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在记忆里的时光》 第一章:我和马里奥1 “马里奥,快点给我起来,上班迟到啦!”我毫不留情地掀开“猪”的被子,被子扯开了,躺在里面的猪依旧蜷缩着和周公纠缠。“快点起床啦,你姐的,盖着被子吹空调也太享受了吧!”我提高分贝喊道。猪终于有反应了,嘴里呢喃着:“好双双,这个月电费我出,你让我再睡会儿,今天好不容易放天假呢。”说完身子一翻、两腿一伸又呈大字型睡过去。上天作证,我是一个安静的淑女,但是在马里奥面前我完全淑女不起来,只要和她在一起,这头猪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能激活我体内的暴戾分子。 我们是在大学认识的,不同专业、不同班,新生军训的时候一见如故,更神奇的是她只比我大两天,就是这两天给了她神圣的权利,我们混熟了后无论跟我说什么总要在前面加个“姐”,明明自己身上没一点姐的特质。以前我都会攻击她:“你妹的!别老占我便宜好吧!”但发现嘴上功夫我远远不是她的对手,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我彻底打压,“我妹就是你啊!拜托别自己骂自己,若旁人听到了会连累我拉低智商的”看着她那一副邪恶的表情真想把她撕了,后来我每次忍无可忍了就骂她“你姐的!”幸好她没有姐。 我们之间的缘分不止如此,说来话长了,早在几十年前老天爷就让命运把我们绑在一起。马里奥真名叫马奥楚,多么女神的名字,但她本人就是一个纯屌丝,在外人面前人模狗样,在我面前就是一个向她喷一千口吐沫都不嫌多的腐屌。她是我叔叔堂哥的女儿,叔叔的爸妈在当时那个年代是大学的老师,叔叔出生前,他们已经有一个儿子,叔叔出生那年正逢文化大革命,他爸妈都惨遭批斗,期间具体发生什么变故我就不得而知了。叔叔的爸妈作为知青下乡时跟我爷爷颇有交情,特殊时刻便把叔叔托付给我爷爷抚养,当时叔叔还不满周岁,我爸也才三岁,爸爸叫林申邦,爷爷给叔叔取名为林申光,意为“邦家之光”。 爷爷待叔叔视如己出,然而在当时的条件下家里实在供不起两个读书人,爸爸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就辍学了跟随爷爷在县城里做手艺活补贴家用。叔叔16岁参加高考,但是很遗憾,他没有考上他理想的大学,爷爷和爸爸鼓励他再复读一年重考。就在叔叔复读的那年出了点小插曲,他的亲身父母找了回来,他们已经恢复职位,命运捉弄,他们的大儿子也就是叔叔的亲生哥哥两年前因为意外去世了,他们来意不言而喻,为了叔叔的未来爷爷决定让叔叔跟他的亲生父母走,无论爸爸、叔叔怎么求他,爷爷还是坚持他的决定。最终叔叔如愿以偿地考上他理想的大学,当他拿着通知书跪在爷爷面前时,两父子再忍不住抱头痛哭。然而,没有等到叔叔毕业爷爷就去世了。 叔叔一直姓林,他的亲生父母也十分通情达理没有强制让他认祖归宗,大学毕业后叔叔又去了美国留学。他的人生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在他留学期间他妈妈突发脑溢血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他爸爸后面也病逝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爷爷的死在叔叔心里已经刻下深深的烙印,他的双亲又再次成了他永远的遗憾。接受西方教育洗礼的叔叔留在美国开始创业,娶妻生子,一切似乎都在往好方向发展,但是坎坷的命运并没有结束,公司破产欠一堆债、婶婶与他离婚走了孩子都没要。有多惨,只知道马一凡来我家时像惊弓之鸟,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他爸爸的怀里,两眼咕噜咕噜警惕地打量周围的每个人,只要有人靠近他,他就会立即把头埋在叔叔的怀里哭。马一凡比我大两岁零一个月,听大人们说当时只要他一哭我也立马跟着他哭,看着我哭他就不敢再哭了。把马一凡留下后叔叔又独自去了美国,很长一段时间没音讯,在马一凡进高中时他回来了像当初他父母带走他一样他把马一凡带去美国,到如今再没回来过。所以,算上这层关系我和马里奥还是“远方亲戚”。 马里奥非常聪慧有灵气,长得虽不是美若天仙,但是那种让人看着很舒服的人,所以即使她跟我再怎么吵也生不了她的气。她是独生女,爸爸是教授,妈妈是公务员,多么正统的家庭却养出她这么一个怪兽,难怪她总叫她爸爸“叫兽”了。听她说她高三以前都是学霸,只是遇到了丘比特才变成学渣。高考后,她爸妈早做好准备送她去留学,但是她毫不领情地跟我说:“他们那是为了面子,自己女儿没考好以为送到外国去念个野鸡大学就能堵住别人的嘴巴,我才不管那些杂人的闲言碎语呢,他们愿意花时间讨论我,随他们去呗!双双你说我这样浪费别人的时间是不是谋财害命啊~~~~”听完她的话我彻底晕菜,“如你所愿,下辈子做猪吧,投胎到我家来保证不杀你,让你长满獠牙、一身肥膘,最后得高血压、糖尿病、脂肪肝而死!”。就这样老天没把她送去祸害洋人,倒把她送来祸害我。大学四年,我们几乎形影不离除了上课,不同专业没办法。有次她失恋,于是很任性地抛弃自己的专业课到我班上蹭课,正好是电路课,对她一文科生而言不亚于要她半条命,偏偏电路老师还特别严格时刻像管中学生一样管着我们,课上不许低头,一丁点儿小动作都甭想逃过他的火眼金睛。自那次课后,她再不来蹭我的课了,还直言:“上了你们的课才发现失恋这点事屁都不算!”。大学毕业,她爸妈为了帮她改变“出生”又打算让她出国留学,她傲娇地说:“我是中国人,何必去外国!”最后我们俩都留在这座省会城市挣扎。我在一家游戏公司做技术支持,说得好听点有“技术”两个字,实质就是打杂。她学的是服装设计,便在一家服装公司作设计师助理,每天上完班回到家东西都没放下就赶急着向我吐槽她的上司:“尼玛,真是受够了!以为人够他妈娘就是大师啦!整天在姐姐面前装腔作势颐指气使,真是气死姐姐我了~~双双看哪天姐姐我不把他踩下去!!”地板被她摩出一串“吱~吱”的声音。“我们家马里奥最棒了!到时候他给咱擦鞋咱都不要(当然他也不会来给我们擦鞋)”我故意顺她的意说道,她心情立马好起来东西一扔洗澡去了,这是我们自我解讽的方式。其实我说的也是真心话,她学的、做的都是自己喜欢的而且她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只要肯坚持成功指日可待。相比她而言,我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的人生原则是——生存第一!养活自己再去谈他姐的高尚理想。 我做好中饭,刚想再去叫她,没想到这头猪还挺自觉自己顶着鸡窝头出来了,连打着哈欠直奔餐桌闻饭菜,眼看着她爪子要伸下去我急忙遏止:“猪,先去洗脸刷牙!”,“姐知道咧!”说完爪子往回一缩,故作无辜状地挠了挠头发,动作一气呵成堪媲美专业演员。手机在桌上出其不意地振动,我连忙擦干手去接,一个让我头疼无比的号码,但是没办法必须得接,键一按下去熟悉的声音立马传过来:“双双,吃饭了没啊?”,“正准备吃呢,姨妈您吃了吗?”我客气地问候,“吃过了,双双~姨妈想问你件事,你可要老实告诉姨妈。”说得挺严肃,其实打接到电话那刻起我心里就有数了“姨妈,什么事您问吧,我可不敢欺瞒您!”我敷衍着,“你现在有没有交男朋友啊?”果不其然又是这个问题。“没呢!”我干脆地答道,“你可别骗姨妈,姨妈有个朋友她儿子刚好就在你那个城市工作,今年28岁名牌大学研究生毕业还没女朋友,他妈妈看了你的相片非常满意要我介绍你给她儿子认识,你把qq号发给我,你们俩互相加一下,先聊着觉得合适再见面!”还不忘补充一句:“这事儿我已经跟你妈说过了,她同意。”天啊!老妈居然也掺和进行来了,平时在家谈婚论嫁这些事她从来不干涉,现在居然和姨妈穿一条裤子?心里莫名的有些气愤想也没想直接对姨妈说道:“姨妈,谢谢您的好意,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等工作稳定了再说吧!”,“你们可以先加qq聊着嘛,成不成以后再说!”姨妈还真是不抛弃、不放弃,我态度十分强硬毫无回旋的余地:“姨妈,我现在真的不想谈,到时我想谈了再拜托您帮我介绍好吗?”,“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算了,你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再见。”电话一挂断,我终于可以舒口气。马里奥出来了忙问道:“双双,谁啊?”,“大姨妈!”,“大姨妈不刚走吗?咋又来了!”她的神回复也是醉了,“我妈妈的姐姐!”我大声吼道。“哦”她反应过来,“你姨妈打电话给你干嘛呀?”“还不是给我介绍男票,全家上下就属姨妈最积极,从大学一直张罗到现在,之前还在读书有我爸妈顶着,现在我妈都跟她穿一条裤子,这形势过年我都不敢回家了”我一脸忧愁地说道。“你别这么惆怅,不就是介绍对象嘛,她给你介绍你就接着,最后不喜欢,他们也不能绑着你和那个人结婚是不?”马里奥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啊!“我现在没心情认识陌生人,刚才我没给姨妈一点面子,我这么不识抬举,估计她以后再不会给我介绍对象了。”“那还不好,不用被催婚解脱了呀!”饭粒从她嘴里钻空子喷出来。“每次被姨妈这么一催,我就感觉自己俨然变成了剩女,这样下去我会不会真嫁不出去啊?”她大笑起来,“怎么可能!我们家双双魅力大着呢!大学、工作,走哪桃花开哪儿,你若嫌少,我把自己的桃花也都给你。”“算了!就你会贫嘴,我开的那些都是烂桃花,大学就大一、大二那几个,一个被拒了没过一周就找了别的女孩子,一个大学毕业了还在诋毁我跟你是同性恋。工作认识的就更奇葩了,有个一起入职培训的,认识没两天就说喜欢我要我做他女朋友;有个认识时间稍长点的,明明给了他电话号码,又在微信里问我要号码,说被我吸引了让我做他女朋友,尼玛!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啊!连起码的我是哪里人、我的生日都不知道,凭什么说一句‘我喜欢你’就要答应作他女朋友”真是越说越气愤~。“你怎么像80年代被琼瑶剧腐蚀的大龄女青年啊!我们可是90后,现在是速食时代,哪里有海枯石烂、至死不渝的爱情,谁也不会为了爱谁不顾一切地付出,都是害怕被伤害的人儿~~一般都是看着满意就交往着试试,你不愿意总有别的女人愿意。”马里奥说道,她说的的确是事实,容不得我反驳。“好吧!智者,上次你舅妈给你介绍的那个男票呢?”“噗~~~~”一大口汤从她嘴里喷出来,溅到我脸上、衣服上都是,“你注意点形象好不好!至于这么夸张吗?”我一边擦一边骂她。“我告诉你,看了他的照片,就算是做普通朋友姐姐我都不想跟他讲话!”我忍不住大笑,“有这么厉害?”“不信,我给你看照片!”说完忙拿起手机给我翻照片,“别人好歹也是留学回来的博士海龟,长成这样不错啦~~”“呸!!他是个千年神龟我也不要,我可不喜欢用颜值换智商的人,都说孩子的智商遗传妈,我的智商已经够用了可不能找个这样的人拉低我孩子的颜值!”她一本正经地说道。“行,双双~到时候咱俩都剩下来,谁也别嫌弃谁凑合着过吧!到时领养个孩子给我们养老送终。”我连忙反抗:“别!你可不会剩下来,咱不要越说越远了。”“哈哈。。。”她发出一串魔性的大笑“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兼可抛。双双,我们现在就是这种情况。”是的,我们都在追逐自由,可是我们忘了,如果心已经被禁锢,无论多渴望都是没用的。 第二章:我和马里奥2 吃完饭,我和马里奥兴致勃勃地去步行街逛街,马里奥虽然家境很好,但并不是一个挥金如土、崇贵拜金的人,用她的话说:“我现在凭自己的能力只能买这么贵的东西,虽然加上我爸妈的财力可以买更贵的,但是他们生下我、养我已经亏本了,再啃他们就太说不过去啦~”她就是这样,明明自己心里体恤着每个人但是总喜欢用幽默、甚至自黑的方式无关痛痒地掠过,能够这样潇洒地游戏人生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女人对购物毫无理性可言,即使是像我们这种可算得上“居家”的人,在商场面前依然只能乖乖地沦陷。马里奥有个特别的嗜好就是收集化妆品,逛街必逛,只要走进护肤品店没一个小时别想出来,我一看到那些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就头皮发麻,但是她乐在其中,能把各品牌、各种类化妆品里的每种成分都了然于胸,用我们游戏术语来说绝对是骨灰级玩家。有时真恨不得把她脑子剖开绘成图来研究,看看到底是个怎样的构造,马里奥摆着谱给导购们传道、授业、解惑,我只能无聊地坐着玩手机,刷朋友圈、看微博打发时间。屏幕上措不及防地弹出老妈的来电,我立即点开,平时都是我打电话回家,没有特殊情况爸妈是很少打电话过来的。我生怕家里发生什么事匆匆地跟马里奥示意了一下急忙跑到店外接电话,“妈,怎么啦!”街上音乐太吵,我只能扯着嗓子喊,“双儿,下周你向公司请几天假回家一趟,8号是爷爷的忌日,你叔叔打电话回来说过几天就回国,我们商量着给爷爷办一个纪念祭典,这么多年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多高兴的事儿!”妈妈兴奋地说道,的确是件喜事可是我心里却觉得有些感伤。十年,整整十年,我早已经想不起叔叔的样子,马一凡呢?他会回来吗?脑子开始不由自主地在记忆的泥沙里挖掘他小时候的影子,他跟叔叔去美国的时候跟弟弟现在的年纪差不多大,我比我弟大十岁。小时候爸妈出去工作,他和我就在家里带弟弟玩,转眼弟弟也快初中毕业。都说女孩比男孩要成熟的快些,读初中时我已经开始懂得喜欢、懂得愁、懂得离别、懂得控制自己的情感,但是现在看着弟弟却依旧是个孩子,即使他和同龄人相比要听话得多,但仍不改孩子的本质,回到家里会跟我撒娇、打电话回去他会嘟囔着争着接电话,叫着姐姐要求买礼物。他根本什么都不懂!马一凡,他还记得我吗?刚开始的那几年,我经常会想这个问题,想象着再见面时他早已忘记了自己,心里就一阵绞痛,于是一遍又一遍的麻痹自己:“不会的,我们之间有心灵感应,他会像我记得他那样记得我。”可是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渐渐的连我自己都失去了这种自信,他心里若记得我,这么多年怎么会连封信都不写给我,只是自己多想罢了。转而,这种无谓的等待变成心里的怨念,他很无辜地被我怨恨了几年。后来经历了一些事,自己慢慢变成熟,看着弟弟,眼前的他不就是马一凡当年的缩影吗?这个年纪又懂什么呢?是我错了把自己的执念强加在他身上,这样想着的确为自己找到了一条解脱的路,再想着他时心里不再有希冀甚至幻想着再见那天他带着老婆、孩子出现在我面前,我都能淡定从容地跟他打招呼。时间硬生生地把他从我心里带走,只留下被称作记忆的残骸沉在脑子里。“喂,双儿,你在听吗?”妈妈的声音把我从自己的世界里拉回来,“在听呢,我知道了妈,街上有点吵回去再跟你聊,拜拜!”电话挂了,心里莫名其妙地躁动不安,呆呆地站在店门口思绪不知飘向何方。马里奥突然冷不丁地拍了下我肩膀,魂都被她拍飞了身体猛地一阵颤抖,她也被我的反应惊倒“双双,你怎么啦?别吓姐姐啊!”她一边说一边用力地捶着胸口,“你终于舍得走啦!装b装的过瘾吧!搞的自己像个资深美容专家似的,哪天看你那个娘炮上司不爽赶紧把工作辞了到这儿来你就是香饽饽~~~”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只能打趣她转移她的注意力。