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梦》 第一章 血劫 秋风习习,酷暑的夏季已经过去。山间的鸣蝉鸟叫在潺潺的溪水声中愈显清幽。 斜阳西坠,落日的余晖将天边的流云染成了血色,尽显苍凉雄浑。 山坡下的草地上,易水叼着草棍,看着天际的火烧云,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着。 蓝色的天空深邃而又清澈,辽阔渺远,仿佛另一个世界,引人遐思。 清凉的风拂过面颊,带来青草的香气,易水心神沉醉,仿佛心胸都开阔了许多,诸多烦恼忧虑都离自己远去。他幻想自己是一阵风,无形无迹,想象自己是一缕云,无拘无束。 天边有一只雄鹰,展翅翱翔,自由的搏击长空,引得易水深为羡慕。 山下的村庄里传来犬吠声,炊烟袅袅,悠然恬淡。易水吐出口中的草茎,起身拍了拍衫上的草芥,向村子里走去。 踏着轻快的步伐,穿过小树林,跨过清澈的小溪,涉过及膝的草丛。易水跳跃着,欢呼着,小村庄的轮廓已在眼前。 一道血光自远处的天空射来,眨眼间已经到了小村庄上空,化作一片血云,里面传来幽魂鬼魅的嘶吼声,腥臭味弥漫。 血云扩散,很快覆盖了整片小村庄,犬吠声渐渐平息,人语声很快寂然。血云收拢,再次化作一道血光,射向巍巍的群山,很快消失不见。 这个世界上修仙的传说很多,易水也每日做着修仙有成的梦,只是从未真正见过那些仙家之人。唯一见过的,是离小村庄数十里外一个武林门派的弟子,虽然还只是后天境,便已经拥有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 血云出现,易水毫不怀疑那是传说中的仙家妙法。心中涌上一股激动和渴望,就像一个孩子看到了自己渴望已久的玩具,欣喜不已。 下一刻,易水心中升起一股不安,诡异的血云和不同寻常的村庄,让易水难以平静。 加快步伐向村子跑去,血云早已消失,但易水心中的不安却随着离村子越近愈发严重起来。 往日村子里的欢声笑语今天没有出现,一股诡异的安静笼罩了整个村庄。 易水家的院子在村子的另一头,易水跑进村子就看见了村头石碾子上坐着的两位老汉。 平日里村子里的老汉都喜欢在村头的老槐树下聊天,抽一口旱烟,家长里短的唠一唠。谁家的孙子调皮,谁家今年的收成不错,在袅袅的烟雾中满是皱纹的脸上荡漾着满足的笑容。 可是现在,两个老汉仿佛两个骷髅,苍老的人皮下是两具腐朽的骨架。没有了血肉,没有了灵魂。 易水在一瞬间呆住了,这两个和善的老人平日里对村里的人很是照顾,在自己年幼的时候还经常抱着自己晒太阳,捉鸟雀玩,可是此时却没有了一丝人色。 “啊”,极度的愤怒和悲伤涌上心头,易水嘶吼,两行热泪滚落。 像疯了一样,易水向着自己家的院子跑去,一路上看到的都是死去的村人,没有一个侥幸活下来的。 “爹,娘”,易水哭喊着,跑进了自己家的院子。然后呆住了。 院子里,父亲跌倒在柴堆下,皮包骨头,粗乱的胡茬没有了往日的神采,灰白的眼眸望着远处的山坡,似乎有一丝欣慰,嘴角依稀还有一丝弧度。那是易水上山的方向。 “爹,”易水哭喊,泪水止不住的滚落,胸口仿佛被什么击过似的,痛苦憋闷。浑身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脑中一片混沌。 “娘,”易水冲进厨房。柴火烧得正旺,灶台上的锅里水正开,“嘟嘟嘟”地冒着热气。母亲手里握着勺子,趴在地上,早已没有了一丝生气。 “娘,”易水喃喃着,双目呆滞,拖着双脚走到母亲跟前。 母亲本就瘦小,此时越发小巧了。易水将母亲抱起,泪水打湿了母亲的衣衫。 血红的晚霞越发凄艳,仿佛透着哀伤,那是每一个人心底难以割舍的凄凉。 将父母放在一起,易水无力地跌倒在地。往日的笑颜还在眼前,往日的嬉笑怒骂还在耳边。可是,父亲朴实的背影,母亲慈祥的笑脸,却已成了从前。 易水心中悲苦,双目无神,抱着父母的尸身大哭,脑中只有父亲那很少笑的脸上深深的沟壑,母亲日夜操劳的鬓角的一丝白发。 曾几何时,一家人在昏黄的油灯下其乐融融,父亲板着脸教导自己要好好做人,正直善良,厚实的脊背微微佝偻。母亲就着灯光替自己缝补衣物,浑浊的双眼微眯,粗糙的手指上针眼密密麻麻。 曾几何时,自己背着父母偷偷进山打猎,受伤归来,母亲心疼得痛哭流涕,失去方寸。父亲表情严厉,一边替自己上药一边斥责自己不懂事,眼中却露着关心和痛惜,背过身去的瞬间眼角划过的泪沾湿了衣袖。 往日的一幕幕犹在眼前,这一刻,易水忘记了一切,只剩下了父母细细的叮咛,额头不知何时泛起的皱纹和白发。 天空不再悠远,世界再辽阔也填不下一颗悲痛的心。 子欲养而亲不待,易水恨自己从前的调皮,恨自己不知替父母分担,恨自己从前不多陪陪父母,恨自己今天下午又出去爬山。 一道金光从远处射来,在村子上头略一停伫,落在易水家的小院中,显化出一个身穿绣金长袍的中年人。中年人面相普通,却自有一种威严。 没有打扰,中年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易水,眼中有一丝怀念,一丝沧桑。 夕阳西坠,天边最后一抹红霞也褪去了那缕哀伤的霓裳。天空泛起了白色,银月升起,静谧凄伤。 易水从沉痛中醒来,睁着麻木的双眼,盯着眼前人。 他知道这是一个修仙之人,可往日的热情此时却奇怪的消散无踪,只剩下了哀伤和痛苦。 悠悠然一声叹息,含着悲伤和怀念,还有一丝无奈和悲苦。中年人看着易水,道:“人死不能复生,……” 仿佛知道自己只是空口白话,说一些毫无意义的事,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中年人动了动嘴皮子,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易水动了动眼珠子,回复了一些神采。 “你是谁?”声音沙哑,早已在刚刚将嗓子哭哑了。 “贫道灵虚道玄阳子。”中年人对易水的不敬不以为意,说话时并无一丝高人一等,盛气凌人。 易水看了一眼父母的尸体,起身对玄阳子施了一礼,恭敬地问道:“还请前辈告知,杀我父母的人是谁?” 中年人点点头,说道:“是血魔宫的血无涯,这一代血魔中排名第五。” 血魔宫的人修炼的魔功有一种法门要炼化众生灵血,来增加修为,也可以用以疗伤。 玄阳子在外游历时遇到了正在杀戮的血无涯,激愤难平,与血无涯展开大战。双方都是元婴修士,战得难解难分。最终,血无涯不敌,被玄阳子所伤,却施展遁法逃脱。在经过易水所在的村庄时施展法术吸取了全村生灵的精气血液用以疗伤恢复。 “前辈可否收我为徒,教我修行。”易水认真请问,想要修行有成,替自己父母报仇。 玄阳子虽然收拢了自己的气势,但自然而发的那股威严仍然压迫得易水难以呼吸。走到近前,有火气扑面而来,灼热难耐。易水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修仙的机会。 玄阳子叹息一声,“你身上没有灵根,也没有那一丝先天灵性,无法修真。” 玄阳子出身和易水相似,本是山中的一个普通村庄里的农人,二十多岁时被在外游历的灵虚道前辈遇到,看出他有修仙资质,带回门派,教他修行。 等到玄阳子修行小有所成,下山回家时,父母早已年迈,不久于人世。没过几天,就撒手人寰。这是玄阳子此生最痛悔的事。所以看到易水,和自己相似的身世,再加上心中有愧,觉得易水父母的死自己也有责任,才会在此停留许久。 易水心中空落落,茫然不知所措。自己没有修仙资质,便无法替父母报仇。 易水从小就渴望可以像天边的雄鹰一样自由翱翔,也曾去过山外的那个武林门派,却被告知没有练武的根骨,难有所成。今日一直渴望的修仙也被告知无门,心中不由失望不已。 “我可以替你留下灵力引子,使你可以感悟天地灵气。但你本身没有灵根,恐怕很难有所成。”玄阳子叹道,世人皆知修仙好,但其中辛苦又有几人能懂。回首自己的近千年人生,却只有在那个小山村的二十几年最开心。但踏入仙途,只有不断的走下去,一步艰辛,一步苦涩。 易水没有迟疑,说道:“请前辈助我。” 玄阳子抬起手,掐动法诀,引动周围的天地灵气聚集,向着此处汇聚。灵气浓郁成了雾状,涌进易水体内。 易水感觉浑身舒坦,仿佛灵魂在悠远浩渺的天际自由的飘舞,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令人沉醉。身体里面有东西在爬,痒痒的,却又很舒服。 片刻后,玄阳子收手。这片刻做法耗去了他很大的心神,以他元婴巅峰的修为竟然也满头大汗。 易水体内,此刻丹田中有一滴灵力液滴居于中央,周围灵力化成气旋,绕着这颗液滴盘旋。 给没有修真资质的人留下灵力种子,至少要元婴境才行。玄阳子本有两种方法。其中一种是将自己体内的灵力注入易水体内,这样虽然耗费自己的灵力,但轻松许多,耗去的灵力于自己也是可以忽略不计,但日后易水只能修习和自己一样的火系道法,并且还有其他诸多桎梏。 像现在这样引动天地灵气聚集,灌入易水体内,虽然耗费心力,由于易水资质太差,耗去的自身灵力反而更多,但易水以后的修行不会有任何桎梏,要修行哪种道法也可由他自己选择。 练气期修者丹田内的灵力只有气旋,灵力液化是只有筑基期修者才能做到的。玄阳子耗费大心力,替易水凝聚了一枚液体灵力,可以使易水日后至少达到筑基期。 像易水这样的资质,即使有人可以为他凝聚灵力种子,一般也只能达到练气三层,运气好一些可以达到练气四五层,再往上就难有突破了。玄阳子因为这一次,日后达到化神期的时间要推后三年以上。 易水不知道这些,此时他浑身暖洋洋,前所未有的舒服,身体仿佛褪尽了杂质,通透纯净。 月光如水,远处的群山在月色下仿佛一个个凶兽,狰狞可怖。夜风吹过,荒草簌簌摇摆,虫鸣声带着暮年的悲歌。又是一个秋天,又是一个生命凋零的季节。 易水从地上起来,知道自己已经算是可以修行了。对给了自己如此机会的玄阳子,他发自内心的感激尊敬。对方堂堂修仙界的前辈高人,对自己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山中蝼蚁,不仅没有丝毫鄙夷,更是认真出手相助,自己没有理由不感激。 “多谢前辈。”易水恭敬行礼,现在的他一无所有,一无所成,无法报答。易水也无法说出一些空口无凭的承诺。对茫然的未来,他没有任何底气。只能说这句感谢的话。 “你父母村人也可以说是因我而死,我助你也是去我心魔。”玄阳子讲了前因后果,易水这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这件事未必会真的给玄阳子的道心留下裂痕,即使留下,也是因为玄阳子心中的真善。对于自己这样的蝼蚁,也未必需要讲给自己听。易水对玄阳子更加的尊敬了。 玄阳子拿出一个小袋子,递给易水,道:“这是一个储物袋,你现在可以修行,已经可以使用了。里面有一百块灵石,你可以用它修行。但切记不要示于人前。”易水没有矫情,接入手中,表示明白。 玄阳子沉吟一番,又拿出几块金属,手中亮起火光。 那火焰极为炽热,易水被玄阳子护住,但周围的地面却龟裂开来,草木枯死,化为齑粉。 那几块金属迅速消融,化为剑形,玄阳子挥手打出几个阵法,收了火焰,手中法剑很快冷却。 玄阳子将手中的剑递给易水,道:“这柄法器送与你,虽然只是低阶法器,于你此时却最为有用。”这柄法剑所用材料是可以用来铸造宝器的,将来易水要是到筑基期,依然可以用它。 易水谢过,接过自己的第一把兵器,这是一柄三尺长剑,剑光如水,在清冷的月色下闪烁寒芒。 第二章 武道修仙 夜云稀薄,寒星烁烁.三尺青锋在手,易水胸中多了几分豪气,一时间对未来的种种难测也多了几分信心,大有一剑劈碎一切阻挡的雄心。 玄阳子点点头,说道:“储物袋中有筑基法,各系都有。你若要学习火系道法,我的玄阳心经也在里面。”玄阳子身形挺拔,在月光下更显高大,此时却有一种平和。 易水有心叫一声师父,却叫不出口。玄阳子对自己有再造之恩,有师徒之情。只是自己资质太差,难以入得玄阳子门下,这声师傅若是叫出,岂不是让玄阳子难做。但心中早已把玄阳子当做了自己的师父。 玄阳子又拿出一本书册,以兽皮制成,古朴中带着岁月的痕迹。 “这是《道玄宝录》,讲述修行的本质,阐述修行的起源和方向。乃是自太古传下来的,是修者要读的基本理论知识。你拿着吧。” 《道玄宝录》是古代的修者总结的修行的原理,是修行最本质的道理,虽然不是什么高深秘法,但却解释了修行的方向。这本书册是踏入修行界的人必读的。 太古的东西早已随着岁月消散在了历史中,只有这本《道玄宝录》流传了下来,在修行界普及。 “《道玄宝录》虽然流传广泛,但却阐述了修行的本源。据说一些天尊都曾从中受过启发,借以铸就不朽的道基,踏出了自己的路。” 易水接过。书页轻薄,虽是兽皮,却仿佛丝质般柔顺。 “你好好修行,不可借修为为祸乡里,否则我必不饶你。”玄阳子的声音忽的严厉了许多,透着一股寒意。易水浑身一紧,仿佛面对着一颗太阳,顶着千斤重物,汗水瞬间湿透了衣衫,眼中只剩下了一片火红。 “若是无法修行,便做个凡人吧。平凡的一生也很好,没有争斗,没有杀戮,平静安乐。” 玄阳子的声音忽的又轻柔了许多,越来越远。压力消失,易水的视野恢复正常,眼前早已没有了玄阳子的身影。只有夜风吹过荒草丛,野外的树枝随风摇颤。 易水跪在地上,对着玄阳子离开的方向拜了三拜。 夜空很晴朗,星河璀璨,蒙蒙星辉洒落,地面一片清冷的银白。群山在月光下,寂然不动,巍峨高耸。 易水茫然四顾,却找不到未来的方向。村庄安静,却没有了往日的祥和。这里本是自己的家,可是此时却没有了等自己回家的人。 山风吹过草丛,仿佛夜鬼在游走,在呼喊。 易水跪在父母尸体前,很久没有动一下。 夜色褪尽,朝阳初升。温暖的阳光驱散清晨的雾霭,天地间一片光明。 易水从地上爬起,拖着麻木的双脚,找来铁锹,替父母村人收敛尸体。 整整三天,易水将父母村人的尸体收敛掩埋,树碑筑坟。原本热闹的村子此时一片死寂,每一家的院中都是新堆的坟茔。 易水跪在院中父母的坟前,很久没有移动。 很多人,在父母生前,烦母亲的唠叨,烦父亲的严肃,直到失去了才记起他们的好。 易水默默流泪,几天之后才打起精神。望着空无一人的村庄,往日熟悉的面孔却永远失去了色彩。 秋风寂寥,万物枯寂。落叶翩翩,虫鸟无踪。 寒烟砌雪,冷月凝霜。秋去冬来,山里落了第一场雪。易水整个人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了生气,形容枯槁。 大雪纷飞,覆盖了整个山谷,冰封了一颗悲伤的心。 一夜东风吹过,荒野渐起绿色。万物复苏,勃发出积聚了一个冬天的生命力。易水也渐渐恢复了一丝生气,不再茫然。 春日的阳光分外和煦,洒下光明,播种希望。 父母的坟前,野草疯长,整个村子里荒草萋萋,一片破败。 易水打起精神,拔去村中的野草,在村中的道路上种上山上移来的松柏树。又在每座坟前种上长青木,各种花草。引来小河中的水浇灌,用心打理。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火红的太阳炽热。夏天到了,易水心情不再沉郁。 小村庄中草木青翠,花香怡人。蜂蝶嬉戏,带着希望,散发生命的热力。 易水盘坐在父母的坟前,开始了第一次修行。 玄阳子留下的储物袋中,有供初踏入修行界的修士修行的功法玉简。 灵力进入经脉中,传来一股撕裂的痛苦。易水体内的经脉,细小脆弱,拥堵不堪。易水小心的让灵力在经脉中游走,缓慢开拓,吸收灵气。 三天后,易水忍不住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这次修行极其失败,三天过去,易水体内的灵力增长微乎其微。 借助玄阳子留在体内的灵力,他的修为增长到了练气一层。只是灵力总量并没有多多少。他的功法于低阶修士来说已算极好,毕竟是玄阳子留下的。但他的身体对灵气的吸收并不好,即使灵气进入身体,也很快散逸了。自己炼化的速度实在令人无奈,未等灵气炼化,便又漏掉了。 易水也是无奈,为今之计,只有利用玄阳子留下的灵石,慢慢炼化,慢慢增长修为了。 细雨微泣,薄雾轻愁。易水站在窗前,望着茫茫然的天地。三个月来,他每日坚持不懈的修行,可进展甚微。虽然马上就要突破练气二层了,但对未来,却更加茫然,更加没有信心了。 没有灵根,灵气和身体没有相互吸引,在身体中也不能停留太久,炼化速度也让人无奈。 叹了口气,易水拿起了手边的一本书册。那是数十里外的那个武林门派的修行法门。当初他去学艺时,虽然被看出没有练武的根骨,但仍然被送了一本基础的内功心法。此后的数年,易水每日都有修炼,但一直没有练出气感。 现在,身体里有了灵力,也算是有了可以运行的真气,这本功法已经可以修行。易水决定试一试,以练武的方法修仙,会是什么结果。 灵力在体内缓慢地运转,带动周围的灵气,在经脉中游走。灵气被逐渐炼化,加入到灵力中。易水心中一阵欣喜,这一刻,他清楚地感觉到了灵力的增长,虽然并不是很明显,却远不是自己平时可比。 灵力在体内形成了一个循环,不断开拓经脉,壮大本身。易水看到了希望,找到了一条可以走下去的路。 半个时辰后,易水睁开双眼,难以抑制的喜悦涌上心间,让他忍不住想要大吼一声。他终于突破到了炼气二层。在修行的路上没有方向很久了,现在终于有了解决的办法。 良久,易水平静下来。这种修炼法虽然有用,但是这么多万年来肯定早已有人发现,但并没有流传开来,说明还是有很多问题。 现在的修行速度虽然快了许多,但也顶多能和最差灵根的人相比,算不得什么。 尽管如此,易水仍然很开心,至少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前路,不再一片茫然。 夏天过去,秋天到来。易水十八岁了,身体强健,拥有了从前每天梦想拥有的力量。可是真正拥有以后,却没有了昔日的激情,反而很是平静。 接下来的日子很是平淡,易水每天修行,打扫村中的墓园。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从悲伤中走出,恢复了往日的轻松。 岁月匆匆,不肯停留。又是一个秋天,小山谷一如从前,仿佛亘古不变。只是小村子早已大不相同。从前的人逝去了,从前的事埋葬了。小村庄化为了亘古的一部分,斑驳的篱笆上缠满青藤。 易水二十岁了,三年守孝,三年沉默。他早已长大,身躯挺拔,脱去了一些稚气。 三年,他达到了练气五层,灵石还剩下十几块。 丹田中的气旋大了很多,仿佛一片星云,围绕中心的灵力液滴旋转。周身经脉粗壮了很多,再也不似刚开始那般,即使灵力运转都要撕裂一样。 一身青衫,黑发扎起。手中长剑紧握,仿佛一个江湖侠客。易水环顾四野,心中微叹。 他要离开了,离开这生活了二十年的故乡,离开这祖祖辈辈繁衍生息的地方。 秋风吹起,带着一丝凉意。易水转身离去,没有再回头。 第三章 星夜悟法 秋风萧瑟,山路崎岖。易水并没有选择以前走过的路,而是准备从另一边横插过去,准备看一看从小阻隔自己的大山另一边是怎样的世界。 山中多猛兽,可这些普通的野兽对易水已经没什么威胁,反而平添了一些野味。 易水也不着急,在山中慢慢前进。 荒草越来越高,老树越来越粗。深山中已经有不知多少年没有人来。黄叶漫漫,枯草无边。眼中满是枯寂,易水刚离开时的热情也渐渐平息。 鹅毛大雪纷飞,山中的天气多变,一夜起来,天地间满是银装素裹,一片银白。 易水哈哈大笑着在雪地上飞奔。空旷的四野,辽阔的雪原,天空仿佛稚子的眸光,纯净无暇,易水的心胸也开阔了起来,在清冷中有一丝欣喜,一丝不羁,一丝豪迈。 又是一个晴朗的夜,星河璀璨,银月如盘。易水坐在山巅的一块大石上,双手拄着下巴,并没有修行,只是看着月色下的山林,看着浩瀚的星河,漫无边际的幻想,那遥远的星空是否是另一个世界,是否真的有不死的仙人。 体内灵力自然流转,早已不惧严寒。看着月色下的雪山,别有一番趣味。 丹田内的灵力气旋仿佛一片星云,与此时的星空颇有相似之处。 心中一动,易水打起精神,盘坐在大石上。体内灵力运转,丹田中的星云突然颤抖起来,几乎要崩溃了。 易水想要在体内试一试,模仿星空,以体内的灵力模拟星海。 一声闷哼,嘴角一丝血迹流下。五脏六腑都仿佛被重击过,受了严重的内伤。 易水睁开眼,看了一眼辽阔的天空,那仿佛一只神眼,俯视人间。遥望远方的群山,天地寂寥,这大好山河雄壮无边,可是自己却无法自由逍遥,连父母的血仇都难报。 夜色静谧,易水咬牙,这是自己的机会。若是不尝试,自己最多到达练气六七层,好一些可以筑基,但绝对无法更进一步。到时还是一死,还是没有希望。 “早死晚死都是死。”易水长出了一口气,坚定了决心。自己活着,不能活得窝囊。 灵力气旋剧烈波动,丹田仿佛被绞碎了。那是修者的灵力本源,怎能轻易改动。无数的先人前辈尝试了那么多次,付出极大的代价,才有了现在的修炼体系,岂是可以随便改动的。 气旋边缘崩溃,分解,化为一团团灵力。易水尝试先从边缘改起。 灵力四溢,冲击体内经脉和脏腑,易水受伤极重,却依旧没有起身。 易水想要控制着体内灵力化作一颗颗星辰,咬紧牙关,心神沉入丹田中。四溢的灵力难以掌控,便从第一颗星辰做起,其他的先不去管它。 灵力气旋依旧在旋转,可是却在剧烈颤抖,随时会溃灭,仿佛夜风中的烛火,随时会散开。 灵力散入肉身中,几乎将易水的身体打成了筛子。这是一种难以想象的痛。 易水将自己的精气神都集中在那团要化为星辰的灵力上,刻意忘记身体的痛苦,模仿天空中的星海。脑中一片空明,天空中的星海在这一刻感觉无比清晰,仿佛两者化为了一体。易水进入了一种莫名的状态,心中平静下来,周身的痛苦也模糊了很多。 一颗灵力星辰逐渐成形,丹田中灵力漩涡突然一颤,稳定下来。那颗星辰缭绕着蒙蒙星辉雾霭,那是纯净的灵力。虽然只有一颗,却有不一般的气象,将整个丹田都稳定住了。 灵力星辰初生,有一股莫名的场域,在它周围的灵力,都在随着它旋转,有化为星辰的趋势。 直到这一刻,易水才放下心来。他知道自己成功了,找到了一条增长实力的路。他将心神都沉入丹田,模仿星辰运转,脑中一会儿是头顶天空中的星宇,一会儿是丹田气海中的星辰。 星辰成型,丹田中一阵轰鸣,仿佛开天辟地一般,整个丹田空间被扩大了很多倍。易水体外,灵气被吸引,向着易水涌来,灌注进体内,滋补肉身和经脉,修复创伤,最后被灵力气旋炼化吸收。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世间万灵的修行就是感悟天地自然,悟道悟法。此时,易水陷入了一种难得的道境中,气海隆隆轰鸣,又有一颗星辰成型,易水灵力运转的速度加快了很多。 旭日东升,碧空如洗,仿佛一块透明的水晶。易水从修炼中醒来,忍不住从石上跳起,仰天大吼。 昨夜,共有七颗灵力星辰成型。以星空中的某一星座排列,流转莫名的力量,使自己灵力流转加快了很多,连丹田都扩大了不少。 过了好久,易水平静了下来。虽然心中欣喜,但还是有不少隐患。这种方法肯定早已有人知道,自己并不是第一个。并且这种方法也只能助自己修炼到筑基期。 到了金丹期,丹田中只有一颗金丹,肯定不能用这种方法继续修炼。 自己肯定不能修行《玄阳心经》或其他什么修真心法。没有灵根,最多只能达到筑基期。 以武修仙的法门也一样,只能让自己修炼到后天巅峰,也就是练气九层。没有先天境的功法,筑基期自己只能自己摸索。 “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总有解决的办法的。”易水放下心理包袱,看着晴朗的天空,素白的雪峰,心情好了起来。 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欢乐的歌声在山间回荡。欢快的在山野里疯跑,仿佛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一个人寂寞无聊,总要找点乐子做。易水追着肥肥的雪兔,唱着永远不腻的山歌。他像一个不会修行的普通人,没有用灵力,就这样一步步在山中前行,追着自己的梦,踏着自己的长生路。 每天夜晚,他都会在雪地中开辟灵海,模拟星宇。让自己的灵力化为一颗颗星辰,组成一片星海,到最后,竟能吸引到一丝星辰中的力量,被自己吸收。只是,除了第一天的七颗星辰以及后来形成的两颗模仿太阳月亮的星辰外,其它的星辰都有一种隔膜感,连同太阳和月亮一样,星辰之力也无法吸收。 半个月过去,气海已经有三分之一化为了星辰,相互之间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流转,不断开辟新的天地。 在气海中心的那颗灵力液滴周围,灵力有了液化的趋势,虽然还很缓慢,但已经有了这种兆头。这是一个出乎预料的惊喜,至少只要继续这样下去,肯定能达到筑基期。 雪地逐渐薄了起来,有荒草出现,还有绿色的嫩芽。易水奇怪,入冬还没有一个月,难道这个冬天这么短暂。 越往前走,草木渐渐多了起来,最后满山的绿色,满山的野花,仿佛从冬天一下子来到了夏天。 易水惊疑不定,只是感觉这里的灵气比自己走过的地方都要浓郁许多。好半天后才想到,应该是由于随着灵气增多,冬天对自然的影响减弱了很多,直到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到冬天的痕迹了。 山花烂漫,飘着幽香。有流水淙淙,有野蜂嗡鸣。易水仿佛回到了孩童时,在山里追逐着蝴蝶,追逐着童年那个幻想的世界。 草木青翠,剔透纯净。对易水来说,这里就是仙境。 山中很平静,平静的有些不寻常,易水没有注意到。只是在花丛中奔跑,追逐着鲜艳的蝴蝶,重温着儿时的梦。 良久,易水停了下来。世事变迁,自己长大了,毕竟不是小时候,再也难以体会到那时的喜悦和自在,竟有一种沧桑感。 “吼”,山谷中传来一声兽吼声,草木摇颤,声音在山谷中回响,即使隔得很远,易水仍旧感到了一股煞气。 “嘿,好家伙。”易水双目冒光,自己一个人这么久,正有些无聊了。修炼这么久,还没有好好地试过自己的身手,今天算是有机会了。 山谷中央是一个小湖泊,这里是整个山谷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 湖水清澈,水面平静。在小湖的中央,有一株奇异的花朵,流转晶莹的光泽。奇花只有婴儿拳头大小,花径伸入水中,周围灵气氤氲,洁白的花瓣流光溢彩,很是神奇。 湖岸边,一头黑色的老虎愤怒咆哮。足有丈高的躯体充满力感,只是身上有很多伤口。血水滴落,渗入湖岸边的泥沙中。 易水从草丛中冒出头来,吓了一跳。这么大的老虎还是第一次见。虎身上有灵力流转,是一头虎妖。 虎身上煞气很重,易水一靠近就有一种窒息感。 黑虎也感觉到了易水,退后几步,转过身来,盯着易水,口中传来“呜呜”的威胁声。 这头虎妖足有练气五层的修为,和易水正好相等。只是它此时受伤严重,能不能发挥出实力就不好说了。 “大家伙,挺牛的嘛,还吓唬我。”易水饶有趣味的看着眼前的老虎,跃跃欲试起来。 对峙片刻,虎妖一声咆哮,声震山林。划出一道黑影,瞬息间就到了易水面前。 易水吓了一跳,他从未与真正有修为的生物交手过。第一次就遇到了这样一头凶猛的妖物,很是不适。 云从龙,风从虎。虎妖天生有风的属性,速度极快。易水来不及反应,只来得及向旁边一扑。 如寒刀一般的虎牙划过易水的肩膀,留下一道大口子,血水滴落,衣衫破碎,虎口中的腥臭味几乎将易水熏死过去。 一击不中,黑虎左边的巨掌顺势拍落。易水就地一滚,躲了过去,却仍旧被擦中,后背火辣辣的。 不敢停留,易水躲开后纵身一跃,向前扑出数丈。反过身来继续与虎妖对峙。 “奶奶的,差点栽你手里。”易水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掉以轻心。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不会任何道法秘术。 玄阳子留下的玉简中虽然有各种基础道法,但易水并没有学过。那些都是和修仙属性有关的,易水到如今并没有选择自己要修行的属性。也有一些通用的法术,但都只能作为辅助,并无攻击性。 修真者拥有灵根,天生带有属性。没有灵根,无法修行。即使能够侥幸踏入仙途,但除非走金丹九转的路,否则到金丹境以前也必须选择自己的属性。 金丹九转,是修真的正途,可是符合条件的人极少。需要有先天灵性,天生与道相合。