甘露养着的,她得天独厚得成为了这个世上唯一一个百毒不侵的人。 虽然心头不祥预感越来越重,但既然血有用,她并不吝啬让人喝几口。 “来啊,谁怕谁啊!!”她猛吼一声,又划开一道口子,准备先将有武力值的人救了。 正当她奋力救人时,一阵笑声,阴森而可怕从外头传来。 她扭头看去,想说是谁,但声音戛然而止,眼前一道身影从黑暗之中浮现出来。 那人的脸冷厉阴沉,虽还是很俊美的,但对上她的眼睛时,似乎正竭力压制着脸上多余的表情,显得十分狰狞,眼睛却亮得可怕,但只有一只右眼。 繁星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伊力亚斯!! 他满面阴霾的脸,待右眼里倒映出她整个清晰的容颜时,他的表情立刻更扭曲了,难以判断,到底是咬牙切齿,是恨入骨髓,还是别的什么!? 此刻,繁星心里只有两个字! 完了!!!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强暴。。我这个女权主义是不会写的。 你们放心!!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31 皇宫。 齐祥云派去寻安和公主的几个小太监刚到寝殿门口,就听到一个小宫女的失声尖叫,赶紧入内查看,便见小宫女跪坐在地上,大约是知道门口有人,回头看去,哭着指着不远处角落的一只死猫。 那死猫毛皮上都是血,血还没凝固,但是发出极其难闻的味道。 打头的小太监跑过去,用手中的剑挑了挑,这猫已经死透了,但是这股味道刺鼻得很,让人作呕,小太监捂住闭口,对着同伴道“别接近,这猫八成有问题。” “好!” 这几个小太监自然不是真的太监,都是齐祥云的下属。 最先说话的叫齐寿,是几人中的小头头。 “公主呢?”另一个太监,齐福问道。 小宫女似乎是吓傻了,“公主……公主她……” 齐福见问不出话,就和齐寿往内殿寻找,剩下齐安和齐平守在外头,两人进了内殿后,便见安和公主躺在榻上,不省人事。 “啊!!” 外头的小宫女再次尖叫起来,齐福和齐寿赶紧跑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 齐安道“猫在动!” “什么!?” 死猫怎么还会动? 齐寿拧眉看去,果真那原本已经死透的猫在动,一阵痉挛后,噗的一声,原是粉红色的肚皮处,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头钻了出来,豁开一道口子,流出一团血,血很粘稠,如同胶状物体,掉到地上后,血面冒着泡,细心听还能听出点动静来。 “血里好像有东西……”齐平道。 “你们三个别动,我去瞧瞧。”齐福大胆地跑上前。 血水里,泡泡一个接一个冒,但实在看不出有什么,无奈之下,齐福干脆蹲到了地上,因是冒着大雨来的,他头发被打湿了,水珠子在低头时一颗颗滴落,融进了血水里,无影无踪,但似乎是刺激到了血水里的东西,冒泡得更为剧烈,但是从齐福角度看,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于是他打算用手去碰。 齐寿叫道“阿福,你小心些。” “知道。” 齐福慢慢探手而去,心里也是紧张的,快碰到血水时,咕咚一声,一个血泡炸开,他吓了一跳,反射性缩回手,定睛一看,血泡里蠕动着一条像蚯蚓一样的虫,粗细大概比一根牙签大不了多少,它来回摆动,抽打着地上的血水,更惊人的是它正在迅速吸食猫身上的血肉,身体也在壮大,很快就变成了整一个小指头的大小。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齐福看得有点愣,伸出去的手还僵在空中,那虫突然跃起,明明看不到嘴,可在接近他指头的时候,血红色前端露出了森森白牙,很细,但极为恐怖。 “啊!!” “阿福!!”齐寿冲上去,用剑将虫子削走。 齐福一屁股坐到地上,白着脸道,“这是……这是什么东西?” 话刚落,死猫再次痉挛,比刚才更激烈,然后肚皮各处豁开了口子,从里头钻出密密麻麻的虫子,那猫在虫子疯狂地啃食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了一块皮,都瘪了,因此它们也都肥大了起来,迅速游走,往齐福和齐寿的鞋子上爬。 “它们这是要吃了咱们?” “退开!!” 小宫女见此,已经吓得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齐平只好将她一同拖走。 “不好,公主还在里面!”齐安道,回身冲进去,将安和公主背出来。 正在这时,乐嫔来了,还带着禁卫军的人,见到四人,立刻尖叫,“刺客啊,有人……有人劫持公主了。” 齐福一听,便知中计了。 这就是个连环计,从元玺帝身体出状况开始就设计好了的,对方一定是想到了他们会来此。 “快撤!!” 四人准备逃离,但各个通道口都涌来了禁卫军,他们被包围了,插翅难飞。 “快把公主放了,不然乱箭射杀!” 墙头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排弓箭手,为首的也是一个太监,脸像擦了一斤面粉似的,嘴唇却是红如血,活像殡葬里的纸扎人,齐福四人对这人十分陌生,确定绝非宫中之人。 乐嫔一听这话,惊道“林耀,安和还在他们手里。” 林耀一听,露出狞笑,“娘娘,这抓刺客才是要紧的,这关系着皇上的安危,若为了公主让刺客逃跑了,老奴可没法向皇上交代啊,就只好委屈一下公主了。” “不!你们之前……” “来人啊,将乐嫔娘娘拖下去……” “不!林耀,你们不能,放开本宫……安和!!”乐嫔被几个太监拖下去时,挣扎扭动,嘶叫不止,但几个太监手脚狠戾,一点没留情,她快就没了动静。 林耀朝着齐福四人,又是一阵狞笑,然后抬手命令道“放箭!!” “阿福,你们先走,我来挡着!!”齐安将安和公主扔给了齐福,然后冲了出去,挥剑将箭雨挡下,“走!!不要影响了爷的计划!!” 阿福一听,拉着齐平和齐寿死命往最薄弱的一处杀去。 齐平赤红着眼回头,便看到齐安身中数箭,用自己的肉身挡着箭羽,那箭都快插满他全身。 大雨下,那滴落的血,在地上很快成了一片血池。 他死命撑着一口,朝他们嚎叫,“别回头,走啊!!” 走? 他们现在又能走去哪,面对又一批涌上来的禁卫军,他们已经无路可逃了。 “嗖!!” 空中突然同样出现了一排箭羽,但不是对着齐福齐平齐寿三人的,而是对着林耀那处的。 划过眼前的箭羽,箭尾刻着一个很小的麒麟标志。 “是麒麟军!!” “放箭!! 远处有人下令,寻声望去,便看到了上官齐策,他手中持剑,对准了林耀的方向。 林耀见到他,表情便是一抽。 怎么会!? 他不是被挡在进城的路上了吗? 上官玄策冷笑,这个老匹夫还真当他是废人了,真是不好意思,他最会玩的不就是金蝉脱壳吗? “上官将军,这些禁卫军有些奇怪,根本不听木成将军的指令。” “料到了,他们都被控制了,没看到他们眼神都不对吗,眼都没眨过一下。从两边包抄,将他们往清华殿赶,那处地方有地势可借我们强袭!” “是!!” “上官将军,有虫!!” “什么!?” 安和公主的寝殿里,不知何时涌出密密麻麻的虫,蠕动得往他们这边来。 上官玄策凝神看去,喝道“不是虫,是蛊!!” 他曾在南蛮守过军,自然知道南蛮一带的人十分擅长用蛊,他也见过不少,早年还中过招,吃了不少苦,但这蛊虫,十分奇怪,从未见过,且是如此大量的。 “这蛊是变了异的,所有人小心了,不要被碰触到,一旦被碰触会钻进你们身体里去。” 上官玄策就此也差不多知晓禁卫军是怎么被操控的了,和这些蛊一定有关系。 有人上蹿下跳地大叫“怎么办?这些东西怎么弄不死啊!” “用火!!”上官玄策大喝。 令下,火箭齐发,直往安和公主的寝殿射去。 倏地,上官玄策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手里抱着安和公主的齐福,脸色大惊道“快放下她!” “啊?”齐福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原本昏迷的安和公主突然睁眼,张口就朝着他脖子咬去。 嘶啦一声,齐福的脖子就被咬下了一块肉,鲜血喷洒出来。 “阿福!!”齐寿嚎叫。 但是齐福的动脉被咬破了,没得救了。 安和公主被喷了一身血,咬完齐福,就扑向齐寿,齐寿反射性就要砍死她时,她突然转了方向,朝上官玄策扑去。 “保护上官将军!!” 上管玄策已经没了武功,安和这样扑过来,他根本没法抵抗,挥手想将她拍开。 安和一口咬住了他的手,鼻子和眼中都爬出了蛊,直往上官玄策的伤口里钻。 上官玄策立即举起剑打算将自己的手给砍了,没了一只手,总比被人控制心智的好。 然,那些蛊竟然嘶嘶的叫了起来,躯体疯狂扭动,没钻进伤口里,反倒自己死了,一只只掉下来。 上官玄策也是惊奇。 “这……是怎么回事!?” 他是无解的,却是躲过了一劫。 他哪里知道,繁星在平国公府的时候,在他的茶里,吃的药里,泡澡的水里,就是日常用来润肤的膏里都放了甘露。 他也是被甘露养了两年的人。 “上官将军!!”詹冰冒雨而来,脸上全是血,一看就是有厮杀过的。 上官玄策甩开手,将安和擒下。 安和已经疯了,不仅疯了,七窍都在流血,十分恐怖,疯狗似的嚎叫,见谁就要咬。 这样的人活下来也已经无用了,但是杀公主,上官玄策还没这个胆子。 “绑起来,塞住嘴,还有……” 不,就算这样做,那蛊还在往外涌。 这时齐寿冲了上来,一刀下去,直接捅死了安和。 齐福是他的亲弟弟,他无法让杀了弟弟的人还活着,哪怕这人是个公主,杀完,他哭叫着跪在地上。 上管玄策只能叹息一声,这种时候又如何能怪他。 “将军,蛊,都是蛊啊!!” 安和死了,可她的身体就和猫一样,肚皮豁开口子了,无数的蛊爬出来了。 众人都是一惊,齐齐退开。 上官玄策当机立断,让人浇桐油,一把火烧了。 可怜这个九岁的姑娘,被人当成了养蛊的器皿。 “蛊怕火,将公主的寝殿也烧了!” “是!!” 詹冰刚来还不知这里的情况,但看了也就就懂了,道“麒麟军已经将几个要道都守住了,但是宫外恐怕还会有人闯进来。” “我知,是我们大意了,这蛊怕就是他的杀手锏了。” “这蛊难道不止这一处有!” 上官玄策一边包扎自己的伤口,一边拧眉道“如此好用的东西,你认为他们会不扩散着用吗?下令所有人,若是遇到敌方尸首,切勿靠近,不怕别的,就怕像刚才那样,死了还能祸害人。” “是!” ** 另一头,元玺帝的寝殿里,齐湛已知晓了目前的状况,齐祥云听到齐福和齐安死了,心头一痛,大喝一声就要出去杀敌。 “给我回来!!”齐湛将他抓了回来,“你的任务是看顾好皇帝,哪也不许去,报仇总会给你机会的。” “可眼下,我们腹背受敌,还有那蛊……” “蛊的事儿,也不用担心,你不如先担心一下,他肚子里是不是也有!”他指的是元玺帝。 齐祥云一听,顿时不淡定了,跪到地上道,“是属下无能,竟然让敌人有机可趁。” “与你无关,是他们太狡猾了,也是我自己没想到。” 傀儡师,能控制人心,眼睛,还有迷人心智的粉,这些是敌人暴露出来的,但却藏了个更大的招。 蛊吗? 只要不让它们钻进身体里就行了。 “你准备好桐油和火把,若是皇帝身体里也爬出蛊了,只能烧了。” 齐祥云惊叫“爷,那可是皇上。” “他现在是不是皇上已经不重要了。” 这个皇帝不过就是一具活尸,还是可能养着蛊的活尸。但是他认为赵旭就是再丧心病狂,也不会将自己的亲爹变成养蛊的容器吧。 若是这事被传开,他还怎么当皇帝。 赵旭,你真当我没法子力挽狂澜了吗? “爷!!!” 殿外,一个浑身是血的暗卫冲了进来,跪倒在他跟前。 若是齐湛先前还是风轻云淡,毫无表情的话,那么当他看到这个人的时候,脸上的血色尽褪。 “王府出事了!!” 哐当! 齐湛手中的剑顷刻落了地,心一阵抽痛! 明琅!! ** 齐王府。 繁星在看到伊力亚斯那张脸时,就知道穷途末路了,但她不打算放弃。 对付一个狠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比他还狠。 她退了三步,直接将手中的簪子抵住自己的喉咙。 “姑娘!!”钟嬷嬷惊叫着要爬过来。 “别过来,找地方躲好!!”她努力表现出镇定,她若是慌乱了,身旁的这群老弱妇孺就也全乱了。 伊力亚斯嗤笑,“你在拿自己的命要挟我?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没问题!!”繁星仰起头吼道,“你都亲自来了,不是抓我,还能是什么,杀我,还需要你出面?我可不傻。哼哼,齐湛……我的男人不好对付吧,就因为不好对付,所以你们就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拿我要挟他,不就是你来此的目的吗。真有你们的,猫都能利用。你们想拿我当人质,没门。我宁愿死都不会让你抓着我,不如你现在好好想想,要是我在这里自尽了,他会多愤怒吧。我死了,他便能毫无顾忌地将将你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了。你要再敢靠近一步,我就刺穿自己的喉咙,看谁狠得过谁。” “哈哈哈……”伊力亚斯满腹的火气都被她逼出来,但不能发作,“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些,有没有想过,等你死了,他可以再娶一个,没多久他就会将你忘了的。你们汉人不是有一句话吗,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啊呸!!”繁星朝他吐了口唾沫,“我的男人是我自己选的,他的心性如何我比你清楚百倍,就算他日后再娶,管你他妈的什么事儿,像他那么出色英俊十全十美的男人,老娘可是他第一个女人,光凭这一点就足够老娘去阴曹地府吹嘘几百年,画它十七八本春宫在地底下售卖,指不定还能花钱投个好胎,继续和他双宿双栖呢,所以死的一点不冤!!而且被你抓了我就能好过了,你当我是猪吗!!” 想拿话激她,眼前的男人还嫩点。 但她这满口的脏话,还有说的那什么第一个女人,春宫图之类的,着实让一群丫鬟和钟嬷嬷直瞪眼。 听到这些,伊力亚斯心里莫名堵得慌。 “你……还真是表里不一啊。” 明明张着一张仙子的脸,说话却粗鲁得比乡野妇女都不如。 繁星冷笑“彼此彼此!!” 说话时,她有意查看着周围的一切,喝过血的都开始清醒了,但身上都是伤,暂时还动弹不得,没喝过血的却也没再动了。 这就很奇怪了。 她眯了眯眼,操控权应该在这个男人手里,就是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操控的。 “你当真以为我没办法吗?“ “有本事你来啊,怕你啊!!” 伊力亚斯朝天举起手,倏地打了个响指,令下,那些本来不动的被操控的人就又活跃起来了。但不是朝着繁星去的,而是朝着钟嬷嬷她们去的。 “姑娘!!” 人质嘛,这里到处都是,全是她的软肋。 繁星根本拿这个状况没办法,只能看着那群人将刀架在钟嬷嬷的脖子上。 钟嬷嬷也是豁出去了,闭上了眼,死就死,为了主子死,没什么可怕的。 “如何?你是要她们活命,还是要她们与你一起死,哦,不,死太便宜了。我可以将她们做成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但是繁星比他还很,直接往大腿上扎了个窟窿,顿时血流如注。 “你她妈动手的话,我就对自己动手,我告诉你,我死得有多惨,齐湛想杀你们的心就有多狠戾。” 这种法子虽然很虐,但绝对有震敌效果,直接心理震慑碾压。 狠就对了!! 血顺着繁星的腿蜿蜒淌落,看得直叫人触目惊心。 伊力亚斯顿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的感觉,胸腔里只余一股烦躁。 那些血流淌着就往钟嬷嬷那里去了,钟嬷嬷睁开眼看到繁星裙子上都被血打湿了,心痛得要命,只想干脆自己抹了脖子算了。 这时候繁星却另有打算,她又不傻,不干无意义的事。 差不多了吧。 那么多血…… 等于那么多甘露。 她突然一个回身,扑向梳妆台上的一个盒子,迅雷不及掩耳地抄起一个木盒子,朝伊力亚斯扔去。 木盒子在空中打开,洒落一地的药粉。 药粉落地后与繁星的血汇聚在一起,瞬间就冒起了烟。 伊力亚斯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屋子里的人开始倒下,他嗅到了一股能让人昏厥的味道。 这是迷药!! 对,就是迷药,且遇水就会冒出烟尘,这是之前闫三顺手弄出来的,她本来用来防身的,但只是那么一小点,那么多人不够用,只好用血(甘露)来催发一下效果了。 当然这一招有一个缺点,就是这么使用的话,不管是自己人还是敌人,都会中招,包括她自己,不过她在扎大腿的时候就想到了,扎自己一记,又能有血,又能疼痛,血用来催化药效,疼痛自然是让自己清醒了。 只要自己是清醒,她就还有反击的机会。 比如…… “老娘能刺瞎你一只眼,就能再刺瞎你另外一只……”她发狠地冲向伊力亚斯。 他妈的就是腿有点疼!! 伊力亚斯闻到那股烟尘,也有些昏了,但他到底不是寻常人,这点迷烟顶多让他脑子昏眩,还不足以倒下,但是眼前刺来的金光,却是能吓他一跳的。 这女人还真是……又狠,又狡猾。 繁星知道这一击必须中,否则她再无第二条路走,是卯足了劲的要杀他。 眼睛? 不,这只是虚晃一招,眼睛这目标并不一定刺得中,她奔着他的眼睛而去,但实际是他的心脏,她自己脑门上还有一根簪子。 双刀……不对,双簪流!! “去死吧你!!” 噗!! 簪子刺到血肉中的声音清晰传来。 成功了!? 繁星窃喜地看向前方,看到的却不是伊力亚斯的脸,而是一张脸有胎记的丑陋面孔。 与他对上视线同时,这人眼就就红了。 催眠!! 繁星直觉脑子一阵眩晕,迅速跳开后退。 傀儡师!! 挡在伊力亚斯面前的正是那个被繁星在平国公府认出来的人。 他胸口被繁星扎了一记,都是血,但这不妨碍他使出催眠控制术,但惊异的是,繁星晃了一下脑袋就好了。 他十分吃惊! “主人,她不受属下的控制!” “这还用你说,她体质与一般人不一样!!抓活的,别伤着她!” “是!!” “操!”繁星忍不住爆粗口,所有计划都前功尽弃了。 正当傀儡师即将要抓他时,本来倒在地上的十几暗卫突然醒了,扑过来保护了她。 “咦?” 他们本来都被操控了,但是迷烟熏昏过去,倒在繁星的血里,都喝了一嘴,解开了控制术,至于迷烟这种东西……他们身上的十二弹丸锦囊救了他们。 这还是繁星连夜赶工出来的,昨日才分发给他们,倒下时,其中有一颗紫色的药丸被碾碎了,正是专用来克制迷烟的。本来就是用来捏碎了用的,所以特别容易破。 “杀!保护世子妃!!”那些一开始就喝了血的,也都在队友的帮助下开始醒了。 一群人冲了过去,正常状态下的暗卫可不是吃素的。 当下一群人就和伊力亚斯的人打成了一团。 这时,外头传来一声急吼“姐,你还活着吗!?” 救兵来了!!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齐湛也不会被虫子咬,你们放心!!他比上官玄策还牛逼,他拿了明琅的一血,是不一样的。 嗯……你们自己脑补!!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32 “姐啊,你在哪啊!!” 上官司琪一路嘶吼,带着人马往里冲,大雨下,他人虽小,可凶猛之劲儿一点不比身后那些成年的士兵差。 “小公子,前头有状况!!” “哪!?” 上官司琪跑了过去,立刻就看到个死在地上的人,脑袋都被砸破了,正是先前被繁星用石头砸死的那一个假暗卫。 他顿时更心急了,拔出腰间的小匕首,朝前一指,喝道“给我杀进去,一定保证我家姐无事!” “是!” “司琪!司琪是你吗?” 繁星也在屋子里叫了起来,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天降的救兵,别管来的是谁,只要是个人就行,因为她快撑不住了,失血太多,头已经开始晕了,极限了。 “姐!!“ 上官司琪听到她的喊叫,一马当先,身后的阮无城拦都拦不住他,只能边追边喊。 “小祖宗,你别瞎跑,危险啊!!“ 原也是不会带他来的,偏他听到了要来此救护的事儿,死活跟着一起来,现在只盼大姑娘无事,不然主人非拧了他的脑袋不可。 兵贵神速,上官司琪像头小老虎似的冲进了屋子里,一见繁星满身是血,吓尿了都,脚差点打滑的摔地上,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扶住她。 “姐,你哪受伤了,要不要紧,是不是要死了?”他快哭了。 “你闭嘴,哪来那么多的话,将肩膀借我扶扶。”她得赶紧止血,刚才那一扎用的是十分的狠劲,扎得极深,先前不觉得,现在疼的要命,血也止不住。 不会扎到动脉了吧? 应该不会,扎到动脉的话,血不是流出来的,是喷出来的。 “哦哦……我扶着你。你要不要紧?”他又回头朝着阮无城吼“来个人啊,都死了吗!” 阮无城见了繁星这等惨样,吓得也是不轻,听见吼声,赶紧扒拉出带来的军医,往繁星那送。 繁星哪需要军医,她自己有药,只是现在这个情况,她勾不到。 另一边,阮无城指挥着带来的三千士兵,强袭伊力亚斯的人马。 伊力亚斯没想到会有救兵,更纳闷这些人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本就伤势未愈,力拼根本没那体力,他恶狠狠地看向繁星的方向。 她已经被救兵围护了起来,针都插不进去,繁星摸到了自己的金疮药,不要钱地往腿上撒。 血很快被止住了,但是她流出去的也很多,地上全是,不小心有人走过来,都能滑倒。 傀儡师巴尔汗捂着受伤的胸口道“主人,我们撤退吧!” 伊力亚斯握紧拳头,错过这次机会,他相信很难再有机会将这个女人抓走了,他愤怒得难以自制。 屡屡在她跟前失手,叫她如何能忍,但是他不会傻得在这件事上过不去,更不会钻牛角尖地非要将这个女人拿下不可。 他的命可比大辰国的人金贵多了。 “走!!” 只要他肯走,巴尔汗就有十足的把握让他安全地离开,立刻招来几十个尸傀儡,抵挡攻势,这些都是死人,本就已死,做肉盾最合适不过了。 瞬间他们如潮水般退去。 繁星见人走了,松了口一气,加上自己已是极限,当下就昏死了过去,吓得上官司琪哭嚎不止。 被偷袭成功的齐王府一地死尸和鲜血,根本清理不过来,而阮无城始终记得上官玄策的话,敌人的尸体切勿靠近,一律浇上桐油烧成灰。 齐王府伤亡十分惨重,留下来的二百一十名暗卫,死了三分之二,堪堪只剩下能战的七十人左右,若不是繁星的血有奇效,恐怕死伤还要更多。 红樱和青柠因去找文大夫,算是避过一劫,文大夫虽是个大夫,但因是女子,为行医走天下,学过几年的拳脚功夫,倒是救了两人,自己反受了伤。 两个丫鬟一回来,见繁星昏死在床上,哭得泪流满面,直说自己不中用,竟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没在姑娘身边保护。 甘荔和钟嬷嬷险在境中保下命来,但中了迷药,暂时也醒不过来。碧桃、朱榴、甜杏都在混战中受了伤,人也吓得不轻,最惨的是蜜桔和香梨,先是被控制,后又发了狂,无痛无觉咬了七八个暗卫,混乱中蜜桔的肩膀被砍了一刀,香梨腿也被打断了,两人皆是浑身浴血,文大夫和军医帮忙看过,伤口都挺深,就看能不能熬过今晚了。 这些繁星均不知道,因为她受得伤更重,何况她还是个孕妇。 文大夫十分担心她会因此落了胎,但把脉后发现,她腹中的孩子丝毫无恙,稳扎在亲娘的肚子里,她对此十分惊讶,不由多看了繁星两眼。 上官司琪焦急地在屏风外头踱步,几次伸头往里头瞧。 军医和文大夫一出来,他就扑了上去,“我姐姐如何了,可有性命之忧,还有我的小外甥……” 文大夫道“小公子放心,大姑娘暂时无碍,腹中胎儿万幸也无事。” “暂时无碍?暂时是什么意思?你们说清楚……” “大姑娘腿上的伤口太深了,失血太多,一会儿半会儿的……恐怕醒不过来……”军医道。 这时,门被人从外头踢开,闫三闯了进来。 要说整个齐王府谁的运气最好,非他莫属啊,繁星给他找的那间密闭小屋极为偏僻,当初就是怕有奸细探查到他们在做什么,自是方方面面都做了安全措施。 闫三一头扎进研究里,万事不管,一日三餐和酒水都有人送,他也甚少出去。 因此,他就完全躲过了伊力亚斯的奇袭,要不是等了许久,没人送饭过来,他估计这会儿都不知道齐王府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一听之后,赶紧跑了过来。 军医和文大夫都不认识他,但上官司琪对他太熟了。 “你怎么在这!?“他原就想让人去找他的,没想他自己竟然出现了。 “丫头呢?” “姐姐在里头,闫老头,你快看看……” “你这臭小子怎么随了你姐姐的性子,这么目无尊长的。老头是你能叫的吗?叫前辈!!” “你别废话了,救人先!”上官司琪跑上去拽着他的手往屏风里头拖。 阮无城知晓繁星无恙后,赶紧对着皇宫方向放信号,十分宽慰自己的狗头保住了。 ** 皇宫。 被操控的禁卫军和麒麟军僵持住了,在清华殿前,两方人马遥遥相对,因为蛊的关系,上官玄策的奇袭并未完全凑效,因他们这边也有人中了招,差点打乱了他的阵脚。 这蛊如果无法灭绝的话,他们就是杀上去,也难保不会变成那入了瓮的鳖,严重的话,还能被对方反将一军,自己人杀起自己人来。 正当他筹谋接下来要如何进行时,齐王府遭袭的事儿,令他心神大乱,好在他这个人对付这种突发事件很有经验,姜终归是老的辣,当下就发了紧急讯号,通知在皇宫外的阮无城,带人前去营救。 但此举,有可能对原本安排好的计划产生出一个很大的空隙。 那三千军士都是他亲自训练的,十分的善战,个个都是好手,原是用来做奇袭瑞王府的前锋军,眼下却是不能了,这个空子要是被敌人钻了,不救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另一方面他还得管着齐湛,齐湛得知齐王府出事后,整个人差点疯魔,几次要闯出宫去,都被他死死拦下。 岳婿两人差点打起来。 好在齐湛不是有勇无谋的人,知晓阮无城能去营救,就算放不下心,他也无其他法子可行了,更知晓眼下若是皇宫不能守住,他们这一帮人就会满盘皆输,一个都保不住。 可他也无心去去对付清华殿前的这些人,满脑子都是明琅的安危。 待到阮无城信号到达,他才敢松下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剑,指挥着东卫前锋营的人逼近已混入宫中的瑞王人马,他现在只想赶紧了结了这件事,回王府去。 ** 昭阳殿正殿中,林皇后一身素色衣衫,头上只松松的挽了个堕马髻,半分钗环也无,地上并未放垫子,薄薄的一层褐色织花毡毯下金砖彻骨透寒,她跪了已有半个时辰,这会儿双膝已无知觉,身形却还稳当,只是额间渗出了点点细密汗珠。 她跪在地上,赵旭却坐在上头。 他像是没看见她一般,静静的倚在贵妃榻上阖眼假寐,细细手腕搭在一个小圆枕上,一旁的宫人跪了一地。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他才看向林皇后,笑了下道“母后还要继续和儿臣作对吗?“ 此刻的他早已没了那春风化雪般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邪魅又阴沉。 皇后至今都不相信眼前这样阴邪的人会是他,更料想不到皇宫里会有惊天的巨变,她都没反应过来,就被赵旭占据了她的昭阳殿。 “赵旭……你还记得本宫是你的母后,这就是你对母后的态度!?” “母后误会了,是母后不愿听儿臣的,冥顽不灵得很,若非如此,儿臣又怎么会对您不敬呢。或者您是觉得儿臣应该先对三皇兄下手……” 皇后一窒,捏紧放在膝盖上的拳头。 