“那是的!但是我想到我家双双、我家双双的老公、孩子的形象都在我手里,姐姐我就必须得低头忍受这窝囊气啊!”她义正言辞地说道。“算了,不跟你贫了,小女子甘拜下风。”我口服心不服,狠狠地白了她一眼,她放肆地大笑起来比东方不败还魅惑。“注意点形象,这是步行街!”我用力地捅了她一下,她连忙捂住嘴端了端身子立马恢复女神架势,唉~~~那些个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们看到这一刻不知会作何感想。 “刚我妈打电话给我说林叔叔下周从美国回来,让我到时回家一趟。”她正经的说道,“我知道嘞!”潮她晃了晃手机,“叔叔和我爸妈他们打算给爷爷办个纪念祭典,我下周也要请几天假回家,那几天别太想我啊!”“我肯定会想shi你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几天不见那是隔了多少个秋!不过没事,你最终还是我滴~”看她一脸矫情样,顿时感觉鸡皮疙瘩掉一地。“你说那个小堂哥会不会回来啊?我还是小时候见过他几面,挺可爱的,现在会不会变成大帅哥?不!也有可能长残噢,美国那边都是高热量食品,而且听大人们说小时候越好看长大后越丑!”听她越说越带劲我实在受不了了,“的确!小时候越可爱长大后越丑,就像某人一样。”说道“某人”时我特意加重了语气,对她做了个鬼脸,她一听立刻爆发,“好你个双双!翅膀硬了竟敢这样跟姐姐说话,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就要来揍我,我威胁性地直指她:“你敢!你敢动手的话,我立马喊女神经打人了让街上所有人都听到。”她气得头顶冒烟,我心里直叫爽,“我不敢!姐姐我能屈能伸不跟你计较,回家有的是时间收拾你。”说完狠狠地拽住我,“走,回家!”她手劲超大,敢情学设计的人画图画久了练出一手肌肉?“我错了!手下留情!”我识时务地求饶,“太晚了!真是没大没小,必须得好好教育、教育~~~”被她一路折磨到家里彻底累瘫,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动。 第三章:“陌生”的重逢1 周一上班的时候向老大请了四天假,下班回来在网上订了7号的高铁票,从这里坐高铁回家要两个多小时,到县城下高铁再转汽车,我家离县城不是很远坐20分钟小巴走十分钟路就到。拖着简单的行李箱周围安静的只有箱子轱辘的转动声,马路两旁的小山、庄稼地形成一道天然屏障隔绝了城市的喧嚣、纷扰。到了这里,我可以暂时卸掉脑子里的发条让思维停滞,以前都是一身轻松的回来然而这次心里却意外显得有些沉重。“妈,我回来了!”习惯性的还没进门就大喊,“双儿回来啦!”妈妈神同步地配合。我提起箱子跨过大门槛,轻轻放下,拉着拉杆往里走,和往常一样直奔房间,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一切都太熟悉所以没什么新鲜的东西可以让我太留意。不经意地一瞟,一个陌生的身影进入我眼睑,脑子反应了片刻不由得停下脚步转头望去,他也正在打量着我,霎时记忆里的残骸开始重新组装起来,眼前的真人多了一丝严肃、冷峻。我元神出窍似的呆望着他,眼睛传来一阵酸涩感,居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双脚像灌了铅挪不开一步,我唤出自己全部的理性把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逼回去。“双儿,看到你一凡哥都不认识啦!愣在这里干嘛,赶紧去放下东西陪你一凡哥说说话呀!”关键时刻妈妈解救了我,元神被她的嗓音拉回躯壳,意识到自己失态,我手足无措地拽着拉杆箱尴尬地对他笑了一下,逃荒似的逃离现场。关上房门,才发现整个人都已经虚脱,指甲被冷汗粘在手心里掰都掰不开,血液在身体里剧烈翻滚,身子径直一倒麻木地躺在床上,眼泪没来由得顺着眼角流出来、灌满了耳朵。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这么多年曾幻想过无数次和他见面的场景,原本以为即使他带着老婆、孩子出现在我面前,我都能若无其事地跟他谈笑风生,但真到了这一刻却发现他一个人就能轻而易举地将我彻底击败,好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心情终于平复些,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我拉开窗帘让阳光透进来发现他仍然站在那里,白色的短袖、灰色的宽松休闲裤双手插在裤兜里挺拔地站着悠闲而洒脱。“这就是现在的他吗?”心里有个声音问道,我换了身衣服重新整理好头发走出房门。他就在眼前但是我却畏惧走近,他盯着墙上的丝瓜藤出神,我有些忐忑的在他旁边站定,微风一阵一阵吹过来藤上的叶子不停地在风中摇曳。“我记得这里以前种了很多花。”他突然开口说道,“是在问我吗?”我印象中他的声音还是孩子般稚气的以至于突然听到这么浑厚、有磁性的声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些花长时间没打理都死掉了,后来这里修了围墙妈妈才把它改成菜地。”我眼神迷离地说道。刚好弟弟从学校回来,他看到一凡立马跑过来,很自然地抱住他,欢喜地叫“一凡哥!”“真是一个白眼狼,亲姐姐回来都没这待遇,现在还干脆把我晾一边!”心里愤愤地骂他。想来也奇妙,他居然还记得一凡,“你是小健?”一凡一脸惊讶的神色,“是啊!”弟弟激动地答道,“一凡哥,这么多年了,小健和姐姐都想死你了!”听到这话我恨不得拍死他,一凡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冲我一笑,这个笑容给了我恍惚的错觉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晚上吃饭只有我们四个人,好生奇怪,“妈,爸和叔叔去哪了?”我问道,“你爸和叔叔跟法师商量明天的祭典去了,他们在外面吃。”老妈做了一桌拿手菜,我早已饥肠辘辘拿起筷子就往嘴里送,弟弟也吃得很欢,“一凡,婶婶做的这些菜你小时候是很喜欢吃的,不知道你现在还吃不吃得惯。”妈妈说道,我明着一直夹菜其实暗地里一直在偷偷看他,见他吃得挺开心,心里一阵莫名地窃喜,毕竟我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有些东西时间是改变不了的。“婶子,您做的这些菜都是我做梦都想吃的!”听一凡这么一说老妈脸上乐开了花。晚饭吃得异常开心,老妈一下问这儿一下问那,学习、生活再到他感情问题,真是把妈妈们的本性发挥地淋漓尽致,知道他还没交女朋友老妈比担心我的终生大事还忧愁“一凡啊,年轻人事业固然重要,现在你也这么大了得考虑考虑个人问题,有合适的女孩子可以先谈着,早点成家让你爸爸享享天伦之乐。”“嗯,婶子我知道。”他有些尴尬地说道,我认真地听着,表面上仍佯装若无其事的吃饭,嘴里感觉不到一点味道。晚饭过后,我和他到楼顶乘凉,晚风一阵阵吹过来甚是凉快,这种凉爽是空调比拟不了的。今晚的月色特别好一抬头可以看到很多星星,“在美国,你会经常这样看星星吗?”我问他,“美国人没有时间看星星,那里的星星也不好看。”他回答道。我不知道该怎样打开话匣子把每个脑细胞都扫描了一遍仍找不出话题,只能沉默......。他和小时候相比也变得话少了很多,我们都在小心地适应新的彼此。“这些年,你过得好吗?”他出乎意料地问道,我惊讶地一转头正好对视上他的眼睛,深邃的眼眸地下蕴藏着巨大能量,一股强大的穿透力透过我的瞳孔窥探到我心里,我心虚地躲闪,冲他胡乱地笑了笑顺带着把眼睛挪向远方,“挺好的呀!”语气很轻松。话说出来很轻巧,但心里不由得有些悲凉,那是我尘封在记忆里的时光。“你呢?”我反问他,“也挺好的”言简意赅的回答。十年,彼此缺席的这十年不管各自发生了什么,我们都无法在彼此身旁陪伴,悲伤的、难过的都被自己以特殊的方式遗忘,只要此时见到的这一刻是好的就行了,过去的又何必紧抓不放呢。 楼下传来爸爸的声音,他们已经回来了,我和一凡走下楼去,叔叔站在爸爸后面,小时候觉得叔叔特别高大、威武像极了《水浒传》里的武松,现在看他其实也只比爸爸高一点点而已,想不通当时为什么会觉得他特别高大,也许是自己年纪太小对他产生个人主义崇拜吧!眼前的他是个典型的中年老男人的形象,身材有些发福,头上已经铺了一层白发但是梳理的很好,整个人虽然外形苍老了很多但精气神十足,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智者的气质。“叔叔”我走过去亲切地叫道,“哟!”他愣了一下有些激动的说道:“这是双儿?”他看了看爸妈,然后又打量我,“十年没见,我家双儿长成大姑娘了,还出落的这么标致!小时候总嚷着要叔叔抱,现在叔叔老了抱不动咯。”叔叔拍了拍我肩膀,满脸慈爱的笑容,十分可亲。那天晚上叔叔和爸爸聊天聊到很晚,想不通叔叔一个在美国喝了那么多洋墨水的高级知识分子怎么会和大半辈子没出过省的爸爸有那么多话聊,倒是我和一凡俩人坐在一起都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安静的旁听,他偶尔会看我一眼,那眼神和当年在教室里看我时一样。我和他小学、初中都在县里读,每天早上一起坐车去上学,放学后他带着我走路回家,那时家里并不宽裕,他很懂事为了减轻爸妈的负担,他逗着我走路回家,后来爸妈知道了很是心疼,但是他笑着说:“大伯、婶子,每天走一小时路当是锻炼身体,整天坐在教室里读书,我们快被养成水缸边的豆芽菜了。”爸妈被他的话逗笑了。他和叔叔一样都特别会念书,小升初时考进了我们县里最好的中学,那个中学初、高中一体,大家都说进了那里就迈进大学一只脚。那年他初二、我六年级,为了提高升学率老师们不得不对学生分批对待,选出十几个资质好的作为特别辅佐对象,我就是其中之一,每天放学后我们十几个人都要留下来,老师会给我们额外补习一小时,周末也要抽一天时间出来补课,但无论补习到多晚他放学后都会在我教室的走廊里等我,每次看着他透过窗户对我笑,我都会傻傻地回他一个大大的笑容。轮到周末,他放假、我补课,他依然会来学校接我放学,老师们夸赞他,同学都羡慕我有个好哥哥,单纯的孩提时光有他的陪伴一点也不觉得苦。我初一、他初三,面临中考,压力更大,因为学校高中部只有一个全优班,为此全初中部的老师、学生都卯足了劲上,这一年换我等他。每次一放学,同学们像脱禁的小鸟迫不及待地逃离教室,而我会等他们全走了把家庭作业做完,然后到他的教室走廊等他,透过窗户玻璃对他笑,他每次像是算准了时间一样,我站在那里他立马就能感觉到,老师们夸我,同学都羡慕他有个好妹妹。哥哥、妹妹?我当时也一直以为我们只是哥哥与妹妹,即使我知道他并不姓林,即使我只叫他名字从不叫他哥,我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了化学变化,从他离开的那天?亦或是我们刚见面的那天? 我是一个天生泪点很高的人,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哭过,即使小时候顽皮被爸爸揍,然而这种身体上的痛并不能催动我的泪腺。他走的那天只是无数平凡日子中的一天,我知道这么一别可能再不是同路人,但是那天我没有表现出一丝难过、不舍,和往常一样跟他吵闹、放肆地吃、痛快地笑,他坐在车里透过车窗向我挥手,我同样傻傻地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直到车子逐渐在目光中消失。转身回家的瞬间只觉得心里被掏空,脚踩不着地膝盖以下轻飘飘的,爸妈说什么话听不清楚,他们的声音离我好遥远,眼睛所看到的一切若有若无可望而不可即。晚上躺在床上,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奔腾而来,头发、枕头都是湿的但是我却哭不出一点声音,只能不停地抽泣。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只知道那些年储存的眼泪一夜间全流干了,一滴不剩。第二天起床,眼睛肿得睁不开,头痛欲裂,爸妈吓坏了送我医院,医生说是结膜炎,挂了七天水,针插进血管的那一阵痛让我觉得很解脱。精神恍惚的过了一个暑假,新学期我升入初三,分到一凡那间教室,我特意挑了他的座位,整整一年我每天像打了鸡血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老师要我寄宿但我坚持走读,每次考试在全年级稳居第一,老师再没有理由强迫我。毫无悬念,我以全年级第一的成绩进了全优班,享受了好学生全部的荣耀,只是后来从云端跌倒谷底,等我再想爬起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那段经历让我成了我们那届的“传奇”,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我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女孩,我回应不了那种眼神。想靠近他却不敢看他,这是一种别样的煎熬,我强抑制心底的慌乱跟爸妈、叔叔打了个招呼便借故逃离,上楼的时候我加快了步伐只为躲避身后的目光。躺在床上,脑子清醒的厉害,睁开眼想的是他,闭上眼还是他,好像有人把他的样子用502胶水粘在脑子里一样。 第四章:“陌生”的重逢2 不知过了多久才睡,第二天五点多就醒了,新鲜的空气从窗户钻进来,吸进肺里每个细胞都觉得轻松,我披了件薄外套打算去楼顶吹风,一个熟悉的身影占据了我的视线,他精确地算准了我出现的时间,转头对我微微一笑,“早”他说道。“早”我走到他旁边扶着栏杆向前方眺望,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地飘起,反正早已经没形象可言了,我也不再在乎。“你在这儿多久了?”我问道,“刚来”“晚上睡得好吗?”“算是最舒服的”“你平时都起这么早?”“嗯,习惯了”我不想追问他太多事,只是他的回答隐隐约约让我觉得心痛。“你怎么也这么早?小时候你可是很能睡的。”被他这么随便一问,我竟不知该怎么回答,“今天不是要给爷爷办纪念祭典吗,我怕睡过头~~影响...不好。”我编了一个不能算理由的理由,他笑了笑,我不知那笑是什么意思。 “人死如灯灭,叔叔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为什么还会做这种迷信的事?”我问他,像小时候问他功课一样,“因为爷爷一直活在他心里,为自己爱的人做的任何事都是不能用科学来考量的。”他说这话时特别认真。祭典办得很隆重,仪仗队、乐师都是请得最好的,爷爷的墓地也请了师傅重新打造一番,叔叔端着爷爷的遗像不时地抹眼泪,像他这么一个经历无数风雨的人竟也会把自己的脆弱曝露在别人面前,说到底人心里终归有最柔软的地方。 祭典风风光光的结束,到了晚上终于一切恢复平静,晚饭的时候叔叔突然问到我工作的事儿,我一顿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我所谓的工作既没有发展前途也不是自己喜欢的,只是屈于现实谋生的工具,这年头企业缺人才,但从不缺人尤其是像我这样的人——无头脑、无目标、商科院校出来的工科生,这就是我的简历。唯一值得点赞的,我还有起码的“个人尊严”不啃老、不成为社会的负担。“在一家小游戏公司做技术支持。”