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花易冷》 序 花不常开,人不常在。胭花易冷,世间无奈… (一) 一直想写一写这从古至今的嫣红和它的故事,却怎么也不知该从何写起。近日,机缘偶得了旧时胭脂,遂又勾起了我的痴意。思绪绵绵,有如那脂粉盒里散出的香气,沿着笔端婉转低回到似曾相识的年月。 胭脂亦作“臙脂”,亦泛指鲜艳的红色。胭脂是面脂和口脂的统称,是和妆粉配套的主要化妆品。古时胭脂又称作燕脂、焉支或燕支,关于胭脂的起源,现今糙略的有两种不同说法:一说胭脂起于自商纣时期为是燕国所产的脂粉故而得名。另一说为原产于中国西北匈奴地区的焉支山,匈奴贵族妇女常以“阏氏”(胭脂)妆饰脸面。 中古时期的胭脂,原材料实际上是一种名叫“红蓝”的花朵,它的花瓣中含有红、黄两种色素,花开之时被整朵摘下,然后放在石钵中反复杵槌,淘去黄汁后,即成鲜艳的红色染料。平日里妇人妆面的胭脂也有两种:一种是以丝绵蘸红蓝花汁制成,名为“绵燕支”;另一种是加工成小而薄的花片,名叫“金花燕支”。这两种燕支,都可经过阴干处理,成为一种稠密润滑的脂膏。由此,燕支被写成“胭脂”或“臙脂”。“脂”字从那时便有了真正的意义。那时除红蓝外,制作胭脂的原料,还有重绛,石榴、山花及苏方木等等。 时下妆彩浓行,恐怕没有多少人会在意这旧时胭脂了吧。 茜纱窗前,映着香案边的烛影,用指甲挑出一点胭脂放于手心,用水稍稍洇开,淡香弥漫,一抹嫣红……不禁让我想起了《红楼梦》,想起了《红楼梦》中一位爱吃胭脂的公子——贾宝玉。 小时候的宝玉爱吃胭脂,专门吃姑娘们嘴上的胭脂,姑娘们说他爱红。湘云厌他这一点,恨恨地说“这不长进的毛病,多早晚才改”。金钏还因为他这点毛病一语错言而丧了黄泉。 其实,宝玉也不是“淫胚子”,按着曹公的说法是由神瑛侍者脱胎而成,宝玉曾说“女儿都是水做的骨肉”,从小在女儿堆里长大,喜欢亲近女孩儿,自然“近红”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这痴公子略有严过些。不过,连最有洁癖的黛玉都能接受,我们还有什么可纠结的呢。 小时候的两个人腻在床上,斜着头一起讲故事,黛玉看宝玉脸上有胭脂点子,问他是不是又和姑娘们淘澄胭脂膏子了,还拿出贴身的帕子将其拭去。边擦边怜惜的嘱咐,日后休要再带着胭脂点子出来,万一哪日被舅舅见了,岂不是又要挨皮肉之苦了。想来这绛珠仙草还是爱着神瑛侍者的。也当真是来报当年灌溉之情的。不然怎会忍得他这点子人人厌的习惯,又担心受其父鞭责而自己掩面哭泣呢。 在《红楼梦》中,黛玉向来不用胭脂,素日里只是妆一层淡淡的粉。大概是怕涂了胭脂以后不消一个时辰便会被眼泪涤过妆花吧。多愁善感,多病善疾,多诗善词的黛玉,若是按胭脂分类的话,当属是暗香型的。虽是十二钗正册之首,但因其身体上的先天虚弱,致使黛玉对事物的反应沉默消极,凡事多从其反面来考虑,这也导致了她在思维方式上极为消极和被动。黛玉用诗词来宣泄自已的离情别绪,所写也多是些哀伤的诗句,想到的尽诉死、老、分散、或是衰败。 园子里的姑娘们知道黛玉的性格,也就不会过多的苛责与招惹。偏偏老太太眼中的那个“混世魔王”吃过了嘴巴上的胭脂以后,还要来尝一尝这心上的香。 若不是当初离恨天上三生石畔,绛珠仙草日见枯萎,得赤霞宫神瑛侍者灌溉。怎能聚天地灵气而修成人体,然而仅修为女体,只因尚未酬报灌溉之德,故其五内便郁结着一段缠绵不尽之意。恰神瑛侍者凡心偶炽,意欲下凡造历幻缘。绛珠仙子便言:“他是甘露之惠,我并无此水可还。他既下世为人,我也去下世为人,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也偿还得过他了。” 如此,恩惠还了,怕只怕又欠下了新的不了债。 《红楼梦》里各个女儿都精华灵秀独具其魅,黛玉的美让人由衷地心疼和爱怜。“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这样一个美人,真真像极了一盒上好的胭脂,不能,也不舍得用,只是闻着香气就好了。也许,黛玉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阳春三月,园子里俨然是一排春景,浮光绿柳,满眼斑斓。