这种修行法以悟道进阶,悟了,修为就会快速增长,灵根属性反而可有可无,甚至会成为修为增长的阻碍了。 由于符合金丹九转的人太少,人们渐渐摸索出了另一条路。结丹之后,走元婴、化神之路。 金丹、元婴、化神,分别对应金丹九转的前中后三转。修炼虽然容易了很多,但有得必有失,化神以后的道路艰难了许多。 易水凝神应对,灵力运转,仿佛一阵清流,伤势缓和了下来。 第四章 战 虎妖血红的眸子足有碗口大,射着妖异的光。易水不敢有丝毫大意,盯着虎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吼”,虎妖一声长啸,山谷中起了一阵狂风,附近的荒草都折断了。纵身一跃,黑虎刹那间到了易水近前。 易水有了防备,在虎妖到来之前就向一旁跃开。 虎妖一扑不中,腰身一摆。粗壮有力的虎尾向易水抽来。 易水狼狈地在地上一滚,躲过虎尾,后面传来“啪”的一声,地面四分五裂,易水不由一阵后怕。 还未等易水转过身来,身后一阵冷风,易水后背寒毛尽竖,急忙向一边扑倒。只是左边的小腿被擦到,一阵撕裂的疼。 那是一股狂风,被黑虎从口中吐出,所过之处草木尽折,连地上的石子都被绞成了粉末。 易水额头冒冷汗,他是第一次遇到会术法的对手,难免有点疏忽大意,再加上不了解虎妖的手段,差点吃了大亏。 小腿处的裤子被狂风撕碎,只剩下了大腿往上还在。皮肤仿佛被刀子割过,血肉模糊。 虎妖发出这一击后仿佛力气用尽了一般,呼呼的喘着气。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血水流个不停。更有一些伤口在胸腹部,此时裂开,使得它萎靡了很多。 易水瞅准机会,双手亮起蒙蒙清辉,那是灵力的灵光。在地上猛力一踏,易水跳到虎妖身前,双拳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这是他唯一会用的招式了。 虎妖咆哮,硕大的虎口中腥臭味弥漫,两排雪白的虎牙闪着寒光,对着易水咬来。 易水闪转腾挪,躲避着虎妖的巨口。经过刚刚的撕咬,虎妖气力消耗了很多,这时速度明显变慢了。 将灵力聚在手掌中,这种方法对灵力很是浪费。但此时易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躲避着虎口和虎掌,易水瞅准机会,扑倒虎妖腹下,对着胸口处的伤口用力一撕。 虎妖在易水来时就满身伤口,仿佛被剑劈砍过。痛苦嘶吼声在整个山谷中回荡,黑虎在原地纵跃翻腾,企图把挂在他身上的易水甩下来。 易水却也无奈,自己用尽全力,却并没有把伤口撕开多少。妖修与人类不同,他们的修炼方式注重对体魄的淬炼,这是一种先天本能。所以修真界有人拿妖修的身体炼丹炼器,致使妖族与人族关系很差,经常爆发大战。 易水将手伸进那处伤口中,借此将自己牢牢地固定在虎身上,却也插不了多深,无法深入肉中,触及不到脏腑。 虎妖痛苦地嘶吼,后来干脆卧倒在地,企图将易水压死。 兽类踏入妖途,已经有了灵智。筑基期就能够以灵识与人交流,金丹期能够化为人形。虽然前期修行时主要还是依靠本能,灵智不高,但也已经摆脱了野兽的那种浑沌状态,算是一种灵物,与人无二。 易水撕扯着虎皮,纵身一跃,到了虎背上。扯着虎头上的毛皮稳住自己,右拳亮起灵光,对着虎头砸下去。 “服不服,服不服……”易水边打边叫,对着虎头一顿猛捶,充满了成就感。 黑虎再次开始腾跃,企图将易水甩下来。虎头摇摆,但易水抓紧不放手,捶地更猛了。 虎头极为坚硬,但打得久了,还是让老虎头昏脑胀。易水对着一个地方一通乱砸,隐约间可以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吼”,随着一声咆哮,易水突然感到一股庞大的压力落下。黑虎身上冒出一股股黑雾,那是长期杀戮凝聚的煞气,虽然不纯净,但对易水这样的境界,还是收效颇大。 易水感觉自己仿佛跌入了一个血色炼狱中,有各种鬼魅骷髅,尸山血海。眼中仿佛又出现了当日的小村子,父母变成骷髅的样子。 易水眼睛瞬间变成了血红色,几乎陷入了脑中的幻象中。 怒眼圆睁,易水像野兽一样嘶吼,疯了似地对着虎头砸了起来,似乎将虎头当作了血无涯,不要命地狠捶。 黑雾渐渐稀薄,这头虎妖只有练气五层,凝聚的煞气还不多,只能出其不意,攻对手一个措不及防。现在失去了作用,反而让它陷入了险境。 易水几乎失去了神智,拳头砸破了,血肉模糊。黑虎也用尽了气力,渐渐萎靡。 这时,一道金光从小湖边射出,对着易水的后背射去,好像一把神剑,速度极快。 易水刚刚几乎失去理智,但仍然有一丝清醒。现在黑虎煞气逐渐虚淡,神智也渐渐回复。感到背后传来破空声,易水匆忙闪避。只是那金光速度太快,只来得及避开了要害。 金光一闪而过,洞穿了易水胸口,虽不是致命伤,但易水的战力也去了四五成。 易水刚看到黑虎时,看到他满身伤痕在湖边咆哮,就猜到这里有另一个生物,所以一直有所防备。只是刚刚陷入了虎煞幻境中,精神恍惚,导致差点让自己命殒当场。 金光不停,在虎头上一借力,射在了旁边的泥沙上。 那是一条金色的小蛇,只有米许长,筷子粗细。此时盘踞在地上,吐着猩红的舌头。 黑虎头顶,刚刚金蛇借力的地方,出现一个小洞,血水涌出,可以看到一些骨茬。 虎妖几乎疯狂了,不管还在上面的易水,咆哮一声,震耳欲聋。身上亮起灵光,像是回光返照似的,虎妖纵身一跃,扑到金蛇面前,巨掌用力拍下,顿时飞沙走石。 金色的小蛇速度极快,仿佛一道闪电,在虎妖到达之前就已离开。只是虎妖运起全身的灵力,拼死一搏,速度也是超越以往。小蛇险险避过,却在灵光下速度一滞,易水瞅得机会,手中突然出现一把长剑,对着金蛇一剑斩下。 易水为了防备暗中的金蛇,这把剑一直藏在储物袋中,只是刚开始被暗袭,没有来得及出手,此时才拿出。 “叮”,仿佛打铁声,自长剑上传来一股巨力,震得易水虎口发麻。金色的小蛇也被易水一剑斩落在地上,翻滚几次后向后退去。 小蛇身上出现一道血痕,对着易水吐着舌头,“嘶嘶”的发泄着愤怒。两颗三角瞳孔散发着冰冷的光,充满着杀意。 易水此时才看清,这条金色的小蛇只有练气四层的修为,肉身却比练气五层的黑虎还要强大,更是连续伤了虎妖和自己,令人难以置信。 易水此时骑在黑虎身上,仿佛一个骑士,右手执剑,胸口的伤口处,血水不断滴落,脸色渐渐苍白了起来。 “嘶嘶”,金蛇吐着舌头,突然在地上一弹,向着易水射来。蛇身笔直,在这一刻化作了一柄神剑,有凌厉的剑气出现,破空声仿佛裂帛一般。 虎妖向天长啸,有一种落幕的悲哀。口中喷出一股飓风,将金色的小蛇困在当中。 “嘶嘶”,金蛇愤怒地嘶鸣,几乎是一眨眼,飓风破碎,小蛇撕裂风暴窜出,只是失去了动力,跌在地上。身上出现了好多伤口,有鲜血流出。 易水惊疑不定。金蛇刚刚的秘法不是修真者的手段,和自己听闻过的修真者所用的手段都不同。 虎妖身上的灵光慢慢暗淡,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上。他本来就和金蛇斗了一场,受伤颇重。后来又和易水缠斗,伤势加重不说,灵力也再次消耗不少。刚刚再次和金蛇激斗,不顾自身的损耗施展术法,终于耗尽了自己的生命力。 黑虎哀嚎,易水竟然听出了一丝悲伤,还有对生命的留恋。虎头望着山林的方向,仿佛对这壮丽的山河颇有不舍。眼角有清泪留下,易水读得懂,那是对故乡的眷恋。 金蛇刚刚施展的秘法消耗也是极大,它毕竟只有练气四层。易水纵身跃下虎身,长剑笼罩着灵辉,向着金蛇斩去。 金蛇一弹,向一旁跃开, 速度慢了许多。易水挥动长剑,不断斩落。虽然伤口中不断有血水滴落,但却不肯停歇。现在就看谁能坚持,金蛇也受了伤,它的情况不比易水好。 金蛇速度越来越慢,易水一剑斩在它身上,再次砍出一道伤口。虽然打蛇打七寸,但现在长剑根本无法准确落在金蛇身上。 金蛇被劈落在地上,易水趁机又劈出几剑,再次在小蛇身上留下几道伤口。 小蛇身上亮起一阵金光,速度突然间加快了许多,躲过易水劈来的长剑,射出数米远,躲过这次杀劫。 金光耀眼,一股威压落下,竟有一种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气象。 金蛇的血液亮起莹光,这是小蛇在催动体内传承自远古的血脉,借用祖先的神力。 仿佛一道闪电,金蛇在空中划过,易水只来得及偏了一下自己的身子,金光已穿过他的身体,落在了身后。 肩膀传来剧痛,那里出现了一道伤口,刚刚被小蛇洞穿而过。 金蛇落地,身上的光芒消散,威压也散去。小蛇用尽了力气,转身向着后面的草丛游去。易水手中长剑掷出,竟然将小蛇钉在了地上。 金蛇刚刚催动血脉深处的力量,耗尽了它体内的神力。导致此时肉身虚弱了很多。 小蛇用力摆动身体,不断地嘶鸣。易水赶上前几步,一把捏住了小蛇的脖颈,手中灵力涌动,不断加强自己的力量。 没过多久,金蛇垂下自己的头颅,断了生气。 黑虎的哀嚎声也逐渐弱了下去,身体渐渐冰冷。 易水跌落在地上,全身没有了一丝力气。刚刚的战斗是自己生平第一次,生死关头也经历了几次。 伤势虽然不致命,但也很是严重,需要及时治疗。 易水盘坐在地上,开始运转灵力,催动体内的星海气旋,恢复伤势。 山谷中静悄悄,花香弥漫,草木清新。头顶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灵气向着易水汇聚过来,不断恢复着易水的伤势。 夕阳西下,倦鸟还巢。易水睁开双眼,看着天边如血的红霞,有片刻的恍惚。竟然一时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幻。 叹息一声,易水站起身来。 铁剑仍然插在金蛇身上,黑虎头朝山林,一切都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是人心,再也难回过去,再也难见故人。 易水拔出长剑,将小蛇拎在手中。他对这条小蛇很好奇,仅有练气四重却能力战自己和黑虎两个练气五重。更对它那不是修真界手段的秘法感兴趣,觉得那是另一个神秘的领域。 金蛇的尸身有一种金属的质感,易水反复查看,看它到底有什么不同。 金蛇在外观上并没有什么不同,想到它最后施展的秘法,易水盯着它的血液看了很久,才在其中发现了一丝金色。 “这条小蛇的祖先肯定不凡,必然是远古的某个巨头。蛇类,难道是螣蛇?”易水暗自猜测,“无论如何,这条金蛇都有传自远古的血脉,可它施展的手段却与修真者不同。难道那个时期的强者修炼法与现在不同?” 易水对修炼界并不了解,无法推测。但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在遥远的过去,这个世上存在着一种与修真不同的修炼法。刚刚的金蛇并没有施展和属性有关的秘法,说明这种秘法不需要灵根。 “既然这条小蛇会这种修炼法,那这世间肯定还有这种法门,以后一定要找来看一看。说不定我可以借此走下去。” 第五章 乱局 月光如水般洒落,易水盘坐在小湖旁,灵气汇聚,将他淹没,一点星辰之光从天宇中射下,没入易水体内。湖中心的小花周围也是灵雾迷蒙,在月色下尽显神秘。 白天的战斗让易水收获良多,这是他第一次利用灵力战斗。虽然过程很惊险,但结局还是圆满的。 金色的小蛇体内,远古血脉很是稀薄,却能助它以练气四层的修为力战自己和黑虎两个练气五层。易水对它的远祖十分好奇,那绝对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强大存在。 身体上的伤势并无大碍,一夜过去,已经恢复了很多。修为也略有增长,离炼气六层只有一线之隔,用不了几日就会突破。易水迎着朝阳吐纳,看到的是希望和光明。 小湖很浅,刚过易水的腰部。易水踩着湖底柔软的泥沙,来到了那朵小花处。 小花正是盛开的时节,周围灵气氤氲,靠近后神清气爽。花香清淡,却沁人心脾,让人心旷神怡。 “这是水灵花,只是还未成熟,水灵果还未结出。”玄阳子为易水准备了很多东西,其中就有一本《百草图录》,这水灵花就是其中一种比较常见的灵花,对水系低阶修士很有用。妖物得到它能够滋养神魂,增长灵智,日后进入筑基期的把握会大上一些。 水灵花成熟后会结出水灵果,那是它一生的精粹。这朵花正是绽放时,要等它成熟至少还要三个月。 易水伸手,将这朵花摘了下来。他虽然挺喜欢这个山谷,但也不会在此停留三个月。 灵花被摘下,花色黯淡了许多,灵气也开始散逸。这是易水始料未及的。手忙脚乱的将它放入储物袋中。 这朵灵花含有水系灵气,对易水没什么作用。但易水也不失望,相比那些战斗经验,这朵水灵花反倒是一种附带的收获了。 人生是一场平淡的旅途,一路上的所有收获都是意外的惊喜,不必奢求,也无需沮丧。 湖岸边,易水找到了那条金蛇的洞穴。掘了数米深,逐渐宽敞起来。 洞底很干燥,金蛇以枯草编制了一个小窝。此外并无他物。 草窝底部有一块金色的骨,不过指节大小,但却很是沉重。 骨节中的神性精华早已流失,易水猜测,之前的小蛇就是因为吸收了这块骨里面的精华,才能激发远祖血脉,进化到这个程度的。只是时间流逝,这块骨里面的精粹也只剩一丝,现在彻底消失了。 尽管如此,这块骨仍然是一件奇珍。上面有纹络交织,那是大道神纹。这块骨的主人,绝对是一个了不得的强者,说不定就是小蛇的初祖。 “连这样的强者都有喋血的一天,大道无涯,永远没有尽头。”易水叹息。 在小湖边逗留了三天,易水借助最后几块灵石,将修为突破到了练气六层。气海内气旋已经有一半化为了星辰,仿佛一片真实的宇宙,不断开辟。气海中传来隆隆的轰鸣声,气旋不断壮大,更是出现了一滴灵力液滴。 离开了小山谷,易水继续按照原先的方向前行。草木越来越葱郁,在灵气的滋养下,许多古木进化得粗壮了很多,树冠遮天蔽日,仿佛一座小山。 易水一路也陆续碰到了一些灵物。有开启了妖途的兽修,有吸收灵气的灵草灵药。危险也碰到了几次,但最后都化险为夷,倒是旅途精彩了很多。 玄阳子留下的玉简中有很多道法,易水虽然不能修炼,但却也暗自琢磨,想要悟透里面的灵力使用方法。 天下万道总有相通之处,一些力量的使用方法总是共通的。易水从中受益良多,琢磨到了不少妙处。 一路上易水尽量避开一些危险的生物,找灵气比较稀薄的地方走,虽然也碰到了一些比较强大的妖兽,但基本逃命还是可以做到。 日出日落,云卷云舒。易水像是一个行者,用自己的双脚丈量着这片土地,心境平和,即使是无聊也能够像是旁观者一样对待。少了几分年轻的激情,却多了几分淡泊。 也许是还没有从父母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易水对世间的繁华不自觉的有了一种排斥。也没有什么目的,就在这世间孤独的行走,观万丈红尘,渡百劫人生。 父母的仇压在心底,却也不急迫。易水踏着轻快的步伐,慢慢地走出了群山。 这次足足走了半年,易水也有一种疲乏,精神上也有一种孤独。人是一种群体性的动物,这么久独自一人,易水觉得自己的语言功能都要退化了。 这一天,易水一如往常,却突然听到前面传来怒骂声,更有兵器相交的声音传来。不由精神一震,循着声音的来源摸去。 那是一座山崖上,两方人马正在混战。山崖边上的石壁旁,一副枯骨散乱的铺在地上。 “最强的只有练气七层。”易水看了一会儿,从暗中走出,手中长剑紧握,以兽皮包着,像是一个江湖侠客。 见到易水出来,两方人马停手,提防地看着他。 “你是谁?”其中一方有人问道,这是一个中年人,面目清瘦,有些古板,仿佛一根竹竿。 “散人易水。”易水平淡答道,既不倨傲,也不谦卑。 听到他是一个散修,两方人马都像是松了一口气。他们这些人,自身背景太小,任何门派的弟子见到他们都敢趾高气昂,被拿了东西还得乐呵呵的伺候着。虽然在凡俗界他们可以呼风唤雨,但在修真界他们就是最底层的人。 “小哥年纪轻轻就能够独自进入荒莽山历练,可算是天赋惊人。”另一方为首一人是一个白发老人,红光满面,透着慈祥,此时笑呵呵的对着易水说道:“若是小哥愿意,日后可来我晋城林家,必以供奉之礼相待。” 易水到没有想到会有人招揽自己,还夸自己天赋惊人,一时倒有些受宠若惊。只是自己最向往的是自由逍遥,过不惯被束缚的生活,更是不可能去做一个陌生家族的供奉。 “林奉天,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嘴脸。你们林家杀人越货的勾当做了那么多,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吗?”那清瘦中年怒视着对面的白发老人,骂道。 “宋家的小辈,没有证据可别乱说。你们宋家又是什么好东西,欺男霸女,男盗女娼的事情做的还少了。”白发老人一阵冷笑。 “小哥若是愿意,你我一起收拾了这些宋家的渣滓,这次得到的秘法,小哥可以抄去一份。”林奉天转头对着易水说道,笑容亲和,让人不自觉的亲近。 “小哥若是愿意,除了这份秘法外,我们宋家愿出十块灵石,请你出手。”清瘦中年也开口,以灵石相邀。 “十块灵石,你倒是真敢出。”林奉天冷笑道,他们早已看出易水身手不简单,至少不弱于自己多少。“我们林家出一百块。” 林奉天身后是四五个青年人,这时皱了皱眉,其中为首的青年人低头迟疑着说道:“三爷爷,一百块灵石……” “不怕,只要得到这部秘法,一百块灵石也值了。”林奉天打断,轻声说道,易水凝神静听,也可以听到。 “林奉天,你们林家总共有多少灵石,你拿得出来吗?”清瘦中年问道。 “这就不需要你来过问了。小哥,如何,一百块灵石已经不少了。”林奉天笑眯眯地看着易水,似乎毫不担心。 “三爷爷,他真有这么厉害,值一百块灵石?”身后的青年皱着眉头,一脸不信,打量着易水,带着审视。 “不可胡言,小哥惊才绝艳,修为不是你们可以揣度的。”林奉天呵斥着身后的青年,言语中对易水极为推崇。 青年看了一眼易水,退了回去,只是似乎略有不服。 易水登上石崖,两方人马都暗自戒备。清瘦中年一行人位于石壁旁边,被林奉天等人堵在里面。易水走到林家不远处,停下脚步。 清瘦中年眼中寒光一闪:“动手。”一柄赤色法剑忽的射来,带着火气,将易水面部笼罩。 藏有秘法的玉简就在中年人手中,他只求逃出去,不求杀敌。想趁易水没有防备,从这里撕开口子。 另有几柄法剑闪着灵光,将林家众人罩住。林奉天御使着一柄蓝色法剑抵挡,一时间竟也无法很快摆脱。 易水拔出长剑,这把法剑从得到之日起,他就没有将他当作法器使用,只是像江湖中人一样执在手中对敌。 “叮”一声响,两柄剑相交,易水虽然只有练气六层,但灵力气旋与众不同,和这些没有根基的人相比,还是有些优势的。竟和中年男子拼了个不分上下。 这一幕让在场众人都有些吃惊,白发林奉天嘴角荡起一抹笑容,随后隐去。 “小哥,你先撑住,待我灭了这帮小辈,再来助你。”林奉天朗声说道。宋家的人里虽然没有可以和他相比的,但比他们多了几人,一时间倒也被拖住了。 清瘦中年御使法剑,在空中舞成了一片赤色的网,“叮叮”声不绝。易水集中精神,自己毕竟只有练气六层,只要一分心,就有可能受伤。 片刻后,中年人脸色发白,易水也微微气喘。御剑术毕竟耗费灵力,而易水这样也对精神造成了很大的负担。 收回法剑,中年人吸一口气,掐了几个印诀,手中法剑亮起了赤色火苗。对着易水一劈,一团团赤色的火焰从赤色法剑中冒出,对着易水射来,将易水四周都包围了。 易水长剑上蒙上了一层清辉,舞成了一片剑网,将火苗阻挡在外。 “小哥,没事吧,我很快就好,再撑片刻。”林奉天声音中有些焦急。 层层叠叠的火苗被拨落,周围的石面都被烧焦了。易水从中挣扎出来,身上衣衫被烧烂了很多,头发也有一些地方焦枯了。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焦臭味传出,痛得易水龇牙咧嘴。 就在这时,一道赤色的剑光穿过飘在空中的火苗,对着易水胸口刺来。 易水胸口的皮肤瞬间收紧,向后一倒,剑光如影随形,对着易水心脏刺来。 易水强行扭动腹部,肩膀向右横移。“哧”的一声,赤色的法剑刺入易水左肩,从肩头一穿而过。 “啊”,易水忍不住嘶吼了一声,肩膀处出来一股刺痛,还有一股火烧的疼痛。赤色的法剑上有火苗缭绕,将易水的肌肉都烧焦了,肩膀处都没有血水滴下来。 易水右手中长剑递出,对着中年人胸口刺去。此时中年人的长剑还在易水肩内,只得弃剑后跃。 易水长剑横撩,将中年人腰腹处的储物袋割下,跌在地上。 突然一声惨叫传来,中年人后跃的身子骤然止住,一柄水蓝色的法剑透过他的胸口,将他的心脏洞穿。 “你的‘火海漫天’和‘灵犀一剑’还是没什么进步啊,这么久还没有将一个小雏儿解决。”林奉天从中年人身后走出,脸上笑容依旧,只是慈祥中却有一种冰冷。 “嗖”,易水肩上的法剑被中年人召回,只是没射出几米就跌落在地上。 中年人口中血水汩汩涌出,跌在地上,生命力渐渐流逝。 “你还真以为解决几个练气三四层的小辈需要这么久?”林奉天笑呵呵的,仿佛面对着一个老朋友,在家中的大厅上和对方喝茶聊天。身后宋家年青人的尸体凌乱的散布者,好像在嘲笑易水的无知。 青春的血染红了地面,带着一抹凄艳,像晚霞一样刺目。 林奉天身后的几个青年也走出来,脸上带着冷笑。为首的那个青年说道:“三爷爷,你说他是一个天才,可我非常不服,待会儿就让我来亲手杀死他吧。”好像在说着晚上吃什么饭一样,青年人很随意,眼中有一股残虐的杀意。 “先逼问出他的秘密再说。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修为,还是个散修。肯定有难得的奇遇,说不定会使我林家真正在修真界立足。”林家和宋家一样,虽然修真,但族中的根基却在凡俗界。没有强者,只能夹在中间。刚刚中年人的“灵犀一剑”就是江湖中的武修招数,以修仙的方法修武,倒是和易水略有些相似。 易水从地上爬起,从容不迫地捡起中年人的储物袋,挺直腰杆,眼中有光芒射出,那是生命的华彩,在这一刻绽放。 第六章 仗剑天涯 山势巍峨,云遮雾绕。石崖绝壁,古木苍劲,尸体散乱地铺了满地。易水仗剑独立,并不宽厚的背脊挺拔,无惧无畏。 可以倒下,可以战死,但不能畏惧,不能怯懦。要让自己的生命蓬勃燃烧,绽放不朽的光芒,哪怕只有一瞬间。 易水大喝一声,纵身直刺,长剑直指白发林奉天。剑身上清辉熠熠,有寒芒迸射,那是易水的杀意。 林奉天冷笑,水蓝色的法剑斜拨,将易水的长剑拨向一边。他的实力比清瘦中年强大,所以即使宋家人数更多,但在易水到来之前也能和宋家的人缠斗,没有让他们逃脱。 易水长剑被拨开,顺势指向一旁的林家青年人群中。为首的青年一惊,急忙倒退。 “竖子敢尔?”白发老人怒吼一声,法剑向易水后背射来。 易水就势一滚,在地上滚了几圈,身后的法剑连续刺出,却射入山石中。 易水抓住机会,纵身一跃,长剑对着还未逃远的那个为首青年劈下。 青年惊骇欲绝,以手中法剑阻挡。易水长剑势不可挡,将他的法剑劈成两半,又在他的肩膀上划开了一个大口子,血流如注。 青年一声惨呼,向后退去,如避杀神。 这时,水蓝色法剑也已射来,向着易水后心激射。易水向一旁跌倒,躲过要害,但左边胳膊却被划破。 水蓝色法剑去势不止,划过易水肩膀后又射向林家青年。林奉天收势不及,法剑虽然没有射入那个青年的要害,但也在他的大腿上划出一道口子。 法剑上带有水系灵力,侵入易水肌肤后带着一股腐蚀性。易水的伤口处开始腐烂,逐渐变黑。 林家青年跌在地上惨呼,抱着大腿痛哭流涕。其余几人都已跑远,在远处后怕不已。 林奉天阴沉着脸,走到青年身边,蓝色法剑在他周围盘旋。 查看了一下青年的伤势,林奉天扔给他一瓶伤药,站起身来,阴狠地盯着易水。 易水没有理会地上的青年,查看了一下伤口,灵力运转,想要控制住伤势,但效果并不好。林奉天的水系灵力极为阴毒,想要治好需要不短的时间。 “被我的灵力所伤,没有特制的伤药,你就等死吧。”林奉天冷笑,“你的伤口会很快腐烂,继而全身溃烂,肉会一块一块的掉下来,直到成为一个骷髅架子。” “怎么样,把你的所有东西都交给我,我就饶你一命。”林奉天白发白须,像一个长者,只是眼中射出冰冷的光芒,像是盯着一个猎物。 “三爷爷,不要放过他,我要将他千刀万剐,我要让他受尽世间苦楚。”地上的青年给伤口抹上药,此时不再痛呼,残忍地说道,盯着易水,咬着牙恨不得生食其肉。 易水淡笑,脸上不见丝毫紧张。没有说话,右手长剑一转,将左臂上已经被林奉天灵力侵入的血肉剜了下来。 这种痛深入骨髓,易水咬牙,额头青筋毕露,脖子上血管突出,汗水一瞬间湿透了衣衫,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 这一幕惊住了众人,地上的青年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眼中露着惊恐。远处的林家青年男女一个个捂着肚子,吐了起来。即使是林奉天,也感到一股寒意笼罩。 伤口被灵力笼罩,血水虽然不止,但易水却也不再去管。脸上有一种疯狂,易水大吼一声,扑向林奉天。 林奉天迎上前来,他不会再给易水杀伤自家小辈的机会了。 蓝色法剑轻颤,林奉天左手掐着印诀,右手法剑挥动,仿佛一片蓝色的幕布,一柄法剑被舞出了无数个剑尖。无数小雨滴从剑尖处射出,将易水的前路封住。 这本是一式武林中的招式,却被林家先人与仙门法术结合,创出了另一种用法。剑舞的再快,也只有一柄,现在的小雨滴却在一瞬间出现了一片,更加防不胜防。 小雨滴是由水系灵力汇聚水汽而成,将易水淹没。易水长剑上流动蒙蒙清辉,在自己身前形成一片光幕,阻挡水滴射入。 即使长剑舞得再密,也有漏进来的水滴。水幕中易水闷哼几声,身体上出现几个血洞,胳膊大腿,胸口小腹,都有伤口出现。 雨滴在易水周围落了一地,水幕破去,易水喘息着出现,这一次消耗了他太大的精力,但双眼中光芒却更盛了。 水滴中水系灵力不多,易水用灵力压制,还能支撑片刻,只是这让他的战力限制了很多。 蒙蒙雾气出现在易水四周,白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雾气中带着水系灵力,不断地往易水身体里钻。 易水催动灵力,在自己周围布下一片灵力屏障,阻挡水雾。水雾和灵力光幕相触,传来“嗤嗤“声,不断地腐蚀。 “我的‘潇湘剑雨’和‘雾笼山河’可不是宋祖义那样的小把戏,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林奉天的冷笑声传来,带着一丝笃定和得意。 易水凝神,灵力气旋疯狂旋转,星辰宇宙隆隆而鸣,带着蒙蒙灵力雾霭。一点银亮的星光出现,那是易水长久以来吸收的星辰之力,平时不可见,这时汇入了易水的灵力中。 这丝星力易水一直无法炼化,这时随着易水的灵力汇入灵力光幕中,光幕顿时闪过一丝银光,周围的水雾碰到后很快消融。 易水循着林奉天的声音向前走去,水雾再也难以对他造成威胁。 水雾边缘,林奉天带着冷笑,盯着雾气中。 易水很快看到了林奉天,从雾气中一跃而出,对着林奉天当头劈下。 林奉天见易水出现,闪过一丝震惊,连忙举剑格挡。 “喀嚓”一声,林奉天的蓝色法剑在易水闪着银亮星光的长剑下断为两截。易水长剑去势不减,将林奉天的右臂一剑斩下。 本来林奉天的长剑有灵力包裹,但这次他的灵力被易水含有星力的灵力所破。易水的长剑是由玄阳子以铸造宝器的材料炼制的,比林奉天的法剑坚硬的多,自然没有悬念。 林奉天踉跄后退,白发染血,右手跌落尘埃中,本是红光满面,此时却一脸惨白。左手抱着右臂的伤口,惨呼声沙哑,血水将他的衣襟染红,像一条落魄的老狗。 易水乘胜追击,长剑刺向林奉天心窝。林奉天疯狂地怒吼一声,左手突然伸出,一把抓住了易水的长剑。剑刃锋利,易水一绞,即使林奉天的左手被灵力包裹,五指仍然被切落。 长剑被阻了一阻,林奉天张口吐出一道血箭,那是他的灵力精粹,他修炼一生的精华。 易水向一边避开,血箭擦着他的胸口射在地上。石面瞬间四分五裂,随后在“嗤嗤”声中被血水腐蚀出一个坑洞来。 易水胸口传来一股疼痛,血肉迅速溃烂。连忙运转灵力,一丝星力流过伤口,将留在胸口处的水系灵力驱除。 “快走。”林奉天大吼一声,随后扑倒在地。雪白的发须染着鲜红的血,倒也有一种末日的悲凉。一生算计,一生谋夺,终是死在了自己的猎物手中。 林家的青年本来就离得远,看林奉天压制易水还挺高兴。可局势刹那间发生了变化,林奉天在一瞬间就受伤身死。以那个受伤青年为首,一群人飞快的转身,扑向山崖下。 易水体内灵力几乎枯竭,此时放松下来,星辰之力又重新隐去,不见踪影。身上传来一股疲乏,脑中也有一抹昏沉。