我说道,“叔叔的公司是做软件开发的,之前你哥的团队开发了几个游戏软件在国内市场反响还不错,叔叔现在年纪大了打算把公司业务移往国内,一个月前你哥收购了一家游戏公司,就在你工作的城市,目前公司有很多岗位需要对外招聘,招聘信息近期就会在网上公布,你看看有没有自己感兴趣的岗位到时可以投下简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虽然你是我亲侄女,但是一样要经过公司正规的招聘流程选拔,如果没通过,叔叔可不会给你放水的!”叔叔狡黠地说道。叔叔要我去应聘是器重我,大学的学费、家里的债务都是叔叔帮的忙,对于他的要求我没有权利说“不”。“谢谢叔叔!双儿一定会努力的,保证!”看我一副慷慨赴义的样子,叔叔被我逗笑了,在他眼里我一直只是个小孩子,一凡很平静地吃饭,此刻也只有天知道我心里有多复杂。 假期过完了,我要赶回公司上班,叔叔、一凡也要回公司处理事务,叔叔在市里买了一栋别墅,房子很大,要我搬去跟他们一起住,他不会在国内待太久,国内的公司交由一凡负责。在他看来住一起我们兄妹可以做个伴,这几天已经给了我太多“惊喜”,我想都没想矢口拒绝:“叔叔,我和奥楚租了房,房约明年才到期呢!您放心吧,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你和奥楚在一起啊,这样也好,你们俩相互照应我就放心了。”叔叔说道。一路上,一凡开车,我坐在他旁边只管眺望车外的风景,脖子都扭变形了我也不管。“凡儿、双儿,你们这是怎么啦?小时候你们兄妹俩感情可是很好的,几年没见怎么生分了?”我和一凡都没做声,很默契地看了对方一眼,只是尴尬的沉默,叔叔叹了口气也安静下来,我们都需要时间来适应新的彼此。车外的风景由青山绿水变成大厦高楼,我也要转换ol模式,把叔叔送到别墅,一凡又开车送我回住的地方,到了楼下我赶紧下车,“回去早点休息”他突然说道,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连起码的“谢谢”都没说,“你也是,路上注意安全。”说完我飞奔着跑上楼,话一出口,心里立马虐了自己千万遍,我刚说了什么?“路上注意安全”我这是在担心他吗?我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暧昧的话?越想越有种从六楼跳下一楼的冲动。一打开门,马里奥跳出来一把抱住我,“亲爱的,你终于回来了,奴家想死你了!”换作平时,我肯定会一脚踹过去,但此时此刻我好需要这个拥抱,我紧紧地抱着她整个身子的重量瘫在她身上,“双双,你怎么了?生病啦?”她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关切的问道,“我好累,你让我靠会儿。” 我把随身的物品简单地整理了下,马里奥在厨房忙活着做饭。洗澡、洗头发,洗完后一身轻,如果脑子也可以用水冲冲该有多好。十年前,即使我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我也有勇气跨过去,十年后你就在我面前,但我却不敢再拿起。马里奥是了解我的,她知道我每次遇到不开心的事都会闷在心里发酵,只有发酵好了才会愿意讲出来,她不会逼问我,只是安静地陪着我吃饭。 躺在床上脑子里依旧是他的样子,这几天和他相处的片段一遍又一遍在脑子里播放,自己真的很可笑,简单的一个微笑、一个慰问、一句告别都被自己搞得很不堪。我学会喜欢人的时候,喜欢上了他;我放弃喜欢人的时候,却一直在等待他。这份特殊的情感只是属于我而已,他?也许从小到大只是把我当妹妹,现在只是哥哥回来了。 第二天,我刚准备出门上班,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喂,你好!”,“是我,下午什么时候下班?一起吃个饭,奥楚的爸妈也会来。”声波穿透耳膜传到心里,即使隔着几层介质,他的声音对我仍然有种不可抗拒的魔力。“六点下班,你把地点告诉我,下班后我就过来。”“好,到时我来接你。”我话还没说完,对面就只剩“嘟、嘟”的声音,是突然没信号还是他把电话挂断了?我不得而知,也不可能特意打个电话过去跟他说要他别来接我,毕竟我们是兄妹,虽然我已经做不到像以前一样对他,但是这份实质上的亲情是逃避不掉的。 六点钟准时打卡下班,他的来电像闹铃一样精准,“下班了没?我在楼下等你。”“在等电梯,马上就到。”“好,拜拜”“拜拜!”,简短的对话后挂断电话,电梯正好下来.,电梯门一开全是人,但我还是英勇地挤了进去,在下班高峰期电梯比公交还难等,三十多层楼,我们公司不高不低偏偏在17楼,每次等电梯都是一场硬仗。走出大楼,我一眼便看到他,虽然我公司离订的酒店不远,但是碰上下班高峰期一路上堵得厉害,“你不去接叔叔、阿姨吗?”“奥楚和她爸妈已经到酒店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公司地址的?”能问出这话,我真是有够蠢的!“奥楚说的”他笑着说道。和他在一起,我只能尽量不开口,嘴一张,话就会不经过脑袋直接遛出去。 四十分钟后,我们终于到了酒店,老远就听到马里奥的声音“双双、小堂哥,这儿!”,闻声看去,见她正夸张地向我们挥手,女神经的本质暴露无遗。我们走过去,我很礼貌地向奥楚的爸妈问好,马里奥一把把我拉到她旁边,双手搭在我肩膀用力一按,我乖乖地被她钉在椅子上,一凡走到我对面的位置坐下。 “这孩子,从小就叛逆,工作了家里不住硬要搬出去,我和她爸操碎了心!”奥楚的妈妈向叔叔抱怨道,“我看奥楚挺懂事的,活泼、有朝气是他们这年纪的本钱!我们啊,都是要被时代淘汰的人咯。”叔叔笑着说道。“小双,以后你要帮阿姨多管管她啊!”阿姨转头对我说道,像是在托“孤”,马里奥一脸坏笑的贴着我“双双,听到没,我妈可把我托付给你了,以后你要对我负责哦!”看她那欠揍的态势,我真想一白眼翻死她。“阿姨您放心吧,奥楚懂事着呢!”我嘴里这样说,而我心里真实的声音是:“臣妾做不到啊!”。 奥楚的妈妈是公务员,这种应酬的场合见太多了,非常会聊天,一圈一圈聊下来又转到一凡身上,“小凡,有没有女朋友啊?”“没呢,婶婶”直接从回复语里复制粘贴过来的,“我们家小凡一表人才、年轻有为,一般的女孩子肯定看不上,我们单位有个同事的女儿,长得那是亭亭玉立,最近也刚好从美国回来,要不婶婶做个媒人,哪天介绍你们认识、认识?”阿姨满脸笑容地说道,“谢谢婶婶的好意,我现在还不想谈感情的事。”我没想到一凡会回答得这么干脆,奥楚的妈妈明显有些尴尬,幸得叔叔及时解围:“现在的年轻人,想法太多了,他们自己的事让他们自己去操心吧,我们只管放宽心,享清福!”“还是大哥说的有道理”奥楚的妈妈脸上又恢复了笑容。虽然听着那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我又能怎么样呢?妈妈不也对一凡说过同样的话吗?一凡看了我一眼,我条件反射似的躲开他的目光,装着漫不经心地喝饮料。 吃完饭,叔叔让司机送马里奥的爸妈回家,一凡则送我和马里奥回去,我头昏昏沉沉的,马里奥一路上叽喳个不停,向一凡问东问西,从美国到中国、从海上到陆地,也幸好有她才不至于让车上的气氛太尴尬,她问的所有乱七八糟的问题,一凡都很有耐心的回答。终于到楼下了,马里奥把我扶下来,刚踩着地双腿突然一软竟然站不起来,“小堂哥,双双喝醉了,你帮我把她扶上楼吧!”一凡连忙下车扶过我,我本能地推开他的手“没事,我没醉,我现在很清醒,只是脚有些不受控制而已。”说完就直朝楼梯走去,右脚一迈出,左脚承受不住力,一个趔趄身子出于惯性地向前倒,一凡一把拉住我,揽过我肩膀扶着我往前走,他手心的温度透过手臂传到身体里,由于在车上出了一身冷汗,现在全身冰凉,他的温度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一根放在烈日下炙烤的冰棍,好难受!终于爬上了六楼,马里奥赶紧掏出钥匙开门,一凡把我扶进房间,躺在床上的我此时已经化成一滩水。一凡环顾四周的环境,马里奥有些不好意思,平时,屋子我一个星期收拾一两次,从家里回来到现在我还来不及收拾,我不在的那几天马里奥更是放肆地“填乱”,现状是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何况他?幸好,我有轻微的强迫症,虽然我不是有洁癖的人,但是我喜欢把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在特定的位置,马里奥也时常对我很无语说我死板,所以我的房间即使没收拾也不至于太乱,还能挽回点形象。 “小堂哥,你到客厅休息一下。”马里奥厚着脸皮说道,“不用了,你好好照顾她,我先回去了。”马里奥心里巴不得他走,“好的,那我不送你啦,路上注意安全啊!”屋子门一关,马里奥舒了一大口气,她把毛巾用温水打湿拿来给我擦脸,“你丫的,我妈今天才说让你管教我呢!现在倒是姐姐我来照顾你。”“我哪敢管教你啊!现在又没熊胆、豹胆吃。”“是啊!这些东西没的吃,但酒是应有尽有,我再去给你开几瓶?”“酒?我不是一直喝的是西瓜汁吗?”我很无辜地说道,她彻底被我雷到了,“西瓜汁!姐姐我服你了。”她把我收拾好后,在我旁边被子一卷也睡过去了。 第五章:受挫1 不知道闹钟响了多久,等我恢复意识拿起手机看的时候已经八点半,我急忙踹开被子爬起来,“双双,干嘛!踹到我头了!一大早谋杀啊!”我没注意到马里奥睡在我床边,刚刚一脚踹在她身上,“sorry,sorry,回来再补偿你,上班要迟到啦!”我没时间安抚她受伤的心灵,火急火燎地换好衣服,一分钟洗漱完,“唰、唰、唰”抓了两把头发拿起包就走,“手机!手机!”马里奥大声叫喊道,“忘了,亲爱的,爱死你了!晚上请你吃饭啊!”我给了她一个飞吻,门“啪嗒”一关匆匆忙忙下楼去。头上三尺有神明,上天可作证,我是中国好员工,上班至今从未迟过到。电梯门即将关闭的最后一秒硬是被我拦截,我气喘吁吁地挤进去,旁边的人眼露凶光地看着我,一大清早被鬼附身似的的确很影响别人心情,我当作没看见,强装镇定地盯着电梯变动的数字。17楼一到,我赶紧走出来,拼了半条命赶着打卡还是迟到了十分钟,老大什么都没说只是很惊奇地看了我一眼。浑身都在冒汗,一坐下整个人都瘫了,刚刚只想着“要迟到了”一路上精神都是高度集中状态,现在突然一下包袱卸下,脑袋全懵的,全然不知道干什么。昨晚喝高了,一早上又忙着赶场,神经没时间缓冲,一上午头昏昏的还隐隐作痛。昨晚一切不堪回首,本以为少说话就不会出错,,没想到最后还是错,在他面前能不能有次不丢脸的?好想抽自己两巴掌。早餐没吃,到了中午仍不觉得饿,艾萌叫我去吃饭时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小双,听说我们市里最大的游戏公司被一家美国企业收购了,现在叫光凡集团。”艾萌突然说道,“你听谁说的?”我假装不知道,“我男朋友说的,我男朋友原先就在那里上班,听说新老板还是一个英俊的海归哦!”“这话不怕你男朋友听到?都是有主的人了,还这么花痴!”我嘲笑她,“嘿嘿...茶余饭后随便聊聊嘛,他在这里也不会介意的,我今天在网上看到了光凡发布的招聘信息,有技术支持岗,我打算投份简历试试,你要不要也去试试?机会难得啊!在大公司打杂,总比在这儿混的强!”“是吗?我回去看看吧,谢谢啊!”没想到招聘信息这么快就出来了,虽然早已打过“预防针”,但真到这一刻心里仍然有些忐忑不安,躲避不了就认真准备吧,不能让叔叔失望。还有几分钟下班,公司同事已经蠢蠢欲动,我打算补十分钟班,六点一到大家立刻起身打卡,手机在桌上精确地振动,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我赶紧拿起来,“喂”“下班了吗?我在你公司楼下,爸今晚回美国,晚上一起吃个饭。”“噢~~我马上下来”欠的那十分钟只能明天再补了。今天天公作美,破天荒地没往常那么拥堵,“叔叔怎么走得这么匆忙?”我心里有些不舍,“公司目前主要业务还是在美国,那边需要他。”“那..你呢?”这话问的好没底气,“我会一直在这里”他看着我坚定地说道,我并没有深入地探讨这句话,即使只是表面上的意思也足以让我觉得温暖。还是上次那家酒店,叔叔和马里奥已经在那里等我们,叔叔满脸笑容想必马里奥逗得他很开心,看着他们开心,自己不由得跟着开心。叔叔就是一个老男孩,和我们聊天一点也不觉得有代沟,马里奥话匣子一打开,旁人拿针来缝都缝不住,她完全把叔叔当成韩国大叔对待了,不过叔叔并不介意,我们无意中的一些屌丝语他都听得懂,他是一个懂包容、睿智的人。吃完饭,叔叔就随司机去机场了,临走时不忘叮嘱一凡让他好好照顾我和马里奥,目送叔叔离开,有些忧伤,活了大半辈子同样也漂泊了大半辈子,那种无根的漂泊感只有他自己了解吧,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忍受无数挫折熬出来的,希望叔叔每天都能像刚刚那样笑得开心。 出了酒店,一凡送我和马里奥回家,一路上都是马里奥在说话,我仍是害怕与他接近。回到屋里,门一关,我的心终于得到解脱,也许只有在这几十平米的空间里才是让我觉得安全的,我和马里奥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里,享受着“腐女”的惬意时光。“双双,你觉得小堂哥怎么样?”她没来由地一问,我倒有些懵了,“什么怎么样?”“你不觉得我们家小堂哥很帅吗?而且是越看越帅的那种,成熟、稳重、酷酷的浑身散发出魅人的气质!”说着眼睛都在放光。“敢情你这几天都在观察他啊!被迷住了就去追吧!”我嘲讽她道,“咳..没看出来,我们家双双原来尺度这么大,我跟他可是堂兄妹,兄妹结婚是乱伦!他再好我也只能抱着欣赏的态度看看。”她脸上无奈的表情让我忍不住地想笑,突然她抽风似的一转身把我按在沙发里,邪恶的眼神中昭示着一场巨大的阴谋,看得我心里发麻,“不过,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不可以,但你可以啊!”我像是被揭穿了不为人知的秘密,心虚地一把推开她,“你说什么呢?思想别那么龌龊好吧!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跟你一样!”我慌乱地说道,“哎哟...说说而已嘛!下手这么重,我被你打成内伤了!”她双手捂着胸口一边搓,一边哀嚎,我心里很愧疚忙过去安慰她“没事儿吧?”“早上一脚,现在又是一拳,姐姐我今天就是遭罪的命啊!有你这样对姐姐的吗?”给点阳光她就灿烂,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活该,谁要你乱说话!”我啐她。 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出神,原来在自己的潜意识中一直认为对他存有的“非分之想”是龌龊的,是啊!如果爸妈知道了我对他存有这种感情肯定会灭了我,叔叔知道了也会觉得难堪,若让他知道也许我们之间像如今这样相处也不可能了,至少现在还能以“妹妹”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人活着不能只随心引导,毕竟生活是理性的,既然这份感情只属于自己,就让它烂在心里吧!他值得有更好的人来守护,我早就不配了,找了千万条理由说服自己,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下来是在为自己可怜吗? 我把光凡招聘的所有岗位都认真研究了一遍,岗位是挺多,但看到招聘要求却发现都不是我这种逼格的人进的,大公司需要的是人才,而我只是“人”,唯一能跟我扯上瓜葛的只有技术支持岗,不管怎样自己也算知点皮毛吧?