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轶事之幽冥血海》 第一章 英雄悲歌 崇祯三年秋。 某日,天朗气清,京城街道之上,人头攒动,喧嚣纷杂! 稍后,一辆囚车缓缓行来。 人们见到囚车驶来,噪声更加喧闹,脏话泼语不堪入耳,仿佛各个都是那人的仇人一般,谩骂不止,烂菜叶、砖石一股脑的往那人身上扔。囚车过处,一片狼藉,人们纷纷跟在囚车后,粗言秽语不绝于口,一直到午门之外,熙熙攘攘,蔚为壮观。 监斩官抬头视日,大喊一声,行刑! 令牌应声落下,刽子手不拿砍刀,反而取出似削水果的匕首,将其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先四肢,后胸腹,最后脏腑。 人们看到这种场面,非但不觉残忍,反而甚为激动,竟争相扑食其肉。其情其景,宛若人间地狱,只让人心底生寒! 凌迟处死! 这个人究竟犯下了什么罪过,落得如此下场。 大奸大恶之人,所受待遇莫不过此! 不忠不孝之人,所受待遇也莫过此! 不仁不义之人,所受待遇更不过此! 京师,天子脚下! 中国上下五千年,食人饮血之事并不鲜见,而京师之中众百姓如蛮夷一般群起而食,或是千百年来的奇闻。 博史之人自当知晓所述何人。 他便是明末大名鼎鼎的袁督师袁崇焕! 《石匮书后集》有言述袁督师之死:“割肉一块,京师百姓从刽子手争取生噉之,刽子乱扑,百姓以钱买其肉,顷刻立尽。开膛出其肠胃,百姓群起而抢之,得其一节者,和烧酒生啮,血流颊间,犹唾骂不己。拾得其骨者,以刀斧碎磔之,骨肉俱尽。止剩一首,传视九边。”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即使忠如岳飞也不得不含冤风波亭!其他人更当如何? 可是岳飞还能得到百姓千百年来的崇敬,袁崇焕那? “功高明主眷,心苦后人知。”竟落得被凌迟处死,百姓分而食之的下场,此心不苦何苦! 就在袁督师被凌迟活寡之时,一名布衣男子,满面赤红,双拳青筋暴起,两行清泪无声流下。及至袁崇焕被‘传首九边’之时,他再也忍不住,袖口微动,刑场上,明朝龙旗忽然随风飞起,盖在刽子手上的袁崇焕头颅之上。 布衣男子转过身,带着热泪大笑离去。周围之人见状,颇觉奇怪,虽谁也不知道他为何大笑,却也懒得议论。 谁也不知龙旗为何会无缘无故的飘落而下,而且还是落在一个人人痛恨的死人头上。他们也懒得询问,他们在意的只是袁崇焕死了,而且自己还吃过他的肉! 官员和官兵却不一样,他们若不弄清龙旗飘落的原因,只怕就要人头不保,甚至今天的事,明天就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这时已经有几个官兵攀爬至旗杆顶部仔细查看,一枚银镖已经深深插在旗杆之上,只有手柄晾在外面。 监斩官惊恐惧怕,急忙命周围官兵围在自己周边,然后下令搜捕可疑之人,唯恐那镖也会插在自己身上。 ??? 天悠悠,地茫茫。 布衣男子骑乘一白鬃马在原野上疾驰,纵声放歌。歌声豪迈,时而愤怒,时而悲伤,偶尔一两只孤雁长鸣和声。 他容颜憔悴,四十出头的年纪现在仿佛又衰老数载。此时听到大雁和鸣,心中说不出凄苦,悲凉。 就这样,不知走过多少关隘,迈过多少青山。每次他都会回首北望,目光流连,虽心中不舍,但想到那日场景,最后还是长啸离去。 天下之土,莫非皇土;四海之滨,莫非皇滨。 他要去哪儿?没人知晓,他自己也不知道。 祖大寿战死了,满桂战死了,而现在袁督师也死了,没有死在鞑子手上,却死在了崇祯手上。 他也早该死了,遵化城外身中流矢,坠马身亡。 可是他现在却活着。 这日,他牵马来到洞庭之滨,阮水河畔,极目远望,阮水之上烟波缥缈,山清水碧,好似江南女子黛眉美目,脉脉含情。一艘小舟点缀其上,颇有武陵桃花源之境。布衣男子看到此景,竟忘记了饮水,呆呆伫立在岸。只剩马儿悠闲地甩着马尾垂头狂饮。 好一副山水泼墨图! 正在布衣男子悠然欣赏眼前仙境般美景时,忽然,一声惊呼将此布衣男子从诗情画意中拉了出来。这人倾耳细听,那声音正是从那河中小舟之上传来。他不知何故,极目望去,又有惊叫声传来,幸得他常年练武,耳聪目明,那惊叫声分明是女子在求救命,其中还隐隐着刀剑交鸣。 他沿岸奋力奔去,在距小舟最近的地方纵身下水,向小舟偷偷潜去。 小舟甲板之上,一名老年人手握船桨,鲜血顺着船缝流进阮江,染红了一片江水,好像给浓绿山水画绣上了一朵艳丽红花。这老者当然就是船夫。小舟没有了船夫的操纵,静静的浮在江面,任意东西。 而那惊声呼救的女子应是发现船夫被杀害在甲板上,吓得躲在船舱之内,不敢出来。 布衣男子腿脚一摆,好像鲤鱼摆尾,从水下跃出水面一丈,落在老者旁边。他伸手放在老者的鼻尖,已然没有了呼吸。 布衣男子拔出腰间宝剑,缓缓将门帘挑起,舱内景象尽收眼底。一名女子怀抱一名女子坐在‘地上’,浑身打颤。两位女子皆苗族装束,而怀中女子嘴唇发紫,眼圈发黑,郝然中毒模样,另一女子也不怕传至自身,牢牢的抱着中毒女子,静静发呆,不知是情深还是无知。 布衣男子蜗身走进,说道:“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还当节哀才是!” 那女子忽然听到有人说话,抬头看去,见到一湿衣男子手持利刃,蹲在眼前,以为是劫匪去而复返,当下更是恐惧,急忙挥动衣袖,数只花蝶从衣袖中飞出。 那些蝴蝶缓缓飞行,霎时将两女子笼罩,美女彩蝶交相辉映,很容易让人陶醉。 布衣男子知晓湘西之地,苗族之人皆有蛊术,苗分黑白,白苗医人,黑苗害人。眼下这些蝴蝶颜色浓艳,分明剧毒模样,不管黑白,皆可要命,还哪里敢靠近,急忙退出船舱,那些蝴蝶却也不追出,只是在船舱之中偏偏飞舞。 就在布衣男子退身之际,那苗衣女子开口骂道:“你们不要妄想我会将蛊虫交给出去,你们害死了姊姊,我就是死也不会交的!”然后又痛哭起来。 布衣男子发觉右手臂发麻,脑中闪过手背上被花蝴蝶碰到过,低头一看,手掌已是斑斓一片,撩起衣袖一看,已经漫至肘部。布衣男子从未见过如此古怪之毒,眼中惊怖之色一闪而逝,当下左手接剑,用剑柄在曲池等诸穴重点,阻挡毒素继续蔓延。 布衣男子此时是又气又急,说道:“姑娘不要误会,我不是歹人,我是刚在在岸上听到姑娘呼救,才急忙赶来,还请姑娘赶紧赐予解药,解我蛊毒!” 那苗女哪里肯信,她虽心善,但见到怀中躺着的姊姊,便双眼泪流连连,任凭布衣男子在外苦求,自己只当充耳不闻。 就在这时,小舟四围猛然跃出四名黑衣男子,船头的两个执剑向布衣男子头上斩去,势如霹雳。 布衣男子矮身后移,一脚一剑迅如疾风,两个黑衣人还未落‘地’便已再度跌落河中,再次给锦绣山河绣上了两朵红花。 “是你们害死了船家和船里的姑娘?”布衣男子厉声问道。 “没错,识相的就不要插手,否则,”那黑衣人没有往下说,但其意已明。 “否则就杀了我?”布衣男子冷笑问道。 “没错。”那黑衣人说道。 “就凭你们?”布衣男子仿佛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说完便大笑起来。 第二章 五彩蝶蛊 “你已经中了五彩蝶蛊,片刻之后就会剧毒攻心,到时候我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另一个黑衣人冷哼道,他看来要比旁边的黑衣人心细的多,之前虽不发一言,但却一直在观察布衣男子。 苗族姑娘起初听到两名黑衣劫匪被那布衣男子一招解决,当时便心下生疑,而后又听到他们的交谈,这时终于明白方才布衣男子所说无误,她本心地善良,要不然以五彩蝶蛊之毒,那布衣男子就算有盖世修为也早已是一堆枯骨。于是轻声唤道:“相公,对不住,是我误会了你,你快进来。我这就为你解毒。” 布衣男子听到苗族女子向自己道歉,嗓音温柔甜美,心中一热,但此时那蛊毒已经冲破了穴位,开始迅速向全身扩散,那滋味不同寻常毒蛊辛辣,在体内游走之时,全身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快感,直欲深陷其中,让人不可自拔。忽然布衣男子双眼瞬间一黑,心中大怖,急忙运气抵抗蛊毒,当眼睛再睁开之时,两把利刃有如两条毒蛇正向自己咽喉、心房直刺。 布衣男子弯身后仰,左手以擒拿式抓住左方方才说话的那黑衣人的腰带,反身将其压在身下,在那黑衣人还未来得及反抗,‘咯吱’一声,布衣男子便已经拧断了他的脖颈。 这四名黑衣人身手具是不凡,但就龟息闭气一法,布衣男子从下水到上船,之间好歹有一刻钟,而此四位从水下跃出,竟大气也不喘一下。 但即使如此,在布衣男子面前,他们仿佛就是小孩一般,只在一招之下便命归西天。 最后一名黑衣人见到布衣男子身中剧毒,身手还如此矫健,心中大骇,思忖道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布衣男子鹰爪手捏碎身下那人脖子之后,纵身跃起,直取黑衣人咽喉。 黑衣人转身向布衣男子吐出一枚黑色暗器,布衣男子来不及收势,暗器正中掌心。那黑衣男子也没有逃过一劫,被一掌拍出数米,跌入河中,沉了下去。 布衣男子怔立在船头,一动不动,两眼一黑在也坚持不住,‘扑通’倒了下去。 ??? 布衣男子只觉长睡一觉,醒来之时,头痛欲裂,全身酸痛。当下坐起身捂头**。 “恩公,你总算醒来了,好点儿了吗?”一名苗裔女子掀开门帘,手中端着一碗热汤缓缓走来。 布衣男子听到有人轻唤自己,这时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在一张以稻草铺成的床上。 “是你?”布衣男子这时见到那苗族女子,心中既恼又怜,叹了一口气问道:“我没死?我昏迷几日了?” “两日了。当时蝶蛊之毒差点儿便散入心脏,幸亏恩公福泽深厚,恩公所中劫匪另一种蛊。吸血毒蝇,与蝶蛊相克,减轻了一点儿蝶蛊的扩散速度,争取了时间,要不然就算是我的解药也救不回恩公了。”苗族女子将热汤递给布衣男子,道:“恩公喝药。”然后拉过一只小板凳坐下。脸蛋通红,仿佛是一位犯了错,等着家长出发的孩子一般。 “哼,真是拜姑娘所赐啊!”布衣男子接过陶碗,自言自语道:“另一种蛊毒?莫非?”他伸出左手,左手掌心正好有一豆大的黑疮。 “久闻苗疆蛊毒杀人于无形,我今天总算体会到了。”他又道:“那五彩蛊毒是怎样一种蛊毒?怎会如此令人舒服,直教人欲死欲生?” “五彩蝶蛊,虽然它是我的本命蛊,但我也不知道它真正的来历,只有一个祖祖辈辈世代流传的传说而已。”苗族女子道。 “嗯?愿闻其详。”赵怀山本无怪罪之心,此时好奇心又泛滥开来。 其实,只要是男子,无论是谁,见到这样的女子都不会生气。就算有气,见到她美丽恬静的模样,也会烟消云散。 “据说它是地狱女修罗的化身。”苗族女道:“这也是我从奶奶哪儿听过来的。” “女修罗?有点儿意思。”布衣男子听到此处,不禁出言打断,然后说道:“姑娘,请继续。” 苗族女子听出布衣男子气头稍消,心中稍稍安定,道:“传说地狱之中修罗一族,男的很丑陋,而女的很漂亮,甚至仙女颜色也要逊其一筹。上天虽然赐予了她们美艳的外貌,同时还给她们安了一颗好色的心,她们生性**,可他们族里的男人又偏生生的丑陋,因此,宗族之中偷夫,**之事时有发生。宗族长老为了惩罚她们,约束族中妇人,延续修罗族香火,请阎罗王做主,立下族规,往后若有此类事情发生,不论男女,当即将其送入畜道,做一世妇孺可欺的毛虫,以惩其过。” “既然是妇孺可欺,那为什么这些蝴蝶会变得如此可怕?”布衣男子问道。 “奶奶说,女修罗生性放荡,与仙佛妖魔中俊俏男子皆有勾搭,阴差鬼族与修罗同界,与其勾搭者更是甚众,其中几人暗中做下手脚,想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刘雪曼说道。 “哦,也是,是我糊涂了!”布衣男子喝了口药,问道:“姑娘姓甚名谁?怎会被那些**上的人盯上?” “不瞒恩公,小女子苗姓仡削,名雪曼,汉名刘雪曼,我姐姐叫刘雪晴。至于那些劫匪,他们都是彝族人,也就是你们汉人所说的黑苗,他们此次劫持我们只是为了我的本命蛊,五彩蛊毒。”刘雪曼说道。 “是劫杀吧。”布衣男子喝了一大口草药,“这药好苦呀!我姓赵,叫赵,”布衣男子瞥到窗外青山,微笑道:“叫赵怀山,你可以叫我赵大哥。” 刘雪曼脸一红,低头不语。 “你姐姐的尸体打算怎么办?”赵怀山问道。 “当然是带**中,好好安葬,她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我不会把她留在陌生的地方。”刘雪曼说道。 “他们那?”赵怀山问道。 “谁?”刘雪曼困惑不解。 “你以为他们会就此罢手吗?”赵怀山又一大口,将剩下的草药灌进了肚子里。 刘雪曼讶然一惊,过了许久才咬着嘴唇道:“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大不了一死而已!我死了,我的本命蛊也会跟着死去。” “你以前没出过村子吧?”赵怀山问道。 刘雪曼听着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表示承认。 “这就难怪你太天真了,如果他们以你姐姐的尸体为要挟,你是交还是不交?”赵怀山问道。 “我、、、”刘雪曼被问住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赵怀山见到刘雪曼蹙眉苦思的样子,呵呵一笑,道:“要是有一个武功高强之人帮你一起照看你姐姐的尸体,他们是不是就不能得逞了,你是不是也就能安然回到村子?” 刘雪曼抬起头感激的看着赵怀山,道:“多谢恩公,可是,上次恩公仗义救我,我还误会恩公,差点儿害了恩公性命,这次护送姐姐遗体**,哪里还敢再劳烦恩公!” 赵怀山仿佛没听到刘雪曼的话,穿上靴子,拿起宝剑,对刘雪曼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走吧。”说完便大步向屋外走去,“还有,往后叫我大哥就行了。” 他们向农家买了一辆推车,赵怀山的马拉车,车载着刘雪晴。赵、刘二人步行,向凤凰山出发。 第三章 狭路偶遇赶尸人 凤凰山位于湘西西南,是苗族的祖地,苗族古称九黎,在牧野之战蚩尤打败后,经过数次流放、迁徙,最终久居在凤凰山周边。东南地区、台湾,以及越南,老挝等地的苗族人皆是从此地迁移出去。当然,传播出去的还有那神秘莫测的苗蛊,巫术。 一路上,赵怀山向刘雪曼询问了很多关于苗族的事,神秘苗族的禁忌,苗族的传统,还有苗族的巫术。刘雪曼当然也很高兴向赵怀山讲述自己的民族怎样伟大,怎样神秘。她觉得赵怀山很成熟,很有魅力。 美女自古爱英雄,自从刘雪曼上次阮江遇险,被赵怀山搭救之时,她便已暗暗喜欢上了他,尽管他比自己要大很多。 除此之外,刘雪曼每天晚上都会检查刘雪晴七窍中的辰州砂是否震落,然后重新整理她的容妆,之后便是呆呆的在尸体旁边呆上好一会儿和刘雪晴聊天儿,最后才在旁边绑上一圈儿铃铛,做警铃之用,以防万一。 湘西赶尸之法,本是用招魂咒唤回刚死之人的灵魂,并将其送回肉身,以辰州砂封其七窍,则其灵魂便会被暂时滞留在肉体之中,不致随时间磨灭殆尽。 二人之行,一路上还算顺利,直到辰州地界。 此时正值动荡时期,北方明军和清军战况胶着,自从袁崇焕死后,农民起义军更是揭竿而起,十三家七十二营在中原已是星火点点,尤其之后被推举为闯王的李自成所领大顺军以及川中张献忠率领的大西军,已然是雄霸一方。 明朝一十三省,各个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可是湘西的辰州,却是官不敢横欺盗敢不明抢,人们勉强过得安稳。 时至傍晚,赵怀山牵着马车,伴着美女,悠然信步在山间小道。 夕阳垂暮,云彩火红,青色的天空已经被黑色所浸染,飒爽的晚风拂起二人衣发,清脆鸟鸣时时在耳畔响起,如果是现在,这一定是最美丽的郊游。 忽然一阵清脆铃声幽幽传来,赵怀山听到铃声大喜,对刘雪曼说道:“哈哈,小雪,你听,有人,今天晚上我们不用露宿荒野了。” 刘雪曼道:“没有啊,赵大哥,你又骗我!”脸颊微红,似黄昏氤氲,动人心扉。 “我哪里又骗你,你再听。”赵怀山故意在‘又’自加重语气道。 刘雪曼清了下耳朵,专心寻找那铃声,还是寻不到,心中寻思道:还是被你骗了。过了半柱香时间,才闻得那清脆铃声。 “听到了吗?我说过不骗你的。”赵怀山发觉到刘雪曼的神情变化,说道。 刘雪曼这时听到铃声,心中暗暗吃惊,对赵怀山的武功更加崇拜起来。 忽然,“咕咚,咕咚”清灵的铃声中夹杂了一阵阵撞击木板声。 赶尸人一般都是面貌枯槁,形容丑陋之辈才是,他们二人竟全然不像。 “喜神过路,阳人还请速速回避。”领头的那人神色严肃,口头说请,但语气却丝毫不客气。 也或许是常和四人打交道,孤独惯了。 孤独本是这行业所必备的素质,他们要能忍受孤独,因为只有能忍受孤独,他才能做好一个赶尸匠。 或许这也是这行业自古很少有人从事,而现在几乎绝迹的原因。 “赵大哥,我们赶快躲起来,尸体遇到活物的阳气会起煞,到时就不好对付了。”刘雪曼焦急说道。 可是山路狭窄,推车哪里有回旋余地,不久双方便撞在了一起。 山风吹过山岗、峭石,发出阵阵尖鸣,‘鬼拍手’也哗哗作响,好像是有百十数鬼怪在两旁欢舞着,等待着看一场好戏。 “定!”赶尸人铃声骤响骤停,那一排尸体便应声止步,停在原地像石头一样伫立不动。 那人又喊到:“喜神过路,阳人还请快快回避。”语气微急,给人种威严的感觉,好像能让人从心底打算按着他的话去做。 可是赵怀山不是常人,这种语气以前都是他给别人的。 “这位贤弟,山道狭窄,也不是你我故意要挡对方的道,干嘛这般不客气?”赵怀山言辞语调丝毫不让。 “死者为大,生人给死者让路有何不该?”领头人辩道。 “活人给死人让路没什么不该,只是我们也是送尸还家,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们不想给你们让路,只是车在林中根本无法行驶,所以还请阁下从林间绕过吧。”赵怀山道。 