隔了纱橱的堂内窗前,黛玉手中拈着桃花,写下她自己的心事: 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妆懒。 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 东风有意揭帘栊,花欲窥人帘不卷。 桃花帘外开仍旧,帘中人比桃花瘦。 花解怜人花也愁,隔帘消息风吹透。 风透湘帘花满庭,庭前春色倍伤情。 闲苔院落门空掩,斜日栏杆人自凭。 凭栏人向东风泣,茜裙偷傍桃花立。 桃花桃叶乱纷纷,花绽新红叶凝碧。 雾裹烟封一万株,烘楼照壁红模糊。 天机烧破鸳鸯锦,春酣欲醒移珊枕。 侍女金盆进水来,香泉影蘸胭脂冷。 胭脂鲜艳何相类,花之颜色人之泪。 若将人泪比桃花,泪自长流花自媚。 泪眼观花泪易干,泪干春尽花憔悴。 憔悴花遮憔悴人,花飞人倦易黄昏。 一声杜宇春归尽,寂寞帘栊空月痕! 一阕《桃花行》写透了胭脂般的黛玉,也写透了黛玉般的胭脂。暗香浮动却沁人心脾,与之对比鲜明的当属薛宝钗。宝钗这盒“胭脂”绝对算得上艳丽丽,明晃晃的。端庄稳重,温柔敦厚,是上好的“宫廷胭脂”。 温婉贤德的宝钗博学多识,琴棋书画香,诗词歌赋禅,样样精通。性格爽利,深的家族中其他姐妹的喜欢。这些姐妹们喜欢宝钗的多于喜欢黛玉的,每次湘云来贾府总是爱找宝姐姐玩。或许,是因为宝姐姐为人善蔼,或许,是因为黛玉性格迥异难处,亦或是,宝钗是一盒特别的胭脂,以至于特别到宝玉傻傻的看着宝钗的酥臂而动了艳羡之心,想摸一摸…… 话说每年园子里制胭脂都是宝钗带头,淘澄胭脂膏子可是她的强项。一般的胭脂,将红蓝花在石钵中捣碎再用水淘去残渣和黄汁,剩下纯的红色之后就算完成了。可是大观园里的姑娘们是极其会用的,中间会多出几道工序来,那就是配了花露后再上锅蒸。 其实,淘澄胭脂膏子这办法本是调制画画颜料的方法,叫淘澄飞跌。书中有云:既是将原料研碎,用水洗去泥土叫“淘”;用乳钵研细,兑胶后澄清,叫“澄”;澄清后淡色上浮,把它吹去,叫“飞”;飞后,留下中色和重色,再把碗盏摇荡,留下重色,叫“跌”。惜春在画园子的时候,宝钗就曾说过:“……胭脂十片,大赤飞金二百帖,青金二百帖,广匀胶四两,净矾四两。矾绢的胶矾在外,别管他们,你只把绢交出去叫他们矾去。这些颜色,咱们淘澄飞跌着,又顽了,又使了,包你一辈子都够使了。” 纯手工去做,一道一道的工序,姑娘们坐在树荫下,痴公子旁观,那颜色到后来纯得极细、极艳,公子也忍不住与他们一起动起手来,飞沫时不时的便会溅到脸上去,这也就有了之前说的黛玉给宝玉擦脸上的胭脂点子这一出。 除此,宝钗的禅意也是悟性极高的。说来宝钗生日这天,湘云和黛玉因为看戏而发生了点纠纷,宝玉好意想掩盖化解,却两头不讨好,想起了“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自觉心有顿悟,就提笔写了一偈: 你证我证,心证意证。 是无有证,斯可云证。 无可云证,是立足境。 又填了一首《寄生草》: 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肆行无碍凭来去。茫茫着甚悲愁喜,纷纷说甚亲疏密。从前碌碌却因何,到如今回头试想真无趣。 袭人把这“帖儿”给黛玉看了,黛玉又拿来给湘云宝钗看,她们决定一起点醒宝玉。于是,又引出一番说“禅”的佳话: 三人果然都往宝玉屋里来。一进来,黛玉便笑道:“宝玉,我问你:至贵者是‘宝’,至坚者是‘玉’。尔有何贵,尔有何坚?”宝玉竟不能答。三人拍手笑道:“这样愚钝,还参禅呢。”黛玉又道:“你那偈末云‘无可云证,是立足境’,固然好了,只是据我看,还未尽善。我再续两句在后。”因念云;“无立足境,是方乾净。”宝钗道:“实在这方悟彻。当日南宗六祖惠能,初寻师至韶州,闻五祖弘忍在黄梅,他便充役火头僧。五祖欲求法嗣,令徒弟诸生各出一偈。上座神秀说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彼时惠能在厨房舂米,听了这偈,说道:‘美则美矣,了则未了。’