三皇子,赵晔,也就是宣王,此刻也在他手里。 他竟然瞒天过海地将奸细安插进了宣王府数年之久,那个小顺子竟然也是他的人,还有两月前那个叫灵珠的丫头,皆都是他的人,宣王一切都在他手心里捏着,便是这个叫她现下动弹不得。 若是宣王死了,她也不可能有活下来的机会。 她和梅贵妃斗了一辈子,如今才知道自己就是个笑话,斗来斗去,却完全忽略了对方生的儿子。这才是个真正的狠绝色。 “母后,父皇他不行了,立的遗诏,您刚才不也瞧见了吗?” “你以为本宫会信!” 那遗诏上写的,她一个字都不会信,凭何会立他赵旭为太子。 “不信和信有区别吗,终归你是要选一个的……” 这话叫林皇后无从反驳,如同她现在的处境,生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母后,不想做皇太后,好好安养晚年吗?” “本宫做了皇太后,那你母妃当如何?” “自然是以母后为尊……” “哈哈哈……赵旭,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本宫还真是小看你了!”但是笑完,她面容凄楚了,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子,何须以她为尊,不过就是句冠冕堂皇的话罢了。 她若信了,她敢打赌,一旦他登基为帝,不出一个月,她便会因病而亡。 皇宫里的人情冷暖,她在这里活了大半辈子,哪会不懂它。 可若是她不答应…… 不答应又会怎么样? 就这么一直跪着,还是待到他不耐烦了,身首异处? 左右都是死! 她还真不怕死呢。 “看来母后的心肠也是个硬的,无妨,儿臣总有办法让母后点头的。来人!”他突然拍了掌。 林皇后不知他要做什么,待到从殿外拖进一个人来,她如遭雷劈般得青白了脸。 拖进来的人是个小女孩,正是宣王的长女,三岁的雍华小郡主。 宣王赵晔不是她生的,她和这雍华小郡主也没什么血缘关系,但颇为投缘,又因她自小体弱,难免更为偏爱些,她在宫中不受皇帝的宠爱,年纪大了,也就含饴弄孙能消遣寂寞了,便对这个孙女十分的喜爱。 如今她被人拖进来,满脸泪痕,哭叫不止,身上的衣裙也不知从哪来沾的血,看得她痛心至极。 “皇祖母……”小郡主哭得已快没了力气,叫声犹如蚊子,却听得林皇后心中抽疼。 她直接被摔在了地上,这么小的孩子哪经得起这样的摔。 “赵旭,你这个畜生!她也是你的侄女!”林皇后当即要爬起来扑过去保护雍华。 未料,殿外传来一道野兽的粗喘,紧接着一匹巨大的狼缓缓走近,尖牙利齿,口水沿着嘴角滴滴答答…… 林皇后何曾想这般近距离地见过猛兽,当下心跳剧烈,气都喘不了了。 那狼就在雍华后头,可怜的小郡主浑然不知,趴在地上哭得有气无力,小手只朝着林皇后那伸,哭叫着皇祖母,皇祖母。 那狼爪只要划拉一下,她必定皮开肉绽,一命呜呼。 “母后,雍华的命可在您手上了……儿臣好心提醒您一句,这狼可是有一整日没吃过东西了,瞧它嘀嗒下来的那些口水……啧啧……这狼啊,最喜欢吃鲜嫩的小孩子了。” 也不知惊惧是否太大了,林皇后见着那些滴下来的口水掉到地上都是冒了烟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她抖颤着道“你放过雍华,本宫……本宫答应你就是了。” 她实在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雍华被一头狼撕成碎片。 “这就对了嘛,母后……那么就请您下旨吧!” 话落,赵旭身旁的太监就递上了笔墨。 他虽有遗诏,但遗诏这个东西,没个有利的人证加持,它也是不作数的。 遗诏本来是皇帝驾崩之后,为后人留下的遗书,遗言,由于某种原因,不便于立即决定,表白,只能采取这样的办法,大多都是先藏起来,等皇帝死了再拿出宣布,当然诏书书写时,必有阁老在侧。 阁老嘛,他自然有办法操控,但还差了一位,那就是皇后的懿旨。 如今他有了皇后的懿旨,证明这诏书毫无问题,乃是元玺帝病危前立的,由他赵旭登基为帝,看齐湛还能如何的撼动他。 却是林皇后刚书写下懿旨,宫中就传来了,另一个消息。 元玺帝醒了,亲口御笔写下了圣旨,立九皇子赵渊为太子! “不可能!!”赵旭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拔剑砍了传信的太监。 立赵渊他知道,因为从马府得来的遗诏上也是这么写的,可他绝不会用,而是复制了一份,写着立他为太子的遗诏。重点在于元玺帝醒了是什么意思!! 他如何能醒,他身上有蛊,只要他不下命令,他就醒不了。 “去,给本王查!!”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那个,我们主要谈恋爱,宫斗随便啦,我很不认真的。另外昨天的131章,如果是14点前订阅看的亲,你们最好返回回去更新一下,因为我后来多加了2300字,不然会和这章连不上。 ps这故事马上就要结束了。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33 皇宫里剑拔弩张,僵持不下时,身在齐王府的繁星烧起了高热,整个人烫得犹如火炉,往她身上打个鸡蛋,估计能立即变成荷包蛋。 上官司琪知晓后,对着闫三破口大骂道“你个老庸医,你不是说姐姐无事吗,怎么烧成这样了,你说,你是不是使坏了,小爷告诉你,姐要是有个三长两断,小爷就将你倒挂在护城河上放血。” 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说出这等话来,不可谓不狠。 闫三喝道“你急什么,这不是在想办法吗,她身上那么多伤口,总会发炎的,又不是铁打的。” 话里是这个道理,但他其实很纳闷,按照他开的方子,断不可能烧成这样的。 这时的繁星,高热之下,手却是冰冰冷的,大约是烧迷糊了,一直在说胡话,但声音犹如蚊子叫,听也听不清楚。 文大夫担心这么烧下去,会伤到腹中的孩子,和闫三商量着要不要给她扎一针。 闫三觉得不仅要扎针,还得灌一副退热的药下去,两人斟酌着开了方子,一旁的军医完全插不上话,医术差太多了。 钟嬷嬷后半夜醒了过来,一醒来就往繁星那扑,一看到繁星烧成了个火炉,哭嚎不止,上官司琪脾气本来就急,听到她这么哭,心头更燥,直接让人将她叉回抱厦去。 钟嬷嬷挣扎着不愿,他便指着她的鼻子喝道“姐又没死,你哭成这样,晦不晦气!!” 钟嬷嬷一听,顿时不敢哭了,冲着他磕头,说要在身边伺候。 “少爷,钟嬷嬷也是心疼姑娘,何况她是姑娘身边得用的人儿,您看丫鬟们都吓得不轻,做事都哆哆嗦嗦的,不如让嬷嬷留下,也好照顾姑娘。”阮无城是知晓上官司琪没恶意的,就是关心则乱,急大发了。 上官司琪道“都是些没用的,就说老姐待你们太好了,关键时刻除了哭,还会干什么,小爷把丑话放说在前头,你要再哭,扰了闫老头和文大夫诊治,小爷直接叉你出王府。” “是是是,老奴不敢了,老奴不敢了。” 钟嬷嬷被放了回来,蹲在床头,搓着繁星冰冷的手。 上官司琪见繁星没什么起色,燥得更厉害了,嚷嚷着要再去请大夫。 可眼下京都城气氛诡谲,上哪去找大夫,进宫找御医,更不可能,只好让文大夫和闫三再想想办法。 繁星躺在床上,冷热交加,意识迷糊,灌了好几口药下去,都吐了,扎针也没什么效果,一群人急得团团转,但是文大夫却惊人的发现,就是这样了,那胎像仍是稳得离谱,莫说滑胎了,连胎气都什么损的。 这腹中的孩子,莫不是个神仙? 但她只敢心里想,断不敢说出来,若孩子真出了什么差池,多半这里的人都是会放弃它的。 这没事儿,总比有事好啊。 这厢一群人围着繁星转,繁星的意识却在虚无的空间里飘荡,四周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但这种感觉她很熟悉,仿佛回到了一开始当阿飘的日子。 她灵魂出窍了? 要死了? 不是吧,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怎么可以死!? 何况,甘露养着她,就是她胡来的对自己身体造成了什么伤害,也应该不打紧的,难道她料错了,还是甘露的效用不是无时间限制的,而是有有效期的。 她顿时慌了,在黑暗里的蹦跶着手脚,企图停下飘荡,她可不想就这么一路飘去地府,或是什么诡异的地方,更不想就此直接轮回了。 死命抵抗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前头有了光亮,光芒一下子刺到了她的眼,令她抬手挡了挡。 前头是哪啊? 她想想还是不要抵抗了,不如选择面对。 若是真发生了要死了,或者轮回的事儿,她就气场全开地和人理论去。 她划动手脚,快速地游过去。 待到黑暗散尽,前方豁然开朗,她发现自己竟然在皇宫上头。 怎么会在这里? 她看向自己的脚,还好,脚还在。她扭了扭身子,想落地,却怎么也勾不到地儿,只能飘在半空中晃荡,索性放弃了。 一路飘过去,她看到了无数的盔甲士兵,严阵以待,分了两路,一路银甲,一路黑甲。 银甲她认识,是麒麟军,也就是便宜老爹所属的军营。 黑甲…… 她抚了抚下巴,觉得有点熟悉,然后飘过去,细细看了几个人,发现他们眼神空洞,分明就是被操控了。 她知道了!! 这是赵旭和伊力亚斯的人。 她挥手就给了眼前的黑甲士兵一巴掌,手直接穿过,对方毫无反应。 妈蛋! 真是灵魂出窍了。 可这是为什么?自己不就是体力不支昏倒了吗,没严重到灵魂出窍的地步啊? 她开始担心自己还能不能回得去,万一回不去了,怎么办? 对了! 她突然想到了齐湛,他此时应当在宫里!她飘飞而起,寻找了起来。 元玺帝住的寝殿,应该在东边,她不管不顾地往记忆里所知的地点飘去。 一路飘飞,无人阻挡,谁也没发现她的存在,这不由让她想起了,还没轮回前自己也来过皇宫,当时她进都进不来,还是菩萨带她进来的。 当时菩萨是怎么说的…… 皇宫是天子居所,有神龙之气所护,任何邪祟都会被拒之门外。 那是不是代表,她现在不属于阿飘邪祟,只是单纯的灵魂和意识出窍了? 这个想法让她好受了一点,暂时可归为可能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为了积功德重生于此,哪怕与常人无异,但实际还是个‘异类’,因此在神智昏迷之时,灵魂就飘飞出来了。 她停在空中,重重点头,认为这个可能性很大。 既然不知道要怎么回身体里去,那么不如利用这个便利,去看看齐湛是不是安好。 她继续往前,很快就到了元玺帝寝宫前,宫门口有两个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赫然是便宜老爹,还有…… 咦?那不是赛枫他爷爷——塞阁老吗? 他不应该乞骸骨致仕了吗,怎么会在此? 她忙飘过去,听两人的谈话。 “玄策,这样做是大逆不道!!”赛阁老已近耄耋之年,但中气十足,身板一点没佝偻,还是挺得犹如松柏。 要说这位阁老,原身可是很熟悉的,赛枫这货要没这个老爷子的扶持,断不可能年纪轻轻就位列三品大员。 做官的,哪个不想朝中有人啊,若有个桃李满天下,人脉广大的爹,那便能少奋斗二三十年,不然四五十的年岁可能还在外放的官地吃苦耐劳呢。 “阁老,眼下形势,体统大义那都是放屁,难道阁老想看着一个为了皇位竟与异族勾结的皇子当上这天子,再将我大辰国土尽数割让给异帮之族……” “这……” “阁老,若非事出有因,我与无咎又怎会走这一步,这是为了天下苍生,更是为了常年于边境为大辰抛头颅洒热血一众将士们,莫要让他们心寒了啊,南北边境加起来十五州,断不能落入西域之手,难不成您想看着老祖们打下的江山,就这么被一个不孝子孙送于他们?还是说您想看着十五州百姓从此成为西域,南蛮之地的奴隶?阁老,祖宗们在上头看着我们呢!!” 一番话说得赛阁老脸白气喘的,手都微微发抖了。 “但皇上重病,并未立下任何遗诏……你要老朽……这……” “谁说没有,阁老说有,那便是有!阁老可是皇帝的恩师啊……您的话,谁敢不信。阁老,您莫忘了,陛下的字儿,还是您教的,他最爱临摹的便是您的字……” 赛阁老一颤,一双眼眯了眯。 “阁老,时间紧迫啊!!” 赛阁老明显还在做心理争斗。 繁星听到这里,大约也就明白了,现下就像是在看电视剧,为剧中人着急,你说这帮文臣,有什么好犹豫的,是好是坏难道还看不出来,老想着自己的名声有屁用。 她真想踹这老头两脚。 但眼下她更关心齐湛在哪,掠过赛阁老和便宜老爹往殿中飘去。 殿中倒是没几个人,也就外殿守着十来个太监,但是繁星认出他们都是齐王府的人,他们在这,那么齐湛肯定在里头。 她使劲往里头飘,终于在内殿的龙床前,看到了齐湛,他身旁还有一人,竟是赵渊。 赵渊懵懂地跪在床旁,身后是‘鲁公公’。 看到齐湛安好,繁星松了一口气,拼了老命飘飞到他眼前,虽知道现在打招呼,他肯定看不见,但还是在他眼前又挥手,又say-hello的。 眼前的齐湛一脸阴沉,与她往常见到的完全不同,有一股嗜杀之色在,饶是知道他就是再生气也不会伤害自己,或是对自己凶,她也皮抖了一阵。 她一个灵魂状态的人,还会皮抖,也是够好笑的。 现在的齐湛令她很陌生,不过即便如此,齐湛就是齐湛,永远都是她所爱的人,她下意识地扑上去抱紧他。 他没事,就是最好的! 倏地,齐湛一颤。 她吓了一跳,慌忙离开。 不是吧,莫非他能感觉到? 齐湛只觉得刚才有什么东西抱住了自己,但是四下查看却是什么都没有,他拧眉,是自己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身后有人。 他果断回头,目光正好对上繁星。 繁星真被他吓死了,慌忙找了根柱子躲起来。 “舅舅?”赵渊发现齐湛总是往后头看,他也扭过头去看,可啥也没有。 易容成鲁公公的齐祥云也是诧异,“爷?您看什么?” “没什么。”齐湛拧了拧鼻梁骨,他什么也没看到,应该只是他的错觉。 繁星听闻松了口气。 妈妈呀,真的吓死她了。 倘若他真能看见她,她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 她从柱子后头飘飞出来,这次不敢靠近,只敢站一边看着,顺便瞅瞅龙床。 这一看又令她惊了,元玺帝怎么这副鬼样子了。 那都不是个人了,就像个从埋了好几年的棺材里挖出来的干尸。 死了? 不,还没死?鼻子还有呼气。 不过就这种样子,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重要的是……他的腹部,怎么有点鼓? 啤酒肚? 不,不是的,这分明就是肚子里有东西。 “爷,这蛊似乎不会出来?” “我说了,赵旭没那么大胆子将他变成养蛊的器皿,却是可以用蛊控制他。” 听到蛊这个字,繁星就想到齐王府先前发生的事儿,那整一个人间炼狱啊,赵旭太狠了,竟然下这样恶毒手段,她心里忐忑起来,尤其元玺帝王肚子突然蠕动了一下。 不好,这样子怕是里头的那什么蛊狂躁起来了。 她飞扑过去抱住齐湛,对他道“别管这老头子了,你先离开的好,万一他肚子爆开了,你怎么办?离得那么近,不管沾到什么,那都是有害的。 齐湛冷不丁又感受到被人抱住的感觉,他浑身再次一颤。 这时的繁星可管不了那么多,叽叽咕咕地对他说着齐王府发生的事儿,捎带着还要看顾一下赵渊。 偏巧这个时候,元玺帝突然坐了起来。 不仅众人吓了一跳,繁星也跟着惊跳了一记。 怎么起来了!? 倒是齐湛特别冷静,说道“发作了!“ 齐祥云立刻抱起赵渊,叫道“爷,快离开!” 元玺帝坐起来后,睁开了眼,那眼睛十分诡异,没有眼白,全黑的,特别渗人。 繁星干脆挡在齐湛跟前,这货要是袭击过来,她就是拼个魂魄粉碎都要护着齐湛。 “啊啊啊……”元玺帝张开了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那声调就像个破风箱,根本听不清说的是啥。 齐湛走了过去…… 繁星大叫着不许他靠近,想将他推开,人却从他身体穿了过去。 妈的!! 齐湛离了些距离,对着元玺帝道“操控的人,你应该听得到吧……” 他突然这么一句,可将殿中的人都吓坏了。 “哼,你若不肯回答,无妨,不如这样……有什么话就说出来!“ 他是笃定了对方能听到。 繁星觉得他真是胆色惊人啊,这种时候了一点不将自己的安危放在最前头。 元玺帝僵了僵,那嗓音突然就传出了一句话。 “齐世子,当真是好胆量……” 在场众人顿时都抽了一口气,还真就开口说话了,但这声音,真的不是元玺帝自己的。 “说吧,你那主子想如何和我斗。” “齐世子,问这话前,不该问问你的命数何时到尽头吗?” “命数这种事,岂是你说了就能算的,算命的于我说过,天下之大,无一人能断我的命数,你可信?” “大言不惭!!“ “那便试试……”话落,齐湛就拔了剑。 元玺帝顿时一颤,喝道“你敢弑君!” “你是君吗?” “可眼前的是君!!” “哦……”齐湛冷笑,“便是这样,也不是我杀的,是你们的主子,也就是赵旭杀的。” “可天下人不会这么以为!” “我难道会怕天下人的妄言!?” “你……!?” 对方压根就说不过齐湛这张嘴。 繁星越听越心惊,觉得对方说的很对,说话的人不是元玺帝,可身体是啊,齐湛一剑砍下去,杀的就是元玺帝,就算日后有人查这件事,知晓这时的元玺帝受人控制,但君王就是君王,就是受人控制了,也不能随便杀的,臣子不能杀,这……儿子更不能了啊。 弑君弑父,就算为了天下苍生,日后也会因此被批判的。 但是显然齐湛不为所动,还真就砍过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赛阁老跑了进来,大呼一声,“世子,住手,切勿冲动!!” 上官玄策随后也跟了进来,两个长辈在,齐湛就是想干些什么也得顾忌一下这两位的心脏能否承受的了。 “阁老,你想好了?”齐湛没收剑,见他就是这么一句。 塞阁老看看他,又看看上官玄策,恼道“你们翁婿二人,还真是一家人!!” 都他妈的逼他!! 恰在这时,元玺帝有了动作,直接向赛阁老扑去。 可见目标就是他啊。 上官玄策立刻拔剑,闪身到赛阁老跟前格挡,也只敢格挡了,做不出一剑斩下元玺帝头颅的事儿。 繁星看得紧张,全程仅仅贴着齐湛,就怕他会出事。 “快用绳子绑住陛下!“上官玄策道。 可是元玺帝被操控了,力气极大,直接两手一架,竟然将上官玄策给举了起来,往地上砸。 若是十几年前的上官玄策,自然有法子护住自己,可现在他武功全废,这么大力道,一准会摔个头破血流。 赵渊眼见,都吓傻了。 倒是几个小太监飞扑了过来,一个抱住元玺帝的脚,一个抱住他的腰,但完全没用,直接被他扭身摔飞。 繁星眼见,脑子只想着不能让齐湛有事,下意识飞扑过去,想架住元玺帝,结果像之前那样直接穿了过去,但穿过去时,她身上的甘露闪了一抹光。 她见此,脑中一道灵光划过。 甘露是菩萨的东西,是随着她魂魄的,而非肉身,或许…… 不管了。 直接扬起左手,往元玺帝嘴里塞去。 元玺帝这时正张嘴咆哮,被塞了个正着,不过还是穿过了,但繁星发现甘露的确落了几滴下来,进了元玺帝的嘴。 有用! 下一秒,元玺帝抖了抖。 那背后操控之人,发现有异状,也是惊异大叫。 “怎么回事!?” 元玺帝突然轰然倒下…… 繁星大松了一口气,看向齐湛,想确定,他是否安好,惊愕发现,他在看她…… 她惊了一吓,又想躲了,但齐湛突然走了过来,捏住元玺帝下颚。 “爷,您干什么?”齐祥云问道。 “你们刚才可看到一道光……” “啊?” 众人齐齐摇头。 没有啊!! 齐湛柠眉深思,眼睛绕着殿中跑了一圈。 繁星就在不远的柱子后,确定刚才自己只是错觉,他没看到她,才敢出来。 这时元玺帝在地上开始挣扎,似乎极为痛苦,那凸起的肚子里似也有东西也在挣扎,就快破出皮肤了。 “快离开!!”上官玄策大叫。 众人退开,但那肚子动了动,又消停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 繁星大喜,看向自己的左手,果然有用。 可这时,她的手突然疼痛了起来,痛得她阿飘状态都开始扭曲了。 突然,一道符从空中降下,拍到了她的左手上。 她抬眼,便看到了……菩萨。 菩萨还是那样,和两年多以前看到的没有任何区别。 “菩萨,你怎么来了?” “你跟我走!!”菩萨拉着她就往外飞。 “菩萨……你等等,我男人……” 菩萨将她拉到高空中,指着她的鼻子就是一喝,“百里繁星,你最好记住我下面要说的话……” “啊!?” 菩萨阴沉了脸色道“你的时间……不多了……”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我其实应该去写鬼故事……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34 “时间不多了……什么意思?“繁星傻在空中问。 菩萨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突然魂魄出窍,难道就没觉得哪里不对?” “这个……”她是真不知道啊,但看菩萨的神情,似乎很严重,心里突起一股慌,“你……你把话说清楚了,我也是第一次死,第一次重生,第一次积什么功德,我哪里知道那么多规矩,你当初不也没说清楚吗?” “你简直就是个榆木脑袋!” “我靠!!你还是不是菩萨了,出家人怎可骂人啊?“ “好!”菩萨咬牙切齿地忍着怒气道“你的肉身已经被你破坏得不行了!” “啊!?” “那肉身虽是你的前世,但到底不是你本尊的,你如此损坏,你就不怕肉身死了,你魂飞破散吗?” “等等!你这话说的有问题,我有甘露啊!!” 听她说到甘露,菩萨不淡定了,都快跳脚了,“那是你从我身上偷的!” “滚蛋,我哪里偷来着,是你自己没拿紧了。”这个锅她可不背。 “我不和你在这件事上多纠缠,你拿了便拿了,只要不是害人,于我也没什么损失,可你不能因为有它在,为所欲为啊,肉身就是你魂魄的容器,容器损坏,你魂魄焉能安生?魂魄就像杯中的水,被子破了,水也就流光了。” “呃……”繁星脸色惨白,但随即又道“甘露不是养着我吗?” “它养的是你的魂魄,非是你的肉身,若肉身被甘露所养,你那肉体岂不是要永生不死了。” “……” 菩萨继续道“你瞧瞧你都干了什么,放血!放就放呗,你怎么就不估量一下,你那是放血吗,你那是泄洪!!” “放得……太多了?” “你以为呢?” “呃……那个可以输血!” 菩萨一掌拍过去,“你当二十一世纪呢?” “……” “何况……你的肉身腹中有个……”菩萨顿了顿,突然就不说了。 “我腹中怎么了?你别说一半,就不说了啊,是不是我的孩子有事了?” “它无事!” 繁星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 “好个鬼!!我怕你还没生下它,身体先支持不住的亡了!!” “我那也是一时情急,你又没给我什么法宝,就那甘露,能用则用,谁知道……谁知道……”繁星突然浑身一颤,“你说我的肉体不行了,那我……”、 她要紧斗嘴,忽略了一件她此刻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我要死了……”她指得是肉身。 “损伤太大,即便你能回到你的肉体,它能支撑的时日也不多了。” “真的只是放了一点血啊……” “你自己回想一下之前发生的事儿,一个普通的闺阁少女,如此之下,损身损心神,安能继续好好的活着?你所谓的放了一点血,却早已超出了原身能承受的程度,何况你那肉身还被猫咬了。” 她大惊“这也算!?” “那猫身体里是嗜心的蛊,肉体根本无法抵御,若不是你魂魄有甘露养着,早出事了。” 繁星至此明白到,这重生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敢情还要不能让肉身出事的啊。 “你早干嘛去了,现在才说!?” 菩萨气结“你……你原就是被那什么西域国师抓走了,也不会出事,顶多受点苦罢了,你那命格,你以为有多少能害你,唯有你自己能害得了你自己!” “……”繁星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若非你腹中的孩儿关系到大辰国命运,早该让你身死回魂去轮回下一世了。” 繁星脸色惨白道“不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菩萨冷声道“不能!” “我还要生孩子的……“ “会让你生,只是生完孩子,你的身体……“菩萨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的身体恐怕会破损到油尽灯枯之势。” 繁星颤抖道“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呢!?” 她还没和齐湛过完这一辈子呢,怎么就能说走就走。 “我不要!!” “这是天命!!” “我不管!!你让天命来和我说,我就不相信你们会没有其他办法,既然我可以重生轮回积攒功德,那我不要这一世的功德了,全换了,让我活下去,我要和他走完这一生!大不了,我之后再做好事弥补好了。或者下一世,你让我惨一点,有多惨都无所谓,只是这一世,我不想就这么早离开他,我要陪着他白头到老!!” “百里繁星,天命不可违,即便你想拿千万世的功德来换,也无法换!” “不要!!”繁星嘶声嚎叫,“是你……是你一开始就没和我说清楚,若我知道,我……我一定……” 一定什么,一定不让自己肉体有损伤吗? 不,有时候很多事不是自己能决定的,那种情况下,哪怕就算知道这样会让自己不长命,她也会那么做,她如何能忍心让齐湛因为她成为了人质,而遭受诸多的劫难呢。 从她爱上他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是那个佛性的百里繁星了,彻头彻尾地成为了一个长着恋爱脑的傻瓜。 从没爱过,所以第一次爱了,便用尽了一切,根本顾不及那么多。 “你就没想过,总有一天也是要离开他的吗,此事便是给你提个醒,于你而言他只是你每存一世的一个过客,你若次次都如此,那该多痛苦!!” “不用你管!!而且是你擅自给了我所谓的改命机会,我从来没想过要这些,既然给了我,又为何要用怎么残忍的方式夺走它,我就是不要!!好,既然如此,我不要再轮回了,我就守在这个世界,管它什么功德不功德的,我不要了!” “百里繁星,你莫要固执,你以为你想在哪就能在哪吗,你想留在这,也要看上天给不给你留的机会!!我说过若非你将功德补足了,你将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永生永世都会被困在狱之火中受尽折磨。听我一句,看开些,事已如此,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安排好你的后事。” “后事!?”繁星赤红了双眼,泪流满面道,“你要我安排什么后事,看不到自己的孩子长大,还是看着他因为我要死了而悲伤。” “你不会马上死,还是有时间的。” “多久?” “最多七年……但也可能比这短,这还是我想办法给你求来的……” “那你就不能再多求一些!” “若非你这一世改命改得极其成功,你以为有条件求吗?” 改命积功德,所走的路,也有很多条,即便是她也没想到,百里繁星竟然在众多的路里,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般的,走了一最好的路。 天命!! 大辰最好的天命,便在她怀有的孩子上。 若世人皆有那天眼,便能看到齐王府上空是如何的紫气耀光。 那是真龙之气! 她腹中的那个孩子,会是大辰国千年不败的根基所在。 独一无二的存在!! 世人中,也就那位能看到了吧? 唉…… 怪就怪在,百里繁星爱得太用力了,完全忘记了,她是来积功德,不是来谈情爱的。 