那人当然知道林间树木错乱,车子是无法通行,但这麽多尸体通过也很麻烦,于是说道:“既然你们不便,我们也是如此,不如这样,兄台可以先将车先停到路旁林间,等我们过去了,你们再通行如何?” 凡人总是先为自己着想,如果有人甘心自己退一步而成全他人,那么两人不是朋友,就是这人有毛病。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麽磨叽?”赵怀山有些生气,心想,你们赶紧停到路边让我们过去不就完了吗?然而对方和他的想法却是和他一模一样。 刘雪曼见到赵怀山和那人争吵起来,想要上去劝解两句,忽然大群乌鸦吱吱喳喳从四面八方聚拢来,扑向众人。 乌雀杂飞,鸣声嘈杂,本来寂静的山峦霎时喧闹起来,本来已经落山的夕阳残留的光辉,突然被黑暗吞噬。 “不好,小翳,看好尸体,要是尸变了,我们都得完。”那人收起铃铛,拔出背上的宝剑,护住尸体,剑法大开大合,将那飞来的乌鸦一只只斩落。 赵怀山见到那柄宝剑,心中一惊,只见剑锋白里透青,亮可鉴人,剑锋过处,血肉纷飞。从此人手中的这一柄剑看来,此人来历应该不小,而且,此人剑法攻防有度,更是落实了他的猜度。 此时,千百乌鸦遮天蔽日,数千只通红赤眼绚丽夺目,仿佛像是从地府逃出来的厉鬼一般,残暴肆虐,吞噬着一切生灵。赶尸人身前已是尸体成堆,血水成河,赵怀山处亦是如此。二人头上数尺不断下着血雨,身边刮起阵阵腥风,直欲令人呕吐。 人的尸体有人护着,但赵怀山的那匹马却遭了秧,不久便被乌鸦扑满全身,躺在地上,苟延残喘,很快就瘦了好几圈,好像只剩一副皮囊裹着一堆骨骸。 刘雪曼护着刘雪晴的尸体,衣袖挥舞,严丝合缝,竟将密密麻麻的乌鸦阻隔在一丈之外。 刘雪曼‘不忍’下杀手,却苦了在一旁的赵怀山。赵怀山左击右挡,一剑挥去,一片乌鸦便惨声归天,一掌过去,数只乌鸦便变作肉泥,回归了尘土。 夕阳已经完全坠下,天空也彻底隐藏了下来。 刘雪曼的长袖虽然不曾杀害一只乌鸦,但却渐渐被染成了红色。这些血自然是赵怀山弄的。俗话说:久守必失。要不是赵怀山在旁施以援手,她估计现在也和赵怀山的马一样,被吸干鲜血,变成干尸了。 第四章 吸血乌鸦惊尸煞 刚才还是混着泥土芳香的山风,此时却变的腥臭不堪。 赵怀山与刘雪曼二人护着一个尸体,勉强还照顾得到自己。而那赶尸人武功明显不如赵怀山,他二人要照看如此多的喜神却是分身乏术。很快,那些吸血乌鸦便突破赶尸人的防线,扑到喜神身上肆意撕咬。 喜神身上早已沾满鲜血,额面上的血水顺着面颊流进了嘴里,刚刚还不动的尸体,已经张开了嘴,好更多的吮吸血液。不久便一个个浑身抖动,外部骨骼快速增长,牙齿暴突,指甲勾曲,眼睛暴露,就像两个红番茄,时明时暗,分明完全不是人的模样。 难怪人们都怕僵尸,如此丑陋的外表,只怕是个正常人都会恐惧。 恐惧自古以来便是人的天性! 尤其是古人,他们畏天畏地,畏神畏鬼,只要身边有一点儿不一样,就以为那是鬼神作弄,上天示意。 “小曼,抱着你姐姐的尸体躲进林子里。”赵怀山跳到刘雪曼身前挡住了数百只乌鸦的进攻。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即使像赵怀山这样的高手在这如雨的攻击之下,手臂大腿也受了好几道抓伤。 “赵大哥小心!”刘雪曼说了一句,急忙抱起刘雪晴的尸体向林中逃去。 而赶尸人这边,那些尸体额头身上的一道道黄色符箓被鲜血染红,脱落。 忽然,赶尸人剑花下传出更加撕心裂肺的乌鸦啼鸣。 声音之中充满了恐惧,这恐惧就像是老鼠见到猫,猫遇到蛇一样。 正在尸体上撕咬的乌鸦忽然被利爪抓起,塞在紫黑巨口中,传出骨头被咬碎的声音。一对对猩红血眼霎时张开,血色光芒瞬间将前方一众乌鸦与赶尸人笼罩。 尸体前方,赶尸人所带的小童武功虽不济,胆量却不小,见到如此多的吸血乌鸦,非但不躲,也抽出两尺青剑,守护在尸体前方。他身上已被红血染红,不知是乌鸦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面对如此场景,竟没有一丝畏怯,他的经历一定很多! 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身后是更为恐怖的存在。 “师兄,乌鸦太多了,根本杀不完,怎么办呢?”那孩子焦急喊道。声音太嘈杂了,饶不得他不大声呼喊。 “快将喜神赶到林子里!”赶尸人也大声喊道。 那人师弟闻声退后了一步,打算照师兄的话做,不过却撞在了一具冰凉的尸体上。就在此时,一只乌鸦张嘴向他脖子上咬去,他脖子一扭,听得‘咔嚓’一声碎响,鲜血溅了一脸。 骨头嚼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嘎吱嘎吱,这简直就是地狱中的声音!那只乌鸦竟傻到一头冲进了僵尸嘴中,被僵尸一口咬成两半。 师弟愣了一愣,心中大惊,急忙伏地滚出几圈,发现七八具尸体早已起煞,八具尸体抓着十多只乌鸦正在咀嚼,他回想,要不是才有一只乌鸦给自己做了替身,自己估计也和那些乌鸦一样,被吸光血液,吃的是皮骨不剩了。 这是件很滑稽的事! 但在这种场合,若是亲身经历只恐怕只有恐惧到四肢僵硬不得动,大小便**的份了。 “师兄,起,起煞了!”师弟稚嫩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这个年纪本该有的恐惧。他到底还是孩子年纪。 师兄说道:“撤!保命要紧,我们先走,等事情过去,我们再回来一个一个寻觅,收拾。” 于是,二人也抽出身来,向林中窜去。 林中枝干纵横,树叶繁茂,就算乌鸦会飞,在这林中他们却要势单力薄的多。他们有了树木的掩护,所要对付的就不是漫天的吸血乌鸦了。 野路崎岖,荆棘纵横,再加上刘雪曼武功不济,还抱着一具尸体,吸血乌鸦更是紧追不舍,甩也甩不掉。 “你们苗疆对这种怪禽可有整治之法?”赵怀山大声问道。乌鸦太多了,即使到了林子里,它们的喧鸣声也聒噪的紧。 “它叫吸血乌鸦,属阴,用火可以。但一两只还好对付,现在它们是铺天盖地,数量太多,什么办法都枉然。”刘雪曼黯然说道。 此时,那两位赶尸人也匆匆赶了过来,那年纪偏大的人说道:“两位,前方有一飞瀑,我们可到水中隐身。” “当真?”赵怀山大喜,忙问道:“还有多远?” “不足三里便可听得飞瀑急湍。”赶尸人挥剑斩落数只乌鸦,剑法清秀,神速,如清风抚柳,有实无形,让人捉不到痕迹。 “还敢劳烦阁下带路。”赵怀山一剑六路,有了树木的挡阻,赵怀山这招施展出来,上下左右前后方向的乌鸦纷纷跌落,无一幸免。 那赶尸人以为自己武功已经很好,曾十六岁凭借剑技击败家族中四大长老其中一个,虽然只是剑技之上,但这足以威名宗内,被誉为宗门年轻一代翘楚。他有高傲的资本,但见到赵怀山的这一剑,还是吃了一惊,他从不知道剑法还可以这样神秘莫测,鬼神莫辨。 在他父亲也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他见识过他父亲的剑法,一剑斩下一只伏尸的首级,当时他以为没人能挡的下那一招,现在也是。 伏尸,子不语说道:僵尸顶级为魃,而在其下便是伏尸,飞僵的第三级,犹如地仙般的存在。 铜筋铁骨都不足以形容其身体之坚,却被他父亲轻轻一剑斩成了两段,即使他快的像闪电一样。 但终究不是闪电,所以还是没有逃过那一剑。 但他见到赵成这招之后,只觉他父亲一当时那一剑也未必挡得住。 高手过招,或许有能一次攻向两路的,三路的便已很少,那至少是道门护法一类,能到四路世间之上已是屈指可数,更何况六路! 和这种人过招,你可以挡得住一路,两路,但还有五路,四路,总会出现在你的软肋,使你防不胜防。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句话通常是劝慰人的话,但对于这赶尸人这种性格倔强的人来说,这只是限制他们进步的枷锁而已。 要想更进一步,就必须打破它,自己成为那天外之天。 由此,他便生出了挑战赵怀山的念头。也正是因此,他们才得以‘不打不相识’,从此成为至交好友。 三里对普通人步行来说,有点点儿长,尤其是现代人。 但他们只是片刻之间,便已来到了飞瀑之下的水潭边上。后面乌鸦追赶正紧,他们顾不得其他,深吸了口气,便扑通几声扎进水下。 漫天吸血乌鸦在飞瀑之上盘旋,寻觅着人的踪迹,而人已在三里开外上了岸。 “好险那,幸亏有这条水路,要不然我们都要葬身鱼腹了。”刘雪曼身上的衣服仅仅贴在了身体之上,将身材完美的显现出来。刘雪曼赶紧蹲下给刘雪晴擦拭脸上的水珠,借此来遮挡那近乎完美的曲线。 但她多虑了,况且天色已黑,而且那三人也没心情留心这些。 “有动静!”赵怀山正在拧着衣服上的水,忽然听到草丛中悉悉索索,马上开口提醒众人。 四人同时停下水中的动作,进入警备状态,随时应付接下来的敌人。 这动静,除了赵怀山之外,那赶尸人也听到了。而另两人则是竖耳细听,努力在寻找声音的方位。 “正北方,大约五十步。”赵怀山说道。 “正北方,大约五十步。”赶尸人同时说道,说是同时,实际上是稍微迟了一点点儿。 晚风刮过,吹压了野草,暴露出好几双猩红血眼。 第五章 落花洞女 “几只僵尸而已,竟然能找到这里?这样也好,省的下次再来一只只找了。”赶尸人嘴角一弯,冷笑一声,手中甩出一支钢镖。 钢镖打得不是僵尸方向,但钢镖的尽头却是一个人头。 空寂的树林中忽然响起一声惨叫。 钢镖的尽头果然有人!而且是个死人! 那声音自然是那死人发出来的,死人是不会出声的。只不过,那是他喊出来之后才变成的死人。 树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想必是那人同伴被发现,逃命去了。 “重树阻隔,一刀毙命,阁下好手法!”赵怀山夸道,他好像对那些人的善恶生死丝毫不在意。 “岂敢,哪有兄台适才那一招六路剑法才令魏锋大开眼见。”魏锋说道,这时他对赵怀山的态度已经由之前的冷漠变成了‘恭维’。 江湖上,实力才是一个人尊严的基础,有了力量才会赢得其他人的尊重。 赵怀山、刘雪曼知道了这人叫魏锋。 赵怀山反应不怎样,但刘雪曼却忽然抬头看了魏锋一眼,随即又转视别处。 祝由一宗与凤凰山上的苗族虽说来往并不密切,但也彼此熟悉。刘雪曼有此一神态并不奇怪。 “原来贤弟大名魏锋,失礼失礼!”魏锋或许在湘西很出名,但赵怀山才刚来到此地,压根不认识,所以说出江湖人都会说的口头禅。 这样一来,一上来就恭维了对方,也避免了自己的无知,正是两全其美。 而此时,在树林深处偷偷窥看的一只眼睛,听到魏锋这两个字咬了下牙,本想后退,却忌惮刚才那一记飞刀,连一动都不敢动。 赵怀山于是和赶尸人相互认识了一番。他们倒是好魄力,僵尸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他们也不着急,竟还在侃侃而谈。 “三位小心那!”刘雪曼见到僵尸已经扑向他们三人,不由得惊呼出声。 “小翳,交给你了。”魏锋好像对那少年很放心。 “是,师兄。”小翳走出一步,下意识的将手放进怀中,掏出一把湿透的黄纸。 那些黄纸自然是镇尸伏煞的符箓。 不过它们好像从跳进溪水的一瞬间就已经是一把废纸了。 而就在小翳尴尬的片刻时间,两具僵尸已经将爪子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双虎出山!”赵怀山话刚出口,小翳左脚后拉,双拳击在两具僵尸的小腹,将它们放倒在地。 “好个‘神龙摆尾’!”赵怀山见到那少年收回双拳,又纵身轻跃,转身旋踢,又四具僵尸被踢到在地,张口喝彩。 先前倒下的两具刚要起身,小翳身子后倒,一招‘醉倒罗汉’又将那两具尸体压在地上。 “小小年纪竞得如此,不错不错!”赵怀山看在一边,摸着下巴下的一撮山羊胡,自言道。人年纪大了,总会对后辈多些关注,企盼的。 “他虽只是祝由外门弟子,不过以他的资质,就连宗内的几个嫡传子弟都自愧不如,教导好了,往后前途绝对无可限量!”魏锋是个自尊心,好胜心很强的人,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可想这位少年的确有过人的资质。 就在赵怀山和魏锋的两句话间,名叫小翳的少年已经将八具僵尸用捆尸索绑成了一条线,拴在了旁边的树上。 “师兄,八具尸体,一只不少。”小翳嘴角轻扬道。 “嗯。”魏锋只说了一个字。 “难道你不表示一下,哪怕说一句‘做的不错’?”赵怀山问魏锋道。 魏锋对赵怀山说道:“我是个不爱称赞人的人。” “一句也没有吗?”赵怀山道。 “一个‘嗯’字就够了,你说是不是,小翳?”魏锋转而问向小翳。 可小翳却对赵怀山说道:“是的,据我所知,他夸过的人只有四个。”他没有把他算在内,“师兄的父亲,魏老是之一,还有武当掌门无极真人,祝由的一位老前辈祁老,也就是我的师傅,最后一个便是您了。” “我?哈哈,想必那三位当是当代奇人了。我虽不知道魏贤弟父亲,还有你的师傅,但武当无极真人,我可是经常听说,我可不敢和真人相比。”赵怀山道,“再说,我和你们才刚认识而已。” 小翳道:“有时有些事并不需要很长时间。” “哦?”赵怀山很惊讶。如果刚才小翳制服僵尸的手段可以让赵怀山正在两句的话,那这十三个字足以令赵怀山对小翳这个人刮目相待。 “小翳说的没错,你的确是我夸过的第四人,小翳你怎么知道了?”魏锋竟然问小翳,难道这不是魏锋告诉他的吗? 这把赵怀山给弄懵了。 “是我猜的。”小翳道。他这样说无疑相当于没说,只会更让人想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又说道:“师兄对人交谈,从来没有这麽舒心过,他对你态度很好,一般只有他对他尊重的人,他才会如此。” 能猜出别人的心事的人,这种人不简单。 忽然,树林之中又一阵骚动,他们又进到了警戒状态。赵怀山往刘雪曼身前挪了挪,两位赶尸人一动不动,他们没什么可保护的,那几具尸体?想来,只要是个正常人见到只会远远躲开。 “此地已经暴露了,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赵怀山道。 “也是时候分别了,来日再相逢吧。”魏锋拱手道。 赵怀山回礼辞别,一向北,一向南,双方虽然离开了这里,但却走得很慢,很惬意,仿佛和自己没关一样。 高人的世界,很少有人能懂得。 北边又响起了悠长清脆的铃声,而南边,由于车和马全没了,于是赵怀山变成了马和车,背着刘雪晴的尸体。 死人的体重是很重的,倒不是真的很重,只是让人感觉很重,事实也很重。而赵怀山却一点儿也不费劲。 林子深处那只眼睛见到魏锋和赵怀山已经走远之后,终于长出一口气,擦了擦脸上了汗,从树上跳下,伸了伸懒腰。 这人刚张开双臂,忽然背后被人点儿一下,他刚伸起的胳膊就像肌无力一样,软软的耷拉了下去。 这是个年纪和刘雪曼相仿的男子,相貌一般,但眉宇间有种纨绔气色。 “在树上一动也不动,蹲累了吧,坐地上好好歇一歇吧。”赵怀山在那人肩头轻轻一拍,那人便‘扑通’坐在了地上。 “我的点穴手法独辟蹊径,我相信没人能帮你解开,起码树林中没有。”赵怀山也在旁边盘膝而坐,“现在我来问,你来答,如果你让我发现了你在说谎,嘿嘿,我我不会对你怎样,我只会将你留在这里,如果侥幸你有同伴回来寻你,你还有的命在;如果他们不回来的话,荒山野岭的,能不能活得下来,那就看你的运气了,明白了吗?” 自古纨绔子弟多败家,当刀架在他们脖子上的时候,你让他们做什么,他们都会去做的。 更何况几个问题! 虽然眼前这位脖子上并没有架着刀,但处境却要比脖子上架刀更要惊骇。 因为他听到了虎的吼叫。 要是把他丢在这儿,无人问津,他绝对活不过半柱香,被虎掏心的滋味绝对不好受。所以赵怀山问什么,他就说了什么。 “你是谁?”赵怀山问道。 “黑苗大长老之子,仡徕克,汉名吴克。”吴克说道。他果然说了,而且说得很快,生怕一慢,便会受到笞打,责罚。 或许是他这样对待别人惯了。毕竟大长老的儿子嘛! 第六章 青蚨后裔 “那些吸血乌鸦是你们引来的吧?”赵怀山问道。 “是的,我们用幽泉血丝虫控制了血鸦的首领。只有幽泉血丝虫才能那样随心随遇的操控活物的神经。”吴克怕的厉害,说的比问的还多。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一只壁虎,约一寸长,黑身红睛,从他袖口缓缓爬出,靠荒草掩护,顺着赵怀山黑靴,羽衣,爬到了衣领后,吐出黑红舌头,就要咬。 壁虎是种很恶心的动物,但这只壁虎,就像是壁虎里的丑八怪,简直是丑中之丑,丑中之王,你只要看一眼就会好几天吃不下饭。 就在它爬到后背的时候,一只五彩蝴蝶从旁边草丛翩翩飞出,当壁虎爬至衣领,它已经飞到了它的后面。 蝴蝶是种很美丽的动物,但这只蝴蝶,就像是人中西施,花中牡丹,你看它一眼,便会立即被它的美吸引,眼睛就像中魔咒一样不会再舍得移开。 壁虎的嘴离赵怀山的皮肤只有几毫,而五彩蝴蝶距离壁虎却还有一尺。 可是赵怀山没事,而壁虎却四肢僵硬,从衣领上掉了下来,五彩蝴蝶慢慢从赵怀山身后落在赵怀山肩膀上,收起翅膀,静静歇息。 赵怀山好像并不知晓他被吴克暗算一事,而吴克见到赵怀山肩头的那只五彩蝴蝶,面色一怔,随后面色狰狞,神情多变,或痛苦或陶醉,为绝望而痛苦,为蝴蝶的美丽而陶醉。 吴克本来打算靠他父亲培养了多年的‘黑檐蛇’制服赵怀山,‘黑檐蛇’从小捕食同类,后改食毒蛇,其中以七步、眼镜、竹叶青等为主,毒性足以见血封喉,而他没见到这只五彩蝴蝶,他知道他已经没希望了。 “刚才死的那人是你的同伴吧,你带了几个人来这儿,目的是什么?”赵怀山问的直接了当,因为那人也回的直接了当,既然他回答的这麽痛快,干嘛怕他不说实话,兜圈子。 “我带了十九个父亲的近卫来,不过现在还剩下四个,是我刚才命令他们退后了一里,随时听候我的差遣。”说道这里,他好像反应到了什么,但是还是如实往下说了起来。因为他想到还有四个属下或许可以给他做替死鬼,但是,他知道凭借眼前男子的身手和那只蝴蝶,即使那四人在他身边,还是不可能护他周全。 “我们来是要迎回圣女而已,和您同行的刘雪曼便是我们苗族这一代的圣女。”吴克说道。 “好了,我问完了,我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赵怀山起身便走,莫说对吴克下手,即使看都没再看一眼。 而吴克好像并不希望赵怀山走,当赵怀山走出两步的时候,他立马喊道:“大侠,您还没帮我解开穴道那?”他称呼赵怀山为大侠,而且还用的‘帮’字。这可够滑稽的,可是明明是赵怀山点住的他。 “你说的并不是实话,我当然也要旅行我的诺言。”赵怀山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我说实话,我说实话,大侠别走啊!”吴克此时央求人的样子就像小孩子苦苦央求大人给买一支糖一样。 赵怀山又回来了,他走路的速度并不快,好像极不情愿的样子。反正比离开的速度要慢,因为他就是要吴克着急,他一着急头脑便会不清醒,所以该说的话也就不会不说了。 “想好了吗?我可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赵怀山说道。 “是,我是奉我父亲的命令,来截杀圣女的。因为这一届圣女出自白苗,如果圣女一死,那么洞神就会发怒,惩罚白苗,这样一来,我黑苗就可以借势统一苗族。”吴克说的很快,不过可能是怕的嗓子发干,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打听到圣女刘雪曼和她姐姐游洞庭的消息,于是便在洞庭之畔阻击截杀,但是我见刘圣女貌美,顿时想据为己有,于是留下了圣女的性命,只是没想到碰到了大侠您,我们的计划才功亏一篑。” “洞神是那一路神灵?”赵怀山问道。 “洞神都不知道?”吴克却不知道赵怀山戎马半生,哪里在意这些鬼神的,更别说这偏远地区少数民族供奉的神祗。 “嗯?”赵怀山瞪了吴克一眼,哼了一声。 吴克只好老实交代。 洞神是苗族的守护神,对每一位苗裔来说那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那蝶蛊是怎么回事?”赵怀山道。 “蝶蛊也是我们的目的之一,五彩蝶蛊是圣女的标志,如果我们拥有了蝶蛊,我们就相当于有了圣女,那么洞神就会眷恋我们黑苗。”吴克道。 “所以你就想要在小曼死之前,将蝶蛊取出,将其与主人的牵绊斩断,这样,刘雪曼失去了圣女的身份,你不杀她,也算不负你父亲的命令。这样你不但可以完成任务,而且还可以抱的美人归了?”赵怀山用一种鄙夷的眼光看着吴克。 吴克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承认。 赵怀山打了个口哨,不远的树林中走出一位女子,在她怀中还抱着一位女子。 “雪曼,刚才你可听清了?”赵怀山问道。 刘雪曼浑身颤抖,她这时才明白母亲不让自己出门远游的原因,如果没有赵怀山,他们的计划可能就会实现,那时她将会是全族的罪人。 她只是耐不住好奇,怂恿着姐姐一起逃了出来,到洞庭湖游玩而已,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从某一方面说,是她将自己的亲姐姐带进了鬼门关。 “我会履行诺言。”赵怀山解开吴克的穴道,吴克刚起身打算逃走,但是他脚麻了,然后就永远的躺在了地上,永远也起不来了。 自然不是赵怀山动的手,而动手的却是外表纤弱的刘雪曼。 丧亲之痛是很痛苦的,就在吴克起身不稳,将要摔倒的时候,早已将刘雪晴放下的刘雪曼拔出匕首,直直刺进了吴克的心脏。 ??? 在他们后方不远,也就是吴克所说的一里远,四道身影,从魏锋二人八尸旁急速掠过,向赵怀山那边奔去。 “要不要?”名叫小翳的少年对魏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事不关己己不操心,你要记住了!”魏锋继续晃动赶尸铃,指挥着僵尸向远方走去。 ??? “你们为什么不逃,难道不怕死吗?”赵怀山看着眼前四个黑衣人,他们便是那吴克带出来的最后四位近卫。 “怕!”其中一名黑衣人说道,他应该是这几个人的小头目。“但是不带回公子的尸体,我们都得死,而且会死的很惨。” “你们是怎么知道他死的?”赵怀山很好奇,吴克刚躺下,这四位黑衣人便出现在吴克的身旁。 “如果我说,你会将少爷的尸体交给我们吗?”黑衣人问道。 “当然可以,即使你不说我也不拦着你们收尸,他的尸体对我又没什么用,留着还是个祸害,既然这样,我干嘛拦着你们,你说是不是?”赵怀山说道。 “多谢!”黑衣人对赵怀山做了个揖,道:“是它告诉我的。”黑衣人伸出手掌,掌中一只苍蝇大小的青绿虫子,趴在手心。 “这是我们苗族特有的联络虫,名叫青蚨,是上古神虫青蚨的后裔,幼虫潜伏在人的血管之中,如果你要找的人身上有这种虫子,你只要在千里之内,都可以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儿。”黑衣人道。 “你还是没有说它是怎样将你们公子的死讯传出去的?”赵怀山刨根到底的问道。 “它可以感受人的生气,当幼虫察觉寄主死去之时,便会发出一种神秘的气味,而它的母体只要在千里之内就会收到幼虫的讯息。”刘雪曼道。 第七章 飞天蜈蚣 “这样啊!”赵怀山刚说完,几支埙笛悠然响起,百只雅雀将刘雪晴的尸体拖至半空,千百只萤火虫凭空而出,将赵怀山周围数丈照亮。 璨比星空,亮若白昼! 你或许见过夏夜星星点点游动的荧火之光,会感叹造物主的诗情雅趣,但是当这如此众多的萤火虫出现在你周围,飘浮飞舞,使你犹如置身青绿色光海,如梦如幻,想必是人都会如痴如醉。 五个男的都陶醉了,看的眼睛都直了,简直可以说是目瞪口呆! 然而面对如此美景,最应该陶醉的应是身为女儿身的刘雪曼才是,而她却呆呆的看着被众雅雀托抬的刘雪晴,带有一丝淡淡的忧伤,不知是有什么心事。 “恭迎圣女回寨。”数声嘹亮号角响起,两抬竹轿由四名苗人抬着从荧光之后走近,众鸟雀闻到埙笛声调、韵律变化,将刘雪晴的尸体抬上了其中一抬。 然后是十二位年轻男女,分列两队,走到刘雪曼身前,跪下。又八名壮汉手持弯刀护在刘雪曼身旁。 一个老妇人,满头银发,看容貌想必已是七八十年纪,步伐健朗,从最后走出,当她看到刘雪晴的尸体时,身体忽然一颤,随即恢复过来,然后定了定神,念道:“雪晴那!” 但是眼中泪水,眨眼即逝。她庄重的走向刘雪曼,然后也跪下,双手伏地,额头放在手背,道:“恭迎圣女还寨。” “奶奶,你快起来呀,孙女可承受不起您的下跪呀!”刘雪曼赶紧双手将老奶奶扶起,然后失声痛哭起来,道:“奶奶,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带着姐姐偷偷跑出来,阶级也不会死的。” “没事的,孩子,雪晴她只不过是提早一步去见洞神了,孩子,你不用伤心,你现在安全了。”老奶奶道。 尽管老奶奶一直安慰,劝勉,刘雪曼仍然像孩子一样,哭个不停,压抑多日的悲痛终于从卸开的理智闸门中滚滚而出。 良久之后,刘雪曼终于哭的差不多了,老妇人拍拍刘雪曼的后背,看向赵怀山问道:“曼儿,这位是谁?” 久经人事的人想来眼睛都很尖! 刘雪曼给老妇人介绍了赵怀山,以及赵怀山相救自己的经过,老妇人不时投以感激的目光,言语,赵怀山当然还之以礼。 完过之后,老妇人又看着四位黑衣人前方地上的吴克尸体,喝道:“胆敢冒犯圣女,真是便宜他了。” 一语既出,惊骇全场。 赵怀山本来还在为刘雪曼杀了吴克而烦恼,心下暗自责怪刘雪曼送给黑苗一个挑衅的理由,现在听到这位老妇人的话,心中想到这老妇人不是胸无城府,就是有足够底气。但是转而想到自己和他们无亲无故的,他们应该有应对之策,自己一个外人这般担心他们,颇觉好笑,于是念头一转,不再去想。 四位黑衣人抬起吴克慌慌张张的离去,赵怀山觉得任务完成,自己便告辞向远方走去。刘雪曼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的背影,眼圈微红,内心忽然像失去什么东西一样,空虚一片,浑身亦觉虚弱无力。 拥有固然幸福,但只要失去必将忧伤。 最好的方法就是从来不要将其拾起,但又有几个人能压抑住心中那如潮水般汹涌的感情浪潮。 美轮美奂的事物总会让人深深陶醉其间,爱情就是一件典型的例子,在它面前人们总会有患得患失的感觉。 这种感觉失去的时候,不是恋人在一起了,就是二人从某时某刻之后便永无相见的时刻。 永不相见有两种,一种是现实上的永不见面,而另一种则是擦肩而过,形同陌路。 可是刚过不久,刘雪曼就又见到他了。 赵怀山听到尖叫声疾步赶来时,已经是遍地死尸,来接刘雪曼回寨的人俨然已经死绝,就连那极有威严的老妇人,刘雪曼的奶奶,也已经奄奄一息的躺在刘雪曼怀中。 当然,偷袭的人死伤也不少,而且皮肤之上全部五彩斑斓。如果说死人人身上是溃烂、脓疮遍布,会令人视之心神不守,噩梦不止,那么当你见到死者身上五彩斑斓状,你必更惊恐不已。 人们害怕的通常是事物反常的地方,例如,人死了本来该一动不动,可是偏偏有些怨气不散,死了也不让活人安生。 而这些五彩斑斓的尸体让人更加惊恐的原因就是这样。 五彩蝴蝶依旧在空中曼舞,漫天的蝴蝶和地面上奇形怪状的死尸形成鲜明反差,仅仅方圆三丈的地方好像仙境与地府之别。 “小曼,是谁干的?”赵怀山蹲下身询问刘雪曼。 刘雪曼见到赵怀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与恐惧,哭道:“赵大哥!” 那些蝴蝶这时像完成使命一般,纷纷身化血滴,坠地身亡。赵怀山只是关心刘雪曼,并未注意到这些。 赵怀山安慰道:“没事的,有我在,我会平安的将你们送回苗寨的。” 老妇人见到赵怀山,声音时断时续的说道:“怀山那,孙女小曼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把她送回苗寨,算是我一个老人家求你了,否则,否则我一定死不瞑目。” 赵怀山刚要回答老妇人,突然身后响起尖锐的嗓音,“哈哈,你一个老妖婆临死还这麽墨迹,今天你们都得留在这儿喂老虎。” 赵怀山环视四周,见不到一个人影,心中暗道莫非是鬼声?冷笑一声,想到:就算你是鬼,我也让你再死一次。于是朗声道:“阁下这般缩头缩尾,难道连真面目也不敢视人?” “嘿嘿,你见过鬼吗?”那声音不似回答,反而反问赵怀山。 “没有!”赵怀山没有,像他这样,阳气浓郁的人,寻常鬼怪怎能近的了他身。 “你知道见过鬼的人,通常都是什么下场吗?”那尖锐的声音确实很难听,而且总有种让人心中有种麻麻的感觉。 “见过鬼的人都是将死之人?”赵怀山不禁想笑,但是在这种地方,笑起来总是感觉不好,但是赵怀山还是笑了,笑得很大声。 要是人的阳气真衰败到见鬼的程度,那么他见到鬼的时候就真证明是那个人要死了。 “你笑什么?”那声音道。 “没事什么,我只是觉得好笑而已,什么样,我是不是猜对了?”赵怀山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道。 “你很聪明!”那声音道。 “那你就出来与我一见吧。”赵怀山道。 “你不怕死?”那声音好像很惊奇,世上哪有不怕死的,既然知道自己可能要死,那么他肯定不会去做。 就像赵怀山明明知道见到鬼之后,一定会死,他还是要那‘鬼’现身。 赵怀山道:“世上谁人不怕死,我也不例外。可是你怎知道我见到你之后就会死?” 那声音笑道:“桀桀,因为我就是鬼。”他的声音本来就很吓人,这时他笑起来的声音,真像是从地下爬出来的厉鬼一样。 “我知道你是鬼,可死的人却不会是我。”这赵怀山道。 “因为,你很快就会变成鬼。” 那人没出现,只是出现了一只一尺长的血色蜈蚣,在向赵怀山急射而来。 那条蜈蚣背上竟生出两队蝉翼状的翅膀! “飞天蜈蚣!”赵怀山此时背上竟冒出一身凉汗,刘雪曼给他说过苗族的巫蛊文化,这至毒的飞天蜈蚣他怎能不知道。 这种传说中的蜈蚣,即使被它舔一下,立时毙命,不消半刻便会身化浓水。 这时,老妇人说话了,“怀山,你快带雪曼走,我来拖住他。” 她说完便从刘雪曼怀中挣扎的起身,一只金蚕从她口中飞出,和血色蜈蚣撞在一起,偌大的蜈蚣便和药丸大小的金蚕缠斗在一起。 第八章 落花洞 活葬 “巫天小儿,你不做人却偏偏喜欢做鬼,当真不是人那!”老妇人骂道。 “嘿嘿,做鬼有什么关系,起码只有鬼弄人的事,没有人弄鬼的事。”那声音回道。 巫天,想不到黑苗的大长老都来了,他年纪也不过和赵怀山相差无几,竟坐上了大长老的位子,无论城府、武功、还是巫蛊之术,想必都很上乘。 飞天蜈蚣斗金蚕! 两者都是蛊毒之中的至毒者。 如果说金蚕像是高高在上的仙神,而蜈蚣就像是丑陋至极的恶魔。 他们每一种都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 所以,两者攻防,并不触碰到对方,它们来回游窜只在等机会,等一个可以一击便将对方置之死地的破绽。 而且,操控它们的都是苗族高手,一个是白苗的长老兼守护洞使,一个是黑苗的大长老。这时那声音的主人从黑暗中跃出,挥刀向赵怀山砍来。 “你终于敢出来了。”赵怀山冷嘲道,一剑一刀对碰在一起,迸发出一朵灿烂的火花。 那人借势退回数步,这时赵怀山才看清那人的模样,他被黑袍黑面罩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只眼睛。 “你难道真是鬼?”赵怀山惊讶的问道。 “嘿嘿,我当然是鬼。”那黑袍下的人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都出来吧,我的鬼卒们。” 忽然黑漆漆的四周被火光照亮,瞧其阵势,足有数十号人,看来黑苗是早有准备。 “小曼,记住我说的话,走!”老妇人激动的催促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刘雪曼当然不会走,一个孝顺的人怎能丢下自己敬爱的长辈独自面对死亡,但是她非走不可,赵怀山已经点住了刘雪曼的穴道。 赵怀山辞别老妇人,抱起刘雪曼踏着黑苗族人的肩膀跃出重围向凤凰山方向疾奔,而巫天刚要去追,忽然一只金色的东西飞到自己面前,巫天慌忙后翻,躲过金蚕蛊,再一看,赵怀山已经离去很远,于是大怒道:“一起上。” 于是蚂蚁、蛇、壁虎等百十来只蛊虫一起涌向老妇人,金蚕想要回去援救,却是不能,因为巫天不会让它回去救他主人,飞天蜈蚣在它往回飞的时候,半道上偷袭了它,一口咬穿肺腑,当场身亡,然后便被飞天蜈蚣一点点的吃进了肚子里。 老妇人更惨,她一生以蛊医人,相不到最后竟被百千蛊毒蚕食而死,真是可悲可叹! 秋风冷,晚风寒。 刘雪曼从没感受过如此寒冷的夜晚,冷到身心都好像冻结了一般。 赵怀山背着刘雪曼快步行走,要是他们全上以武力相搏,赵怀山一定不怕他们,但是他们每人都有一种足以令人致命的毒蛊,这赵怀山却是无可奈何。 这次捕杀,黑苗显然是下了血本,他们是不会放刘雪曼回去的。 但是赵怀山的轻功已经登峰造极,他们当然追不上,但是这并不保证他们没有在路上设伏。 一张大网撒下,赵怀山卒不及防,被罩在了大网之下。 既然他们有备而来,那么这大网肯定不寻常,起码不会被一劈就断。 然后便是被团团围住。赵怀山着急了,但是又无可奈何。所幸他们并没有急着要他们性命,毕竟刘雪曼一死,他们的计划便功亏一篑。 “你不是本族人,交出圣女,饶你不死。”领头人喝道。 赵怀山长吐一口气,道:“好吧,圣女给你们,你们一定保证留我一条命。”刘雪曼听到这句话心更寒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喜欢的人竟要出卖自己。 她想从赵怀山怀中挣脱,但是自己却是动弹不得,两行清泪倏忽慢慢流下。赵怀山被下了蛊,七情六欲蛊,简单说便是欲蛊。 这种蛊会激起人的欲望,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网揭开了,刘雪曼被他们从赵怀山怀中抱走了。 可是他们错了,错的离谱。要是等巫天他们追上来他们再揭开大网,他们还不会死。 黑苗战士眼睛中闪过几道剑光,还没见到人影,便身首分离。眼中仅留下无以复加的惊骇。 “把解药拿来!”赵怀山压低嗓音,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愤怒,因为刘雪曼还在他手里。 刘雪曼见到这些,知道自己心里误会了赵怀山,内心忽然顺畅了许多。 “你中了我的七情六欲蛊,只有我才有解药。你杀了我,蛊永远也解不了。”剩下的那头目惊慌地说道。 “拿来!”赵怀山喝道。 就在这时,赵怀山听到了无数枝叶被踩碎的声音,他们追上来了。 赵怀山等不及那人交出解药,便带刘雪曼逃去了,当然赵怀山不会带那黑苗走,因为那黑苗脖子上多出一条红线。 轻功,轻功,只在一轻字。 如果赵怀山带两人走,估计他们还没到凤凰山便被截住了,所以他只有杀了他。一剑毙命。 关于七情六欲蛊的解药,他可不信只有他有,万事无绝对,这种毒肯定还有其他的解药。 刘雪曼紧紧贴着赵怀山坚实的胸膛,万千情绪闪过心头。 她恨赵怀山丢下奶奶,她奶奶从小照顾她,她奶奶是她的至爱,但是她又爱他爱的那么深沉,她真得好像睡一觉,最好长睡不起,那么一切痛苦就都不会再折磨自己。 凤凰山,苗家寨。 黑苗已经破釜沉舟,白苗现在势弱,他们要吞并白苗 赵怀山在刘雪曼的指引下,从山间小路,躲过黑苗,绕道而上,来到白苗寨子中。刘雪曼的穴道早已解开,她径直走向族长的住处。 族长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弓背憔颜。 族长见到圣女归来当然很高兴,但是当下黑苗攻寨,他着实高兴不起来。 “仡濮爷爷,我愿意活祭。”刘雪曼还不待族长与赵怀山张口,接着说道,“我愿意把我自己献给落花洞洞神,来换回洞神对我族的庇护。” “你终于长大了。”仡濮爷爷激动的落下泪来,道:“活祭洞神必须心甘情愿才灵,我昭告全族,明天举行祭祀洞神大典。” 高兴之余,又问道:“小曼那,你奶奶那?你奶奶去接你了,你们有没有碰面?” “奶奶她,她,”刘雪曼还未说完便大哭起来。