便也不去理会那些逃跑的人。 伤势颇重,这时传来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尤其是左臂上,那里被剜去了一大块肉。胸口,腹部也有好几个血洞。 易水盘坐在石崖上,吸收周围的灵气,恢复伤势,回复耗去的灵力。 夜幕到来,山风呼啸,易水静静地盘坐,和周围的群山融为一体,在夜幕下仿佛化成了一尊雕塑。 睁开眼,已是阳光明媚。一夜过去,易水伤势稳定了下来,开始好转。耗去的灵力也恢复了,只要灵气足够,随时能突破到练气七层。 易水的修为能够这么快地增长,多亏了玄阳子留下的一百块灵石。练气六层后没有了灵石来修炼,速度慢了很多。即使有星宇气旋,半年过去,仍然没有跨入练气七层。经过昨天的战斗,修为有了增长,这才能够达到突破边缘。 这大山中灵气比小村庄中浓郁许多,要是在小村庄中,要达到练气七层,可能还要好几年。 石崖上尸体散落一地。易水挨个摸过去,将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收起来。 宋祖义的火系上品法剑最珍贵,林奉天的水系法剑被易水斩为两段,但仍然被易水收了起来。此外在宋家人身上还搜到了十几块灵石。 林奉天的储物袋也被易水拿到手中,里面除了几本法术和武功册子,几株灵草灵药,几枚丹药外,还有数十块灵石。易水明白,林奉天早就打自己的主意,那一百块灵石的报酬只是空口筹码,让自己做供奉也是陷阱而已。 看着林奉天的尸体,易水微微有些失神。这是自己杀的第一个人,以前虽然杀过妖兽,但这毕竟和自己是同种族。虽然心中无愧,但还是有些感叹。 石崖高耸,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群山。天空高远,透明清澈。易水想起了小山村,想起了那里淳朴的人。自己现在也算是凶手了吧,和以前越来越遥远,仿佛在两个世界。 一声叹息,一抹落寞,一丝世事无常的悲凉。 宋祖义的储物袋中,和林奉天相差不大,只是灵石少了些,只有十几块。此外还有一块玉简,想来就是他们这次争抢的秘法。 秘法名叫“替死术”,是以灵力筑成灵身,关键时刻可以替自己当肉盾,多上一丝活着的机会。 这种手段只能在练气期或者筑基期使用,到了金丹期,这种手段就没有了丝毫意义,他们可以瞬间打碎这种灵身。 这种法门对易水也有些用处,它没有灵根的要求,只需要灵力足够。 易水离开了石崖,找了一个安静的山谷,开始突破练气七层。他当然不是什么天才,也不是有什么高深的修炼法门,只是有灵石,外加取巧罢了。林家和宋家的人,大半还属于凡俗界,没有根基,没有背景,灵石自然不可能敞开了供应,在加上没有好灵根,修炼法门太差,修为提升自然慢了。 苍茫群山雄奇壮阔,易水收拾好衣着,向着山外走去。这里属于荒莽山外围,和人族领地相接,有各种修炼者出没历练。易水从另一边走来,那里灵气稀薄,凡山太多,修者极少。 一个人独处了将近四年,易水也有些想到人类多的地方去了。那里有自己需要的东西,也有无限的希望和未来。 一路上,易水碰到了很多的修者,基本都是练气期的。筑基期以上的人易水也看不出,更发现不了。他们都是去了山脉更深处。 一路上也有争斗,易水从不主动介入,但也不会畏怯退缩。一个月后,终于出了山脉,看到了远处高大的城墙,和熙熙攘攘的人群。 易水握着手中剑,步履坚定,脊背挺拔。向着前方走去,面对未知的凶险,一往无前,从此仗剑天涯。 金色的朝阳洒落神辉,将易水的背影笼照在一片金光里。易水没有回头,仿佛进入了一个金色的世界。 第七章 神威 城墙高大,在晴空下有一种压迫感。仿佛一片乌云,离天极近。 城门口人群络绎不绝,都是往返荒莽山的修者。一些人御使法器凌空飞行,划出一道道虹光。不时还有一朵朵祥云,飘飘荡荡地落在城门前,更有御空飞行的强者,一步跨过,就消失在天际,引得易水甚为羡慕。 但这些人在城池前面都会停下,这里有禁空法阵。 易水随着人群进入这座繁华的城池,第一次见到修仙者聚集的地方。 这里有流光溢彩的玉阁,有仙雾缭绕的食阙,有宝气氤氲的神殿,有丹香弥漫的灵宫。易水目不暇接,对这些新鲜事物很是好奇。 在城内信步乱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触修者的世界,他充满了新鲜感。 走进一条街道后,喧闹声大了很多。这条街道周围都是各种摊位,是来往荒蛮山中的修者出售货物的地方。 这里交易的东西都不会太贵重,是一些低阶修士组成的坊市。真正的好东西,都在那些灵阁仙坊中。 易水大开眼界,在这里看到了各种妖兽的尸体,灵花灵草,以及各种矿物。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是修士在荒莽山得到的,在这里出售。 易水并不准备买什么,也没什么好东西出售。虽然在山中得到了一些灵花灵草,但没有合适的器物保存,时间一久,里面的灵气流失严重,好几株都已经失去了灵性,化为凡物。就连水灵花也已凋谢,彻底不能用了。 只有得自林家和宋家的几株灵草,因为被两家放在玉盒中,还可以使用,但也值不了什么钱。 一路上得到的妖兽尸体要么被自己吃掉了,要么就是被随手丢弃了,只有那条金蛇被留了下来。 易水一个个摊位的看过去,在走过一个摊位时停了下来。 这个摊位上出售的是一些器物,腐朽的严重,都是很久以前的古器。只是经过漫长岁月,都已经灵性尽失,锈蚀得很严重了。 易水盯着其中一块铁片细看。铁片只有巴掌大,锈迹斑驳,很多地方已经锈蚀成了沙状,只要轻轻一碰铁屑就散落了下来。 铁片上有一些纹络,凌乱模糊,难以辨认。 易水有些心动,他感觉这块铁片和当日得到的那块金色的骨有些相似,上面的气息,虽然并不相同,但那种神性的波动有些近似。 当日得到的骨神性已失,易水以金蛇的血浇灌,可以让它短暂的恢复一丝。所以感受到过那种波动。此时,这块铁片所隐隐发出的波动,和那天感受到的很相似。 “应该是相似的修炼法造成的,虽然并不是同一种,但属于同一体系。”易水暗自琢磨。 “小哥,看上了什么?这可都是从荒莽山深处挖出来的,可能是太古的仙宝哦。”摊主是一个二三十岁的精瘦青年,挤着小眼睛,**易水。 易水拿起那块铁片,问道:“这块怎么卖?” “小哥真有眼光,这可是我的摊位上最好的东西了。太古强者的兵器碎片。若是小哥可以催动,说不定可以发出神威来。从此同阶无敌,战无敌手,闯出一片朗朗乾坤,睥睨天下,傲视八荒。横推三千界无敌,纵横九重天独尊……”摊主两眼冒光,说着说着自己幻想起来,竟然忘记了易水这个客人,在那里睁着眼流口水。 “打住,你还是说说它的价格吧。”易水赶紧止住他,怕他白日做梦醒不过来。 “咳咳,太古强者的兵器碎片,若是小哥可以催动……”摊主自己也有些尴尬,咳嗽几声,继续介绍,只是说道催动这块‘神器’时,又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分明是快废铁嘛。 岁月沧桑,太古距今实在太过遥远。这么漫长的岁月过去,留下的东西大部分也早已化为土灰。即使还有留存,也早已灵性尽失,化为凡物,更不要说催动了。只能当作一件古物,偶尔怀古,畅想太古那段波澜壮阔的岁月。 岁月无情,葬去了太多。曾经多么杰出的人物,也有落幕的一天。当无数时光过去,他们留下的东西,也只能成为怀古的玩物,出现在这样的摊位上,和低阶妖兽的血肉摆在一起,供练气四五层的小修士讨价还价。 除非打破长生问不朽,否则再出众的天骄,也敌不过岁月的打磨。 “就算不能催动,若是从中悟出些什么,也可以让你从此鱼跃龙门,蜕变升华,战力无双,修道途一片坦荡,别说筑基金丹境,就算元婴化神,甚至返虚合道,都不是什么问题。说不定还可以踏入仙界,最后化为无上天尊,长生不朽……”这摊主再次**起来,口水四溅,激动不已。脸色火红,血脉喷张。 易水无奈的看着这个摊主,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打断他。 过了一会儿,摊主停住自己的喋喋不休,可能是没词了,清醒了过来。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易水,说道:“小哥要想要,就一百块灵石拿去吧。” 易水兜里只有三十几块灵石,这是最后的积蓄了。 “一百块灵石,太贵了吧。可不可以拿别的东西换?”易水不好意思地询问,很有些过意不去。 “什么东西?”摊主说了这么久,心情也挺好,随口问道。 易水拿出宋祖义的火系法剑,递给摊主。摊主接过,脸上闪过一丝欣喜,随后掩去,换上一抹为难。 “小哥,不是我为难你,这柄法剑虽然是上品法剑,但您说说,上品法剑和太古大能的兵器相比,这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啊。”摊主迟疑着说道。 “这样啊。”易水心里有些失望,他也不懂这些行价,只以为自己给出的价格的确太低。“那算了,我也没有更珍贵的了。”说着伸手就要拿回自己的法剑。 “别啊小哥,你要不再多给一点什么,太古的无上强者啊,他的兵器可不容易得到啊。”摊主见易水要放手,连忙阻止。 “太古强者的兵器,肯定要同等级的东西才能换。我哪里有那么珍贵的东西?”易水为难道。 摊主暗暗欣喜,眼前的这位分明就是一个没什么经验的小白啊。做出一副肉痛的样子,说道:“也罢,既然我和小哥这么有缘,只要小哥再拿出一件上品法器,我就把这件太古大能的兵器碎片送与小哥,也算结个善缘。多个朋友多条路,都是出来混的,谁也不容易。有道是‘出门靠朋友,在外靠兄弟’,你我兄弟有缘相逢,自然不能让你吃亏。在外混,最讲究的就是个义字,兄弟之间,义字当头……”摊主又一次开始喋喋不休,思维跳跃。 易水拉住他,道:“谁和你兄弟,不要乱说。” “普天之下皆兄弟嘛。”摊主理所当然。 “那还有女的呢?”易水调侃道。 “女的也可以是兄弟嘛,兄妹也可以哦。”摊主一脸猥琐,两条细细的眉毛贼兮兮地挑动着。 易水不欲纠缠,取出林奉天的那柄断掉的法剑,递了过去。 摊主眼中精光一闪,接过后痛惜道:“兄弟,你可不要诓我这个老实人,这柄剑可是断掉的,不值几块灵石的。” “得了吧,你的这块残铁到底什么价值你清楚。要是真正的强者兵器碎块,会只值两件上品法器?”易水戏谑道。要是这块残铁完好,恐怕仙界的强者也会为之不顾一切,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呵呵,你都知道啦。”摊主干笑两声,说道:“那行,我看小兄弟一表人才,惊才绝艳,日后必然是人中龙凤。我便吃点亏把这块神铁让给小兄弟了。”摊主面不改色,侃侃而谈。 易水拿起那块残铁,不再纠缠。虽然知道这个摊主在漫天要价,但也不想和他争论。那几柄法器于自己无用,虽然可能值几块灵石,但易水也不想那么麻烦。况且和这块残铁比起来,自己也算占便宜了。 这块铁虽然废掉了,但易水有可能会使它复活一些。 易水无心再逛,找了一家店,住了进去。 这是一个小院子,虽然是这里最便宜的,但仍然花草茂盛,景色颇好。易水无心欣赏,钻进屋子里,检查一番。拿出那块残铁,研究起来。 铁块入手颇沉,但锈蚀得很严重了。上面纹络交织,但都已经模糊不可见了。 易水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其中,铁块毫无反应。即使拼命催动星宇气海,催动那丝星力,也没有丝毫动静。 易水取出那条金色的小蛇。上次以这条小蛇的血液催动那块金色的骨,使其有了反应。既然这块残铁和那块骨属于同一个时期的东西,说不定也会有反应。 金蛇早已冰冷,血液凝固。易水催动灵力将金蛇尸身炼化,将里面的力量精粹练出,化作一滴滴金色的液滴,浇注在那块残铁上。金蛇尸身失去光泽,跌在地上,碎成了数块。 液滴滴在残铁上,没入进去。上面模糊的纹络亮起光泽,一股恐怖的威压降落,仿佛一尊神祗站在九重天上,俯视着人间。易水一瞬间被压趴在地上,难以动弹,身上骨骼“嘎嘣”做响,瞬间碎裂了好多根,连脏腑都出现裂痕。 城池中,在这一刻数股强大的气势突然出现。几个被灵光笼罩的人影虚立在城池上空,禁空法阵对他们没有丝毫作用。强大的气势澎湃,下方的人群被扫得东倒西歪。即使还隔得很远,仍然有不少人口鼻流血,贴在地上无法移动。 强大的神念毫无顾忌地在城池内扫过,搜索着每一寸空间,人们被神念探查,却不敢有丝毫怨言。这个世界总是如此,强大代表着更多的特权,即使在更强大的人面前,他们也是蝼蚁,却总有人想要踩住自己身下的人。 残铁上的威压一闪而逝,亮起的纹络很快黯淡。残铁化作粉末,散落在地上,露出一道清光,射入易水眉心,再无动静。 眉心是人的识海,清辉没入,易水一瞬间脑海好像炸开,疼痛欲裂。想要昏迷过去,但在这种疼痛的刺激下,却无法办到。七窍中射出几道血箭,易水抱着头嘶吼起来,像是一头野兽。 数道神念扫过易水身体,没有停留。天空中的强者搜索不到任何东西,神念探出,交流片刻,也消失了身影。 头脑中的痛感好了些,易水从地上爬起。只有在亲身面对时,才能知道刚刚的那种威压有多可怕。即使那几滴液滴根本无法真的催动那块残铁,甚至连一丝它的威势也无法重现。但易水仍然有一种无力感,在它面前,自己就像一个蝼蚁。 清光没入易水识海,易水心中忐忑,却没有任何办法。 识海中,一道身影盘坐,周围流动清辉,使她的面目模糊扭曲,难以看清。那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超尘脱俗,好似远离红尘,不惹尘埃。虽然只是一道虚影,但仍然充满了圣洁,使人不愿亵渎。 易水的精神力散落在四周,好像一团团雾气,在到处游离。此时却仿佛受到了召唤,汇聚到白衣女子身下,不断凝聚,最后化作了一滴液体,那是易水的神魂力量。 易水甩一甩昏沉的脑袋,一瞬间感觉自己的精神前所未有的清醒。看着四周,比以前清晰了很多。集中精神,竟然可以看到屋外的景物。 “这是灵识。”易水吃惊,这是只有筑基期修士才能办到的事。 精神集中到脑海中,易水吃惊的发现自己竟然可以看到自己识海中的景象。 白衣女子静静地盘坐,没有声息。清辉迷蒙,将她的真容遮住。易水的神魂力量化作一滴液滴,在她身下沉浮。即使充满未知的危险,易水仍旧心中狂喜,将刚刚的痛苦都忘记了。 精神力化作液滴是只有金丹境才能做到的事,易水却在这道虚影的帮助下提前做到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看到识海,看到这一切。 易水小心翼翼的控制着精神力靠近那道身影,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隔绝,无法触及。两者之间看似极近,却仿佛隔着无数个世界,易水的精神力看到的,永远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只有退开才恢复正常。 易水心中不安,这样一个未知的可怕存在呆在自己的识海,自己还无能为力,这种无奈让他沮丧,更是对未来没有了安全感。 虽然这道虚影并没有什么危险的举动,但易水仍然难以心安,这种生命不由己的感觉实在让人憋闷。 人生就是如此,生命的轨迹总是无法自己把握。我们不断挣扎,企图破开这个牢笼,却让自己越陷越深。 第八章 古战场 伤势颇重,易水努力让自己盘坐在屋中,痛得龇牙咧嘴。 灵气流淌,将易水包裹。易水运转灵力,恢复伤势。接续断骨,修复脏腑。 三天过去,易水从盘坐中醒来,伤势恢复了很多,虽然还未完全恢复,但也问题不大。 易水出了租住的小院,眉头微皱。三天的时间,用去了十块灵石。现在身上的灵石只剩二十多块,以后的修炼速度将大受影响。 这几天,城中的修者似乎多了起来,街上比以前热闹了很多。易水没有多想,独自在街上徘徊,想着灵石的事。 一片黑影笼罩了长街。一头青色的巨鸟带着罡风,在城池上方划过。狂风将街上的众人扫倒一大片,易水在失神中被风势带倒,撞在了旁边一个老头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易水连连道歉,抬头一看,是一个眉毛胡子都雪白的老人,更是心中愧疚。 老人仿佛弱不禁风,穿着灰色的麻衣,推开身上的易水,苍老的脸上皱纹层层叠叠。 “小家伙,在大街上打瞌睡,你可真是比我还要老啦。”声音苍老沙哑,没有一丝生气,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了。浑浊的眼中带着一丝温和和睿智。 易水颇有些脸红,只是却不敢轻视了这个看似即将入土的老人。大街上的人群东倒西歪,只有这个老人一如往常,没有丝毫变化。 青鸟远去,背上背着一座玉阁,流动宝光,落在城中心的一座巨殿前。 “前辈,刚刚真是不好意思。您老人家老当益壮,我哪里能跟您比。” “呵呵,老喽。老到连很多本该很重要的事都要忘记啦,老到连自己是谁都要模糊了。”老人叹息,语气中有一丝解脱,一丝历经世事沧桑后的淡然. 易水有一丝迷惑,人生在世,若是连自己都要忘记了,那活着的意义在哪里?连过去的事都要忘记了,那过去又有什么意义,是否真的活过呢?修行得到漫长的寿元,到底有什么意义呢?有些人,有些事,真的可以忘记吗? 易水仿佛失去了灵魂,呆在原地。身上灵力暴动,几乎就要无法掌控了。 “遗忘也并非全都是坏事,没有了过去的束缚,才能专注现在。否则,这漫长的生命就真的太难捱了,现在和未来也就没有了意义。”老人的话语像是一泓清泉,流过易水的心灵世界,将他唤醒。易水睁开眼,老人已经融入了人群中,苍老的背影带着暮色,却有一种拨云见日的超脱。 易水知道,这个老人的境界早已不是自己可以仰望的,自己不知深浅,差点陷入了危局。若不是老人点醒,现在恐怕已经肉身炸碎,魂飞魄散了。 对着老人背影行了一礼,易水不再迷惑。仿佛新生一般,没有了迟疑和忐忑,身上有了一种锐气,那是敢于天争的勇气。 又有一辆辇车缓缓滑过天宇,由四头金睛兽拉着,落入城池中心。四头凶兽虽然煞气极重,但却收敛在了身边,没有对城中的人造成什么影响。 一朵青莲自远方飘来,带着清香。一个蓝衣女子脚踩莲花,划过天空。莲瓣仿佛由剑气组成,有一股锋锐之气,将周围的空气都绞碎了,模糊了众人的视线,无法看清女子的容貌。 易水隐隐觉得要有大事发生,城中大人物越来越多,这次的事肯定不小,但易水现在也无心理会。 储物袋中值钱的东西不多,除了玄阳子留给自己的玉简和《道玄宝录》,就只有得自宋家和林家的几株灵草灵药,几把低阶法器,还有几本功法秘籍。 玄阳子留给自己的东西肯定不能卖,他将玄阳子当作自己的授业恩师,日后还不知能否见到,自然要好好保存的。 其他的东西易水也不知值什么价,随便在上次的那条大街上摆了一个摊位,拿出林家宋家的东西,准备卖了换灵石。 街道上人很多,有人看了几眼就走开了,也有人问价。易水不知它们的行价,便让买家自己出价,然后抬高价格,错过几个人之后倒也把市价了解得差不多。 最后,几件法器和灵药卖了四十多块灵石,那几本秘籍倒是卖了五十多块,如此,易水又有一百多块灵石了。 易水卖了东西,起身准备回去,这时又有几人来到他跟前:“你是灵虚道的师弟吗?” 几人身穿白色长袍,上面绣着云形的纹饰,是某个大门派的弟子。几人都是年轻人,不过二十来岁,头角峥嵘,拥有一种不凡的气象。 易水看着这几人,不明白他们怎么会这么说。上下看了一遍,发现自己腰间的储物袋上,正反两面分别绣着一个“灵”和“虚”字,另外,那种云形纹络也和这几人衣服上的很像。瞥了一眼几人的储物袋,果然和自己的一样,只是纹饰的颜色不同而已,自己是金色的,他们的是青色的。 易水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自己在家时母亲缝制的,一路上破损了几套,这是最后一套了。自然和这些门派弟子大有区别,也难怪对方会怀疑了。 “虽与灵虚道有一些关系,但并未入得门下。”易水坦言。 “你腰间的储物袋乃是我灵虚道金丹境弟子才能配发的,不知师弟从何处得来。”金丹境弟子的东西,他们自然不会觉得是易水杀人夺来的,他们看得清楚,易水不过练气期而已。 “是灵虚道的玄阳子前辈赠予我的。”易水想到当日的情景,面上自然有一种尊敬。当日玄阳子身上只有金丹境才有的储物袋,随手就送给了易水。 “既然是玄阳子师伯送与你的,可有什么证据?”几人面色缓和了很多,脸上有了一种亲近。为首之人笑着问道,仿佛是在和自己的师弟交流。 易水迟疑,当日玄阳子留下的东西里并没有什么身份令牌之类的东西,只有那枚《玄阳心经》的玉简可以证明身份,但那种东西岂是可以随便拿出的。 为首那人面色温和,不过二十多岁,但一身灵压很是迫人。易水心一横,拿出那枚玉简,递给了那个年轻人。 年青人接过,看了一眼,灵识侵入,只是略微一扫,就退了出来,脸上笑容亲和了几分。将玉简还给易水,笑道:“果然是玄阳子师伯的东西。我是灵虚道慕青,这几位都是这一辈的师弟。还没有请问师弟名讳?” “易水。” 慕青拉着易水,将易水和他们互相介绍。这几人都是筑基期的修者,但对易水也没有什么骄横之气。易水心底对他们印象也极好,逐渐亲近了起来。 修仙界七大宗门中,灵虚道人数最少,因为他们择徒最是严格,无论天赋品性都很看重。对弟子的教导也很用心,很少出那种凶恶之人。 “既然玄阳子师伯将自己的功法都给你了,为何师弟却没有入得师伯门下,连《玄阳心经》都没有修习?”打过招呼,慕青好奇地问道。 “我本身并无灵根,本无法修行。是前辈替我留下灵种,打开了修行的路。但我资质太差,难入前辈门下。若是修习《玄阳心经》,恐怕只能达到筑基期,心有不甘。”易水解释,虽然语气平淡,但却仍有一种落寞。 几人唏嘘不已,虽然没有显露出来,但看向易水的眼神却多了几分同情。 “师弟也不必担忧,只要努力修行,总会有所收获。修行路漫漫,只有不断坚持,才能披荆斩棘。我听闻,这世间还有一些修炼法是不需要灵根的。若是师弟机缘足够,说不定可以得到这种法门。”慕青说道。 “是啊,莲花剑宗的武修者以武入道,对灵根就没什么要求。”另有一人说道,名叫吴旭,五大三粗,高过众人一头,眼珠子和铜铃一般,粗犷中有一抹豪气。他身上有一种锋锐之气,靠近他都感觉要被剑气撕裂,这是金行道法修炼到一定境界的结果。 “我本身也没有练武的根骨。”易水红着脸说道。 “呃……”几人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可真是万年难遇的“好”资质。 “据说上清观收有一种古修法,是从太古传下来的。这种功法不需要灵根,任何人都可以修炼。”旁边又有人说道,这是玉玲珑,几人中唯一的女弟子,虽然面容普通,却很是灵秀,周身带着蒙蒙水汽,那是修习水系功法的结果。 “上清观。”几人听到上清观的名字,脸色变了变,多了一种怒气。 易水心中怀疑,灵虚道与上清观肯定有什么不和,说不定还互相仇视,多有争端。 脸色稍稍缓和,慕青说道:“这种功法我也有所听闻,只是它对修炼者本身的体质要求很高,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也未听闻有人修成。” “无妨,纵然没有适合我的功法,我也会不断地走下去。修行路本就艰险,若是一路坦途,倒是失去了很多趣味。哪怕最后一无所成,也不过是早死一些罢了。”易水说道,对这些“师兄师姐”的关怀很是感激。 “不错,只要拼搏过,也不枉此一生。”慕青朗声道,很是洒脱。“师弟,这次去古战场,你若遇到危险,可以找我灵虚道的师兄弟,他们必不会袖手旁观。” “古战场?”易水并不知晓,觉得那么多大人物的到来肯定和这件事有关。 “师弟还不知道吗?前几日不远处的大荒中出现了一块被封印的大陆,不知什么原因,封印不稳,这几日就要出世了。昨天有人发现,里面有血兽出来,各门派的前辈怀疑,里面是一座被封印的古战场。”慕青解释道。 “古战场中很危险吗?”易水问道。 “谁也不知。若是有很多人在那里喋血陨落,就很危险了。现在已经出现了血兽,谁也不知里面还有什么强大的存在。我们这些人去,也只是负责扫清那些低阶的血兽罢了,免得它们为祸人间,也算是一种历练了。”慕青说道,眉宇间有些担忧。 “那些强大的阴灵血魔自然有门派中的前辈去对付,我们不必担心。”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另一人说道,他叫齐青木,手拿一柄折扇,风度翩翩,像一个浊世佳公子,脸上带着慵懒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他身上生命气息浓郁,修行的是木系道法。 “古战场也是一种机缘,若是在里面有所得,说不定会很惊人。要是能找到一些太古的修炼法,这样师弟也可以找到自己的修炼路了。”吴旭对易水说道。 “古战场如此危险,说不定还有什么未知的凶险,想要有所得,哪有那么容易。”易水苦笑。 “师弟无需担忧,得到是你的机缘,得不到是你的命数。只要我们自己努力就好。”慕青宽慰道。 “血兽出世,为祸世间。身为灵虚道弟子,自然要去除魔卫道,哪怕身死,也不能退缩。有没有收获倒在其次了。”齐青木摇着折扇,缓缓说道,大气凛然,与他浊世佳公子的形象大是不同。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问易水到底会不会去,仿佛在他们想来,身为灵虚道弟子,遇到这种事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易水心中也是豪气渐生,从小时候起,他就幻想有一天能够行侠仗义,除恶扬善。现在有了这种机会,小时候的梦想又涌了上来。 “不错,若是这个时候执着于自己的私利,让那些血兽逃了出去,倒是我们的罪过了。”易水赞同道,对这些师兄师姐的认同又进了一步。 慕青点点头,说道:“这次,我们要和门中长辈一起前去,不能和你同行。到了古战场,你只需在外围猎杀那些低级阴灵血兽就好,若是有危险,可以来找我们。”易水还不算是灵虚道之人,但既然和玄阳子有过师徒之实,他们也便把他当作了小师弟。 易水谢过,心中感激,却也没有矫情。 “几位师兄,不知前辈他老人家现在怎样,这次会不会来?”易水向几人询问玄阳子的近况,却有些期期艾艾,若是玄阳子真的来了,见到时自己该如何面对,会不会丢了他的脸,该不该叫他一声师父? “玄阳子师伯正在闭关突破化神,这次不会前来。”慕青说道,他看出了易水的担忧。 易水心中有些失落,亦有些轻松。等到日后自己修为有了突破,到那时再见到他,便能够坦然地面对了。 “到了古战场,小心血魔宫和上清观的人。”临走时,慕青提醒道。 “血魔宫,上清观。”易水拿着几枚符篆,那是玉玲珑临走时塞到他手中的,可以发出筑基期修士一击。 第九章 尘封的上古战场 易水回到居所,调整自己的状态。伤势虽然没有大碍,但他也不敢马虎。直到第二天清晨,易水散去灵力,付清房资,离开了这座大城。 天空中虹光一道道,全都是前往那片大荒的修者。很多人都希望在这片古战场中寻到自己的机缘,能够鱼跃龙门,从此海阔天空。 易水在地面上缓缓行着,并不着急。和路上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修者到了练气七层就可以运使法器,在空中飞行。到了筑基期更是可以凭虚御空,靠自己实现飞行。 易水虽然到了练气七层,但他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够飞天遁地,遨游四海。对于借助外力却很排斥,渴望自由追逐蓝天,不是将自己约束在一件法器上。 天空中不时有一艘艘大型法器飞过,速度极快,那是一些大门派的弟子。他们的飞行高度超过很多人,俯视着众修者。即使有人能够及得上他们的高度,也会急忙让开,不敢争锋。 下午时分,易水来到了一片大荒中。这里早已挤满了人群,但却都互相留有空间,不敢过分集中,互相戒备。也有人集中在一起,那是一个团体。 易水随意找了一个地方,看着眼前荒凉辽阔的大地。 这是一片黑色的土地,仿佛曾被鲜血染过。上面植物稀少,没有生气。 天空中此时电闪雷鸣,一道道闪电撕破长空,笼罩了整片大荒,压盖满了天空。一股沉重的威压落在众人肩头,让人心中压抑。 在闪电中心,一片纹络遮住了虚空。纹络扭曲纠缠,化成一个个道符,将周围的空间绞成了碎片,弥漫混沌气。 