叔叔送我读了大学,这次绝对不能让他失望。我把简历从头到尾修改了好几遍,反复研究确定找不到修改点了才敢投出去。网上有关光凡公司的所有资料都收集起来像记历史大事年表一样,把它们背下来。公司的业务伙伴甚至开发的每一款软件的时间、功用、参数都不放过,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更有底气些,哪怕只是自欺欺人。既然光凡有意进军游戏行业,我又把收购的那家游戏公司之前发行的所有游戏都下载下来试玩一遍,每一款游戏的官方论坛、贴吧都不放过,因为靠自己一步一脚印地实践是不可能的,时间不会等我,只能借助论坛里的大神。简历投下去很快接到了光凡的面试通知,统一下周一进行,这意味着我必须请假才能去面试。等待面试的这几天,我饿狼扑食一样全身心投进游戏里,不吃不喝,打的眼睛都瞎了,马里奥实在看不去使出浑身解数“解救”我,最后只能无奈地撂下一句:“你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对我而言,只要是该做的事,不管最后结果怎样,我都会拼尽全力去做。终于到了面试的日期,站在光凡楼下,望着眼前的高楼,脚步有迟疑,但心里却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兴奋。21楼,往下看去周边的一切尽收眼底,前台接待人员很热情,做完登记后她把我带到人事部,人事专员把我引到一间办公室,那里陆陆续续已经坐了些人,他们都在认真地填资料谁也没抬头看谁,但是他们的气场早已震撼到我,人事专员给了我资料表,我很知趣地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埋头填起来。既然简历通过了筛选证明我也没那么差,看着他们只会让自己更紧张,还不如不看。现在的公司都这样,已经准备好的简历他们不要,偏偏还要按他们的要求再填一遍,填的内容和自己准备的都是一样的,何必浪费时间呢?不过既然出了这个规则,总有它存在的道理,又不是针对我一人,照做吧。笔试题还没做到,我却被一道不是题目的题难倒了,这道题的难度堪比经典的:女朋友和妈妈同时掉水里,应该先救哪一个?脑洞开得再大我也想不出来,只能先把后面的做完,后面的题一写完又回到原点——“是否有亲人、朋友在此公司任职?姓名、职位”。填“否”,那我就是对公司不忠、对叔叔不孝、对同事不仁、对一凡不义,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留在公司是对公司的侮辱。填“是”,把一凡的大名一写上,即使公司制度再严苛那些高管仍然会买账,这是在中国起码的生存原则。这样子,我进公司是毫无疑问,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往后的日子我要忍受多少闲言碎语啊?有能力就算了关键自己还这么挫,做任何事总不乏有人拿着放大镜看笑话,想想真需要勇气!我没那么强大,理性地填了个“否”,但是这么做我把一凡置于何地?作为林家人这点困难都不敢面对,何况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爸妈、叔叔知道了又该有多失望?“我不能这么懦弱!”心被扭成麻花绳,还没等我纠结完懵然一抬头发现旁边的人都走了,这些人什么时候走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幸好这不是考试没有时间限制,但是看着他们都不在了心里还是有些紧张,于是赶紧把“否”划了重新填了个“是”毅然决然走出办公室把资料交给那个人事美眉,这样也好不给自己留退路,反正凭我的智商现在也想不出解决办法。我又回到刚才那间办公室,等待面试。上一分钟的事已来不及回想,我该琢磨的是怎样应付下面的面试,面试官大概会问些什么问题?我把之前设想的问题在心里又重播了一遍,门外传来脚步声,心里不由得一顿紧张,很快门开了一男一女走进来,看上去都十分干练,那个男的四十来岁、很绅士,非常友好地跟我打招呼,坐下后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他是人事部经理。那个女的三十出头,但看起来就没那么友善了,表情严肃而凌厉,是个典型的行动派,她是我应聘岗位的经理,天啊!这是否意味着如果我被录用就要在她手下干活?这样一想整个人都不好了!算了,现在是别人挑我,自己哪有资格挑上司,真是想太多!那个女的迅速地翻了下我刚才填的资料,脸上看不到一点表情,她盯着后面那段翻译说道:“用英文做个自我介绍吧!”自我介绍?我在心里早已酝酿过无数遍了,我知道公司虽不是外企,但是刚建立肯定大部分都是外国业务,所以早早准备了一份英文自我介绍。我尽量说得自然些,让她看不出我早已准备过的痕迹,但是实力是不会轻易改变的,无论之前练得多熟练也只是“鲁班门前耍大斧”而已,她看都没看我一眼,我预感到希望不大心里愈加没底气,我一说完她马上说道:“你英语口语不行,要知道我们技术支持岗不比小公司的打杂,我们很多时候都会直接跟国外公司的技术人员进行实际对话交流,而且你的翻译虽然译出来了,但全都是直译没体现出半点专业,很遗憾林小姐,我觉得你......”我知道她下一秒就是把我pass掉,虽然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是这样赤裸裸地被人拒绝,真的很不好受,就好像回到了高二那年在街上发传单被那人用传单砸脸的情景一样,这一刻才知道自己有多失败!直想夺门而出,缩回到我的小房间里。她的话没说完,旁边那个hr经理推了推她的手示意她看什么东西,她低头看了一下资料又抬头看了下我,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那是一种极复杂、极不自然的表情,她的“关注”让我很不舒服,“林小姐,今天面试就到这里,你回去等通知吧。”我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情愿,刚才那个hr经理就是在提醒她我和一凡的关系吧。我没有想那么多直接进了电梯就下楼,出了大楼心情降到冰点,恍惚地坐在公交站旁一直发呆,没意识在那里呆坐了多久,直到被一阵汽车的鸣笛声惊醒,我以为是堵车了,抬头一看却看到车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如果老天现在站在我面前,我肯定恨不得拿把刀把它砍了!要知道我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现在这幅样子,任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怎么奚落我都不在乎,但是我不要被他看到!“上车”他说道,我不情愿,但也不能任性地跑掉,只能服从命令上车。“去哪里?”“回家”嘴里直接蹦出这两个字,转而灵魂抽空似的看着车窗外。一直到车停下了,我才发现他根本没送我回家而是来到了海边,他走下车把车门打开,“下来吧”,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没心情在这儿吹风赏景,麻木地顺从命令下了车。海浪一层层涌上来拍打着沙滩,这是一个人造海,虽然没有天然海那么广阔、自然,但也算是这个城市独特的风景线,“很多事别人安慰是没用的,只能自己想清楚。”他突然说道,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他的笑容让我觉得很暖,好想冲进他的怀里大哭一场,但是理性告诉我——不能!我的心事逃不出他的眼睛,很感谢他没有说破也没有逼我,而是用最舒服的方式给了我时间和空间来释放所有的不快。十年来,任何的不快我都自己消化,把自己关起来躲在黑暗的角落哭泣,见到光明的时候提醒自己收起眼泪积极面对,今天的我仍旧想躲在黑暗的角落里,但是他在我身边出现把我拉回光明。浩瀚的海面,深邃而平静,包含那么多、容忍那么多却仍能以傲人的姿态出现在欣赏它的人面前,跟它比自己忍受的又算什么呢?所谓沧海一粟就是这个道理吧。又是一批海浪拍打过来,一只小海龟被浪花卷到沙滩上,小脑袋一伸一缩警惕地打量着陌生的环境,随时准备把头缩进龟壳,四只小短腿挣扎着在沙滩上爬,看到它便不由得想到自己,真是毫无违和感,总以为把头缩到壳里就没事了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我抓起它,它受到刺激赶紧把头缩起来,我用力一扔把它扔回海里,不管海里环境多复杂,但也只有那里才是它生存的最佳环境。“谢谢!”我笑着对一凡说道,这是我们见面以来对他说得最坦然的一句话,我不再害怕他的眼神、他的微笑。“继续在这儿吹会儿风,还是回去?”“回去吧,公司需要你!”他笑着走到车边,再次坐到车里虽然窗外还是同样的风景,但是看风景的心情不一样即使是同样的景色也变得特别起来。终于到了楼下,我迫不及待地开门下车“小双,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正准备开门的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震得发愣,手不由得从柄上滑下来转过头呆呆地看着他,伪装的防备在他面前一层一层卸下,但是我还是我,乌龟必须背着壳才能生存。刚刚是怎么下车的我已经想不起来,只记得跟他说了声“谢谢”。 第六章:受挫2 早起、上班,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中午和艾萌去吃饭,同样的餐厅、和往日同样的饭菜、聊着同样的话题,手机毫无征兆的响起,浮现出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喂,你好”,“您好,请问是林双,林小姐吗?”温柔的女声,“是的”我回答道,“您好,这边是光凡公司人事部,恭喜您通过公司的面试,请您下周一来公司正式签订入职合同。”“好的,谢谢!”“不客气,具体时间稍后我会发短信到您手机上,您注意查收一下,再见!”“嗯,谢谢,再见”。接到这电话我心里没一点感觉,继续埋头吃饭,艾萌倒是非常好奇,“小双,谁啊?看你表情那么严肃。”“光凡公司”一听到光凡,她眼睛都亮了,声音分贝也跟随她的情绪提高不少,“光凡?你通过光凡面试啦!小双你真是我偶像!”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应她的热情,只能无奈地对着她笑。回到公司她还沉浸在对光凡的幻想里,嘴里一直说个不停,弄得我很不好意思,若是传到老大耳里不知会怎么想我,这是动摇“军心”严重违反职业道德。生活中总有这么一些人,自己得不到的东西,看着别人得到会比当事人更开心,他们这种开心是毫无恶意的,当然能够拥有这种胸怀也需要相当高的境界,毕竟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锦上添花的人总比雪中送炭的要多得多。快下班时我向老大提了辞呈,在公司的这些日子她对我十分照顾在我心里她是上司也是老师,挺感恩!她知道我去了光凡也就没有强留我,只是简单地嘱咐了几句,临走时拥抱了一下,我和她都不善言辞,一切尽在不言中彼此间有这个拥抱就够了。回到家,我把面试的经过跟马里奥口述了一遍,她大义凛然地说道:“有关系不用过期作废!双双,这事儿你做的太对了!”“我这是赤裸裸地走后门啊,你没看到当时那经理看我的眼神,还有说话的口气....”我无奈地摇头,“那是她没有后门可以走,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走后门怎么啦,那也是要手段的!双双,我相信你,只要给你机会,你一定会向那些瞧不起你的人证明自己的!”看着她饱含深情的眼神,我不能煞风景,“是的,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你,给我一个支点,我也能撬动地球!”我仰着头大声说道,没有人给我自信就假装一下吧,反正去应聘那刻起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一凡看了我填的那张表,肯定是哭笑不得吧! 周一到光凡办了入职,我被分到技术支持岗位和我一起的还有一个女孩,她带着一副厚眼镜,看上去就知道是个学霸,新员工入职培训时才知道她叫程成是从澳大利亚留学回来的海归,果然不是等闲之辈。跟我一批入职的一个个都“出身”极好,在他们面前我不敢报家门,我的自我介绍最简单:“大家好,我叫林双,双木林,俩‘又’双”。给我面试的经理也就是我的顶头上司,大名叫雷丽珠,人如其名说话办事雷厉风行,我和程成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她就对我们进行了一场特殊教育,“我平生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拉关系,走后门;另一种就是拿学历当能力,名不副实、眼高手低的人,我知道,这话你们听着很不舒服,要听舒服的话就让我看到你们的本事!”。我没有觉得不舒服,只是心虚,“拉关系,走后门”说的不就是我吗?倒是程成,一脸委屈又不服气的表情让我觉得有些好笑得可怜,的确很可怜,无故躺抢,像她这种几乎从小到大在别人羡慕的眼光中长大的学霸,再虚心、再放低姿态,也还是摆脱不了骨子里那份清高的。这一天对我而言漫长而煎熬,刚开始的下马威只是开胃菜,真正的重头戏在后面。虽然光凡面向的是国内市场,但是所有相关的软件基本还是依托国外的总公司,针对亚洲市场与美洲市场的差异,公司最近又和日本一家游戏公司sg展开合作,所以公司的产品资料都是外文。“雷厉主”(马里奥给她起的外号,她说这样才更配)给我们发了一沓的资料说是国外那边技术部传来的最新资料,要我们下班之前全部整理出来把电子档发到她邮箱。我翻开一看,心里有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这是在逗我玩吗?“主管,这个....资料您没发错吧?”我悻悻地问道,“在公司这么多年,工作上我还从没被人挑出过错误,难不成就你火眼金睛一来便发现了?”她的话攻击力太强大,我到嘴边的话硬是被打回去,只能干巴巴地愣在原地,“有事就说,没事赶紧去工作,公司不养闲人!”丢下这几个就霸气地走了。我像白痴一样坐在椅子上对着电脑发呆,屏幕都被我看穿了仍不知从何下手,旁边程成的键盘声似紧箍咒一般轰炸我的脑细胞,机械般转过头瞟了她一眼,见她气定神闲地敲击着键盘,我着实讶异,“程成,能不能给我看一下你的资料?”“嗯,给你”说完继续敲击着她的键盘。“看完了吗?把看完的先给我,必须得快点整理好,早上的气不能白受。”她笑着对我说道,我赶紧把资料还给她,心里愈加慌张,屁股如坐针毡冷汗从脊背流到心里,“程成,你会日语吗?”我按捺不住问她,“不会,我是在澳大利亚留的学又不是日本。”“噢...谢谢啊!”她没再理我继续专心致志地整理资料,看来只有我的心在打鼓,心脉都快震爆了,厚厚的一沓资料全是日文,即使是日本人也未必能全部整理出来更何况我?她是故意给我摆道吗?日文我只认得五十音图,这还是无意中跟马里奥学的,上大学时她有段时间特别迷动漫,为此还特意报了一个日语培训班,每到周末硬是拉着我陪她去上课,我蹭了几节课,回到学校她时不时在我耳边灌输几句日语,被她逼着看动漫想不认得都难,幸得她的热头劲过了一个学期就消退了。现在五十音图成了我的救命稻草,被她逼的无路可走只能垂死挣扎,我终于想到解决办法,虽然是条死路。