赵怀山听到刘雪曼要活祭,心中颇不是滋味。 心想:蛮族之人文化竟如此落后,平白牺牲如此青春年华的少女,难道真能换回一族之人的生命吗?他们的洞神难道真的存在吗?如果有这样的神灵,那么明朝只要焚香祷告上苍,还会有鞑子作乱,农民反叛吗?要人生祭的神灵算是神灵吗? 仡濮爷爷心弦一绷,两眼一黑差点儿摔倒在地,赵怀山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仡濮爷爷缓了缓神,见到赵怀山,道:“谢谢你。” 他心中想称呼对方,突然想起因为族中大事,爷孙二人一直将赵怀山冷落在旁,双方还未认识,于是便互相交换了名姓。 赵怀山来苗寨,一是为了完成老妇人的遗嘱,二来是为了解除七情六欲之蛊毒,现在遗愿已经完成,于是问道:“启坤大叔,寨中可有七情六欲蛊毒解药?” 这族长名仡濮启坤。 “没有,欲蛊之毒,只有靠自己的意志力才能化解,怎么你中了欲蛊之毒?”启坤老人问道。 “说来话长。”于是赵怀山将路上所遇到的一切告知了启坤老人。“怎么了?刘大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第九章 凤凰映月 是日夜晚。 刘雪曼敲开赵怀山的房门,纤纤细手将草药温柔的敷在赵怀山的脖颈侧面。 灯光昏暗,一男一女,共处一间屋室,而且女的还是那么的漂亮,只要是个男的见到她肯定会心动。 白皙的手臂划过自己的皮肤,俊俏的容颜在自己面前晃动,只要是个男的应该都会有种亲吻上去的冲动。 况且他还中了七情六欲蛊,这种蛊不要人命,只不过是在人产生情、欲的时刻才会发挥作用。 比如现在。 赵怀山眼睛忽然好像变成血红色一般,呼吸开始急促,心脏自从第一次亲吻女人以来,从未跳动的这样快。 他极力压制,他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他不是君子,要是别的女人或许他早就按捺不住,可是身边的女人是刘雪曼,像仙子一样的不容亵渎的女人,更何况,她是圣女,如果圣女失去贞洁,她必将成为全族的罪人,他不想见到这种事情发生。 刘雪曼将绷带轻轻的绑好,然后提起桌子上的茶壶,斟好一杯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准备给赵怀山服下。当她注意到赵怀山的眼睛的时候,忽然手一松,茶杯‘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赵怀山的神识被欲望彻底掩盖住了,眼中只有刘雪曼薄薄的像玫瑰花瓣一样的嘴唇,心中只有想要一直亲吻着它的欲望。 他猛地抱住刘雪曼,就像狂风暴雨一样,向美丽的花田疯狂发泄而去。 刘雪曼想要挣脱,因为她是圣女,是贞洁至上的圣女,圣女的一生注定要交给神秘的洞神‘享用’,但是她挣不开。 而且,她内心还有自私的念头,她深爱着他,她不想挣开,但是她从出生以来便注定是圣女,因为只有她才能控制那神圣的五彩蝶蛊,因为蝶蛊不是人为种养的,而是伴着圣女与生俱来的。 这也是圣女与蝶蛊的秘密----蝶蛊与圣女互为彼此! 刘雪曼想喊,但是嘴被赵怀山的嘴堵着发不出声音,两行清泪顺着脸颊,下巴奔腾的流着。 她心中万分自责,现在白苗正面临着灭族的危机,要想保种,只有她将自己清白无暇的献给洞神,这样,他们的民族才会得以保全,可是,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她对不起抚养她长大的奶奶,她奶奶临终前曾用血泪告诉自己,只有自己履行自己圣女的职责,苗寨才能得以保全。 可是她现在已经贞洁不在,她已经不再是圣女,她完成不了奶奶临终前的嘱托。 凤凰山的夜晚很美,星星很亮,月亮很大,牛郎织女星在银带两侧闪闪发亮。如果你抱着和你的对象或者妻子,坐在月下凉亭,将一切俗物抛开,什么也不想,只是静静的赏星星赏月亮,那该是多么惬意的风情! 木屋之中。 七情六欲蛊的效用很大,一阵翻云覆雨之后,刘雪曼已经疲惫的趴在赵怀山坚实的胸膛上,昏昏欲睡。 她的长长的眼睫毛上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就在她要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想要暂时忘记一切的时候,一声美丽的鸟鸣传进了她绯红的耳朵中。 她听过很多鸟叫,欢快的黄鹂,悠长的大雁,清脆的鹤鸣等等,但是却从没听过这样好听的鸣叫。 她终于闭上了眼睛,但是她却看到了那鸣叫的鸟儿。 眼睛就是用来看的,如果将眼睛闭上,那么人怎么还能看见东西那?除非那是在梦里。但是刘雪曼见到的别人也见到了,所以她并不是在做梦。 可是刘雪曼的确睡着了。 如果说她不是在做梦,那是什么?世上怎会有如此怪异的事情。 很多听到这美丽的鸟鸣之人纷纷走出屋子,来到院中、街上寻找那声音的来源,大家都仰头看着月亮,最后所有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了那一弯皎洁的玉蟾。 一只五彩神鸟,祥云鸟冠,绚丽的羽毛,数条金色的鸟尾跟随光洁亮丽的身躯在空中浮动,像仙女的裙摆,美丽极致。 每一个人都相信,世上不会有比这只更漂亮的鸟,事实上也是如此,因为它是凤凰,是只存在神话之中的鸟。 神仙不落凡尘,当然,人们见到的自然是他们自己想象出来的。 凤鸣呈祥! 曾经周武王伐商之时,岐山便有凤凰出现,凤鸣岐山。从此姬发大军便势如破竹,一举将殷商王朝推翻,成就了八百年大周霸业。 白苗苗寨沸腾了,天降祥瑞,他们有救了。 当然,黑苗也‘见’到了,他们也在欢呼,欢呼他们终于可以一统黑白大花苗。 刘雪曼见到那凤凰,就好像是她与它近在咫尺一样,但就是摸不着。 忽然,月亮之上射下一道白光,然后白光的尽头,又出现了一只凤凰。两只凤凰相和相鸣,飞舞着飞舞着,开始很清晰,后来逐渐就淡了,模糊了,最后消失在目光的尽头,消失在那明亮的月华之中。 刘雪曼很累,很累,终于陷入沉沉的睡眠。 翌日,刘雪曼醒来发现只有自己还在床上,赵怀山已经走了。他是怎样的心情走的,他是否满怀愧疚,对她,也对白苗村寨。 没错,他是满怀愧疚离开她的,只不过他想在其他方面弥补她,他怕见到她,也因为清晨一早,他就听到黑苗已经开始攻寨了。 ??? 苗寨后山山顶之上。 “祭祀开始!”族长大喊一声。 刘雪曼身着素纱,端坐在祭坛之上,台下苗人身着异装,头戴牛头骨,身披禽兽的皮羽,手执肋骨,敲锣打鼓,跳舞的姿态各异,但又好像章法自然。 台下本该有战士守护的,但是黑苗攻势猛烈,他们已经将每家每户的男丁全都派上前线去了,他们一定要守住村子,起码要等到祭祀完成。 宁可战死,不可后退! 白苗心地善良,但也绝不是任人欺负的,苗族男儿流淌的血都是热的,滚烫的。莫说鸡蛋可以煮熟,钢铁也能将之融化。 村外杀声震天。太阳都变成了血红色。 赵怀山杀红了眼,他每杀一个人七情六欲蛊的药用就较之前增强一倍。他现在俨然变成了一位杀神。 黑苗的计划本来很完美,但是半道上突然杀出一个赵怀山。 赵怀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入魔的赵怀山。他身上的武功身法,此时发挥的是淋漓尽致。 对付他,什么杀蛊都没用,因为他已经不在乎,即使身中百蛊,只要他能动,他还是会杀掉周围的每一个黑苗。 数千只蜜蜂盘旋呼啸而至,冲着赵怀山席卷而来。如此规模,即使赵怀山动作再快,也躲不过这麽多的蜜蜂袭击。 赵怀山终于倒下了,眼中的血色也缓缓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迷茫,空洞。 这种蜜蜂叫‘醉酒蜂’,毒性虽不强烈,但是他们的毒有麻醉神经的作用。 赵怀山‘死’了,苗寨的防线也攻破了,数百的白苗男儿全部壮烈牺牲了,牺牲的可歌可泣,牺牲的轰轰烈烈。 黑苗大军直驱后山,将祭坛包围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坛下的舞者也死了,只剩下了族长和刘雪曼。 “启坤老贼,你没想到有今天吧。”巫天旁边的一位老者抚须哈哈大笑起来。赢家最后都会笑,赢了为什么不笑?他们有笑的资本。 可是他还没笑完,忽然就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天地之间好像从来没有过这号人似的。 顿时,黑苗的全部兵士全都跪在了地上,全身颤栗,好像犯错的奴婢等候主人发落一样,唯独剩下巫天一人呆立当场。 启坤老人笑了,笑的很大声,那老者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赢家反而是启坤老人。启坤老人轻轻扭动其中柱子上的一个机关,刘雪曼忽然也消失了,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雪曼当然是从祭坛上掉下去的,但是黑苗族长却是被晴天霹雳活活劈死的。 ; 第十章 年少有志功夫成 十四年后。 凤凰山下,一处村庄名为婺村。 村中竹柳成阴,鸡犬相闻,木桥流水,别是一般桃花园风景。 婺村往里走,一处山谷,有五人,每人皆手执利剑,而在五人中央,竟有一只丈长斑斓吊睛大虫。 那五人之中,其中一人年龄五十出头,身着褐色布衣,郝然便是那赵怀山;有一着一袭黑衣者,四十出头,却是那十四年前山间小道与赵怀山血战嗜血乌鸦的赶尸人魏锋;一着浅黄布衫,年龄四十左右,余下两位,一位三十出头,身着白衣;而剩下那位年纪尚幼,过完生日年纪方才十四。 “赵成侄儿,小心!大虫冲你过去了。”浅黄布衫呼喊道。 这只大虫身体丈长,体型彪悍,十丈距离瞬间便到,赵成挥剑相搏,一剑,一爪,碰在一起,大虫何等的力道,少年手中的剑被一掌拍飞,赵成急忙翻身,爬上一颗碗口粗细的树,大虫似恼羞成怒,朝那树一撞,那树竟剧烈摇晃起来,险些将少年撞下树。 赵成纵身轻跃上另一颗的瞬间,只听得‘嘎吱’一声巨响,那可树竟被大虫拦腰撞断。 那斑斓大虫对赵成紧追不舍,赵成虽然年幼,竟对这人见人惧的猛兽丝毫不惧,与猛虎交锋数招,虽奈何不得那大虫,但自己也并未受到丝毫伤害。 “成儿轻功委实不错。”白衣男子此时已经奔至赵成身旁,挡住猛虎的攻势,道:“你牵制住它便可,万不可鲁莽,与它硬搏,剩下的交给我们便行了。” “好的,王叔叔。您放心好了,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赵成笑容灿烂的说道。 这时其余三位也已赶来。 赵怀山说道:“成儿,你四叔说的没错,你还年少气盛,万万不可大意。” “大哥,这次你输了,这只大虫还是被我捉到了。”魏锋大喝一声,双手执剑,雀身跃起,剑尖朝下猛刺,半柄剑已没入大虫脊背,大虫巨吼一声,并未倒下,反而巨尾横扫,向魏锋后背甩去。 “好凶悍的畜生!”魏锋一惊,松剑翻身跃到旁边,猛虎尾巴击不中魏锋,反而打到剑上,当下疼痛难耐,又巨吼一声。 这时,赵成距大虫较近,首先奔至猛虎前方,猛虎正发狂,见到赵成,双眼怒火直烧眉睫,血口盆张,向赵成咬去。 此时,眼看赵成头颅已经被大虫含在口中,只待‘咔嚓’大嘴一合,赵成必然身首异处。 赵怀山等四人无不是惊恐万分,纷纷剑拔弩张的杀向巨虎。 赵怀山在其后一剑从后刺入,白衣男子、黄衣男子刺向双肋,而魏锋则一掌拍在脊背之上的剑柄,宝剑直没大虫体内,只余剑柄。 大虫终于乖乖的躺下了,像一只温顺的猫一样。 可奇怪的是大虫受到这麽多的致命攻击,竟没有发出一声哀嚎。 而在大虫下方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声音的主人当然不会是巨虎,巨虎已经死了。 当然也不可能是其余四人,他们虽然也高兴的笑了,但是并不是大笑。 在他们前方,大虫尸体的下方爬起一个少年,满脸鲜血,秀发、布衣之上也染了很多,但这并不是他的,如果是他的,他就不会笑的怎么开心,而且没有一点伤痛的表情。 而在巨虎的嘴中郝然插着一柄利刃。 原来,在赵怀山他们攻击之前巨虎就已经被赵成从口中一剑刺穿咽喉,气绝当场。所以,那巨虫在受到他们的攻击之后才没有该有的痛吼。 “爹爹,二叔,你们都输了。”赵成说道。 “哈哈,虎父无犬子啊,成儿快过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白衣男子说道,黄衣男子亦附和道。 “三叔,四叔,我没事的。”赵成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血,一笑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 “呵,我输了,大哥你也没赢。”魏锋有些哭笑道。 “哈哈,二弟,如果没有你重创这吊睛大虫,成儿也不会一击得手。”赵怀山道。 “输了就是输了,大哥你不必安慰我。”魏锋面含微笑,然后爽朗说道:“这次擒住这只大虫成儿功不可没,走我们回去喝两杯。” 赵成从虎口拔出利刃,眉头微皱,道:“可是这只老虎这么大,我们要怎样将它带回去呢?” 要说众人皆是武功高强之辈,但是面对这只重逾半吨的大虫,虽说四人皆可举动,但是即使要四人共抬行数里山路,也要费大工夫,大力气。 但是四人竟什么也没说,一人一只腿脚,抬起便往谷外走,赵成紧随其后。 ??? 山谷深远,行之来回,已至下午申时。 四人行至婺村村口,一棵四人合抱的大槐树旁边安置有一磨盘,他们将大虫放在其上,就要休息的时候,却发现大槐树侧面缚绑着一位年轻猎户。 赵怀山本是外来户,十四年前得到村民认可,得以在此地安享余生,是以村中大小事务,赵怀山皆热情相帮。 此时,见到一位村民被绑在槐树之上,心下不明所以,走上前问道:“小兄弟,你何以至此?” 然而那人并不回答,只是垂头酣睡。 赵怀山刚欲给其松绑,忽然一声呵斥传来,“不要动他!”却是这婺村村长,吴老伯。 赵怀山很少听到吴老伯斥责他人,当下听到,心中疑惑,转身回望,见到吴老伯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向自己走来。 “吴爷爷,这是为何?”赵成亦是疑惑,先父亲一步问道。 吴老伯面色凝重,又颇为无奈,道:“他得了一种怪病!” “是何怪病,不让病人卧榻修养,反而要如此待他?”魏锋剑眉微竖。 吴老伯老眼有些昏花,走到磨盘旁,才确定磨盘之上斑斓大物,确是一只巨虎,趴着一动不动。如此近视,只见大虫盆眼大张,满口鲜血,心中一惊,吓得后退数步,差点儿跌坐在地上,道:“好大一只大虫!” 这时黄衣男子赶紧扶住老村长,道:“吴伯,您不知道,这只大虫还是成儿抓到的那。” 赵成听到黄衣男子夸耀自己,心中甜滋滋的,但是还是谦虚说道:“绍兴叔叔过誉了,这些都是爹爹和叔叔们的功劳,我只是帮一点儿小忙而已。” 黄衣男子叫绍兴。 吴老伯道:“哈哈,都不错,都不错,成儿你也不要自谦了。” 在一旁的白衣男子,话锋一转,问道:“吴伯,这病人究竟得的什么病,老伯可否告知?我们三人略通医术,不妨让我们看一看,如果治得好,就算种得一善因,如果治不好,也算我们尽力了。” 吴老伯看了那病人一眼,眼中一丝惊恐一闪而逝,道:“哎,凌云那,我也不知道,要是知道,也不会称其为怪病了。” “病有多怪?”赵怀山问道。 吴老伯面色微苦,道:“食人饮血。” 众人听到无有不惊,只觉凉意透彻身心。 微风过处,落下片片槐叶,促织蝈鸣,鸦雀乱飞,夕阳的光辉逐渐变的血红,仿佛人血一样,洒遍了整个村落。 魏锋抬起那病人的头,只见獠牙寸长,露出唇外,双眼紧闭,眼皮黑红,再抬起他的手,手上指甲亦长过常人。 魏锋剑眉竖直,声音低沉,道:“尸变了。” ; 第十一章 火槐 赵怀山问道:“吴老伯,牛四兄弟因何得的这等怪病?” 魏锋、绍兴、王凌云三人显得心事重重,似也是对这病情很是困惑,担忧。 吴伯道:“牛四自昨天打猎回来还好好的,然后今天早上便生了那样奇怪的病。他发病的时候,神志不清,见人就咬,就连他的妻儿都被他咬死了,现在在村后的祠堂停放着那!他发狂的时候力气比牛还大,好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都制不住他,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绑在这里。” 魏锋问道:“吴伯,有人被牛四抓伤吗?他们必须马上医治,否则他们很快也会像牛四一样,食人饮血。”顿了一下,继续道:“只是牛四兄弟中毒已深,已经,已经救不回了。” “怎么会,这怎么办?”吴老伯听到这消息,面容为之失色,没有了往日从容镇定。 魏锋接着说道:“吴伯,按您所说,牛四昨天还是好好的,今天便变成了这副模样,寻常中尸毒者至少三日,能在一夜就令人产生尸变,可见他所中的尸毒很猛、很烈,根本不是普通尸毒所能比。” 赵成急了,问道:“魏叔叔,你们祝由不是世代为医吗?您神通广大,能不能救救他们那?” “哈哈,成儿莫慌,‘为医一日,自当悬壶济世’乃是我们祝由的宗旨,既然让我们遇上了,我们自当尽力施为。”绍兴道,“再说,这些都是小事。” 祝由乃是上古黄帝——轩辕帝所立的神官,昔日轩辕帝统一金木水火土五族,废除族制,设百官以管理洪荒百事。在此时期,黄帝采纳了容成子建议,设祝由一职,招纳可通灵、知医药、知鬼事的奇人异事,以行祭祀、医药职责。而祝由流传至今已有千年历史。 赵成年纪懵懂,听到这些自是高兴万分,急忙道谢,但是他哪有想到这些背后隐藏的东西是多么恐怖。 日暮西坠,不久便已是繁星满天。 幸好他们发现的及时,那些被抓咬过的人还未及病变,魏锋、绍兴、王凌云三人用糯米给他们拔过尸毒之后,又用辰砂泡水,令他们服用,这才保得一干人等性命。 尸者,不归阳间管,不归地府理,因此不入轮回,轮回六道:天、人、畜、鬼,阿修罗,唯独没有尸道。尸是六道污秽产物,是为六道生,却不为六道所辖,只能在天地之间飘飘荡荡,像石头一样,任由时间将自己磨灭,最后不留一丝痕迹。 所以,尸,存则不生不灭,亡则灰飞烟灭。 