纹络已经有些不稳定,偶尔露出一个空洞。透过出现的洞口,可以看见一片浩大的世界。之前的血兽就是在这样的洞口逃出的。 易水初次见到这样的景象,想不到修为高深后能够达到这样的地步。虽然他其实并不知道这样的手段有多恐怖,却也心中希冀,对未来多了一丝憧憬。 各大门派的人各据一方,遥遥相对。 “古战场气象不凡,封印它的人必然是一个真正的绝世高手,里面肯定不简单。诸位,进去之后,还是先肃清里面的血魔阴鬼,如何?”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空灵出尘,仿若山间的一朵雪莲花,孤傲人间,不惹尘埃。 那是莲花剑宗的长老,面容秀丽,身穿白衣,好似一个二十岁的花样少女,清秀却不青涩,遗世独立。身上有一股锋芒,此时敛于体内,但仍让人眼睛发疼,难以长时间直视。易水想起当初见到的那个脚踩莲花的女子,虽然当时没有看清,却觉得就是同一人。 莲花剑宗是一个武修宗门,以武入道,门中只有女弟子。修仙界有两大武修宗门,另一个是雾隐峰,同列七大宗门内。 进入古战场的人多半都只是想要有所获,消灭会为祸人间的血魔反而成了附带之举。恻隐之心人人都有,但自私和贪欲也是与生俱来,如何选择,如何取舍,取决于个人。 “哼。”另一边,有一群身穿血色长袍的人,为首的老者一身冷哼。那是血魔宫的长老,瘦小得仿佛一只猴子,身上弥漫着血腥气,隔着很远就让人要昏迷过去,落入血色炼狱中。 血魔宫的来历极为神秘。三千年前,有一片血色杀场出世,那里在上古有一场惨烈的大战,死去了无数的修者和凡人。 那是一场大动乱,有阴灵鬼物出世,整个修真界所有门派都派人去围剿。最后,连各大门派的太上长老都出世,在那片血色世界中征战。 当时只有五大宗门,最后,虽然平掉了祸乱,那片古地却失去了踪影,随后不久,血魔宫出现,并迅速位列当时的六大宗门中。 所有人都怀疑,血魔宫与那片古杀场有关,但其余五大大宗门却集体沉默。没有这些大宗门牵头,自然无人可以平掉这个邪恶的门派。 修仙修魔只是法不同,但最终目的都是追寻大道,并没有什么正统与旁门之分。但如血魔宫一般,以杀戮嗜血修炼,屠戮众生,为祸世间,就不为世人所容了。 六大宗门肯定不会让血魔阴鬼逃出去,外界是他们的立足之本,不能有失。但心中都有一些计较,削弱他人,强大自己,在这片古战场寻找机缘。 “自然如此,血魔是世间万灵的共敌,消灭他们义不容辞。”一个清朗儒雅的声音响起,那是生死门的长老。面容清癯,身材高瘦。青色长袍遮身,几缕长须飘在胸前,仿佛一个书生。在他身上有一种玄妙的气息,仿佛可以明见生死,望见轮回,明悟前世今生。 生死门本是几大宗门下的一流门派,直到一千年前,出现了第一个合道境大能,才位列七大宗门中。 上清观的人身穿道袍,为首一人头戴紫云冠,一身紫色道袍仿佛一团紫云。面上紫气缭绕,虽然白发白须,却不见老态。这时开口道:“寒阳子,你们灵虚道一向最是正气凛然,这一次不会退缩吧。” 灵虚道为首的是一个黑发黑须的中年男子,身体强健,蓝色长袍上绣有金纹。此前一直在闭目养神,此时睁开眼,瞥了那紫袍老者一眼,说道:“紫云老道,你心里怎么想大家都清楚,就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若是在剿灭血魔的事情上你耍什么幺蛾子,不要怪我捏碎你的卵蛋。” “你。”紫云道人周身紫气剧烈浮动,显然被气得不轻,很久才平静下来。 上清观的众人也是气极,只是紫云道人不开口,他们也不能乱说话。其余各门派的人强忍笑意,很是难受。但仍有人控制不住,笑出声来。上清观的人怒目而视,却无可奈何,只在暗中记下了。 血魔宫倒是无所忌讳,笑得阴恻恻的。如易水这般的散修却没有几人敢触上清观的霉头,实在忍不住了赶紧捂住了嘴,背过身去。 时间很快过去,到了第二天一早,当朝阳洒落,闪电中心处的阵纹突然光芒大盛,五色神光刺破天际,将周围的闪电一扫而空,雷海消弭。破碎的空间逐渐修复,混沌气消散。 仿佛时间倒流,密密麻麻的纹络逐渐消失,一道空间裂缝出现,横贯半边天空,里面山势雄奇,是一片浩瀚的大陆。这是被封印的古战场。 五色神光消失,地上的诸人眼神火热。古战场中肯定陨落了不少强人,要是能得到一点遗泽,肯定能够改变命运。 七大门派为首,一道道流光射向那条空间裂缝。争先恐后,生怕被别人抢了先。纵然知道里面的凶险,可还是奋不顾身。 易水呆在原地发蒙,他可不会飞行。 很快,陆地上的修者就已寥寥无几,易水徘徊,对那些会飞的修士又是一阵羡慕。 “嘿,兄弟,怎么不上去?”有人询问,易水转头,是那天卖自己残铁片的人。 “不会飞。”易水略有些脸红,毕竟练气七层就能够御使法器飞行了。 “嘿嘿,我这里出售各种低阶修士使用的飞行法器,小哥来看一看啊。”摊主笑得很狡黠。 “飞行法器?”易水一头雾水,他初入修真界,对这些还很陌生。 “低阶飞行法器,腾云旗,只要十块灵石,让你腾云驾雾,飞天遁地。”摊主拿出一面小旗,上面绣着云纹,隐约间可见一团云气缭绕。 “低阶飞行法器,鹤舞长空。”摊主又拿出一张纸,灵光闪闪。上面画着一张仙鹤,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来,飞上天去。 “这个怎么卖?”易水好奇地问道。 “二十块灵石。小哥只要将灵力注入其中,就能够驾鹤遨游,再无羁绊。朝游四海暮苍梧,天地处处可为家。”易水催动灵力,纸上的灵鹤光芒大盛,悠悠然从纸上脱落,化作真鹤大小,在地上翩然舞动。 纸上的灵鹤此时黯淡了不少,缺少了一种灵性,成了一幅真正的图画。 “二十块灵石,太贵了吧?” “小哥已经用过,概不退货哦。”摊主笑嘻嘻的,易水也无奈,谁让刚刚自己大脑抽筋呢。 付过灵石,易水跳上灵鹤,向着空间裂缝飞去。这时人已经很少了,虽然仍然陆陆续续有人来,却很少有人停留。 仿佛天空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一片神秘的世界。易水晃晃悠悠,灵鹤长唳,追着自己的仙途。 跨过裂缝,仍然是空中。易水看着这片大地,对世间的神奇多了一分感悟。 这是一片赤色的土地,仿佛血水浇灌过,煞气凝结成黑色的雾气,铺在大地上。远处,山河破碎,一座座山峰仿佛被人震碎,散落的巨石堆积,仍然高耸入云,云是黑色的。 大地上裂缝密密麻麻,形成一条条峡谷,在黑雾的笼罩下,里面是鲜红的血水,过去了数十万年仍然没有干涸。 空气中有一种杀机,这是无数年前的强者不灭的杀意,一直到现在还是让易水心中惶恐,根根寒毛倒竖。 上古强者留下的东西大都损毁腐朽了,地面上有战戈铁剑斜插,当年不知染了多少敌手的血,但现在都已经在岁月中被磨灭,法阵破碎,灵气散尽,化为凡物。 地上尸体一片片,这是刚刚进来的修者,被杀死在这里。更有许多人直接化成血水,被黑色的煞气雾霭吞没。 远处,流光划过天空,向着远方。也有一些地方人群密集,不时爆发大战,死伤众多,那是人们在争夺发现的宝物。也有缭绕血煞气的鬼物嘶吼,扑杀向人群。 古战场虽有机缘,但十分危险。即使同样来自外面的世界,也不是所有人都怀着善意。 这片大陆不知被尘封了多久,浩大无边,看不到尽头。可即使这么多年过去,这里的煞气仍然没有消散。易水不敢停留,在这样的煞气中,他片刻间就会被化成血水。 第十章 魔魂 山河破碎,裂缝密密麻麻,成为一道道峡谷。黑色的煞气凝结为雾气,在四方游离。天空中厚重的黑色云朵数十万年来一直没有消散,压得人心头沉重。 易水驾驭着仙鹤,在空中划过,想要快速脱离这片战场。 战场中血兽阴灵嘶吼,修士们呼喊着与这些鬼物战在一起。还有不少外界的人互相争夺,抢夺发现的宝物。 忽然,一阵惊呼声传来,一群人围在一起,中间是一柄斜插在大地上的战戈。 古战场中兵器不少,只是时间太过久远,大多数早已腐朽成沙。如今可以看到的寥寥无几,周围都围满了外界的修士。 古战戈呈黝黑色,上面布满了裂痕,可数十万年过去,仍然没有彻底朽去。外界的修士眼神火热,却被十数人堵住。 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一身灰布衣朴素却大气。老人面色凝重,盯着这柄战戈。 这是七大宗门中莫家的人。莫家是七大宗门中唯一的家族,传承久远。 “二叔……”身后一个中年人迟疑着轻声问道。 老人深吸一口气,挥手让身后的人退开。灵力布满全身,本来看似平凡的老人这一刻气势惊人。 一缕青色灵力从手中传出,仿佛一条丝绸带子,向着这柄战戈卷去。 灵力像是有灵一般,缠绕上满是裂痕的古战戈。战戈本来暗淡没有光泽,仿佛下一刻就要碎掉一般,此时却突然爆发出一股冲天的锐气,地面四分五裂,古战戈从地上拔起,惊人的枪势刺破了天上仿佛亘古不变的黑**云。 战戈上一丝气息顺着莫家老人的灵力蔓延,纵然老人见机切断了与灵力的联系,却仍然被侵入体内,仿佛被乱剑斩过,一瞬间体内脏腑和肉身千疮百孔,即使是元神也受伤颇重,带上了一丝黑色的气息。 周围的人承受不住这种气机,纷纷后退。一时间众人仿佛被一柄利剑抵在心头,那种气机凌厉迫人,仿佛下一刻就能刺破高天。 半空中的战戈光芒大盛,黑幽幽的仿佛一尊魔神。可是下一刻,幽光炸碎,众人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战戈解体,化为尘埃,飘散在这片古战场中。 莫家老人脸色雪白,身上伤口中血流如注,一时间竟然难以止住。直到战戈破碎,身上和元神中的黑色气息也随着消散,才能勉强控制住伤口。 “叔祖。”莫家后辈冲上前,将自己家的老辈围在中央。 “二叔,”中年人面色惶急,今天的事实在出乎预料,刚一进来就遭遇这种祸难。本以为是场机缘,却没想结局如此。 “无妨。”莫家老人缓口气,服下一枚灵丹,运转灵力,片刻后面上多了一抹血色。 “这是上古时绝世强者留下的杀机。兵魂早已死去,可杀机不灭,附着在他生前用过的兵器中。神兵早已腐朽,如今杀机消散,神兵也消逝在岁月中。”老人叹道,面上有一种感怀。 众人听得心中激荡,对远古的强者十分向往。 “唉,本以为是场机缘,可是看这古战场如此凶险,这次几大宗门恐怕想错喽。”白发老人感叹,所幸自己家的子弟还没有伤亡。 战场中,一座矮山被黑色煞气笼罩。煞气凝结,化为带状,中心处一片黑暗,煞气极重。可以听到嘶吼声,仿佛地狱的厉鬼,又仿佛九幽下的恶魔。 紫云老道带着上清观弟子来到山下,刚刚的战戈中那缕杀机让他这时仍然心中狂跳,面对这座矮山心中也有了一丝惧怕。 “无量天尊。”紫云道人念一声道号,手中出现一枚紫色的灵镜。 灵镜在紫云道人头顶沉浮,射出一道紫色的灵光。黑色的煞气触到这道紫光,便逐渐消融,露出一条通路来。 众人攀上矮山,越向着中心处煞气越重,到后来仿佛来到了九幽地狱中,黑色煞气凝成实质。紫云道人面色凝重,头顶的紫色灵镜紫光熠熠,将周围的煞气逼开。 来到矮山最高处,黑色煞气翻滚,众人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中。紫色灵镜被催到极致,紫色灵光护住众人,却难以消融煞气一丝。 “吼。”煞气中不时传出咆哮嘶吼声,有魔神在里面行走,完全由煞气凝结而成。吼声震耳,仿佛击在众人心头,心血沸腾,几乎要压制不住。修为低一些的甚至已经面红耳赤,血脉破裂开来,陷入魔境中。 这里已经完全看不透煞气,与外面断去了联系。 紫云道人催动紫色灵镜,又取出一张古旧的书页来。 书页泛黄,却并无褶皱。上面有数十字的经文,字体飘逸,充满灵气,有一种尊贵圣洁。 紫云道人盘坐地上,念了一声道号。 “渡世间鬼神,净天地神咒。”声音以灵力加持,身后众人身上的压力一轻,顿时清醒过来。纷纷盘坐在地,和紫云道人一起,诵起了“净天地神咒”。 “净天地神咒”是道教八大神咒之一,可渡世间万鬼。 紫云道人手中的书页在众人力量的加持下,泛起灵光,缓缓飘起,洒下一道清光。上清观众人只感觉煞气的影响一瞬间脱离,再也没有半点不适,神魂通透,反而道法运转顺畅了很多。 众人的诵经声汇在一起,催动那张书页。书页上,那数十字的经文泛着神光,逐渐从书页上脱落,排列在空中。有一道飘渺的声音响起,与上清观众人的诵经声相合。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煞气中走出,身上黑色煞气翻滚。眼神中有一种暴虐,没有丝毫感情。 “吼”,煞气凝结的身影怒吼一声,声音将周围的煞气都冲散了,随后化作一柄数丈长的魔剑,一劈而下。 空中的经文上,神光暴涨。魔剑劈下,却被神光笼罩,逐渐消融。魔剑化为刚刚的那道魔影,嘶吼着想要逃脱,却无济于事。最后身影模糊,化为一股煞气,被神光消融。 上清观众人振奋,诵经声不绝。煞气翻滚,更多的身影从中走出,却不全是人形。 紫云道人和后辈全力催动烙印在半空中的经文,一个道士虚影出现,盘坐半空中。那数十字的经文在道人身边盘旋,让人无法看清道人的容貌。 “咄”,半空中的道士轻喝,声音飘忽,却有一种威严。煞气中的魔魂嘶吼,声音撕开了周围的煞气,露出山下的场景来。 一道道身影跃起,或化作魔剑,或直接挥拳,一时间魔影重重,全部杀向半空中的道士虚影。 “叱。”道士轻喝,身边的经文中,有一些字放大,镇压向扑来的魔影。 经文与魔影相碰,相互消融,神光慢慢暗淡,魔音也虚淡了下来。 最后,魔影消失,经文也黯淡了不少。道士虚影口中诵经,周围的经文在身前重新爆出神光,化作一枚大印。向着煞气中心压下。 中心处的煞气遇到大印爆发的神光,被不断化去,逐渐露出了矮山顶处被遮住的地方。 上清观众人心喜,很是激动。这处矮山气象不凡,里面的东西应该不弱于刚刚的那柄战戈。关键是,这里的东西应该没有彻底腐朽,才能有现在的这般异象。 矮山中央逐渐露出,众人可以看见一个模糊的剑柄。大印的神光射到剑柄上,古剑突然剧烈地摇颤起来。 矮山也随之颤动,随后四分五裂。矮山周围的煞气回卷,被古剑吸进剑体。众人此时才看清,这座矮山原本只是一块巨石,在煞气的侵蚀下过了数十万年,早已坚硬无比,此时却被古剑震碎。 一股锋芒之气从古剑上射出,这是古剑本身的锐气,并非剑气。经文化作的大印摇摆不定,与这股锋芒之气对抗。 古剑从巨石山上拔起,这是一柄断剑,剑身断开,只有一半。剑身上锈迹斑斑,但并不腐朽。 剑柄倒垂,剑身朝上,一道剑气从剑身发出,将大印劈碎,化作点点神力光辉消失。 断剑横扫,剑气锋锐,即使隔着很远,古战场中的众人也感觉元神一紧,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剑气割裂。 盘坐的道士虚影双目射出神光,就要站起,却被剑气横扫,化作清光,消失不见。那张古书页这一刻也彻底爆碎,化为平凡。 紫云道人目眦欲裂,原本心中激动,就要得到这柄神剑,此时却形势逆转,有性命之忧。 没有了古经文守护,上清观众人在断剑锋芒之下难以自保。即使这柄断剑并没有再攻击,可是在它本身溢出的锋芒气机下,众人也仿佛被剑气割过。 紫云道人头顶的紫色灵镜上出现一道道裂痕,即将崩碎,其他修为更低的众人有很多已经被切碎。 紫云道人强提灵力,带着众人远离矮山。紫色灵镜这时彻底碎开,紫云道人心神仿佛炸开,吐出一口血,脸色变成了金色。 那枚紫镜是紫云老道性命交修的本命灵宝,与他心神相连,此时碎开,他也受到了打击。 金丹境修士便可以血肉重生,但上清观一些人在断剑锋芒之下,连金丹元婴都碎掉了,再没有了复生的可能。 “哼”,高空中传来一声冷哼,黑**云中,无数晶莹的丝线探出,向着断剑卷去。 丝线莹润,有清光闪耀。不断伸长,将断剑卷在当中。 断剑上突然乌光大盛,带着暴虐的杀气,将万缕丝绦挡住。丝线上亮起金色的神光,将乌光压制。 断剑上,一个恶魔身影出现,无声的嘶吼。古战场中,此刻无论是空中还是地上的众人都感觉神魂被大力击过,纷纷跌倒在地。修为低一些的更是魂魄寂灭,再无生气。 易水驾着灵鹤,急速飞驰,此时已经到了战场边缘。那里是一片荒凉的石山,没有生命气息,直到数十里外的山岭中才有草木生长。 易水不敢停留,向着远处飞去。 晶莹丝绦一滞,随后却不受影响,继续卷向断剑。 “曲曲一头魔魂,何足道哉!”魔云中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带着一种傲气。 魔魂是煞气中孕育出的一种鬼物,没有实体,吐纳煞气修炼。 “上清观的龙须拂尘果然不凡!”云层中,六道身影身上灵光流转,将周围的魔云挡在数十丈外,使这里圣洁无比。 这几人是六大宗门的掌教之人,除去血魔宫主外,都在此处。 说话的是雾隐峰主,这是一个中年人,一身战袍清爽利落,脸颊如刀削一般,透着一股坚毅。 灵虚道主大袖飘飘,灰白的发须带着飘逸。斜瞥了上清观主一眼,随即撇过头去,盯着魔云下灵虚道弟子。 魔魂嘶吼,催动断剑,与拂尘交战。柔韧的丝线与断剑碰撞,却顺势滑过,将断剑卷住。 断剑上乌光爆射,一道剑气斜劈,斩在晶莹的丝线上。 一绺丝线被斩断,从空中跌落。断剑恢复自由,剑气纵横,劈斩向拂尘。 “哼”,上清观主冷哼一声,脸色有些不好看,心中更是愤怒。这龙须拂尘乃是上清观镇教宝物,不容有失。 另外五人面不改色,心中却在暗暗叫爽。上清观传承久远,为七大宗门中最古老的宗门,总是以七大宗门之首自居,几人早已看不惯。 灵虚道主嗤笑一声,拿出一壶酒来,倒了一口,酒香四溢。 “好酒啊好酒。”灵虚道主赞道,环视一眼,对上清观主几乎发黑的脸色视若无睹。 “诸位,这头魔魂境界极高,这柄断剑也是不凡。若是诸位不出手,恐怕诸教弟子难以幸免。”上清观主压下怒意,这头魔魂境界高于众人,恐怕已到了合道境。刚刚上清观主以为这柄断剑力量不够,才会想凭借龙须拂尘得到这柄断剑,此时看来得不偿失了。 断剑历经数十万年不朽,材质极为不凡,若是得到,说不定可以成为另一件不弱于镇教宝物的兵器。 第十一章 仙劫 魔魂咆哮,剑气纵横,和晶莹的拂尘对抗。拂尘丝线被削落很多根。上清观主心中恼怒,却由于先前说了大话,此时面上无光。 拂尘丝线极柔,这一刻与断剑相交,仿佛不受力一般,轻轻滑过。 断剑上亮起一道雪亮的剑光,锈迹隐隐有脱落的迹象。剑气这一刻锋锐无比,拂尘丝绦再也难以以柔克刚,被剑气逼退,落下很多丝线。 “魔魂不过初入合道境,虽与断剑相合,但并无法发挥断剑真正的能力。几人合力,应该可以制服。”莫家家主一身碧色长袍,面上虽有皱纹,但头发乌黑,可以感觉到浓郁的生命力。 他和其他人不同,下面的都是家族后辈,流着同一个祖先的血脉,不容有失。 生死门主轻笑,这是一个儒雅的中年人,书生气浓郁,仿佛自红尘中走来,却又不惹尘埃。 莲花剑宗宗主和雾隐峰主对视一眼,看向灵虚道主。 莲花剑宗的宗主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脸上皱纹层层叠叠,仿佛下一刻就要油尽灯枯,却没有人敢小视这个老人。 修真之人境界到了高深处,自可保容颜不老,寿元绵长。以老妇人的寿元,此时正是生命力旺盛的年月。可是莲花宗主有大魄力,为了斩断自己的红尘羁绊,专一道心,抛却了世间女子最为在乎的容颜,变得无比苍老。 灵虚道与上清观结怨,几乎水火不容。方才灵虚道主舍弃面皮,恶心上清观主,似乎落了下乘,却毫不在意。此时几人都望向他。 众人都明白,魔魂必须消灭。至于断剑归属,等魔魂消灭后自然会有决定。 生死门中并无人登天路而上,飞升仙界,没有飞仙器,这次自然不会参与。 灵虚道主仰头灌下一口酒,收起酒葫芦,抹去嘴角的酒液,似乎懒得看上清观主一眼,对着莫家家主说道:“你我一起全力出手。” 莫家家主点点头,手中出现一节碧绿的灵藤。灵藤有半丈长,生命气息浓郁,有清新的香气浮现。这是莫家的长生藤,与上清观的龙须拂尘一样,都是由飞仙的先辈所留。 灵虚道主头顶出现一方大印,呈土黄色,四四方方。大印古朴,仿佛由一块奇石刻成,上面有石纹自然形成的山河草木的纹络。 灵虚道主一言不发,头顶石印放大,向着魔魂镇压而去。仿佛一片世界压落,魔魂动作僵硬,在石印的影响下难以自如。 上清观主手持浮尘,晶莹的丝线垂落,这一刻化作万千柄长矛,神光冲霄,将周围的空间都撕裂了,和断剑缠斗。 “吼”,魔魂咆哮,这一刻发出的嘶吼声不再是无声的,声波滚滚,魔魂的身影瞬间放大,双手挥拳,向着石印轰去。 石印古朴,神华内敛,仿佛一座矮山,砸在魔魂身上。 痛苦的嘶吼传来,魔魂的身影颤抖,出现裂痕。石印上泛着灰蒙蒙的灵光,沉重无比,将所处的空间压得支离破碎,将魔魂束缚,仿佛囚禁在了一个小世界中。 一节碧油油的灵藤出现,从魔云中探出,蜿蜒伸长,直刺魔魂。 灵藤仿佛有灵,魔魂避无可避,被一下击在身上。灵藤吐出几条嫩芽,似乎扎根在魔魂身上,将魔魂的生命力和灵力吸收。 魔魂的身影似乎虚淡了些,在灵藤的影响下难以抵挡石印的攻击,煞气凝结的身影龟裂,即将破碎。 “吼”,魔魂怒吼,战场中的众人仿佛看到了无数尸山血海,恶魔怨鬼,修为低的甚至陷入了魔境中,有走火入魔之危。 下一刻,魔魂身影破碎,化为黑色的煞气,遮蔽了半边天空。煞气涌动,随后全部涌入了断剑中。 断剑发光,锈迹模糊,上面有一些纹络亮起,只是模糊了。那是断剑曾经的主人摹刻在上面的神纹,只是岁月悠久,早已斑驳,残留下来的不多。 断剑的兵魂早已死去,魔魂得到断剑后,以己身入主,化为断剑的兵魂。只是他毕竟不是这柄断剑的打造者,难以完全相合。此时身体破碎,以自己的生命催动,想要激发断剑的力量。 断剑上,一股锋锐之气撕裂空间,断剑仿佛存于另一个空间中,混沌气缭绕。天上地下,魔云被剑势绞碎,大地被洞穿。 上清观主连忙收了龙须拂尘,灵虚道主和莫家家主也收起自家宝物。断剑横空,一道剑气劈来,将六大宗主锁定。六人急忙施展手段,想要逃离。 空间被撕开,剑芒所过之处,空间裂开。六大宗主虽然拼命,但依然难以避开,剑气扫过,六人无一辛免。 灵虚道主等五人有宗门镇教宝物护身,但身体依然被劈开,并有丝丝剑气缠绕,一时间难以化解。 几人勉强控制伤势,忙查看自家镇教宝物。随后一脸懊恼。 几家的宝物都裂开,即将要碎掉,受损严重。 “回去之后集所有太上长老之力重新祭炼,应该可以恢复。”灵虚道主长舒一口气,他的半边身子被剑气劈开,此时以裂开的石印镇压残留的剑气,倒是问题不大,只是短时间难以全力出手。 其余几人也是如此,无不懊恼。 断剑发出一击后,光泽暗淡,恢复如常,仿佛一把废剑。此时悬在半空中,没有了动静。 灵虚道主转头,看向生死门主。生死门没有飞仙的先辈,生死门主恐怕凶多吉少。 “咦”,灵虚道主几人惊疑,生死门主此时却完好无损,站在原地,只是脸上无奈的苦笑。一枚宝镜悬于头顶,分阴阳两面,上面有丝丝裂痕,只是和灵虚道的山河印,莫家的长生藤相比,状况却好了很多。 “千年前生死门出现合道境大能,原来是有了如此机缘。”莲花宗主叹道,脸上皱纹抖动,她是除生死门主外受伤最轻的。莲花剑宗的剑莲受损颇重,要恢复需要耗去很多的天材地宝。 七大宗门中有三家拥有合道境大能,除生死门外,还有雾隐峰和莫家。其中却只有生死门的大太上渡过仙劫,可以飞升。上清观传承久远,谁也说不清他的深浅。 “好你个李天问,有这样的宝物,何必藏着掖着。”灵虚道主撇嘴,不满道。 雾隐峰主、莫家家主、还有上清观主却没有什么异常,莲花宗主惊疑过后却也释然,此时理解了为何当初生死门成为第七大宗门时雾隐峰等几大宗门都没有反对,不仅仅是有了合道境大能,还有了可以和几大宗门对抗的宝物。 “诸位,不是我要隐瞒,只是这宝镜虽好,却始终非我门之物。我门大太上迟迟不肯飞升仙界,便是想留下真正属于我生死门的镇教宝物啊。”生死门主看了上清观主一眼,苦笑着说道。 上清观主控制住伤势,手中龙须拂尘却传来“咔嚓”声,众人看去,只见龙须拂尘上,裂缝密密麻麻,此时裂痕更是在逐渐扩大。 魔魂以生命为引,发出最强一剑,上清观主承受的力道最强。此时龙须拂尘将毁,上清观主由于伤势导致惨白的面色,这时却有了发青的迹象。 “咔嚓”,龙须拂尘彻底裂开,木柄碎开,丝线断裂,化为碎屑。 其他几大宗主心中暗喜,还未来得及发声,却发现龙须拂尘碎裂后,露出了另一把小一号的拂尘。 这把浮尘以银色丝线制成,银亮光泽温润,丝线柔顺。木柄古朴,上面刻着一道盘龙,龙口张开,咬住木柄末端,丝线从龙口处伸出,仿佛龙须。 上清观主也惊愕,这件事出乎他的预料。手持这柄新的龙须拂尘,细细打量,惊喜不已。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龙须拂尘,上清观的先辈当真不凡。”雾隐峰主叹道。 上清观是山河界最古老的宗门,据传他们飞升仙界的师祖曾经回来过,并留下了仙界之门,这在这一界是唯一的。 这柄龙须拂尘超越了前面一把,比起生死门的那枚宝镜也要强大不少。在断剑的攻击下并没有任何伤痕。 其余几人啧啧称奇,心中对上清观凝重了很多,能传承这么久远,果然不简单。 却在此时,一道青光闪过,朝着半空中的断剑射去。 “贼子好胆。”上清观主怒道,自己毁去了一件飞仙器才灭掉了魔魂,岂能便宜了别人。 银色丝线仿佛一条长龙,射向那道青光。青光速度极快,将断剑卷住,显化出一个清瘦的中年人来。 中年人留着山羊胡,身着青衣,身材虽然不高,但双眼奕奕有神,孕着精光。 中年人手握断剑,手腕一翻,一道剑气将龙须拂尘挡住,随后不再停留,化作一道青光远去,魔云中的六大宗门掌门竟然追之不及。 上清观主面色铁青,颇有些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本来即将到手的宝物转眼之间被别人抢走。 “那是青羊妖王,不用追了。”莫家家主望着消失在远空的青光,说道,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要是让上清观得到这柄断剑,那与其余几大宗门的差距就要被拉大了,从此一教独尊。 “哼。”上清观主面色阴沉,青羊妖王是妖族的大能,踏入合道境已久,不是刚刚的魔魂可比。而这里的几人都还只是返虚境,虽有飞仙器,但对方一心想走,恐怕也拦不住。 几人心头沉重,这次古战场出世恐怕是祸非福,刚刚进来就差点遇难,不知道还有什么恐怖的厄难。 易水驾着仙鹤飞过荒芜的石山,落入一片山林中。心头悸动,刚刚战场上的气机让他有一种剑悬在脑门上的感觉,到了这里后才好了一点。 后背上大汗淋漓,仿佛死里逃生。易水大口喘着气,收了“鹤舞长空”,趴坐在一棵大树下,准备缓口气。 天空灰蒙蒙的,黑色的魔云只在战场中,但这里也不见天日。山林中有鸟兽鸣叫咆哮,倒是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 不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爬行。易水取出长剑,站起身来,凝神戒备。 一条血色的长藤从树林中射出,红艳艳的仿佛要滴出血来。速度极快,易水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血藤缠住,上面有一颗颗尖刺刺入易水身体内,仿佛一个个小漩涡,将他的血气精气吸走。易水浑身血气沸腾,仿佛要燃烧起来,这是尖刺带的毒性。 血藤缠住易水,向着树林中拖去,易水挥动长剑,劈在血藤上,却只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白痕。易水惊骇,运起灵力,挥剑劈砍,却收效甚微。血气沸腾,让他有一种难以掌控身体的感觉。 微风吹拂,身后的大树上此时洒落点点碧霞,落在血藤上。血藤舒展,松开易水,尖刺也软下来,从易水体内拔出。 碧霞落在易水身上,仿佛一道清流,流过全身,让体内沸腾的气血平静下来。易水身上的伤痕,和本来还有裂痕的骨骼之类,也在这股清流下缓缓恢复。一时间,仿佛浑身都通透了,有一股畅快之感。 血藤退走,易水沉浸在这种舒爽的感觉中。直到全身伤势大好,碧霞不再洒落,才回过神来。 易水转身,对着这棵大树行了一礼。大树枝条随风摇曳,在清风中静静地舒展着身体,没有回应。 易水再次施了一礼,这棵大树对他有救命之恩。 举目四顾,山林茂密,不知隐藏了多少凶险。易水茫然,不知要去何处,心中隐隐有了一些担心。 却在此时,山林深处,不知在这片古战场的哪里,想起一声清亮的鸟鸣声,竟似乎传遍了整个古战场。有一种洗去铅华,超脱世间的感觉。 一道空间裂缝出现在古战场上空,撕裂了半空的魔云,露出一片宇宙虚空。 那里有一些闪烁星光的星辰,更有无数形状不规则的巨石。