我把资料上的日文全打上去用翻译软件翻译成中文,幸好对公司的产品之前有做过功课,很多专有名词虽然翻译不准确但我也能猜出来,就这样边翻边猜终于在下班前五分钟全部搞定,我想也没想直接发过去,没时间想反正想也不对,只能将错就错。恍恍惚惚下班,回到家整个人都崩溃了,明天想都不敢想,这种等死的感觉啃噬身体每个细胞。 地球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心情而停止转动,早上走到公司楼下竟然胆怯地没勇气进去,坐到位置上发现雷厉主还没来,有点侥幸的松了口气。但是该来的迟早要来,明知不久就是暴风雨,脑子里却还在幻想风和日丽。果不然,电脑刚开机,我和程成便被雷厉主叫过去,程成走得十分坦然,而我此刻好希望拿瓶502把自己粘在椅子上,粘着也没用,她难道不会自己走过来?真是蠢爆了!我不敢看她的表情。“程成,资料内容整理的不错,但是公司有公司的风格,所有的资料都必须按公司规定的格式来操作,这些标准都是公司管理层制定的,你的风格适合你个人的效率,不适应公司的效率,下回注意要严谨!”“好的,我知道了。”虽然她有些不服气,但也无法反驳,维护公司的利益是基本的职业道德。“林双!”雷厉主明显加重了语气,“你是在交小学生家庭作业吗?”她怒喝道,“经理,你给我的资料全是日文的,我不会。”我忍不住反驳,心里也是一团暗火。“你不知道公司在跟sg合作吗?有日文资料奇怪吗?”“可是....程成的全是英文”“难不成你英文比程成好?英文资料给你也是拖累进度,资料是死的人是活的,不会学吗?好好的资料整理成这样,在公司随便抓个人做也不至于如此烂,有些地方没能力就别进,丢自己的脸就算了,别连累别人!”我木然地看着她,她嘴里的每个字就像裘千尺的枣核钉一根根全戳到我心里,尊严、价值被她钉得千疮百孔。如果我还是学生,被老师这么一骂我大可以耍着个小性子傲娇地把资料往她身上一扔,“老娘不干了!”然后夺门而走,但是这是公司,理性、道德告诉我这样做门儿都没有,别人不会在乎你心里受了多大创伤,在公司的八个小时工作仍然要继续。看着他们一个个游刃有余、淡然自若地工作着,我心里翻江倒海五味杂成,今天唯一让我庆幸的是——没有遇到他。下班前最后一分钟,我把处理好的资料全都发给雷厉主,上学的时候,考试没考好可以把试卷或通知书以各种理由处理掉,老师、爸妈即使知道也不会怎么样,但是我对她却无可奈何,点击发送后心里有一秒是后悔的,也只有一秒,因为我知道多留一秒也无济于事,我没有魔法改变结局,反正她跟我已经撕开脸了,掩耳盗铃只会让自己更可耻。上午的心情我很快摆脱,就是这样,情况越惨烈人反而越淡定,因为最坏的结果已经看到了,这周完全是黑色噩梦周。我第一时间打了卡,电梯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想着赶紧逃离这个地方,明天是周末,今天就到这儿吧!我什么都不要想。晚上和马里奥去吃了“炸、炸、炸”喝了好几瓶啤酒,每到周末我们俩像是重获自由的囚犯,夸张地狂欢,只是今天觉得比以往更畅快!吃完出来,我们俩像**一样在街上晃荡,她骂她的娘娘腔,我骂我的雷厉主,无论是骂声还是笑声都淹没在人海中,没有人会注意我们俩在说什么也包括我们自己,可以放肆地发泄。把这一周的憋屈强制性封锁在“海马区”,此刻我的脑子是静止的,所做的一切由“本能”操控,今晚的我们还没有发泄够,我和马里奥又跑到“singsong”包了个小包,我们俩都是麦霸,所以每次想唱歌我们都会跑到ktv包一个包厢痛快地泄瘾,直到声嘶力竭,然后相互搀扶着安静地走回家,躺在床上倒头就睡,直到阳光射进来,新一天开始。 第七章:酒会1 海马区开始活动,我恢复正常,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习惯了这种“人格分裂式”的生活,好坏之间可以随意切换,昨晚是逃避,而今天才是生活。现在的工作就像是上火长在脸上的痘,很痛、很丑,但是生活经验告诉我: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现在遇到的困难都是自己可以应对的,“痘痘”终有一天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我继续马里奥未走完的革命路,在她之前的日语培训机构报了一个培训班,周末上课,然后自己又在网上报了一个网校,用马里奥的话说:“我是下血本了”以后发达了带她装逼带她飞。后面那句话用在她身上更合适些,因为她会比我更快成功,在我心里她是女神,只要马里奥喜欢,无论做什么她都有足够的能力成功,人群中她永远是最发光的那个!领完书回来,我打了鸡血似的一心扑在书本上,我需要快速学会这门语言,不!是工具。如果自己能够像孙悟空那样,把书吃进去就能获得里面的知识,我会毫不犹豫把日语相关的书全吃下去,哪怕会中毒。 外面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这样的天气在家待着是再合适不过的,马里奥在房间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吃薯片,中午我们叫了外卖,现在天已经黑了,肚子也开始造反,才意识到一天即将结束。正准备着手做晚饭,马里奥突然喊道:“双双,接电话,手机在振动呢!”我急急忙忙跑去接电话,手机一直调的振动,一天没看手机这时间搞不清它在哪个旮旯里响,翻开一堆衣服终于在沙发的最角落里找到了它,熟悉的名字晃荡着我的双眼。“喂”,“在哪里?现在很忙吗?”只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异样,“在家,手机一直调的振动,被我扔沙发了,没听到。”我解释着,“公司今晚有个酒会,你陪我一起去,我现在还有点事要处理,过会儿来接你”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挂断了。 酒会?酒会?天啊!酒会!我现在这样子怎么去参加酒会,看了一天视频跟书眼睛都快瞎掉了,脸色憔悴不堪,昨晚疯狂了一晚到现在头还没洗,声音还是嘶的话也说不清楚,“过会儿来接我?”在公司丢自己的脸就算了,如果在酒会让他难堪我会劈死自己的,怎么办?怎么办?“马里奥!”我大喊一声急忙蹿到她屋里,她被我吓得差点被薯片噎死。“马里奥,一凡说公司今晚有酒会,等会儿就过来,我这样子怎么办?快帮我想想办法!”她急忙把电脑关了,薯片一扔,盘着的两条腿快速趿拉上鞋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不由自主地碎碎念道:“双双,别慌啊!我想想办法、想想办法,酒会?衣服、鞋子、妆!双双,你先去洗把脸,我来找找这些东西。”“好!赶紧的啊!”我迅速地跑出去,洗完了脸,瞟了下镜子,幸好没有黑眼圈。 马里奥把她买的那些瓶瓶罐罐都捯饬出来,这一刻突然觉得在化妆品店等待她的那些时间都值了,平日里我们几乎都不化妆,没想到她化妆技术这么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能感慨以前不懂事太小看这些瓶瓶罐罐的魔力了!“ok,搞定一项!”她兴奋地叫起来,“头发!我头发从昨天到今天还没洗呢?”“没事儿,现在更好!等下姐姐我把它盘起来,这样看上去又大方、又精神,没人会注意洗没洗的。”她狡黠地对我一笑。“现在就只有衣服和鞋了”她嘟囔着,左手食指轻轻地戳揉着鼻尖,这是她想问题时的招牌动作,滑稽又可爱。看着衣柜里挂着的一排排衣服,就是没有一件可以用作礼服出席酒会的,只怪我们平时“腐女”惯了,“有了”马里奥激动地说道,她急忙从客厅搬了个大椅子,站在椅子上把衣橱上面一个棕色的收纳盒取下来,我连忙退了几步,“这里面是什么?”我好奇地问道,“哈哈哈....”她一阵大笑,“来,来,来,姐姐我给你变魔术!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铛,铛,铛,铛!”打开一看,一件鲜艳的红色纱绸礼服映入眼帘耀眼而夺目,我有些惊呆了差点还真以为是魔术,“这礼服没见你买过啊?”“唉,还不是我妈,上次她和她朋友出国旅游看到这件洋装特别喜欢,就给我买了,说是送我的本命年礼物,真是够了!姐还没老呢,穿着这种彰显年龄的衣服整个人都不好了。”“嘿嘿...,现在它倒成了我的救命稻草!”“快试试,我从来没穿过,不过我相信我妈的眼光!”说完自豪的对我做了个鬼脸。 我赶紧拿上衣服到房间换上,大小适宜,穿在身上也很舒服,裙边刚好没过脚踝,我迫不及待地走出去给马里奥看,马里奥像看设计图一样直勾勾盯着我,“哎...我不是你的设计图!”我晃了晃手打断她的遐想,“你不是我的设计图,但是我最好的作品,双双,以后我作服装秀一定要你做我的御用模特!”“好啊!给工资就行!”说完我故意作出一副讨红包状。“工资算什么,姐以后包养你,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多好!”真是找抽,给她点颜色就开染坊。“对了!高跟鞋,双双”我们又回到主题,“没事儿”我打开鞋柜取出一个鞋盒,这双鞋是上个月和马里奥逛街时买的,花了我近一个月工资,平时都不喜欢穿高跟鞋,但是那天无意中看到这双鞋时从未有过的占有欲催动着我把它买了,买回家后理性复苏,每次看到这双鞋心都在滴血,所以干脆把它收起来眼不见为净,今天再看到它真是比当时更喜欢,冥冥中最好的安排。 女人果然离不开高跟鞋,“双双,哦!你就是我的女神,我们交往吧!”“贱人就是矫情,赐一丈红!”“oh,no!双双,你怎么可以这么辜负我的一片痴心呢,你听!那不是墙上的钟声,是我的心在滴血...”“那不是你心的滴血声,是我鸡皮疙瘩碎一地的声音!”我实在没能力配合她演下去。“好啦~~~我知道今晚你不属于我,快去找你的白马王子吧!”说完装着一副忍痛割爱的表情看着我,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我一拳打过去,她很巧妙地躲开,“我就知道你下一招会来这个!”换作平时,我肯定满屋子追着她打,但是现在穿着长裙、高跟鞋实在施展不开,马里奥也是吃定了我拿她没办法。“双双,你现在就像一个美腻的新娘子在等着我帅气的小堂哥新郎官来迎娶!”她只是调侃,但我像是被揭穿的伪装者,心虚的不知所措,“我不跟你计较”,我强装镇定地走到沙发坐下,整理包。看着窗外迷糊的一片,我的心也跟着迷糊起来,接到电话时是慌乱、看着打扮好的自己有期待、被马里奥一语点破现在只有茫然。 “公司的酒会以公司为主,是工作,只是工作而已”我不停地说服自己。马里奥走过来抱住我,双手环在我脖子上,谄媚地说道:“双双,你今天一定是最美的,在party里面遇到搭讪的帅哥记得帮我留一、两个哦”唉,真是无药可救!我狠狠地推开她,她仍像狗皮膏药一样贴过来,我顺势站起来,她没“刹住车”出于惯性地倒进沙发里,“双双!”她瞪大眼睛看着我满脸的无辜、委屈,“活该!”我没好气地说道,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我忙接起来,“我在楼下”“好,我马上下来”说完挂了电话,拎起包往门口走去,马里奥连忙跟了上来,仍不死心地嚷道:“双双,和小堂哥约会愉快,记得帮我留意啊!”看着她那猥琐的表情真想一巴掌拍死她,我充满杀气的瞪了她一眼,用力把门一关“哐”地一声把自己都吓一跳。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楼道间只回荡着我高跟鞋的声音,上上下下几层楼梯走过无数遍却从没有今天这种心情,走的每一步都有种走在教堂的感觉,而他就在教堂的另一头等着我,我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飞到他身边去,但是却又舍不得踏出这步,只想在这种幻觉中停留的久一点.....。时间,明明是一样长,但是人一珍惜,就会感觉它过得分外快些。还没走几步,远远的就看到他,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撑着伞笔直地站在那里显得比在家里见他时更高大、挺拔,第一次见他穿得这么正式,自己也是第一次穿得这么正式,不为其他,只是因为今天的酒会而已。 幸好下雨,如果是晴天多扫兴啊!我收拾好思绪回到现实,从容地走到他身边,两人对视着,同一把伞下,这是我们见面以来我觉得距离最近的一次,他的眼神让我产生那么一秒钟的幻觉,眼波底下折射出的光芒跟韩剧里面男主角看到女主角时眼神里闪烁的光芒一样。一阵风吹过来,夹杂着满满的水分扑在手臂上、脸上,适度的力道把我沦陷的思绪重新拉上岸,我不由得低下头,他怔了怔说道:“上车吧”连忙打开车门,我坐进去,旁边堆了好些个大袋子占据大部分空间,“这些是什么?”我疑惑地问道,“噢,朋友送的一些东西”说完直接把它们扔到后面去了,他的动作有些反常,平时看他都是冷静、淡然的,但是刚才却有些慌乱,我没有理会太多,因为现在有个大任务——我必须专心扮演好今晚的角色。 雨下的不大,路上偶尔走走停停但还算顺畅,我脑子里此时设想了千百种可能出现的情景以及自己需要采取的应急办法,我只要管好自己就可以了,对!只要管好自己,其它的事他都能面对,我帮不了他,别添乱就行。车子突然停下来,我如梦初醒般看着他,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条精致的项链,我只是望着他,他拿起项链慢慢地向我靠近链子混合着他呼吸的温度紧紧地贴在我脖子上。“别紧张,放轻松,一切有我”他在我耳边说道,刚才我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想到我的一举一动早被他看在眼里。车子重新启动,再看他时,他已经恢复了原先的冷静、淡然,一时间我又恍惚起来,也许他一直就是这样是我想多了,不过这都不重要。 目的地到了,我和他走下车,挽着他手慢慢走上台阶。虽然真切地挽着他的手,但是这一秒的感觉和当时是不一样的,我现在异常的冷静,精神高度集中着,刚才我面对的是他,现在要面对的是那里面一群的陌生人。隐隐约约的音乐声越来越清晰,柔和的管弦乐像一剂安神药抚平我心底开始蔓延的紧张情绪,走进大厅馥郁的葡萄酒、香槟气味扑鼻而来,吸进去的这些空气分子一个个无一不刺激着我的神经。到了特定的环境人自然而然融入对应的角色扮演中,之前的紧张情绪早已消失殆尽,原来角色扮演的技能我早已经学会。他的温度,淡淡的,透过手臂传到心里像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整个身心只觉得温暖、安全,自然而然露出微笑,跟随他的脚步走进那个圈子。 “一凡贤侄”洪亮的声音极赋穿透力,“胡叔”一凡走过去和他握手,“几月不见,您别来无恙”一凡笑着对他说道,“你小子,少调侃我老人家,你爸最近怎样?”“托您的福,挺好的!”“你小子嘴就是甜,哟!回国后长出息啦,交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都不赶紧给叔叔介绍介绍!”他笑眯眯地看着我说道。心里一阵尴尬我本能地看向一凡,他转头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复杂,“胡叔,这是我堂妹,林双”他平静地说道。“胡叔,您好!”我微微向他鞠躬,“你这小堂妹看着就讨人喜欢!”“谢谢胡叔夸奖”我笑着说道,“丫头别跟胡叔客气,一凡啊,我是看着他长大的都是一家人!”厚厚的眼镜背后藏着一对深沉的眼睛,说话利落而干脆,浑身上下透露着精明的商人气息。 “马总”陆陆续续有人过来打招呼,“李总、梁总、黄总....”各个总,没多久脸部神经开始抽搐,笑容快要逃脱控制,一凡察觉到我的异样连忙把我扶到角落里坐下,愧疚感开始在心底恣意蔓延。“我是不是很不争气?”,“没有,在这里你不需要争气”他微笑着,眼神里充满关切。再看一下四周,和刚进来时没有任何异样,但是空气中却多了另一种味道,原来除了葡萄酒味、香槟味更真实的还是金钱味,这就是成功人士交际的地方,无数平凡人梦想走进的围城,我依旧还是城外的人。 胡叔看我们在这边坐着也拿了杯香槟走过来,他坐到一凡旁边,一改刚才的戏谑略显沉重地说道:“听说你们和日本sg株式会社合作了?”“是的”“你小子行啊!这sg可是出了名的挑剔,进军中国市场这么多年国内很多公司跟他们谈合作都被拒之门外,这么难搞的对象倒被你拿下了。”“各取所需罢了”一凡说道,“sg的负责人呢?怎么还没到?这么重要的场合迟到可不是他们日本人的作风!”“秘书说飞机遇到点意外,航班延误了,他们亚洲区的负责人迟点会到。”我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他们谈话间手机无意中振动了一下,打开一看是马里奥的短信:双双,你走了没人给我做饭饿死姐姐了,我回家蹭饭去了,今晚不回来,让小堂哥陪你熬过慢慢长夜吧!爱你哦~~~~!看着这些字,脑子里立马浮现出她打字时的嘴脸恨不得用我的念力隔空灭了她。“怎么了?”一凡看我把手机快揉碎了以为发生什么事,“马里奥的短信,她回家了跟我打声招呼”我忙说道。“小双啊,有没有男朋友啊?别怪胡叔冒昧,叔是把你当成自家人关心你才问的。”他微笑着看着我,这声音、这语调和姨妈一模一样,被他这么一问我有些无措,这情景可不是我之前预演到的。“还没..有呢,胡叔”我结结巴巴地说道,当着一凡的面说这话心里觉得怪怪的。“人生大事就应该慎重,不要着急,我们小双一定要挑个最好的!胡叔有几个好朋友他们的儿子都还没找对象,年纪和你哥差不多,人我都见过的确一表人才,找个时间叔牵个红线介绍他们给你认识一下,你觉得怎样?当然,现在是自由恋爱,还得你们看对眼才作数,我们作长辈的只是起个媒人作用。”我被他堵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对面的这人可不是姨妈,不好拒绝、不好敷衍只能求救似的看向一凡,一凡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凌厉地对胡叔说道:“胡叔,您还是改不了当红娘的臭毛病,今天可是公司酒会不是家庭聚会,小双的事您老人家就不要瞎操心啦,她还小,婚姻的事不急。”说完举着香槟和胡叔碰了一下,胡叔一饮而尽不再说什么。在这种场合,除了生意上的事,别的都不可太当真,跳过这个话题立马又可以进去别的话题,只要维系好场合的气氛就行。 第八章:酒会2 不知不觉中大厅又变得热闹起来,我转眼看去,那些“总”都蜂拥着上去和某个人物握手,他们堵着我看不清中心那人的样子,他应该就是刚刚胡叔说的日本sg株式会社的代表吧。胡叔对一凡使了个眼色也径直站起来朝那边走去,我望了望一凡,他淡定地拿着香槟对我微笑着抿了一口。那边开始散场了,胡叔领着那个人朝我们这个角落走来,那人手里很随意地拿着杯香槟,灯光原因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一步步走进,轮廓越来越清晰,他越来越耀眼正如我脸色越来越惨白,刹那间真有种在电影院看恐怖片的感觉。廖梓博!没错,是他!我作梦都害怕见到的人!导演却把他硬生生摆放到我面前,闪躲的余地都不给我。 他满脸微笑,头发弥漫着雨水的湿气,但是却丝毫看不出国际长途的奔波疲累,正如我看到他一样,他一开始也发现了我,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眼神中划过一丝微妙。一凡起身和他握手,算是打招呼,“廖总,敬您一杯,希望日后我们能有机会合作。”胡叔在一旁殷勤地说道。他停顿了一下,轻轻地晃荡着手中的酒杯,笑着对他说道:“胡总,您别急,我需要敬一下故人。”说完眼神敏捷地转向我,我不敢看他但是眼睛却怎么也挪不开,身子像被钉子钉住一样动弹不得。“久别重逢,不赏脸吗?”被他追击夹攻,我无力的拿起酒杯挣扎着站起来,腿一抽筋幸好有沙发的边缘挡住,看着酒杯里激烈晃动的酒元神猛然回到躯壳,还好酒没有洒出来,他很轻松地跟我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手心止不住地浸汗,我紧捧着酒杯灌水一样灌下去,尝不出一点味,只觉得喉咙烧得要冒出火来。“小双,你跟廖总认识?”胡叔突然问道,从我表情瞎子都能看出来。他不说话,只是看戏一样看着我,我缓了缓神强扯着声带说道:“我们是...同学”声音弱的像是在说梦话。“对!我们只是多年未见的老同学,马总祝我们合作愉快!”他突然把目标转向一凡,话锋转得太快,我丝毫没跟上来。不敢顺着酒杯碰撞的方向看,此时此刻站在身边的一凡,围观的这些“看客”心里应该早已揣测开了吧。 记忆深处被尘封的碎片在他出现的那刻彻底解封,悉悉索索地迅速拼凑起来。他的目光早已移向别处,若无其事地和胡叔他们交谈,碎片还在不停地缝合,身子像被架在刑架上只是僵直地站立着,完全动弹不得。一凡靠过来“小双,没事吧?”他担心地问道,运行的工程被迫中断。我瞪大着眼睛看着他嘴里说不出一句话,他原本淡定的神情中浮现一丝慌张,用力搂过我“走,我们回家”言语中仍是满满的关切。“胡叔,您陪廖总先玩着,我有急事需要先走一步”胡叔显得很惊讶,“廖总,先失陪了,下次来公司我们再聊”“没关系,马总的事要紧,不过我还有几句话想跟老同学说,耽误马总一分钟,不介意吧!”一凡有些迟疑,但又没理由拒绝。他突然凑到我耳边,“我们真的只是老同学吗?”声音无比的清晰、无比的邪魅,眼睛里的寒光像把利剑直穿我的瞳孔,扎到心里。他是在提醒我?报复我吗?脑子里的碎片又开始复活,激烈地撞荡着,人们的谈话声、大厅的音乐声、一凡的声音似乎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我们真的只是老同学吗?”只有他的这句话在耳边回旋怎么屏蔽都屏蔽不掉,“难道不是吗?”心里不停地反问自己。 走出酒店才发现雨竟然下得如此之大,记忆中的某条通道被打开,所有的碎片完全整合起来,最后编织成三个字——我恨你!他恨我,刚刚就是为了提醒我他一直在恨着我吗?我无力地瘫倒在一凡怀里,一凡打着雨伞的手不由得晃动了一下,雨花溅进来打在脸上凉冰冰的,雨水冲刷着这座城市也冲刷着我的记忆。坐进车里一切都安静下来,只有心烦燥不安,雨水霸道地漫过街道车子被迫开得极慢,前面还堵着一长龙的队伍,恨不得把挡在前面的车辆全掀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下这么大的雨还赶趟似的出来。心乱如麻,曾几何时我的情绪居然变得受天气随意挑拨,车子停下来,前面一长龙的队仍看不到尽头。 “我记得小时候你是最喜欢下雨的,看到屋檐流下的雨水,你总喜欢把手放到下面去接,看着溅起的水花会‘咯咯’大笑,雨声总是被你的笑声掩盖。”他回忆着说道。还有过这样的经历吗?过去跟雨有关的记忆好的、坏的我都选择把它们遗忘,他的话让那些记忆又开始萌芽,脑子里浮现出那幅画面,真美好!“当时的喜欢,是因为有你、有爸爸,只要下大雨爸爸就会待在家里陪我们一整天,特别温暖,所以每天我都在心里祈盼着下大雨。但是后来我发现一切都不对了,你不在了,只要下雨很多不好的事情都会发生,这些雨变成噩梦的象征。”我淡淡地说着,向窗外看去,旁边正好是市第一中学,应该是刚下晚自习校门口涌出很多穿着校服的中学生,门口停了很多车家长们撑着伞在雨里等候着,学生们有的直接钻进了车、有的直接钻到了伞下、还有的迎着风雨奔跑,跟着他们奔跑的步伐那些与之相关的记忆也从远古的时间流里狂奔出来。 第九章:噩梦 那年的我和眼前的他们一样,在学海中苦战,平静如死水的日子里人都会出于本能地给自己找乐子,否则很难熬过去。十六岁的花季、十七岁的雨季,可是我的花季、雨季还没感受到它们的到来,貌似就已经过去。在同学的眼中我是一个永远喜欢待在安静的角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好学生,事实上也是如此。一凡的课桌陪伴着我待在一平米的角落里安静地活在自己的世界,像我这样活着是很没存在感的,但是偏偏这样,在整个高中部老师、同学都知道有这么一个怪咖存在,因为在学校成绩是刷存在感的最好神器,每次在全校大会上校长一表扬想被遗忘都难。老师心里的好学生,亦或是同学眼里的榜样、竞争对手这些我都不在乎,我从来没有因为喜欢读书而读书。人活着需要有寄托,而我当时的寄托就是考上一凡当年想考上的大学走完他没有能走完的路,死死地守着这个念想,只因为它是唯一一条连接一凡的纽带,它就是一凡的脚步,只要跟随它就能走到一凡身边。那时的我仍像一个舔着甜甜圈的小女孩,即使甜甜圈没有了但是心一直被甜蜜的味道滋润着。然而,生活往往就是这么残酷,你不想动它会推着你走,逼迫着你忘记甜甜圈的甜度,直到有一天它把甜甜圈再度送到你面前时,才发现自己再适应不了那个味。 七月,那年夏天最热的一月。作为准高三的我们是没有暑假可言的,备战高考的事业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用老师的话说:“忍过这个阶段就是天堂”可是他忘了,天堂是只有死人才可以待得地方。十七岁果真是雨季,窗外的蝉拼命地扯着嗓子喊,闷热的天气、躁动不安的情绪渲染出一股沉重的气氛,这是大风雨来临的征兆。果不然天色突然就暗下来,狂风开始肆虐窗户被吹地“吱吱”作响,“哐当、哐当”的声音接连不断,靠窗的同学赶紧把窗户关紧,一分钟的躁动过后大家又开始若无其事地听老师讲课。我的心像被风吹得哐当作响的玻璃窗,只觉得压抑怎么都平静不下来。雨真是大啊!快九点了还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晚自习显得格外安静,心里莫名其妙瘆得慌,望着书本发呆班主任站到我身边都没发现。他敲了敲我眼下的书本示意我跟他出去,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条件反射似的颤了一下,脑子立马清醒过来,跟着他到办公室,只见他眉头紧锁来回踱着步并不着急说话,“肯定是在酝酿怎样教育我吧”我心想。 安静了几分钟,他终于开始了,“小双,老师跟你说个事,你心里要有个准备”“什么事?老师”我原以为他是要训斥我,可是看他一脸凝重的表情我不觉严肃起来,“是这样的,刚接到你妈妈的电话,你爸爸在送货的途中出了点意外,所幸遇到熟人已经及时送到市医院抢救,你妈妈现在在医院,你收拾一下赶紧回家一趟!”他边说边仔细观察着我的神色变化,听到“电话”两个字我心里不详的预感越加真实了,平时爸爸都很少打电话给老师更何况我妈,肯定是有大事发生,只是没想到会是这种事,看过无数电视剧、听过无数新闻报道交通事故却从没想过它竟然会发生在自己家人身上,心里有一瞬间是责怪爸爸的,怪他为什么下雨还要出去?怪他为什么不小心一点?我已经看不清老师镜片下的眼神,在他面前我没有掉一滴眼泪,也不知是我反射弧太长还是我根本不相信这个事实。回到教室,梓博问我怎么了,我像没听到他话一样,没有理他,拿起书包就走,老师把我送到校门口,车站没车了老师付了钱叫了辆的士把我送回家。 一进屋只看见弟弟坐在门槛上,蜷缩着身子,瞪着大大的眼睛透着风雨无助地往门口张望。小小的人儿,内心不知经过多少复杂的斗争才终于等到眼前的我回家,他张开双手扑过来,不停地叫‘‘姐姐’’,我赶紧跑过去抱住他,小手臂袒露在外面冻的冰凉,我紧紧地搂着他,眼泪止不住流下来一滴滴全打在他身上。‘‘姐姐,我饿!’’我现在都记得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我忙擦干眼泪捡起地上的衣服给他穿上,肯定是他太调皮玩得感觉到热就把衣服扔了,妈妈去了医院他一个人不知冻了多久,脸上脏兮兮的睫毛湿得粘在一块,到处都是泪水冲刷过的痕迹,听到他说饿,我心里针扎般痛。我生怕他感冒,赶紧给他洗了个热水澡又忙着给他煮面,吃完面后小家伙躺在我怀里睡着了,把他抱到床上小手还是紧紧地抓着我的衣服,虽然他不懂究竟发生什么事,但是他感觉到了让他害怕的气息。 注定无眠的夜晚,在车上也好,此刻在家里也好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敢去想。3点钟妈妈打电话回来声音都在颤抖,爸爸脑子里有瘀血医生说要即刻进行手术,手术有风险她拿不定主意,我想都没想直接说道:“我们做手术!”除了手术没有别的路了不是吗?看着看着天就亮了,外面依然在下雨,还有十分钟六点,妈妈再次打电话回来,要我把家里存折的钱全取出来送到医院去,只有五万块钱,爸爸的手术费要二十万,爸妈身上带的钱一共才两万,是主治大夫心善才给爸爸做了手术,这点钱杯水车薪。我给弟弟做了面准备好一些饼干,交代他好好看家,他很乖巧地点着头。 坐到车上才知道自己有多困,但是身上怀揣着爸爸的救命钱,小偷是不会讲仁义道德的,不会因为我面临绝境而可怜我,这钱不能有任何闪失!倒了两趟车终于到了市第一医院,已经八点了,在手术室门口看见不停往里张望的妈妈,一夜间苍老了好多。十点半爸爸终于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手术很成功,头发已经剃了包裹着纱布,血顺着手指般粗的管子流到收集袋里,浸着血的纱布看得我心里直发麻。爸爸的脸显得愈加瘦削、黝黑,没有人能体会他此刻遭受了多大的罪。只要人还在,家还是家。我和妈妈一直守在病床边,爸爸的麻醉还没醒,已经11点多药水快用完了,护士走进来,出乎意料的是她不是来换药水而是直接拔针,那一刻触目惊心!刚刚做完手术如果不输药手术基本白做,拔针意味着什么?我赶紧追出去,到了前台我愤懑地质问她:“为什么不给1403号病房的病人打针!”只听守在电脑前的护士说“我帮您查一下”“林申邦?”她说道,“是的”,“您这边已经欠费,要缴了费才能给您用药。”我无力反驳,“好,我这就去交,你马上帮我上药!”说完,我赶紧跑到缴费处缴费。 医院是个神奇的地方,大批大批的人心甘情愿把钱往这儿送。突然摊上这样的大事,我毫无心理准备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医院不能直接刷存折,不得已我又跑到楼下的农业银行把钱全转到我银行卡上。想到还躺在病床上的爸爸,我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深怕耽误爸爸的治疗,我火急火燎地再次跑回缴费处。12点多了十四楼的收费处窗口已经关闭,工作人员都吃中饭去了,我胡乱抓住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问他哪里还可以缴费,他说要到一楼大厅总缴费处去。这一整栋楼是由左右两个单元组成,而一楼的大厅是设在右边那个单元,下了电梯我疯狂地跑到那一头去,两个极端。 人不顺的时候喝水都塞牙缝,忙活半天终于缴了费,等我气踹吁吁满头大汗跑到病房的时候,看到的依旧空空如也。爸爸的麻醉慢慢失效,醒来的疼痛,他身子开始晃动,手不听使唤的乱抓,妈妈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我彻底急了又跑到前台,“我已经缴钱了为什么还不给用药!”那护士说:“钱不够”“先打着!”我朝她吼道,眼泪几乎都要流出来,她被我震住了,但是事后想来,她也是一个善良的人。看我可怜,“好,我们先打着,马上上药。”