原以为,她这性子,就是改命,也会不咸不淡地改,可最后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地扑在一个男人身上下不来了。 “你莫要伤心,这一世至少你很成功!” “我不要那劳什子的成功,我要……我要和他过一辈子!“ 菩萨叹气“过完了一辈子,还不是要分开,早些和晚些罢了!!” “谁说的,至少他会幸福一辈子!” “七年,你也能让他很幸福。既是幸福,何必计较时间的多寡,这样吧,我会让你不至于病的太厉害,还是很健康如何,但是七年一到,该有的还是会有的。” “这算什么!”繁星大叫,“施舍吗?” “你够了啊,别惹毛我,小心啥都没有!我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要不是当年你救了我,你以为……,哼,就该让你天天困在地狱之火里痛苦的嚎叫。“ 她难得善一回心,怎么就找了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主儿。 “我且再提醒你一下,你若再不回去,有可能就回不去了……你是想现在就死?” 繁星一惊,泪目地看向她,“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回魂魄出窍,便是肉体损伤太大,魂魄被挤出去了,现在我还能想办法让你回去,可要是再回不去,身体没了你的魂魄,伤的更多,损得也更严重,到时候真就回天乏术,一命呜呼了。要不要随你,我不管了!!” 该说的都说了,再说下去就很没意思了。 她是菩萨,又不是街头的神棍,没那等时间老和一个想不通的人在这里扯皮! 繁星似乎也知道再求无用,但她还是不肯放弃。 “菩萨,能再多些时间吧,十年,不,十五年,让我看着孩子长大……” “贪多必失,你还有下一世要走,别执着了!“ “不,我……” “够了,再扯下去,你真要回不去了,走吧!”菩萨台手挥起拂尘。 繁星整个人飘飞出数丈远。 “不!!”她大叫。 但菩萨根本不理她。 她觉察到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大叫道“好,死是吧,我接受,但我有要求,我要我的男人不能有一点损伤,就是这个时候,这个节骨眼,我要他赢,赢得万分漂亮,我要他日后不仅荣华富贵,还要受万民爱戴,我要他荣享这世上最好最尊贵的一切!” 菩萨幽幽道“你真是个蠢货,从你不害他开始,他便走上这一条道了……” “我不管,我要他马上就能赢!!否则,下一世,我闹他个天翻地覆,比原身还狠!!” 菩萨“……” “你答不答应!!” “你……简直就是个……”菩萨说不出太脏的话,只觉得恼仁疼。 正要回驳时,耳中传来一道声音。 “别让她真恼得不顾后果了,她于你我都有恩,她那性子,你若还记得就该知道真是个……真是个天大的麻烦!!” 菩萨僵了僵,过了半会儿后,才吐出一口浊气,“你倒是提醒我了,可我觉不是她可怕,而是他……”未说完,她哆嗦了一下,看向皇帝的寝殿,脸色又是一白,“罢了,罢了,这两人都惹不起!! 说完,菩萨朝着跌落至齐王府的繁星吼道“答应你了,就这一次,以后没有了!!” ** 魂魄归位,全身疼痛,脑子也不好使,但繁星还是听到了阵阵哭嚎,刺激她脑仁都快炸了。 “姑娘,您快醒醒……不要丢下老奴啊!!” “呜呜呜呜……” “姐,你听到没有啊,快醒醒,爹要是知道你出事了,非宰了我不可!!” 哭嚎声,越来越大,最终让繁星受不了,拍床而起。 “够了,别再哭了!!”她大喝一声。 顿时,屋内寂静一片,都瞪大了哭肿的眼看着她! ** 至于菩萨,正漂浮皇宫之上,苦恼着要怎么让某人直接赢!然后她想到了,飘飞而去,直往昭阳殿中。 正要喝茶的赵旭,刚喝一口,便呛了,呛的脸红,而后脸白,再然后…… 呛、死、了!!!! 菩萨默念道“哪怕就是条龙,那也是路人而已……唉……阿弥陀佛!!要怪就怪你怼上的是这对煞神夫妻……”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读者鬼他妈的呛死了!!!你之前的铺垫是为了啥,为了啥!? 二狗哥小指头挖耳朵嚯嚯,我说了么,宫斗很随便的啊!就是这么随便啊!!!哈哈哈哈!!! 繁星我觉得我的身份不简单!?我到底是谁? 菩萨噩梦!! 神秘声音呵呵!你猜! 二狗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第一世,只是给两人的爱情打个稳妥的基础,毕竟——哔!哔!哔!哔!哔!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35 “你再说一遍……!?” 伊力亚斯无法置信地看着回来禀报消息的下属。 赵旭死了!? 呛死的!! 有那么一刻,他认为天上就是给他一道苍雷,直接劈到脑门上,都好过这样一个噩耗。 主谋死了! 他这个帮凶该如何? 按照原定计划吗,这又不是自己的国家,宫变就是赢了,难道大辰国百姓还能拥护他当皇帝不成! 他直觉眼前一阵晕眩,脚下不稳地跌坐在后头的椅子上。 “主人!”巴尔汗见他脸色惨白,以为是伤势复发了,赶紧招巫医来诊治。 巫医提着药箱跑来,手刚搭上伊力亚斯的脉,便被他直接挥开。 “主人,您的伤……” “无碍!”伊力亚斯揉着胀痛的额角,左眼的伤口似乎也崩裂了,流下一条血痕,他无所觉地喝道“有这个时间,不如想办法安全撤离大辰。” 赵旭死了,无论他做什么,都影响不了整个战局了。 除非,他能马上通知西域起兵,攻打大辰,但大辰边境由齐世敬镇守,哪是那么容易攻打的,就算能打,那也是一场长期的消耗战。 三个月,只要三个月,大辰皇宫内的这场风波,就能被平息,到时候新君登基,大辰便又是一派欣欣向荣之势,哪还有什么可趁之机。 该死!! 赵旭这个蠢货,喝口茶都能被呛死。 什么真龙天子,就是个短命的倒霉鬼! 早不呛死,晚不呛死,偏在这紧要关头呛死了,部署了近三年的计划,就这么前功尽弃了。 他狠拍了一记桌子,喝道“立刻下令,撤走!!” 大辰已无他的容身之地了,现下宫中还有黑甲兵拖延着,若是等到齐湛平复了宫中的波乱,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自己。 他必须马上回西域,已经可以预见,大辰新君登基后,齐湛必会向西域开战。 ** 只是三日,谁也不知道皇宫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近郊的乱葬岗,焦尸遍野,有那专干**生意的曾去那探访过,却见有军队把守,正将那些焦尸挫骨扬灰,扬灰了还不算,还在乱葬岗上不知洒了什么东西,气味极其熏人,蛇虫鼠蚁莫不敢靠近。 而京都城的戒严仍没停止,麒麟军和东卫,挨家挨户的开始搜查,客栈驿站,甚至是妓馆都遭到了地毯似的搜查,更令人震惊的是瑞王府被封了。 瑞王封被查封后,宣王府被查出里头三百六十口,皆遭到了屠杀,除了雍华郡主之外,宣王和王妃,以及几个庶子全部死绝。 据说冲刷出来的血,有一指那么厚,也不知这一家老小是何时被屠的,但后来有查明是府中一个太监德行败坏,与异族勾结,秘密将宣王一众杀了个灭门,用的还是极古怪的方法,说是蛊,也说是毒,但朝廷未有正式揭露,此案就被封存了。 又过了两日,皇宫丧钟骤然响起。 元玺帝驾崩了!! 由赛阁老手持遗诏,当着百官宣读,九皇子也就是肃王赵渊登基为帝,齐王世子齐湛为摄政王,辅政大臣以赛阁老为首的内阁成员五名。 别说是百官了,老百姓都吃了一惊。 肃王今年不过三岁啊!! 元玺帝的子嗣虽不多,可成年的皇子就算死了一个宣王,还有两个呢,康王赵晗,瑞王赵旭,哪怕是十六岁的贤王赵旻也能算一个,怎么独独立了这最小的一个。 可是众人一想这即将成为大辰国皇帝的肃王和谁关系最亲,齐王府啊,又传出元玺帝重病前,齐湛漏夜进过宫,这宫中之后就发生了异变,其中之原由,莫不让人心生出不好的联想。 未曾想,之后又爆出了一个惊天内幕,元玺帝之死竟与瑞王赵旭有关,乃是他指使西域一党对老皇帝下蛊,是齐湛洞悉此事后,力挽狂澜,将赵瑞的阴谋粉碎,并于昭阳殿将赵瑞斩杀,此事后来也得到了林皇后的证言。 朝廷之中,自有其他皇子的党派,提出异议,但都被赛阁老为首的一众内阁大臣尽数驳回,若是再有异议者,将诏书直接摊开了看,若能找出虚假之处,他们这群被定为辅政大臣的人,当庭撞柱好了。 这些皇子党派,并不成气候,多为皇子的外祖家,这就要感谢元玺帝王在世时那不肯立太子的执念了,他不立太子,皇子党派也不敢在底下胡来,就怕事情闹大弄个结党营私的罪名,谁曾想,这一夕之间,就定下继承皇位的人选了。 纵观这一切,不少朝臣都觉得有些懵,甚至觉得整件事有些好笑。 但不管怎么样,有赛阁老这张嘴坐镇,就能舌战群臣,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不过若只靠他一个,那也是不行的,那些自喻刚正不阿的文官问不出什么,就推勋贵武将一党上去。 但这些人似乎忘记了,齐湛也属于勋贵武将的里的一员,且已经成为了一个标准,齐湛的成功,就意味着勋贵的成功。齐湛的失败,就意味着勋贵的失败。 毕竟这么多勋贵子弟里面,没有一个人能和齐湛比肩的,何况齐老王爷的在武将一党中,那就是赛阁老在文臣中一样的存在。 于是,勋贵武将直接同那些有异议的文官干了起来,以为詹冰为首。 吵架,勋贵武将不是文官的对手,文官的嘴皮子实在是太溜了,引经据典,转眼就能将人说得哑口无言。 不过勋贵武将比文官更能豁得出去。吵架肯定吵不赢,这些文臣的嘴皮子比莲花他妈的还可怕,那就打架吧,但又不好真动武,打残了就麻烦了。于是便脱掉脚上的鞋,直接朝说得正起劲的文官脸上扔去。 武将们扔鞋,都是有弓箭底子的,那绝对是一扔一个准。 文官正侃侃而谈,结果一张嘴,就吃了一只鞋,外加熏死人的脚臭味,差点没被熏昏过去。 文官一看,怎么还扔鞋了,不成体统啊,有辱斯文啊,那怎么办呢,骂回去,一张嘴,又一只鞋飞过来。 这下子这些文官们不能忍了,他们也纷纷脱掉脚上的鞋子,也不管是不是有辱斯文了,朝对面的勋贵武将扔去。 虽说文官有君子六艺,其中也有射弓骑马,但当久了文臣,谁还去操练这个,准头便有限,很难准确的扔到勋贵武将的嘴里,脸上也差点。 勋贵武将这边,见他们扔鞋了,更起劲了,更加纷纷扔鞋,准确率几乎达到百步穿杨。 瞬间,鞋子满天飞,两边都在对骂。扔完了鞋子,又开始扔别的东西,什么帽子啊,奏折啊,甚至太监手里的拂尘都抢来被当做了砸人脸的工具。 整个大殿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脚臭味。 那酸爽,简直就是一场极致盛宴。 不仅让人联想现在的朝臣都这么不爱干净的,难道大家平日里都不洗脚吗? 脚还是要洗洗的啊!! 又过了十日,齐老王爷回京了,上朝便是一剑飞射,扎进了殿中一根柱子上,晃悠悠的剑柄,发出轰鸣,惊得一众文臣跌坐在地上。 无他,仅他一身功勋就足够碾压这帮文臣的嘴,牙齿都能碾碎的那种碾压。 一个齐王爷,一个赛阁老,那就是开了挂的存在,勾勾手指头来啊,再说啊!再反抗啊! 谁敢!! 于是,尘埃落定! 一月后,新皇登基,年号天嘉。 ** 皑皑白雪飘落时,便是天嘉元年的新年初一之时了。 不过几月而已,谁还记那时的宫变,又谁还记得赵旭那倒霉蛋是怎么死的。 天嘉帝也就是四岁的赵渊,已然稳稳的坐上了帝位,前有阁老,后又齐湛和齐老王爷,就是想动,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本事。 就算起先有那么一丝恶意,觉得齐王府这是打算谋朝篡位,挟天子以令诸侯之类的,可这几个月来,齐湛的表现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他为摄政王,可干的却很不像个摄政王,因为只要摄政王妃一声唤,哪怕是在上早朝,他也会丢下所有事情离开,将事情都丢给了赛阁老和上官玄策。 这里就不得不说上官玄策了,他是武将不假,但早年他还是考过科举的人,只是战功赫赫,相比之下,科举的事儿就很少人有人知道了,也是他随性的一次好玩之举。 文武兼备,最适合为……新帝之老师了。 于是,两个月前,他被封为太傅,这还是赛阁老举荐的。 新年刚过,又一日上朝,齐湛本坐得好好的,殿外的小六子却比了个手势,他看到后,就跑了,赛阁老见了直抽眉头,屡屡看向站在下首的上官玄策。 上官玄策只是叹了口气,不言语什么。 赛阁老也干脆闭嘴不问了,倒是不由想起那日书写遗诏时,问过齐湛的话。 “为何不是你当这个皇帝?“ 他的身世,赛阁老还真是一清二楚的,虽说由他登位,于先帝名声有损,于大道体统也不符,算是皇室丑闻了,但他也不是食古不化之人,不然也不会在此造假了。 却听齐湛轻飘飘一句“我的女人不想!” “……” 赛阁老揉了揉眉角,又看向武将之首的齐老王爷。 情种……也是会被传染的吗? 唉,齐家人都是奇葩啊!! ** 齐湛出了殿堂,披上小六子送过来的斗篷,下了阶梯,直往雪中行走,问道“闫大夫可有说什么?” “只说王妃体虚,别的也就没有了……”小六子忙撑起伞,接着道“药是喝过了,可烧的还是有些厉害。” “嗯,知道了,你做的很好!” 很快,齐湛就出了宫,上马疾驰,回了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是新建的,他与繁星也就搬出了齐王府,总不能成了摄政王,还在齐王府住着,说出去也不好听,不过两府离得并不远。 主院还是叫无涯轩,不过就是换了个地儿。 齐湛踏着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还没进主屋,就听到钟嬷嬷在劝。 “姑娘,咱们进屋里躺着吧,别看雪了,会冻着您的。” “无事!我不难受。” 她是真不难受,但是身体的表现却总让身边人急得团团转,说是高热,她也没什么很难受的感觉,也就觉得脸颊烫呼呼的,呼出来的气也是烫能将积雪融化成水,可别的……当真没有。 “姑娘,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腹中的孩子想啊,您这肚子都已经大了。” 繁星听闻,低头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再差几日就是七个月了,小家伙特别调皮,总在肚子里踢踢打打的。 好在,她还是能将它生下来的。 “姑娘……哎呀,姑……姑爷……”钟嬷嬷刚想再劝几句时,就见齐湛不知何时回来了。 繁星还没回过神来,人就被抱了起来,她习惯性地反手搂着来人的脖子,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 “发烧了,怎还坐在门口吹风,不要命了?嗯?”他将她直接抱进了屋里,吩咐钟嬷嬷将门关上。 繁星坐到了床上后勾着他脖子的手还是没放,齐湛不得不弯腰佝偻着,好让她不至于抱得太费力,贴着她的脸道“越大越不懂事了,不知道自己烧得像个小火炉吗?” “冬日里烧,总比夏日里烧好,你看往常我最怕冷了,如今却是不怕了。” “狡辩!把手松开,躺好了。“ “不嘛,我就想抱着你。” 齐湛一听,干脆自己躺下来,将她搂进怀,伸出一只手帮她托着肚子。 他其实已经发现了,自宫变后回来,她便一日比一日更粘他了,只是一开始他恼怒于她将自己伤成了那个样子,有两日气得都不愿见她,只敢等她睡着了,站在床边偷偷看她。 只要回想起她一身伤的样子,他就无比地想将伊力亚斯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繁星默默不语,只是紧紧搂着她,听他的心跳,便能听整整一日,待到困了,便自行合了眼。 这一睡便睡了个天昏地暗,再睁眼已是夜间,床榻周围帷幔垂落,只有不远处的案上,有一烛火燃烧,光影温柔而斑驳,案前坐着齐湛,正在批改着什么。 他肯定又将公事带回来处理了。 若是岁月静好如这样,直到永远,直到两人白发满头该多好。 可是,她知道绝无可能了。 一年过去后,便是又一年,她和他已经没有多少年了。 她曾打算在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后就告诉他,她不是上官明琅,是百里繁星,可是现在她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告诉了他,等待他的就是生离死别,那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他会不会误会她,积功德的事情做完了就不要他了。 她也曾想,既然注定要死别,那么干脆狠一点,自己不如给他戴个绿帽子,反正人选很丰富,他最好气得当场休了她,与她老死不相往来,从此不要再见面,那么等她死了,他就不会太伤心了,说不定那时,他已经了有另一个可以陪他走到暮雪白头的女人。 这样也很好啊! 可她做不出来,明明就没有时间了,为何还要浪费在这等傻事上。 如果真要死,那也要将剩下的时间用来好好爱他,狠狠地爱,不浪费一分一秒。 “齐湛……” 齐湛抬头看来,立刻就停下了笔,走了过来。 繁星感受到他的手贴在她的额头,听到他松了一口气。 她退烧了,她是知道的。 只是他的手触感很温暖的,让她很安心,更温热得她发出一声漫长而舒适的叹息,然后很突然抬手将他的手抓到自己唇边沿着指头一个个亲过去。 齐湛一僵,气息倏地一紊,强压着某种情绪道“明琅,别闹!” 但她就是很不乖,起来欺身上去,笑声随着亲吻渐深。 齐湛不敢推她,只能任她抱紧了,亲个够。 佛经他真是没白念,自巍然不动。 “你要不想我继续亲下去,就抱我出去看雪。” “胡闹!” “我就要看,就要胡闹!” “外头正下着雪!” “就是看到下雪,才要出去嘛……你要不去,我继续亲啊!看你能撑到何时。” 听到她这番说辞,齐湛眼中划过一丝无奈,那种骂也不是,打也不是的无奈。 “只准一会儿……” “嗯!”她张开手臂,像个孩子一样的要他抱。 两人一同出了屋子,雪如飞絮,纷纷扬扬。 她叫道“别站在廊下,出去。” “会冷的!” “有你在,哪会冷,你看你身上有多热,去嘛……不去亲你了啊,看你能……撑……呵呵……” 齐湛只得无奈地抱着步入雪中,幸好雪不是很大,站一会儿也不打紧。 过了一会儿,繁星指着自己发上的霜雪道“我的头发白了,你也白了,像不像白头到老啊?呵呵……” 说时,眼角笑出了小小一滴的泪水,被飘落的雪花遮掩了。 他没看到,她也没察觉,嘻嘻哈哈地也就过去了。 齐湛,我们曾经约定过的要一起从暮雪走到白头的…… 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赵旭我到底是为什么存在的? 二狗哥别理上面这个炮灰,只需知道下一章……生娃了。 生完娃后,你们懂得…… 我不虐啊,真不虐啊。 第二世,还是他俩啊……你们说虐个鸟蛋。 某师尊……我猖狂了啊,猖狂了啊。 某首徒我马甲好多!!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36 三月末,草长莺飞,空气中漫着丝缕幽甜,屋子若敞着窗门,风起便是一阵沁人。 是迎春花的花香。 摄政王府内的各处,散落着嫩黄色的花瓣,娇小柔嫩,香气却十分浓郁。 新造的莲塘内,静水东流平无波,却因一阵微风皱了浪。青空云淡下,倒是个踏青的好时节。 但摄政王府内,谁也没功夫去欣赏这份美景,是个人都聚在无涯轩内外侯着。 几缕日光从窗户的缝隙透进了早先置好的产房,正好打在繁星汗湿的脸上,繁星被光线晃了一阵,一口气还没呼出来,腹部的绞痛便让她喊出一声惨叫。 “啊——!!” “王妃,用力啊!!”两个稳婆挥着汗水在床前叫唤。 有那么一瞬间,繁星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年,因为实在太疼了,这一疼就从半夜疼到了天光亮,足足四个时辰。 “王妃,快看到孩子的头了!” 孩子? 对了,她在生孩子!! 先不论这古代的生产条件如何,光这疼痛,就让她受不了得用两只手乱抓着床上的被褥。 钟嬷嬷一边给她擦汗,一边助威。 “姑娘再用些力,就快出来了,千万别松了力气……“ 她哪敢松,一直咬牙坚持着,只是这疼好似看不到尽头,一直在疼,疼得她恨不得就这么晕过去算了。 “嬷嬷……我疼……”她是真疼。疼得就要没力气了。 “姑娘再忍忍,咱们含片人参,挺过去就好了!” “是啊,是啊,这第一次生产都是这样的,有过一次,日后就好生多了,王妃身子骨娇小,头胎自然艰难些,不过万事有我俩在,我们姐妹经手的产妇千八百的,从未出过一次事儿。” 听着稳婆的话,繁星咬牙忍住这削骨似的疼,握紧了嬷嬷的手,咬着牙根,嘶喊着努力将腹中的孩子往外头推。 但是孩子就是不肯出来,怎么使力都是那样。 “嬷嬷,就不能拿刀子剖吗……”她疼得不行了,胡乱地说道。 “姑娘胡说什么呢,这哪能用刀子,呸呸呸,不吉利的。” 繁星苦笑,脸白得就像是一张白纸,好几次她都觉得眼前是一片黑的。 疼啊!! 齐湛…… 他在哪!? 她要生不下来了啊! “滚!!” 一声冷喝,夹杂着迎春花的香气,从门扉出袭来。 产房里的丫鬟婆子都吓得跪到了地上,大喊着“王爷,不能进啊,产房不吉利!” “湛儿,你不能进去……你进去也没用!!” 是齐王妃的声音。 但是显然她根本拉扯不住儿子,只能咋呼几声。 “好了,你让他进去,他在外头都快把地板踩碎了,进去看着也好,他也是着急。” “我当然知道他是着急,可着急没用,他真帮不上忙,你忘了,我生他的时候,你也着急,可你进来有个屁用,脸比我还白!差点自己就晕过去了,要不是云嬷嬷警醒,你都能把脑袋磕出个窟窿。“ 齐老王爷听了,脸色囧然,耳朵根都红了,一群奴仆瞧着,他拉不下脸了,甩袖喝道“你提这事儿做什么,你也别进去添乱了。” 繁星这时眼前一片黑,什么都看不见,听到的话也像是从山崖尽头里传出来的回声,又闷又远,顿觉得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姑娘,您醒醒,可不能昏过去!!”钟嬷嬷见她眼睛快闭上了,急得大喊。 “走开!!“ 正当繁星快支持不下去时,一直握紧钟嬷嬷的手被一只手扯开,然后包裹进了无比温热的掌心。 “明琅!!我在,我在!“ 齐湛很想将她抱紧了,可一看到她惨白无力的状态,身子都吓得发抖,手臂根本使不上力,只敢俯低了身子在她耳边说话。 他动作很轻,生怕把将她弄的更疼。 “齐湛,我好疼……” “我知道,咱们不生了,不生了……” 不生了!? 她想笑,都在生了,哪还能不生了。 她轻哼了一声,下意识地将脸往他颈窝里埋。 “我与你说……我要是生出来了,你以后都要……都要听我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都听你的。” “我要是死了……要是死了,你不能再娶,我不许你给孩子找后娘……”她眼睛压根看不到东西,整个人已经迷糊了,像只猫一样的蹭着他,过了一会儿又道,“不,还是娶吧,你看清了娶,娶个和我不一样的,一定是不一样的……” “胡说什么,你不会死的……我不许你死……” “人总要死的……” “不准!!” 她侧头去看他,却瞧不见,但脸上尽是暖意,脸还是白得可怕,但似乎有了动力。 “好,你不准的话,我便不死,我再努力努力,再努力一下……啊!!“她反手掐紧了他手腕,仰头便是嘶吼。 产婆大叫着“哎呦,快了,王妃,再用力,看到头了!” 另一个也叫道“有了,有了,头要出来了!!” 听到这些,繁星更是使足了劲儿,睁开眼,瞪得血红,弯曲的腿狠命地一蹬。 “啊————!!!!” 一声长啸后,屋子静默了几许,然后婴儿的啼哭声大亮,震得屋内外,乃至最远的无涯轩门口的下人耳朵都有些发胀。 “快看……怎么出彩虹了?” “真的啊!!” 啼哭声响彻之际,摄政王府上空,架起一道鲜亮的彩虹,美得像是实物似的,仿佛能摸得见。 长街上所有人都见着了,聚在一起,被这突然出现的彩虹惊艳得停了脚步,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顿足观看。 “生了,是位小郡主……哎呦,这哭声都能把耳朵震聋了。” 钟嬷嬷眼眶赤红地抱过襁褓中的婴儿,先是给齐湛看了一眼,然后赶紧抱出去给齐王妃和齐老王爷。 “是孙女?” “是啊,王妃……“钟嬷嬷说的时候,有点忐忑,就怕不是儿子,让齐王妃不喜。 哪知齐王妃笑得合不拢嘴,抱过孩子就亲,“敬哥,我们有孙女了,是孙女!!哈哈!我当祖母了,我是个有孙女的祖母了。哈哈哈……” 钟嬷嬷一脸纳罕地看着齐王妃,有些反应不及。 齐王妃抱着孩子亲了好几口后问道“明琅如何了?人可好?” 钟嬷嬷回过神道,“好,都好,就是人现下气力用尽了,睡过去了。” “嗯嗯,母女平安,母女平安,云嬷嬷……云嬷嬷……” “老奴在……” 云嬷嬷其实就在产房里,听到声音,立刻出来,但是不敢靠近了齐王妃,把身上血气惊扰了主子。 “你别回王府了,就留在这,替本王妃好好照顾媳妇。” “是!” “敬哥,你快看,这孩子长得多好看……” 齐王妃抱着孩子不肯撒手,谁来都不给抱,就她抱着来回的与人说,孩子有多好看,孩子有多可爱,齐老王爷一路跟着,就怕她高兴坏了,跑去大街上炫耀。 末了,齐王妃回头对着钟嬷嬷说了一句,“这先开花后有果,好兆头呢……且让明琅好生养着。” 钟嬷嬷一听,感动至极,“欸,老奴一会儿就和姑娘说。” ** 三日后,小郡主的名儿定下了,叫——齐暖,这还是外祖父,祖父,祖母三位差点打起来,好不容易定下的名儿。 暖,小太阳,亦是小棉袄。 至于齐暖小郡主的封号,小皇帝赵渊可比谁都急,知道自己有个小表妹了,高兴得立刻要下旨赐封号,被上官玄策给阻了。 因为这位外祖父,早三个月时就想了一百来个封号名,如今却是难以选择,还没想好用哪个,得再合计合计。 摄政王府喜得一位小郡主,一时间百官来贺,送的礼物都能堆成山。 满月宴时,礼物又是一重山。 谁让她爹位高权重咧! 摄政王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且这一人之下,现在还算不得是真正的一人之下。 ** 桂月,新生的婴孩已满四个月,繁星因为生得辛苦,这四月里,一直被押在床上,调养身子,哪都不能去,如今算是调养好了,被齐湛准许下床走动了。 对于女儿叫齐暖这个名字,繁星很满意,孩子满月的时候,亲眼看着齐湛一笔一画写下这字,上了族谱,她摸着那字,一眼喜欢,多看几眼,越看越喜欢。 齐暖女娃,刚生下时倒是像她这个母亲的,可越长越像齐湛,就眼睛与她一样,眨巴时古灵精怪的,一双眼贼好看,看着看着似能勾着人笑。 她觉得这样很好,不像她,反而好。 齐暖现在还是一团小小的襁褓,不过粉雕玉琢的脸颊已见饱满,可能是女孩子的关系,有些不长肉,但身体健康无比,四肢特别有力,嗓门还大。 初次当娘,繁星总怕自己一些事不够仔细,开始都不敢抱,还是扎了个空的襁褓,学着钟嬷嬷的样,抱了好几次,稳妥了,才敢将柔弱的婴孩抱在臂弯中,抱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 但是,齐湛一次都没抱过,每次就贴在她身边看她抱,想给他抱一抱,他总是躲开,只敢看,真强塞给他,他两只手伸出来莫名都是抖的,仿佛随时害怕自己力气太大,会将女儿的小身子给抱坏了。 每回这样时,繁星都会笑得东倒西歪。 齐暖更是挺能吃的,比一般孩子都能吃,有时不足半个时辰就需要哺喂,繁星叹息于自己没什么奶水,生育后她也发现了身子开始不对了,但她没敢说,其实说与不说也没什么关系,因为即便是闫三也诊不出她身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她明白,这就是菩萨说的‘恩惠’。 