这一刻,易水感觉星海气旋中长久以来的隔膜感消失,灵力化为星辰的速度快了很多。 “这才是真正的宇宙星空吗?”易水怀疑。宇宙浩瀚,离得很远,看不到具体的星辰,不知有多少颗。可是,却仍能看到许多巨石,没有星辰光辉,杂乱的点缀在宇宙中。 “这是要渡仙劫吗?”透过空间裂缝, 隐隐可以看到一方浩大的大陆,有一种威严,仿佛世界之主俯视人间。 那是传说中的仙界。 第十二章 小人物 仙界浩大威严,即使隔着一片宇宙星空,仍然可以感觉到一种伟岸的气息,如同面对着一个至高无上的仙帝,超越一切,超脱世间。它仿佛亘古不朽,与世长存。 易水心中波澜起伏,难以平静。传说中那里有不朽的仙王,有可以长生的神药,神奇瑰丽,令人向往。 “那里能不能找到可以复活父母的办法呢?”易水低语,心中希冀。 清亮的鸟鸣声传遍整片大陆,空间裂缝大开,一道身影从大荒中腾入高空。满头紫发飞扬,那是一个妖异的青年。 青年身材修长,面容俊美。紫色战袍护身,黑色的眸子明亮慑人,有一种神采,恣意洒脱。 大陆上空,厚重的魔云被逼开。青年人头顶上,忽然电闪雷鸣,出现一片雷海。 各种雷电纵横,仿佛一道道雷龙,击穿了虚空,将大陆上空绞得支离破碎。声势浩大,带着毁灭的力量。 青年人怡然不惧,面色肃然,下一刻恢复原形,开始渡劫。 那是一只紫色的小鸟,不过尺长,却遮住了整个世界的光芒,成为了这片大陆的焦点。 雷海之中,各种神雷劈下,紫色的小鸟展翅冲击,迎向高天。 五行雷劫,地火水风劫,劫雷遮住了那片天空,众人只能看到空间破碎,混沌气弥漫,却无法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易水心中激荡,修行到了后面,岂止是移山倒海,更是能够自由的逍遥世间,纵横天地间。这种打破束缚,得大自在的感觉极具**力。 “也许这样才算自由吧。”易水感怀,颇有些向往。 修炼到了合道境便能够破开世界屏障,得见仙界。但却要度过一场仙劫,才能飞升。这种雷劫极为恐怖,并不是所有的合道境修士都能渡过。 雷海渐渐平息,紫色的鸟雀出现,身上的羽翅凌乱,有些焦黑,气息弱了许多,但气势却更凌厉了,要撕破高天,斩破枷锁。 天雷退去,那空间裂缝仍未闭合。一道金色的剑光劈落,似乎要将紫色的鸟雀劈为两半。 紫色的神鸟轻鸣,右翅竖起,化为一柄天剑,带着凌厉的剑光,对着金色的剑气削去。 又一片紫色的火海从天而降,空间破碎,承受不住。神鸟张嘴,也吐出一片火焰,两者相互碰撞,相互消融。 天劫并非上天的意志,只是修者修行,感悟大道,自己的体内有了道的痕迹,与天地大道产生干涉,引起的自然反应。 修者渡仙劫,便是与仙界的大道产生了触碰,需得到仙界大道的认可,才能在仙界立足。 雷劫过后,仙界法则化作金色的剑气,紫色的道火,这是另一种劫难。 天劫与个人修为有关,与领悟的大道有关。既是一种考验,也是一种福泽。 易水站在大树下,心驰神往。 道劫渐渐散去,那只紫色的小鸟奄奄一息,身体裂开,紫色的血水洒落,从空中落下。碎裂的翎羽散布在天空中,有一抹凄艳。 “嘿。”虽然惨烈,紫色的神雀却活了下来,仿佛新生。 “世间的瑰丽神奇,终要任我逍遥。”神雀轻语,狂放不羁,虽然受伤,但神采飞扬。张口一吸,散落的血水回流,涌入体内。 空间裂缝缓缓闭合,仙劫落幕。被逼开的魔云正要复合,天空却无声无息间变成了血色。 仿佛一片血海,整片天空被血色笼罩,化成了一片血色牢笼。 紫色的神雀轻笑:“我是不死的,去也。”漫天碎裂的翎羽纷纷汇聚,化为一柄羽剑。紫色的神雀目光凌厉,一声轻鸣,羽剑燃烧,腾起一道剑芒,当空划过,将血色牢笼划开一道口子,神雀化为一道紫色的流光,刹那间不见了踪迹。 羽剑破碎,碎裂的神羽化为灰烬。血色牢笼收拢,灰色的魔云再次遮笼了天空。一个血发中年无声无息的出现,仿佛本就在那里。 下一刻,中年人又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身影模糊,消失不见。 易水站在那颗大树下,静默无声。大树寂然,不见声息。即使天劫浩大,声势惊人,也没有什么反应。 易水心中彷徨,进入古战场,本来是想要除去那些阴灵鬼物,以免为祸世间。可是此时却发现,自己多么的微不足道,甚至连那片古战场都无法立足。这一次进来全然没有了意义。 “嘿,行侠仗义,为名除害。好一个英雄豪侠,少年英杰。”易水自嘲地笑道,有些迷茫。 天空灰蒙蒙的,让人心头压抑,有一种莫名的恐慌。易水望着未知的山林,回头向那棵救了自己性命的大树一拜,转身向这片世界深处走去。 山林茂密,已经许久没有人踏足。古木苍劲,有一种蛮荒的气息。易水小心翼翼,避开那些强大的气息。 走出数里地,渐渐摆脱了古战场中沉闷的气息,易水心中的郁结渐渐散去。 前面是一个小峡谷,周围古木粗壮,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月,有很多都已经到了化灵的边缘,只是先天不足,难以摆脱桎梏。纵然如此,也已经能够吞吐灵气,进行初期的修行,生长得极为粗壮高大。 易水飞速掠过,进入了小峡谷中。行到一半,却渐渐听到,在峡谷尽头传来怒骂声和法剑碰撞的声音。 峡谷尽头,十数人正战在一起。 这更像是一场屠杀。其中一方只有数人,身穿血衣,却将另一方十几人杀得步步后退,倒下了很多尸体,只剩几人勉强支撑。 战团外面,还有一个血衣青年嘴角噙笑,淡漠的看着。 “生命凋零的那一刻,果然是这世界上最美的风景。而那种血色的凄艳,却是世间最美的颜色。”青年轻喃着,竟然很是享受这一幕,舌尖轻舔嘴唇,竟是对鲜血极是渴望。 转瞬间那十几人已经只剩三两人,随着血色剑光闪过,又是两人倒下。 最后一人手中捏着几张灵符,不时挥出一道,这才能支撑到现在。此时将最后几张灵符耗完,已经避无可避,被一个血衣人一剑贯穿了胸口,倒在地上,呕出血来。 易水就在这时闯入,扫了一眼场中众人,却发现了一个熟人。 那个两次卖给自己东西的小摊主,就是刚刚最后一个倒下的人。 易水在那棵大树那里逗留了一些时间,想来就是那时被这几人超过去了。 “是你。”易水俯下身,查看了小摊主的伤口。那伤口贯穿了他的心脏,已经救不活了。若不是修者生命力旺盛,他此时早已命丧黄泉了。 周围的血衣人没有阻拦易水,只是盯着他,仿佛看着一头猎物。 小摊主也看到了易水,口中有血水涌出。 “呵呵,没想到又见面了。”小摊主面色苍白,没有了生气。 “我可不想见你,每次见你,我都要过一段穷日子。”易水语气平静,仿佛两个老朋友相逢,互相调侃。 “这一次怕是骗不了你的灵石了,不过,只怕这黄泉路上,又要多一个同伴了。”小摊主强笑,没有临死的恐惧和悲苦,却有些苍凉和无奈。 “和你同路注定没有好事,我还是不和你同行了。”易水轻笑,仿佛将周围的血衣人还有自己的命没有放在心上。 “咳咳,“小摊主眼神之中,生气暗淡,此时仿佛没有了意识,口中自言自语:“我出生于一个小家族,只有很杂乱的低等灵根,天赋不好。我还有一个弟弟,我们一起长大,一起打架,一起偷看百花园中的姑娘洗澡。”小摊主眼中仿佛映出了当时的情景,整个人沉浸在回忆中。 “后来,家族得罪了一个筑基修士,被人家打上门来。族中所有人,只有我和弟弟活下来。” 易水心中发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都有不愿为外人道的心事。看似每天没心没肺的开开心心,可谁知道他们隐藏在心中的苦痛。 “弟弟天赋不错,拜入了一个小门派中。我天资不行,便在外面赚灵石,希望弟弟能够修炼有成。”小摊主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却有一种遗憾和留恋。 这时,小摊主眼中突然有了一丝神采,身上也似乎涌出了一股力量,伸手抓住了易水的胳膊:“我要是死了,弟弟可怎么办。” 易水可以想象,为了给弟弟凑够灵石,小摊主闯荒莽山猎奇,出生入死。那块神铁片想必就是那样得来的。他没有本钱,售卖法器也肯定是替人做事,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这一下仿佛用尽了小摊主的力气,抓住易水的手逐渐松开,眼神涣散:“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永远是没有出路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仿佛只剩下了一声叹息,消失在了天地间。 易水心头沉重,想起了故乡的小山村,无故的劫难,无奈的破败。 “告别结束了,那便留下性命吧。”最外面的血衣青年轻笑:“血屠,这个人你来杀,刚刚你可是一个人都没有杀死。” 从那几个血衣青年中走出一人,执剑对着易水。 易水起身,面无表情,可是双眼却很明亮。 对面的血衣人身材修长,二十岁上下。面容俊秀,虽一身血衣,可带着浓浓的书卷气,看起来更像一个儒雅的秀才,与周围其他人完全不同。易水注意到,他手中的长剑也与其它人不同。其他血衣人的法剑都很细长,中间开了血槽,上面流动赤霞,仿佛染血一般。只有他手中的长剑光明正大,颇有君子之风。 易水长剑在手,凝神应对。这个儒雅的青年修为在自己之上。 血衣人也不说话,面色冷峻,破坏了他儒雅的气质。法剑疾刺,对着易水射来。 易水挥动长剑,上面笼罩着蒙蒙清辉,对着刺来的法剑砍去。 血衣人的法剑一转,绕过易水的长剑,刺向易水咽喉。易水收剑回封,守护己身。 血衣人法剑极是灵动,让易水手忙脚乱。 “血屠,动作快些。”外围的血衣青年似乎有些不满,皱眉催促道。 血屠冷哼一身,法剑灵光闪烁,与易水手中的长剑硬碰了一记。易水感到一股大力撞来,破去了自己长剑上的灵力,而后冲进自己体内,将脏腑都要震裂了。 易水身体踉跄,向后退去,嘴角有血滴出。血屠法剑疾刺,射向易水头颅。 易水危急中将头一偏,法剑贴着耳朵擦过,将一缕发丝削落。锋锐的剑气将脸庞都划出了一道血口。 易水丹田中星辰气海隆隆轰鸣,急速运转。几滴液体灵力进入周身经脉,汇入易水灵力中。 易水挥动长剑,灵光大盛,将血屠的长剑封住,灵力涌动,竟将那把长剑震飞出去,灵光暗淡。 血屠眼中有一抹惊讶,冷酷的面庞却没有丝毫改变。 易水长剑直刺。血屠双手涌动灵光,将易水长剑夹住。 易水灵力急吐,长剑震开血屠双手,刺向血屠胸口。 血屠扭腰,胸口堪堪避过易水长剑,却被长剑划破了胸口。 血屠急退,易水收剑,看着周围数个血衣人,脸色凝重。 血屠面色依然如原来一般冷峻,并无懊恼。血色长袍被易水划破,露出里面一件白色衣衫。 白衣如雪,是一件儒生长衫。 “没用的东西。”外围的血色青年面带怒容,双眼没有一丝感情,却闪烁着一种暴虐和残酷,不似人类。 第十三章 子虚 上 血衣青年目光暴虐,扫过易水身上,易水感觉仿佛被一头嗜血的野兽盯上。 血屠神色平淡,对血衣青年的辱骂没什么反应,只是将自己的法剑召回。 血衣青年冷哼,阴冷的眸子深处有一抹妖异的血光流动。身上传来一股血腥气,周围的花木虫草竟然都渐渐化为黑色的泥沙。 易水凝神应对,这是一个筑基期的修者。 “你的血勉强可以入口,让我尝一尝,究竟有何不同。”血衣青年声音低沉,仿佛一头野兽在低吼。 “我的血没什么不同,对你却是一剂**。”易水神色如常,地上十多具尸体横卧,血染红了草丛,与大地相融。 “哈哈哈哈。”血衣青年狂笑,声音仿佛风箱鼓动一般,让他的面目有些狰狞。 “放出血兽,这些人的血快要冷去了,我已经感觉到它们的狂躁了。”血衣青年对身后的几个血衣人说道。 几个血衣人打开几个血色的袋子,一只只血色的怪物从中跳出。 那是一只只血兽,有人形的,也有各种野兽形态的,还有一些形状奇怪。身上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血色的瞳孔中没有一丝理智,被暴虐和嗜血充斥。 这些血衣人显然会一种收服血兽的法门,将血兽收为己用,以修士的血喂养,让它们不断强大。 这些血兽以血为生,平日里呆在古战场中,以那里的血气为食。不能离开古战场太远,被这几个血衣人带出后,自然需要更多的血精来维持。 血兽本是一种鬼物,由远古的强者陨落后遗留的血水孕育。古战场中不知逝去了多少强者,他们的血即使过了数十上百万年依然没有干涸,化成了一个个血潭,孕育了无数的血兽。 血兽被战场中的阴气滋养,又被血水中残留的强者杀意影响,加上先天的阴属性,让它们本身充斥着残暴杀戮的气息。很难有灵智,到金丹境才能勉强产生思维。 这些血兽身上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将地上的草木都腐蚀了。腥红的眼睛盯着地上的尸体,喉咙中低声嘶吼,想要扑上去。 其他血衣人手中捏印,控制着这些血兽。但仍有血兽暴躁的怒吼,隐隐要脱离控制。 为首的血衣青年笑道:“可怜的孩子们,美味当前,连我也要忍不住。去吧,好好的品尝这些修士的血。” 一时间,这些血兽扑向地上的修士。一些强大的血兽腥红的双目残暴的看向周围的血衣人,竟有一种盯着食物的感觉,让一众血衣人都心中发紧。 易水也被这些血兽的眼睛盯得浑身发毛,但更是心中愤怒。 为首的血衣青年放声大笑,好像对这些血兽极为满意。 易水心头怒起,持剑纵身劈向其中一头血兽。将那头练气期的血兽劈为两半。跌在地上,竟然渐渐融化,即将要化为一滩血水。却被后面另一头血兽一口吞下。 “我需要一头真正强大的奴仆,不需要废物。” 血衣青年并没有阻止,易水持剑阻止众多的血兽,但奈何血兽太多,其中竟有一些筑基期的血兽,让他无力阻挡,只能缠住几头,更多的从他身旁跑过,冲向那些死去的修士。 几头筑基期的血兽盯住了易水,扑了上来。易水持剑和这几头血兽缠斗。他虽然有液体灵力,但毕竟只有练气七层,灵力不足,无法持久。时间一长,险象环生。 血衣青年面带笑容,看着易水被几头血兽逼入险境。易水疯狂催动星辰气海,想要引动体内隐藏的星辰之力。 这时,易水来时的那条峡谷中,一面小旗飞来,仿佛一颗小太阳,上面燃着熊熊火焰,不断放大,扫落一片火海,将地面上的血兽覆盖在下方。 这片火焰带着一缕金色,威力奇大,落入其中的血兽惊恐的嘶吼,很快化为一滩血水,继而被烧成灰烬。 其余的血兽惊恐地哀嚎,向后逃去,虽然被血衣人控制,仍然远远的避开。易水乘机脱离战圈。 为首的血衣青年面无表情,但竟然隐隐有一股惧意,对这种火焰很是忌惮。 血兽属阴,带有死气,与火焰天雷之类相克。 易水凝神看着那条小峡谷,里面走出一个青年人。‘ 青年人身体修长,面容清俊,一身白色的长袍,面带微笑,缓缓走来,从容不迫。他身上有一种高深的气息,仿佛带着无尽神秘。可若是细看,却又觉得普普通通。 青年人招手,那面小旗上火焰渐小,化为一道流光落入青年人手中。 青年人对着易水微微一笑,易水也点点头,打过招呼。 青年人也只有练气七层,但却无人会小视。不自觉的就会重视起来,甚至产生不可敌的感觉。 易水摇摇头,将这种感觉抛开。 血衣青年放下心来,他只是忌惮那面小旗。虽然青年人战力莫测,但自己也不是没有准备。 “很好。你们的血会成为我的食物,我要好好尝一尝,你们的血究竟和其他人族修士有什么不同。”血衣青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舌头舔了舔嘴唇,双目幽冷,像是一头凶兽。 青年人微笑,并不答话。易水持剑,径直向着血衣青年刺去,一往无前,想要将他撕碎。 “哼。”血衣青年冷笑,手上涌出血光,仿佛从血水中捞出,血腥气刺鼻。 “铿。”铁剑与血衣青年血手交击,发出铁器相撞的声音,血衣青年双手无损,竟不惧易水的铁剑。 易水悚然,退后几步。血衣青年张狂的大笑,声音仿佛野兽的低吼,刺耳低沉。 “你们几个,拦住他。”血衣青年指着白衣青年,几个血衣人将后到的白衣青年围住。 白衣青年无动于衷,好整以暇的看着周围,淡然的表情让血衣青年一阵恼怒。 “哼,死吧。”血衣青年身上涌出一阵血光,血腥气更重了。眼睛深处一抹血光浮动,将他的双眼染红,不带人的情绪,很是狰狞可怖。 易水疯狂催动丹田气海,星辰气旋急速运转。一缕星辰之力出现,汇入易水灵力中。 长剑上蒙蒙的灵力清光中浮现一抹银色,易水长剑和血衣青年手臂相交,破去那层血光,斩入了血衣青年的手臂中。 “啊。”血衣青年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易水长剑斩入他的手臂中,没入骨头中,只是未能完全斩断。 血衣青年眼中血光暴涨,挥动手臂摆脱易水长剑。易水持剑追上,向着血衣青年胸口刺去。 血衣青年另一只手臂向后一探,抓住一个血衣人向着易水扔来。易水不闪不避,将他劈为两半。那血衣人仍然来得及惨呼一声,随后没有了声息。 周围的几个血衣人受惊,惊呼着四散开来。盯着血衣青年满面惊恐,这是他们曾经畏惧尊崇跟随过的师兄,只是此时却如避鬼神。 易水被阻了一阻,血衣青年也没有再捉到其他血衣人。不远处血兽徘徊,狂躁不安。既有对血腥味的向往,又有对那火旗的畏惧。 血衣青年速度极快,几个闪灭间落入血兽群中。这些血兽明显被他所控制,对他的命令很是听从,见他过来都平静了许多。 血衣青年探手,将几头血兽掳到跟前,手中弥漫出一股血雾,那几头血兽很快化作几团血水,被他吸入口中。 随后,那几乎被斩断的手臂中涌出一股股血色霞光,仿佛血水涌动,那伤口很快消失了。 “嘿嘿。”血衣青年喉咙滚动,发出仿佛夜枭的声音,鬼魅阴森。 “你竟然伤了我,不可饶恕。”血衣青年转动手臂,盯着曾经受伤的地方,面上毫无表情,眼中血光凶厉,完全失去了人性。 “你不是人类。”易水沉声道。 “嘿嘿。”血衣青年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我是血魔宫嫡传弟子,那里又有几个人类?”血衣青年抬起头,头发上血色蔓延,很快连眉毛等都完全变成了血色。“或者说,有几个真正的人类。” 易水盯着血衣青年的变化,心中的杀意越来越强。他的父母和整个村子都毁在了血无涯手中,那是血魔宫的传人。对血魔宫,易水一直抱有一种敌意,极为厌恶。后来听说血魔宫的人修炼需要以生人血为引,他便更想斩尽杀绝。 血衣青年仿佛失去了神智,化作了一头嗜血的野兽。眼中血**光暴射,嘴唇咧开,仿佛凶兽龇牙,残虐凶狠,向着易水扑来。 易水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手中长剑斜指,上面银色星光朦朦。 血衣青年召出一口血色宝剑,挡住易水的长剑。身上血**光笼罩,整个人隐藏在血雾中,双手挥出重重血影,将易水完全覆盖。 易水催动灵力,全力阻挡血衣青年的魔剑。同时身上亮起灵力光辉,对抗血衣青年的血手。易水并未曾学过道法秘术,只能催动灵力硬抗。幸好那缕星辰之力暂时可以对抗,勉强抵住。 练气期修士使用的是法器,筑基期修士使用的则是宝器。到金丹境,使用的是灵器,元婴修士则是使用法宝,并可以炼制本命法宝。化神期修士使用的却是灵宝。 易水这柄剑是当初玄阳子用炼制宝器的材料炼制的,此时倒还可以硬抗血衣青年的宝器。 易水消耗极大,无法长久。催动长剑对着血衣青年的血剑疾斩,将它逼退。星辰之力很是强悍,竟破去了血剑上的灵力,同时挡住了血衣青年的血手。 血衣青年桀桀冷笑,又召出一面血幡,上面魔影重重,仿佛一个个来自地狱的恶魔怨鬼,发出一阵阵魔音,让易水神魂不稳。一阵恍惚。 易水由于那块神铁片,精神力凝聚,此时虽然魔音重重,但并无太大影响。 血幡上一个个魔影脱离血**幡,径直扑向易水,易水的灵力无法阻挡,魔影直接冲进了易水的识海中。 易水一阵惊恐,识海是人最重要的地方,神魂栖居之所。若是识海被破,即使肉身还活着,也会成为一个活死人。 不远处的白衣青年表情淡然,风轻云淡,并没有出手,只是静静地看着。 易水识海中,精神力凝聚成一滴液体,上方一个清丽的虚影盘坐,出尘飘渺,仿佛不在红尘中。 魔影进入识海中,疯狂的扑向易水神魂力凝聚的液滴。魔音震荡,让易水感觉有些头痛,神魂几乎被撕开。 那面血幡显然不是宝器,是更高阶的修士所炼制的,被血衣青年催动,即使是星辰之力也无法完全阻挡。 易水想要催动神魂力迎敌,却感觉一阵无力,神魂力被魔音侵袭,竟有要炸碎的感觉。 魔影离易水神魂越来越近,却忽然间慢了下来。那白衣女子的虚影周围,仿佛隔着无数时空。魔影陷入其中,虽然仍然在疯狂冲击,却好像隔了无限远,无法接近。 易水暂时松了一口气,神魂力在女子虚影下沉浮,稳定下来。 虽然白衣女子的虚影并未主动攻击,但至少此时危险暂时解除,易水转而面对那血衣青年的攻击。 血衣青年乘着易水失神,疯狂攻击。易水体内星辰之力储存并不多,很快稀薄。被血衣青年身边的血雾侵入,将浑身侵蚀出一个个可怖的伤口。同时,血衣青年的那双血手也从易水身上撕出一片片血肉,随后送入了口中。 易水忍着剧痛,肌肉绷紧,想要嘶吼出声,发泄这种痛苦。血衣青年低吼,攻势越发的急了。 易水陷入了绝境中,将要不敌。不远处白衣青年轻笑,轻轻踏步,手中小旗迎风放大,化作丈高,上面火光汹涌,将周围血魔宫的弟子逼开,有几人避之不及,被烈火燃成灰烬。那剩余的几头血兽早已远远逃开,此时连血衣青年的召唤也不听,没入了荒草狼林中。 血衣青年发出一阵仿佛野兽的嘶吼声,催动血幡,上面涌出滚滚血雾,有无数幽魂怨鬼在里面哀鸣怒吼,不知曾经以多少魂魄祭炼过。 血雾与火海相遇,互相湮灭。烈火熊熊,带着一丝金色。血雾汹涌,魔影嘶鸣。 虽然阴性生物惧怕天雷烈火之类阳性物质,但并不被它们克制。当阴性力量足够强大,仍然可以反克阳性物质。 烈火旗上,火焰翻滚,隐隐间,那一抹金色越来越重,金色的火焰虽然只有一缕,仍然将漫天的血雾压制,不断焚毁。 第十四章 子虚 下 烈火熊熊,那抹金色越发璀璨。血衣青年催动血幡,血雾蒸腾,魔影疯狂。但在火海面前却逐渐被蒸干。 血衣青年面色扭曲,血手上血色更重,疯狂攻击。易水本就在苦苦支撑,体内星辰之力即将枯竭,液体灵力也所剩不多。此时再也抵挡不住,被血衣青年血手击中,身上漏出几个血洞来,重重地摔出几丈外。 易水身上,血水汩汩涌出,伤口上有血雾盘绕,竟一时间无法散去,不断腐蚀附近的血肉。跌在地上,痛苦得几乎要痉挛。 血衣青年大吼,仿佛一头凶兽咆哮。那血幡上此时竟传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还未苏醒,便让易水感觉自己要被挤压成肉泥。 白衣青年神色不变,只是催动火旗压制那面血幡。烈火滔天,将血雾和魔影席卷。魔影在火焰中痛苦地嘶吼,传出无声的波动,然后消失在天地间。 “嘿嘿,你们果然不是一般的修士,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尝一尝你们的血肉了。”血衣青年面目狰狞,虽是人形,但此时几乎要彻底化作一头血兽了。 那面血幡中,有一股气势正在苏醒。下一刻,一股血光冲破云霄,一道人影从血幡中走出,这天地间都被那血光遮住了,众人仿佛走进了血色世界中。 那是一个血发老人,身材削瘦,似乎萎缩在一起,并不高大。他并没有刻意释放自己的气势,但仍然让远处的血衣人匍匐在地。 易水趴在地上,失血很多。他感觉自己要昏迷了,模模糊糊的看着空中那道血色身影,心中惊恐不安。似乎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看到了地狱之门慢慢打开。 父母的面孔似乎就在前方,他们站在村头的老树下,对着自己招手,面带微笑。易水感觉自己走在回家的小道上,脚步踉跄,但却离父母越来越近。 “不。”易水大吼,好像心脏被刀割似的,感到痛苦,感到悲伤。那种感觉一瞬间席卷了他整个身心,将心中的那抹恐惧驱除,只剩下了仇恨和杀意。 终于清醒过来,易水盯着血发老者,想让自己爬起来,但却无能为力,被压迫得紧紧贴在地上。 白衣青年面色不变,似乎这种气势不存在一般。他好像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可以处变不惊,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动容。 血幡平静下来,只剩那血发老者虚立在空中。白衣青年召回那杆火旗,嘴角依旧含笑,依旧淡然。 易水此时对那白衣男子极是佩服,风轻云淡,无畏不惧,无论面对什么,都自信依旧。 “祖爷爷。”血衣青年行礼:“这两人极是不凡,虽然只有炼气期,却极是古怪。” 血发老者目光扫过易水和白衣青年,只在易水身上略微一停,便不再关注。只是面对白衣青年,不住打量,很是疑惑。 “这小子没什么特别,只是借助了外力。哼,自己走上一条绝路还不自知,注定难成气候。”血发老者对易水不屑一顾,没有多加评价。 易水对修行认知不深,虽然有一本《道玄宝录》,但那上面讲的都是修真的修行,只是笼统介绍修真的方向,没有具体的法与道。故此并不知道自己的修行有什么问题,但此时却有了一种担忧。 “古怪,古怪。”血发老者盯着白衣青年看了许久,不住打量,仍然疑惑不解:“这小子身上有古怪,看似平淡无奇,却有一种仙道气韵,看似境界很低,却又颇有道韵。难道是人族的某种特殊体质?” “祖爷爷,我若是吃了人族的特殊体质,那以后修行是不是会大有好处?”血衣青年对着血发老者恭敬的说道,盯着白衣青年的血瞳中漏出贪婪的幽光。 “不错,人族特殊体质对你是一剂大补药,能让你得到更高的天赋,日后也许能够达到老祖的境界。”血发老者点头,对自己的后代很是赞许。对待吃人语气极为平常,没有波动。两个炼气期的小修士,更是不能让他有丝毫动容,根本不放在眼里。 血发老者境界太高,若是自己吃了,效果微乎其微。 “想吃我?你们想太多了。”白衣青年脸上笑容灿烂,似乎根本没将对面两人放在心上:“一缕元神念,还无法在这里逞凶。”他声音清朗,像泉水流过,让趴在地上的易水也镇定下来。 血发青年怒视,那血发老者并不动怒。瞳孔中射出两道血光,直入白衣青年眉心。 白衣青年眉心溢出一缕缕金色的霞光,荡成一道涟漪,将那两道血光扫灭,继续向着血发老者蔓延。 “你有元神秘宝。”血发老者惊疑,身边出现一朵朵血色莲花,将蔓延过来的涟漪化解。随后,天地间的灵气汇聚,被血发老者控制,化作一颗血魔头,张着血盆大口,要将白衣青年吞噬。 白衣青年身上这时亮起一道璀璨的金光,血魔头触碰到金光后,逐渐消融,无法突破。 血发老者皱眉:“你到底是何来历?既有太阳真火旗,又有元神秘宝,还有这种宝符。” 白衣青年身边,一枚玉牌沉浮,上面璀璨的金光耀眼,守护着白衣青年。 “天生地养,无根浮萍。”白衣青年淡淡的说道,没什么情绪,只是身材挺拔,仿佛傲视天下。不同于血发青年的那种骄横,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自信和骄傲,强大由内而外,基于己身。 “哼,散修有你这种机缘,倒还真是难得。”血发老者没有追问:“可惜,这缕元神念终究无法长久存世,真身还要深入古战场深处。” 血发老者扫视场中,瞄到了易水:“或许以你的肉身施展血道神术,能够持久一些。” 矮小的身影化作一道血色流光,在易水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没入了眉心识海中。 血发老者出现在易水识海,强者气息浩荡,即使没有刻意,易水的眉心依旧裂开,血水滴落。识海动荡,几乎要破灭开来,无法承受。 “咦。”血发老者一眼看到了那盘坐在识海中央的白衣女子的虚影。易水的神魂力在女子身下沉浮,血发老者的气势并没有影响到他,只是感到了一股磅礴的元神力。 “这是什么?是古代强者留下的烙印,还是神魂念力?”血发老者露出惊容,他感觉不到白衣女子身上的强者气息,看不透,无法捉摸。若不是亲眼看到,根本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虚无缥缈。 “没想到这小子也是一个有机缘的人,这次或许会大有收获。”血发老者盯着白衣女子的虚影细看,仔细探究。 “哼,早就已经死去了,还能有什么古怪。”血发老者下定决心,一步迈出,化作流光射向白衣女子。 易水默默地看着识海中的情景,虽然焦急惶恐,却无能为力。身上的伤势极为严重,痛苦不堪,识海中也极为危急,他只能在心中祈祷白衣女子能够再显神威。 血光到了白衣女子身边,突然停滞了下来,血发老者早有准备,不可能看到了自己无法捉摸的事还直愣愣的冲上去。 