因自念一偈云:‘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五祖便将衣钵传他。今而这偈语,亦同此意了。只是方才这句机锋,尚未完全了结,这便撒开手不成?”黛玉笑道:“彼时不能答,就算输了”,这会子答上了也不为出奇。只是以后再不许谈禅了。连我们两个所知所能的,你还不知不能呢,还去参禅呢。宝玉自己以为觉悟,不想忽被黛玉一问,便不能答;宝钗又比出“语录”来,此皆素不见他们能者。自己想了一想:“原来他们比我的知觉在先,尚未解悟,我如今何必自寻苦恼。”想毕,便笑道:“谁又参禅,不过是一时顽话罢了。”说着,四人仍复如旧…… 如此,宝钗也真真是胭脂中的极品。与黛玉不同的是,这样的胭脂不能摆放着,一定要用,而且还要用在芳华艳丽的地方,也只有这样才不会辜负了她满身的才香气。 《红楼梦》里,胭脂若隐若现,无不撩人。书中写平儿理妆的时候,用细簪子在白玉盒里挑出一点儿抹在手心里,那些许艳人目光的,红。 那红再打到脸腮上,果真是艳的异常,甜香满颊。宝玉呆呆的看着她,想世间也还有这样一个人儿,一时间动了怜爱之意,竟也半悲半喜的留下两行清泪来。宝玉那半明半暗的一丝意思,便时常带着胭脂的味色。 宝玉真正戒了吃胭脂的毛病是在袭人说要走的时候,宝玉为了留住袭人,应下了她的三个要求,其中一点就是要他再别吃姑娘们嘴上的胭脂。 “屋内正宝鼎茶闲,屋外胭脂乍染。”在《红楼梦》中,姑娘们吃的是热腾腾蒸的御田胭脂米饭,还有一碟子腌的胭脂鹅脯。就连香菱最与众不同之处——眉心的那颗米粒大的美人痣也作名“胭脂痣”。 难怪有人说,一部《红楼梦》,几滴胭脂红! 然而,花有落败,人世尽常。当繁华不再,这金陵的十二滴胭脂红也随世事入了红尘。“香消烛冷楼台夜,挑菜烧灯扫雪天。”那样清冷冷的人世街景就在眼前,香烛消冷,胭花亦冷,红藕香残玉簟秋,这只是真实的人生之境,每个人都在里面,都能寻得自己的影子,对应得上,谁也逃不过。 拿出那盒旧时的胭脂,呆呆的看着一抹暗色想:或许,前世的我是一个女子,亦或那女子是我…… (二) 一抹忧伤 朗月、清风,初秋的夜雨过后,天依旧如昨。你放下了手中的古卷,揉了揉眼角,冲杯淡茶置于案上,提笔写下了你的文字:秋风一过东窗尽,何故徒染红尘中…… 一首首断了心肠的曲子,一阕阕埋葬了过去的忧伤,你说你是唐宋诗词里走来的清浅。晓妆初上,眉目霜寒,想要不惹红尘,可是这世事怎会轻易的放过你!寒意,让你无处可藏,一颗返古的心弱弱地躲在诗词里以求自保。可是,这儿毕竟不是唐宋,这儿没有条风布暖,霏雾弄晴,只有闷来弹鹊,又搅碎、一帘花影。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只会让你自己越陷越深。不要幻想着那离离原上长着的,野火烧不尽的会获得新生。他只是送了王孙的插曲,别情背后留给你的却是满满的凄凉。 想要努力的记着,或者说是想起陈年往昔,曾经的历历在目变成了今天难以落笔的词语。想不出,猜不透……没有月落、乌啼的今夜,寒霜仍旧如约,没有江枫、渔火却也是无眠。只是不知那城外的钟声,敲与谁听,客船里的你是否和今夜的你一样,听见的只是夜半里孤独的悲鸣。 诗词里的人没有忧伤,因为忧伤就是你的快乐。借文字逃避现实的你,终究还是要走出来面对世俗。千百年前的那一眼,今生注定要还。哪怕你是文字码出来的,也逃不脱被愚弄的宿命。琴声宛转悠扬,绕梁三日,谁知那不是你最后的笔划?词穷意尽的相思,永远是你挥之不去的诅咒。了却了落花,却不是送与流水,踏着南门外的那一抹旧梦,让你永远的开在马蹄轻没的浅草间。至此,再也没有凡事相扰,再也没有思念相忧。只有丽日百草,墨舞琴筝,直到天上轻寒,此再无暖…… 别再举着酒樽追问明月几时有,等到红叶黄花秋意晚之时,那千里思念的行客自然会与你共婵娟。你可还记得,当年拼却为你独醉的红颜,彩袖手中的玉钟,楼中明月映着低垂的杨柳,还有那桃花扇下永远唱不完的曲子……现如今皆是魂梦与君同,到头来终是剩在银釭的相逢。也许是东风又施了无情计,吹落了满地的艳粉娇红也吹落了你。也许是碧楼帘影再也遮不住忧愁,和去年一样,和前年一样,和前生一样。不知道是不是你错管了初秋的残事,不管怎样,你都无需怎样!即使你怎样,那又怎样?