村长茅草屋中,油灯灰暗,但屋中布置齐整,却反而并不让人觉得不舒服。 赵怀山五人与村长在八仙桌旁坐下。 吴伯道:“魏锋贤侄、绍兴贤侄、凌云贤侄,幸亏这次有你们,要不然我们全村人可就都变成那茹毛饮血的畜生了。”说到此,心中不禁后怕。 “哪里,只不过小事而已,我们蒙受乡亲们的殷勤接待已是感激不尽,只可惜,牛四兄弟,我们是无力回天啊!”魏锋眉露苦色。 绍兴道:“吴伯,我们有个要求不知当说不当说?” 吴伯道:“但说无妨。” 绍兴道:“是牛四,他,他必须火化。” 吴伯没有马上同意,毕竟他们信奉土葬,俗话说:尘归尘,土归土。人本来是由上古大神女娲用泥土所创造,自当回归泥土,叶落归根,自当如此。 绍兴见到吴伯为难,道:“尸体已经尸变,尸变便不可再入葬,否则后患无穷那!” “这??”吴伯迟疑了会儿,最终下定决心,道:“好吧,只好如此了。” 这时,一个小女孩提着水壶来到客厅,给每人倒上了一晚,当瞅到赵成的时候,拉住赵成,道:“成哥哥,听说你们今天抓到一只大老虎,你给我讲讲呗,讲讲你们是怎么抓到的,一定很凶险吧?” 赵成本想留在这儿听他们的安排,但是被这小女孩一拉,自己便跟着离座,赵怀山见到那小女孩很是喜欢,道:“成儿,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就跟静儿去玩会儿吧,走的时候再叫你。” 赵成就这样跟着静儿出了门。 可是没过多久,赵成便又带着静儿急急忙忙的冲回了屋中。 因为天上打了一道雷。 单凭一道雷,当然不能使小小男子汉吓成这样,那如果不是吓的,就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 从赵成的表情看来,一定不是好事。 赵成说道:“不好了,着火了。” 众人听到着火,都吃了一惊,道:“哪里着火了?” 赵成道:“不知道,像是村口方向。” 众人听到村口方向,面色突现担忧,皆吩咐赵成道:“成儿,照顾好爷爷,我们去去就来。”说完,四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吴伯亦站起身,道:“我也去,成儿,我们走。”赵成将拐杖递给吴伯,和静儿一起搀着吴伯向村外走去。 ??? 火势冲天,许多村民都聚集在了村口大槐树数丈之外,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想要灭火已是没有可能。 谁都没想到,着火的竟是从他们好几代之前便已经生长在这里的大槐树。它经历过几百年的风风雨雨,每次都没事,没想到今天,凭空的一道霹雳,竟仿佛冲它而来,欲要将它置之死地。 更奇怪的是,月夜无风,大火兀自熊熊朝天,否则以这样大火,整个婺村不消半夜就会被夷为平地。 牛四还被绑在树上,树烧着了,他当然也难以‘存活’。 滔天火势之中传来摧心裂肺的嘶吼,寻常人很难听到这样恐怖的声音,那种声音只有人在经历地狱般折磨的时候才会发出。 而眼前,无疑会令人想到十八地狱之一的火海地狱。 俗话说年老成精,这上百年的老槐树自然被人们当成神仙一样供着,而现在却焚烧于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火,这不能不令他们惊慌。 “是牛四将天雷引来的,牛四平白无故的患上世人饮血的怪病,说不定就是被什么妖精附体所致,因此才招来天雷的愤怒。”人群中突然议论起来。 “我看是,这满天星星的,哪儿来的雷云那,定是天公愤怒了,还连累了树仙。”议论声此起彼伏,在人群中传说着。 “魏锋贤弟,你看是怎么回事?莫非真是老天因为牛四吃人生气了?”赵怀山脑中浮现起了袁崇焕分尸午门的场景,心中百感交集,他不明白,他在疑惑,他在想:这会是老天干的吗?老天不是最公平的吗?难道此处的老天和京城的老天不一样吗?还是老天善恶不明,趋奸远贤,让忠良蒙冤,昏佞当道? 不过,崇祯现在已经死了,闯王李自成功进了紫禁城,崇祯皇帝亲自杀了自己的妃嫔子女之后慌慌张张的逃命,但是还是被抓,自缢而去,自此历史两百多年的大明朝便轰然倒塌了。 魏锋眼睛望着火柱,坚定的说道:“是老天。” “这样也好,尸毒源头被清除了,村长也不会太为难。”王凌云说道。 “你们看到没有,那树叶燃烧了这麽大一会,依然青翠欲滴!”绍兴盯着树杈说道。 众人听到绍兴的话,皆注目在枝桠条叶之上,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魏锋道:“不是依然,而是更加青翠欲滴了。” ; 第十二章 阴阳树通阴阳 有人往那树上泼了几桶水,可是泼的水就好像泼空了一样,火势依然不减。 人们没辙了,总不能一直让它烧着吧,总的想办法将火灭掉啊,要不然夜间起阵风,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于是人们都看向了村长。 饶是村长这麽大的年纪,他也难住了。他也没见过这麽怪的火,更不知道如何一个灭法,其实是他也不知道这是火怪,还是树怪。 正当人们焦急不安的时候,一个更加令人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火人从大火中冲出,身上有些部位烧的已经露出骨头,你很难想象烧成这样的人还能跑动。 可是他的确是动的,而且跑的很快,人们见到这活人向人群中冲过来,惊慌失措,向后方跑去,人潮涌动,拥挤不堪,很快那活人便跑到了人群中,抓住人便咬。 人们见到这种情形更加惊恐,更加争着要逃命,可是场面反而更加混乱。 不过场面很快便被控制住了,因为赵怀山他们在这儿。 魏锋层给赵怀山他们讲过制服僵尸的办法。 所谓僵尸,也就是一团怨气停留在咽喉之处,说白了,就是没上来的一口气,支配着没有了灵魂的尸体行动。没有意识,没有情感,直到尸体腐烂,怨气溢出,那僵尸便会自己消亡,所以他们都会‘先天’的去找鲜血维持自身,延续自己的‘生命’。 “大家都别慌!” 赵怀山、魏锋先一步到达火尸旁,而绍兴、王凌云、赵成则努力维持着秩序,帮助大家疏散。 焦臭非常,火焰将那牛四的肚皮烧透了,大肠小肠以及许多液体流了一地,发出一阵腥臭,牛四咽喉不停的蠕动,鲜血从嘴角溢出不少,而且下体还有烧穿的小腹也不停的向下滴着鲜血,却不知是他自己的血还是他喝的血根本留不住。 赵怀山挥出一剑,正不巧那牛四已经喝完了一人的血,将尸体往后一抛,正好想赵怀山飞去,赵怀山急忙收剑,抱住那人,被吸干的那人感觉就如同是被掏空的朽木,枯黄,干瘪。 怀山眼前一亮,他抱的人身首已经分了家。脖子上的切口竟然没有一丝血液流出来。 魏锋道:“没办法,不这样做,不久他也会变成牛四那样的。”纵身向牛四追去,然后又是一剑,一个大火球变成了两个火球,一大一小,发出刺鼻的气味。 微风拂过,槐树的枝叶笼罩着火焰来回摇摆着,显得妖异异常。 尸变已经彻底平息,可是人们的担忧依旧不减,因为老槐树依旧燃烧着。 赵成瞪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着神秘的火槐,心中千百好奇念头闪过,毕竟还是孩子,遥思遐想总是孩子们的天性。 “村长,这可怎么办那?老仙槐保佑着我们村世世代代的平安,现在着这么大的火,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呐?”村民围在村长身边,等待着村长的命令。 村长吴伯一时手足无措,这时魏锋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眉头微皱,道:“不必了,这不是不同的火,乃是九幽阴火,凡水是灭不掉的!” 众村民听到魏锋说话,像是掉下悬崖的人抓到一根树枝一样,纷纷围住魏锋、绍兴、王凌云三人,一齐祈求,希望祝由之人可以帮他们摆平这件事。 “二弟,三弟,四弟,你们就帮一下吧,必竟阴阳这种事只有你们能插的上手。”赵怀山道。 “大哥,不是我们不帮忙,而是,这对婺村的大家来说,这是一件好事。”魏锋断然拒绝道。 “此话何讲?”赵怀山更疑惑了。 不仅赵怀山疑惑,旁边的几百号村民听到槐树着火是件好事,也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徒自着急。 这时,吴静在谁都没关注的情况下自己鬼使神差的走到了火槐之下,而且还在往树干处靠近着。赵成见到吴静这般,一来也好奇,而来他怕吴静受到伤害,所以自己也跟在她旁边。 “原来如此!”王凌云好像领悟到了什么,道:“大哥你有所不知,这种情况名叫‘雷点阴烛’,是这样的,婺村地下其实有着庞大的阴气,千百年来是这颗老槐树一直在镇压着它,要不然一旦地底下那庞大的阴气溢出地表,婺村以及近几百里地都将会变成人间地狱。” 赵怀山道“也就是说,雷为火,阴气是灯油,老槐树是灯芯,所以槐树上的火也就是阴火,这样就解释了为什么槐树看起来像是在燃烧,但其实并不是在燃烧。对吗?” 王凌云道:“大哥,你错了。槐树是在真的燃烧。” 赵怀山还有其他村民快被这祝由三兄弟给整疯了,明明着火是不好的事,他们却说是好事,明明槐树真是看起来在燃烧弹其实并不是在燃烧,他们又说的确在燃烧。 难道凡是江湖术士、道士都如此神神叨叨吗? 这时吴伯听到是阴气、镇压,字眼,着了慌,道:“既然仙槐真有神灵,那贤侄为何还不想法子救救它那?它可是关系懂啊我们整个婺村击败人的性命那!要是它有什么事?那、、、”吴伯想到婺村变成人间地狱的样子,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想了一下就马上不再去想,因为他不敢想。 魏锋过了一会才说道:“吴伯,众乡亲,大家不要着慌,有我们在就一定会报得大家平安。” 人们在危机的时候往往不会信任任何承诺,因为他们不会把自己当命随随便便的托付给别人,但是他们听到魏锋的话之后便都的安静了,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自己就是听话了。 一个时辰后,大槐树旁边的树全倒下搬走了,旁边的柴火也全移走了,腾出了四五丈的隔离带。 然后自然是该散伙的散伙,该睡觉的睡觉。 只留下了赵怀山、魏锋他们四个和村长吴静两个。 考虑到村长的身体,他们本要村长早点儿回去的,但是村长坚持要最后走,他们也就不再坚持。 “诸位义弟,你们看这槐树要多久才灭?这要是一直烧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赵怀山问道。 魏锋面色微苦道:“少则几十年,多则千年!” “那这火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吴伯眼中看到的火跟平常的火完全不一样,但是它也是火,吴伯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所以问出了这看似滑稽,实却不然的话。 “会不会对村子有危害啊?” 绍兴正经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恐怕、、、”到后面面色也变得跟魏锋一样。 “嗯?静儿,你看什么那?”赵成看看吴静的脸,再看看那粗壮的树干,又挠挠头,只是奇怪那槐树都看了十几年了,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吴静不再一动不动的站着,忽然,她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摸向树干。赵成只是在一旁看着。 看着看着,忽然赵成的眼睛越睁越大,当大到不能再大的时候,他叫了出来。 吴伯刚要走,听到这声叫声,忽然想起吴静不知道去哪儿了,然后四个人一块儿来到了大槐树最中央的树干处。 “怎么了成儿?”众人问道。 “那树,是空的!”赵成呆在原地。 像几百年的大槐树,中间是空的,也是常事,要是它不是空的,那才见鬼。 所以说,树是空的这麽正常的事,怎么会让赵成惊讶那? 不待赵成详说,吴静突然身子一倾,倒在了地上。 ; 第十三章 彼岸花 “牛四会变成那样,难道真是你们所说的‘哪里’的原因吗?”赵怀山问道。 “只有哪里才有那样的力量!”魏锋肯定的答道。 赵怀山、魏锋、绍兴、王凌云四人负剑行走在深山幽林之中,虽说是清早,太阳普照,万里无云,但这条看不出是路的小路却被葱茂的枝叶遮挡的严严实实。 “可是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也不知道有这种地方啊?”赵怀山问道。 “因为那里很神秘,有时你想找它,就算你知道它就在你面前,你也不一定能找到,但是有时,就算你不找它,它也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找上你。”魏锋道。 “我有点儿懵了,你们说的‘那里’不是个地方吗,怎么还有思想了,我听过树妖、狐妖、猴精、蛇精,但是从没听过一块儿地方也能成精化妖的?”赵怀山道。 魏锋露出微苦的神情道:“我也不知道。” “既然那里那么神秘,你怎么肯定牛四一定去过那里?”赵怀山道。 “也许就因为它神秘,所以牛四才有可能去得到那里。”绍兴忽然道。 绍兴一向话少,但所说的却大多很有理,正像他平时看起来严肃,但骨子里却将感情看得特别重。 王凌云一直低头思索,忽然眼露精光,道:“或许,牛四仅仅是个诱饵!” 大家听到之后,冷汗直冒,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是一直就被盯着看像看猴戏一样,一步一步按照它的布置来走。 赵怀山忽然问道:“哪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能让人得那种怪病?” 绍兴、王凌云二人看向魏锋,这是他们的机密,他们不知该不该说,是以等待着他的答复。 赵怀山又问道:“你说这是你们祝由的秘密,为了这个秘密,你们保守了千年,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你是我们大哥。”魏锋三人齐声微笑道。 赵怀山也笑了,笑的很灿烂,然后他们三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刚才还紧张的气氛顿时被这一笑笑的烟消云散。 也是!世上能有什么东西能有‘朋友’两个字温暖、能让人忘却所有恐惧。 不久后,他们到了山顶上。 “就是这里吗?也没什么奇怪的啊?”赵怀山道。 不过,在他们面前有一个天坑。 这天坑是一处火山口,已经不知有几千年没喷发了,坑中树木葱茂,但却没有一点生气。 因为他们连一声鸟叫、甚至一声虫鸣都听不到。 “是的。”魏锋忽然纵身一跳,竟跳进了深不见底的天坑,紧接着绍兴、王凌云也跳了下去。赵怀山大声笑道:“哈哈,好功夫。”然后纵身也跳了下去。 从后面看,他们简直就是在找死,但是靠近了看,其实就是山壁之上生满了古藤,他们抓着藤条一路下滑,竟省去了不少力气。 然而,在他们原来站着的地方出现了几个人,皆黑衣着装,盯着赵怀山他们的背影,眼中泛着精光。 “它终于要现世了。”为首的一名黑袍老头 火山口渐往下滑,瘴气越重,落地之后竟可以到处看到动植物的尸骸。而在尸骸的旁边生满了色彩斑斓的花朵。 他们四人用布条罩住了鼻嘴,并且运起龟息法,抵御瘴气的入侵。 “这里莫非是黄泉路,而这花便是那彼岸花?”赵怀山好奇的问道。 世上流传的传说有人死之后到地府的必经过之路----黄泉路旁长满了彼岸花,而此处,难道真是黄泉路? “是了!”魏锋道。 “彼岸花花开无叶,叶开无花,难道真的是它吗?”仔细一看发现这些花朵确实是有花无叶。 王凌云道:“那些可不全是彼岸花,也也有些是尸花,彼岸花只有白、红两色,这里的这些花朵虽然也是花开无叶,但颜色却各种各样。” 赵怀山吟道: 佛曰: 彼岸花, 开一千年, 落一千年, 花叶永不相见。 情不为因果, 缘注定生死, 缘注定生死。最后喃喃自语道。 王凌云亦跟着吟道: 佛曰: 彼岸花开, 花开彼岸, 花开无叶, 叶生无花, 想念相惜却不得相见, 独自彼岸路。 彼岸花的故事很美,凄美,忧伤。他们彼此相爱相知却永不得相见。 赵怀山眼眶微红,几夕相恋,一朝离别,十四年的牵肠挂肚,魂牵梦绕,终究两两不得相见。 “想念相惜却不得相见,雪曼,你是否日日思念记挂着我?我亦何尝不是。” 王凌云仿佛看穿了赵怀山的心事,拍了拍赵怀山肩膀轻声话了句‘大哥’。 赵怀山道:“无事,只是因物思人而已。” ??? 赵成独自一人来到火槐之下,站立良久,始终想不通,始终疑惑。他清楚的记得昨夜吴静触摸树干就像抚摸水面一般。他本是夜视眼,就算夜黑如漆他也能视若平常一般,况且火槐之下亮如白昼,自己又怎会看错? 莫非是幻觉? 除了幻觉好像也没其他的理由可以解释。 赵成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在树干之上,可摸上去的手感完全和正常的木头一样,他使劲一按,“咔嚓”一声,他的手竟然伸进了树干的内部。 这棵槐树果然已经老了,任何东西都挡不住时间的冲蚀。 即使它表面上看起来是那样的粗壮,那样的结实,但它粗壮结实的后面却是那样的空、虚、脆弱。脆弱到轻轻一按,它便折了。 这就是岁月的力量,无形无色,却无时无刻不再摧残着生命,掠夺着生命的光阴。而且等你老了,你才会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是灯枯油尽,有心无力了。 赵成在树干内部好像摸到一件东西。 树里的东西除了木头还能有什么。 赵成手中自然出现了一块木头,有手掌大小。 岁月果然是无情的,就连树干内部都已经分崩离析了。 赵成看着手中的木头怔怔发呆,他小小年纪自然不懂得这些,他只是对那块木头好奇而已。 那木头摸起来光滑温润,就好像是一件古董经过无数年代,被无数只手抚摸玩弄的光滑似绸,温润如玉。 