从他身上探出一道道血色神芒,仿佛一道道丝绦,随后又化作一柄柄血色长矛,向着白衣女子射去,他自己却站在原地,随时准备退后。他相信那白衣女子不可能追过去,肯定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状态中,也许即将要消散。 白衣女子身边,清辉流动,把她衬托得圣洁无比。血色长矛射出,却依然仿佛陷在泥沼中,无法奏功。 血发老者惊悚,这到底是什么境界的强者,只是一缕烙印一般,甚至即将消失,自己也难以对她造成一丝困扰。 “只能被动防御,也许她根本醒不过来。”血发老者凝神,那些血色长矛不断融合,化为一柄滴血长矛,锋锐无比。 白衣女子似乎依旧没有反应,似乎真的陷入了沉眠中。但她身边,那流动的清辉似乎亮起了莹莹光泽,荡出了一道波纹。无视了和血发老者之间的距离,血发老者和滴血长矛同时湮灭,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离此不知多远的一个血潭中,一个血发老者眼中射出一缕血芒,看向了远方。在他周围,是十多个同样的血发人。 在血潭中心,一个血发中年盘坐在一座石台上,正是想要猎杀那紫色神雀的中年。对面有一株硕大的血色妖莲,上面有一道流动圣光的身影,仿佛一座神祗临世。 易水心中激荡,这是怎样的强大力量,根本难以想象,在他心中难以战胜的血发老者,此时弱小的仿佛一枝苇叶,他的强大就像是一个泡沫,仿佛一场梦。 波纹轻荡,涤净了易水识海中的一切,让他感觉一阵空灵,轻松了许多。白衣女子静静盘坐,没有声息。易水也不知道怎么办,对于自己识海被占据,他根本无能为力。 峡谷尽头,笼罩整片天地的血色光芒消失,漏出原本的天空。白衣男子轻笑一声,说道:“似乎已经结束了。” 血衣青年惊疑不定,他族中的长辈并未出现,可他的气息却消失了。他将血幡收回,仔细查看,发现血发老者留下的印记再也找不到了。 “不会的,祖爷爷是返虚境的强者,不可能的。”血发青年惊惧,不断退后。他眼中的血色退去,头发眉毛上的颜色也回复,重新化作了人形。 “你是血魔与人族的后代,血魔宫中真正的核心弟子,应该是纯粹的血兽吧。”白衣男子轻问,语气随意。 “祖爷爷是返虚境,他会杀了你们的。老祖早已超越了合道境,可以升仙。我血魔宫会君临这片大地,你们都会成为我的血食。”血衣青年状似疯狂,拼命地大吼。脚步踉跄,不断退后。到了山谷边缘,却突然化作一道血影,没入了山林中。 剩下的几个血衣人早已退到了山脚下,这时迟疑了一下,相互望了几眼,也追随着血衣青年而去。 血屠回头看了几眼,没有犹豫,也没入了山林中,跟在了后面。 白衣青年没有追,只是走上前将易水扶起。 易水挣扎着坐起,身上血衣青年留下的法力还没有褪尽,伤口难以愈合,血水仍在流。 白衣青年递给易水一颗丹药,碧莹莹流动霞光,极是不凡。易水诧异地看了一眼,见白衣青年只是点点头,突然咧嘴一笑,将丹药接过,吞入腹中。 丹药化开,流入全身四肢百骸,将血衣青年留下的法力驱逐,随后伤口愈合。让他全身暖洋洋,仿佛泡在了温泉中,舒适无比,浑身都仿佛轻了几分。 丹田气海中,星海气旋转动,仿佛一片真实的宇宙,隆隆而鸣,吸引周围的灵气汇聚,炼化吸收,化作本源灵力。 易水伤口很快恢复,剩余的药力一部分化作灵力被易水吸收炼化,一部分沉积在易水身体各处。 不久,易水起身,面色古怪。他这时的状态早已回到了巅峰,只是却有诸多不解。 “是不是疑惑无法引动星辰之力?”白衣青年在不远处问道,他似乎可以看透一切,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隐瞒,易水相信自己识海和丹田中的一切都肯定没有瞒过他。 “兄台知道原因?”易水没有掩饰,坦然问道。 “并不是每一个大世界中都有星辰。”白衣青年抬头望天,天空中魔云厚重,压得很低,让人压抑:“真正的大宇宙被隔绝在大世界外面。” 白衣男子看了易水一眼,眼神深邃,带着神秘:“况且,即使在宇宙中,真正的星辰也并没有很多。” 易水疑惑:“难道有很多的大世界?宇宙中的不是星辰,又是什么东西?”易水询问,他对这些真的知之甚少。 易水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白衣青年拱手:“我叫易水,山野散修,谢过兄台救命之恩。还未请问兄台姓名。”这是江湖中的礼节,易水曾在家乡山谷外的武林门派见过。他对这白衣男子极是佩服,又受了他的恩惠,所以用了他知道的礼节。 白衣男子摆摆手,说道:“我名子虚。刚刚的事情不必放在心上”他说到自己的姓名时有一种傲然,那一刻仿佛天地都失去了色彩。眼神深邃,整个人有一种神韵,卓然九天上。 易水对子虚的这份气质极为心折,但却不会妄自菲薄。他对自己的情况很清楚,知道自己天赋很差,更没有这种天生的人中龙凤一般的神采。可是,他天生便不愿弯下自己的脊梁,即使不如人远甚,也不愿看轻了自己,让自己受辱。 易水也没有再提,他生性洒脱不羁,只是自从村子出事后,一直心中郁结,难以释怀,才压下了性子。这几年随着时间过去,他的天性也正在被释放。 第十五章 灵根木 古战场中魔云厚重,压盖满苍穹,亘古不散。易水恢复了状态,仔细询问子虚关于宇宙星辰和大世界的真相。 “这世间相传有三千大世界,各不相同,三千大世界之外是无尽的宇宙虚空,仙界大陆就在其中。”子虚遥指天外,只可惜魔云翻腾,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宇宙中真正的星辰并不多,更多的是不规则的星石。其实只是很多石头罢了,在宇宙中杂乱的排放着。有一些星辰点缀在其中。”子虚解释,易水在一旁静神凝听,这关系到他的修道路。 “山河界的外围有九颗星辰,但并不是每一界都如此。每个大世界都不相同,它们有些之间会有通道相连,被称为世界之门。有些是天然形成的空间通道,有些是强者人为布置的。” “据传,我们所处的这片宇宙依然在不断地衍化,最终会变成最稳定的样子。”子虚讲了一些秘闻,这关系到天地的演变,要想涉及需达到很高的境界,不是易水这样的人可以接触的。 “那我现在的修炼法岂不是没有了前路?”易水有些担忧,他想到那血发老者提到的绝路,这就是原因吗。 “其实,你不用担心,你的这种修炼法最多只能修炼到筑基期。”子虚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你身体天赋不高,以这种修炼法突破金丹境时会有**烦,这才是那老头所说的绝路。” 易水苦着脸,子虚说他身体天赋差时并没有什么鄙夷之色,但易水听到自己没有了前路,还是不由失望沮丧,有些迷茫。 “这些尸体怎么处理?”子虚没有再解释,看着满地的尸体问道。 易水叹息一声,他想到了刚刚那个小摊主的话。 “我这样的小人物,会不会有一天也像这样,默默无闻的死在某个角落。”易水想到了村子里的那些村民和父母,他们死的无辜,死的莫名。可是,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宇宙中不知有多少像他这样的小人物默默死去,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活在这个世上。像浮光掠过天空,惊不起一丝涟漪。 “也许,这就是人生吧,来过,然后死去,中间的一切便由自己去追逐。”易水振奋精神,将黯然消极的情绪驱逐。最重要的是活着的过程,即使无法改变这个世界,也要让自己的生命蓬勃燃烧。 “烧了吧,让他们归于天地间。死了之后,什么都不重要了。”易水将尸体堆在一起,子虚施展火道法术,最后将骨灰抛洒在了山林中。 古战场极大,易水和子虚在山林中穿行,向更深处赶去。山林中兽吼禽鸣,有不少凶险的绝地,他们小心翼翼的避开。 远处的天空中霞光璀璨,一道道灵光炸开,有强者发生大战。 易水和子虚来到一处高地,向远处观望。 两道身影在空中激战,挥手间霞光万道,灵力波涛在空中席卷,浩然澎湃。 其中一个是一个中年壮汉,赤手空拳,拳风激荡,大开大合,竟是一个武修者。 另一人长着一头绿色长发,面容看起来很年轻,背后有一株灵木虚影,耸入高天。这是一个妖修,本体是一株灵木。 在他们之间,有一株绿霞氤氲的古木,两人竭尽所能,都想要将之夺到手中。 两人灵力激荡,小心避开古木,不想伤到。但时间一长,总有失手,一小段枝桠被两人灵力擦中,落到了重峦叠嶂的群山中。 “这是一种灵木,为木系奇宝,也许对你有用。”子虚遥望灵木枝桠跌落的地方,对易水说道。 “我并不是木系修者啊。”易水奇怪,他倒是知道灵虚道的齐青木是修炼木系道法,这段枝桠对他更有用。 “这种灵木人族修者又叫他灵根木,能在一定程度上重塑灵根。”子虚看着灵根木枝桠跌落的山谷,离这里只有几座山。 “重塑灵根?”易水有些激动。当初玄阳子虽然替自己种下了灵力种子,却没有收自己为徒,就是自己天赋太差,即使踏入道途也无法走得很远。还不如在凡俗之中争取一世富贵,不必在凶险的修仙界争渡。 易水看着子虚,这个人与自己相识不久,不仅救了自己性命,此刻还这般帮助自己,让他在感激的同时也颇为奇怪。 “不用这么看着我。”子虚轻笑,他有一种莫名的神韵,仿佛天地都可踏在脚下,风采自信。 “我见你初时见到那些被血魔宫围杀的修士,即使只有数面之缘,并无深交,知道危险却仍然冲了上去。面对血魔宫的魔修仍然不惧无畏,面对生死从容淡定。都让我极为佩服。”子虚的语气很是真诚,并没有一丝矫揉造作:“弱小并不是害怕的理由,人生在世,活的便是本心。我佩服你,觉得你值得结交,其他的一切便不再重要了。” 子虚说话极为洒脱,直指本心,不羁于物,让易水觉得极为投缘。 “老实说,我虽然从小便渴望行侠仗义,但事到临头,还是有些怕的。当时我在小峡谷尽头,一方面是已经来不及停住,另一方面,是因为我看到他们穿着血衣,猜测到他们是血魔宫的人。我和血魔宫有着生死大仇,恨不得杀之而后快。那些修士的生死其实只占了很小一部分。”子虚对自己的评价让易水心中高兴的同时也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当初的初衷实在当不得子虚如此,有一种欺骗了他的感觉。 “哈哈哈哈,不管如何,你我如此投缘,相识一场也不枉这次古战场之行。”子虚长笑,并不为易水的解释而看低了他。 易水也大笑出声,声音透过茂密的山林,快意恣肆。 易水和子虚快速的穿过林木,逼近了灵根木落下的小山崖。高空中那两人早已战到别处去了,不见了踪影。 这是一座山坡上,灵根木的枝桠落在草丛中,已经有两拨人为之抢了起来。 其中一方正是不久前与易水激战过的血魔宫众人,他们此时只剩数人,血衣青年以血幡对上了对面的一个身穿道袍的青年,那青年祭起一枚玉琢,与他争锋相对。 血屠等人也在与几个道士激战,只是落入了下风,不时有人受伤,只是苦苦支撑。 青年道士身后,还有数人。为首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如冠玉,俊秀挺拔。身后站着数人,除了几个青年道士,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 血发青年催动血幡,血幡中那个返虚境老者的烙印被抹去,他此时只能自己催动。对面那道士的玉琢并不弱于这面血幡,两人此时谁也占不了便宜。但对面还有数人未动,尤其是那个老头子,肯定已经到了金丹境。 血发青年心中暗骂,已经准备要撤走,可一时间却脱不开身。 “陆师兄,用除魔符咒。”后面那个少年声音清冷,颇有些不耐烦:“贾师兄,你去将灵根木取来。” 那“陆师兄”听到身后少年的声音,知道自己的师弟已经看腻了,便取出一枚玉符。 玉符上溢出一圈圈金色霞光,仿佛有一尊神祗盘坐。血雾碰到金色的圣光便“嗤嗤”作响,化为黑烟。 “吼。”血衣男子被金光扫中,身上的皮肤血肉竟然溃烂开来。这是专门针对他们这种血魔炼制的宝符,有明显的克制作用。 易水和子虚也闯到了这片山坡上,那少年转过头看了一眼,便不再关注,只是对身边的人说:“一起杀了。”声音冷漠,很是随意,没有一丝波动。 血衣男子也看到了易水,他后退几步,以血幡护住己身,阻住玉符和玉琢,然后向着易水跑来。 他距离易水并不远,很快就到了他们身边。然后越过两人,收了血幡,很快逃远。血幡虽然短暂的护住了他,但被玉符和玉琢合力攻击,还是血光暗淡,甚至出现了裂纹,短时间再无法催动。他自己也受伤严重,血肉溃烂,几可见骨。 没有了血幡,玉琢和玉符的圣光落到了易水和子虚身上。子虚祭起太阳真火旗,护住两人。 那少年道士眼睛一亮,没想到两人还有这等好东西。 “陆师兄,把这太阳旗夺过来,我还缺一件火道法器。”少年声音有一种不容置疑,仿佛一个君王,不容违背。 太阳旗其实并不是火道法宝,太阳真火只是太阳之力的一种表现。太阴太阳,是本源大道之一,深奥莫测。太阳真火出现在太阳表面,要想采集,极为不易。 以子虚目前的修为,本无法催动出太阳之力,但却硬生生用出了太阳真火,极是不凡。 血屠等血魔宫弟子见血衣青年逃走,也紧紧跟上,最后留下几具尸体,只有三人逃走,血屠是其中之一。 子虚面上并无波动,易水在旁边执剑想要帮忙,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插手,只能静立在一边。 那枚除魔玉符对子虚并无用处,被陆师兄收了回去。玉琢和太阳旗相持,却隐隐落在下风。 少年道士皱眉,有些不满。看了易水一眼,对身边人吩咐道:“去将他杀了,然后一起围攻,夺取太阳旗。” 几个青年道士围了过来,易水持剑凝神应对。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山林中又走出几人,身穿白色长袍。 “是上清观的人。”其中一个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青年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些仇视。 “是小师弟。”另一个女子看到了易水,是玉玲珑。 这几人正是在城中和易水相识的上清观弟子,为首的是慕青,面色温和,给人一种亲近感。 “师弟有危险。”吴旭性格粗犷,看到易水被围攻,也没有细想,抽出一柄大剑就扑了过去。齐青木和玉玲珑也急忙跟上。 “是灵虚道的人,哼,找死。”上清观为首的少年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正好杀了这几人。那个人是慕青吧,据说是这一代灵虚道最有天赋的弟子。若是将他杀了,灵虚道恐怕会很痛苦吧。” 慕青踏步走上前,对上了少年道士几人,但并没有出手,盯着少年身后的那个老道士。 易水看到灵虚道几人,又见到他们二话不说就扑上来救援,心中感激:“师兄,师姐。” 吴旭手持大剑扑入战圈,他并没有像是一般修真者遥控法剑战斗,而是像武修者一般,手持大剑劈砍,这倒和易水很像。 上清观众人操控法剑不断攻击,易水持剑格挡。上清观几个筑基期的修者迎上吴旭等人,将他们挡住。 吴旭持剑劈砍,很是勇猛,上清观没有人硬接,只是操控法剑隔空阻挡。 玉玲珑祭出一颗水蓝色的宝珠,有拳头大小,里面有水光流动,霞光氤氲,让她仿佛处在碧海怒涛中的凌波仙子。齐青木手中那柄折扇这时亮起绿霞,上面仿佛有草木初生,周围草木疯长,他像是森林之王。 第十六章 乱战 齐青木身上缭绕绿霞,手中折扇轻挥,身边荒草和叶片犹如箭雨一般,铺天盖地的涌向上清观诸人。一株株藤蔓蔓延,仿佛一条条灵蛇,不断地想要将上清观弟子缠住。天空中忽然下起了雨,每一滴雨水都奇重无比,滴在上清观弟子的灵力护罩上荡起一阵阵波动。玉玲珑踩着碧波,操控漫天的雨水砸在上清观众人头顶,身后波涛汹涌,仿佛海啸一般,也向前涌去。 吴旭挥舞重剑,杀入上清观人群中,将其中几人引开。他虽然高大粗壮,但很是灵活。一道道金色的剑气将地面划出一道道沟壑,逼得上清观几个筑基期弟子手忙脚乱,不断后退。 灵虚道是山河界七大宗门中人数最少的宗门,他所收的弟子天赋品行都要求极高。是以虽然人数最少,但始终屹立不倒。 上清观筑基期弟子虽然人数更多,但与吴旭几人交手,却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易水在一旁勉力支撑,已经难以为继。他是这里修为最低的人,战力也不足。若不是有液体灵力,他根本走不到此处。 子虚虽然境界不高,但灵力仿佛无穷无尽,用之不竭,此刻催动太阳旗,竟隐隐压住了对面的陆师兄。 上清观为首的那个少年道士见自己这边这么多人竟无法压制上清观的三人,脸色有些难看。接过贾师兄手中的一截灵根木枝桠,随意看了几眼,收入储物袋中。吩咐身后几人全部加入战团,只留下了那个老道士。 慕青没有阻拦,只是静静的盯着对面的老道士。他俊秀挺拔,此时灵力运转,颇有仙风,让对面的老道士也不由防备起来,不敢再如先前一般满不在乎。 易水心中暗暗焦急,他踏入修仙界不久,对很多事情认知不深,颇有些懵懂,以为修仙界虽然凶险,但小心一些总是可以立足。今日接连两次遇到生死危机,而自己的修为战力却无法从容应对,不由产生了一些惶恐和茫然,对未来多了一些忐忑。 易水精神不集中,对面几人乘机强力攻击。几人中只有一人初入筑基期,其余都是练气期的修士。此前一直攻不破易水的液体灵力,此时易水灵力难以为继,顿时找到了机会。 法剑碰撞,“叮当”作响,易水虽然挡住了几剑,但被那个筑基期修士的法剑刺中,动作停滞间又被其余几人的法剑击中,胸腹间出现了几个血窟窿。惨呼一身,口中溢血,脚步不稳,几乎要跌倒在地上。 “易水。”子虚惊叫,他虽然天赋绝伦,战力超凡,但毕竟只有练气七层,和筑基期的陆师兄拼斗必须要认真小心,一时间没有顾及到易水。 “师弟。”齐青木几人也惊呼一声。吴旭大吼一声,重剑狂舞,将身边几人格开,冲向易水。 子虚头顶,一块玉牌升起,洒落金光,将他护在其中。子虚不顾对面陆师兄操控的玉琢,太阳旗上一片火光疾射,将围攻易水的几人挡开。 玉牌早先被血魔宫返虚境老者的一缕神念攻击,此时又被玉琢直接碰撞,光泽暗淡,洒落的金光越来越稀薄。 吴旭冲过来,将围攻易水的上清观弟子逼开。子虚收回玉牌,面无表情,太阳旗上,烈火熊熊,一缕金色的太阳真火璀璨,仿佛一颗小太阳, 吴旭挡住围攻易水的几人,原本围攻他的几人也追了上来。各种宝器扫落灵光,一起攻向他。 易水忍住身上的疼痛,心中自责。自己修为太低,在这古战场中基本无法立足,却要自己的朋友替自己抗下危险,保护自己。 齐青木和玉玲珑也拼命催动灵力,将对面几人打的不断后退,难以抵挡。 慕青身上,灵气汇聚,如烟霞一般将他遮笼。这是他在运转灵力,要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他只有筑基期,虽然走到了尽头,即将要凝聚金丹。但毕竟还未踏出那一步,与真正的金丹境差距不小。若是真起争斗,必然是生死搏杀。 吴旭的敌人此时最多,他虽然天生勇武,拥有高等金灵根,但依然有些力不从心。金色的剑光纵横劈砍,让几人避之不及。各种宝器的光芒覆压在他的身上,凶险无比。这时,围攻吴旭的宝器中,一柄法剑突然改变方向,向着易水刺去。法剑上灵光刺目,带着凌冽的剑气,速度极快。 吴旭大吼一声,向前跃出,不顾身后几人的攻击,手中重剑上一道璀璨的剑光疾斩,煌煌剑光这一刻威势无穷,让身后几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易水此时提不起一丝灵力,身体疲软。对刺来的法剑根本无力抵挡,心中本能的恐惧。吴旭剑气赶在法剑刺中易水之前斩在法剑上,将易水救下。 身后几人得到机会,催动宝器一起攻击吴旭。吴旭身上,一道土黄色的灵光将他护住,各种宝器砸在上面,荡起一阵剧烈的波纹,虽然眼看着就要碎裂,但终是没有被攻破。 吴旭张嘴吐出一口血,这一次强行承受这么多攻击,让他内腑震荡,受到极大的冲击,受了内伤。 “原来你是金土双灵根,都达到了高等。”上清观一个弟子惊叫,既是不可思议,也颇有些羡慕,又带着一丝丝恐惧。 慕青、吴旭、齐青木、玉玲珑是灵虚道这一代弟子中天赋最高的,经常一起行动。除却慕青外,每个人都是高等灵根,且不止一种属性达到高等。这一次进入古战场,也没有和其他师兄弟一起,就是因为他们几人天赋更近,若是和其他师兄弟在一起,忙于照顾其他人得不到锻炼。所以师门长辈特意将他们分开,这样更利于门人弟子的发展。 ”铛’,一道钟声响起。一个上清观弟子控制一口铜钟,钟声化成一道涟漪,落到吴旭身上。 吴旭此时刚刚被几人宝器围攻,脏腑受伤,此时被钟声扫中,突然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吴师兄。”易水眼睛都红了。吴旭为救自己而来,此时被上清观弟子围攻,岌岌可危,让他心中愤怒,几乎失去理智。强提一口气,不顾身上的伤势,扑了上去。 “落魂钟”,齐青木目眦欲裂,他本是一个翩翩佳公子,此时带着杀气的脸上一片冰冷,不似往日的**倜傥。一道道藤蔓从地面上爬起,仿佛一杆杆长矛,衍生出了金行剑气,锋锐逼人。他是金木双属性。 玉玲珑身处碧波中,漫天的水浪从天压落。上清观众人催动灵力罩护住己身。其中一人祭起一面盾牌,将水浪挡住。可地面上却突然燃起了熊熊火焰,火舌疯卷,瞬间将几人吞没。事出突然,虽然几人有灵力护体,但在水火之力的双重攻击下,一时间也难以护的周全。 玉玲珑灵根属性很特别,是水火双属性,这样的灵根原本很难共存一身。水火本是世间本源大道,但在初期,人们一般认为难以相容,互相克制。玉玲珑同时施展水火道法,体内灵力冲击,一口逆血喷出,脸色苍白。但对面已有人难以抵挡,被水之力冲击,身上骨骼断裂,血肉崩开,随即被火焰烧成了焦炭。 齐青木操控藤蔓长矛,锋锐的金行力量将对面几人的防御打得千疮百孔,藤蔓刺穿几人的身体,深深扎入地下。 上清观弟子被齐青木和玉玲珑疯狂攻击,死伤一片,传来一片惨呼。可此时,吴旭已然危矣。 落魂钟针对元神,筑基期修士神魂不够凝练,很是脆弱。吴旭被落魂钟钟波扫中,眼前一黑,几乎失去知觉。身后上清观弟子一起催动宝器,砸在吴旭身上,将他的土行灵力罩击碎。 吴旭被背上和体内的痛楚刺激,清醒过来。上清观弟子的宝器一起杀过来,让他避之不及。 吴旭挥舞重剑,强提灵力。他在昏迷与清醒之间挣扎,灵力本已紊乱,此时强提灵力,顿时脏腑经脉撕裂一般。 “重剑开山”,吴旭身上升起一道剑影,煌煌剑光直插天际。这本是一道攻击术法,此时虽然凶险无比,却也激起了他的血性,不顾一切使出了硬碰硬的法门。他本就身材高大,此时身上灵力涌动,带着他满头黑发狂舞,在金色的剑光中,颇显威猛。 剑影随着吴旭的重剑劈下,将数件宝器和上清观弟子劈飞。但仍有数件宝器向着吴旭砸来。 灵力光辉缤纷艳丽,却带着死神之吻。吴旭来不及避退,举起左臂阻挡。 低阶修士所用的法器多是刀枪剑戟之类,涉及到道的武器多是长辈赐下。他们还无法祭炼,也发挥不出全部的威能。如血魔宫弟子所用的血幡,还有上清观的玉琢。 此时数件宝器砸来,其中剑形宝器最多,一起落在吴旭的左臂上。 “啊”,吴旭大吼,声音中带着痛苦,面容由于疼痛扭曲起来。左臂被法剑削成数段,落在地上。剑气削落他的左臂,将他的胸口划出几道口子,深可见骨。血花溅起,落在他的嘴唇上,衣袍上,让他看上去有些狰狞,又有些悲壮。 齐青木和玉玲珑发力逼开自己的对手,对面躺倒了一片,还能站着的也带着心惊,一时不敢动手。 他们两人虽然拥有双灵根,但低阶修士根本无法同时使用两种属性的术法,他们二人虽然强行使出,但消耗极大,内腑也受到了反噬。吴旭是金土双灵根,在五行中,土可生金,所以吴旭使用起来较为轻松。 此时见吴旭受伤,齐青木和玉玲珑疯了一般不顾自己的对手,扑向吴旭。他们在一起多年,情同手足。此时舍生忘死,只想救下吴旭。 慕青一直和上清观的老道士对峙,此时心中的怒气压制不住,身上灵力涌动,喷薄而出,如火山一般爆发。一道雷光向着围攻吴旭的几人急速射去。 易水扑到吴旭身前,此时吴旭手臂刚被斩落。易水热血冲上头顶,手中几道符咒撒出,射向上清观几人。这些符篆是玉玲珑在之前给他的,一直没有来得及动用。 符篆将几人阻了一阻,易水挥剑,拼命催动星宇气海,压榨自己的灵力,浑然不顾撕裂的经脉,甚至丹田都感觉有些痛楚,隐隐要碎裂开来。 古战场中无法补充星辰之力,虽然丹田中仍有一丝和自己的星宇气旋纠缠在一起,但根本无法动用,除非破碎自己的气旋,毁掉自己的本源道基。 星辰宇宙隆隆轰鸣,此时已初具规模。灵力形成的蒙蒙星辉雾霭在气旋中游动,有一股莫名的场域。易水本已有数滴液体灵力,但早已枯竭。易水此时强催灵力,气旋疯狂运转。原本服下的子虚的丹药药力也从身体中涌出,让他生生凝聚出一丝液体灵力。 铁剑上亮起清辉,那是属于易水的灵力光辉。上清观数人的法器攻来,易水挥剑阻挡。但他毕竟只有练气七层,又不会任何道法。虽然挡住了其中一两件,却被其余几件击在了身上,重重的抛飞出去。胸腹间被撕开数个大洞,几乎前后透亮,口中血水止不住的涌出。易水感觉眼睛有些模糊,疼痛仿佛感觉不到了,天空一阵阵的黑暗。自己好像飘了起来,忘记了自己的来处,也不知道要飘向何方。 易水将几人挡住片刻,慕青的雷光随后将几人击中。虽然几人拼命阻挡,但仍然在雷电中身体一麻,有两三人身体成了焦炭,跌在地上变成了几截。 慕青还欲继续攻击,上清观的少年冷哼一声,面色难看。身后的老道士上前,虚空中出现密密麻麻的剑光,雨一般射向慕青。慕青不敢大意,只得专心与老道士交手。 齐青木和玉玲珑随后赶到,将吴旭和易水挡在身后。 吴旭左臂被削落,血水染红衣衫,反而让他豪情大起。身上金色灵光将周围的大地撕裂,他仿佛身体的每一寸都有剑气溢出。 子虚一直在一旁压制那枚玉琢。他虽然灵力无穷尽,以练气七层生生压制住了那陆师兄的筑基后期,但也很难摧枯拉朽。见到易水受伤,又见到吴旭的勇武,他也似乎受到触动。头顶上,再次出现一杆大旗。那大旗漆黑如墨,与太阳旗正好相反。 “太阴旗。”上清观的少年满脸的不可思议。太阴太阳,极难参悟,何况出现在同一人身上。 混沌生阴阳,阴阳是天地间的本源大道,造化万物。太阴与太阳和阴阳有关,深奥莫测。很少有人将其中一样参悟到高深处,更何况同出在一人身上。再加上太阴太阳相互克制,古来极少有人能够使他们相互融合。但凡能够做到的,莫不是修为高深的至强者,在修炼史中举足轻重。 上清观少年脸色变幻,阴晴不定。子虚催动太阴太阳旗,两者间竟然诡异的达到一种平衡。从太阴旗中涌出一股狂澜,好像天河倒卷,中间夹杂着一缕墨色,那是太阴之力。 陆师兄本就艰难支撑,此时更是支撑不住。玉琢被两杆大旗压制,熊熊烈火和滔滔水浪将他淹没,等灵光散去,原地只剩一枚失去光泽的玉琢跌在尘土中。 第十七章 生有傲骨 玉琢暗淡,再无此前的灵光莹莹,宝光灿灿。远处上清观的少年闷哼一声,脸色有些苍白。他一招手,那枚玉琢从地上摇摇摆摆晃动着飞起来,要向那少年飞去。 子虚收了太阳旗和太阴旗,眉心中荡出一缕涟漪,那是神魂之力。涟漪击在玉琢上,玉琢滴溜溜晃动了几下,重新跌落在地上。 上清观少年道士痛苦的大叫一声,面如金纸,嘴角溢出一缕血,抱着头脚步踉跄,站立不稳。 子虚上前将玉琢捡起,也没细看,向着易水走去。 “你敢夺我的东西。”那少年咬牙切齿,目漏凶光,仍然年少的脸庞有些扭曲:“我是上清观大太上弟子,你敢抢我的东西……” 这玉琢本是师门长辈赐给这少年的东西,先前由陆师兄催动,但上面烙印了少年的神魂印记。子虚将玉琢击落,使少年神魂受到震荡。随后子虚将少年烙在玉琢上的印记抹除,使少年神魂受创。 子虚未等少年说完,手指一点,一道锋锐的剑气从指尖射出。 剑光极快,将空气撕开,只是一闪,瞬息间已射到少年面前。少年只来得及侧过头,剑光斩下他几缕头发,在他脸庞上留下一道划痕,射入远处的山石中。 子虚看也未看一眼,径直向前走去。那残余的上清观弟子面对齐青木几人,本已无心恋战,此时见为首的少年受伤,顿时退走。 吴旭本来已是强弩之末,左臂被斩断之后强提灵力,失血很多。此时见敌人退走,松了口气,灵力散去,身体顿时疲软,跌在地上,左臂伤口的痛苦也将他吞噬。 子虚将易水扶起,替他服下一颗丹药,催动灵力替他划开。 齐青木和玉玲珑也将吴旭扶起,看着他左臂的伤口面色铁青。子虚递过一枚碧莹莹的丹药,齐青木两人看了一眼,也没有矫情,只是点点头,塞进吴旭口中。 上清观的少年距子虚毕竟太远,被他躲过,并没有大碍。