说完她立马在电脑上操作起来,只看到一大串数字在电脑上滚。我已经崩溃了,眼里噙满泪水,沿着走廊飞快地跑出去,见到爸爸的那一刻我都没有哭,我不能让他们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医院的走廊似乎没有尽头,本想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发泄心里的情绪,但是没有。已经到达自己控制的极限,就像电视剧演的那样,我直接蹲在走廊上哭起来丝毫不在意来往人群的目光,无奈、绝望统统化成泪水从身体流出来。即使是现在,有时做梦仍会梦到当时的情景,在梦里眼泪依然会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流出来。 擦干眼泪,我回到病房,医生已经用专用的松紧带把爸爸的手、脚容易挪动的部位都绑定在床架上。输进去药,爸爸情绪稍微稳定了些没有再乱动,“妈,要不要给叔叔打电话,那一大串数字在电脑上像滚雪球一样越滾越大,我们一下子无法凑这么多钱!医药费缴不了他们就不给爸爸用药!”我对妈妈说道,这是我本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妈妈很为难,眉头紧锁的说:“你叔叔最近情况也不好,他临走的时候给了我们这么一大笔钱买车,现在他遭遇难处我们帮不上忙就算了,怎么好再拖他后腿呢?你爸爸心里一直埋怨自己没有做到兄长的责任,我们自己的事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吧。”“怎么解决?”这对我而言是道无解的题,“我打电话给你姨妈和舅舅向他们借点,你回去照顾弟弟,车子应该拉回来了,你联系下蒋叔让他帮帮忙把车子卖了,能卖多少是多少”。妈妈必须留在医院照顾爸爸,筹钱的事只能我去做,我把银行卡留给妈妈,走的时候用自己手上仅存的一点生活费给她买了水果还有干粮,我知道这几天妈妈根本无法脱身到楼下吃饭的。 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弟弟在家望眼欲穿,他很乖,一看到我连忙问道:“姐姐,爸爸好了吗?妈妈什么时候回来?”“爸爸生病了,还要在医院住几天,过不久就可以回家啦,别怕,姐姐会在家陪你的。”我摸着他的头对他说道,纯净的小眼神终于安定。做好饭,他自己大口大口吃起来,一点都不要操心,看着他一脸满足的表情,我第一次感觉到心酸。如果现在一凡在身边该有多好,如果他在,他会怎么做呢?把弟弟早早地哄上床睡觉,他虽然没有像我这样一天奔波,但是小小的身体承受的压力足以让他疲惫不堪。 拔针的情景不停的在脑海闪现,爸爸的生命就握在我手里,想着平日里自己一点小感冒爸爸都会心疼的不得了,赶急赶忙带去医院做检查,如果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是我,他肯定片刻不得闲地拼尽一切办法来救自己。“我必须要想办法,我不能让爸爸有一点儿事!”潜藏的心声疯狂地鞭策自己。看着熟睡的弟弟,我鼓起勇气打通了班主任的电话,“小双,你爸爸怎么样了?”老师关切的问道,听着他的声音,眼泪情不自禁就涌入眼眶。“老师,我爸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没大碍。”我哽咽着说道,“那就好,这段时间你受累了,挺过来一切都会好的!”“嗯…”我不知道怎么向老师开口,酝酿许久的话到了嘴边又犹豫起来,事实上我已经没有余地选择,硬着头皮说道:“老师,我……我现在很需要钱,您能不能帮我在学校筹集点钱…”没等我说完,老师连忙说道:“我也正有这个想法呢!你是个好苗子,老师不想因为你家里的事影响你的前程,只是考虑到没跟你商量所以没有实行。”“谢谢老师,给您添麻烦了!”我心里充满感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话是很有哲理的,老师对我寄予厚望,只可惜我最终还是辜负了他,即便毕业这么多年,但我依旧不敢去看他。 打完老师的电话,我按妈妈说的给姨妈、舅舅每人打了个电话筹到三万块钱。拿着爸爸的电话本把家里那些存了电话号码的亲戚一个个都打了个遍,打完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一根电话线居然连接着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有好心好意借的,钱虽然不多但是心意可贵,尤其在这种关键时刻出手拉自己一把,真的很难得!我在他们的名字后面重重地写了两个“谢”字;有些一接通刚开始还是客客气气地跟你寒暄,一听到要借钱立马就没声音了,即使是平日里来往频繁的;有些甚至会跟你扯一大波牢骚,目的只是向你说明,没钱!还有不要怪他,我既要体谅、还得好言安慰,人有时真的很可笑!借给我的人,我会一辈子铭记他们的好,不借的人,不管他们对我什么态度虽然当时很气,但是事后我也不怪他们,那是他们的权利。别人帮你是你的福气,更重要的是别人的善良,不帮也是他们的自由,因为他们没有那个义务,更何况自己以后也决不可能跟这些人有任何瓜葛。 晚上九点钟,雨依旧断断续续地下着,我拿了伞背着书包走出家门,雨困住我也困住了别人,镇子上家家户户灯还是亮的。我鼓足勇气扣响李叔叔家的门,“李叔叔,我爸爸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刚做完手术,医药费要二十万,您能不能借我点钱,等我爸身体好了回家后一定尽快还您!”李叔叔是看着我长大的,大晚上看我一个人冒着雨来求人肯定是走投无路,他连忙给了我两千块钱,我写了张粗糙的借据给他,自己在本子上做好登记,他叫我进去喝杯茶,我很感激地谢绝了。继续一家一家地敲门,整个镇子的人家被我借了个遍,但效果是很好的,毕竟邻里这么多年彼此都是知根知底。爸爸平日里很要强、很爱面子,如果他在,他是绝对不可能接受我这种方式,但是人被逼到一定境地所有的清高都只是个屁。 回到家里整理好钱,想到爸爸的医药费有了着落即使不能立刻拿出二十万,但是只要每天能给医院汇钱至少可以保证爸爸每天有药水打。过一天爸爸就会好一天,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样想着我终于可以眯会儿眼...。早上是弟弟叫醒了我,昨晚实在太困了,一看时间6点40分又将是战斗的一天。煮了粥和弟弟吃完,他守着家,我赶紧跑到银行把昨晚整理好的钱汇过去,汇完钱又急急忙忙跑到县城蒋叔家。蒋叔是爸爸的朋友,开了个二手车专卖店,什么车都有,汽车居多,现在只希望他看在和爸爸的交情份上为我们费心了。 蒋叔在二手车市场打滚了这么多年,人脉果然相当广,当天下午就给我回电话说车子有了着落,在他好说歹说之下对方愿意五万块钱成交,我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钱到手了就是好的。经过我的努力一共加起来终于凑到了十三万块钱,学校那边经过几天的筹集老师打给我的有八万块钱,二十一万。手术费是够了,可是这些天爸爸的医药费,一想到电脑上那些飞快跳动的数字就觉得可怕。出院前两天账单打出来24.5万,看到这个数字既无奈又心慌,还差...怎么办?亲戚、朋友、街坊、老师、同学都已经尽力了,实在想不到别的出路。晚上,老师又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我说还差四万,老师说明天去邻校和邻校的校长商谈一下,在他们学校开展一次募捐应该就可以筹够钱的。虽然同样是募捐,自己的学校毕竟是熟悉的,老师、同学像自己的亲人一样,麻烦他们就算了但是还麻烦邻校的老师、同学我心里是挣扎的,然而哪里还有别的办法呢? 第十章:尘封的记忆1 “你就是靠这样渡过那次难关的吗?”一凡问道,他眉头紧锁,脸色十分难看,“没有”“最后是有个人出手帮了我,本以为欠学校的人情是我还不起的,但是我错了,这个人的人情才是我真正还不来的。”我一字一句的说道。“是他?”我知道他说的“他”是谁,“对,是他,他是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我和廖梓博的故事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包括马里奥,他是我真正意义上尘封的记忆。 跟老师打完电话我一晚没睡,窗外开始透进光来,起床准备早餐,“咚..咚..咚”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有理会,“咚..咚..咚”又是一阵敲门声,外面的确有人敲门,可是谁会这么早来我家呢?我连忙跑出去开门,门一开,瘦瘦高高的廖梓博出现在眼前。从初中到高中我们一直是同学兼最长久同桌,同桌的缘分就像有限循环小数一样,虽然中间有几次排座我们分开过,但是算起来跟他同桌时间是最长的。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来家里找我,“你怎么来了?”我问道,“知道你家里出事,快大半个月没见你来学校,想来看看你,你...你还好吧?”说话的语气十分真挚。他是爸爸出事以来,第一个来家里看望我的人,那段时间我真的掉钱眼里了,生活的残酷让我对人性的认识都变得扭曲,每天像刺猬一样浑身竖满了刺随时准备战斗。眼前的他就像一个天使,屈身凡间拯救即将堕落成魔鬼的我,那一刻,他是让我内心觉得最温暖的人。“进来吧”我对他说道,“不用了,我马上还得回学校,我来是为了把这个给你,希望可以帮助你渡过难关。”说完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我,我怀疑的看着他,“你放心!我不是背着我爸妈偷的家里的钱,这里面的四万块钱是我跟我妈借的,算我大学的学费,等我考上大学我会凭自己的能力还给她”他看出我的担忧连忙解释,“你不要觉得有压力,我们是同学...这个钱就当是向我借的。”他慌慌张张地补充道。对于高中时期的我们而言,四万块是笔巨资,我无法想象一个高中生可以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他是一个好学生,我知道他不会说谎,但是直觉告诉我——不妥!这些天我生活的灵敏度早就被训练出来了,很坚决地对他说道:“谢谢你的好意,这钱我不能要,你拿回去还给你妈妈吧!”“林叔叔就快出院了,你现在很需要这笔钱不是吗?学校的募捐已经接近尾声,你一下子筹不到那么多钱的,难道你宁愿让林叔叔在医院待着也不愿接受我的帮助吗?”他的话刺痛到我,是啊!爸爸在医院多待一天即便不输药,电脑上的数字还是会越滚越大,即使老师帮助我到邻校请求帮助,时间上的耽搁不算,如果钱还是不够到时我又该怎么办呢?我陷入两难的境地,犹豫不决起来,他把卡塞到我手里,恳切的望着我。“你的情意,我还不起的”,“没关系!你可以做我女朋友以后慢慢还”他突然笑起来大声说道,我被他吓到了赶紧把卡塞回给他,“我要不起!”“别....开玩笑而已,别当真,我不会乘人之危的。”他收起笑容认真地说道,“谢谢你!以后我挣钱了还你。”“好啊!我等着!赶紧把家里的事情忙完回来上课吧。”我对他笑了笑,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笑了,脸上的肌肉都紧巴巴的,很不自然。“我回学校上课了,照顾好自己”“嗯”,他举起手摸了摸我的头,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跑开了。爸爸出院后又过了一周我才回到学校上课,那时已经八月。走进校园的瞬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同学还是同学、老师还是老师、课程表依旧是一样的课程表,什么都没变,但是冥冥之中一切都已经改变,因为我自己变了。暑假,老师们都在教高三的课程,我落下很多课,虽然学习基础好,但是仍感觉很吃力,班主任老师很照顾我,第一时间在班上发起号召:“有没有谁愿意主动请缨帮助林双同学复习功课?”处于这种关键时刻,浪费别人的时间不亚于谋财害命,即使没人愿意,我也不会怪他们的。“我!”廖梓博出乎意料地站起来,我惊讶的看着他,“好的,谢谢梓博同学,梓博同学的成绩我们有目共睹,上次月考是全校第一,相信在他的帮助下,林双同学一定会很快赶上大家的进度。”老师刚说完,底下就有几个人起哄鼓掌,掌声过后老师又说道:“梓博同学,下课的时候你换下座位,搬到林双旁边。”就这样,我和他又开启了同桌生涯,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同桌,三周,三周的时间里命运再次给我摆了一道坎,只是这次很不幸我没能跨过去。梓博很负责,总是极具耐心地教我,以前跟他同桌的时候我从来没有留意过他,我只知道班上有这么一个人,他曾经有好几次跟我同桌。有回下课我们突然聊到这个话题,他说我初三那年像变了个人似的,读书特别发狠,一年下来跟他说话没超过十句,我记不起来了,只知道一凡离开后我要考进他的班级。梓博很开朗也很幽默跟他一起学习的那段时间真的过得很开心,上课、自习、吃饭我们几乎形影不离,我不喜欢运动,但是每次上完晚自习他硬是拉着我跟他去操场跑步,他说出点汗有助于睡眠,的确那段时间我睡眠质量有所改善。 第十一章:尘封的记忆2 枯燥的生活总需要一些新鲜的东西点缀,而我们不知不觉竟成了校园内娱乐大众的新闻话题。“廖梓博和林双谈恋爱了!”也不知从何时起有的谣言,学校里早已传的绘声绘色,但作为当事者的我却后知后觉,任凭他们怎么说我都没有在意过,直到有一天梓博的妈妈出现在我面前。 他妈妈打电话给班主任老师说想见我,老师叫我出去的时候,我还以为家里又出事情了。他妈妈在学校旁边的茶餐厅订了座位,走在路上我手心一直冒汗从没如此紧张过,自己都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心虚,她见我是因为外面的传闻还是钱呢?无论因为哪个原因,我都百口莫辩。 “林小姐,坐”她说道,举手投足间显得十分干脆、干练。我只是个学生,听到她这样官方式的称呼非常不适应,“廖阿姨,您叫我林双就好了。”我忙说道,“好,林双,你跟梓博两个人是老同学了,那我就不绕弯子了,前段时间你爸爸出事,现在没大碍了吧”说完她啜了一口茶,“谢谢廖阿姨关心,已经没事了。”我小心的说道。“梓博才三岁,我跟他爸爸就离婚了,孩子一直跟着我长大,他做事一向有主见、懂分寸从没让我忧心过,我很相信他,所以他的事情我一般不过问太多,但是他现在毕竟是个孩子,有些事情我这个做妈妈的不得不把关。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学习成绩优秀、人也漂亮,也难怪博儿被你吸引,甚至为了你跟我谈判,想出预支大学学费的办法来帮你,我当时一听只觉得荒唐,但是他威胁我,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就是怀疑他的能力,他就辍学不高考了。四万块对我而言就是一件衣服的钱,我不能因为这点钱打击我儿子的信心,想着他只是好心帮助同学,我就答应了。但是最近我听说,是你开口向博儿要的钱,条件是只要他能帮你凑足医药费,你就做他女朋友?”她的话让我惊慌失措,“我没有!我知道钱是阿姨给的,我很感激您,梓博说那是他向您预支的大学学费,就当是向他本人借的,我当时的确很需要这笔钱即使知道不妥但还是没想太多就收了,我跟他说的很清楚,以后我会还给他的!”