生产后,她因为疲倦昏睡得沉,睡了三天三夜,中途倒是醒过一次,齐暖被照顾得很好,齐湛曾让钟嬷嬷抱给她看过一眼。 一等王爵这样的家庭,生产前都已找好了奶娘,足足四个,所以即便她没奶水,齐暖也不怕挨饿,只需定时将孩子抱给奶娘就成。这孩子除了能吃,吃奶的速度也快,不需半炷香时辰便吃饱了。 夜间,会醒个三四次,只要她小嘴不嚷嚷了,钟嬷嬷才会叫奶娘停下,放入摇篮中哄着。 繁星知道,齐湛半夜里等她睡了,就会一个人蹲在摇篮旁看女儿,看得眼睛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但是还是不敢抱。 不仅是奶娘,摄政王府还特意挑选了十来个机灵聪明的丫鬟,十二时辰的围着这位小郡主转,甭管她需不需要,反正每日十几双眼睛盯着她。 丫鬟里有几个是会武的,只要奶娘或是嬷嬷带着她出去花园里走走,这些丫鬟都会四面八方表情严肃的守着。 繁星发现,她这个亲娘,在不在,似乎都没什么打紧的。 她苦笑了一声,也好! 不打紧才好! 抬眸望着外头开始枯黄的枝丫,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出现油尽灯枯的状态了,就像这落叶,飘零完了,便也就到头了,但它们或许还有来年再来年的春天,但她却没几个春日了。 钟嬷嬷见她坐在窗口不知在看什么,怕她冷着,娶了斗篷过来。 “好像要下雨了……”繁星并未注意嬷嬷在后头,低低自喃,瞧着头顶那宛若遮蔽天空的黑云越来越浓了。 突然胸间一痛,重重地咳了一声,反射性的将手中的帕子掩在唇前,待拿开时,雪白的帕子上落了点点猩红。 钟嬷嬷惊道“……姑娘!” 繁星回头,眸色愣了愣,沉默了一阵,手一松,沾了血迹的帕子便被风吹出窗外,风中一个起落,不知卷道哪里去了。 “嬷嬷中午吃了些辣,辣椒许是卡在了喉咙里,咳出来了而已,你倒杯水给我漱漱口吧。” 或许是她太淡定了,又或者钟嬷嬷从不觉得自家姑娘的身体有什么不妥的,而且那红腥点点,她其实看得也不太清楚。 繁星又道“嬷嬷,喝水……” “哦,老奴这就去给姑娘端茶!” 繁星点点头,待她走了,她走出屋子,找见了那帕子,将它埋进土里。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章,第一世就结束了。 为什么人死前总会吐血…… 大概……这样比较凄美吧,好看啊。 难不成,躺地上痉挛吗?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37 日子就像长着脚的怪物,跑得飞快,转眼便是天嘉三年的八月。 桂花又一年盛开,芳华满京都。 八月十五,中秋宫宴。 已经登基三载的天嘉帝,今年刚满七岁。 徐徐走在布置得极其喜庆的宫廊上,繁星看着还未天黑,但天际已有淡淡的圆月轮廓,内心叹息不已,这两日她都宿在宫中,陪着齐湛处理朝廷政务。 说是陪,其实是她故意缠着他,连着两夜她都缠着他,缠着缠着自己就趴在他的腿上睡着了。 为了不打扰她休息,齐湛只能坐着不动,只动手,可是看着怀中的人,他就不想处理政务了,因为她哪怕是睡着了,脸上的小表情也十分丰富,看上一整晚都不会无聊。 朱笔在手中,写了顿,顿了再批,速度较往常,慢了几倍。 小六子也不知道添了几回茶,待到天明,未处理的折子还是那么多。 看着她纤长的睫毛时不时抖动两下,挺翘的小鼻子没事就皱一皱,唇角还时不时的往上翘起,看样子,应该是做了什么好梦。这样的她,相比平日里活蹦乱跳的样子,又是另一种风情。 待她醒来,睁眼便瞧见他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像座雕像似的,连时间渐渐流逝都没有察觉。 “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东西?” 他摇头,刮了刮她的鼻尖,“好看……“ “这天下还有谁不知道我好看的吗?”她缩了缩手脚,起身时,有些麻了,若非他伸手扶着,她估计又回趴回去。 她就着他的手起了身,揉揉眼睛,小模样显得还有些迷糊,见他手边的折子还和睡前一样多,惊道”这是又送来了那么多?“ 齐湛是不会说自己光顾着看她,压根什么都没做,只叫小六子去打洗漱用的水过来。 水打来后,红樱和青柠也一道过来了,伺候她梳洗。 繁星换了身宫装,回到齐湛身边后,才见他飞速地批阅那些折子,叹道“你就不能让阿渊自己来处理吗?” “他才七岁,有些事,他处理不了。” “你一手包揽,底下那些人就不会说什么吗?” 他这个摄政王,可是当得很莫名其妙的啊,速度堪比闪电,至于那根本的原因,只有她知道。 “待到他满十二岁,我便不用那么忙了。” 十二岁…… 还有五年…… 她垂下眼帘,嘴角苦涩的一勾,但只过了一小会儿,她又欢脱了。 “就快宫宴了吧,索性也不要批了,你都这样好几天了,眼睛也会累的,我们出去走走?我怕你还没到七老八十,眼睛就不利索了。” “好!”他回答得迅速。 小六子送茶点过来,见齐湛不批奏章了,忙问道“爷,是要出去?” “嗯,陪王妃。” 繁星笑着往他怀里钻去,“这要是让阁老们知晓了,又要在背后议论我了。” 齐湛哼笑,“他们不敢!” 是真的不敢! 满朝文武,包括小皇帝,谁不知道摄政王是个护妻狂魔,说他可以,但绝对不能说她,谁敢说,他就敢将这人发配到穷乡僻壤去种红薯。 好在繁星也不是个恃宠而骄的,她又不是原身,做不出那种迷惑君王的事儿,再说了,她用不着迷惑,齐湛的眼珠子也是恨得不能挖出来贴她身上的。 两人穿上斗篷,正要出去。 外头的太监急吼吼地冲了进来,“王爷,边疆急报!!” ** 看着一群阁老,将军,还有她的便宜老爹挤满了御书房,繁星也就出去了。 这中秋宫宴,怕是要过得不安生了。 “王妃,去御花园走走吧,那摆了数千盆的金菊,可漂亮了。”青柠在她后头道。 繁星收回看月亮的视线,点了点头,沿着宫廊继续往前走。 一路走去,宫女们遇见她便是尊敬地叩首,那没看到的也会被看到拉下跪在地上磕头,这光景倒是让她想起了原身在宫中的情景,也是这般,走过的地方,只要有人,她都可以居高临下的睥睨,宛若她才是皇宫的主子,堪比女王。 这感觉并非不好,就是一路跪地的宫女太多,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红樱,你去前头探路,若是有什么人,便叫她们当没看到我,别跪了。” “是!” 繁星走了一段路,顿觉得胸口闷得很,这感觉她太熟悉了,慌忙掏出手帕,遮住口鼻压着声音,咳嗽了一声,咳完便将帕子捏紧,塞进袖中。 不用看,她也知道上面有血。 这种情况,这三年里,没过几天就会有一次,有时五天,有时七天,她倒是摸准规律了,不曾叫齐湛发现过。 就是这帕子…… 今日带出来的帕子,是她顶顶喜欢的一块,自己亲自绣的。 她以前不会这些,现在确实精通得很,她的暖暖,所有的衣服都是她亲自做的,还有齐湛的。 她捏了捏袖子,算了,没了便没了,找个时间就烧了吧。 “摄政王妃,王妃娘娘……” 前头拐角,跑来个嬷嬷,繁星认识她,正是齐清,也就是当今太后身边的心腹嬷嬷——吴嬷嬷。 母凭子贵,齐清这个昔日被元玺帝晒在行宫吹北风的贵妃,可是一朝荣升,成了宫中最尊贵的女人,封号惠纯太后。 倒也不是就她一个太后,林皇后也是太后,可惜林皇后没儿子了,膝下就雍华郡主一人,三年前雍华郡主成了雍华公主,也算给死得不明不白的宣王一份体面。 只是没儿子的太后,哪怕是正宫皇后娘娘,也比不过有儿子,儿子还是皇帝的太后。 何况齐清可是齐湛的妹妹,光是这一点,她这太后可比林皇后这个太后之位金贵多了。 吴嬷嬷还没靠近,不知哪里就跳出两个丫鬟,一看就是会武的,阻挡了她的靠近。 吴嬷嬷嘴角一抽,讪讪地停了脚步,离了些距离朝繁星福身,“惊扰王妃了,是老奴失礼了。” “无碍。嬷嬷是特意来寻本王妃的?” “是。正值中秋佳节,太后娘娘喜得了一株瑶台玉凤,长的极为漂亮,可不知怎么今朝有些蔫蔫的,宫中会花艺的太监也摸不出是什么原因,太后娘娘就想到了王妃。知晓王妃精通花艺,便让老奴来寻王妃过去瞧瞧。” “哦……”繁星意味深长地一叹。 瑶台玉凤可是极为稀有的菊花,应该是前几日哪个附属小国进贡的,一共就三株。 齐湛还问过她想不想要,当时她就给拒了。 花这种东西,她还不够多吗。 别说瑶台玉凤,那什么玄墨、羞女,天鹅舞,泥金香,只要是菊花中的非凡品,她皆有,繁星楼前几日还拍出一盆绿水秋波呢,那可是极品中的极品,不过有一盆龙吐珠比它更好,她留下了,让暖暖送去了赵渊那,那花香味特别,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小皇帝日以继夜的念书学政务,一天只得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太苦逼了,她便想着这花能醒脑,便送了过去。 “是花出问题了啊……找本王妃倒也算对,可这花娇贵,若是蔫耷耷了,许也救不活了。不如这样吧,太后娘娘若是喜欢菊花,王府里有本王妃亲手栽种的一盆香山雏凤,比之这瑶台玉凤更为稀有,刚吐了花苞,近几日怕就能开花了,本也是打算等花开了,送于太后娘娘的。青柠……” 繁星说了那么多,其实总结下来就三个字——不想去。 “奴婢在。” “你这就去府里,让人将花送来,小心些。” “是!” 吴嬷嬷哪里不晓得她话里的意思,但还是腆着老脸道“还是王妃有心,可那菊花也是太后娘娘喜欢至极的,还是得请王妃您过去看看的好。” 繁星眯了眯眼,话都说份上了,这老婆子不可能听不明白,装傻呢吧。 她可是真心的不想去,因为她觉得齐清脑子有病。 这还是她生下女儿后,几次进宫拜见后发现的,试问她一个太后不好好关心一下儿子,竟关心起摄政王府的家事了,头一件事就明里暗里的提醒她,齐湛不能只有女儿,还得有儿子,她得赶紧生一个小世子。 偏这三年来,她一直未有怀上。 前两年是借着寻到了什么生子秘方召她进宫送于她,她当时也没多想,方子收了也就收了,若能在七年里,再给齐湛生一个小的,也没什么不好,她也做过这种准备。 只可惜,她不可能了。 于是乎,尊贵的太后娘娘便开始旁敲侧击地提醒她,该给齐湛纳妾了。 关她什么事儿!! 就算她是自己的小姑子,是齐湛的妹妹,这纳妾的事儿,也是齐王妃这个婆母上心,怎么也轮不到她头上去。 所以今日这给花瞧病的理由,她是绝对不会信的,她可没忘记,今年除夕的宫宴前,两人私下见面,她送的是什么大礼。 那什么御史的闺女,户部郎中家的三姑娘,还有…… 她握紧了拳头,想起来就牙痒。 欺人太甚! 这件事,她不是没想过和齐湛说,可想到两人是兄妹,她又是赵渊的生母,真有了嫌隙,谁知道她会不会搞点麻烦出来,也就忍着了。 反正齐湛肯定是不会纳妾的,只有那些老想着卖女儿攀龙附凤的才会跟着齐清瞎闹腾。 不过这也怪她,谁让她活得好好的呢,齐湛当年克妻之说也就不攻自破了。 唉…… 原也是可以和齐王府这个婆母说几句的,只可惜两年前齐老王爷老寒腿发作,赋闲了,如今正陪着爱妻游山玩水,一年能见到一回面就算不错了。 “王妃,太后娘娘可是等着呢,对了,小郡主也在呢……” 听闻,繁星就冷了脸。 怎么个意思?要挟吗? 不,齐清没那个胆子,暖暖是齐湛的心头肉,在宫中横着走都行,别说她是太后了,就是赵渊上回养的一只猫不小心划拉了暖暖的手,不过见了条红痕,血都没见着,就差点让这小皇帝去跪祖宗的祠堂。 红樱闻见,忍不住了,道“嬷嬷,王妃陪着王爷处理了一夜的政务,现在困乏得很,若是太后娘娘急,不妨让太监将花送来。若是怕小太监手脚不够精细,奴婢这就跟您去,亲自将花端回来。 吴嬷嬷脸色一青,开口就想教训时,繁星先她一步开口了。 “不用了,本王妃这就去,免得叫太后娘娘等久了,心里不痛快。” 不就是去听她继续瞎捣鼓吗,好啊,捣鼓吧,今日这回她要是再让自己的气不顺,她不介意吹枕边风的。 到时候风太大,刮得她脖子扭了,可别怪她! ** 坤华宫。 繁星拾阶而上,进了殿中,齐清一身太后宫装,雍容华贵至极,将她衬托得非但不老气,反而十分的艳丽,到底是长得像齐王妃,什么颜色都压得住。 “嫂嫂总算是来了……哀家可是久等了呢。”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就算她一口一个嫂嫂,这宫廷之礼也不能废了。 “娘!!” 三岁的齐暖,从椅子上跳下来,行动敏捷,跟在她身边伺候的红鸾跟都跟不上。 她一下子就扑进了繁星的怀里,仰起头道“娘,你是来接暖暖的吗,太好了,暖暖困了,暖暖要睡觉。” 繁星看着她嫩白小脸蛋,越瞧越觉得像小号的齐湛,眉目有股寻常姑娘家不会有的英气,她摸了摸她的脑袋,“皮死了你,上蹿下跳的,一眨眼就见不着你的人了。” “是太后娘娘说娘亲叫我来的啊……我就来了。” “咳咳咳……”齐清掩嘴轻咳。 这话一说,宫殿里的气氛就有些冷了。 繁星刮了刮女儿的鼻尖,心道,看吧,都不用她自己出手,女儿就已经先发制人了,女儿说了这等话,座上的还不能怪她,人家是个三岁小娃,会说谎吗,又为何要说谎。 “太后娘娘,暖暖平常皮惯了,也被臣妇宠坏了,口没遮拦的……” “不妨事,不妨事……”齐清虽然尴尬,但表现得很镇定,忙让吴嬷嬷取春凳过来。 繁星坐下后,齐暖趴在她膝头,乖得就像一只小奶狗。 吴嬷嬷很快送上了那盆花,繁星一瞧,心里就有数了,这花分明就是被滚水浇过了,否则怎会如此。 齐清的脑子果然有病!! “这花救不活了……”若有甘露,肯定能救,但她没那闲工夫。 “是吗,哎呀可惜了,哀家甚是喜欢呢,嫂嫂就不能再想想办法……” “臣妇也无法,这花气数尽了……也是可惜,太后娘娘尊荣万千,贵气凌然,若能养在太后娘娘这里,说不定沾染了贵气,还能化成精呢,没福气就是没福气,要这花有心的话,心也怕个木讷的,一点都不懂得抓牢这富贵荣华。” 齐清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化成精这话,她倒是明白,因为荣国公府的二太太就曾说过,摄政王王妃会养花,便是深得那花精的喜爱,虽是玩笑话,但却是桩美谈,也有阿谀奉承之辈将此与繁星的美貌联系在一起的,笑说摄政王王妃如此绝色,恐怕就是个花仙转世。 可她明白,这话里有话,是在暗讽她,别没事招惹她,免得没了现在的荣华。 可恨!! 齐清捏紧手中的帕子,笑道“嫂嫂真会说笑话,世间哪有什么花精啊,不过画本子上常写有花妖的,那种喜欢勾引书生的花妖……坏东西。“ 呵呵…… 繁星勾嘴笑了笑,这是回敬她,讽刺她是妖姬咯。 她是越来越疑惑齐清的这番作为了,自己哥哥不想讨小老婆,碍着你什么了吗? 怎么就非得横插一脚哥哥家中的事儿,是哥哥讨了小老婆,能长块肉是吗? 她越想越不对味,再看齐清,见她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光芒。 那眼神,以前以为是觉得自家兄长没个儿子着急上火又不甘,可如今看,不是啊,她这是…… 嗯? 嫉妒! 嫉妒啥,嫉妒她吗? 她有啥好嫉妒的,就是她死了,齐湛枕边人也轮不到她这个做妹妹的啊。 想到此,她愣了愣! 怎么滴!? 太后娘娘原来你是有搞骨科倾向的吗?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没事的,宫斗很随便,骨科更随便!!随时粉碎性骨折!! 好了,还有最后一章,呃……大概还要再多一章。 好吧,祝各位亲亲,国庆节快乐!!!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38 有了骨科想法的繁星很震惊,瞧齐清的眼神就不对了。 齐清见状,问道“嫂嫂怎么这般看哀家,可是哀家说错了什么?” 嫂嫂和哀家放在一起说,怎么听都是变扭的。 繁星将震惊的心思压回了心底,笑道“没什么,只是这两日陪着王爷处理公务,没日没夜的,没睡好罢了,眼睛就有些涩……还望太后娘娘不要见怪。” 说完,她借着揉眼的遮蔽,偷觑齐清的反应,果然发现她眸中的嫉妒之色更凌厉了。 这……这古代的大家闺秀那么奔放的吗?都开始玩禁忌之恋了? 一时间,她有种想吐血的冲动,不是身体不适的那种吐血,是想吐口“狗血”! 尤其特别想飙口血到齐清脸上,更是想起齐湛之前对她的诸多不喜,莫非他是早就知道了才会对这个妹妹如此的不待见? 唉呀妈呀!! 这一世的剧本咋就那么乱七八糟,令人风中凌乱呢。 “娘……我困了……”齐暖揉了揉眼睛,趴在亲娘腿上软乎乎的身子开始不住扭动。 繁星听闻,赶紧道“你这孩子,我正与太后娘娘说话呢,真困了?看起来是真困了,好吧,抱你回去睡觉。”她抬头朝向齐清道“太后娘娘,那花是真的救不活了,弃了吧,寻个地方埋了吧,太后娘娘不用不舍,臣妇那有更好的菊花,已让人送来了,待会儿太后娘娘瞧了,肯定喜欢。臣妇这便带暖暖回去了,这孩子疯了一天,臣妇担心她不好好睡一觉的话会病了。” “嫂嫂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暖暖也是哀家的外甥,眼看着宫宴也快开始了,跑回去一趟也麻烦,不如就让暖暖睡在哀家这里好了,有宫女们照顾着,也妥帖。” 这摆明了就是不想她走啊。 繁星觉得若是真听她的话留下,指不定她会耍什么花招。这三年来自己的脾气可是被齐湛宠得有点无法无天了,真要急了,她会跟她硬刚的。 “娘……我不要睡在这,我想父王了,我要父王哄我睡,娘回去了,回去了……”瞌睡状态的齐暖,突然蹦跶了起来,扯着繁星的衣袖就要往外走。 繁星喝道“暖暖,不许目无尊长,太后还在呢!” 齐暖回头看了一眼齐清,鼓起腮帮子道“太后娘娘,暖暖要回去睡觉,不要在这里睡,在这里我睡不着。要是您非要我留在这里睡,那好,你让人去将父王叫来,暖暖要父王哄着睡……“ 叫齐湛过来!? 哈哈哈…… 繁星眼瞅着齐清变脸,那脸的颜色可缤纷了,啥颜色都有。 齐清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叫齐湛到她的宫里来。 “暖暖,听话,你父王现在日理万机,哪有空过来,一会儿就是宫宴了,一来一回的会误了开宴吉时的,娘还是带你去他那吧……” 繁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齐清福了福身,“太后娘娘也是要参加宫宴的,怕是还要梳妆打扮,臣妇就不叨扰了,这就先回了。” 都这样了,齐清还有什么话能说,只能放她们娘俩走。 待她们走了,她将手边的茶盏摔了个粉碎,脸上一片阴毒狰狞之色。 “太后娘娘息怒……” 殿中的宫女跪了一地,也就吴嬷嬷敢上前劝。 “娘娘仔细烫了手……” 齐清愤怒道“她就是个狐媚子!!” “娘娘说的是,可她的确让王爷的一颗心都挂在了她身上,您瞧瞧别的王孙公子哪个不是妻妾如云的,偏就咱们王爷他……唉,可怜见的,王爷都三十岁了,连个儿子都没有……” 听闻,齐清狰狞的脸愈发扭曲了,喝道“他怎么没有儿子,他有的!!” 这话一落地,吴嬷嬷抽了口气,忙叫地下跪着的宫女们都出去。 宫女都出去后,吴嬷嬷道“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叫人听了去,那……” “你怕什么,现在是哀家的儿子当了皇帝,有谁敢说一句闲话,要敢说,明日就能割了他的舌头,灭了他全族。哀家不明白她到底有哪点好,如此地让他死心塌地。小时候他不是这样的,他对哀家……对我很好的。嬷嬷,他心里有我的对吗,只是我的身份……我的身份让他怯步了,对吗?你说对吗?” 齐清死死抠着吴嬷嬷的手腕,指甲都掐进了吴嬷嬷的肉里,状似疯魔的继续道“我和他才是绝配,她有什么好的,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这三年我也是看明白了,她估肯定是生不出来了。哈哈哈……活该!!” 吴嬷嬷忍着手腕上的疼,安抚道“娘娘莫气了,气坏身子可就不值当了,这时辰娘娘也该吃药了! “我不吃药,吃什么药,我没有病!嬷嬷,我知道了,他一定是还在怪我,怪我当年为了气他做的那件事……可那是我的错吗,我哪里知道先帝他会那样,我明明……明明让人安排好了的,不会出错的啊。真的不会出错的啊。“ 齐清眼神空洞了起来,模样更是吓人。 吴嬷嬷见状,赶紧下去让人叫太医过来。 这一番折腾后,齐清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极其阴森古怪的。 太医下去后,她躺在榻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比较先前是正常多了,可摄政王府的小太监将繁星说的菊花送来后,她就一直盯着那菊花看,看得人毛骨悚然,然后抄起剪子疯狂地乱剪,她仿佛剪的不是花,而是个什么人一般。 身旁的伺候的宫女都不敢靠近,一直低垂着的头,直到那盆菊花都秃了,满地的粉色花瓣。 “去,让安顺来见哀家……”她似乎心情好了,对着宫女道。 “是! 很快,叫安顺的公公来了,跪地请安后,齐清勾了勾指头。 安顺弓着背走到她跟前,“娘娘,请吩咐。” “你去……” 没人知道齐清说了什么,但她的眼睛仿佛淬了毒般的邪恶。 ** 宫廊下,齐暖蹦蹦跳跳地往前跑,一刻都不停,半点看不出先前的瞌睡状,一会儿看看这,一会瞅瞅那,嘴里还叽叽喳喳个不停,活像只麻雀。 “你不是说困了吗?”繁星走过去,接过红樱递过来的手绢,给她擦汗。 她真怀疑自己的宝贝女儿有多动症,没法在椅子上安坐一分钟的那种多动症。 “出了那地方我就不困了,那地方真没意思!” “你个小滑头,知道没意思还听话的去?” “我当时饿了,红鸾身上也没点心,想着去吃个点心就走的,哪里知道太后话那么多,简直啰嗦得像只聒噪的老母鸡!” “噗!!” 红樱没忍住,捂嘴笑出了声。 繁星瞪了一眼过去,她赶紧收声站直了。 红鸾道“王妃且放心吧,郡主聪明得很,其实吃完点心就要走的,是太后娘娘说王妃会来,郡主听了便就又留下了。” “对嘛,我就是等着娘你来了一道走,娘这两日都不理我,老和父王凑在一起,都不要我了。” “胡说八道,你父王再忙,晚上都会去看你睡好了没有,你哪一次不是等着你父王来了往他怀里撒娇够了才肯睡的。” “哼,可我还是觉得父王心里大半都是娘,就一小半是我。” 繁星失笑道“你啊,有胆子将这话说给你父王听吗?” “说了有用吗,没用说它做什么,哎呀,娘,你就别训暖暖了,暖暖还能在宫里出什么事儿,小渊子都说了……” 听到她叫小渊子,繁星抚额叹了口气,道“暖暖,你口里的小渊子是皇上。” “我知道呀,可我打小就是这么叫他的,他也没觉得不高兴啊,每回叫他,他还乐呵得很呢。” “可他始终是皇上,是君,你是臣,君臣之间就是再亲近,也不能这样没大没小的。以后不准这么叫,若是被别人听见了,皇上的面子还要不要了,小渊子,亏你想得出来,你当他是什么,小太监吗,只有小太监才这么叫的。” “哦!”齐暖点点头,看似听进去了,但转头就忘。 她打小就是被齐湛宠大的,齐湛宠,跟着一群老的也宠,老的宠完,还有小的接上。 两个字……团宠。 繁星牵起她的手,走进御花园,刚进去,一棵树上就跳下个人。 “姐!!” 上官司琪朝着母女俩打招呼,发髻上是一片枯叶,他晃了晃脑袋,枯叶随即飘落。 “你怎么在这?”繁星问道。 “哦,无聊吗,就躲树上打盹了,听到脚步声见是你们就下来了。” 此时的上官玄策已经是十二岁的少年了,小时候就高大,长到这个年纪也没消停,竟和一般十五六岁的身高有的一拼,若不是脸上还有些稚气,真会忽略了他本身的年纪。 繁星见到他很高兴,上下打量了一眼,如今瞧他是不能低头了,得仰着头了。 “这才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又黑了?”黑是真黑了,但也长得更结实了。 “我去军中又不是享福的,难不成还能在家里那样成天躲到你榻上躺着等你给我讲故事吗?每天都得操练的,操练还不算,我这见天的背着大石头,往山里跑,这还是爹给我定下的每日一练,别的人都没有。” 两年前他就被上官玄策扔进麒麟军里去了,从小卒子做起,每三个月才能回一次家,若非他是平国公府的公子,亲爹又是太傅,他也没时间来宫中参加什么中秋宴。 上官司琪其实还是那个上官司琪,嘴上不饶人,行动更是一如小时候那般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可年岁长大了,他也开始稳重了,知晓脱缰也得看什么时候,不能再随意了。 他说完话,就蹲到地上,与齐暖平视,捏捏她的小手道“我家的小郡主,可想舅舅?” “想,暖暖可想小舅舅了!”齐暖嘴甜地道。 上官司琪拧眉道“舅舅就舅舅,为什么要加个小字。” “舅舅是家里最小的啊……” 平国公府的公子里,真的就是他最小。 “切,我才是你亲舅,他们是吗,不许叫小舅舅,就舅舅。”他伸手将齐暖抱了起来,一点不费力气地举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来,我家的小郡主,舅舅带你玩去。” “别胡闹,她今天疯了一天了。一会儿还要参加宫宴,我得给她换身衣服去。” “那一起走,我很久没和暖暖玩了,小孩子记性不好,我怕久了,她都不知道我是她舅舅了。” 要说宠,上官司琪可以说是小辈里宠齐暖的头头,哪怕在军里吭哧吭哧的操练,也不忘给外甥女梢好玩的东西,什么野鸡野兔,上回还抓了一只小狼,差点没把繁星吓死。 狼什么的,那是能家养的吗,又不是西域的那位。 想到西域的那位,繁星抿了抿唇,对着上官司琪问道“你可知是不是要打仗了?” 上官司琪回头看她,“这种事齐湛不应该最清楚吗,他没有说吗?” “先前我听到有边疆急报……” “哦,这我也有耳闻,应该是要打的。” “西域?” “嗯,我听爹那里的消息是,西域的皇太子死了……” “那个主和派的太子?” “对啊,不然呢,他死了,主战的野心派才能立起来,好像是个叫阿杜西的王爷吧,老皇帝差不多也要不行了,若他也死了,应由阿杜西继位。不过也说不准,也可能是那个受人敬仰的国师……” 繁星听闻,脚下顿停。 “姐?”上官司琪发现她的脸色很不好看。 繁星心里直打鼓,若是让伊力亚斯成为西域的王,那么齐湛一定会亲自上战场的。 因为除了他,大辰恐怕没有将领能是伊力亚斯的对手。 ** 宫宴迟了一个时辰才开始,头顶明亮的圆月,闻着菊香,吃着油膏满满的蟹,就算是迎佳节了。 即是宫宴,那么有诰命的夫人们都会参加,拖儿带女,好不热闹。 平国公府,安定侯府,自然也在列。 只是啊,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当年的灾星,小可怜,成了如日中天的摄政王王妃,且还是摄政王唯一的妃子。 繁星对这些人,其实并没什么怨恨,有恨那也是原身的恨,只要他们不往她跟前使绊子,她也不会没事去欺负他们,不过到底是亲眷,不理小辈,两个老太太却是要搭理一下,免得叫人说她目无尊长,恃宠而骄。 其实她真就目无尊长,恃宠而骄了又能怎样,只不过自己做了母亲,怎么也要以身作则好好教育一下孩子,省的宝贝女儿日后任性跋扈得让她的爹头疼。 她亲自去了两位老太太那,侯府老太太那眼睛一看到她就放光,又带着些许哀怨,总之是纠结到不行,想套近乎又拉不下脸,国公府老太太就淡定多了,毕竟上官玄策现在身份不同了,当朝太傅,皇上的老师,她就是不指望繁星长脸面,有上官玄策这个儿子也就够了。 自宫变之后,国公府二房是彻底垮了,若非上官玄策,平国公府就是乱臣贼子,是要诛九族的,哪会像如今这样,只一个上官明瑜受罪,且只是送去太庙当姑子而已,命还保住了的。 饮了酒,说了一些话,这亲眷之间的交流也结束了。 不过侯府老太太似乎还嫌不够,拉着陆可然,陆安然,还有陆翩然,往她这边凑。 陆安然自然是很不情愿的,可没办法,现在算是齐湛‘当家’,她丈夫的顶头上司,这类似职场年会似的宴会,职员的老婆敢对ceo夫人不敬吗,必须腆着脸恭维啊。 