但也让他惊惧不已,看着子虚的眼神隐隐带着恐惧。恐怕今后很长时间都要活在子虚的阴影中。 他本是上清观这一代最杰出的弟子,天赋惊人。被上清观高层看中,悉心培养。门中师兄弟对他恭敬有加,即使是师叔伯也对他极是和蔼。被当作上清观下一代的接班人,日后必然扶摇直上,于山河界称尊,即使破入仙界也毫不意外。可今日见到子虚,却让他大受打击。 被周围的师兄弟围在当中,他面色铁青,即使并没有什么大伤势,依然感到大跌面子,周围人的恭维都让他感觉是在嘲笑,想要报复却又有些恐惧。 慕青身上雷光炸开,四周挤压满了闪电,将老道士的剑光炸碎。两者相互湮灭,等暴动的雷光平静下来,慕青身上白色衣衫被划出了一道道口子,有血水渗出。 老道士手中出现一柄法剑,那是他祭炼的金丹境灵器,可收入识海中不断温养。法剑在他身边旋转,化作一道长虹,飞入半空中,向着慕青劈下。 “南山落”,宝光灿灿的法剑上,出现一座高山虚影,伴着法剑一起劈下。 这金丹境的老者与吴旭一般,是金土双灵根的修士,只是金属性只有中等,土属性更是只有低等。 看到齐青木几人已将吴旭和易水救下,慕青集中精神,凝神应对老道士的攻伐。他双手捏印,一座仙山虚影出现,迎着老道士的剑光冲上高天。 慕青本已到了筑基期的极尽处,即将突破到金丹境,此时面对真正的金丹境,自然要好好体会,为将来突破打下更坚实的基础。 仙山虚影和“南山落”撞在一起,在天空中炸开。灵力在半空中肆虐,仿佛绽开一朵硕大的烟花。 老道士的法剑上,山影虚淡,但仍然将仙山劈开,继续压落。 “嘿。”慕青眼中有一种炽热的光芒,本来清俊的面容此时有另一种激情的光辉。面对斩下的法剑,他不畏不惧,身上涌动金色的剑光,他整个人仿佛化成了一柄神剑,腾入高天,迎了上去。 仿佛两颗流星碰撞,慕青化成的神剑将老道士法剑上的山影劈开,但随后便被那柄法剑劈得跌落下来,神剑破碎。慕青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身上出现很多伤口,口中溢血,但他的精神却更旺盛了。 “哈哈哈哈。”慕青大笑着从深坑中腾空而起,血水将他雪白的衣衫染红,让他看上去有些疯狂。他平日里儒雅平和,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秀才,此时却战意高昂,像是一柄出鞘的神剑,锋锐逼人。 “他这是要利用这个金丹境老头验证所学,让自己更进一步,突破金丹境时也能更加强大。”齐青木有些担忧,那老道士毕竟是金丹境,虽然不算其中的佼佼者,但金丹境和筑基境差别很大,属于两层天地,难以逾越。 修者修行每一次突破都是一个大涅槃,突破时会有天劫降临,渡过后战力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练气期突破筑基期时没有天劫,主要是练气期和筑基期仍然是在一个大境界内,都是在凝练灵力,没有脱胎换骨的变化。 老道士的法剑也被弹回,在自己身边环绕。 “你走的是金丹九转的路子。”老道士点点头,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哀乐。他天赋不高,今后很难再有突破。即使到了金丹境,在上清观依然没什么地位,被派来做那少年的护卫,相当于一个仆人。年轻时也曾豪情万丈,也曾想要飞凌九天上,傲视寰宇,天下称尊。可现在老了才知道,当初的想法有多可笑,他始终只是一个修仙界的小人物,始终处于最底层。天地浩大,神奇瑰丽,可终究不属于自己。 “上清观与我灵虚道的仇怨,终究要落到我们身上。今日既然相遇,便好好战上一场。我师弟的胳膊,也不能白白被砍。”慕青战意高昂,黑发随风飘扬,颇有些狂放不羁。精气神旺盛,眼神中有逼人的锐气。 “上清观的仇怨……”老者喃喃自语:“永远也不会落到我的身上。”他心中颇有些凄凉,年岁已老,早已看淡了很多事。可如今想到,自己连承受上清观的仇怨的资格也没有,还是有些悲戚。 “宋师兄,给我杀了他,我要他死,我要他们都死。”上清观的少年咬牙切齿,恨恨的说道。周围其余师兄弟不敢做声,都围在他身后。 老道士对少年的无理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点点头,说道:“行将就木,早已没有什么争胜之心。上清观的恩怨我也无力理会。这个世界终究不属于我,我也只是个小人物。” 法剑上洒落霞光,他驾驭法剑在身前飞舞,每一次劈斩都是一道剑气射出。他毕竟已经达到了金丹境,面对筑基期的后辈,不管他多么惊艳,总是差了一些。 剑光如闪电,划破天空,瞬息间射到慕青面前。这与先前的剑雨不同,并不是同时催动,每一次都是全力出手,威力大了很多。 慕青召出一柄法剑,长剑上光泽流转,带着霞光。 一道道剑光幻灭,被慕青击碎,可是更多的剑光将慕青淹没。慕青不断下沉,被逼回了地面。 剑光将地面上的山石树木绞成了碎片,一时间草木碎石激射。 慕青被逼回地面,长剑流动宝光,却不能将所有的剑气挡住,身上伤痕累累,但眼睛很亮。 一道碧色霞光绽放,将所有剑光湮灭。那是一只玉笛,碧莹莹,晶莹透亮,释放碧色灵光,如云霞烟波。 老道士收回法剑,叹了口气:“就知道身为灵虚道最有天赋的弟子,怎么会没有防身的宝物。” 慕青衣衫破碎,满身血污,颇有些狼狈,但挡不住他的傲然风姿。 “我不是你的对手。”慕青声音清亮,并没有什么沮丧。能以筑基期的境界和金丹境修士战到如此地步,已极为难得。那些逆行伐戮,以弱击强,多是发生在同一个大境界。经过涅槃后,完全是两个世界。 “若是同一境界,我早已败亡。”老者叹息一声,并没有什么感伤。到如今,他早已认清现实,年轻时候的豪言壮语,自命不凡终究只是幻想。最终超脱众人上,君临天下的终究只是少数人,而他不在其中。 易水服下子虚的丹药,此时清醒过来,虽然伤势很严重,但并没有急着恢复。 吴旭虽然断了一只胳膊,但他意志坚韧,天生豪情,并没有呼痛。服下丹药后,依然谈笑风生。 “师兄。”易水心中颇为愧疚,清醒后赶忙起身来到吴旭身前。 “哈哈。”吴旭大笑,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笑声扯到伤口,又让他咧着嘴角直吸冷气。 “师弟不必介怀,待我到了金丹境后,自然可以血肉重生,这条臂膀到时自然会重新长出。”吴旭以重剑拄着身子,不让齐青木扶着,对空荡荡的左臂似乎没有放在心上。子虚的丹药起了作用,身上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让边上齐青木和玉玲珑颇为惊奇。 易水心中愧疚,自责不已。这几个师兄与自己萍水相逢,认识不久,却为了自己血拼,甚至丢了臂膀。让他颇为悔恨,甚至对自己很是愤恨。 “师弟,男子汉大丈夫,这些伤势算得了什么。是男人就不要这么娘们气,便是天塌下来,也要给他戳个窟窿。哎呦……”吴旭豪情满怀,四周的血污断骨让他显得无比高大铁血,却突然痛呼一声,向前窜出几步。 身后玉玲珑瞪着秀目,黛眉弯弯,一脚踢在了吴旭的屁股上。 “会不会说话,娘们怎么了,看不起娘们是怎么的?”玉玲珑杏目圆瞪,像一个发威的小狮子。 “怎么会,没有女人哪来的男人,我一直觉得女人就是半边天。”吴旭讪笑,给玉玲珑赔不是。让身边的齐青木大笑出声,子虚也嘴角含笑。 易水心中也感到有一股压抑的豪情要冲破胸腔,让他热血汹涌。自从父母去世后他便一直很沉闷,少了一些青春的轻狂。此刻看到这几个师兄不顾生死帮助自己,让他感觉原本阴暗的天空也明亮了起来,失去色彩的生命恢复了激情。觉得这世间从此种种磨难,险恶也无所畏惧,碧落黄泉,地府九幽,也有了去征战一番的勇气。 上清观的少年冷冷的看着慕青和老道士的战斗,他从出生后便一直是天之骄子,在门派中备受重视,将来必然是这方大地的王者。可是今日却被子虚一道剑气划伤,让他落了面子,心中愤恨。 少年一扬手,一柄金色的法剑飞向空中的老道士。 法剑上刻着云纹,宝光流转,锋锐的剑气即使没有催动,也冲出了法剑数尺,将周围空气搅碎,不断吞吐。 这炳法剑上有少年的神魂烙印,此时交由老道士催动,更能发挥出它的威能。这是师门长辈替他炼制的宝物,上面有道的痕迹。 “杀了他。”少年声音冰冷,少了一些稚嫩,多了一些残忍。 “奶奶的,上清观教出的什么小王八蛋。”吴旭撇撇嘴,他虽然知道慕青极是不凡,但面对金丹境,还是有些担心。他们几人刚刚都受了伤,此时战力还未恢复。 修真者初期并不注重淬炼肉身,只是在灵力运转的时候自然地强化。平时防守时都是倚靠灵力护罩,肉身比之妖族要差上不少,争斗时也很少近身搏斗,都是遥控法器或施展道法。 老道士催动金色的法剑,顿时金光灿灿,照亮了半边天宇,剑气肆虐,周围的森林草木被剑气绞碎,向四周激射。 这炳法剑很不凡,让慕青神色凝重。碧绿的横笛在头顶沉浮,洒下绿霞将他护住。老道士控剑,金色的剑光如瀑布垂落,一道粗大的剑气斜劈,犹如天罚。 慕青头顶玉笛上,绽放碧绿的霞光,响起一声剑器出鞘的声音。玉笛仿佛化成了一柄神剑,迎向了劈下的剑气。 慕青自有傲骨,这一刻并未避退,选择防守,而是直接硬碰硬。 第十八章 敌人和朋友 金光灼灼,绿霞滔滔,绿色的剑光和金色的剑气剧烈碰撞,一时间灵力激荡,霞光四射。 僵持很短暂,慕青头顶,碧玉笛被劈飞,化成流光射向远方。金色的霞光将慕青淹没,“轰隆”一声重重的砸在了山坡上。山坡一阵抖动,仿佛起了地震,被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大坑。乱石翻飞,草木四溅。 齐青木等人未等灵力散去,便冲向了深坑。慕青身上好像开了很多血槽,深可见骨。甚至骨骼断裂很多根。有一枚玉佩散落温润的霞光,将他包围。玉佩上雕刻着谪仙醉酒的画面,流动莹光。 慕青吐出一口血,强撑着坐起。 老道士未等他们缓过神来,又是一道粗大的剑气疾斩,几人在剑光下抬头,映出了有些无助的面孔。 上清观的少年嘴角扯出一道冷笑,稚嫩的脸上有几分狰狞。 慕青推开旁边的齐青木几人,腾空而起。碧玉笛从远处射来,被他重新掌控在手中。身上的伤口处血水不断的流向玉笛,将它染红,透着一股凄艳。他在以自己的精血祭这管玉笛,以发挥出更大的威能。 碧玉笛上绿色的霞光绽放,席卷上天。慕青白衣破碎,不复往日温润如玉的君子气,只剩下了视死如归的决绝。那枚谪仙玉佩将齐青木等人护住,上面谪仙仿佛活过来似的,裹带着几人就要飞向远方。 熊熊的烈火中金色的太阳真火璀璨无比,滔滔的水波中墨色的太阴真水深邃,两者相济,散发惊人的波动,席卷而上,和碧霞一起,迎向了金色的剑光。子虚头顶太阳太阴旗,旗面飘荡,烈火和水波滔天。 “把你们的灵力借给我。”子虚虽然只有练气七层,这一刻却腾空而起,如筑基期修士一般凌空虚度,踏天而上。 齐青木和玉玲珑,吴旭也紧接着冲上天空,灵力滚滚,如水一般涌向子虚。子虚仿佛一个容量无限的转换器,将他们的灵力转换,转而催动太阳太阴旗。 易水无法腾空,他那点灵力也只是杯水车薪。只能在下面仰望。 绿色的霞光与烈火水波一起,将金色的剑光抵住,两者僵持片刻,老道士收回法剑,剑光消失。法剑在空中盘旋,劈下一道道杀光,这是在催动法剑本身的威能。 杀光重重,这是纯粹的金行剑气,慕青和子虚勉强抵住,但却不断被逼退。杀光斩在地面上,将山坡劈出一条条深深地沟壑,不断有石块滚落。远处兽吼禽鸣,不敢靠近。 子虚头顶,两杆大旗不断震荡,溢出更多的太阳之力和太阴之力。两者不断碰撞,竟产生了一丝丝阴阳气。黑白两色的阴阳气所过之处,一切都被绞碎,在漫天的杀光中一冲而过,疾射到老道士身前。 老道士只感到一阵心悸,还未来得及探查,就被阴阳气击中。虽然只有一丝,但老道士仍然支离破碎,血与骨四溅。 金色的法剑没有人掌控,平静下来。上清观少年原本还在冷笑,但转眼间老道士就已身死魂消,连金丹也没有保存下来。 少年牵引着法剑回到身边,他怕子虚再一次将法剑抢走。 子虚却没有理会他,直接收了太阴太阳旗,回到了地面。他脸色有些苍白,身上崩开了很多血口子,一滴滴晶莹的血滴滚落,却并不跌落,浮在空中,绽放着灿灿霞光,神圣非凡。有一种神秘的气息流转,齐青木几人可以感觉到里面蕴含的恐怖威能,仿佛面对着一个真正的神祗。 子虚张口一吸,将沉浮的血珠牵引回去,重新没入身体中。没有服食任何宝药,但他身上的伤口却很快愈合,匪夷所思。 慕青几人暗暗心惊,却也没有多问。 上清观的少年收回法剑,就要逃离。他从未如此狼狈,脸色阴沉。 吴旭几人扑过来,将他围住。灵虚道与上清观素有仇怨,这少年是上清观未来的希望,况且刚刚又增加了生死大仇,岂会让他逃掉。 上清观剩余的几人将少年护在中间,手持法器凝神应对。少年是未来上清观的希望,他们可不是。要是少年有什么损伤,他们即使活着回去也没有好果子吃。 “道友,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赶尽杀绝。”上清观一个筑基期弟子开口,企图就这样化解。 “是啊,得饶人处且饶人,刚刚你们可没有这么想。”玉玲珑冷笑,带着冷意。 “那是对人说的,你们是人么?一群王八蛋。”吴旭虽然身材高大威猛,但一点也不憨厚。 慕青身上骨骼断裂很多根,服下子虚的丹药,此时盘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他失血很多,此时脸色苍白如纸,连嘴唇也要裂开了,短时间难以复原。子虚也站在外围,和易水一起。 上清观众人脸色难看,他们几人肯定不是对手,生死攸关。 “我上清观可是山河界第一宗门,你灵虚道敢杀我,就等着覆灭吧。”少年虽然心中惊恐,但自小培养的跋扈傲慢仍然让他咽不下这口气。 齐青木和吴旭面面相觑:这不会是个二愣子吧,这个时候还敢口出狂言,到底还是太年轻,不懂江湖险恶啊。 玉玲珑平时文静优雅,此时听到他说要覆灭灵虚道,却像一个发怒的小狮子,直接出手。手中宝珠冲出一道水光,化作滔滔波浪,向前席卷。她本是孤儿,自小生活在灵虚道中,师门长辈待他如亲子,师兄弟待她如亲姐妹,呵护有加。灵虚道就如她的家一般,岂能容忍他人践踏。 滔滔碧波卷动,上清观众人连忙催动灵力抵挡。齐青木和吴旭也急忙跟上,和上清观众人大战。 上清观众人此时早已没有了一战的勇气,很快被打得七零八落,有人临近树林,直接钻入了林中,也有人直接冲向了空中逃离。最后只剩两三人,被吴旭几人打翻在地。 少年面色惊恐,他自小顺风顺水,没有经历过什么磨难。即使出门历练,身边也有人保护,不会有什么危险。 少年祭出那柄金色的法剑,又有一段灵藤莹莹沉浮,随后一团粼粼的水光出现,还有一面土黄色的盾牌将少年挡在身后,散发大地气息,与地面融为一体。 “还真是财大气粗,这么多宝物。”吴旭惊呼,这些都是和那金色法剑一个级别的宝物。 “木头,这跟灵藤很适合你啊,就是短了些。”吴旭咂嘴:“这柄剑有些太秀气了,不过也勉强凑活了。” 玉玲珑瞪他一眼,看着那团流动的水光,惊呼道:“这是天一真水,这么多。”他那枚宝珠中就曾经炼入了一些天一真水,但却没有这么多。 少年气得七窍生烟,听着几人评论自己的宝物,光明正大的商量着谋夺,很是气愤。 “他先前曾说自己需要一件火属性的宝物,自己还拥有金木水土四种属性的宝物,那他……”易水记起先前的事情,出声询问。 玉玲珑几人也严肃了些,盯着少年打量。 “五种属性平衡,且都几乎超越了高等。五行相生,算是一个天灵根。”子虚恢复了先前的淡然,不带一丝烟火气。 “天灵根。”吴旭几人凝重起来。天灵根超越了高等灵根,只要不出意外,达到合道境,甚至超越合道境达到历代飞仙前辈的境界也没什么稀奇。 少年道士催动四件法器,想要逃离。齐青木几人阻拦。他只有练气期,灵力不足,根本无法发挥这几件法器的威能。缺少一件火道法器,五行运转不流畅,又浪费了很多灵力。很快便脸色苍白,难以为继。 四件法器无法继续催动,少年拄着膝盖气喘吁吁,齐青木控制一根灵藤,将少年腰间的一个储物袋拿到手中。 少年道士恨恨的盯着他,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却又有些惊恐。 远处传来破空声,有数人从山坡下赶来。为首的是一个青年道士,身后跟着一人很是狼狈,畏怯的躲在他身后,不敢向这边望来。 “慕青。”青年道士远远的叫了一声:“手下留情。” 慕青服下丹药,此时状况好了一些,子虚的丹药补充了他的精血,让他脸色红润了一些,多了些血气。骨头虽然没有接好,但以灵力护住,也可以正常动作。他站起身来,走到齐青木几人身边。 “苏越,好久不见。”慕青笑容温和,像是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苏越来到近前,看到那个少年,松了口气。和慕青等人打过招呼。将身后那个道士提过来扔在地上,正是刚刚逃进丛林里的那个。 那道士脸上通红,走过去要将少年搀回来,少年冷哼一声,甩开他的手,挥手就是一巴掌,在那道士的脸上留下一个五指印。 道士面色僵硬,虽然恼怒却只能压制,尴尬的站在原地。上清观众人也有些难堪,看着少年道士的脸色有些愠怒。这种门派内部的事情暴露在外,家丑外扬,只是让外人看笑话而已。况且那个道士按辈分还是这少年的师兄,少年这样做已经很是出格了。 齐青木几人冷眼看着他们,少年还欲再打,苏越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制止了他。 “别拉我,苏越,我今天非得杀了他。”少年想要挣扎开,却被苏越一拉,带到身后,将他们隔开。 少年本在生死关头,紧张恐惧不已,此时得救,有自家师门的人在一旁,情绪激动之下,有些失控。 “凌师弟,静心。”苏越将少年交给身后的师弟,转过来面对着慕青等人。 少年在师门中备受宠爱,养成了骄横的性子。他的师父在门中修为高深,权势极重,更让他少了很多顾忌。此时被几个师兄弟制止,有些羞恼气怒,竟开口骂道:“苏越,别给脸不要脸。你惹怒了我,你师傅也保不住你。” 苏越脸色铁青,让身后几人将少年带走。少年叫嚣的声音远去,苏越才缓下神来。 “慕青,你的修为又精进了。”苏越没有敌意,带着笑容。 “你也不差,只差渡过天劫了。”慕青神色温和,和苏越像是一对老朋友。没有硝烟,只有故友重逢的淡淡喜悦。 苏越身后的几人也走上前来和几人打了招呼,大家都是老熟人。吴旭几人也点头应答,带着笑容。虽然灵虚道和上清观不睦,但他们几个却还是有些交情,并没有生死相向。 “苏越,你在上清观好像很不得志啊。平时是不是很受排挤?”吴旭大嘴巴没遮拦,主动提起。 苏越淡笑:“师兄弟间的竞争而已。” “上清观这些年很不得人心,苏越,你又何必继续留在那里。”玉玲珑撇嘴,惹得苏越身后几人瞪着她,但并没有出手。 “我始终是上清观弟子,不管它辉煌还是败落,失道还是得道,我都不会弃它而去。”苏越苦笑,有一些落寞:“上清观兴盛太久,让一些人认不清自我。被表面的辉煌遮住了眼,却看不到暗藏深处的腐朽。”苏越有些叹息,身后几人也满是惋惜。任何一个大势力时间久了都会出问题,这个时候需要一场大变革。 玉玲珑几人点点头,对苏越多了一些认同。虽然两大势力互相对立,但几人并没有成为敌人。哪里都有蛀虫,哪个势力都有包藏祸心的小人,灵虚道虽然表面祥和,但也不敢保证绝对没有暗藏龌龊。 几人聊了几句,苏越告辞离去。地面上还有上清观弟子的尸骨,虽然之间没有交情,但终归是同门师兄弟,不可能和杀死他们的凶手深交,收拾了遗骨匆匆离开。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凌师弟的储物袋,慕青几人也没有去追杀那个少年。 慕青和苏越有些交情,相互欣赏,若不是在敌对的阵营中,说不定还能成为朋友。尽管如此,两人还是惺惺相惜。 齐青木拿过夺过来的储物袋,打开之后宝光灿灿,有宝药的香气弥漫,让人精神振奋。 一截碧绿的枝桠如玉石刻成,尽管早已死去,但生命力充沛。木系灵气如云雾缭绕,几人感觉自己的伤势都要轻了许多。 灵根木是人族修士的叫法,本身是一株灵木,只是对修士有些特殊的作用。它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人的天赋潜力,或者重塑灵根。这虽然只是一截枝桠,但也极为难得。; 第十九章 有故事的人 齐青木将灵根木枝桠递给易水,示意他收下。 “师兄……”易水由于自己的原因使得几人伤残严重,本已十分愧疚。又岂能收下这样的宝物。 “你天赋不高,这截灵根木或许可以使你灵根再造,应该能得到中等灵根。”齐青木伤势不重,手中折扇轻摇,很有大家公子风范。 易水摇头:“师兄,要不是我,吴师兄和慕师兄也不会受如此重伤。我若是收下,如何心安。师兄是木系灵根,这种木属性的宝物给你才更合适。” 慕青等人来到此处的目的本来就是这截灵根木,准备夺来给齐青木使用。 “师弟,我已是木系高等灵根,再提升天赋又能提高到哪里去,聊胜于无罢了。他对你的作用大得多。”齐青木带着和煦的笑,似乎这截灵根木只是鸡肋。 其实,这截灵根木对齐青木的作用不止于此,能让他木系的法力更浑厚精粹,对他的突破和修为的提升很有帮助。 “师弟,你收下吧。”慕青开口,他虽然脸色苍白,但依然有一种神采。 玉玲珑拿过那截灵根木,塞在易水手中:“两个大男人,能不能痛快一点。我一个女人都看着着急。”吴旭在一旁深以为然的点头。 易水接过灵根木,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中记下几人恩情,期待来日再报。他对自己的未来很是茫然,也不知道自己会走到哪一步。或许会如那个老道士和小摊主一般,一辈子在修真界底层厮混,然后无奈的死去。 储物袋中宝药灵丹很多,还有一些珍贵的灵器和符篆。每人都分得一些,玉玲珑塞给易水很多符篆,关键时刻可以保命。子虚随手收起分给自己的东西,他在这场大战中出力很多,最后那个老道士也是被他杀死,让慕青等人心中很是震撼。 子虚将手中从上清观少年道士手中夺来的玉琢抛给易水,易水认真看了几眼,没有拒绝,心中却暗暗感动。这一场生死之战将几人关系拉近了很多,即使子虚和慕青他们只是初次见面,也不显得生硬。 “师兄,你们不是和师门长辈在一起吗,怎么也进入了这片山林?”易水疑惑,在这片山林中遇到了几人。 齐青木叹息一声,苦笑着说道:“本以为可以除魔卫道,结果到那片血色战场中才发现,以我们的修为根本无法立足。” “这片战场很妖邪,蕴生了很多恐怖的生灵。更是无比广阔,我们先前遇到的,很可能只是其中一小部分。”慕青眼神清亮,这次的战斗让他感悟很多,颇有收获。 空山兽吼,几人离开这片山坡,想要找个地方疗养伤势,恢复状态。 山林茂密,有些地方很恐怖,有境界高深的生灵。只是现在古战场开启,局势混乱,很多生灵都比平时平静了很多。 几人没有飞行,只在山林中行走。在空中很容易成为一些妖兽或其他生灵的目标,甚至是同样从外界进来的修士。 参天的古木灵气氤氲,粗壮的灵藤环抱整座小山。山石间有灵草灵药点缀。 “有血腥味。”齐青木走在前面,忽然说道。 几人紧走几步,就在前方的拐角处,几棵古树掩映的地方,一具尸体横陈。 尸体穿着血色长袍,正是不久前逃走的血魔宫修士中的一个。被人从身后一剑刺破脏腑,震碎了经脉。 几人面面相觑,这是被偷袭致死,不知是何人下的手。 尸体已经冰冷,应该是在逃走的过程中被杀死。血魔宫总共逃走了四人,还剩三人不知在哪里。 在场诸人对血魔宫都没什么好感,易水更是与他们有血海深仇。灵虚道修士平时也与血魔宫多有冲突,互相杀伐。玄阳子还曾追杀过血无涯,结果遇到了易水,将他带入了修仙界。 几人继续上路,在山林中穿行,本以为这只一个小插曲,但转过一个山角后,却又发现了一具尸体,依然是血魔宫中的另一人。 “有人在追杀血魔宫的人。”玉玲珑猜测。 这具尸体身前身后都有剑伤,周围草木也有剑痕。应该是一剑未死,又拼了几招。 “只剩血屠和那个血衣青年了。”易水查看了尸体,并不是和自己拼杀过的血屠。 “你认识。”慕青几人奇怪。 易水讲了自己之前的事情,对于那个返虚境神魂念也详细说了,并没有隐瞒自己识海的事情。他初入江湖不久,并没有什么人心险恶的认知。况且他对慕青几人很是感激,早已当做了亲近之人,若是隐瞒,反而让他心中愧疚。 几人对易水的遭遇很是惊奇,细细问了几句,但并没有仔细探查。虽然对太古强者遗留的东西很是好奇,但几人更是对易水这种坦诚感动,感觉亲近了很多,不再仅仅只是一个小师弟。 “师弟,这件事情以后不可再告诉别人。防人之心不可无,江湖险恶,说不定会给自己带来杀劫。”慕青神色凝重地叮嘱,让他不可再泄露。 易水点头,几人并没有生出什么歹念,反而很是关切。 “连返虚境的高手在她面前都如蝼蚁一般,这位前辈到底达到了什么境界,简直难以想象。”玉玲珑叹息,觉得修行路真是没有尽头,前路还很是茫然。 “在这片世界中,此前只知道合道境就可打开世界之门,飞升仙界。即使是师门中那位留下飞仙器的前辈,也只是超越了合道境,但绝不是修仙的尽头,比之那位太古前辈也是不如的。”慕青也感叹,他遥望天际,对未来有一种憧憬,一种向往。眉宇间有自信的光芒,绝世风采让天地失色。 子虚依然如先前一般淡然,但慕青几人对他却不敢小视,以炼气期的修为斩灭金丹境修士,简直匪夷所思。那缕衍生的阴阳气,让他们现在还感觉心惊。他的灵力仿佛无穷无尽,用之不竭。肉身的恢复力也很惊人,不比妖兽逊色。慕青几人暗暗猜测他的来历,但都默契的没有询问。 几人继续向前,又走了一段路,感觉到了前面有灵力波动。 进入一个石崖下,这里怪石嶙峋,是一片小石林。易水几人赶到时,争斗已经结束。 血屠回头看到易水几人,面色平静,没有波澜。他一直很沉默,情绪没有波动。他将剑从血衣青年身上拔下,血水顺着剑尖滑落,滴到地上,殷红的血仿佛绽开了一朵生命之花,只是正在凋零。 易水默默地看着他,他对血屠很好奇,觉得他不是一个嗜杀之人,却进入了以嗜血为乐的血魔宫。 血屠解下身上的血袍,漏出一身白色的儒生长袍。 白衣如雪,上面绽放着一朵朵血色的花,无比凄艳,诉说着生与死,爱与恨的故事。那是他身上的伤口,不断有血渗出。 血屠将剑在血袍上擦了擦,随后一丢,将血袍扔在地上,跌落在血污中。解下头上的血色发带,换上一条青色的发带。他看起来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秀才,而不是一个嗜血的刽子手。 “你不杀我?”血屠语气平静,眼神中没有波澜,清亮有神。 “我为何要杀你?”易水静静地看着他,就如他静静地看着易水。 “血魔宫之人难道还不该杀吗?我的手早已被鲜血染红,永远也洗不掉。”血屠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的手很白皙,手指修长。 “这双手应该握着笔,弹着琴,而不是拿着杀人的剑。”玉玲珑忽然说道,她早已听了易水对他的描述,知道他不是嗜杀之人,说不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由:“连我都要嫉妒了。” “先前你本有机会杀我,但却没有下手。血染得红你的手,但不一定染得红你的心。我相信你不是一个恶人,这身长袍便是你最后的坚持吗?”易水盯着他,想要探究他的内心。 “这世间哪有什么善恶,都是虚伪的画皮,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血屠冷笑,不以为然。他的眼神很冷酷,好像有着彻骨的恨意。 “你虽在血魔宫中,但却没有滥杀。我初见你时,那群修士中没有一人是死于你之手。所以我找不到杀你的理由。”易水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不堪追忆的痛苦,导致他性情大变。但在血魔宫中,他血色衣袍下还穿着儒生长袍,佩戴着君子之剑,足以说明他心中仍有自己的坚持。 血屠沉默,他静静的看着天空,眼睛里映着厚重的魔云,就像他的记忆一般灰暗,一般沉重。 “天地这么大,生灵这么多。可是,好人有几个,谁会在意别人的死活。”他好像自言自语,整个人有一种落寞和哀痛。 “我原本是一个书生,父母是当地的大户人家,善名远播,经常救助附近的人,几乎所有人家都曾得到过父母的恩惠。”血屠自语,陷入了回忆中:“他们待人很和善,不管是衣不蔽体居无定所的穷苦人家,还是行动不便不能自理的老弱之人,都没有任何一点嫌恶。” “后来,在我十五岁那年,来了一伙盗匪。