我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顾不上礼貌不礼貌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只想把事情解释清楚。“阿姨在商场上混战了这么多年,什么道行的小妖没见过,你说你没有?但是钱你确实收了,跟梓博在一起的事邻校都传开了!”她语气变得凌厉起来,“那些都是谣言,不是真的!”我紧紧地看着她,无奈地说道。“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清楚,我不会拿你怎样,同学一场钱不用你还了,就当是博儿做善事!如果你真跟博儿在一起,我是绝对不会接受,我不会让自己的儿子被一个心机如此重的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如果没有,我也请求你,离博儿远点,你给不了他幸福,不要让他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她说什么,我只是听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从没如此真切地体会自尊被别人践踏。 我不知道他妈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茶餐厅待了多久,等我回到教室,已经最后一节课下课,所有人都吃饭去了,偌大的教室只有他在那里等我。“双,怎么啦?”他很关切地问道,看着他的表情,我觉得既感动、又很可恨,究竟是恨他还是恨自己,我不知道。没有他,爸爸不会那么顺利出院;没有他,我今天也不会被别人那样羞辱。我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样,心里所有的委屈都负载在这目光中狠狠地刺在他身上。他显得极不自在,却仍然走近我,手搭在我肩膀上很温柔地说道:“双,发生什么事了?”我像躲避瘟疫一样的躲开他,什么时候我允许他把手搭在我肩上?反应太大我被自己吓住了,他也被我吓住了,手悬在空中脸上显现出一幅难过近乎痛苦的表情。时间像是被凝住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起来,最后他打破沉默,“双,我们吃饭去,等下要上晚自习”依旧是温柔的语气。“我不饿,你去吧。”没带一丝感情,语气冷得可以把空气冻住,说完我径直走到座位坐下,随手翻开一本书看起来,把他一个人扔在原地没有再看他。心里从未有过这么慌乱的感觉,打开的书还停留在相同的那页,书上的字变得好奇怪我竟一个都不认识,看着桌子上刻的“凡”连它都在跳动,“现在你也要离开我了吗?”我摸着它自言自语。 “叮.....”晚自习的铃声响了,所有人都陆陆续续走进教室,梓博却迟到了。过了近十分钟,他回到座位坐下,大家都进入自习的状态,我努力说服自己像以前那样无视他,可是却做不到,总能感觉他的眼神在注视着我。突然他传过一张纸条,上面是我正在算的数学题的解答过程,我一直以为精神已经很集中了当看到他的纸条时才发现原来自己算来算去还停留在这一题。他又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买了你爱吃的饺子”,我瞟了他一眼,他充满期望地看着我,我把纸条一揉很随意地扔到垃圾袋里,不敢看他的表情,继续若无其事地做题。第一节晚自习下课,他一溜烟跑出教室,我不知道他要干嘛,等我再一抬头却看到他拿着面包和牛奶站在旁边,“饺子冷了,吃这个吧!”他笑着说道,笑得很勉强、很委屈。“我不饿”只扔下这三个字给他。 终于熬到下晚自习了,对我而言真是解脱!他像往日一样拉着我去跑步,我用力甩开他的手“不要碰我!”恶狠狠的对他说道,现在的我又变成一只刺猬,竖满浑身的刺扎向他。“双,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让你不高兴?你告诉我,我一定改!”他带着乞求的语气说道,“你没有错,是我错了,你不要以为借给我钱,我就要做你女朋友,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我从来没这样想过!”他连忙解释,“没有最好,我们只是同学而已,你不用再辅导我功课了!”干脆利落,甩下那几个字我转身就走。他一把拉住我,脸贴过来,眼睛直盯着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你这样做,是怕自己喜欢上我吗?”我没想到斯斯文文的他竟然会说出这种具有杀伤力的话,在他眼神的威逼下,我无处闪躲。“我没有喜欢你,也不会喜欢你!”我看着他的眼睛毫不示弱地说道,原本炙热发亮的眼神,突然就黯淡下来,手渐渐松了,我转身离开留他一个人痛苦的回味,我知道他在背后看着我,我不能回头。“对不起!”躺在床上,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对不起”,眼泪顺着眼角静静地滑下来落在枕头上悄无声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故意伤害这个真诚帮助过我的人,也许就像他妈妈说的“为了他好”,长痛不如短痛,既然我无法给他想要的东西,就不要让他继续在错误的路上追逐下去。然而,伤害就是伤害,没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第二天,他很早就到了教室,看他眼睛有些肿,昨晚应该被我刺激到了没有睡好。走进教室他很开心的给了我一个饱满的笑容,很灿烂、很暖心,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早”他对我说道,“早”,我拿起课本打开念课文,没有跟他多说一句话。我时时刻刻注意着和他保持距离,但是他却一如既往地给我排队打饭、整理笔记,即使我丝毫不领情。无意中让他闯入了我的生活,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好,自己就像一个入室偷窃的小偷和他多待一刻欠他的也越多。正好是班主任的课,下课铃一响我举手示意,老师有些疑惑的看着我,“老师,我要换座位”,“林双同学,这位置不好吗?为什么突然要换座位?”“老师,最近学校有些不实的传闻,我不想因为那些无中生有的事情影响梓博同学的成绩。”“我不在乎!”梓博突然大声说道,他的反应让我很意外。“可是我在乎,人言可畏,我只想安静地学习。”我跟他像吵架一样,同学们鸦雀无声看戏似的看着我们,“既然这样,那你和束姣换个座位吧”老师说道。我像获得特赦令一样赶紧忙活着搬座位,心想着换了座位我和他就又可以恢复成两条平行线,不会再有交集。我吃力地搬起桌子准备走,他一只手拍下来用力按住我的桌子,一时间手掌拍桌子的声音、桌子砸地的声音一气呵成,热闹的教室再度安静下来,他拽住我的手,霸道地把我拉到操场,清脆的上课铃声他像没听见一样。 我用力挣脱他的手,“你干什么!”我吼道,“双,你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痛苦的看着我,看着他眼眶闪烁的泪光,心里又是一阵心酸。“男儿有泪不轻弹啊!我究竟在对他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伤害他”微弱的良知在心底呐喊,只觉得心被一股恶毒的力量扭曲得生疼。“他妈妈说得对,我始终会伤害他的,长痛不如短痛,这样对他才是为他好”脑神经像断掉的线分裂出无数个幻影在身体里开辩论赛,我的犹豫、挣扎被他看在眼里,他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看到生还的希望,侥幸地祈盼着自己期待的答案。 “我们只是同学而已,我不要进去你的世界,也禁止你困扰我的生活。”一字一句毫不留情地砸在他身上,“困扰你的生活?是我的喜欢让你觉得困扰,还是你发现自己开始喜欢我让你困扰!”他每一个字都在威胁我。“我说过我没有喜欢你,也不会喜欢你!”我语气瞬间也变得强硬起来,他的自尊被我无情地踩在脚下蹂躏。“你心里就只有你哥吗?我只是奢望一个隐形的角落你都要这么吝啬,他能给你的,我都会加倍给你!”我惊愕地看着他,隐藏得最天衣无缝的秘密被他赤裸裸地撕开,最致命的把柄被他握在手里,一时间我失去了所有的安全感,捍卫生命的本能激发起身体全部的力量来抵抗他的威胁、侵犯。“你没资格说他!”我像报复仇人一样凶狠地对他说道。“总有一天我会向你证明的!”“有本事,你现在就向所有人证明给我看!”“好,你等着!”他抛下这句话,风一样的跑开了,背影里透露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决绝。我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长这么大从没和任何人这样大吵过架,刚才真是被逼急了才说过什么话自己都没印象,初衷和结果背离得太远,事情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完全脱离控制。 我元气大伤,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教室,即使知道无数双异样的眼光在盯着自己,表面上仍装着若无其事坐到座位上。中午下课了,依然不见他人影,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害怕,如果他出什么意外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其他人都吃中饭去了,教室里只有我,平日里热闹不凡的教室现在却显得异常萧条,呼口气都仿佛能听到回声。广播里突如其来的嘈杂划破了片刻前的宁静,没有一点防备,耳膜几乎要被震穿,“林双!”梓博的声音,“他疯了!他想做什么?”前所未有的惶恐,真宁愿当时耳膜被震破,那样就什么也听不见了。“林双,我对你说过的,我一定会做到!我会向所有人证明我廖梓博喜欢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拼命捂住自己的耳朵。掩耳盗铃的人是奇葩,而此时的我也是奇葩,只有奇葩才能理解奇葩的心,这只是懦弱的人掩饰自己的方式罢了。“林双,我喜欢你....”他声嘶力竭地喊着,走在街上的人听见了都会忍不住削尖脑袋挤进来看,外面人声鼎沸炸开了锅。如果教室不在一楼而是在六楼,我估摸着自己真的会从六楼窗户直接跳下去,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他的声音、旁人的声音都在追杀我,我逃命似的逃离现场...。 没有印象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知道等我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家里真是静啊!静得好像什么也没发生,静得只像是做了一场喧闹的梦,梦里我是一个魔鬼,玩弄了一个单纯、善良的少年,把他残害成小丑,所有人都在讥讽他、嘲笑他,而他却麻木得无力反抗。等我再次回到学校,早已物是人非,他转学了,转学前一天他悄悄来到我家往门口塞了一封信,没有署名,一张白纸,只有三个字“我恨你”。这三个字像扎在我身体里的诅咒,当我觉得快乐的时候提醒我,在这世上有一个被自己伤害过的灵魂永远恨着我;不快乐的时候提醒我,这是报应、是惩罚。还能用来纪念那天的就是我被处分了,没过多久我和同学起争执打了人又被记大过。班主任保了我很多次,但最终还是没能保住我,因为我的成绩再不配待在这个优秀的班级,每次考试没做一半我就做不下去了,心情好时乱画两下、心情不好直接空着交白卷。走的时候没有不甘,也不觉得耻辱,只是带着一凡的桌子换了个地方,剩下的时光就是在恍惚中度过,直到有一天,我终于苏醒、意识恢复了,但是很可惜时间已经虚度没了,想追却再没机会追。 第十二章:心声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车内出奇的安静,一凡眉头紧锁依旧摆着一张严肃的不能再严肃的脸,他没有说话,只是摸着方向盘的手显得格外用力,手背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全部凸起。人心里的畏惧都源于未知,现在倒是解脱,之前总是不敢面对一凡、不敢看他、不敢和他说话,怕自己在他面前露马脚、怕他知道自己的阴暗面、怕他对自己失望,想靠近却不敢靠近就像一个做错了事随时准备接受惩罚的孩子。在他面前我是不应该伪装的,如果对他都不能展示最真实的自己,我的面具就永远脱不下来了,可是他能接受现在的我吗?会不会和他想象中差距太大,让他失望呢?想的越深入,心也越凉。 终于到家了,想想这一天过得还真漫长,不自觉地往楼梯口看了一眼,深邃不见底,仿佛是一条时间隧道,在这头还能看到那头的自己在对着我笑,鲜艳的红裙、美丽的幻想、满怀侥幸的希望。她笑着向我走来,“不要,不要过来,一过来梦就碎了!”我在这边拼命地摇头示意她不要走过来,可是她依然义无反顾地越走越近,她走近,我只能后退。一转身被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拥进怀里,像魔鬼嗅到血的气味,我贪婪地吮吸着他的气息,享受着被他拥抱的感觉,只有他的温度才能让我冰冻的心火热起来,双手紧紧地抱着他,那一刻我突然明白,自己最最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能感觉到安全的拥抱而已。眼泪一颗颗打落在他肩上无声无息,他更加用力地抱紧我,脸紧贴着我的头,即使喘不过气仍留恋着不愿丝毫放松。“我是不是很坏?”“没有,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最善良的小天使”他的气息、他说的每一个字让我感觉无比温暖,时间在此刻停滞,整个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 仿佛听见希望的种子在心底生长,第一次这么真切、清晰地看着他,隔得如此近,呼吸都似乎是来自一个人的。眼神里的温柔折射出让我贪恋的光芒,深深地诱惑着我,脸开始不自觉发烫,看着他嘴唇慢慢贴近,我的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想立刻迎上去却又害怕,这是我梦寐以求的吻,曾多少次出现在梦里但总是被现实打碎。然而,最后一刻,我还是躲避了,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快活是罪恶的。我紧紧地抱着他,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下来,“我不会再离开你,会一直待在你身边守着你,为你承担。”我知道他是懂我的。 马里奥不在,房子显得异常安静,我是不怕鬼的,但是此刻躺在床上却觉得心悸。梓博早已不是以前的梓博了,以前的他温和、开朗,眼神里流露出的是关切、善良,可现在的他浑身透露出一股不近人情的威严,眼神里满是不可违背的凌厉,都是拜我所赐吗?是我把他变成一只刺猬?“我恨你”脑子里回荡的全是这句话,他刚刚真正想要对我说的应该是这三个字吧,这么多年他没忘、我也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