繁星都不乐意搭理她,瞧她那张脸都拧巴成什么样了,笑不像笑,哭不像哭的,星空明月下,活像个小丑,得谁看了都觉得她肚子装满了哀怨,那种为何繁星成了云,她成了泥的那种哀怨。 倒是陆可然,来是来了,却是一直不说话。 至于陆翩然,她嫁的赛家,只要赛阁老一日不倒,她也不用看人脸色,与繁星本就陌生,也就听了老太太的话,过来喝几杯酒,交际一下罢了。 繁星对她也是随便应酬一下,毕竟她俩之间有个赛枫,让繁星总有点抵触。 说了几句话,繁星就将心思放到了陆可然身上,知晓现在的她多半是在愁苦生儿子的事儿,和前世一样,她又钻进牛角尖了。 这三年,她与陆可然,并未断了联系,只是自暖暖出生后,她更多的心思在女儿身上,倒是差点忘了,算算日子,她前世自杀的日子就在几个月后的新年宴上。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我保证国庆节里,第一世能结束。 奶奶的,掉了一张大纲内容…… 国庆节快乐!!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39 陆可然这个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温柔贤良,唯有一件事便是子嗣艰难,嫁到太仆寺卿方家后,一直没能生出儿子,连续生了两个女儿,丈夫方正倒是没给她什么压力,是她自己负罪感太深,又是主动纳妾,又是喝药调补,但生不出就是生不出啊,而且就这样抑郁的心态,能生出根毛来。 “可然……你怎么了?”繁星觉得有必要劝劝她,别一股脑的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啊。 “没事,可能是喝了些酒,吹了点凉风……醉了!” “是吗,那要不同我一起走走,我也坐得有些乏了。” 侯府老太太一听,赶紧道“可然,快,和王妃去走走,你们俩小时候可是最亲近的。” 陆安然听了,也想跟着一起,可惜红樱和青柠拦着,不让她靠近。 陆可然哪会不懂老太太的意思,点了点头。 到了花园,她抱歉道“表妹,怪不好意思的,祖母她……“ “你不用与我说这些,我都明白,我刚才就是觉得你有心事,才假托自己也乏了与你出来走走,你若是心里有事不妨与我说,别闷在心里。” “我……”陆可然很想说,但难以启齿。 繁星知晓她是个优柔寡断的,直接替她说了“你可是还在头疼生儿子的事儿?” 她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了。我也真是服了你了,有没有儿子很重要吗?” 陆可然顿时激动道“不重要吗,哪个男人不想要个儿子,尤其还是嫡子……” “你这话我有歧义,你所谓的哪个男人,当真是天下所有的男人都这么想吗,你可问过他……” “这还用问吗,他肯定是想要的啊。” “你没问过,如何能肯定你所想的便是他所想的,夫妻之间就该坦诚,你这样暗自忧愁,他半点不知情,你就不怕这夫妻情分被折腾没了吗?你瞧我家那位,不就对儿子一点想法都没有吗?你比我还好呢,至少生了两个女儿,我可是只有暖暖一个。” “你……你不一样,你这般美丽,是个男人都会喜欢,都会珍视的。” “你这话可叫我有点不乐意了,说的好似我只有美丽,没其他优点了。你怎么不想想美人也是会迟暮的,若我到了七老八十的,牙都掉光了,还美丽什么?别说七老八十了,到了三十左右,皱纹出来了,便也不美了吧,就算还美,也比不得那些鲜嫩的小姑娘了。” 陆可然红了脸,着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别急,我只是看你一直在生儿子的牛角尖里出不来,便想好好与你说说。你这样下去可不行,老想着生儿子,那女儿呢,难道你都不要了吗。你让她们日后也像你这样?嫁人了,老愁苦着给夫家生儿子,生不出就赖自己,可劲儿地给丈夫纳妾。” “那我又当如何!“陆可然实在是委屈了,嘶叫了一声。 繁星拍拍她的手,安抚道“将心里的苦,心里的难都告诉他,一个字都不要漏。” “不,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你们是夫妻,日后是要处一辈子的,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像你这样,给他不停的纳妾,一个又一个,让十七八个的妾的挤在你们中间,你就乐意了。再者你这性子,管得了这些妾吗,你就不怕哪天被哪个恶毒的小妾给暗害了吗,到时候你的两个女儿怎么办?送给我,我来养吗?” 本是很沉重的话题,但是被繁星这么一说,陆可然反而笑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要哭了,你还开我的玩笑。” “呵呵,我难道说的不对吗。” “你不一样,王爷那般疼爱你……” “又来了,姐夫难道不疼爱你吗,我听说你生大丫头的时候,他可是都跪在地上求你平安了。” “我还听说你生暖暖的时候,王爷心疼得直说不让你再生了……” “哈哈,这你也知道,这谁传的,不过是真的,这点我不否认。可是姐夫不也下跪了吗?”她其实更想说,前世她自杀后,方正没多久也跟着去了,说到底,方正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只是为人不善表达,有很多事两人都闷在心里,久了,两人都不愿再踏出那一步了。 “可然,你听我的吧,与他好好说说,将你心中的想法一并告诉他,若他真想要儿子,那就等吧,你还年轻,我听文大夫说过,这女子啊二十五六岁生孩子最好,别说年纪大不好生,那是骗人的,如今你才几岁,不过二十,还有五六年呢,不如给自己订个计划,就以二十五六岁为期,若然这个时间点你还不能生出儿子,那便再议,可这段时间里,你就该好好和姐夫维系夫妻感情,而不是给他纳妾。再者方家又不是只他一个儿子,方德是长子,他不是已有两个儿子了吗,你要真没有,过继一个给你又能怎样,方正和方德是同母所出。相信方老太爷也不会不同意的。” 陆可然听了这些怔忡了一下。 繁星觉得她可能是听进去了,又道”若这些你还是觉得不行,那我便问你,若你知道自己寿命将尽,只有短短四年可活,你还会顾念着什么儿子吗?“ “你这是什么胡话,若是这样……若是这样……我……“她不会,因为她想将剩下的时间多多陪陪他。 “看,这样说你倒是明白了,有命在便不珍惜,到没命了,想珍惜都迟了。所以,别去想儿子,多多想想自己,他若是不尊敬你,不疼爱你,有儿子又怎样?这男人啊,从来都是喜欢了这个女人,才会喜欢她生的孩子。绝不会颠倒过来的。夫妻感情若是冷了,再不彼此情深了,一对怨偶之下,那孩子也不会幸福的。好好想吧,你可比某些人……”繁星苍凉的一笑,“幸福多了……” ** 陆可然回去了,握着拳头,一脸激动地回去的。 繁星没拦着她,拦了就没那劲头了,她也没回宫宴上,只在花园里随意走走,看着花园里的金菊发着呆。 倏地,肩头一沉,回眸一望,便见齐湛就在身后,肩上是他的斗篷,暖得沁人。 “在这做什么?不觉风大了吗?” 她看着他,发了一下呆,而后往他怀里钻去。 “我醉了……” “那便回去!“他抄起她的膝弯,就要抱。 “你别,这里一会儿肯定有人来,不好看。” “管他们做什么。”他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她贴着他的脖颈,舒服地一叹,“真像火炉,哪都是暖的。” “你可别睡,睡了必定受凉。” “我还不困……”她是真的不困,但可能是这样与他贴在一起,心头总有些闷痛,不想让他看到她眼里的伤心,所以选择了闭眼。 久久之后,她问道“你可是要出征了……” 齐湛身形一僵,“你知道了?” “你想亲自抓他,对吗?” “我说过的,要亲手挖了他另外一只眼睛。” “不去成吗?”她闷声道,明明已经没有很多时间了,还要分离,她实在不愿。 他在她额头落下亲吻,“我不会有事的……” “……” 她该怎么说呢,她与陆可然说了那么多,轮到自己,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 齐湛出征,繁星一百个不愿,但心里也明白自己所爱的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儿女情长并不能阻碍他的雄心壮志,而且大辰虽说新皇登基,没什么大波乱,可外敌实在太多。 齐湛是在齐老王爷的教育下长大的孩子,耳濡目染,毕生的心愿就是扫除南蛮北狄西域这帮异族的狼子野心之辈,还大辰一个安宁,一个海清河晏。 那是根深蒂固的信念,不可摇动。 繁星又怎么可以因为自己那点小心思,去阻止他完成自己的梦想。 如今这世道,一脚凉水一脚烂泥,人在其中免不了举步维艰,国之荣辱,便是齐湛背在身上的一座大山,他就是从小这么长大的,走得时间长了,看过的杀戮多了,边疆百姓日日不可安度那种悲凉,更是他自小在军中看惯的。 那种感觉从里到外都是冷的,但是身为军人,总要有颗还会往外淌热血的心,并坚持一条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路,不然还做什么军人,谈什么保家卫国。 还有,莫要忘了,他骨子里流的可是大辰赵家的血。 要是别人……特别是至亲也来泼凉水当他的绊脚石,不让他去完成一生的梦想,岂不是也太可怜了? 难道等她死了以后再去完成吗? 不,那时的他,她是绝对不会让他上战场的。 宫宴何时结束的,繁星已经不关心了,她只关心他的男人不久之后就要上战场了,于是可劲儿地缠着他,热情得就像画本子里那些花妖,恨不得能将齐湛的魂勾走。 疯狂过后她就不觉得空虚了,心里很踏实,也能扛住心里那一个劲儿叫嚣着不让他去的冲动。 她不停地在他耳边叫他的名字,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烦,可就是无法自控,停不下来。 齐湛被她搅心头发热,完全忘了女儿就躺在右侧的小榻子上。 不过齐暖是个沾床就睡的小猪仔,只要睡下了,打雷地震都休想惊动她。 ** 天嘉三年,九月初三,北地传来西域可汗驾崩的消息,不过一个月,西域内乱而起,但不足十日,内乱消平,西域国师伊力亚斯将三位王子斩杀于王座之下。 十月初五,西域国师伊力亚斯登基为新可汗,两月后,联合北狄南蛮,整军五十万,兵临清河以北。 十二月初八,大辰摄政王齐湛,领命挂帅,大军开拔。 “不灭异族联军,誓不还朝!!” 这是十二月初八,齐湛在城楼上对着众军,发下的誓言。 大辰开拔,有个习俗,那便是要在几百丈外,拉开一把大弓,射中前方的靶子正中红心,视为大吉。 这等事一般都是大帅做的。 那可不是一把寻常的弓,是玄铁所造,极为沉重。 非绝代高手绝拉不开这把铁弓,二十多年前,也就齐老王爷年轻的时候能将它拉开,而这次由齐湛代劳了。 用的还是铁箭,铁箭厚重,能将它射出去,真的算得上是千钧之力。 繁星只在城楼角落看开拔的仪式,心念着齐湛,所以他在哪,她都能一眼寻到他。 只闻一声巨响,那箭便像炮弹一样飞驰出去,轰然一响,射中靶心,众军的欢呼声一浪盖一浪,响得震耳欲聋。 谁不说齐湛是当世战神,英雄楷模。 她却只念他能平安归来! 大军开拔后,直行甘南道北地,只是行军难免时间长久,异族联军却是早已到达,已经开始了狂猛的袭击和杀戮。 据说西域军队由傀儡尸组成的部队,那是杀了也没用,不觉疼痛的尸体,全被操控了。 大辰的捷报迟迟未来,繁星除了担心,只能多想些办法,研究如何对付那劳什子的傀儡。 “那边气候又干又冷,死的人多了,倘若不能及时处理,发生疫病也不稀奇……前年不是整治了运河流域吗,医药输送决不能断,都用繁星楼的药物。至于当地的官员,臣给他们分派了安顿流民的任务纳入政绩,若这帮混账东西瞒报,查一个杀一个,断不能留。” 御书房里,上管玄策低声道,他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的神魂似乎都被几根银针固定在躯壳之内,看起来格外疲惫木然。 三天三夜的讨论战场要事,他是一点都没休息过。 恨只恨,他武功尽失,就是腿好了,也难以上战场去。 他的目光落在赵渊提笔写字的圣旨上,烛火将他的鼻梁打出大片的阴影铺在消瘦了不少的脸上。 “这一仗来势汹汹,若是不能抵御,多半十六城就保不住了,战这一次也好,若能赢便是一劳永逸,否则边境永无安宁!” 不过说到底,就是当初没有立即拔断这群毒瘤,才养出了这种滚刀肉一样胆大包天的地方官。 “父亲,您先喝口茶吧……”繁星递上茶水,再看看赵渊,这孩子也是个勤勉的,跟着忙活了近一个月,新年宴都没举办,脸上的肉都没了,“皇上,吃点心。” “谢舅母。” 这声舅母叫得一板一眼的,生气都没了。 “明琅,送了茶点你就回去吧,御书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女儿知道。” 她哪里想来啊,不就是因为这里是最快知道前线信息的地方吗,但她也的确胆子太大了,便是摄政王的王妃,也是不该来此转悠的。 一个月了,齐湛连一封信都没给过她。 她送去的药材,不知道收到没有,还有特意给他准备的药丸…… 不行,她应该再准备多些。 出了御书房,她仰头看着天空,看这天气,估计要下雪了,怪冷的。 走没几步,便看到前头来了两顶轿子,她呐喊着这谁啊。 红樱道“姑娘,好像是平国公府的姑娘……” 平国公府的姑娘? 上官明珍,上官明珠吗? 看着像,外头跟着轿子走的丫鬟,是这两位贴身用的。 这还真是稀奇了,这两个怎么来了。 她蹙眉一看,发现轿子是去往坤华宫的。 齐清这货,怕是又要搞什么花样了。 “红樱,你去知会一声祥云,让人盯着太后那……” “是!” 她说完也就不关心了,转身即走,却不知道身后那轿子的窗帘掀开了一角,一双满是憎恨的眼正穿过飘落的雪盯着她。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其实越是相爱,越是有话难言……因为他妈太伤心了。 亲爱的,我特么四年后就要死了,这种话,实在是说不出啊。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40 坤华宫。 齐清坐在贵妃榻上,看着上官明珍与明珠在丫鬟的搀扶下进了殿中,随即慵懒一笑,“妹妹们来了,快坐,正等着你们呢。” 吴嬷嬷已让宫女在榻前不远的位置放了两张春凳,凳上都铺了厚实的锦垫,又让宫女将掐着金丝的炭炉端过来,里头烧得是兽金炭,毫无烟尘,暖和之余还能闻见一股青松的味道,十分醒脑提神。 上官明珍见此,朝着齐清行了礼,而后头的上官明珠却有些呆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若非身旁的丫鬟提醒,她都忘了要拜见,只见她脸上敷着轻纱,只露出一双眼,眼中的光芒与齐清对上后,流露出极其令人耐人寻味的光波。 齐清免了她们的礼,客气地让她们坐下,开口便对着上官明珠道“妹妹这脸可是还未见好啊?” “回太后娘娘,正是……”她的嗓音似有些沙哑,说了两句便别过头咳嗽了声,后又回过头起身福了福,“望太后娘娘见谅,臣女几日前受了风寒,虽已见好,但这喉咙总还是有些干痒……” “无妨,妹妹还是注意些身体的好,快坐下吧。嬷嬷,你去御厨房说一声,将哀家往常最喜欢喝的白梨蜜水多熬些过来,这气候又干又燥的,喝这个正好。” “是,老奴这就去。” 听闻,上官明珍十分的受宠若惊,不由看了一眼上官明珠,心里那点忐忑不安,瞬间就荡然无存了,笑道“太后娘娘的白梨蜜水肯定是极好的,今日沾了太后娘娘的光,有口福了。” 齐清却道“这算什么口福啊,更好的还有呢,可惜轮不到哀家头上。” 上官明珍一听,傻了,不知道这话接下来该怎么接。 眼前这位可是太后,皇宫中最尊贵的女人,就是小皇帝娶了皇后,哪也是比不得她的,这好的贵的稀有的,可都应该紧着她啊,总不能给次的吧。 上官明珍没话讲了,上官明珠却是明白了齐清的意思。 “太后娘娘可是受了什么气了?” 这话一出,上官明珍一口气顿时没提上来,白着脸看着自家姐妹,这是找死吗,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这天下哪有人敢给太后气受,哪怕是皇帝也有孝道压着,也是不敢的…… 但…… 上官明珍心头一沉,非说有的话,还真是有一个的…… 摄政王王妃——上官明琅。 想到这个名字,她倒抽一口凉气,垂下眼帘,不敢发声了。 偏齐清顺着上官明珠的话竟答了。 “妹妹是个聪慧的,有些事啊,哀家真是不想提,可不提心里憋得慌,唉……这人啊,真是不能比,谁教咱们都比不过呢,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忍着了。” 这句‘谁叫咱们都比不过呢……’里的咱们可就深意大了。 上官明珍绞着帕子,愁苦着要怎么答,不时看向坐在身旁的上官明珠。 也是奇怪了,往常上官明珠都是看她眼色行事的,哪一次不是躲在她后头,看准了时机搞七捻三,推泼助澜,偏今日她像换了个人似的,明明是胆子小的庶女,什么都矮她一头,今日却比她这个嫡女还像嫡女。 只见她轻轻嗤笑了一声,道“太后娘娘说的是哪里的话,这论地位论出身,哪一个能贵得过您去,您可是太后娘娘,望眼这皇宫,除了皇上,其他的人那都是奴才,是您身边的狗,若不能好好伺候您,不能顺着您,敢给您气受的,还要他做什么,就该五马分尸,挫骨扬灰了。” 啪啪啪啪!! 齐清突然拍掌,拍得十分的开心,笑得也欢。 “妹妹可真是会说话,这才来多久啊,就将哀家哄得什么闷气都没有了,一会儿妹妹可要晚些走,留下一起与哀家用膳。” “谨遵太后懿旨。” 上官明珍听着两人的对话,莫名背脊涌起一股寒凉。 这话里话外的,她要是再听不懂,那就真是个傻子了,可……来时不是这样说的啊。 她捏紧了帕子,额头渗出了豆大的冷汗。 齐清眼尖的注意到了她的紧张,笑道“明珍妹妹这是怎么了,难道喉咙也哑了,说不出话了?” 上官明珍一个激灵,忙起身道“不,不是的,臣女只是在想那白梨蜜水怎么还不来,馋了……臣女在家就是个贪吃的,呵呵,让太后娘娘见笑了。” “哦,原来是这样,贪吃没什么不好的,乱吃无所谓,乱说话可就糟了。” 上官明珍听闻,胸口就是一紧,死死捏紧了帕子道“太后娘娘说的是,臣女只爱吃,不爱说的……不然您问……”她看向上官明珠,张开的嘴硬是闭上了吞了口唾沫再说,“问……妹妹就知道了。” 上官明珠看都没看她,直言道“太后放心,有臣女在呢,她……咳咳,姐姐翻不出什么麻烦来。” 齐清饶有意味地看了看上官明珍,又看看她,嗯了一声,“也对,你这人哀家还是信得过的,不说了,蜜水来了,咱们边喝,边打叶子牌吧,就是还差一个人……也不知……“ 话还未说完,外头的太监就唱道,“吏部侍郎夫人陆氏求见。” 齐清一听,拍了巴掌,笑道“这可巧了,正好凑上。” 三人齐齐望向殿门口,徐徐而来的人正是陆四,陆安然。 ** 摄政王府。 繁星瞧着手里的羊皮纸,勾了勾嘴角。 “这还真是一窝黄鼠狼啊……一二三四地都凑齐了,奇哉怪也,什么时候好成这样了,我怎么就不知道呢。” 看完,她将羊皮纸递给了红樱。 红樱一瞧,气得将羊皮纸直接扔进了炭盆里,“姑娘,您还有心思笑呢,这几个人凑在一块肯定是想着怎么欺负您呢。” “欺负我?”繁星用茶盖拨了拨杯中的茶叶片,抿上一口道,“她们还不够格能欺负到我头上。你怎么老这么小看你家姑娘?” “她们就是想趁着王爷不在想作妖!!” 红樱可不是三年前的红樱了,经历了那次王府风波,她这几年可是跟着云嬷嬷学了不少内宅的暗谋阳谋,连带着其他几个也一样,仿佛一日间就都长大了,褪去了少女的天真可爱,学会了怎么在危险之际保护自己和保护她们最敬爱的主子。 只可惜,香梨没挺过去,蜜桔的腿虽然保住了,可那次经历太可怕,小姑娘成熟了,变得也不爱笑了。 钟嬷嬷说这是好事,可在繁星看来却是唏嘘。 不过想到自己死后,她们会留下来替她照顾暖暖的话,那么心思深沉些,精明些,甚至狠毒些,也不觉得是坏事了。 “作就作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怕她们不成。对了,这事,你可不许暗戳戳地让文州传给王爷听,不然你们俩的婚事我可不允了。” 姑娘大了,是该出嫁了,就是没想到近水楼台先得月,身边最好看最聪明的一个便宜了骆文州这个大傻帽。 “姑娘,您……您取笑奴婢!!”红樱羞得跺起了脚。 “难道不是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他的那点事,早些让他来提亲吧,过了年你也二十了,该嫁了。” 红樱烫红了脸,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谁……谁要嫁……他了!?” “咦?当真不嫁?不嫁我可不同意了啊,前些日子他买的那些金银首饰可就都打水漂了,哦,或许也打不了,青柠比你就小几个月,我还真愁着她怎么办呢,那敢情好……就……“ “姑娘!!”红樱急得头顶冒烟了。 繁星笑弯了腰,道“不老实吧?让你不老实,口是心非的丫头,你看你急的恨不得能往我脸上挠了。” 红樱羞得直捂脸,“不和姑娘说了,奴婢去小厨房催晚膳了。” “回来,用得着你催吗,不取笑你了,有事要吩咐你去做!” 繁星端起茶杯,细细喝了几口,“你明日叫人送些蔬菜去平国公府。” “送暖棚里种的那些?” “嗯!” 红樱挺不乐意地道“就那一点东西,姑娘自己吃还不够的,怎么还要送他们啊。“ 这冬日里,想吃口绿的不容易,王孙公侯之家自有地窖,春夏两季的蔬果都能存些到冬日吃,可到底不新鲜了,就是有暖棚也只能种些时令的蔬菜,品种极少,比不得夏日春日那些蔬菜好吃甘甜,也就摄政王府自家的暖棚里能种出水灵灵的绿色蔬菜,什么品种都有,要吃就现摘,不仅新鲜,味道还好,这都亏了王府里有个种什么都能活,都能茁壮的王妃殿下。 “不然你用什么理由去,前日已经让钟嬷嬷去瞧过大夫人了,再去总不能还是她吧,我听闻老太太最近就想吃口新鲜嫩绿的,便借着这个去,也能不叫人怀疑。” “怀疑?”红樱品出话里的意思了,“姑娘是要奴婢去盯什么人吗?” “嗯,我觉得上官明珠有问题,按照祥云的消息,她脸似乎是过敏了,你明日去府里查查可有此事,若有,何时发生的,另外,再查查今日进宫是临时起意呢,还是早前就有安排。” 红樱点点头“奴婢明白了。” 她揉了揉眉心,“但愿我是多想了……” 不过,多想总比被人暗害了好。 ** 军营。 明月当空,月下却是扎堆的尸体,吹起的风,冷得刺骨,也带着血腥的气味。 詹冰看着军营中哀嚎不止的伤兵,心头有闷也有痛,可这就是打仗,不流血,不拿命去拼是不可能的,兵不刃血那就是个美好的神话。 “将军,您放心,虽然伤员多了起来,可咱们药好,那真是立竿见影,神奇死了,还有闫太夫制作的那什么酒……酒……” 旁头的一个医兵道,“师父,是酒精,消毒用的。” “对对对,酒精,真是好用,化脓的伤口,或是新鲜的伤口,只要用它,感染降低了不少,真是神奇得不行,这闫大夫真是当世奇才啊。” “奇才的不是他……” “啊?” 詹冰笑了笑,“没事,你去看病吧,别误了兄弟们的医治。” “是,你放心。做了那么多年的军中大夫,从没像这次这般轻松的,那些药就跟仙丹似的,效果太好了。” 如不是有人催,这位大夫估计还有一堆话要说,詹冰也不会那么快从医疗营里出来。 走到大帅的帐篷前,他整了整衣领,跨了进去。 帐中的炭盆烧得噼啪作响,暖如春日。 齐湛就坐在案前,不停勾画着什么,詹冰进来了,他都没发现。 “我说……你这是画谁呢,脸都没的,哦……” 听到声音,齐湛冷着眼眸瞪他。 詹冰摸了摸鼻子,“想老婆了是吧,兄弟明白的,你这睹物思人还不够,还要画像啊,画完了挂哪,挂这营帐中,你舍得啊,让进来的每一个人都瞧见她……啧啧,这不像……哎呦!” 嘴巴贫的人通常没好下场,飞过来一只毛笔就能插他鼻孔里,这再深些可就插进脑子里了。 “你这人说不得啊,矫情,谁不知道你啊,天天想,夜夜想,洗澡想,就是茅坑里我看你也想的吧,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你可别再打我了,不然书信一封给弟妹,告诉她,北狄皇女可喜欢你了,恨不得抛家弃国往你床上躺……我操,齐湛,齐无咎,你是不是人啊,不说话,只打人啊。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我不说了还不成呢,你别拿剑啊,我俩要是比剑,那肯定是要见血的……哎哎哎……” 吉利进来就看到齐湛摁着詹冰在地上打,让他这个下属,进也不好,出去也不好的。 “咳咳,两位爷,斥候来报!!” ** 三日后。 齐湛的手指指了指前头,然后就在空中虚虚一握,垂了下来,身后的詹冰扶着他道“你有伤,躺着就好了,出来做什么?” 他摆手道“无事!” “我的摄政王殿下,我的大帅,那叫无事吗,你差点被当胸一箭啊,果然女人都是可怕的,得罪不起,得不到就杀,还真是疯狂。” 齐湛皱起了眉头,他不太喜欢听这些。 詹冰自然知道,索性不和他绕圈子了“行了,知道你狠,呵呵,你可真是狠绝了。” 不待齐湛说话,他又道“按照你吩咐做了,绝对够震撼人心。” 詹冰招呼侍卫牵了马,扶他上马后,拍拍马屁股,便纵马向营地外去,齐湛的亲卫士兵全都跟上,一群人惊动了歇在平原上的鸦群。 望着那漫天飞舞而起的黑鸟,个个人都面色凝重。 他们骑了大半个时辰,天上的鸦不减反增,越来越密密麻麻。 齐湛走在最前头,将马勒得缓了,眼前一道残阳泼地如血,照亮不远处的城池。 城垣半塌,残损的兵器堆了满地,未塌的城墙上,密密麻麻地吊着一具接一具的尸首,各种惨绝人寰的样子,那些尸体比乌鸦还多,滴落的血就快成血池了。 风一吹,染着干涸血迹的异族袍角猎猎而动,惊扰了尸体肩膀上层层叠叠落着的大乌鸦,不远处还有秃鹫呢。 这里可是漫山遍野的尸体!! 齐湛冷目里没有半点热度,冷血地看着眼前的尸山,这种景象不可不谓残忍,但这些是敌人,是企图侵略大辰,虐杀大辰子民的敌人。 堆起来,插起来,又如何。 正好可以震慑!! 詹冰道“喏,大帅,满意不?” 齐湛却道“都浸过石灰了吗?” “啧,都浸过了,保证不会传染瘟疫。”詹冰语气里有些破罐破摔的意味。 做都做了,如今再说什么也无用,看久了,还真觉得解气。 齐湛又望了一阵,突然最中央的一具女尸,被乌鸦啄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但是看盔甲还是能看出来是谁的。 正是北狄的皇女,那个想爬齐湛床的,后来因爱生恨,偷袭了他们。 大约是乌鸦啄得松了捆绑的绳索,尸体摇晃起来,带着一声闷响坠下了城墙,摔了个稀巴烂。 齐湛道“走吧。” 他率先拽了缰,马调头回走,冷血如阎王。 天嘉四年二月,联军之一的北狄皇女阿布果突袭大辰南营,先是放毒,再是五千傀儡军冲进营地,未料,大辰军放出一千只老鼠,那老鼠咬得傀儡军无法动弹,像是都带了克制其的药粉在牙齿里。 北狄兵败,皇女被斩。 北狄三万精兵,全歼。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国庆第三天了,好快啊。果然休息日的时间是嗖嗖嗖的…… 打仗就不详细写了,没那多篇幅,咳咳咳!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41 月色如玉,银光如洗。 繁星是从疼痛中醒来的,汗湿了一身,整个人差点就这么厥过去。身体的疼痛如同肌肤上被人划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这口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从头到脚无数道。