你只管藏在诗词里,看尽落花能几醉吧。 一直都在寻寻觅觅的你,不愿把曾经想得冷冷清清,可是为什么没有忧伤的文字依然是凄凄惨惨的?也罢,管他乍暖还寒还是旧时相知,只会折损了憔悴,苦了自己。只是不要再说:怎一个愁字了得。 暗香盈袖,脂粉扑鼻,待到东风唱尽,帘卷西风之日,便是你瘦比黄花之时。到那时,你便是唐宋诗词里一抹最艳丽的忧伤…… 虞美人 那年梨香带雨,那年绿意微蒙。簇花庭前淡淡的微笑,只一抹,便惊了浮生,也惊了他们从此难舍难分的梦…… 东风乍起,兵临城下,营外四面楚歌,字字凄楚。夜色下,多数士兵丢盔弃甲,仓皇而逃。留得未曾离去的亲信和侍卫们,见此情形放声悲鸣:“大王,我们杀出去吧!”。更鼓五声,项羽回头对虞姬说:“天将明了,我当与众将士冒死冲出重围,你将怎样?”此时征战天下的霸王,竟说不出让虞姬一起突围的话。虞姬回望着项羽,眼波流转,满眸的深情与不舍都化作晶莹,夺眶而出。言语若断若续:“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妾生随君,死亦随君,愿大王保重!”转身,突然从项羽腰间拔出佩剑,向自己项上一横,便送了此生。项羽怀中的虞姬嘴角轻扬,那笑容里仿佛是他们旧时的年月…… 初见的酒馆里,虞姬抱着琵琶,低头轻吟:“烟雨蒙兮花又开,春风吹上小楼台。我的家,如世外,总有雨伞等你来,尽是故乡风采。狂雨催我……” 下句曲词还未出口,便被旁边的秦官大声喝止:“大胆,别唱了!”顺势将上前赔礼的班主一脚踢开。 手指虞姬厉声道:“竟敢在大秦命官面前弹奏楚曲!” “大人,今我楚国已亡,楚国遗民已皆为秦民,那楚曲岂不也是秦曲吗?”虞姬上前回应。 秦官听此,狠狠的一巴掌打在虞姬的脸上。 此时,一位年少公子端着酒碗,哼着楚曲从楼梯上走下来。虞姬回望着,此人长袍锦带,身材魁梧,面庞俊秀,双眼炯炯……他向着虞姬漫步而来,眼神从未离开过虞姬。至跟前:“姑娘,这首歌唱的甚好,我亦为楚人!”这公子便是项羽。 “好,你既然说你是秦民,那你就把衣服脱了,让这里所有的人看看清楚,你里面到底是秦还是楚!你若不脱,我便一剑刺死这小子!”秦官用剑指着虞姬说。 虞姬看了一眼项羽,脱去了外袍,秦官催促着:“继续脱,否则即刻刺死他!” 项羽望着委屈的虞姬问:“为何?” “我怕连累公子。” “你是喜欢了我吗?” 四目相对,满眼深情。虞姬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不知所措。项羽伸出手,问虞姬:“你愿意跟着我吗?” 虞姬望着项羽,眼神中有疑惑,有思虑,有怀疑,但最后她还是把手放在了项羽的掌心,坚定的答应:“我愿意!” “你们这是找死!”秦官见状,携其随从,执剑向虞姬他二人刺来,虞姬被项羽紧紧的挡在身后,项羽一人夺剑抵挡着攻击。这些秦官又怎是霸王的对手,不消片刻,便被收拾停当。他脱下披风,披在虞姬身上,携其手过门而去。 厅堂中,夏侯婴双手揖拜对刘邦说:“主公,刺杀秦王一事,已经安排妥当,只等您的一声令下,兄弟们便取了那暴君的狗头!” “好,今晚兄弟们好好休息,明日祭祀典礼上定要取了秦王的项上人头!”刘邦慢声细语却又不失威严的说着。 翌日,秦王祭祀典礼开始,数百名虎贲军簇拥在秦王的銮驾左右,队伍之后更是弓弩手黑压成片。虎贲军将秦王紧紧的围在身后,一步一步地随车轻移,每一个防范的眼神都虎视眈眈的环顾着四周。 “主公,这般阵势别说刺杀秦王了,我看飞进一只苍蝇都难啊!”在早已装扮成祭祀军,埋伏在大殿两侧的樊哙对刘邦说。 “樊哙,平时你张罗的最欢,怎么一到真格的时候就完蛋了?你是不是怕死?若是怕死,你就不用上了!” “萧何,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樊哙随主公和兄弟们出征大小战役四十二场,你何时见过我后退半步?我怕死?笑话!”樊哙向萧何辩解着。 “嘘…别吵了,你们看对面。”刘邦对他们说。 夏侯婴、樊哙和萧何顺着刘邦的眼神方向望去,在他们对面百米的地方也有一伙人准备行刺秦王。正当此时,他们也发现了刘邦。 “主公,前方何人?”夏侯婴问刘邦。 刘邦回答:“不知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准备动手!” 