一阵风刮来,呼呼作响,赵成耳畔除了风声外,好像还伴随有微笑声。 赵成环视一周,见不得半个人影,这种情况下,自然是恐怖的,那微笑声自然也就归为‘鬼叫’一类。 “难道又是幻觉?”赵成将木头放在怀中,心里窃喜,思索着该把这块木头雕刻成什么形状好。 ??? 魏锋手持罗盘,在山洞中缓缓行走,洞中竟有三百岔道,而每条岔道之后又有数条分支,错综复杂,难以名状,幸亏有魏锋带路,否则一旦有人进来此地,只能是有进无回。 突然,魏锋头顶上掉下一枚数吨重的玄色岩石。魏锋只有向前扑到,才不至于被砸成肉泥,而他们四人却被分割了开来。 荒山野岭,近数十里不见人烟的洞穴,石头在上面好好的,怎会突然掉下来,而且还是正好在他们经过的时候掉。 或许是黄泉路上的幽灵胡闹,又或许是守护鬼门关的使者禁止活人进来。再或许,是王凌云的话应验了,他们完全中了这地方的诅咒,他们此刻就像是棋子一样,任它摆弄。 绍兴忽然拔出宝剑,一剑劈出。 ‘嘶啦’一声刺耳声响。 绍兴收起铁剑,道:“不行。” 赵怀山举着火折子贴近瞧,只见岩石黑的发亮,在绍兴劈过的地方没有一丝裂缝,仅仅有一道白线而已。 ; 第十四章 灾难 艳阳高照本是中午该有的,可是老天爷也不给打个招呼,没过半个时辰便不声不响的给天上布满了浓浓的乌云。 婺村的后山之上,先人的归宿之地忽然出现了一条条裂缝,交错纵横,石头、木桩做成的墓碑一个个倒了下去,坟头上的土也自己慢慢的滑落,逐渐夷成了平地,甚至都露出了婺村先人的尸骸。这时一阵轻风吹过,拂过那些腐烂的尸体,而那些骸骨是有多轻,竟然好像被吹动了,甚至那些还没腐烂彻底的尸体也被吹动了。 如果这时有人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被吓得不轻,即使他连杀人都敢。因为敢杀人的人很多,而这场面却是屈指可数。 风更小了,小的连发丝都吹不起来!可是那些尸骸又动了一下。 再然后便是无风了,而那些尸体还在动,并且更加剧烈了。 如果上面刚才那个场面够恐怖的话,那现在这个场面就真是完全可以把人给吓到大小便**。 它们竟然复活了! ??? 洞内所幸有树,而且有些是枯树,有树就可以做火把。 出现在赵怀山面前的是一处火海,就像血一样的海,红到你根本分不清它究竟是岩浆还是血而且特别亮,只是不知道是那火的原因还是洞顶是透光的。 可是赵怀山虽然离它不近,但是他却感觉不到想象中的那么热,并且这里还充斥着浓郁的血腥。 难道前面真是血海? 这怎么可能,这里荒无人至,而且方圆数十里也就一个婺村,就算婺村书数十代人的血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 所以那东西肯定不是血! 如果有人认为那是血湖,那人的脑子肯定有病,不是脑瘫就是白痴。事实本如此! 魏锋不知道赵怀山的想法,道:“我们的目的地就在那片血海的下方,时间不多了,我们快点儿走吧。”说完大步向前走去。 赵怀山乍一惊,道:“血海?那不是岩浆吗,我们到那鬼东西的下面,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绍兴用嘲笑的眼光看着赵怀山,道:“嘿嘿,大哥,那要是岩浆,我们现在早就被烤成烤人肉了。” 赵怀山傻了,呆立在当场。 原来那东西竟然真是血!那血海上方自然就是透光的,当然这不是重点。 “这怎么可能,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血,就算把这附近的人畜禽兽杀光也没有这么多血啊?”赵怀山大声喊道。 绍兴苦笑道:“大哥你忘了刚刚的事了?你只要踏足这里,遇见什么事都不算奇怪的,甚至碰到非人。” “什么是飞人,会飞的人吗,会飞的人那不是神仙吗,还有刚刚那不是地动吗?”赵怀山道。 赵怀山和魏锋他们认识了十数年,但是魏锋他们住在数百里里外的辰州,他们也就是每年都来采药而已,所以在一起的时间很少,谈论他们职业的就更少了,只有赵成在旁边的时候,会缠着王凌云讲那些妖魔鬼怪的事。 可是他们的友情却并不少,只因为他们是江湖人,江湖人最看重的就是义气。 绍兴道:“非人就是不是人的意思,还有会飞的人也不一定就是神仙,妖怪也可以,而刚刚的地动,呵呵,大哥你想,这里从来不来人,可是刚来人它就往下扔石头,还差点儿砸死我们,你说天底下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赵怀山一愣,然后就是苦笑,道:“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下下上上左拐右拐,看着不远的地方的下面,它们竟又走了将近半个时辰。 “那,大哥,你看这是血还是岩浆?”魏锋道。 魏锋身旁上方的岩石裂隙,一道红水柱潺潺落下,然后又窜进到别的空隙当中。 赵怀山慢慢的把手伸到血色水柱旁边感受不到一点儿温度,惊讶道:“果然是血!” 王凌云笑道:“大哥现在你总该相信三哥所言了吧,再往前走,前面还有更难得的景致在等着你那。” 最后他们周围是一圈血色水帘,如果那是水的话,恐怕比西游记中的水帘洞还要美上几分,可是那全是血,血红血红的,如果你身处在这里,你一定不会在意它的‘美丽’,相反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恐惧。 魏锋道:“入口在哪里。”他们可没时间来欣赏这样的‘美景’。 赵怀山看向魏锋前进的方向,什么都没看到,那这么说就是入口只能在血帘的后面了。 ??? 婺村的后山离婺村并不远,所以一个时辰的时间足够让那些死人再次回到他们生前呆的地方。 所以,现在的婺村就像是水滴到热油锅里一样炸开了花,因为那些尸体已经来到了村子里,在街道上四处游走。他们比被牛四抓伤的人还要血腥恐怖,逢人就咬,就连鸡猪鸭狗也不放过。 毕竟被牛四抓伤的人还是‘人’,而现在街上的这些无疑就是一群比畜生还畜生的畜生。畜生还有天良,而他们却连他们的后代子孙都不放过。 毕竟它们已经有的好几年没吃过饭了,现在总该让他们好好吃一顿。他们的灵魂早就泯灭于无形了,现在的它们也早就不是生前的他们了。 赵成在屋中细细把玩这那温润如玉的木块,根本不知道外面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当他意识到天比以往黑的早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下雨那。 他把那块木头放在怀中出去收拾院子,正在收拾着,忽然一股臭气逼人,然后就有人从他背后按住了他的肩膀。赵成觉得生疼,心中一骇,呀了一声,回头一看,一张露着牙骨的脸正在怔怔的看着赵成,他的舌头也烂的耷拉在嘴外,蛆虫横生。 连猛虎都不怕的赵成见到这模样,也不禁打了个冷战,心差点儿就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他下意识的矮身滚出去一丈,趴在地上,将中午吃的饭全给吐了出来。 “原来世上真有僵尸这东西。”赵成只觉得全身已经没有了力气,只有趴在地上静静的看着那僵尸向自己走来。 祸不单行,赵成好像有看见了好几个僵尸逼近了自己的院子。 在面对死亡的威胁的时候,人的潜能是巨大的。赵成忽然抄起旁边的木棍用力向那僵尸当头劈下。 死到肌肉已经腐烂露骨的尸体,打他当然就像是打树枝一样,只听咔嚓一声,那尸体的脖子骨已经碎了。 看着地上身首异处不再动弹的僵尸,赵成好像拾回了刚刚在惊吓中丢掉的信心勇气,也想起了王凌云给自己讲的制服僵尸的方法。 人慌则乱,沉着冷静人的头脑反而更加清晰。 赵成跑到街上,映在他眼中的是无数‘悠然漫步’的尸体,还有很多倒下的村民。当一个活人跑到僵尸堆中的时候,他的心情可想而知。他倒吸了好几口凉气,只觉得心扑通扑通的,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人在为难的时候还会想起他的亲人还有他挂念的人,他又想起和他青梅竹马的吴静。她家只有她和吴老伯两个,要阻挡那么多僵尸,此时此刻恐怕,他不敢再想下去,他在心里祈祷,祈祷他们没有遭到毒手。 他刚要走,他又发现满街的僵尸好像都盯上了自己,就像是猫盯上老鼠一样。 赵成觉得自己都要哭出来了,他一秒也不敢继续呆在这里,他急忙钻进一个巷子里,向绕道去吴静家,可是他却忘了巷子里的僵尸虽然少,但是只要两个,一前一后,足够将他的路给封死。 ; 第十五章 阴阳两仪大阵 魏锋气吁吁的从树上飞下,停在婺村村口火槐之前气喘吁吁,身上血迹斑斑,一看就是经过一场恶斗。 然后是绍兴、王凌云。 他们也都是极累的样子,衣服上也都是血污。 “大哥没追来吧?”绍兴痛苦的问道。 最后落地的王凌云用袖角擦去额头上的汗,扭头向后看了看,仿佛在查看猛鬼凶灵的踪迹一样,神情紧张,发现没有之后表情略微放松了一点儿但也是痛苦的道:“没有,我们应该甩掉大哥了。” 他们说着赵怀山好像真是将他当做猛鬼凶灵一般。 可是他们明明是可以为彼此舍命、两肋插刀的好朋友、好兄弟呀? 他们到底子在那火山口里发生了什么,遇到了什么,竟使他们如此不堪,让刚刚还是好兄弟的四人反目成仇? 难道是诅咒真的灵验了? 魏锋忧心忡忡的看着前方,道:“好重的尸气!婺村难道也发生了不测?” 王凌云也察觉到了婺村漫天的尸气,吃惊的说道:“应、应该没事吧,我们刚刚离开一天不到而已。” 话还刚说了一半,绍兴已急说了个‘快’字便自己飞步冲向村子里。 王凌云和魏锋也跟了上去。 黑云压城,僵尸遍野。 浓郁的尸臭仿佛凝成了液体,化成了淡淡的黑黄色的瘴气,使得整个婺村变得好似阴间地狱,压抑的使人喘不过气。 魏锋三人运气龟息法门,在屋顶之上飞腾跳跃,如履平地。 王凌云大骇,背上冷汗直流,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道:“太可怕了,婺村发生了什么到底,怎么会有这么多僵尸,难道是从地狱里逃出来的不成?” 魏锋脸上肌肉紧绷,眉头紧拧,好像非常痛苦,忽然在一屋顶站住脚,道:“我们错了,是我们害了大哥,是我们害了婺村的百姓们!”抱头放声大哭起来。 绍兴、王凌云二人不明所以,安慰魏锋道:“大哥你别这样,大哥变成那样,我们也是无可奈何啊,事已至此,我们还是救人要紧那。” 魏锋双目通红,道:“三弟,四弟看不出来,难道你到现在还没看不出来吗?” 绍兴还是不明所以,喃喃道:“我们,是我们害了大哥和婺村,我们、、、”,忽然想通了,“阴脉、火山,至阴之地、至阳之地,难道是,阴阳两仪大阵?” 魏锋道:“对,是阴阳两仪大阵!当初我们还以那火槐只是简简单单的‘雷点阴烛’,其实那时这两仪大阵就已经发动了。” 王凌云道:“是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麽做,这麽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他们难道不知道发动这破两仪大阵的后果吗?” 魏锋转而苦笑道:“不知道,我现在只知道有可能发动着两仪大阵的只有他们了,只可惜我们没抓一个活口来问问。” 王凌云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这阴阳两仪阵就连我们世世代代守护此地的祝由都不知道,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湘西弹丸之地,我始终想不出这里有谁能看出这奇妙的的阵法的,而且好像还对此地了若指掌?或许有人能看出婺村地下的阴脉,但是,在婺村数里之外的深山老林中,又谁会知道那里有一座火山,不知道哪里有火山,又怎么会知道这两仪阴阳大阵?” 魏锋道:“我们早该想到的,地狱之门本就处在至阴至阳交界之处。我们只有由至阳才能通往至阴,而地狱的所在便是至阴之地,所以阴阳交合之处才是地狱之门的真正入口,也才是我们真正要监视的地方。但,” 绍兴道:“但就连我们都不知道这有个两仪大阵,它微妙到简直就好像什么也没有似的。” 魏锋道:“还有,所以我们去的地方也不是真正的地狱。” 说完稍后,他们已经到了赵成的家中。 但见院子里面好几只僵尸趴在一只尸体上正在啃食,腐水肆流,腐臭刺鼻,简直比厕所的污浊之物还要臭百倍千倍。 魏锋见状,甚是震撼,心中甚是担心赵成的安危,急忙惊喊道:“成儿,成儿你在哪里?” 可是四下里根本没有任何人的回应,只有浓厚的乌云之下,呼啸的狂风,摇晃着枝桠,给这场面增添了凄凉、诡异的气氛。 王凌云道:“大哥莫要着急,成儿不在这里,说不定已经脱离危险了。” 绍兴慢慢将剑收回剑鞘,完事之后,一眼都不看那些尸体,他感觉只要再多看一眼,自己恐怕就要吐出来了。接着又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快点儿动身,说不定还有活口。” 魏锋道:“我们分来找,看有没有活口,大哥已遭不测,成儿身世可怜,我们一定要找到他。” 吴静家,赵成的身子不住的颤抖,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赵成手执剔骨刀,刀身已经血红。这刀他也忘记了是从哪里拿的了,只是记得当时被僵尸逼到了柴垛旁,然后随手一抓便是这把切骨头的刀。 虽然那些已经不能被称为是人了,但是他们却还是曾经关照过赵成、疼爱过赵成的人。赵成心中半日不到便已积累了千般万般的悲痛,千般万般的恐惧。 即使赵成内心已经濒于崩溃,但是他一直在硬挺着,他不知道父亲和魏锋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而现在屋里唯一有战力的就是他了。 他不能倒下,如果他一倒下,那么身后的吴静和吴老就会被分食殆尽。全村的人已经全都被当陈了食物,现今唯独剩下他们爷儿仨。 赵成只听过王凌云他们给讲过僵尸的习性,但是只有在今天他才真正见识到。 僵尸只为食性而生存,无灵、无性、无情、无痛。 魏锋常对赵成说人心险恶,外面的那些坏人都很可怕,但是赵成此时觉得这些没有灵魂的僵尸才更可怕。他们既然没有灵魂自然也就六亲不认,而且都是‘不怕死’的,只有嗅到活人气味就会发动无差别攻击,即使你将他的四肢斩下,他们还是会蠕动着像你爬去,直到猎物被他们消灭为止。 要是平常人见到这些早就吓得大小便**了,哪里还有力气去拼。可是赵成却得苦苦支撑着。 只是赵成不知道这些僵尸虽然可怕,但是江湖上的人心其实才更可怕。 “成儿,小心点儿呀。”吴伯抱着泣不成声的吴静,看着持刀站立的赵成,心中充满了感激和赞赏。 赵成心脏自从中午以来一直在紧张的狂跳,始终平静不下来,他说话的时候牙齿也在相互打着架,赵成一个字一个字道:“吴爷爷,你放心,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他们伤害你们的,我们一定会得救的,你说是吗?”但心中却是在谩骂自己无用,懦弱。 吴伯听到赵成小小年纪就要面对生死的考验,而且还能如此勇于面对,心中恨不得将赵成在收做义孙,差点儿哭出来,道:“好成儿那,你说的没错,我们一定会活下去的。” 赵成心中却忽然闪过一句话:“真是没用。” 赵成整个人就像被雷击了一样,捂着胸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好像刚做了一个噩梦被惊醒一样。 难道又是错觉? 赵成扭头看了看吴伯吴静,他他们依旧用期待的眼光看着赵成。 “难道是我自己?”赵成好像察觉到自己得了精神分裂症。 年纪小的孩子通常都会瞎想。 只是这并没有什么坏处,起码现在倒是帮了他的一个关乎生死的大忙,恰恰给了赵成一次自我的拯救。 赵成的心终于不再凶猛的跳跃。 他又回复了往日自信、自强的面貌。 ; 第十六章 绍兴身死 时间已至傍晚,而天色漆黑一片,浓密的乌云中偶尔窜出几条银蛇,将夜空照亮。 王凌云刚站定他们住处的对面房屋上,一眼望去,灯光静静地透过窗户照在屋外的几只僵尸身上,他们就像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鬼一样在挠着木门,扒着窗户,想要进去将一切生灵都给吞噬。 有光就说明有人。 赵成带着吴伯和吴静三人依旧躲在屋子里,将桌子凳子全都堵在了门窗上。 外面僵尸拍打木板的声音格外刺耳,俨然阎王派来的鬼差前来拘魂,无论谁听了都会害怕的睡不着觉。 况且这种情况下只要是个人也根本睡不着。 可是忽然拍门的声音全没了,安静的没有一点儿声音。 来自于未知的恐惧永远是最可怕的,虽然你看不到、听不到、也感受不到,但是它却在无形间将你的勇气、自信磨灭殆尽。 直到将你的精神直接击溃。 “吴爷爷,它们好像走了。”赵成微有喜色说道。 “走了?”吴老也没再听到拍打门窗的声音,大喘了口气,笑道:“太好了,它们走了好,走了好。成儿辛苦了,快歇歇吧。只要等到你父亲回来,什么事都好说。” 吴老相信赵怀山的本事,更何况还有专门治鬼的祝由子弟魏锋他们那。 赵成刚坐下,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歇歇。 忽然传来了更急的敲门声。 吴静本已睡着,可是也被这声音吵醒了,大哭起来。吴老吓得也差点儿从床上掉下来。 “吴爷爷,静儿,你们别怕,有我在,没事的!”,赵成吓的差点儿被凉气给呛死,猛的从凳子上起身,抄起剔骨刀,盯着门口,脸上的汗水一滴一滴的从脸颊滑落。 “吴伯开门,我是凌云。”王凌云道。 屋里的他们听到这声音就好像祈祷着祈祷着,终于等来了神的赐福。 “那些僵尸已经被我制服了,快开门那。”王凌云催道。 可是门口已经被桌子凳子什么的,给堵得严严实实的,要一件件搬开还真不容易。 赵成高兴的都快哭出来了,道:“王叔叔你们终于来了,王叔叔稍等,我马上就开。” 结果王凌云却在外面足足等了一刻钟。 吴伯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空荡荡的小屋里面竟然有这麽多家具。 “你们可是让我们好找啊!”王凌云道。 吴老痛哭道:“好端端的人们,就那样、那样,全没了。”这样老的一个村长竟也像孩子一样哭了,哭的是涕泗横流。 吴静也没见过爷爷哭,这时哭的更大声了。 “王叔叔,我爹他们那,没和你一块儿回来吗?”赵成只见到王凌云一个人,心中关心赵怀山的安全,虽然他清楚他父亲的能力,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爹他,”王凌云仿佛又回到了那恐怖的上午,身子一颤,眼睛也发直了,尽是惊骇之色。 赵成又瞥到了王凌云身上的血渍,于是更加着急,问:“我父亲他没事吧?魏叔叔,邵叔叔那?” “你魏叔叔、邵叔叔他们没事。”王凌云发现自己的嘴唇发干,嗓子发干,鼻子发干,话都说不好了。 赵成的心扑通一下,掉进了冰窟之中,眼泪也控制不住唰唰的掉了下来,“那我爹那?” “你爹他?他有点儿事耽搁,不过很快就赶来了。”王凌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觉得自己说谎的语气,自己都信不了。 但是赵成却信了,“是吗?这就好了。” 赵成现在又发现了那些拍门的僵尸已经一个个倒在了地上,额头上郝然多了一道黄纸,不用说,它当然是镇尸符。 村南。 赵怀山已经回来了,和魏锋他们呆在一块儿,表情木然,看起来就像一块铁板,一块很黑的铁板。 但是他们看起来并不和谐。 “藏形隐迹,步我罡魁,我见其人,人无我知,动则如意,叱声鬼随,急如水火,鼓舞风雷,变泽成山,翻地覆天,我身坚固,安然默然,万载长生,与道合仙,急急如九天玄女律令。” 魏锋挥出三张符箓,那三张黄纸好像匕首一样,向赵怀山直射而去。 “吾此剑非凡剑,斗星灿烂指天罡,指天天清,指地地灵,指人人长生,指鬼鬼灭亡,神兵火急如律令。” 魏锋又咬破食指,将至阳之血涂在宝剑之上,跟在符箓之后,也向赵怀山直刺而去。动作之快,根本分不清是人先动还是符箓先飞。 赵怀山的眼睛不知怎的,忽然变的很大,大到你根本不敢相信人的眼睛会有那么大。魏锋见到赵怀山的眼睛不禁稍稍停滞了一下。 三张符箓还未近赵怀山身便已化为了灰烬,随风散去。 可是符后还有剑,而且是不能燃烧的动作很快的利剑。 快到你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有剑飞了过去。 可是就算这剑再快,就在魏锋迟疑的那一下,也已经先机尽失。 魏锋的剑快,可是赵怀山的手更快! 就在赵怀山这一次眨眼的瞬间,胜负已分。 要是魏锋不曾迟疑一下,或许赵怀山很难接住这柄利刃,但是高手之间,胜负从来都是眨眼之间的事。 也许只要拔剑稍慢一点点、呼吸稍急促了一点点、再或许是汗水迷了眼睛然后在眨眼的瞬间,你的命便已经没了。 魏锋的宝剑被掐在赵怀山的食指和拇指之间,进也进不得,收也收不回。 魏锋不禁惊呼:“好快的手!” 他没想到魔化后的赵怀山竟然厉害至此,他甚至连他的手什么时候举起来的都不知道。 赵怀山另一只手骤然刺向魏锋胸肋。 魏锋已经绝望,他知道他根本避开不了这只手。他仿佛看到了赵怀山将他的手伸进了他的胸膛,将他的心掏了出来,然后放在嘴里大口大口的咀嚼。 就在赵怀山抬起手的同时一声雷响,赵怀山背后忽然闪过一道白光,魏锋忽然鲤鱼翻身,逃过了这一劫难,绍兴一剑扫中赵怀山的肩膀,然后借势挥剑反拿向赵怀山后背的天宗穴直戳。 赵怀山虽是高手,但也架不住两个人齐上。 高手对阵最忌讳的就是分心。 况且还是偷袭。 绍兴愁苦道:“大哥,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治好你的。” 魏锋见状,心中不喜,这可能是唯一一次能够和全盛状态的赵怀山对决,要是赵怀山还在清醒状态,赵怀山一定不会尽全力。他虽心中不喜,但是考虑到赵怀山的病,他也实在没有办法。要是他死了,剩下绍兴一个人也会死在赵怀山手中,到时不要说给赵怀山治病,他们自己倒先去阎王殿报道了。 魏锋想到此,才发现自己差点儿也入了魔,于是马上上前查看赵怀山病情。 刚迈出一步,忽然听到一声凄惨的声音。 绍兴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蜷曲着身子,只是**了一下,便已气绝,一动不动。 “不!”赵成在王凌云的带领下,恰此时刻来到这里,见到这一幕飞奔上前。 王凌云见到绍兴倒在地上已是回生无望,赵成又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甚是担心,喊道:“三哥,不,成儿别去,快回来,大哥他入魔了,他已经不是你父亲了!” 赵成抱着绍兴的痛哭流涕,道:“爹,你这是怎么了,他是邵叔叔啊,你为什么要杀他?” 赵怀山只是充耳不闻。 天上的雷越来越密,越来越来越频繁,将婺村照耀的通亮。 忽然一支雷打下,正好落在了赵怀山的身旁,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魏锋喃喃道:“劫云来了!” ; 第十七章 天象异变 一声惊雷响彻了云霄。 一滴雨滴滴在了王凌云的脸颊上,然后是两滴、三滴、、、 哗哗、、、这雨下的是尽情尽兴,潇潇洒洒。 魏锋趁着赵怀山被天雷分心,抢先一步将赵成带离。 就在魏锋走后的刹那,背后突然涌现一丝凉意,就像寒冬钻进了寒冰之中。 雷电翻滚,魏锋牙冠紧咬,红血和着雨水从魏锋背后流下,在地上慢慢扩散、消逝,然后被黑暗吞噬的无影无踪。 “凌云,带他们走!”魏锋的眼睛紧盯着赵怀山,沉声说道。 “那你那,二哥?”王凌云放心不下,道。 魏锋将剑横在面前,紧攥剑柄,低吼道:“走!” 赵怀山哪里会让他们走,王凌云刚走出两步,赵怀山就变戏法似的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赵怀山双爪齐出,乍一看,他的招式就像市井混混殴打吵闹,没有一点武功路子,殊不知招式看似平白无奇,却是仿佛进至出神入化之境,已经入简返真,显示出高深的武学修为造诣。 王凌云完全没有防备,事实上他也没机会防备,但是瞬间他已经做好了受死的准备。 上天毕竟对好人还是眷顾的,片刻之后,他感觉还没死,不觉有点儿奇怪,睁眼一看,赵怀山被魏锋一剑逼退,二人相斗在一起,难分难解。 魏锋的剑映着电光,竟似和雷电合为了一体,分不清闪电和剑光。 赵怀山匿身夜色,仿佛和黑暗融为一体。 “大哥,我一直想和你真真正正的分个高下,现在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切磋’这也是我最大的心愿,来吧,让我看看我到底和你差多少!” 魏锋最后差不多是喊出来的,但是赵怀山的神识已经模糊,魏锋的话对他来说就是耳旁风,吹过就没了。 王凌云背起吴老带着吴静就往村外走,奈何赵成念父心切,呆在原地怔怔看着赵怀山。 王凌云喊道:“成儿快过来,危险!” 魏锋也沉声喝道:“成儿还不走更待何时?”忽然听得四周传来怪兽低吼的声音,心中一惊,环视一周,却是那婺村已经尸化的村民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 此时赵怀山已经意识尽失。走近绍兴的尸体,爬下,就像野兽一样,嗓子里发出阵阵低吼,好几只僵尸打算靠近,皆被赵怀山吼退。 赵成看着赵怀山如此模样,与禽兽何异,心中悲痛万分,可是又惧怕不敢上前,只是瘫坐在地,怔怔发呆。 “成儿,是个男子汉就站起来!”魏锋见到赵成这般伤心,恐怕他陷入魔障不可自拔,当下呵斥。 一股巨雷砸下,轰然一声,似山崩、洪水决堤,打在赵成和赵怀山之间,泥水四溅,将二人分开。 魏锋护住赵成,而赵怀山则又退回到绍兴的尸体旁边。 除了风声、雷声,全场一片寂静,赵怀山恰巧闻得身旁一声咳嗽。 绍兴竟然没死。 可是刚才绍兴分明已经死了。 他们虽然自古便有死人在雷雨天复活的传说,可是当真真实实见到传说他们自己也不敢相信。 殊不知,一丝雷电扫过绍兴,正好打通绍兴的气息命脉,譬如先现代医学中的电击,正是此理。 只不过雷要是再迟一点,绍兴保证存活无望。 赵怀山和魏锋过了数招皆拿他不下,此时见到绍兴未死,狂性大发,张嘴向绍兴脖子上咬去。 “大哥住手!”赵怀山离绍兴较近,魏锋、王凌云想救却是来不及。见到绍兴刚复活便有要死,心中酸苦谁能体会。 绍兴见到赵怀山又向自己扑来,心下大惊,急忙强行提气,掌心雷发,一掌拍在赵怀山胸膛,由于已是气力不支,只是将赵怀山打翻在旁,而自己吐出一口鲜血又晕倒在地。 魏锋瞧准时机,掏出捆尸绳,缚住赵怀山双手,打成死结,刚要绑脚,赵怀山挺尸一般,直直立起。 “凌云,接住!”魏锋用力将绳子抛出,二人将赵怀山禁锢在中间。 捆尸索虽是道家克制僵尸之物,但是也架不住赵怀山魔化后的力大无穷,他挣扎多次终究还是挣脱开来。 赵怀山欺身向魏锋,嘴中喷出浓郁尸气,魏锋松开手中的捆尸绳,急急后退,发出一道掌心雷,借助掌力反震才堪堪逃过。 赵怀山还要上前追,飞身而起,伸爪擒拿,恰巧第二道劫雷已经酿好,赵怀山还未落地便被雷劈个正中。 劫雷岂是常雷? 雷乃天地之正气汇聚,至阳至纯。 相传盘古开天,顶天立地,因万千妖魔前来骚扰,故做太始‘叱咤’之音,化而为雷,自此雷专司天地法则,职守除妖灭魔之重任。 第二道劫雷劈下,黑暗迅速退去,天地复归光明,但是眨眼不到,天地复归黑暗。 捆尸索瞬间便被燃烧殆尽。 赵怀山全身焦黑,仿佛已经存活无望。 赵成再也忍不住,冲了上去,抱着赵怀山尸身放声痛哭。 赵怀山倒下了,死得不明不白。 魏锋、王凌云见到自己的结拜大哥死在天劫之下,心中自是悲痛万分。 吴伯、吴静、见到赵成自此无父无母,伤心欲绝,心下自然也是伤痛万分。 赵成就在雨中痛哭,吴伯他们便在雨中静立,仿佛忘记了风雨雷电、满村僵尸,忘记了所有。 但是风雨雷电并没有被他们忘记就消失。 “吼,”赵怀山突然睁开眼,眼中一片血红,就在吼出这一声的刹那,嘴中的獠牙眨眼长出两寸长,指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疯长。 “爹。”赵成吓得一下子蹲在了地上,全身发颤。 “吼”,又听见一声巨吼,赵怀山突然直身挺起,纵身一跃,抓起地上的绍兴、赵成便向远处遁去。 而树林中听到这声的禽鸟儿纷纷惊鸣,冒雨飞起,其他走兽也都纷纷惊醒,弃穴逃去。 “好快!竟然已是飞僵境界。”王凌云倒吸了一口凉气。 《子不语》中僵尸有紫僵、白僵、绿僵、毛僵、飞僵、游尸、伏尸、不化骨之分。 紫僵最低级,毛僵身体刀枪不入,行动如常人般,修到飞僵便可以白昼出游,更有甚者可以开启灵智修炼法术,如果到达不化骨之境只待度过天劫便可以化身为魁,飞天屠龙,赤地千里。 天上接连下来六道雷,也追寻赵怀山而去。 赵怀山将绍兴、赵成丢到一旁,怒目向天,六道天雷齐齐打在赵怀山身上,顿时皮肤龟裂,血肉翻飞。 赵怀山保持着站立的身姿站了良久。 老天的最后一道雷也就酝酿了这么久。 赵怀山忽然飞到围着绍兴的僵尸,抓起便咬,吃肉饮血。赵成则偷偷带着绍兴的尸体躲在角落,胆战心惊的看着这一切。 绍兴拖赵成的福,免于被分食的命运。 可是赵怀山的肚子已经被雷撕开,喝的血一直往外露。于是他就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抓着尸体,不久后,他身上的皮肉竟然在缓缓愈合,开裂的肚子也慢慢的合上了。 就在他吃完这里的最后一个僵尸后,天象异变,整个天空突然变成了白昼。 不对,是要比阳光更耀眼的光充斥了整个天空。 赵怀山的最后一道劫雷终于酝酿完毕,已是箭在弦上。 随后是一声巨响,那巨响如山崩如地裂,婺村所在的山区仿佛天塌地陷了一般,近千里的地方都感觉到了震动,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婺村方向出现了天再旦的天象奇观,纷纷以为有仙神莅临人间。 一道紫雷从天而降,威压铺天盖地,仿佛要将赵怀山从世上抹除。 ; 第十八章 成就尸身 狂雷滚滚,似洪荒凶兽咆哮怒吼,撕扯着天地。 咔嚓、咔嚓、咔嚓、 数十百道雷电伴随紫雷在乌云之中翻滚。 天劫终于开始了。 这才是真正的天劫。 熬过便是真正的飞僵,似地仙般长生不灭;熬不过则灰飞烟灭或者即使侥幸“不死”,也只能做一只没有灵智低级的只知道茹毛饮血的僵尸。 赵怀山身形一闪,到了赵成、绍兴二人身前,伸手向赵成抓去。 “爹,我是成儿啊。”赵成不知该如何面对赵怀山。 “成儿小心!”绍兴左手将赵成护在身后,右手破碑掌击向赵怀山面门。 二人交手数个回合,怎奈绍兴已经身受重伤,一招一式都被压制。 突然一道雷电从天而降,打向赵怀山。 二人纠缠在一起,根本分不开,天雷一扫,将二人击倒在地。 只是可怜了绍兴,绍兴终究凡人之躯,无防备之下终究还是命归西天。 是活也天雷,去也天雷。 而赵怀山却是飞僵之身,金刚不坏,虽然刀枪不入,但是也架不住劫雷的轰击,也是皮开肉绽。 赵怀山旋即站了起来怒目向天怒吼不止。 天是主宰一切的存在,何人敢向天不敬! 虽然赵怀山已经不算是人了。 那道紫雷轰然而下,伴随着数百上千条天雷向婺村席卷而下。 村口。 僵尸太多了,王凌云道法再高,也制不住这么多僵尸。 僵尸怕火。 所以王凌云便带吴伯吴静到了婺村村口的大槐树下。 那一众僵尸也追到了村口。 白色的闪电映着幽绿的阴火,照的人心中害怕。 僵尸本来怕火,更何况这阴火。但是它们又不肯放弃这鲜美的食物,所以它们就在火槐三丈之外死死的围着。 但是感受到这上苍的震怒,僵尸们低吼不止,纷纷伏在地上不住的颤抖,不住的挖着土地。 “成儿他不会有事吧?”吴伯见到怎么多雷劈到婺村,又想到满村的僵尸,不禁为赵成的安危捏一把汗。 “是啊,王叔叔,邵叔叔和成哥哥不会有事吧?”吴静颤声说道。 王凌云没看好赵成,害的赵成被赵怀山带走,生死不明,现在见到吴静稚嫩的模样,心中又痛又苦,哪里能说得出不幸的话,当下硬挤出一张比苦还丑的笑脸安慰道:“静儿不用担心,成儿是大哥的儿子,大哥自然不会害他,成儿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是吗吴伯?”向吴伯眼神示意。 吴伯也只好做起了戏:“当然,怀山虽然对成儿管教的严厉,但是他很爱成儿,又怎么会害成儿那。” 赵怀山所在的地方被轰击出数尺深的深坑,赵怀山躺在深坑中心一动不动,幸好绍兴故意将赵怀山引出数丈,赵成并不在劫雷核心,而赵成见到漫天雷暴又及时躲进房子里,才幸免于难。 随着雷电渐渐稀少,赵怀山的眼睛已不再血红一片,暴露在外的牙齿已经消失不见,双手的指甲也恢复到正常人的形状。 要是赵成、吴伯他们看到准以为他已经变回正常人了。 然而并非如此。 阵阵大风将茅房上的茅草吹得满天飞扬。 乌云也渐渐被大风吹散,一缕缕月光复降临在婺村,格外明亮。 魏锋一人在屋顶上跳跃,耳朵里听到的只有阵阵风声与阵阵僵尸嚎叫声。 村中一片荒凉,花草树木尽皆枯萎,茅草屋里、屋外凌乱不堪,街上到处是地洞和游走着似行尸走肉般的村民。 那些僵尸竟然知道打洞来躲避天雷的轰击。 “三弟,成儿你们在哪儿?”魏锋疾步搜索赵成和绍兴的踪迹,心中万分担心,不说他们被赵怀山和一众僵尸分食,就说刚才天雷之势,就好似要将整个婺村从世上消除,难保他们躲得过那漫天劫雷。 赵怀山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死去的绍兴身边蹲下,将绍兴扶坐起。 “既然他和你兄弟一场,我便送你一场造化吧。”赵怀山张开嘴,獠牙竟伸缩自如,刚刚还是人齿模样,在张嘴的刹那骤然增长了两寸,一口咬在绍兴的脖子上。 “住手!”赵成从废墟中飞身而出,拿着两块砖瓦掷向赵怀山。 赵怀山一把抓住飞来的砖头,用力一捏,整块砖便被捏了个粉碎,然后将绍兴放在地上,道:“没想到你还活着,如此凶猛的天雷都能躲过。不愧是我的儿子。” “爹,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赵成大声的嘶喊着,不敢靠近。 他从没见过赵怀山如此凶恶,就今天一天时间,他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穷凶极恶,变得赵成好像从来没见过他不认识他一样。 “我只是想要永生而已,世上的人谁不想得到永生,即使秦皇汉武也不例外,但是他们都失败了,失败的下场就是被迫放弃他生前所拥有的一切,然后多年之后变成一堆寻常的白骨。”赵怀山道。 “永生?什么破永生,难道要得到永生就要牺牲这么多人的生命吗?”赵成吼道。 “成儿,你还小,你不懂。”赵怀山道。 还未待赵怀山往下说,赵成又道:“是,我不懂,我不懂为什么一定要死怎么多人。” “难道你不想和你母亲见面吗?你不想我们一家三口永远的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吗?”赵怀山想起刘雪曼俏丽的身影,一股凄苦涌向心头。 “我娘她,她不是死了吗?”赵成惊讶的问道。 十四年前,赵怀山在落花洞口等待着刘雪曼,希望见她一面,谁知那天竟见到一个孩子在啼哭,赵怀山走进细瞧,孩子的怀中抱着有一封信,上面血书写道:刘雪曼的亲笔。 赵怀山心中激动难以自已,急忙打开信,知道这孩子正是他和刘雪曼的亲生孩子,只是信中最后又说二人孽缘已尽,刘雪曼已经对洞神发誓永不再与赵怀山相见,只是盼望赵怀山能够带好孩子,将其抚养成人。 赵怀山自然知道二人不可能再有相见的机会,只是情根已深,为之奈何。 但是他却不知道那天刘雪曼便已怀有他孩子。 赵怀山向上天拜了三拜,抱走赵成,在凤凰山下找了一个小村庄,带着孩子居住了下来。 赵怀山怕赵成知道他母亲还活着,活在暗无天日的山洞中,陪伴着那虚无缥缈的洞神,会不畏艰难万险前去寻母,所以告诉赵成她的亲生母亲在他不记事的时候就已经病死了。赵成自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自然也就以为刘雪曼早就仙逝了。 “她没死,她只是被囚禁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山洞里。”赵怀山道。 赵成听到赵怀山言辞凿凿,早已高兴的想要跳起来,但是又知道自己母亲被囚禁起来,自己的心又绞成了一团,心想母亲被囚禁了十几年,那种孤独寂寞是该多难熬。 “那你为什么不救她,她不是你妻子吗,他不是我母亲吗?”赵成禁不住大悲大喜复大悲,扑通跪在了地上。 “我要想救一个人,谁能阻止我,但是偏偏是你母亲她不想见我。”赵怀山刚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哀伤。 赵成怔怔的说道:“那我那?难道母亲也不想我吗?” “成儿你过来,我助你得永生,然后我们父子二人一起去找你的母亲,我们再也不分开了。”赵怀山慢慢走近赵成。 赵成一动不动,眼神里一片空洞。 赵怀山蹲下身,嘴中的獠牙变戏法似的长了出来。 忽然赵成胸前绿光一闪,赵怀山好像中了一掌,倒飞出去。 又忽然三道火光飞了过来,赵怀山凌空身形一变,与三道火光擦身而过,三张符箓全打在了赵成前方。 ; 第十九章 神秘的感觉 一场秋雨一场寒。 尤其在坟场更是让人打从骨头里觉得阴冷,是那种来自阴间的凉意。 现在的婺村无疑已经是人间地狱了,满村的僵尸游荡在大街上,出入坟穴之中,凄凉的月华照耀在这些僵尸身上显得更加妖异阴森。 “在我还是人的时候你就差我很多,现在我已几近地仙,你觉得你还有胜我的把握吗?”赵成看着魏锋的剑锋就好像大人看小孩玩玩具一样,冷淡不屑一顾道:“不能不说不知道是你的剑慢了,还是我快了?” 不等魏锋回答,接着又说道:“又或者你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人一旦失去了信心,那么他不管做什么事都不会做好的。比如他杀人的时候,手就没有平时那么稳,刺的也没有平时那么准了。就像你刚才偷袭我的时候,你本可以刺中我的命门穴,但是你却偏偏偏了一分,你也不小了,你也应该清楚,机会可不是想来就来的,尤其生死攸关的时刻,机会一错过,那他可能就再也等不着其他的机会了。” 也就是说,你没抓住给对手致命一击的时候,就是你送对方杀你自己的机会,就是将自己的生命送给对方的时候。 魏锋的剑突然更加不稳,越来越慢了,好像真是被赵怀山说中了一样。 赵怀山怎么不知道那是魏锋下不去手杀他,只是此时的赵怀山早已不是原来的赵怀山,他只是在戏弄老鼠,戏弄掉进猫的陷阱的老鼠。 魏锋忽然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实在是太疲惫了,奔波了一天,还受了伤。 而此时他的心也没平时坚定了。 很多僵尸在他们身边围着,不知道的人远远看去还以为是他们在看一场很有意思的杂耍。 但是又有谁知道赵成、魏锋此时的凶险。 那些古尸、鲜尸虽然不敢近魏锋、赵怀山的身边,但是他们却连绍兴和赵成的身边也近不了。 而且他们好像还很畏惧绍兴和赵成。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谁也不知道,但是从赵成的眼睛中很快看出了答案。 如果你要是仔细看赵成的眼镜的话,你会看到赵成的眼镜竟然是绿色的,就像夜猫子的眼镜一样。 赵成将视线移到绍兴尸体上,他怕其他僵尸会把绍兴分而食之,所以强行支撑着已经接近崩溃的身体慢慢走了过去。 但是他看到了两个绍兴,其中一个好像很痛苦,而另一个则安详的躺在地上。 那个蓝色的想必就是绍兴的命魂。 赵成竟然有阴阳眼! 阴阳眼可分辨阴阳两界,邪秽鬼怪在阴阳眼下无所遁形,因此,有阴阳眼的人往往也被妖邪所忌,一般都不是夭折,就是先天体弱多病落个残疾伴随终生。但是赵成却是个例外。 这也多亏赵怀山的缘故。 除非大妖大魔,否则一般的小鬼小怪谁敢接近赵成。 赵成从小也见过老人死去时候的灵魂,只不过婺村的人生活淳朴,灵魂当然也成不了恶鬼,所以赵成也并不见怪,有时还和他们有说有笑,就像祖孙之间闲聊。 但是他又看到了两个鬼,那是真鬼,和传说描画的的一模一样。 长耳,血眼,带着牛角,面色灰黑。 赵成心想:他们莫非是传说中的勾魂小鬼,现在来勾取绍兴的命魂? 那可是勾魂小鬼,一个人要是活着见到勾魂小鬼,那就表明他离死期不远了。 可是赵成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不希望绍兴死在他眼前,因为绍兴也是他的亲人,这一天中他已经看到太多的亲人人害死了,要是绍兴的魂魄被勾走,那么他会痛不欲生的,更何况绍兴是因为他父亲才变成这样的。 他鼓足勇气,向前慢慢走去。 可是他还被走到绍兴身旁,就发现那两只勾魂小鬼忽然像见到一只吃鬼的怪物生怕被吃掉一样,逃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逃走,要知地府的规矩可是要比人间的法律更加严厉,他们难道不怕犯亵渎公职、玩忽职守的罪名吗? 可是他们能逃到那里去? 赵怀山已经截住了他们的去路,照理说人是碰不到鬼的,但是只可惜赵怀山并不算是人了。 他是僵尸,介乎阴阳,不归人间管,不属地府辖。 魏锋当然也看到了,修炼了三十多年的人要是连捉命小鬼都看不到,那他在弱冠礼的时候就该一头撞死。 “我们是阎王的手下,你可不要乱来!”一只小鬼早已吓破了胆,连说话都颤颤巍巍的,而另一个则更是吓得连声音都不敢出。 看来他们应该是刚当差的。 要不然这种地方,就算是阎王来也得带上四五位鬼帅。 赵怀山什么也没说,高高在上的人是不会和低三下四的人多说一句话的。他血嘴一张,那两只小鬼忽然变作一阵风想逃,但那里能逃得出去,双双被吸进了赵怀山的腹中。 而那个痛苦的绍兴全身颜色发蓝是那种纯粹的蓝,充满生机的圣洁的蓝。本来他正在从绍兴的身体往外飘,但是不久,那种蓝发生了改变,变得发黑,面目狰狞。并且又开始在慢慢的融入到尸体中。 应该说是被自己的尸体吞噬了。 如果自己的灵魂又回到自己的体内,是不是那个人就不用死了? 答案应该说是的,但是绍兴却不一样。 但是绍兴还是“活”过来了。 没有灵魂的活人又算是什么? 僵尸?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绍兴也尸变了,而且被飞僵之身的赵怀山亲口咬到,他竟直接也保留了灵智。只不过人性却是被吞噬的干干净净。 魏锋刚见到赵怀山竟敢杀害地府公差,已是唏嘘不已,这时见到绍兴也成为了僵尸,从此以后不入轮回,更是痛心疾首。 “三弟!大哥对不起你呀!”魏锋哭了,而且很大声,两行浊泪向小溪一样涓涓不止。 当一个男人哭的时候,一定是他的朋友或者亲人遭到厄运的时候,否则就算是他自己临死也不会轻易掉一滴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绍兴见到魏锋如此伤心,竟也不安慰一下,反而对魏锋恭恭敬敬的一揖倒地道:“多谢大哥助我永生。” “即是兄弟,何分彼此。” 绍兴忽然笑道:“哈哈,是我迂腐了。” 赵怀山忽然叹息道:“他们要是都像你一样这么容易看开就好了,只可惜就是执拗的像牛一样,这么软拉硬拉都拉不了。” 绍兴道:“如果是牛就好办了,直接拉牛鼻环,牛保证乖乖的跟着你走。” 赵怀山道:“只可惜这些人比牛还要犟。” 绍兴问道:“那大哥你打算怎样处置他们?” 赵怀山做出好像很伤心的样子道:“既然不肯归顺与我,留着也没用。” “是,大哥。” 绍兴捡起地上的剑,挽了个华丽的剑花,然后剑尖指地,首先转身问赵成道:“成儿,你过来,叔叔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赵成不知道绍兴是怎么了,生前还和赵怀山用命相搏过,死了一次再活过来整个人就变了。但是他相信绍兴不会害他的。 “成儿不要过去,他已经不再是你以前的三叔了,快来我这儿。”魏锋见到赵成慢步向绍兴走去,急忙上前阻止。 “二叔。”赵成听到魏锋的话止住了步伐,心中困惑不知该听谁的。 “坏我好事。”绍兴忽然从一位君子变成了莽夫的形象,面目狰狞,挥剑斩向奔来的魏锋。 招式平凡无奇,但是却是最致命、最有效的。 他出招又快又狠,省去许多花架子,刺就是刺,劈就是劈。 而大槐树下。 忽然火槐地下伸出很多双手,每双手摸不到人就又立马收了回去。 吴伯、吴静二人吓傻了,急忙往树中心退。王凌云不住的劈砍,但是数量太多,根本砍不完。 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打地洞,从地下偷袭。 王凌云也慢慢的往后退,忽然听到骨头折断的声音和吴静的一声尖叫,他回头看时,吴静身边的吴老伯已经失去了踪影。 “静儿,你爷爷那?”王凌云问出后突然觉得自己是真傻,吴伯自然是被拉到了地下,结果已经可想而知了。 “爷爷,爷爷被他们抓走了,叔叔你快救救爷爷呀!”吴静哭着倒在王凌云怀中昏了过去。。 王凌云紧紧抱住吴静,呆呆的看着地上布满血的孔洞,心中无限酸楚。 “静儿,往后我就是你父亲,我会照顾好你的。” 王凌云退到了树干之下,已经退无可退,苦苦坚持,斩断了不知多少死人手,挑出多少僵尸。 就在他感到力不从心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抱着无吴静飞身而起,斩断好几支树枝,那几支树枝如箭飞射,携带着阴火熊熊,插进了附近的地洞里。 那地洞里的僵尸被阴火一引燃,本身变成了灯油瓶,被烧得灰飞烟灭,只发出一声最后的凄声便从此消失,就好像不曾有过过去,也不再有未来。 ; 第二十章 伏魔帝君 钟馗 魏锋从怀中掏出一块木牌,其外形古朴,雕纹奇特,看上去这东西的年龄比魏锋的年纪还要大。 魏锋一剑扫退绍兴,以意念控剑,飞剑悬空,右手急掐咒诀,左手高举过顶,口中急念咒语,忽而刚散去的乌云又重新合拢而来。 赵怀山还在那儿看着,他很好奇,想要看看魏锋究竟使得什么法术。 但是绍兴看到这场景却已慌了心神。 “召鬼神咒。” 魏锋念咒很吃力,看来所要请的鬼神必定是道行极高。 但是绍兴却不会给魏锋那足够的时间。 作为祝由的人他怎能不清楚他手中的木牌代表的是什么。 那是祝由十三宗的传承之宝,共十三块,分别由魏、王、邵、申、谷、弘、祁、屠、禹、白、宁、冷、战一十三家掌管。 绍兴不能容许他施咒完毕,他纵身而起,以很快的动作,向魏锋面门直劈而下。但是招招都被飞剑招架住,近不得魏锋身。 火花一朵一朵的绽放在虚空之中,肆意而奔放。 魏锋以意念控剑与绍兴纠缠,另一方面又要施咒,所耗费的念力当然可想而知。 索性他成功了,但是他也付出了击打的代价。 “……,太上敕令,八方威神,听我差遣,急召汝至,汝自速来;汝若不至,天罪消愆;急急如律令。”魏锋大喝一声:“敕!”然后便喷出一大口鲜血。 绍兴嗅到血的味道眼睛也发了红,刚刚还是人样的绍兴突然变成了野兽一般。此消彼长,此消必然彼长,魏锋已是重伤在身,而绍兴是露出僵尸的本来面目,力量更是上了不止一个层次。 绍兴振开魏锋飞剑,飞剑失去魏锋控制,‘钲’一声响插在了地上。眨眼绍兴的长剑便已抵在了魏锋的咽喉五寸处,只在瞬间魏锋便要兵解升天。 “大胆!”一声大喝自虚空之中传出,绍兴的剑好像卡在了空中,再也进不得半分。 “畜生而已。”一团黑雾慢慢浮现在魏锋身前,忽然分出的一股黑雾击中绍兴,将之击出数步之外。 “这里好大的怨气。”黑雾中渐渐现出一位锦袍高冠,发须赤红的中年人。 “拜见驱魔帝君。”魏锋见到自己所请的神祗终于到来,强自按捺住自己的欣喜之情,伏地而跪。 “魏老头,你急着请我什么事?怎么伤得这样厉害?”中年人道。 魏锋答道:“那是家父。” “哦?他的儿子都怎么大了,我记得他当年请我来也是这个年纪。起来吧,我给你疗下伤。” 钟馗剑指抵在魏锋额头,魏锋的额头渐渐出现一圈圈金光扩散向全身。魏锋双眼缓缓闭上,全神贯注的疏导着身体的经脉。 “大哥!”绍兴吐出一口黑血,退到赵怀山身边,请示是否要在此时动手。 赵怀山右手抬起,示意不要多说,然后向中年人作揖道:“不知帝君前来,未有远迎,还望帝君恕罪。” 赵成魏锋称呼中年人为伏魔帝君钟馗,心中希望似海啸般,奔腾而至。急忙跪倒,道:“神仙,请你救救我爹呀!我爹生病了,求你救救他呀。” 钟馗双眼微闭,对赵怀山和赵成的话全然不管不顾。 “好大的架子。”绍兴刚欲上前被赵怀山拦了下来。 赵怀山道:“帝君既然不肯原谅我,那我只好负荆请罪了。”说完便抓起扫兴掉落在旁的剑,飞速奔到钟馗身后,一剑刺向钟馗后背。 “不!”赵成见到赵怀山竟然要和传说中的伏魔帝君动手,刚觉得放松的心又紧绷起来。 然而钟馗不为所动,对魏锋道:“再不醒来你就被戳成蜂窝了。” 赵怀山一剑刺穿钟馗,气势丝毫不减,直逼魏锋咽喉。魏锋忽然睁开眼,赵怀山见到魏锋和刚才不一样的眼神,心境受到一丝波动,就在这时,魏锋的剑锋已被魏锋用双指夹住。 “钟馗,你来的并不是本体。”赵怀山笑道,“既然不是你的本体,我更加不用怕你。” 魏锋笑道:“你也不是原来的你。” 赵成见到钟馗被刺穿吃惊不已,现在才知道钟馗是附在魏锋身里,但是从他们说的话来看,他们好像本就认识。 他们这么会认识?赵成不知道。 “你也不过飞僵境界,口气竟然这麽大,这性格果然是他没错。”钟馗道。 “即使仅仅只是飞僵,对付你一个身外化身也足够了。”赵怀山气力一使,剑身咔嚓破碎掉落一地。运起金刚不坏之法,向魏锋猛攻。 魏锋左移右闪,谈笑自若。 “你还不是他,我却还是我。”魏锋一脚踢中赵怀山心房,施展‘泰山压顶’,单膝将赵怀山压在身下。 “既然你已经突破封印,我就不能让你留在世上让你为祸人间。”魏锋双手结印,忽然大地颤动,地面在赵怀山身下缓缓裂开。 “住手,放了他,否则我就杀了他。”绍兴掐住赵成的脖子,冲着钟馗大喊。 “你以为我会受你威胁吗?”魏锋头也不扭,继续掐着诀印。他身边的罡场越来越密,罡场引起的飓风将他们二人紧紧包围,周围的稻草、树枝和碎石都被吸引到飓风中,野蛮的旋转舞动着。 赵成见到赵怀山将要被魏锋埋在地下,心中千般着急,可是自己又被绍兴抓着脖子,已是性命难保,两行清泪又从小男子汉的眼睛里流了下来。 赵成两只手将腰带快速的解开,像小时候被绍兴抱着自己撒了他一身尿一样,硬憋出一泡,逼退了绍兴。 “快住手啊!”赵成边跑边从怀中掏出那块木牌,砸向魏锋。 “封印!”魏锋大喝一声,跳了开来,一把接住那块木牌。 地表裂缝骤然扩大,赵怀山来不及抓住任何可以抓的东西,掉进了万丈深渊,然后地面又缓缓地合上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你从哪里得到的?”魏锋问赵成道。 “你还我父亲。”赵成跑到赵怀山掉下的地方,摸索着地面,好像想要将刚才的裂缝在给给扒开一样。 “你以为他还是你父亲吗?你父亲早就死了,他只不过占用了你父亲的皮囊而已。”魏锋道。 “他究竟犯了事没错,你们要这么对他?”赵成嘶喊道。他的阴阳眼因为他的愤怒而耀眼异常。 钟馗见到赵成的那双眼,眉头微抬,衣袖拂起一阵微风,吹过赵成,赵成身上一道人影浮现,随风而逝,稍后钟馗才轻叹道:“他没错,错的是你。你不应该抱怨别人。” 接着又忧心忡忡的说道:“天下就要大乱了,只是可怜了天下人。” “对了,这个给你,你保管好,里面有着这里所发生的一切的原因,我最后奉劝你一句,要以天下为重,知道吗?” 赵成接过木牌,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实在不懂这样一个普通的一个木牌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 “成儿,你怎么了?你父亲那?”魏锋道。 钟馗看来是走了。 赵成强忍着悲痛道:“二叔,我父亲他,他被伏魔帝君封印了。” 他今天受到的伤太多了,太彻骨了。 绍兴受到赵成重创,又见到赵怀山被封印,早已逃走。 魏锋环视一周,只见到了萧萧落叶,只听到了瑟瑟秋风。他心中已是千疮百孔,此次地狱之门事件终于告一段落,可是结果是什么? 难道必须要用整个婺村来作为代价吗? 稍后,魏锋带赵成与王凌云吴静会和,二人将整个婺村设下八卦大阵,将全部僵尸困在村中,与人世隔离。 次日破晓,天气非常晴朗,鱼腹红的朝霞将苍色的天空和苍色的山岳分割开来。 而赵成的心情依旧沉重。 赵成静静的看着已经被浓浓白雾包围的婺村,再看看熟睡的魏锋三人,跪下来,向魏锋和王凌云扣了三个头,转身离去。 三日后,婺村赵怀山的封印所在,绍兴身后跟着一群僵尸。 大地缓缓裂开,一天黑影冲天而起,踏空而立。 绍兴抱拳跪地,身后数以百计的僵尸也跟着跪了下来,口中不住的低吼着。 “大哥的瞒天过海果然高明。”绍兴道。 “哼,你要是觉得我瞒过了钟馗那家伙你就错了。”赵怀山向眼下一座小茅屋说道,“你说是吗,老弟?” 一道黑影从屋中飞出,向空中的赵怀山撞去。赵怀山原地不动,右手一掌击出,劲道凌厉,两掌一对,气流激荡,二人所在激起一阵烟尘。 那黑影冷笑一声,当空后翻着地,道:“想不到你也出世了。” “难不成你就是这麽招待老朋友的吗?”黑衣老者闷哼一声,纵身一跃,竟迈出两丈,来到黑影身前,掌风似暴风般,向黑影身上落去。 “哈哈,你还是老样子。”黑影身形闪动,竟将老者十数掌一一巧妙躲去。 “哼,几千年了,你也没怎么变。”黑影刚说完,忽然老者拦腰一脚,就在已经碰到衣服之时,黑影不躲,反而空出左手向老者大腿的血海点去。 这一招却是两者具伤的招式。要知血海位于人体膝盖之上,老者奋力怒踢,此时要是伸指点去,即使点中血海,令敌手这招失去威力,自己手指、甚至臂膀也必会齐齐断折。却是吃力不讨好。 但老者竟急急收回腿脚,改以拳头向黑影空出的左胸击去。 只听‘嘭’的一声,黑影被击中心室,倒退数步,却还是面不改色,仿佛不是打在自己身上一般。 “你不愧是他,即使是傀儡之体。”老者将手收回,放在黑袍之下,眼睛中闪过一道精光。 黑影微笑回道:“彼此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