实际是她根本看不到身体上有这些伤痕的,却能很清晰地感觉到这种疼痛。 她知道这是这具肉体与灵魂开始出现排斥反应了,不再相契合,也就代表这具身体比预想的败坏速度更快。 睡梦中,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和魂魄被身体排挤了出去,若非她努力清醒过来,或许魂魄就此就被挤出了身体。 她坐起身,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想唤人要水喝才想起自己素来不喜欢让丫鬟们守夜,屋子里便没个下人伺候,她现在这副模样,肯定虚弱得可怕,叫人看见了也不好,只得自己费劲地起来,爬下床,晃晃悠悠地走到桌边,提起水壶灌了一口茶水。 水是温热的,但她浑身冰冷,喝了也不觉得暖和,反倒是胃开始难受了,翻江倒海似的,想吐又吐不出来。 她猜这是她强硬回归了身体,起得应激反应,熬一熬就会没事的。 她又爬回了床,卷缩着身体,等待这股折磨人的难受劲儿过去。 能让她挺过去的,无非就是不停轻声叫着齐湛的名字。 只有这个名字能给她勇气。 “齐湛……” 与他相遇相知相恋后,她就从未再奢望过什么。 原以为能与他执子偕老已是天大的福分了,却没想这倒成了最难达成的奢望。 真是可笑。 她不敢睡去,怕睡过去了,魂魄会再次出窍,到时候自己真就没能耐回归了。 好久之后,身体的难受才逐一消散,她又是那个精神奕奕的上官明琅了,但这只是身边的人看到的一种假象,她知道这是来自菩萨的恩惠,很是讽刺。 “娘,您醒了吗?暖暖来同您一起用膳了。娘?” 齐暖的嗓音很是甜美,只是她嗓门大,再甜美,那都是中气十足的,也就缺失了这个年纪该有的软糯。 “进来。”繁星已起身,坐在床沿上,头还有些发胀。 “娘……” 门被打开,小丫头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后头的红鸾小跑着跟了进来。 齐暖行动敏捷,一下就窜到了床边,手脚并用地爬上自家娘亲的腿,肉呼呼地小手环住她的脖子。 “娘,我叫了您好几声呢,你怎么才答应,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没有,娘就是睡沉了,就你这皮猴子的大嗓门,娘还能听不见吗,坐好了,别扭来扭去的,没个规矩。”她往她肉肉的小屁股上拍了拍。 齐暖坐正了身子,瞧着自家娘亲的脸色,一如既往的红润好看,心里踏实了,小手搂得更紧了。 “怎么了?往日你都不会这么缠着娘的,今日看着还起得比往日都早啊。”外头的天都还没亮。 她哼唧一声“才不,是娘太严厉了,不像父王从来不骂我的,我又不傻,缠上来不是挨您骂吗?” 繁星可不信她这话,看向红鸾,红鸾会心道“回王妃娘娘,郡主清早时做了噩梦了,醒后就吵着要见王妃,奴婢哄了也劝了,实在是劝不住,这才让郡主穿妥了衣裳,打搅王妃来了。” “噩梦?你做什么噩梦了?不是向来胆子很大的吗?” 齐暖不想说,扎进她怀里,用小脸贴着她的脖子。 红鸾却是知晓的,不敢瞒,道“郡主梦里大喊着王妃您不要走……一直这么喊着。” 繁星心里一咯噔,低头瞧着齐暖,莫非这就是母女连心吗,她心头顿时像被刀子割了一记,环住女儿娇小的身体道“娘的傻闺女,娘怎么会离开你呢,梦罢了,梦都是反的。” “真的?”齐暖眨巴着眼睛,显得有些不安。 “真的,你看娘哪里有事了,也没说要出门去是吧?好了,不说这个了,说些高兴的,再过一个多月便是您的生辰了,可想要什么礼物?” 说到生辰,齐暖不粘糊了,高兴道“暖暖想好了!” “什么?” “想要父王回来陪我过生辰。” 繁星摇了摇头“这个不行,娘办不到。你父王在边关打仗呢,怎么回得来,换一个。” 齐暖倒也不失望了,又道“那……娘你陪暖暖去边关,咱们去找父王给我过生辰不就完事了。” 她自以为这个主意太妙了,忍不住还点了点头。 繁星苦笑,说来说去还不是和第一个一样。 “这也不成,边关太远,你年纪尚小,舟车劳顿你受不住,那边天气寒冷,你会病。再者你父王又不是去玩的,是去保家卫国的,娘若是与你去了,会分了他的心,不妥。” 齐暖听闻,撤了搂着她的手,坐到一旁生起了闷气。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娘你还问我要生辰礼物做什么,左右都办不到。” 繁星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发心,“娘要是答应你了,办不到,你岂不是更生气了,办不到就是办不到,何必瞒你呢,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她这个做娘的,从来不会对女儿打诳语,更不会许做不到的承诺。 免得她白开心一场,她可不是齐湛,宠女儿宠到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他都会想尽办法,排除万难地给她摘下来。 “娘你都不会哄暖暖的吗?” “哄你那是你父王的专长,不是娘的。好了,这两个礼物都不成,再想。” 齐暖撅起嘴,其实她心里也知道这两个是不行的,但心里就是惦记着,她自记事起就没离开过父王,一炷香都没有的,除了睡觉。 “好吧,那我想第三个,娘,这第三个你无论如何都会答应了吧?” “你说出来听听。” “暖暖想习武!” 繁星一下没反应过来,愣怔地看着她,好半晌才问道“为何?” “虎父无犬女啊,父王会打仗,暖暖也要会,这样以后父王再去打仗,暖暖也能跟着去了,娘,你就答应暖暖吧,暖暖是真想学,舅舅也说暖暖很有习武的天分……” 上官司琪这个混球!! 繁星忍不住在心里骂道。 “娘,好不好嘛,暖暖真的喜欢。” “你父王不会允许的。”就齐湛那个宠女儿的态度,哪会舍得女儿受习武的苦。 “父王又不在,您答应不就好了,等父王回来,你再撒个娇,他就答应了,撒娇要是不行,您哭啊,您一掉眼泪,就是天上的星星,父王都会将它们一颗颗扒拉下来,捧到您跟前的。” 繁星“……” 红鸾在一旁捂嘴偷笑。 繁星揉了揉额角,看齐暖的样子不答应是不成了,不答应的话,她怕是能缠她几个月,早晚的缠。 “练武很苦的。”她晓之以理地道。 齐暖一脸牛掰状,“不怕!” “手掌会磨出茧子,不好看。” “无事!” “风吹日晒的,你会像你舅舅那般成个炭球。” 齐暖一脸无所谓地道“暖暖长得这般好看,黑了能丑到哪里去,说不定还黑里俏呢。” 说不过,说不过啊! 真是女肖父,性子都一模一样,决定的事儿十头牛都拉不回。 “好吧!”她终是答应了。 不答应也不成了,不答应她就该闹绝食了。 “好耶,谢谢娘。”她爬下床,做了一套压腿的动作。 “你这是打算今天就开始了?” “是啊,练武越早越好,舅舅说的,呵呵,我这就去找骆叔叔!” 话落,正巧红樱端着水盆来伺候,见繁星听到骆叔叔三个字后就瞪了过来,她心里就两个字——要完! ** 齐暖学武的事儿,繁星自然要和几位长辈说上一说的,齐老王爷和王妃在休养的山庄里收到了信,很快就回了信,夸赞小孙女有齐家的风骨,还推荐了几个齐家本族里十分擅长授武道的师父。 这就算同意了,完全没想过齐暖就是学了武,那也是上不了战场的,大辰开国以来可没有女将军。 不过这话被齐暖听了去,她便雄赳赳气昂昂地道“没有,暖暖便做那个先例。” 很好,这姑娘九成九遗传了齐湛的血脉,奔着做齐家第三代战神去的。 还是女战神。 如今想想,大辰虽然没有女将军过,可有过一个永淳长公主啊,正是齐暖的曾外祖母。 上官玄策听到外孙女要习武,眉毛纠结成了一团,一口一个荒唐。 不过齐暖爬到他腿上,往他脸上吧唧一口后,外祖父大人就完全忘了自己说过荒唐二字了,亲自给她削了木头做的小匕首,小剑什么的,又说什么骆文州的道行不够深,会误人子弟,得由他这个外祖父亲自教。 于是乎,齐暖经常进宫去,在御书房里让外祖父教。 小皇帝赵渊开心了,有伴了,连在上官司琪那失去的自尊心也回来了,用不着每回上官玄策考教时,被上官司琪这个兼职的伴读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了,自己终于不是那个垫底的了,还有个小师妹可以教。 只不过他错估了一件事,那就是齐暖是齐湛的崽……真不是一般小孩子能比的,当然这是三年后,也就是齐暖七岁时的后话了。 现在,她还是软包子一枚,天天做的就是蹲马步,练基本功,还没到动真格的地步。 繁星自然也将这事写信通知了齐湛。 齐湛很快回了信——待我回来亲自教。 繁星“……” 宠吧,宠吧,你们都宠吧,她是不会再管了! ** 天嘉四年四月初十,大辰终于等到了第二次捷报,齐湛率领的大军攻破了南蛮的三个城池,并斩下当年攻打云城,耗死永淳长公主和驸马的大将伦拿可的脑袋,用他的血祭了大辰的军旗。 齐王妃知道后,哭得跟什么似的,从修养的别院回来,在皇陵里烧了三天三夜的纸。 谁都知道永淳公主是行过军打过仗的巾帼英雄,当年与驸马力抗南蛮的侵略,死守云城三十二日,生生被耗死的,如今齐湛算是为自己的外祖母和外祖父报了仇,也激起了士气,大辰军先是抵挡了北狄的偷袭,杀了北狄最强的皇女,现在又砍了南蛮大将伦拿可的脑袋,当真是士气高涨,万夫莫敌啊。 如今异族联合军,也就剩下瓦剌和西域了,北狄和南蛮重创之下,也就残兵几万,大势已去啊。大战至此半年都不到。 虽大辰打了胜仗,但最终苦的还是老百姓,大批流民迁徙,一路南下的逃难。 天嘉四年,五月初五端午节,大量的流民出现在京都城外临近的各县,朝廷不得不出动人力维稳,安抚流民。 繁星知晓后,再次开始了她的赈灾大业,她不求福报,只求上天看在她这善举上能否多让她活几日,明知不可能,她也还是坚定地做了。 与当年发生地震的时期一样,传说中的人参粥再次登场,且比上回的量更足,施粥外还有粽子送,粽子里除了肉和蛋黄,还有药材,简直是料馅十足,吃一个口吐药香啊。 当然,依旧是匿名的,甚至都没打出任何招牌旗号,若非那粥的人参香味太浓郁,让有些人记忆深刻的话,还真想不起当年的永春堂和永仁堂。 这施粥一施就是三个月,未曾停过。 除了这件事颇为让人津津乐道外,大辰今年还出了一个神童才子。 那就是在八月刚结束的秋闱,出了一个十二岁的解元。 这可是每三年在各省省城(包括京都城)举行的考试,因在秋季八月举行,故又称秋闱,由秀才参加,考取的叫举人,取得参加会试的资格。 第一名便叫解元。 可这解元,今年刚满十二岁。 一时间这位解元小才子,风头无量,成了各家阁老,文学大佬,泰斗或是国子监拉拢的门生。 才子的事儿,繁星也有耳闻,但没放在心上,这本就不是她能干预的,直道大辰国战场得利,官场的新苗子后继有人还分外茁壮,一片欣欣向荣啊。 其他的,她也就听过就忘,更关心施粥的事儿,还有委托给闫三研发的新型抗瘟疫药丸。 自齐湛边关打仗起,她除了精进十二弹丸锦囊之外,对于伤药,解毒药更是研究得宛若准备去拿诺贝尔奖的,但有些事真不是她一个人能搞定的,必须要有研发团队,她只需构思,还有将想法告知,让小团队去愁苦,药材方面,肯定是不会缺的。 闫三就被她逼得成了这个团队的头头,本来头发就白了,这下都快掉光了。 但效果是喜人的,边疆战场上有了这些源源不断的伤药,士兵恢复得极快,让军医的负担都轻了不少。 另外还有解毒药,西域瓦剌擅用毒,但每每折在她的解药丸下,就算对付不了的,过两个月,她也能想办法与闫三研究出来,她永远走在快一步的道路上,誓要将大辰的后勤做好。 这些事同样是匿名的,真要推给谁当功劳,一律推给齐湛。 她说过的,她要自己的男人,功成名就,受万民敬仰。 因此,大辰军队上下团结,势如破竹,皆说齐湛是大辰的肱股之臣和保护神。 ** “好了,施粥的事儿你们继续做,不可偷工减料,听到没有?” “东家放心,小的都明白,断不敢私藏,更不敢缺了一星半点的料。”周东风,还是周东风,就是如今成了繁星楼的大掌柜,听到施人参粥,还是会从椅子上跌下来,只是摔得不会太难看了,是很有节操的摔。 “嗯,如此甚好,今日的帐查完了,我也该走了!”繁星戴上帏帽,拢紧挡脸的白纱,牵着齐暖的手走了出去,外头的熊嬷嬷已将马车驾了过来,她刚要上车,齐暖却道“娘,我想吃糖葫芦,能吃吗?” 繁星看了看前头,这是在繁星楼的后门,离正街远,没什么人,但恰巧有一个卖糖葫芦的,也不知道为何在此。 瞧着倒不像有可疑的,许是在此歇脚的。 “去吧,只需买一串,不许买多了,更不许藏着带去宫里。” “小渊子也喜欢啊。” “不行!!”繁星加重了语调。 就算能吃,也不能随便给小皇帝吃,吃坏了肚子算谁的。 她嘟起嘴,“好吧!” 熊嬷嬷道“郡主在此等着,老奴去买。” “不用,本郡主要自己去,挑好的。” 熊嬷嬷看向繁星,这小郡主多尊贵的身份,哪能随意和走卒交涉的。 繁星点头道“去吧,不妨事,你不让她选,她还嫌你买得不够好呢。” 周围都有王府的暗卫,出不了事的。 齐暖高高兴兴地牵着熊嬷嬷去了卖糖葫芦的人那,原是离得远,没能看清,这会走近了发现卖糖葫芦的人是个极为俊俏的小公子,年纪不大,十二三岁吧,虽然戴着草帽,身穿布衣,却难掩冰雕玉琢,眉眼俊逸,如月落辉的风华。 齐暖看得晃了一下神,差点没拿稳手里的银钱。 熊嬷嬷更是瞪凸了眼珠子。 乖乖,现在卖个糖葫芦的也这么好看? 这不像个卖糖葫芦的啊,倒像是哪家的公子哥。 这个小哥倒也有意思,瞧了齐暖一眼,又往繁星的马车看去,很镇定,一点没有见了大户人家自惭形秽或是怕冲撞了贵人的小心心态。 “姑娘可是要糖葫芦?” 齐暖眯了眯眼,觉得这小哥声音也好听,她点点头。 小哥挑了一串最大的给她,“这个行吗?” “嗯,挺不错的。多少钱?” “送你了!” “啊?” 小哥笑了笑,“应当的。”然后恭敬的作揖,“告辞!” 齐暖手拿糖葫芦一脸愣。 啥情况? 熊嬷嬷却是忐忑了,“郡主这糖葫芦不能吃,怕是有毒的吧?” “这小哥长得如此好看,怎么会有毒呢,再说了,这要害人,也太明目张胆了吧。本郡主瞧着不像坏人,无事。”她爽快的舔了一口,“嗯,不错。早知道再问他多要一串了。” 这心大的,熊嬷嬷倒不好说什么了。 齐暖看着那人消失在拐角处,眯了眯眼,扯了扯熊嬷嬷的手,“走了,娘还等着呢。” 待到她上了马车,马车行去,那小哥又从拐角处走了出来,朝着马车走远的方向再次深深鞠躬一拜,再一拜,三拜。 倏地,后头跳出个书童模样打扮的小厮。 “公子,您可是找到了?” “嗯,找到了。” “真的是公子的恩人?” “如假包换!” 小厮甚是懵懂,道“公子自那日喝了邻县的人参粥后,一路抽丝剥茧地查访,之后便在此来回徘徊了一月,怎的就一定知晓是繁星楼施的粥呢?” “兰花的香气……” “啊?” 小哥笑了笑,“你不会懂的。回去吧,姐姐怕是等急了。” “哦,那这糖葫芦?” “找些流民分了吧。” “是!” 两人回了租住的小院落,里头一个粗布衣裳打扮的姑娘迎了上来,年纪约莫十八九岁,瞧着头上的发髻应当是还没嫁人,她眼神焦急道“泰哥儿,你快过来看,这京都城的达官贵人送的礼都堆满院子了,这可怎么办,你可想好去哪家投贴了?” “想好了。”小哥打水洗了一把脸,那脸上的俊逸更是显眼了。 “哪家?我可要回礼?” “不,怕是人家看不上我们的礼物,不如不送,诚心即可。” “我也不懂,便都听你的。那你是要去哪家,我觉得赛阁老家就很好,与你之后的会试也有助益。是不是?” “不去。” “嗯?那你是……” 小哥放亮了眸色,道“平国公府。” 三日后,上官玄策收到了拜帖,打开一看,愣了。 赛阁老瞅了过来,一看上头的人名,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这小子怎得选了你拜师?怎么会的?”他还想着等着三年后榜下捉婿,给曾孙女配个状元郎呢。 上官玄策也是一头雾水,想不通啊。 与此同时,繁星在摄政王府里打了个喷嚏。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当然报恩啊!!! 哈哈哈! 齐暖小哥长得很是水灵啊。嗯……挺不错的。 上官司琪收到!! 泰哥儿???? 大约十七八年后吧,女皇她未婚先有了娃啊!!! 呵呵呵呵呵…… 我他妈怎么老剧透!!!!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42 天嘉四年,九月初九,重阳节。 金菊满城,沁人肺脾。 繁星却是病倒了。 这病来得甚急,大约就是前一日还好好的,当夜她就昏了过去,因是在半夜,她自己一人独处时,初时竟无人发现,昏得迷迷瞪瞪的。 她因是知道这不是病,而是身体出了岔子,硬是忍着不唤人,又想着熬一熬便能过去了,却是来势汹汹,疼痛难忍,意识沉浮。 意识飘荡间,她感觉到自己的魂魄出体了,一路飘去很远的地方。 心之所向,她似乎一路飘去了边关,迷迷糊糊地好似看到了齐湛。 营帐里,一灯如豆,她看到了齐湛在描笔勾画着什么,飘过去,看到了自己的画像。 他竟然在画自己,是怎样的自己,是拈花微笑的自己,还是坐在秋千上笑得犹如孩童一般天真的自己。 都有。 他画了好多。 那厚厚的一叠,皆是自己。 这人,原来是这么想自己的吗? 她其实也会画,可是总觉得画不出他的神韵,便就罢了。 真好,他无事,也未有受伤,只是这么晚了,这么还不去休息,画画多消耗心神。 “齐湛……该休息了啊。”她如是道。 明明应该听不见的,他却突然抬了头,直朝她的方向看来。 她以为他看到自己了,高兴地扑上去,搂住他,想在他脸上胡乱亲几下。 可……还没碰到他,她的眼前就一片黑了,不久她就陷入了彻底的昏迷。 昏迷中,她听到了耳边的吵嚷声。 红樱哭叫着“姑娘,姑娘,您快醒醒。” 钟嬷嬷也在唤,大声喊着让人将闫三找来。 闫三来了,把脉后,一脸凝重,“这不像是病了啊?” “怎么就不是病了,这都昏过去了,人都烧得滚烫了,闫老,你可诊清楚了啊。” 繁星“病”得实在厉害,昏睡时饭水不进,四肢无力,浑身滚烫,闫三用尽了手段,仍然于事无补。 于是房间里的骚动越来越乱,来来去去好几拨人。 闫三喝道“你他妈会不会瞧病,你开的是什么方子,这分明是虎狼之药!” 有人清冷地回道“不试试怎知不行?” 钟嬷嬷哭道“闫老,梁太医,你们就别吵了,快救救我家王妃吧,再这么烧下去,人要没了啊。” 听闻,又有一苍老的声音道“师兄,这药确实虎狼了些,王妃娘娘怕是受不住的。” “你看,老蒙都这么说了,丫头往常身子虽然强健,但你这药下去,过了啊,知晓过犹不及吗?” “她人若再不醒,便是药石无用了。” “我操,你们太医院的人不是素来胆子小,不敢下狠药的吗?” 这时,上官玄策大喝一声,“我让他们下的,人先救醒再说,日后汤药补回来就是了。” 蒙太医,梁太医,那都是太医院的大能,却是鲜少有人知晓,这两人和闫三是同出一个师门,闫三算得上是他们的师兄,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若非这几年,闫三在研发药物上功绩卓著,三人肯定是老死不相往来的。 “太傅,王妃娘娘不能再拖了。”梁太医为人古板,自是不会和闫三辩论什么的,直接找上官玄策拿主意。 “灌下去,若是明琅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是我,摄政王也会要了你们三个人的脑袋!!” “娘,娘,喝药了,药喝下去了就会没事的。”齐暖哭得稀里哗啦,死扒在床头不肯离开,红鸾青柠使劲了法子也没法将她拖走。 繁星的脑袋因为高烧烧灼成了一团浆糊,想醒过来却无能为力,在高烧与寒冷中苟延残喘着。 “齐湛,我……好想你啊……” “王妃说话了,王妃好似说话了……”红鸾惊道。 “快,灌药!!” 一碗浓稠苦如黄莲的药入了喉,苦得繁星作呕,头一歪,吐了出来。 “吐了再灌!!” 繁星此时已失去了任何抵抗,吐了喝,喝了再吐,只觉得痛苦难当,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在一片漆黑中偶尔看见些许带着色彩的画面。 是齐湛。 是你回来了吗? 她动了动嘴唇,下意识地唤了声“齐湛?”可不等有所回应,便又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不行,人又昏去了,师弟,取我的银针来。”梁太医对着蒙太医道。 “是!” 细长的针扎着她,很痛,但是很有效果…… 记忆翻滚交错,交错后犹如走马观花,在这疼痛与残喘间,她想起最多的,还是齐湛。 心心念念都是他。 之后,她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不知道距离自己卧病在床过了多久,待到醒来,入眼便是齐暖一张消瘦的小脸。 “娘!!娘,醒了,醒了!!” 小脸很快消失不见,只听到咚咚的脚步声,门被打开,乌央乌央地冲进来一群人。 “明琅?” “姑娘……” “丫头……” “王妃娘娘!!” 她醒过来了,面对一张张喜极而泣的脸,却遍寻不着那张渴望到极点的脸时,她乏了,闭上了双眼。 他怎么可能回来呢…… 不回来也好,要是他知道自己病了,肯定忧心,还怎么回战场打仗。 “不……要告诉王爷……” 她只留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再次昏睡了过去,又一轮的昏睡里,无时无刻地不思念着那个人,大抵是因为想了那么久,还是不见他,觉得孤身一人,凄凄凉凉的,有些心酸。 眼泪纷飞,沾湿了枕头。 待到清醒了,已是五日后,天高云清,月亮还特别亮,纵然良辰美景,却无人共赏,空留淡淡怅惘。 唉,相思真苦啊! 她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繁星再次睁开眼睛时,是一个晴空万里的清晨。 虽然人还是迷迷糊糊的,但她隐约感觉身体松快了很多,尽管人还是昏沉的,但房里的动静却能辨得一二,时常有人在房间里走动,把脉,喂药,甚至细心地为她擦汗换衣。 她知道自己‘活’过来了。 真好! 一旦人彻底清醒过来,她的身子也迅速好了,不过几天,她就能下床走动了。 上官玄策每天都要过来看望,嘱咐她不能吹风,不可到处乱跑,得将病中瘦下去的肉养回来。 闫三,梁太医,蒙太医,也是每日下午过来,替她诊脉。 汤药更是不断地往她嘴里灌,苦得她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只尝得出苦味,其他的酸甜辣是一样都尝不出来。 当然,她也吃不了太刺激的东西。 十月天寒之时她的身子就彻底大好了,又恢复了红润的脸色,上官玄策喜得据说拖着上官司琪去庙里还愿,和一群村妇太太老婆子挤在庙宇里磕头。 期间,马氏照顾了她许久,照顾完,她自己也病了,被上官玄策拖回了家。 至于齐暖,大约是吓着她了,时时刻刻不愿与她分离,晚上也非要和她睡一起。 小皇帝赵渊也微服过来看过她一次,但他是皇帝,出来的偷偷摸摸,一炷香后又回宫去了,无人知晓。 上官司琪听说野味补身子,便打了不少狍子,野兔,山鸡,王府的野味都能堆成山了,他还在猎,一回听说老虎骨头好,他真就带着几个小厮,往深山里去猎老虎了,吓得繁星赶紧让阮无城去阻止。 他才几岁,还没成年,打什么老虎。 看看齐暖,听了也跟着有样学样,也说要去山里打老虎。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繁星终于被解禁,王府上下,上官玄策父子,还有闫三,都放了心。但是齐暖还是粘着她不放,半夜醒来,还要唤她,看她能醒,能说话了,才继续沉睡。 这孩子似乎比一般小孩还要敏感,繁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而她自己的睡梦里不再有冰冷的漆黑,也没了病痛炙烤着四肢,睡得很安稳,像是重获了一线生机,努力而挣扎地在安稳的睡梦中修复伤痕累累的身体。 这日,上官玄策又过来看她,见她精神奕奕地在种花,心里很安慰。 “可有怨父亲没将你生病的事儿,告诉无咎?” 繁星愣了愣,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的确,她之前也有疑惑过,自己都那样了,怎得齐湛一封信都没有,后来才想起,自己似乎嘱咐过,不许告诉他的。 “父亲,这原就是女儿的意思,何来怨您之说。他在边关打仗,每日刀山火海,冲锋陷阵的,哪能分心。我如今都好了,这件事就烂在肚子里,别再提了。” “唉……”上官玄策心疼地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傻丫头,你其实不用这么识大体的。” “父亲,我是您的女儿,大辰需要他,孰轻孰重女儿分得清。您别叹气了,叹气容易老。” “你呀……”他没好气地点点她的额头,突然严肃道“等他回来,你就让他跪搓衣板,解解气。” “啊?” 她可不要,会心疼的。 父女俩又说了一会儿话,上官玄策就心情极好地回去了。 夜里,繁星对月长叹,数数日子,再过一个月,便是齐湛离开她整一年了。 一年…… 还有三年…… ** “娘,你看外祖父让人给我带什么来了?” 又一个悠闲的午后,繁星在屋子里抄写着东西,齐暖欢脱地蹦跶进来,一头的汗,身上穿着并非小女孩的衣裙,而是一身男装的短打,像极了一个小男孩。 “你这是刚练武回来吗?” “是啊,哈哈,今天外祖父表扬我了呢。娘,你快看,糖葫芦!” 她手中的一串糖葫芦,红得鲜亮剔透,活像串起来的一颗颗红宝石。 “怎么又吃这些东西,小心蛀牙。” “才不会呢,我牙口可好了,哪里会蛀牙,这个糖葫芦和外头买的不一样,好吃极了。” 繁星叫来蜜桔甘荔,让她们打热水给齐暖洗洗,这大冷天的,汗湿了衣服不换,容易着凉,偏这孩子打小就不怕冷,就是穿得这样单薄,也能在雪里堆雪人,堆完搓搓手,那手烫热得就像个小火炉。 这身体素质都能赶上老虎了啊!为娘的倒是欣慰。 “娘,你在写什么呢,怎么那么多。”换了衣服,梳了发髻,她又变成端庄富贵的小郡主了,她好奇地爬上椅子,看着繁星写的小抄本,“火药……火药是什么?” “娘随便写写的,是从一些杂书上看来的,说有一种东西,能炸开,杀伤力极大。” 她当然不是从杂书上看来的,只是想着大辰经此一役,就算赢了,也元气大伤,需得休养生息,但打仗这事,不是自己不想打,别人就不会侵略的。 她养病时就突然想到了,能否将火药造出来。 这个念头一起,她就来劲了,可惜大辰境内,无人知晓,就算找遍了古籍,也未见有蛛丝马迹。 她就绞尽脑汁地开始回忆初中高中学的化学知识。 但到底不是专业人士,有点困难,只知道若是要制造火药,首先就需要寻找到硫磺。 硫磺倒是好找,温泉就有。 齐暖听了,似乎更好奇了,问道“可用于打仗?” “嗯!” “哇,那岂不是会很厉害。” “热兵器自然比冷兵器要厉害。” “热兵器?”齐暖虽不懂,可就是上心了。 “别问,你还小,不是你这个年纪该知道的,而且娘也只是偶然想起,做不得数,这东西真要做的话,怕是还需要很多时间研究。” “是不是需要很聪明的人来研究?” “当然是要聪明的,还不能是迂腐古板之辈。” “哦……那娘,外祖父身边就有一个极聪明的人,他拜了外祖父为师,人人都说他极聪明的,前日我还听小渊子说,他那什么策论写得特别厉害,还说这人不拘泥现状,思维开明,嗯……是不是要这样的人才行啊?” 繁星对于上官玄策收了个门生也有耳闻,便是那个十二岁的解元。 说来也怪,上官玄策明明是武将出身,年轻时考过科举这事真的很少有人知道,太傅也是实在寻不到人当了,他凑个数,当然,凑数不是滥竽充数,那也是要真才实学的。 但这解元,那么多文臣阁老不选,非选了上官玄策,实在令人费解。 若非他身家背景单薄,毫无可疑,又的确是个聪明的可造之材,上官玄策也不会收了。 “你见过他?” “没有,但是小渊子,赛爷爷,外祖父都这么说啊,那肯定是了,娘,要不,你让他来帮帮你。” “你还真是说一出是一出,好,之后与你外祖父问问。这事也不急的。” “嗯!” 正说着,外头红樱疾步走了进来。 “姑娘,安定侯府出事了。” 繁星抬眼,愣了愣,“侯府能出什么事儿?” “老太太没了!!” “啊!?” ** 安定侯府的老太太没了,繁星绝对是吃惊不小的。 前世安定侯府是惹了原身,一家老小流放,就除了个陆仲轩逃出生天,全家死绝,老太太当时也一把年岁了,自然熬不过去,实属正常,可现在又没这一出,况且老太太的身子硬朗得很,怎么说没就没了。 “怎么没的?” “说是感染了风寒,不见好,一晚上人就没了,就是昨日的事儿,这会儿侯府的人正来报丧。” 安定侯府是她的外祖家,报丧到她门前也是对的,看来她是要去走一遭了。 “去准备一套素色的衣服,葬仪的帛金让钟嬷嬷现下就送去。” “是!” “娘,谁没了?”齐暖自小就没和安定侯府的人亲近过,陆可然除外,繁星也就懒得做好人了,这会儿倒是有些没法解释了。 “没事,一个亲戚而已,无关紧要的,娘去去就回来,你在家呆着。”她可不想女儿日后被安定侯府的那些鼠辈纠缠。 “哦!”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嗯,女人间的战斗开始鸟。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43 人死如灯灭,不管生前多富贵,死后也就是几柱香,一副棺材的事儿,真要说区别大约也就是棺材是哪种木头做的了吧,当然也有贫苦人家,连棺材都买不起的,寻一张席子草草包裹了事的。 安定侯府的老太太,自不会这么凄惨,不仅棺椁是上好的楠木制的,上头还活灵活现地雕刻着仙鹤,祥云等花纹,祭台上的果品祭品也丰富得能让一个流民吃上好几天,跪在灵位前的子孙后代,更是有十多个,一个个哭得好似自己是老太太亲自奶大的。 入目皆是白幡,飘飘扬扬,清冷又凄凉,香烟袅袅下,实际有多少人真心沉痛哀悼。 不,肯定有发自内心哀悼的,只不过哀悼的是老太太死了,自己得丁忧三年了。 若是恰好正逢每三年考核之际有望再高升一级的,那可真是……死的不是时候,任你哪怕是要进阁去了,那也得遵着孝道在家丁忧三年,再不问官场事儿。 至于三年后如何,要么看自己的人脉本事,要么就看朝中是否有人了。 很显然,安定侯府的几位老爷,除了三老爷陆天澜,大房嫡子陆仲轩,堪堪是有用的之外,陆天河,陆天润就有些危险了。 于是乎,繁星一来,就成了两人眼中的香饽饽,各种亲切问候,奉承恭敬。 怎么着自己也要叫两人一声舅父的啊,这眼门前弯腰哈背犹如个太监似的,让繁星很是尴尬,等反应过来了,便是客客气气的叫一声人,然后告知先紧着给老太太的灵位磕头,自家人,有什么事日后说也是成的。 说罢,她徐徐去了正厅的灵堂,秦嬷嬷见她来了,赶紧拿出崭新的蒲团,若非钟嬷嬷在左边立着,红樱在右边扶着,硬是没地方让她钻空子,她必是要扑上来,亲自伺候的。 “老太太,明琅来了啊,您最疼爱的明琅丫头来了啊……“ 繁星都还没跪下呢,就听到大太太金氏哭嚎了起来。 最疼爱的…… 还真是有脸说。 钟嬷嬷和红樱两人忍不住同时抽搐了嘴角,繁星倒是淡定,抬起帕子,里头放了一点点辣椒,沾沾眼角,便是泪水纷飞了。 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然后陆家的三位太太和三位老爷还礼。 这祭拜也就成了。 刚抬头,繁星便觉侧边有一道视线袭了过来,余光一扫,便看到了陆仲轩。 披麻戴孝的陆仲轩,眼是早哭红了,以繁星对他的认识,他是真伤心,只是这哭红的双眼里,瞧她的视线过于炙热了些,令她很不喜,再看他身边的一个年轻妇人,虽也是伤心得泪流满面,可眼珠子却是往她这边的,眼里多了一份忌惮。 这位她认识,正是陆仲轩两年前娶的妻子,樊氏。想想还是上官玄策保的媒呢,樊氏的父亲是淮南巡抚,从二品的大官,这门第不算低,但与侯府比还是差了些,可谁让陆仲轩难忘旧情,死活不肯成亲呢,加之科举失利,虽未落榜,但却连个庶吉士都不是,自是让他的身价掉了点。 如不是侯府老太太死不要脸的求她,她也不会随口将这件事扔给了便宜老爹。 其实前世,他还是很好的,进了翰林院编修的,娶的是孙阁老的嫡长孙女,但是孙阁老这个人,是个十分爱面子的,家中的女婿,不是榜眼,就是榜单上前十的,陆仲轩的成绩,肯定不能入他眼了。 陆仲轩最后只能外放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官玄策故意的,令他去了福州当官,一年也回不来一趟。不过老太太死了,他肯定也是要丁忧的。 想想,这样一来,侯府男丁从老到少,都得丁忧啊,少不得陆天河这个大舅,又要求上门了。 唉,亲戚多,就是麻烦。 她垂眼不去看,当没发现他,抹了抹眼角,就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金氏眼明手快地走了过来,竟将红樱给撞开,自己亲自扶着她。 还真是够急切的…… “王妃娘娘可是哭累了,若是累了便去摘星楼坐会儿吧,那可是您之前的闺阁,老太太在时,一直念着你,嘱咐我日日清扫,这府里添了新的姑娘,也不给置办到那去。” “……” 看着金氏的热络,而非以往那等冷嘲热讽,繁星真是不习惯,想将被她搀扶着的手臂抽离,对方却是力气大的离谱,甩都甩不脱。 “舅母客气了……” 她肯定是不能就这么磕完头就离开的,逃不开与这些亲戚们唠嗑的流程。当然她若是想走,也没人敢拦她,只不过她顶着摄政王王妃的头衔,怎么也不能给齐湛的脸抹黑。 一眼望去,皆是太太奶奶们渴望的眼神,哦,也不全是,至少三太太崔氏,依旧恨她。 因为她的神童儿子,还是没考上举人! 尤其是今年出了个真正的神童才子,两厢一对比,可不得气死她。 好笑啊! ** 摘星楼里,所见所闻都是她熟悉的物什,还真是一点没变,除了当初她从侯府带走的东西没了,剩下的是一件都没丢,擦得油光光的亮。 被褥靠垫也是她喜欢的花纹和颜色,如此厚待,非但没让她觉得受宠若惊,反而是讽刺的厉害。 不知道当初原身被关起来的破院子还在不在,是不是也打扫得很干净啊,指不定还重新翻修了,成什么观光景点了也未可知。 “姑娘,您看看他们那嘴脸,一个个巴结得好似您是天上下凡的神女,半点记不起当初他们是怎么对您的。”红樱也是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今非昔比啊,谁让你家姑娘运气好,什么人不好嫁,嫁了个最富贵的。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哈哈,莫欺少年穷。” “姑娘您怎么还笑得出来,要奴婢说,磕完头就该走了,留下做什么,这些人都是凉薄的势利眼。” 红樱只要想起当年侯府的苛待,就恨不得叉腰冲着侯府的那些太太们骂。 “行了,来都来了,怎么也是自己的长辈,脱不开,也扔不去,我不想做人,你家姑爷也是要做人的,他这个位置说好了是富贵,说坏了就是人人等着他跌下马。古来站在山顶上的人,有几个真能善终的,还不是站得高,摔得惨。我若当真就这么走了,背后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说你们姑爷呢。等小皇上亲政了,那些言官御史就会将我目无尊长的事儿,写成几千字的弹劾奏本递给皇上看。其实这样也好,就当是报复回去了。哈哈哈哈哈……” 红樱瞪眼看着自家姑娘笑,这笑得院子们口都能听到了。 不过不打紧,院子里外都是王府的人,闲杂人等一个都进不来,都拦到院门的小花园了。 “真是有点乏了,点个香,我睡一会儿吧。” “姑娘身子刚好,可不能累着,能睡一会儿也是好的。”红樱取来被褥,替她盖上,又点了她往常最喜欢淬兰香。 香气熏满了整个屋子,繁星叹息了一声。 “这香好,能盖住烟火味……我这人最闻不得檀香了,闻着就觉得像在……”嗯,殡仪馆。 “姑娘,像什么?” “……” 钟嬷嬷嘘了一声,“姑娘睡着了,小声些。” 红樱点点头,出了屋子,让一起来的小丫头去侯府的厨房弄些吃食过来。 “王妃这几日都吃不下什么东西,看看侯府有什么汤汤水水的,最好是酸酸辣辣的东西,开胃。” “是!” 红樱给了她们几吊钱,又嘱咐道“别吝啬给侯府下人赏钱,咱们是摄政王府的人,让侯府的人知道,咱们可不会用身份压人,做的好的,机灵的,办事妥帖的,都有赏钱给。剩下的都归你们了!” “是,红樱姐姐。” 丫鬟们收了钱,高高兴兴地去办事了。 繁星也就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醒后喉咙就有些渴,嚷嚷着要喝茶。 红樱就在边上伺候着,赶紧递上茶水。 繁星喝了两口,觉得不是滋味,问道“有甜汤吗,总觉得喉咙不舒服。” “有,奴婢这就给您拿来。” 繁星坐起身,抚平了裙摆上的皱褶,瞧见钟嬷嬷正歪头打盹,没吵醒她,自己开了一扇窗户,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红樱取了甜汤过来,温度正好,她只喝了两三口就不喝了。 “我睡着时可有人来?” “有!” “谁?” “还能有谁,姑娘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大老爷,二老爷,还有两位太太。” “哦……”繁星了然,“来做什么?” “送礼!”红樱没好气地说。 “……”这群人这么急的吗,老太太可是尸骨未寒啊。 “不过奴婢说了,王妃大病初愈,累了正休息着,不便打扰,他们也就摸摸鼻子走了,另外……就是……咳咳,大公子了……” “噗!!”繁星喷了含在口里的茶。 “陆仲轩!?” 红樱拿了帕子递过去,“是啊,偷偷来的,遮遮掩掩的……” 繁星翻了翻白眼,擦了擦嘴角。 这陆仲轩怎么就冥顽不灵,死性不改呢,这可是在老太太的丧礼上,让人瞧见了会怎么说,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狗皮膏药转世成人都被他黏糊。 “你怎么与他说的……” “不用奴婢说,大奶奶来了,还有四姑娘……” 大奶奶自然是樊氏,她来正常,老婆盯着老公不许他见心中的白月光,有理有据,陆四来做什么。 “几位姑奶奶都回侯府了?”之前祭拜的时候,她来得最早,原就是想来得早,人少,清净,所以并未见着几位出嫁的侯府姑娘。 “嗯,大姑奶奶哭得最厉害,人都哭晕过去了。” 繁星心道,陆翩然啊,那肯定是要哭的,毕竟是侯府的嫡长女,除了陆四,也就属她最受老太太的宠爱了。 “不仅姑奶奶来了侯府,平国公府的姑娘也来了……” “嗯?” 繁星放下茶杯,看不懂这情况了。 照理说,按照大辰的习俗,这头两日的祭奠,外客是不接待的啊,第三日才让外客姻亲来祭拜。 可就算是姻亲,平国公府和安定侯府因她的事儿,闹得极僵,就算看着情面来祭拜,也是来几位老爷,怎么姑娘也来了。 “来的是谁?” “三姑娘,四姑娘……” 竟是上官明珍,上官明珠! “之前我要你打听上官明珠的事儿,不是说她的脸一直不见好吗?” 可怜见的,这都快一年了吧,还是轻纱敷面,有传是一种极稀罕的过敏症,得好好养才行,在府中时人都不见,她人都这样了,怎么还到处串门子。 “看着是和四姑奶奶要好,特地陪着一起来的。” “呵呵……”繁星只觉得好笑。 说起上官明珠和上官明珍,也是可怜,自从瑞王谋逆的事败露后,上官明瑜这个瑞王妃虽没丢了性命,让上官玄策保了下来,但她是平国公府出嫁的姑娘,平国公府就算有上官玄策在,没能牵连进谋逆的案子里去,也多少是会有影响的,这第一就是姑娘的婚事难了。 就是原先有相看好的人家,也会寻个理由推了。无外乎是怕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不追究,不代表永远不追究,哪怕上官玄策成了太傅,那些八面玲珑的侯门勋贵也不敢就这一点,随随便便和平国公府结亲。 污点就是污点,不能因为一个儿子有功,就将这足以灭九族的污点给去了,万一小皇帝长大了又想追究了呢。 所以上官明珍和明珠就给耽误了,十七八的年纪了,还没能结亲,平国公府的太太们都急死了,老太太都为这事老苍老了好几岁,每每想求到摄政王府门前,都被上官玄策给骂了回去,以至于婚事依旧被蹉跎着。 要是再这么拖下去,可真就成老姑娘,没人要了。 莫非是故意找借口,避开上管玄策,专门来寻她的。 繁星觉得有这个可能…… 上官明珍也就罢了,可上官明珠是几个意思,脸都还没好呢,就来求她。 恨嫁成这样也是令人唏嘘。 ** 但是很快,繁星就不唏嘘了,而是骂娘了。 面对刺过来的匕首,她只觉得浑身一阵寒凉,险险避过,却崴了脚,摔在草坪上,她这才惊觉自己恐怕中了什么毒了,浑身没力气。 对面的女人,面敷轻纱,只露出两只眼,恨意尽染,狠毒的已用眼中的光波刺了她好几刀了,竟是那样的熟悉。 但是怎么可能!? 繁星想叫唤人,却发现嗓子哑了。 刚才宴席上,她喝的东西恐怕有问题,她就说那杯子里的果子酒味道怎么有些奇怪,原是不想喝的,却是陆可然递过来的,自从那次中秋谈心后,她想开了,和方正吐露了心里事,两人和解了,过得如胶似漆,便又有了身孕,是前几日刚知晓的,她太高兴了,这次回侯府,便想感谢她,敬酒而来。 她从来都是相信她为人的,所以便没放在心上,竟然中招了。 不过不打紧,她是个百毒不侵的,应该过一会儿,甘露就会将药效清除。 只是,身体……是不是又等于伤了一次。 妈的!! 至于眼下所处之地,便是陆可然诚意邀请,说要与她好好聊聊,问问她一些驭夫之事,约见的地点就是小时候一起玩过的一处花园角落,鲜少有人来。 原本是让她去摘星楼聊的,只不过繁星怕陆天河金氏等人跟着来烦,便同意了这处地方,左右就半刻钟的事儿,完事了,她也好走人。 驭夫之事吗,自然是让人觉得害羞的,她也不好让红樱钟嬷嬷跟着,单独赴约,而且金氏一直盯着她,见她要走,赶忙凑上来,她让钟嬷嬷和红樱挡着去了。 谁想到,陆可然没来,竟来了要命的杀手。 眼见匕首再次袭来,她连忙滚了一圈,这一滚就摸到了草丛里有个温热的人,低头一看,竟是昏迷的陆可然。 果然是被人利用了。 能利用她的人,她就是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除了陆安然,还有谁。 而眼前这位披着上官明珠马甲的人…… 繁星再一次在心底骂了声娘。 这同归于尽一般的杀伐,不仅是要她的命,连自己的命也是不要了的。 “上官明琅,你去死吧——!!!”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老娘自己有点舍不得将女主写死咋办? 咋办? 灵魂的拷问ing~~~~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44 那一刀子过来,被繁星避让过,削掉了鬓边散落的几缕发丝,然后狠狠扎进草坪的泥土里。 繁星朝着陆可然躺倒之地的反方向滚去,嘶啦一声,她的裙摆被匕首钉在了土里,来人就算脸上覆着轻纱,也难掩脸上的狞笑。 “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现在那么怕死!好狼狈啊!!” 繁星说不出话,抬腿往对方肚子上踹去。 对方闪身一避,速度快的离谱。 这不对啊! 她怎么像是练家子的,这身手和力道都不是寻常闺阁女子该有的。 “你——!?“ 她很惊讶,下意识开口,发现能发声了,果然甘露开始消解身体里的毒性了。 听到她出声,对方也很惊讶,“你怎么可以说话了?” 可见对方对下的毒很有自信,只不过错估了她不是个普通人。 大概是见她药效没了,对方的狠戾之色再次狰狞起来,猛地拔出匕首,往她身上捅。 “我恨死你了,你这个丧门星……你害了我,都是你害得我,要是没有你,我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繁星身手其实很敏捷,但饶是如此也只能躲过对方先前的几刀,最后两刀分别擦过了她的肩膀,还有腰侧,她尝试性的开口说话,准备大叫喊人。 对方却似料到了,扑上来,掩住她的口鼻,力气大得离谱,她看了一眼对方的手腕,上头全是乌青,而且比一般女子要粗壮些。 她这下有些惊恐了。 为了杀她,她这是特地做过什么训练了吗? 对方直接骑在了她身上,月光下,泛着冷光的匕首高高被举起,映着月华,反射在高举匕首的人眼里,成了嗜杀的残忍。 繁星根本无力阻止,眼看着匕首会捅进她的胸口时,一声疾呼传来。 “明琅!!” 一个黑影扑来,生生将骑在她身上的人扑倒。 “明琅,快跑!!” 她侧头看去,不敢相信这人竟然是陆仲轩。 陆仲轩拼了命地要去抢对方手里的匕首,但对方急了,根本不管来的是什么人,歇斯底里地拿起匕首就捅。 噗!! 刀子破进肉体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月色下,清晰得令人生寒。 陆仲轩白色的孝服,立刻被染上了骇人的猩红。 “该死,你们都该死!!” 噗噗噗! 匕首再次刺入,鲜血瞬间涌出,整件白色的孝服都被鲜血染红了,仿佛它原本就是红色的。 陆仲轩!? 繁星呆滞地看着他被人捅了七八刀。 “明琅……快……快跑……”他嘴角流着血,喷了一口出来,滴滴答答的落在草地上。 “她跑不掉的,这里早就被人看住了,暗卫根本过不来,她就是大喊大叫也没用……不过就是个丧门星,凭什么能高高在上!!她拥有的东西,原本该是我的,我的!我才应该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哈哈,我才是!!” 繁星觉得陆仲轩应该还有气,那七八刀下去,都没捅在要害,只是最初的那一刀……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繁星终于可以开口说话,只是嗓子还很沙哑,叫不了太大声。 正如对方说的,此处恐怕真被人包围了,这是特意给对方机会亲自手刃她呢。 这么大的手笔,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她吸了口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体内的毒已经差不多没有了。 “你不是想杀我吗,来啊!!”繁星鄙夷地朝着对方冷笑,摆出一副高高在上,视她如地上烂泥的态度,“我可是真没想到,当初名闻整个京都城的平国公府二姑娘上官明瑜,竟然会变成这样一个拿着刀子就捅人的疯婆子,你不是一直很珍视自己的脸吗,怎么,现在破罐子破摔,连丑都不怕了!?就你这样,还怎么与我比,你从生下来开始就比不过我!一辈子都要被我踩在脚底下!!” 她需要争取时间,暗卫不可能一下都被击倒,肯定会有人寻法子来解救她的。 覆着面纱的人,也就是上官明瑜,在听到她说的这些话后,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你原来认出我了?” “你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也知道是谁将你放出来的。” “哈哈哈……果然是冰雪聪明,可惜你也就现在这点功夫逞逞口舌了,你知道吗,恨你,讨厌你的人太多了!!不止我一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是你们自己的心长歪了罢了,别把脏水泼到我头上。”繁星暗暗退了一步。 见她退,上官明瑜踢开一直抱着她的腿不放的陆仲轩,逼近她。 “上官明琅,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该被生下来吗,若是没有你,若是没有你的话,我就是……皇后,我就能母仪天下,我以后也会是太后……我的儿子会是皇帝!!” “呸!!你哪来的脸说这样的话,赵旭狼子野心,连亲生父亲都能下蛊,根本就不配成为皇帝!“ “你胡说,他那么好,怎么会害先皇,那都是你的男人干的好事,是他……是他故意栽赃陷害的。我要为他报仇,我还要为我的孩子报仇……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都来不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没了,都是你们夫妻俩害的!!” 上官明瑜低头,用沾满了血的手抚着自己的肚子,神色里带着一种可怕的癫狂。 “他才那么一点大,就没了,好多的血,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从我的肚子里离去,都是你……都是你们,还有上官玄策,是他,是他让人将我关进那个破庙的,吃不好,睡不好,所以我的儿子越来越虚弱,就这么没了,保不住了,哈哈哈哈……就这么没了!我好疼,我疼得满地打滚,可是没人来救我,他们统统都看着,就是没人来救我!!”她睁着疯魔了的眼睛,流下两行泪水。 繁星没想到上官明瑜竟然怀孕了!? 应该是被押去庙里的时候才发现的,只是她当时那种情况,这孩子肯定保不住,就算保住了,也不会有人允许这孩子生下来的。 “我要为我的儿子报仇,我要为王爷报仇……我要杀了你!!” “你就不怕给平国公府惹上灭门之祸吗?” “灭门!?哈哈哈哈……”上官明瑜仰头大笑,“他们都不保我,不救我的孩子,我为什么要保住他们,他们都该死,和你一样都该死!” 这女人根本就是疯了!! “不过可惜啊,有人不让你死得太痛快,她和我说,你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得太好看,先划烂你的脸,再剁了你的手,对了,你的眼睛也要挖出来,看你还怎么勾引男人……哈哈哈…” 是谁这么恨她? 繁星也已经猜到了。 能让上官明瑜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幽禁的庙里出来,还隐身在平国公府一年之久,那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办到的,必须要有很大的权利。 太后!!! 齐清!! 她突然想起一年多前,上官明珍,上官明珠,还有陆安然与齐清见面的事儿。 原来如此,她们早就计划好了,计划了那么久,就为了能在今天杀了她。 但是,她这个人很少会出王府? 除非……老太太不是病死的? 若非参加葬礼,她是绝不可能出王府的。 如果是宫中的宴席,虽也能安排杀她的机会,但到底是在宫中,眼线太多,而她前前后后都会有许多人在身侧伺候,下手并不容易,更何况还要安排人手除掉隐藏在四周的暗卫。 宫中太难行事了,只有等她出了王府,再寻机会,那就只有侯府这次了,参加葬礼,她总不可能带上一群人吧,所以她只带了几个丫鬟,还有七八个暗卫。 她拧眉,之前就想过老太太的身体那么好,怎么会被一场风寒夺走了性命。 难道…… “老太太的死也是你们算计好的?” 上官明瑜的眼睛又空洞,又疯癫,呵呵笑了几声,说道“人都该死的啊……一个老婆子,死就死了,有什么奇怪的吗,本来死的该是我们的祖母,只可惜,马氏这个女人事事亲力亲为,警惕心又重,不好下手,那只能选个容易下手的人了,侯府老太太这是自己造的孽,媳妇一个个不待见她,自然不会发现她喝得汤药里是加了料的,也就马氏那个贱妇学上官玄策,调教了一群忠心的丫头婆子,什么都瞒不过……” 繁星听完,只觉一口气憋在腹腔里冒火。 马氏天生纯良,哪怕国公府的老太太因为上官玄策不许他们打扰她,故意横眉竖眼地挑这个媳妇的不好,也没能让马氏缺了宽仁之心,照样竭尽全力地伺候婆母,不敢怠慢。 这倒成不是了! 贱妇!? “你才是贱妇!!你和陆安然,还有齐清给大太太提鞋都不配!!” 现在想想,能给老太太下药的人,只能是陆安然了,其他人不足恨她如此,也没那个胆子。 还有齐清!! 真是不该放过的。 百里繁星啊百里繁星,你看到了没有,人善被人欺,一念之仁的下场是什么,就是让你宽恕的人将你逼入绝境。 对自己有恶念的人,就不该放过,见到一个就该马上杀了。 若有下一世…… 若有…… 不要!! 她这一世还没过完呢,她还没见着齐湛……三年,还有三年!! 她还不能死!! “我他妈的和你拼了!!!” 繁星吼了一声,横过身子,撞过去。 “你以为你会是我的对手吗,为了杀你,这一年多来,我躲在上官明珍的院子里,日日操练,皮肤都粗糙了,手腕都粗了,腿上,身上全是乌青,但没关系,只要能杀了你,我愿意这么干!!只要你死了,什么都是值得的。王爷,我的孩子,我这就为你们报仇!!” 是啊,如果是以前手无缚鸡之力的上官明瑜,繁星又怎么可能对付不了,真亏得她为了杀她,竟然抛下名门闺女的自尊,不去拿笔练字,反倒学武夫将自己操练得力气又大,速度又快, 繁星料到自己现在和她蛮干是不可能的,只是借着撞过去的力道,错开她,往外头奔。 她就不信,她能跑得过八百米全年级第三的人。 只是……她的身体,到底不如从前了。 该死的胸口又开始疼了。 来的真不是时候!! 但是,别以为她没招了,她甩了一下袖子,甩出藏在袖袋里的一件长管状的东西。 刚才不用,便是时间不够,她与上官明瑜离得太近了,恐怕还没用,就会被她捅一刀,现在离了一些距离,就能有时间使用了。 她用牙齿咬开上头的盖子,噌一声,窜出火,然后高高举起。 啾!! 红色光芒弹立刻升空,在夜色的黑幕里绽放,将方圆百米之内的地方都照了个透亮。 这是信号弹。 是她之前想要研发火药时的试作之物,地雷炸弹做不出来,但是烟花高中化学有学过,所以这信号弹的原理和烟花一样,只是大辰还没先进到有烟花的程度,这东西还是费了九牛二虎才做出来的,就做了两根。 她自知朝中与齐湛不对付的人有很多,提防着有人向她这个齐湛的软肋下手,所以出门就做了措施,将它带上了,她不想给齐湛添麻烦,像伊力亚斯那次,她是绝对不想再发生了。 所以这样东西只要出门,她就一直带在身上,为的就是万一遇到危难可以救命。 来侯府她的确只带了七八名暗卫,本也就是参加老太太的葬礼,带上一群人难免让人觉得她恃宠而骄,但是侯府外围的暗卫却有许多,进不来侯府,都四散着保护她。 火光一起,他们就会看到,知道她遇到了危险。 夜幕里,突生出一团火,在空中爆炸开,不管是谁看了都会吓到,以为是什么天灾,唯有王府的暗卫知道这是救援信号。 “王妃出事了!!快,进入侯府,保护王妃!” 侯府不远处的四周,从天而降至少三十位蒙面暗卫,吓得路过的百姓大惊失色。 三十个暗卫踹开侯门大门闯了进去。 而此时的繁星,胸口疼得已无法支撑,信号弹已经发出了,只要能熬上两三分钟,必定会有人来救她,只是…… 噗!! 猝不及防间,官明瑜已经扑了过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她的腹部被捅了个正着。 好痛!! 腹部剧痛无比,也寒冷无比。 鲜血汩汩流出,染湿了她的裙摆,她屈膝跪倒在地。 “哈哈,我成功了,我杀了上官明琅了,我杀了上官明琅了!!”她杀红了眼,本来是想捅空口的,但是繁星拼着一口气,握住她的匕首,但抵不过力气,只是歪了方向,让腹部被她又狠狠补上了一刀! “王妃在那!!” 暗卫来时就发现侯府里应该近身保护王妃的七八个暗卫都被人杀了,死得了无生息,他们碰上了在花园附近埋伏的黑衣人,有十来个,便和他们斗了起来。 “王妃!!” 两个暗卫扑了过来,见她腹部中了刀,惊吓得蒙脸黑布都掩藏不了惨白的脸色,冷汗淋漓。 一人嚎叫“快去找闫老!!” 暗卫惊恐之余,也看到了拿着鲜红的刀子,猖狂大笑的上官明瑜,这女人还想上来捅几刀,暗卫立刻将她掀翻制服,揭开她的面纱,只见一张满是红斑的脸,根本瞧不清她是谁。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暗杀王妃!!” “哈哈哈哈……”被反剪了双手摁在地上,脸贴着地的上官明瑜痴笑着,吹起层层尘土。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哎呀,明琅!!”