眼看秦王的銮驾就要到了彼此跟前,若再不动手便要错过了最佳时机,就在双方迟疑不定,准备动手之时,在秦王侧面的人群里,突然有人起身,向秦王行车抛出一方铜鼎,大鼎狠狠的砸在了车旁的虎贲军身上,接着又有六、七个人从地上跃身而起,向秦王銮驾而来。 刘邦和对面的义士见状,皆起身助阵,剑锋直指秦王。 混乱的打斗中,刘邦见有人被秦军围困,遂上前解围:“英雄,小心!我来助你!” “多谢!敢问好汉尊姓大名?” “在下刘邦!” 项羽看着刘邦,似曾相识之感油然而生。他又怎知道,今日对他出手相救之人,便是日后让他命丧黄泉之人呢。“在下项羽!你我今日便结为兄弟如何?” “甚好!”刘邦和项羽二人在秦军的围困中背靠着背谨慎防范着。 眼看远处弓弩手增援即刻到前,刘邦对项羽说:“我们跟快杀出去吧,此地不宜久战。”二人杀出重围后,相约改日再见。 项羽回到住所,虞姬正在门口等候,左顾右盼着,见项羽回来,忙上前相迎。项羽携虞姬之手回屋坐下。虞姬见项羽神情紧绷,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又不忍提及问起,遂拿过心爱的琵琶弹起了家乡的曲子,轻声低吟,四目相对。此时的项羽望着眼前这位佳人,心里百感交集…… “原来那日混乱中搭救之人便是项羽!”刘邦坐在堂中自言自语着。 “什么?就是巨鹿一役中连夜坑杀秦军二十万的项羽?”萧何略显惊讶的望着刘邦。 “杀二十万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樊哙就是没赶上,若是我在,杀他四十万也轻松!” “此人不可小觑,我们还是小心点好。”萧何对众人说。 刘邦踱着步子说:“前几日刚刚与他结为兄弟,今怀王下旨,先入咸阳者为王,此计之心,邦深知其意啊!看来,要与这项羽见上一面了。” 小巷的酒馆里,项羽和虞姬坐在桌前等着刘邦。 “实在不好意思,邦来晚了,让兄长久等。”刘邦进门向项羽抱拳说。 “无妨,快来坐,给你介绍一人,叫嫂子。”项羽手扶虞姬的肩膀向刘邦介绍。 刘邦侧身转向虞姬,虞姬看着刘邦,二人眼神相交那一刻,惊讶不已却又不能表现,他们认出了彼此,可又互未做声。刘邦起身恭敬的向虞姬鞠礼:“嫂夫人好,兄长能得此佳人为伴,此乃大幸啊!” 虞姬低头挑眉,向刘邦微笑致谢。 “哈哈兄弟过奖了,快坐快坐。”项羽笑脸相邀。 “兄弟,你想称王吗?”项羽面转严肃问刘邦。 刘邦端起酒杯,轻吮一口,笑着对项羽说:“你看我向王吗?我做得了王吗?” 项羽笑而不语,举杯敬刘邦饮酒,刘邦举杯,一饮而下。 推杯换盏间,项羽对刘邦说;“此去攻城,我欲找一可靠之人保护虞姬。” “兄长,你意何人?” “我意与你,可好?” “邦定当鼎力相助,保护好嫂子的安全!”刘邦抱拳向项羽说着,可他的眼神分明是望向虞姬的。 席间,虞姬轻歌助兴,项羽和刘邦欢杯畅饮……宴毕,天布乌云,雨如瓢泼,二人趁着醉意拱手相别,虞姬扶项羽远去,留刘邦一人在雨中独行,不禁边走边言:“虞姬呀虞姬,先他遇见之人分明是我啊!” 那年彭城街上,虞姬随班主前去酒馆弹琴,恰逢刘邦误撞了虞姬。虞姬驻足回眸,刘邦亦回头相望,此一遇刘邦砰然,呆呆的站在那里而忘了赔礼。虞姬低身捡起掉在地上的帕子,低头挑眉向刘邦微微浅笑……此景,刘邦久久不能忘却。若不是班主催促虞姬快快前行以免误了时辰,此二人竟不知该如何离开。 想到素年彼时,刘邦不禁自言自语:“虞姬,项羽,咸阳,虞姬……” 站在敌国之丘,烽烟未灭,横尸遍野的沙场上,士兵们在清理战场。断壁残垣,血流成河的一切,项羽并不顾及,手里握着出征前虞姬给她的玉坠望着远方。 “项王,此役过后,下一城便是咸阳!”龙且手举未出鞘的宝剑指着前方向项羽说着。 项羽左手握着腰间的佩剑,右手指着前方,长呼一口气喊道:“向咸阳进发!” “你可想他?”刘邦与虞姬帐中饮茶慢叙。 “我很惦记他”虞姬喝了一口茶,轻声答道。 “你觉得他把你托付于我,可放心?” “他认为你可以保护我。” “没有谁能够胜过自己的心爱之人,若是我,我也许会带在身边更放心。”刘邦说话间站起身给虞姬披上衣服接着关切的说:“夜深了,别着凉……” 说完,踱步走出帐外。 “主公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假没看出来,项羽这明摆着是要称王的,还假意让主公保护他夫人!哎……可怜我樊哙这一腔热情无处施展”樊哙和众人围坐在帐外抱怨,恰被路过的刘邦听见。 “主公” “主公” “主公”众人见刘邦过来,忙起身相迎,樊哙也低头抱拳。 刘邦拍拍樊哙的肩膀说:“我明白兄弟们的心思,大家都想建功立业,天下太平,让老百姓早日过上安稳日子,不想再跟着我刘邦受苦。我也能体会兄弟们的感受,跟着我出来这么久大家都没享到福。但眼下项羽明摆着要取咸阳,我若再与其争夺,岂不是又要生灵涂炭!” “主公,我们想取咸阳不是为了享福,也不是不愿意跟你一起受苦,兄弟们跟了你这么久,知道你付出了多少,我们只是想拿回你应该得到的啊!”樊哙辩解着。 “是啊,主公,项羽一向手段毒辣,若是他称了王,岂不是第二个暴君?”萧何也劝刘邦说。 刘邦来回踱着步子,沉默不语。 “主公”众人抱拳,齐声喊着刘邦,希望他能够答应截取咸阳。 刘邦停住脚步,看着虞姬映在帐篷上的影子,眼神坚定却又别有所思。回头对众人说:“兄弟们,还记得我们当初起义的目的是什么?我们是为了百姓,为了自由,为了我们自己的家园。兄弟们说的对,若是项羽称了王,天下百姓恐怕又要遭殃了。我刘邦今天答应众兄弟们,待我们取了咸阳,安定了天下,我们便回老家过清闲日子,可好?” “惟主公是从!”众人笑着说。 “你不是说不想称王吗?为什么我们先他而到咸阳?”虞姬在咸阳城外质问刘邦。 “你误会我了,项羽大军征战疲惫,我们先他到而取了咸阳,岂不是帮他了却了后顾之忧?这是其一。其二呢,我们取了咸阳后,待项羽归来,你与他便可马上重逢,我也就完成了我的任务。岂不两全其美?”刘邦对虞姬的质疑是这样解释的。 虞姬想着能够早日见到项羽,她便相信了刘邦,她又问“你只有几百将士,如何取得了咸阳?” 刘邦笑语:“那要看你的了。” “我?”虞姬不解。 “对,就是你!”刘邦语气坚定。 “报……将军,出事了!”探子来报。 “什么事?慢慢说。”项羽说 “刘邦先入了咸阳!” “什么?刘邦?他只有区区的数百人,怎能取得了咸阳?” “听说……听说……”探子吞吞吐吐。 “听说什么?说!”项羽有些不耐烦。 “听说是虞姬帮刘邦劝降了咸阳城主。” “虞姬?” 咸阳城上,刘邦带虞姬和几名将士前来劝降。刘邦向城主鞠躬示意道:“陛下,请原谅邦贸然来此劝降,我深知陛下年轻有为,心怀百姓,想为天下藏下苍生赢得一片净土。奈何今秦大势已去,望陛下不要再助纣为虐,早日归降,免得生灵涂炭啊!” “大胆,竟敢口出狂言,我援秦大军马上就到,就单凭你们几个人就敢来劝降?看我不宰了你!”身边的秦军将士被刘邦的话激怒,要杀了来劝降之人。说话间,双方剑拔弩张。 “殷将军住手!听他把话说完”城主阻止着身边的侍卫。 “陛下,若是援军能到,恐怕您不会在此与我谈话了吧?实不相瞒,援军已被项羽大军歼灭,此刻,项羽大军正奔咸阳而来,不多时即到。殷将军,如此重要的军情信息,您不会没和陛下禀报吧?”刘邦说完,城主望着身边的将军,将军默认的低下了头。 此刻的虞姬弹琴了琵琶,这分明是秦曲,秦人家乡的曲子,曲子刚刚过半,秦军忧伤涕零,城主阻止虞姬说:“不要再弹了。” 虞姬停下了曲子,抱着琵琶向城主走来:“小女子不懂得国家大事,亦不懂得劝降归顺,我只知道,在家里的妻儿老小都在等着各位回去过安稳、太平的日子。今项羽取咸阳之心已定,况今也只剩咸阳未取,若是大军一到,双方必定又是一场恶战,难免死伤无数,城中百姓又要遭殃受难,各位家中的妻儿又要饱受失去亲人的痛苦,这又是何苦呢?还望陛下和将军为家人着想,早日了解了这场战争。”虞姬说话间把自己的手帕递给了城主,示意其擦去泪水。话毕,虞姬退回到刘邦身边。 刘邦抱拳对城主说:“陛下,今邦使命已毕,先行告退,望陛下三思!” 在刘邦转身欲走之时,城主道:“将军留步!我愿归降。”说话间,将秦王玉玺奉与刘邦。 “项王,现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项庄问项羽。 “龙且,你速去接亚父过来,我与你们在去往咸阳道中会合,助我夺回咸阳!”项羽对龙且说。 “是,我这就去!”