是金氏,她脸色惨白地看着腹部被戳出了一个窟窿的繁星。 紧接着,又是一阵尖叫,不知是哪个婆子,抖着手指,指着草丛里平躺着的陆仲轩。 “大公子!大公子死了!!” “什么!?” 金氏捂脸的假哭动作一顿,慌慌张张地推开婆子,立刻就见着了浑身是血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的陆仲轩。 “轩哥儿!!!我的轩哥儿!来人,来人啊!!!“ 同时昏迷不醒的陆可然也被发现了,索性她只是被人打晕了,并无大碍。 但是陆仲轩怕是凶多吉少了。 侯府被摄政王府的亲兵团团包围,半个时辰后,上官玄策直接骑马冲进了侯府,下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父亲!!”上官司琪从后头扶住他。 上官玄策惊魂未定握住儿子的手,指着牵头,“快去你姐姐那!!” 两父子焦急地脸冲进了摘星楼。 主屋里,丫鬟婆子哭成了一团,装着血水的盆子,一盆盆的往外端。 闫三已经来了,正在为繁星止血。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血止不住,这是丫头发明的创伤药啊,不可能没用的啊。” 繁星很疼,但是还有意识,苦笑着听着闫三的低语。 她早已料到,这一伤,她怕是要救不回来了。 命定的劫数,是她太天真了,也是她太没用了。 可是……还有事情没做完。 “父……父亲……”她侧头,气若游丝地唤着上官玄策。 上官玄策几乎是扑过来的,直接跪倒在床榻边上。 “明琅,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痛,父亲在,父亲不会让你有事的。” “姐姐……”上官司琪见那鲜血不停的流,床沿都湿透了,早已急疯了,但他已不是年幼之时了,不会再急躁地大吼大叫。 “父亲,女儿无事……闫老会救……救女儿的,父亲,听我说……封锁侯府,老太太的死有……有问题,还有捉拿陆安然……是有八九是她下的……唔……毒……” “姐姐……你是不是很疼,我给你吹吹,你别说话了,我求你别说话了。”已经鲜少会流泪的上官司琪哭得满脸都是泪。 “不……不能放过她们……”若她死了,她们将来或许还会祸害她的女儿,还有齐湛,“是……上官明瑜要杀我……那个满面都是红斑的……女人……咳咳咳……噗!!” 她喷了口血出来,上官玄策的袖子被染红了,豆大的眼泪往下落,想用帕子去擦,但是止不住她嘴角蜿蜒而落的血。 “父亲,梁太医,蒙太医,验尸…… “女儿……你别说了,你别说了,治伤要紧……” “齐……齐清……“ 繁星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这个名字。 她知道的,以上官玄策的头脑,定会知道她的意思。 她累了! “父亲,不要……不要告诉他……” 好痛,身体仿佛要被撕裂了。 她没力气了! 她要睡一会儿…… 只一会儿…… 齐湛…… 我会等你回来的…… 我一定会等着你回来的! ** 天嘉四年,十一月初八,摄政王王妃被刺杀,重伤。 一个月后,边疆。 摄政王齐湛领兵,鏖战五天五夜,将瓦剌西域的三十万军队击溃与卡塔拉山脉,并挥军直破西域都城满合谷,亲手活捉了西域可汗伊力亚斯。 满都城的尸骸,鲜血都红得发黑,鼻尖嗅到的味道,除了血腥,就是那些破了肚肠,还能嗷嗷叫的傀儡尸身上的腐臭。 伊力亚斯高高站在都城楼上,笑看着逼近自己的齐湛。 “你当真以为自己赢了……” “你想说什么?”齐湛恨不得能马上手刃了他。 伊力亚斯捂着自己早已没了左眼,“大辰的摄政王殿下,王妃可好……” “你不配提起她……” “哈哈哈……”伊力亚斯不以为意,在狭窄的都城墙上走边边,语调轻快,一点不像是个马上要死的人。 他无惧于死亡。 詹冰觉得这人有问题,凑进齐湛的耳边的道“别和他废话了,直接弓箭手放箭,扎他个马蜂窝啊!” “哎呦……”伊力亚斯瞟了一眼过来,伸手指着詹冰,“这位将军,做人可不能这么不厚道。” “和你个蛮夷有何厚道可言……” “呵呵,也是……不过……”伊力亚斯像个孩童一样,单脚直立,站在狭窄的墙上,展开双臂,如一只欲飞翔的老鹰,“我是神的孩子,哪怕是死也是要让人伺候着一起去死的,摄政王,你可知我想让谁陪着一起去死!我可是有神力的哦……” “你给我闭嘴吧,神棍,胡说八道!”詹冰拿刀就想看过去。 齐湛拦住了他,冷着声音道“你以为我会信!” “啧啧啧……不信就不信吧,可是我真的可以哦,让你的下半辈子……没有她……哈哈哈哈哈……” 没有她三个字,刚落地,他就双手展开,仰头,愉悦无比地往后倒去。 “齐湛,你和她是不会善终的,因为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哈哈哈哈……永别了,我的子民,我的国土,我的……神女……再会了,我在另一个世界等你!” 风猎猎…… 苍茫大地上的空气里有血的味道,也有伊力亚斯的笑声。 苍凉,诡异,令人不寒而栗。 齐湛的心头划过一片冷,冷得他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从生命里要溜走了…… 他立刻转身…… “王爷,你要去哪?” “回京都城!!” ** 南阳真人在闭关的山洞中,突然睁了眼,抬手掐指算了算,算到一半,顿时一僵。 竟然提早了!! 天命啊!命再硬,也硬不过天命,这可真是…… 他皱了皱眉头,又掐指算了算,越算眉头拧得越紧。 末了,苦笑了三声。 天命啊,你可知,这番折腾会让一个人疯魔的,这人若是疯魔了,想让整个天下陪葬,又当如何!? “你来想办法……” 山洞中幽幽响起一道声音,看不到人,只能听到声音,声音很无奈,又很咬牙切齿。 南阳真人“……” “静默做什么,这不是你的地头吗,你负责啊……“ “你这是高高挂起,事不关己啊!” “你只是忘了一部分前尘往事,又不是全忘记了,这样吧……这部分就当你渡劫之时攒下的功德了,等回去了,补给你……” “……” “行了,赶紧想办法!我先走啦!”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 好了,还有最后两章,这次是真的最后两章了,第一世就结束了。 准备好纸。。泪光闪闪吧。 流泪对眼睛是有好处的,润滑,清洁! () ap. 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145(第一世完结篇 上) 天嘉四年,十二月初十,边疆捷报。 大辰大胜,一年的征战至此结束。 捷报传来,举国欢腾,正好遇上将近年关的第一场大雪。 瑞雪纷飞兆丰年,红梅点点,飘香百里。 摄政王府里养着的梅花开得正盛,扑鼻而来便是梅花的香甜,却盖不住无涯轩里的药味。 一月之前,安定侯府惊变,繁星被上官明瑜捅了两刀,昏迷不醒,这一昏迷就是竟一个月,王府上下悲戚一片,又如九月重阳之时,太医整日整日的来,昼日熬药,但是银针汤药也弄不醒昏睡的王妃。 她就像个睡美人,仿佛至此能昏睡上百年。 红樱端着汤药,看着紧闭的门扉,忍不住落泪,泪珠子滴落在手中的汤药里,她空出一只手,拍拍脸,抹了眼泪,走了进去。 “姑娘,喝药了,您看外头的梅花开得多好……” 她这一个月每回进屋都会这么说,可床上的人未曾应过一回。 这次应该也一样…… “梅花开了……?” 沙哑的嗓音突然从床榻上响起,惊得红樱摔落了手中的药碗。 “姑……姑娘……?”她顾不得脚下的碎片和药渣,奔进屏风后头…… 昏睡了一个月的繁星,睁开了眼,正侧头微笑地看着她。 “你把什么东西摔碎了……” 红樱捂嘴呜咽,什么也说不出来,跪到地上,嚎啕大哭。 紧接着,屋外的奔进了许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王妃,醒了,王妃醒了……” 是的,她醒了。 只是……醒了也不见得能好了。 ** 白雪红梅,就算花瓣落了地,也是美的,走在落了梅的雪地上,繁星的精神看上去好了很多,只是还是很虚弱,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姑娘,回屋里吧,怪冷的,您的伤还没好全呢。”蜜桔在身边焦急地道。 “没事,看一会儿花,能有什么事情,你看,我不是好了很多了吗,王爷就快回来了,对吧?” 她说过的要等他回来的,不能他回来了,她却病怏怏的,她要用最好的样子,最美的面容迎接他回来。 蜜桔点头,捷报是昨日她醒后,上官玄策特地送来的,并将她昏睡的一个月里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她。 陆安然毒杀亲祖母,罪证确凿,下了刑狱,依照大辰的律法,会在来年年后问斩。 安定侯府原本是要被满门诛连的,但是陆仲轩用自己的命救了她,将功抵过,只问斩陆安然一个,她的夫家也写下了休书,与她一刀两断,再无牵扯。 上官明瑜却是个烈性子,最后自尽身亡,平国公府因此获罪,降爵,成了侯府,二房一门被逐出族谱,成了平民。 这已经是上官玄策法外开恩了,可饶是如此,国公府的老太太还不依不饶的,求他放过自己的亲弟弟,不能就这么让二房一家从此绝了路。 上官玄策痛心疾首之余,哭笑着问她。 “难道明琅不是你的孙女吗,你的一个孙女差点杀了她,你叫我这个做父亲的如何能放过她,若非二弟夫妻纵容,又怎会养出这么一个祸害,母亲,你当真不知道她已经回来了吗,你心中念着她,她可有念着国公府,明琅也是你的孙女,你的骨血,你可曾有想过她,又可曾有半分怜惜过她。若母亲执迷不悟,那么儿子只有请出各位宗室叔伯于祠堂,面对列祖列宗,与国公府断绝关系,从此上官玄策再不是平国公府的人。” 老太太听完,哭了,嚎啕大哭,至此再不敢提宽恕二字。 上官明珍属于知情人,但知情不报,同样罪不可恕,但念及是受了陆安然以及齐清的威胁,罪不及死,勒令削发为尼,从此常伴古佛青灯。 上官明珠……这个可怜的庶女早在一年多前就被杀害了,尸体就埋在所居院落的一棵树下。 上官明瑜之所以能扮演她的身份一年之久,这其中不得不说平国公府除了上官玄策一家,其他人参与了二房是为了女儿,三房呢,为了齐清的一句承诺——摄政王妃若是死了,上官明珍就能嫁给摄政王为妃了。 呵呵…… 愚不可及的一家人,当真就信了,完全忘记了南阳真人说过的话。 这世上,真正邪恶的人便是这最愚蠢的人。 只因为身为摄政王王妃的繁星,从未给过他们一点好处,他们的心思就都歪了。 他们更是没想过,上官明瑜要是杀了她,难道就真的不会被查证,天网恢恢,杀了一个当朝王爷的妃子,真就能泥牛入海,没有半点波澜了。 繁星听后,只是一笑。 恶人自有恶人磨! 不是她,也不是上官玄策,是齐清。 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手策划的,却不用她血染双手,东窗事发之后,她可是有足够的证据表明自己完全不知晓这件事,哪怕最后查实了是由她身边的一个太监与上官明瑜私下通信,她也大可以用不知道来脱罪,这小太监在刺杀繁星的当晚就服毒自尽了,一切的一切都推给了上官明瑜这个已死之人。 她乃当朝太后,就算真犯了法,臣子也没法将她直接定罪,除非是皇上,但是皇上还未亲政,能办她的便只有一人,那就是齐湛。 于是她只是被暂时软禁于坤华宫,照样锦衣玉食,过得好好的,除了不能出宫,日子一样尊贵,一样奴仆成群。 好一个尊贵荣华的太后。 万幸的事,远在别院休养的齐老王爷和齐王妃都不知道此事,两人都已年迈,又已远离庙堂,知晓了岂不是要痛彻心扉,所以上官玄策自己拿了主意不予告知。 繁星觉得这样做没有错,若是齐湛在,也肯定不想两个老人家为这件事伤神伤心。 只是不明白,齐清为何恨她如此。 “姑娘,赛阁老求见……” “嗯?” 繁星正折了一支梅花,想要带回房中插在花瓶里,听到赛阁老来了,很是惊讶。 “阁老怎么来了?” “好像是太后要见您?吵闹得要自尽,赛阁老实在没办法。” 繁星定了定神,看来是有人知道她醒了,不会死了,忍不住了。 “去回了赛阁老,我去!” 为何不去! 谜团总不能一直藏着掖着,总要有个水落石出的时候。 ** 坤华宫。 繁星坐着软轿慢悠悠地抵达了宫门前,坤华宫外有侍卫看守,是谁都不准进的,但见是她来了,连忙放行,她下了轿,走得有些慢。 红樱和青柠扶着她,担心地看着她脸色越来越白。 “姑娘,还是不去了吧,您这样对伤口不好。” “无碍,来都来了,再回去,岂不是让人以为我不敢见她……走吧,慢些,我可以的。” 上了宫阶,进了殿门,殿中冷清,虽有宫女太监伺候,但都不是齐清的心腹,就连吴嬷嬷也被关在了其他地方,不得接近齐清。 这旨意是小皇帝赵渊下的,这对母子从来不亲,治不了她,难道还治不了她身边的心腹了。 齐清坐在上座,见她来了,上下打量她,见她还能走,狠狠揪紧了手里的帕子。 繁星见了她也不磕头,不尊称,只待红樱取了椅子,与她遥遥相对的坐下。 如今这个时候,还要她叩拜,她哪来的脸面和资格。 “你这是连宫中的礼节都不顾了,见了哀家也不跪……” “本王妃有伤在身,太后应当能谅解的是吧……” 繁星自称是本王妃,而非臣妇,让齐清拧了拧眉宇,“放肆!!谁准你如此称呼自己的……” “太后……闲话少说,本王妃伤还痊愈,虚着呢,您有话就说,就别拿太后这个身份来压本王妃了,太后急迫地寻本王妃来,无非就是想看看本王妃是不是真的没事了,如今你看到了,除了虚弱些,万事无忧,满意了吗?” “你……你……” “本王妃如何?本王妃的日子好着呢,应该是比太后您以后要好上许多的,有孝顺的女儿,有爱重我的夫君……” “上官明琅,你不要猖狂!” “猖狂的到底是谁!?”繁星冷眸喝道,“本王妃还想问太后呢,好歹也是您的大嫂,兄长的妻子,何须如此害本王妃,本王妃到底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太后,捷报已传来,您的哥哥,齐湛就要回来了,您有没有想过,他知晓您要杀他的爱妻,会如何治罪于您,嗯?” 齐清显然听不得爱妻两字,大声呼喝道:“谁是他的爱妻,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嫁给齐湛就是得罪哀家了!!你就该死!!他是哀家的,他本来就是属于哀家的!!” 一语落下,殿中的宫女太监都白了脸,面面相觑,这可是皇室丑闻了啊。 繁星抬手给了红樱一个手势。 红樱点点头,让宫女和太监都下去,只吩咐四个王府的暗卫进来,立在繁星身边保护。 宫门被关上,外头的人不会再听到里头任何动静后,繁星叹气道:“你果然是爱上自己的亲哥哥了!” 对于灵魂是活在二十一世纪这个耽美或是禁忌恋能拍成电视电影,接受度颇高年代的繁星,对于德国骨科,并不会惊恐如见着了魔物那般。 爱情嘛! 就是爱上了,爱的是这个人,不是他的性别,或是什么关系,就是纯粹的爱上了。 “你好像一点不吃惊……”齐清脸上有着不可思议。 “吃惊什么,太后爱上自己的哥哥,难不成本王妃还能阻止太后去爱吗,只是你们是亲兄妹……无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 至少这个年代肯定如是,妹妹爱上哥哥,是大逆不道,有违人伦,被人知道,亲人不会饶恕其,估计直接回绑了活活烧死。 “呵呵,谁说我们是亲兄妹了……” 繁星愣住了。 “哀家不是她的亲妹妹,与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 “可你……”她长得那么像齐王妃,怎么可能不是。 “你是说哀家长得像齐王妃吗?是啊,若非这张肖似母妃的脸,哀家如何能成为齐王府的郡主……怎么他没告诉你吗,呵呵,可见他也不是什么话都对你说的。” 许是知晓齐湛没将她的身世告诉繁星,她有底气了,说话的语调都快活了。 “母妃生下哥哥后,身子就不好了,又在边疆吃过苦,再难怀上孩子,不过她十分想要给父王生下子嗣,原因哀家想你应该知道吧……” 她说的应该是齐湛并非齐老王爷的骨血。 繁星点点头,若是这个她都不知道,齐清恐怕会高兴得飞上天了。 “既然知道,就该明白母妃是多想为父王生下一男半女的,为此,她用尽了方法,只要是能生孩子的秘法,她都来者不拒,可即便如此,她也没能为父王生下孩子,其实也有过,只是胎儿不足三月就滑胎了,身子便越来越差,直到数名大夫都说了她再难有孕,她才放弃,父王深爱母妃,不忍见她为这件事神伤,便与她商量,从齐家旁支的子嗣里选一个过继,那时哀家不过两岁,父母因遇上土匪,双双罹难,哀家就成了个孤儿,母妃原是想要个男孩子的,只是父王见了哀家便挪不开眼了,就是这样脸……” 任谁见了她这张脸,都会觉得她实在长得太像齐王妃了。 “也是哀家与母妃有缘,第一眼见了她便喜欢上了,于是哀家就成了齐王府的小郡主,为了不让人知晓哀家并非亲生的,母妃特地离开京都城,在齐家旁支那里过了几年,才与哀家一同回了京都城,哀家四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哥哥……他蹲下揉了揉哀家的头,告诉哀家,以后这里就是哀家的家了,以后谁也不敢欺负哀家……哀家会是王府里唯一的小郡主,他也会护着哀家一生一世……” 齐清的眼眸里满是追忆,朦朦胧胧的,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少女时代,脸容都柔和了。 繁星可以想象,年少的齐湛知道她的存在是齐王妃的一个寄托,一个愿望,孝顺的他自然会处处爱护,将她当成亲妹妹一般的宠爱。 “你不会知道,哥哥有多喜欢哀家的就算在军营一月都回不得家一次,他都会念着哀家喜欢吃的东西,喜欢玩的东西,哀家是他心头最重要的人……” 繁星:“……” 坠入爱情深渊里的女人,哪分的清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爱情。 妹妹就是妹妹。 若非不是妹妹,她笃定齐湛连理都不会理她。 “行了,太后就别缅怀过去了,过去的便是浮云,太后莫不是忘了,自己后来成了先皇的妃嫔了吧……” “你懂什么!?”齐清变了脸色,那脸色又恨又疯狂,“这是意外,是意外!!” 意外!? 繁星听不懂了,什么叫意外,元玺帝要娶她,齐王府除非叛变,否则断不可能拒绝,这是天子的命令,从来不可能是什么意外。 “哀家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哀家只是……只是想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所以……所以才……”她突然歇斯底里了,捂着脸疯魔似了低喃着,“他怎么就不明白呢,怎么就能与他人定亲呢,明明是喜欢我的,他是喜欢我的,要不是我是妹妹,要不是这层关系,他怎么会却步,我只是要他明白自己的心意,有什么错!” 听着她的疯言疯语,繁星察觉到她和元玺帝的事儿,恐怕不是君王难忘旧爱,将旧爱的女儿当成了替身或是为了压制齐王府这么简单了。 莫非…… “你设计了元玺帝,想让齐湛吃醋?” 齐清听闻,抬眼便狠瞪了过来,眼神如刀,“是有如何!?” 繁星睁圆了一双眼,好想骂一句:我操! 但是她没骂出来,换了一句话表达:“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拿天子开涮,激齐湛吃醋,她是有多大的脸啊。 “你才有病!!” “呵呵……” 和脑子有病的人,还真是不能说你脑子有病这句话,因为对方百分之百不会承认。 “哀家没做错!!” “是,你没错,没错你还不是成了嫔妃,还生下了阿渊!” “是先帝他无耻!!”齐清猛的站了起来,神色充满了恨意,不仅如此,她还将手边能砸的东西,都砸在了地上,砸得自己气喘吁吁。 “哀家根本就没想过要委身于他,只不过开个玩笑,只是利用了相似母妃的脸……哀家有防范的,安排了人的,只要哥哥进了宫,必会来救哀家的。” 繁星真想破口大骂,脑残啊! 元玺帝是天子,齐王妃算得上是他心里的白月光,因为得不到,心里肯定有执着,你顶着齐王妃的脸去勾引他,他当然会就范。 这跟脱了衣服躺在一个吃了春药的男人身边,有什么区别。 “可是……哥哥没进宫,他怎么就没能进宫呢,往常,往常……那个时候,他一定会进宫的啊!” 繁星听到这些,忍不住对着天花板翻了白眼。 “是先帝强迫了哀家!!“她歇斯底里地大叫。 事情原委到此就很清楚了,总结就是五个字,他妈的脑残!! 她都听不下去了! “行了,别大吼大叫的了,你的惨,你的悲,与本王妃毫无关系,你要恨那也是恨先帝,恨本王妃做什么!” “因为他娶了你,他怎么可以娶你,还是他自己要求的,哀家不许,哀家不许!!” “……” “他还事事以你为先,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他都是以我为先的,哪怕是前几个定了亲的女人,他都从未上心过,一定是你……一定是用什么妖法改变了他!” “喂喂喂……本王妃……呸,我他妈真的是忍你很久了,他爱我,我也爱他,他宠我有什么不对,宠老婆有错啊,你脑子是不是出娘胎没长好啊,到了这把岁数越活越脑残了,我看你的脑门是被门夹过了啊,进水了,他对你只有兄妹之情,从无男女之情,是个人都看的出来,是你自己执迷不悟……说到底,就是你一厢情愿。凭什么你的一厢情愿,爱而不得,要算在我头上。你再敢疯一句,你相不相信我打爆你的头!” 她还真想冲上去给她两巴掌,奈何腹部的伤口又疼了,明明出王府的时候,包扎之处还是干爽的,怎么现在湿哒哒的,她下意识抚去,摸到一股湿热。 她轻哼了一声,拢紧身上的斗篷遮掩住。 “你竟然说这等粗鲁之词,简直堪比村妇,你根本配不上哥哥……” “配不配得上……他说了算,不是你……咳咳……”好疼! “王妃……”红樱察觉到她了异状。 繁星抬了抬手,“无碍!” “哈哈哈……上官明琅,你是不是伤还没好,我看你的脸色很白啊……你是不是要死了……你该死……你就该被挫骨扬灰五马分尸……捅你一刀,那都是便宜你了!” 齐清看出了她的脸色不对,她就知道上官明瑜那女人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你死了,哥哥就会回到我身边了,你看阿渊,他自己不做皇上,却让哀家的儿子做了皇上,你说为了什么,便是为了哀家能坐上太后之位,再也无人敢欺。他虽然没有说,但是哀家知道,他很喜欢阿渊,因为阿渊是哀家生的孩子,只要是哀家生的孩子,他都会喜欢,阿渊就等同于他的孩子一样。对,就是这样,可你连个儿子都生不出。你知道吗,哀家在温泉行宫,只说了有人要害阿渊,他便来救了,他心里是有哀家的……不过不知道真有人来暗杀阿渊了。” 废话,就她这么一折腾,出动了齐湛,赵旭没有心思也有了心思了。 蠢货! 疯子! 她分明就是疯得都分不清现实了。 繁星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正因为你让齐湛去救你的孩子,他才会遇到本王妃……” “你胡说!!” “本王可没有胡说,等他回来,你不如问问……问他是如何与本王妃相遇的。” “你骗哀家,你……赶紧给哀家去死!” “放心,你死了,我都不会死!你眼下不过是一只被囚禁的鸟,你猜齐湛回来了。本王妃告诉她是你要杀我,他会怎么对你……”繁星恶意满满地用手比了个划喉咙的动作,“他会亲手杀了你,怎么样,太后,死在你心爱的哥哥手里,是不是很爽啊!对了……你说的很对,我有妖法,所以他不会不相信你,本王妃还会做法,让他恨透了你,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我更会让她将你从齐家的族谱上除名,你以后就是孤魂野鬼,连个祭拜你,烧纸钱的人没有,这样你满不满意啊!哈哈哈……” “上官明琅,你不得好死!!” “我说了,你会死得比我惨,惨百倍!太后又怎么样,只要我是他的女人,他就会护我……呵呵呵,不是一生一世哦,是永生永世,你永远都没有机会得到他的垂爱和怜惜。红樱,我们走……“ 这个疯女人,她是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了。 “你不许走!!”齐清扑了过来,张牙舞抓地冲着她的伤口而来。 暗卫立刻挡在了繁星跟前,将她推倒在地。 “你们竟敢忤逆哀家,哀家是太后,哀家能灭你们的九族。” “太后,省省吧,他们只听本王妃的,是摄政王齐湛的王妃……我的命令……“她起了身,腿却是突然一软,她生生撑住了,扶着红樱的手腕,“我们走……” “是……” “上官明琅,你回来,哀家命令你回来,你不得好死,你会不得好死的!” 任她凄厉嘶吼,繁星也没回头。 “哈哈哈哈……上官明琅,你要死了,我知道你要死了,你流血了,你流了好多血……“ 红樱听闻,惊得回头,宫门前全是血,那是姑娘的血。 “姑娘……”她看向繁星一直捂着腹部的手,那手已经被血染红了。 繁星颤声道:“别出声,回去再……再说……回去……“ “姑娘!!” 繁星的话没能说完,腿一软,直接往前摔去,前头两步就是宫阶,红樱没能及时扶住她,让她直接滚了下去,那可是十几阶的宫阶。 待到停止,她的头上被磕出了一片血,整个人已昏迷不醒,敞开的斗篷下鲜血涌出,将身下的一片积雪染成了猩红,慢慢扩大,她整个人就像是倒在了血泊里。 红樱和青柠哭叫着跑下来抱起她, “快,太医,太医……快去寻梁太医!!” ** 繁星知道,她没有时间了…… 身体正在拼命的将她的魂魄挤出去……还不能,她还没有等到齐湛回来。 齐湛,一定在回来的路上了。 她只要再坚持几天,再坚持下去的话,就能见到他了。 不能让他伤心,她做了新衣裳,换了新的胭脂,就是为了等他回来,穿上新衣裳,唇上染上胭脂,让他好好看她的。 还不能…… 百里繁星……你还不能离开这个世界。 她听到了上官玄策的怒吼,然后是红樱和青柠的哭声,钟嬷嬷哭着打骂着两人。 好吵啊! 好疼啊! 她想叫他们停下,可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太傅,血止不住,王妃娘娘恐怕……”梁太医的话,让上官玄策踉跄地倒退了一步,差点昏过去,但他还是猛的抓住了梁太医的手腕,“梁老,救救她,救救她,她才二十岁,她才二十岁啊……她还有很长的岁月要走!!” “太傅,臣真的尽力了,实在是娘娘的伤经过这一个月,竟然丝毫都没有愈合……臣真的无能为力了。” 那伤口已经治愈不好了,王妃已经油尽灯枯了! “不!不会的!” “太傅,您冷静点,还是赶快将小郡主接进宫里来,让她见王妃娘娘最后一面吧……”以他的估算,王妃娘娘恐怕熬不过今夜了。 最后一面…… 繁星听到了这四个字,只有苍凉的一笑。 果然…… 没有时间了! “父亲……”她用足了力气喊道。 “明琅……”上官玄策听到了,跪在床边握紧她的手,抚着她冰冷的额头,挤出笑容道:“明琅,没事的,梁太医医术高明,说了你没事的,只是要好好养,还有无咎就快回来了,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你坚持住,马上就能见到他了……明年等过年身子养好了,咱们一家元宵节去看花灯,一家子都去。明琅,你要好好的……” “嗯……父亲……女儿会好好的,不会死的,但是我想回王府,我不想在这里……“ 她要回家,回家里等他。 “父亲,带我回去……皇宫太脏了……我不喜欢。我要回家……” “好,带你回去,带你回去……你撑住……” “嗯……” 她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慢慢变成了黑白,黑白之后,便是什么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