龙且骑马飞奔而去。 大殿内灯火通明,金碧辉煌,轻纱锦帐下,微风摇曳着烛影,映得虞姬更显妩媚。 刘邦走近虞姬跟前:“喜欢这里吗?” “还好,就是有些太亮了,有时候会晃得人眼看不清这世界。”虞姬看着刘邦回答说。 “来人,把殿内所有烛火都换成夜明珠,即刻去办!”刘邦对下人吩咐。 “他什么时候来?”虞姬问着。 “你相念他?” “我很担心他。” “那日你也这样回答,为什么非要等他呢?有我陪着不好吗?” “你说什么?”虞姬瞪着眼睛望着刘邦。 “没什么,跟你说笑话呢,不用担心他了,他正在来咸阳的路上,不日便达。累了一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说话间,刘邦离开了大殿,留下虞姬一人站在那里,还有匆匆忙忙,进进出出忙着更换烛火的下人们。 “亚父,您都知道了吧?”项羽问范增。 “嗯局势我已知晓一二,而且我还听说,刘邦进城之后,将宫中财物皆散之于民,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根本就看不上这点东西,他还有更大的野心。”范增分析说。 “难道他想当皇帝?”项羽略显诧异。 范增回答说:“是的,他想当皇帝!” “那我们该如何让应对?” “既然他喜欢咸阳,我们就将计就计,设宴于鸿门,邀其赴宴,席间杀之,此为上策!” “可‘先入咸阳者为秦王’这是怀王的指令啊?”项羽追问。 “哦,是啊,那就索性连同怀王一起弑杀,然后嫁祸给刘邦,这样我们就更加师出有名了!”范增给项羽解释。 “哈哈,有亚父在,我什么时候都可以高枕无忧啊!”项羽话毕,二人相视而笑。 范增望着远方对项羽说:“早晚有一天你要自己飞的!” “主公,看我把谁给您请回来了!”萧何带回一人,对刘邦说。 “刘将军好!” 刘邦抬手还礼道:“你好,不知您是……” “在下张良!” “呀,先生就是张良?!早就听闻先生大名,今日能得一见,幸会幸会!” 张良抱拳,微笑回应。 “主公,你还有所不知,那日祭祀场行刺秦王之时,抛出方鼎之人便是张先生的亲信啊!”萧何对刘邦说着。 “哦?那竟然是先生的人,没想到我们早就见过面了!”刘邦对张良说。 “是的,那日抛出方鼎之人确实是我的人,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事后我得知刘将军在城内发了项羽要屠城的布告,为了百姓安危而入咸阳,我特意带手下死士六名,前来助刘将军一臂之力!” “如此甚好,能得先生相助,是我刘邦之福,是天下百姓之福啊!” “刘将军客气了,为得天下太平,这是我应该做的。今我有一故交,在项羽军中为将,传消息给我说,项羽欲设宴于鸿门,想在席间杀了你而夺回咸阳。不过刘将军不必担心,为天下百姓我将助你同赴鸿门,见机而行。” “好,多谢先生出手相救,此大恩,帮无以为谢,请受刘邦一拜。” “刘将军不必客气,我们都是为了百姓们免受生灵涂炭之苦,早日结束战争!” “嗯,我们暂时商议一下对策吧。”萧何对大家说 “好。”张良答应着坐下。 众人散去,刘邦走进虞姬的房间,垂手轻抚坐在软榻之上的虞姬,她稍稍躲了一下刘邦的手,却依然让他触手可及。刘邦满眼温柔,虞姬抬头望着他,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鸟,惊惧又不知所措。只是她这只小鸟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否可以依靠。 “明日我去鸿门赴宴,他安排好了杀我于席间,这一去凶多吉少,但是我必须要去。此行不是为了一城,而是为了一人!”说话间,刘邦拈起虞姬的下颚靠近自己,彼此间,喘息交互,却未脸颊相依。 虞姬低头躲开了刘邦的示好,自己环抱着双肩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背对着刘邦说:“他会杀了你?还是你会杀了他?” “他若不杀我,我必定杀了他。我若不杀他,他必杀了我!” “你们不能和解吗?” “和解?就算我肯,他肯吗?就算他肯,你肯吗?咸阳城我可以不争,可是城内的这一人,我要定了!” “也许你要的不仅仅是一个人,恐怕还有这天下吧?”说话间,虞姬回过头看着刘邦。 刘邦看着虞姬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房间,走到门口时停住脚步对虞姬说:“明日你与我同去鸿门,但你我不同时见他,若是我死了,你便永远也见不到他了!”话罢,合门而去。 鸿门宴毕,项羽接回了虞姬,刘邦交出了秦国玉玺,携其兵将撤出了咸阳城。 咸阳城外,樊哙骑在马上问刘邦:“主公,我们就这样把咸阳城拱手相让了?这鸿门宴就此认输了?” “认输?谁说认输了?鸿门宴才刚刚开始……”刘邦回头望着咸阳城回答说。 轻纱软榻,薄帐红烛。虞姬背对着项羽躺在床上,二人互不做声,此一番时间,彼此之间心存了芥蒂,谁也不愿先开口说出来。 斜倚在床头的项羽说:“他可曾羞辱于你?” “没有,他待我很好,不然他不会带我来见你。” “你可曾心动?” 虞姬做起身来,对项羽说:“我心里一直挂念着你……我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来接我,我希望这世间不要再起烽烟,我希望能够与你长相厮守,安了余生!”说话间虞姬靠在项羽的怀里。 殊不知,项羽这般硬朗的心也抵不过虞姬的一番倾诉。他抱着虞姬说:“嗯,快了,都快过去了……”二人拥帐轻眠,窗外,东方泛白…… 东风乍起,兵临城下,营外四面楚歌,字字凄楚。夜色下,多数士兵丢盔弃甲,仓皇而逃。留得未曾离去的亲信和侍卫们,见此情形放声悲鸣:“大王,我们杀出去吧!”。 项羽仰天长啸,那分明是他最后的悲鸣!更鼓五声,项羽回头对虞姬悲吟:“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美人,天将明了,我当与众将士冒死冲出重围,你将怎样?”此时征战天下的霸王,竟说不出让虞姬一起突围的话。 虞姬回望着项羽,眼波流转,满眸的深情与不舍都化作晶莹,夺眶而出。言语若断若续:“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妾生随君,死亦随君,愿大王保重!”转身,突然从项羽腰间拔出佩剑,向自己项上一横,便送了此生。项羽怀中的虞姬嘴角轻扬,那笑容里仿佛是他们旧时的年月…… “项王,我们赶快走吧,刘邦的人马,马上就杀上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身边的侍卫催促着项羽。 项羽顾不得此时的虞姬,只得踉跄的逃离,一路踉跄,身边的侍卫为了保护项羽,都已死光,留得项羽只身一人来到乌江岸边,乌江的亭长撑船靠岸等待项羽,他对项羽说:“江东虽小,也还有方圆千里的土地,几十万的民众,也足够称王的了,请大王急速过江。现在只有我有船,汉军即使追到这,也没有船只可渡。” 项羽笑着说:“上天要亡我,我还渡江干什么?况且我项羽当初带领江东的子弟八千人渡过乌江向西挺进,现在无一人生还,即使江东的父老兄弟怜爱我而拥我为王,我又有什么脸见他们呢?或者即使他们不说,我项羽难道不感到内心有愧吗?” 项羽接着说:“我知道您是忠厚的长者,我骑这匹马五年了,所向无敌,常常日行千里,我不忍心杀掉它,今我便把它赏给你吧!” 话毕,项羽又与追来的汉军交战,仅其一人就坑杀汉军几百人。项羽自己也负伤十多处。 交战中,项羽忽然回头看见了汉军骑兵司马吕马童,说:“你不是我的老朋友吗?” 吕马童面向项羽,指项羽给王翳看,说道:“这个人就是项羽。” 项羽便说道:“我听说汉王悬赏千两黄金要买我的脑袋,并封为万户侯,那我今天就送你这点好处吧!”说完,项羽便挥剑自戕身亡,一代枭雄就此陨落…… 刘邦抱着虞姬的尸体,痛哭流涕,久久不愿离去,可是这又能怎样呢?与其说是刘邦为了取天下而近虞姬,倒不如说是刘邦为了得虞姬而取天下。此一女子了得!后来,刘邦厚葬了虞姬,当然也包括项羽。 此一役后,刘邦坐稳了汉朝的天下,他在鸿门殿中立了三个无名的牌位。东面的桌子上摆着两个,西面摆着一个。刘邦一人推开殿门,走到东面的桌子前,用手轻抚着其中的一个牌位说着:“虞姬呀虞姬,那年彭城街上,先他遇见你之人,明明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