他们烧杀抢掠,祸害了很多人家。父亲组织家里的人手,想要替乡里解决匪患。”血屠眼神悠远,仿佛看到了年少时父母的身影。 “可是最终,匪徒猖獗,在大街上与父亲带的人打了起来。最后父亲终于不敌,被那些匪徒杀死在了大街上。”血屠流下泪来,声音痛苦不堪。他一直显得很冷漠,对别人,对自己都漠不关心。可是此时却像一个无助的小孩子,泪眼迷蒙。 “那条大街上,很多人都受过父亲的资助。可是当时,却看着父亲被杀,无动于衷,没有人帮忙。”血屠面容有些扭曲,透着一股恨意:“匪徒杀了父亲,又想要杀到我家来。父亲在那里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可是当时,他不仅看着父亲在旁边被杀,甚至亲自给匪徒带路,找到了我的家中。” 易水几人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心中都有些难受。他们虽然没有经历过,但能体会到那种切肤之痛。易水也曾经历过父母村人的死亡,更是能够感觉到那种无奈和悲痛。 “母亲文弱,我亲眼看着她被匪徒折辱致死。乡里的人们都是冷眼旁观,甚至有很多人都参与了抢夺的过程。平日里一个个敦厚仁义,结果却都是人面兽心。”血屠眼睛充血,泪如雨下。有痛苦,也有怨恨。他的面孔扭曲,有些狰狞。 “人心薄凉,我从那个时候就知道,这个世间容不下好人。父母做了一辈子的好人,结果却没有一人愿意挺身而出,都只会趁火打劫。”血屠捏紧拳头,由于用力骨节发白。他的泪水打湿了长袍,将上面的血迹打湿,颜色淡去。 “我不做好人,我虽然逃过一劫,但宁愿和父母一起死去。”血屠咬着牙,嘴唇被咬破,流下血来:“我从此发誓,我林沐生要做一个恶魔,杀人又如何,这世间谁不该杀,没有一个好人。” 血屠疯狂地大叫着,仿佛失去了理智。 过了许久,血屠冷静下来。泪水湿了双颊,他也没有擦。将自己深藏内心的事情说出来,一时间激动的情绪难以平复,不再是那一副冷漠的样子。 “善恶难辨,你身上这件长袍足以说明你内心的坚持,你不是一个恶人。”慕青开口,他的伤势一直没有时间修养,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他对血屠的遭遇颇有些唏嘘,这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处,外表阳光的人内心也会有不愿提起的悲伤。 “原来你叫林沐生,血屠这个名字可确实不好听。”吴旭平时很是豪气,这时候也有些感触。而玉玲珑早已在一边哭花了双眼,她从小生活在灵虚道,连父母是谁都不清楚,这些年虽然从未提及,但内心深处仍然对父母亲情很是渴望羡慕。 林沐生恢复情绪,他一直封闭自己的内心,如今说出来,反而有一些畅快之感。 山风瑟瑟,吹不尽心中的悲凉。落叶萧萧,诉不清爱恨的感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第二十章 一座死城 林沐生离开,带走了那面血幡,易水几人没有阻拦。 古战场极为浩大,当年不知经过怎样惨烈的苦战,成片的山峦被击毁,山石散列各处。数十万年过去,地表早已变了模样,但仍然可以看到大地裂开,山腰被截断的场面。 几人找了地方恢复伤势,几天后继续前行,在山脉中小心翼翼。 前面突然豁然开朗,丛林中露出一大片空地,那是一个深渊,里面黑魆魆的,看不清楚有何物,有丝丝黑色的雾丝在升腾。 易水几人慢慢靠近,可以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让他们浑身打寒颤,心底不由得产生惧意。 周围的山林里很是寂静,没有鸟兽靠近,这让人发慌。 深渊边上寸草不生,数十丈范围内只有黑色的魔土。 齐青木丢了一件法器在那黑色的魔土上,法器很快消融,化为魔土的一部分。 “这古战场处处透着诡异,这里不会是什么魔魂的闭关地吧。”吴旭面色凝重,已经拿出了自己的法剑。 “这片古战场曾经发生的大战范围极广,这里很可能也在其中,说不定有高手陨落在此。”慕青暗提灵气,堤防出现什么不测。 “走吧,绕开这里。不管这里有什么宝物,都不是我们现在可以涉足的。”玉玲珑谨慎的选择,几人微微沉吟,最后无奈离去。 一路上,几人数次发现这种绝地,里面透着瘆人的气息,难以接近。 数日后,几人来到一处荒原中,身上血迹斑斑。他们曾在山脉中遇到一些凶险,最后虽然闯出来,但受伤不轻。 前方血雾腾腾,是一处血色战场,不时有嘶吼声传出,那是里面的阴灵鬼物在咆哮。煞气凝结成黑色的雾带游离飘荡在战场中,数十万年不散。 “那是什么?”易水询问,在那战场中有一点金光露出,在无边的血雾魔煞中璀璨生辉。 “里面有人。”慕青几人也发现了那抹金光,在血雾中仿佛一个火种。 金光慢慢盛大起来,周围的血雾遇到这道金光,不断消融。 “吼。”在一声大吼中,战场中血雾涌动,重新浓烈了起来。在间隙中,易水几人看到一个身穿灰色布袍的中年,盘坐在半空中,宝相庄严,浑身金色的圣光荡尽了身边的血色雾霭,黑**煞。 “是佛教的人。”齐青木诧异。 那中年人一头短发只有寸许长,双手合十,在那里默默诵经。经文烙印虚空中,对面的几头血色阴灵被经文笼罩,仿佛陷入了一座牢笼中,身体被逐渐消融,愤怒的嘶吼,但却越来越虚弱。 “是带发修行的苦修士。”慕青仔细盯着战场中,开口解释。 山河界虽然也有佛教传承,但并不强大。这个佛教苦修士修为高深,易水感觉比当初那个血魔宫的返虚境老者还要恐怖。 “是禅界的修士?”吴旭疑惑。 禅界是一个以佛教为主的大世界,山河界并没有通往禅界的世界之门。 “应该是。”慕青也疑惑。山河界和禅界交流并不多,毕竟相隔较远。 “会不会是他?”玉玲珑似乎想到了什么。 “苦禅大师。”吴旭也恍然大悟,似乎对这个苦禅大师很了解。 “据传苦禅大师想要走遍三千界,了悟禅心,半年前就有传闻快要来到山河界了。应该就是他。”齐青木也说道。 传闻,苦禅大师年轻时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匪徒,杀人无数,做了很多恶事。此人天生巨力,神勇无匹。虽然是一个凡人,但却曾经杀死过几个前来为民除恶的练气期修者。 他做了很多恶事,仇家自然众多,但却一直无法报仇。后来,他到了中年,有了妻子和孩子。 终于有一天,他曾经灭门的一个家族残留的族人前来复仇,趁他不在的时候杀死了他的父母妻儿。 他虽然恶事做尽,但却极为孝顺。对自己的妻儿更是喜爱无比。悲痛欲绝中,回想往事,终于醒悟。随后受一位大师点化,拜入了佛门。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一直不肯完全剃度,只是做了一个俗家弟子,带发修行。 他当时已到中年,错过了修行的最佳时期。但此人天赋极为不凡,生生在百年中修到了返虚境,成为一方高手。随后,他发下宏愿,要行走三千界,了悟禅心。 易水听了苦禅大师的事情,也颇有感慨。 “据闻,他为了给自己的前半生赎罪,曾经邀请自己的仇家前来复仇。让每一位仇家在自己的身上割一块肉下来,算是为自己所造的杀孽了结因果。”齐青木感叹,这种痛苦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承担,更何况当时他还未到金丹境,不能血肉重生,那是完全在以自己的肉身承受。 “他是一个有大毅力的人。”慕青也对苦禅大师颇为推崇。 金色的圣光涤尽一切邪恶,阴灵的嘶吼声渐渐弱了下去。血雾散开,苦禅大师虚立空中。他的面上有几条疤痕,虽然到了返虚镜,却也没有刻意去掉,反而此时的慈悲色让那几条疤痕也有了一些神圣。 苦禅大师一步迈出百丈远,进入这片血色战场深处。不久阴灵鬼物的嘶吼声再次响了起来,声音化成波纹,传到血色战场外,一片片的古木爆碎,易水几人快速躲避,依然神魂震荡,咳出血来。 “奶奶的,这古战场真是可怕,我们的修为完全无法涉足。”吴旭吐出一口血水,平复了灵力,心有余悸。 “大道无止尽,努力修行吧。”慕青擦去嘴角的血,目光悠远。 几人避开这片战场,继续前行。这是一片荒原,荒草连绵。几人走了数天,前方的地平面上出现一座城池。 “难道这片古战场中还有人活着?”易水询问。 “可能吧。当日古战场开启时渡劫的那只紫色神雀也是古战场中的生灵,后来和司徒宏前辈争灵根木的妖修也不是外面的妖族。”慕青猜测道。 司徒宏是当初争夺灵根木的那个武修,无门无派,是个散修。但实力强绝,在返虚境已经很多年了。 “阴气太重,恐怕只有鬼,没有人。”子虚突然说道,他望着远方的城池,依然淡然。 几人诧异,仔细打量那座城,终于发现有淡淡的黑色气息缭绕。 又前行了半日,几人终于来到这座城前。城墙高大,以黑色巨石筑成,仿佛一头凶兽伏卧,带来极重的压迫感。 城墙上曾有高手刻划法阵,只是早已磨灭在岁月中,如今只能看到模糊的印记。城门宽阔,有几个模糊的字迹,只是不属于如今这个时代。 城门前有士兵把守,身披铁甲,手执长矛。他们面色铁青,身上的气息很是阴冷。眼神锐利,但眼底深处却有黑色气流游动。 “当年这座城应该极为不凡,连守城门的士兵都有筑基期的修为。”玉玲珑皱着眉头,有些凝重。 “没有生气,早已死去了。”子虚开口:“只是被阴气滋养,尸体并没有腐去。” 几人越发觉得诡异,小心提防着走入城中。城中的地面上丝丝黑色气息游动,有阴气浮现,从地下升起。 街上人来人往,有修士也有凡人,但每一个人身上都有阴气缭绕。他们仿佛看不见易水几人,自顾自得做着自己的事。 易水好奇,虽然诡异,但他当日被吴旭刺激,被压制的性子逐渐开解。伸手拉了一下身边走过的青年,只感觉仿佛触到了一块寒冰,皮肤没有弹性,没有体温。 青年仿佛没有丝毫感觉,继续向前走去,但被易水一拉,脚下一绊,摔倒在了地上。随后仿佛散架一般,身体裂开,就像早已腐朽,很快化成了尘土,只有一缕黑色的气息,融入了整座城中。 “这些人早已死去,只是被此地阴气滋养,身体没有腐烂,保留了身前的一丝潜意识。就像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仍然像生前一样生活。”子虚环视周围,周围的人就像没有看到青年的样子,动作不曾改变。 “这里怎么会有阴气?当年这里既然有这么多人生活,自然不可能会是阴气汇聚之地。”玉玲珑疑惑道。 “按理来说,能够造成这一切,必然阴气极重,可为何我们在远处根本感觉不到,而且,这里感觉阴气还是有些稀薄。”齐青木也不解,想要知道答案。 “会知道答案的。”子虚这一次没有给出解答。 这座城极大,当年必然极其繁盛。此时在街上的人群中,金丹境的人很多,元婴境的人也不时出现。甚至还有化神境的人一闪而过。他们虽然没有生机,但和死去的凡人不同,身体并没有彻底腐朽,修为也得到保存,仍然拥有战力。 街上有各种琼楼高阁,当年必然宝光熠熠,只是此时早已被阴气磨灭了当时的样子。 几人走进一座楼阙中,里面的玉阁柜台上,是一件件精美的法器,有的上面有符纹游动。 “这里有返虚境的法器!”玉玲珑惊呼,那是一个玉阁中,有一个铜铃,上面有道纹流转,极为不凡。 道纹是对道的理解到了高深处的体现,可以刻在兵器上,增加兵器的威力,也可以刻画法阵,得到种种神奇的力量。 几人走到跟前,眼中发光。这可和慕青的玉笛,上清观的玉琢不同,只是前辈加持过,虽然威力不凡,但并非真正的返虚境兵器。 真正的返虚境兵器只有返虚境高手能够真正催动,发挥出它全部的威能。若是由筑基期催动,恐怕一瞬间就能够将他们的灵力耗尽。 铜铃只有巴掌大,但涉及到道的兵器,都可大可小。慕青伸手想要将这铜铃拿起,但手刚触到铜铃,铜铃便仿佛一团散沙一般散开。 一股灵气波动席卷,将几人远远抛起,砸在楼阁上。楼阁以一种石料建成,经过数十万年依然坚固,并无损害。 唯有子虚,仍然白衣翩翩,早已避开。嘴角含笑,看着众人从地上爬起,擦去嘴角的血迹。 “时间太久,很多东西都已腐朽,难以保留。铜铃早已朽去,但仍然有灵力未曾散去。”子虚含笑,颇有一种恶作剧得逞的得意。易水和他相处几日,还不知道他也有这种小腹黑,还以为他一直是风轻云淡,超然物外。 易水恨恨地瞪了子虚一眼,擦去嘴角的血迹。他在这古战场中感觉很苦,随便遇到什么就要受伤。慕青几人也是如此,他虽然修为高一些,但距离铜铃更近,扩散的灵力倒有大半被他承受。 ; 第二十一章 青木着青衣 “这是什么?”水玲珑突然惊奇出声,几人循声望去,却见旁边一座玉台上,一团黑雾缭绕,透着渗人的寒气。 几人刚刚都未曾注意到,不知这是原本就在此处还是突然出现。只是没有感应到什么凶险,都围到近前。 黑雾渐渐隐去,被里面的东西吸收。露出一个黝黑的骷髅头骨。骷髅头黑得深邃,隐隐有一股凶煞气蛰伏。几人都感觉心头发毛,这城中阴气浓重,这骷髅诡异的出现在这里,让人难安。 吴旭大大咧咧,说道:“这骷髅头过去了不知多少万年,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威能,有什么可怕。”说着伸手一掌按在那骷髅头顶。 骷髅头忽然亮起乌光,这楼阙本身大气宏伟,玉阁宝光莹莹,这时却显得诡异恐怖。那乌光森寒,带着一股戾气。让人心中闪出各种恶念,杂念心魔升腾。 骷髅头空荡荡的眼洞中一缕绿油油的火苗腾起,一瞬间似乎有一股杀念扫过,易水几人感觉自己死过了一次似的,一瞬间仿佛过了千万年,竟恍惚间有了物是人非,沧海桑田的感觉。 “救我。”那骷髅头中传出一缕微弱的神念,断断续续,仿佛叹息。乌光消失,那骷髅头恢复平静,只是绿油油的魂光在跳跃。 易水几人恢复正常,面面相觑。这种感觉很诡异,让几人后背冷汗直流。 “救我。”那魂光中的神念依然断断续续,若隐若现。慕青将几人挡在身后,凝重的看着这个骷髅头。 子虚面色淡然,并不说话。易水看他一眼,心里突然就平静下来,再无畏惧。 吴旭周身肌肉发紧,唯一的一只手臂似乎刚刚从寒冰中取出。“救你,你都只剩个骷髅头了,救活也是个骷髅架子,只能用来炖汤。” 玉玲珑瞪他一眼,吴旭咧着嘴退回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几人回头看去,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肌肤如玉,像是一个瓷娃娃。只是面色苍白,周围黑色的阴气向她涌去,将她包围。她仿佛没有生气,眼神呆滞,没有光泽。步履僵硬,脚步沉重,没有意识。 子虚眼中精光一闪,没有出声。慕青几人让到一旁,那小女孩径直走到玉台旁,伸手抱起那颗骷髅头,张嘴咬了起来。 那骷髅头中响起了惨叫声,痛苦的嘶吼。小女孩全无所知,咬下一块块骨屑。 此时就算是齐青木也无法保持俊公子的形象,手中那柄折扇攥得紧紧的,面色发白。 几人这几日见多了鬼物阴魂,但那种东西大家都知道是一种另类的生灵,眼前这一幕却闻所未闻,未知总是让人茫然恐惧。吴旭平日里大大咧咧,这时也感觉浑身发寒。子虚右手一抬,手中一缕火苗冉冉升腾。几人刹那间如同被从冰窟中捞出,被朝阳驱散了身上的寒气,心中的恐惧也开始散去。易水虽然心中忐忑,但他性格里本就不把世间的磨难恐惧放在心上,这时候忽然开口道:“丫头,你调皮啦。” 慕青几人心中一跳,还未来得及反应,那小姑娘听到这声音,眼中却忽然恢复神采,咧着嘴角笑了起来,两个小酒窝很是甜美,如果嘴角没有黑色的骨屑的话。 黑色的骨屑化作一缕阴气散开,那小姑娘仿佛一只小蝴蝶,莹润可爱,只是脸色依旧苍白,没有血色。 她抬起白嫩嫩的小手,在黑色的骷髅头上敲了一记,嘟着嘴说道:“灵儿,你又调皮了。” 那黑色的骷髅头一瞬间变得剔透莹润,亮起五色灵光。里面绿油油的魂光也变成了五彩,充满了神圣气息。 那骷髅头悬浮在空中,仿佛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轻轻触碰着小姑娘,引得小女孩“咯咯”娇笑。 吴旭几人瞪大了眼:“这,这是个恶作剧?“ 齐青木伸手整理了一下衣衫,重新变得风度翩翩,白了吴旭一眼,没有说话。 慕青神色依然凝重,拱手说道:“在下灵虚道慕青,见过姑娘。”他看出这小姑娘神秘诡异,不敢大意。 那小姑娘扭了扭小鼻子,撇嘴说道:“你这人,真不好玩。还不如那个傻大个有趣。” 吴旭正想笑,却接着脸色一苦。水玲珑笑着走上前,蹲在小姑娘身前,替她理了理衣服,说道:“小丫头,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到处乱跑?” 这本是一座满是阴气的死城,却有一个小丫头出现,让他们很是好奇。 小丫头抬头,眼神亮晶晶,说道:“我叫桃小夭,我父亲不要我了,你能帮我把他找回来么?” 吴旭走到跟前,拍着胸口“哐哐”响,正气凛然,说道:“小丫头,等我们找到你父亲,看我不好好收拾他一顿。”吴旭还未说完,却突然“哎呦”一声,屁股上好像被人踢了一脚,扑倒在地上。 慕青几人刚想笑,却突然对视一眼。他们还未看清是谁出手,吴旭就被踢倒在地。那人境界必然远远高于众人,此时也许就隐匿在虚空中,不知是否有敌意,不由暗暗戒备。 那小姑娘“哈哈”大笑,笑得毫无形象,却让人难起恶感,反而觉得她活泼可爱,让人怜惜。 楼阙外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争斗声,几人走出楼阙,看到街道两拨人正在对峙。 其中一方是一群劲装青年,手持刀剑,是一群武修者。其中一人嚷嚷道:“就看你一眼怎么了,你长这样不就给人看的。” 对面是一个少女,身上穿着兽皮衣裙,有一种野性。面目清秀中有一股英气。听到对面人这样说,柳眉一竖,手中一条骨鞭一挥一卷,缠到那人脖子上,随手一抛,那人便被骨鞭扔了出去,在地上翻滚。 其他青年嬉笑道:“猴三,你不行啊,被个小姑娘揍了。” 那几人嬉笑几声,为首青年走上前,说道:“在下雾隐峰魏无忌,向姑娘讨教几招。” 那青年肌肉虬结,身躯挺拔魁梧,仿佛一座小山。对面的少女在他面前颇有些秀小。 那少女冷笑一声,就要开口。齐青木却在此时从楼阙中走下来,说道:“魏无忌,你堂堂雾隐峰大弟子,难为人家一个小姑娘做甚?” 齐青木缓缓走去,青色衣袂翩翩,在这阴气四溢的城池中不急不缓。吴旭在远处撇嘴:“这家伙又去装正人君子了。” 魏无忌转过身,看到齐青木,满不在乎道:“我雾隐峰弟子岂能白白受辱,齐青木,你不去做你的伪君子,难道想要替这妖女出头吗?” 齐青木嘴角含笑,并不动怒:“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今日见你如此欺辱这样一个弱女子,我岂能视而不见。” “哼。”魏无忌冷哼,说道:“让慕青出来说话还差不多,你还差得远。” 易水等人也出了楼阙,那小丫头看到远处的兽衣少女,欣喜地招手:“青衣。” 那少女听到这边的声音,也笑着喊道:“小夭。”却原来和这小丫头早已熟识。 魏无忌看到慕青等人,脸上不再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慕青,我雾隐峰的事,你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名叫青衣的少女冷笑一声,手中出现一柄赤金长矛,说道:“姑奶奶倒要看看,你这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家伙到底有几斤几两,还没长全就敢出来调戏女子,今天非要让你戒了这毛病。” 齐青木在一边手摇折扇,风度翩翩,看着青衣的眼睛有点发亮。 吴旭低声问易水:“这姑娘什么意思,怎么就让魏无忌戒了这调戏小姑娘的毛病?” 易水看了他一眼,又瞅了水玲珑一眼,阴阴笑道:“下面缺上几两肉就行了。” 吴旭听得“嘿嘿”直笑,水玲珑在边上踢了易水一脚和吴旭一脚。两人赶紧收拢表情,表情严肃,盯着场中对魏无忌等人一脸愤慨。 魏无忌手中光华一闪,取出一柄大斧。斧刃寒光森森,重量惊人。纵身一跃,一斧劈向青衣头顶。 魏无忌作为雾隐峰大弟子,和慕青、苏越齐名。天赋异禀,武力同辈之间难逢敌手。这一斧带着狂风,将街道上清理一空。 那少女手中长矛一抖,从侧面向着魏无忌抽去。赤金长矛缭绕赤霞,仿佛一片火云。 魏无忌大斧横档,金铁交击声中,两人各退几步。地面被两人巨力震得裂开,两旁楼阙云阁中阵纹亮起,只是数十万年过去,早已模糊,功效大减。 魏无忌诧异的看了青衣一眼,兽皮下她的身躯娇柔匀称,腰细腿长,但是体内蕴含的力量却让人不敢小视。 “哈哈哈,好。”魏无忌狂笑一声,大斧在他手中仿佛轻若无物,被舞出重重斧影,将街面搅得粉碎。 那少女手中赤金长矛如长蛇吐信,在斧影中如穿花蝴蝶。 魏无忌长啸,大斧上灵光蒸腾,席卷上天空,他身躯高大雄伟,仿佛一个开天巨人。一道斧影撕破天穹,瞬时间就已到了青衣面前。 青衣面无惧色,手中长矛上吞吐赤色的霞光,身上冲起一股凌厉的气势,那是精神意志的体现。最终,所有霞光精气都收拢,只有一道锋芒勇往直前。 灵光溃散,魏无忌和青衣都向后抛飞,重重的跌落在街道上。两人战过的地方,地面沉陷,坑坑洼洼,被锋芒斧光割裂出一道道沟壑。 “师兄。”雾隐峰的人惊呼,就要上前扶起魏无忌。 魏无忌却一下子跃起,胸口血水汩汩,有一个血洞,锋芒之气纠缠,竟一时间不能止住。 青衣也胸口淌血,被魏无忌的斧头划出一道口子,血流不止。 “哈哈哈,痛快。”魏无忌虽然受伤,但气势不减。 慕青等人看得暗暗点头,这魏无忌虽然狂妄,但实力不弱,而青衣更是强悍,一个女子竟然和魏无忌这样的蛮人比拼武力不落下风,着实惊人。 “这也能叫弱女子?”易水低声说着,引得吴旭在一旁嬉笑,却被水玲珑瞪了一眼。 桃小夭看到青衣受伤,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青衣身旁。在她胸前的伤口上一划,指尖灵光闪动,黑色的灵力透着森寒的气息,伤口瞬间愈合,再无一丝痕迹。 慕青等人根本没有察觉到便发现她已经在青衣身边,感觉很是不可思议,她分明只有七八岁大小,怎么会有这种手段。 魏无忌瞪大了眼,也看不懂眼前的场景。说道:“小丫头,你是哪里的妖怪?” 小丫头玉一般莹润的小脸上没有笑容,扭头看了魏无忌一眼,精光一闪,魏无忌胸口冒出两道血箭,出现两个前后透亮的血洞来。 魏无忌倒是没有呼痛,只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胸口。周围人也静悄悄的,感觉很是诡异。 “哼。”桃小夭撇撇嘴,不再理会他。 慕青等人完全想不到这小丫头怎么办到的,子虚脸色平静,只是有些凝重。 齐青木笑着走上前,也不理会魏无忌,对青衣说道:“在下灵虚道齐青木,见过姑娘。” “你叫齐青木?”那少女眨着一双大眼,惊奇地问道。 齐青木笑容和煦,说道:“若是我没记错,应该是的。” 吴旭等人走上前,笑着说道:“他是出了名的伪君子,自命风流的好男人,出入花丛不沾片叶,从不偷看姑娘洗澡,诗书琴棋皆通六窍,才气公子齐青木,的确是他。” 齐青木面色扭曲,恨恨的瞪了吴旭一眼。 青衣轻笑,没有一般女子的矜持矫揉,多了一些爽朗大气,说道:“我叫齐青衣,以前绝不认识他。” 第二十二章 死到极尽便是生 吴旭几人一脸怪异,这还真是巧合。齐青木脸上诧异之色一闪而过,带着笑容说道:“那还真是有缘。” 易水看了一眼齐青木身上青色的衣袍,点头说道:“青木着青衣,你们不会是失散的兄妹吧。” 齐青衣“咯咯”笑道:“我们这一族在这破碎的战场世界活了几十万年,怎么可能和他有关。”声音如山泉叮咚,如百灵鸣唱。 “你是这战场世界中的人?”齐青木诧异道,没想到这战场中也有原住民存在。 几人对这战场很是好奇,想要知道很多细节。正要发问,却见城外的天空中,一团魔云翻滚,正向这边而来。 古战场中亘古不变的黑云低沉,却不似这团魔云一般,阴气森寒,里面仿佛有无数鬼物嘶吼咆哮,隔这么远都影响心神。魔云翻滚间,可以看到各种阴灵鬼物挣扎,很是可怖。 “是阴魔山的人。”桃小夭脸色凝重,虽然只有七八岁大小,但此时却像个成年人。 “青衣,我先回去见师父,你们在城中小心一点,若是遇到危险,可以去找我。“桃小夭声音稚嫩,话刚说完,身影便已消失。 几人对桃小夭的怪异之处也不再吃惊,齐青木问道:“这阴魔山是什么地方,小丫头对它好像很重视。” 齐青衣看了齐青木一眼,眼中含笑,说道:“阴魔山是一处魔地,本是一片龙脉之地,祥和神圣。可是在当年那一场大战中,有绝世高手的尸体跌落在其中,尸身发生诡变,尸煞气让整片龙脉之地变成阴煞绝地。你们以为这素仙城为何阴气浓重,便是因为地下龙脉被污染。” 几人从未想过,世间还有这样的人物,一具尸体散发的尸煞气改变了整条龙脉,从至阳变为至阴。 易水心中神往,对修仙途多了一些憧憬。慕青也叹道:“当年那一战到底有多恐怖,陨落了多少绝世强人?” “据说那一战埋葬了整个宇宙中的绝大多数高手,参战的最低要求都是合道境。这片战场并非主战场,只是战到最后,迁移到了这里。”齐青衣也脸色沉重,她也只是知道只鳞片爪,但这一点点就让人惊诧,对过去产生很多猜想。 合道境,这是山河界最强高手才能达到的境界,在这场战斗中却只能是最低修为。让慕青等人倒吸冷气,震惊不已。 魏无忌服下丹药,止住伤势,也凑了过来,听到这些话也是诧异不已,心血沸腾。此时问道:“刚刚那个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看起来不大,却这般可怕。”他身材魁梧,高出众人一头,是山河界年轻一辈的领头人之一,此时却对桃小夭有些畏惧。 齐青衣冷哼一声,手中赤金长矛紧握,没有答话。 魏无忌本就狂傲,今日和齐青衣打了个平手,虽然畅快,却也脸面有损,颇为不爽。也不理会她,只是和慕青说话。 “我也不知,只是刚刚遇到。”慕青声音平和,云淡风轻。 魏无忌见打听不到消息,也不愿多呆,和慕青打过招呼,带着一众师弟离开。 “死到极尽便是生,由死转生,她早已是合道境了。”子虚轻声说道。他眼神深邃,身上有一种神秘气息。 “合道。”此时连慕青都不能保持平静。桃小夭不过孩童模样,难道竟已是合道大能了吗? 齐青衣诧异的看了子虚一眼,轻声说道:“小夭的确已经合道了。” 慕青身为灵虚道最有天赋的弟子,如今不过二十多岁,已是筑基顶峰,即将结丹,素来便有天才名,此时一比,不由心中苦涩。 “她恐怕早就有数十岁了吧。”子虚轻笑,仿佛一阵清风,让众人心头的沉重一扫而空。 “从我记事起,她便已经在了。”齐青衣回应。众人不由怀疑,这小丫头什么来历,当真有数十岁吗? “什么是死到极尽便是生?”易水想到子虚刚刚的话,怀疑道。 “她本是一个死人,应该在当年的战场中就已经死了。只是她体质属阴,这里的阴气不仅不能腐蚀她,反而不断滋养,让她重新产生灵性。只是她体内缺少了一道先天生气,身体无法长大,只能一直是生前的样子。” 慕青等人这才知晓,齐青衣也点点头,说道:“我族中的族老也是这么说的。” “那她便只能一直这样,永远长不大吗?”水玲珑疑惑道。 “当有一天,她的修为达到高深处,凝聚出一丝生气,便可以重新长大。”子虚的表情一直很淡然,仿佛世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动容。只是这几天与易水等人相处,也逐渐有了一些情绪。 “合道境还不算修为高深吗?” 子虚眼神悠远,望向天外,说道:“合道境也只算修道的起点,以后的路还很长。” 天空中魔云翻滚,落在城中心。那里阴气鼓荡,席卷上天空,击散了魔云,仿佛一片黑色的漩涡,反而更恐怖了。 易水几人对这古战场中的一切都很好奇,正要询问,刚刚离开的魏无忌等人却从街角急速冲来。 “快跑。”魏无忌远远地冲着几人喊道,身上有血水洒落,竟然变成了黑色。 慕青神色一凝,身上灵气鼓荡,齐青木几人也凝神戒备。 雾隐峰众弟子急速飞奔,将穆青等人卷在人群中。易水仓皇间回首望去,只见一队黑色的铁甲军列队追来,带着滚滚阴气以及杀意。 这是城中的阴气凝聚的一队阴兵,冷冰冰没有人气,阴气缭绕,身上的铁甲和长戈都是阴气汇聚所成。 阴兵驾驭阴气,一刹那全身化为阴气汇入城中,下一瞬就到了人群身后。他们本就是阴气凝聚,在这城中,随时可以与阴气相融,借此可以随意遁走。 落后的几人被阴兵追上,黑色带着死气的长戈无情横扫。几人奋力抵挡,但奈何以寡敌众,很快就满身血洞,流出的竟也是黑色的血水。 魏无忌目眦欲裂,一声大吼,手中挥舞着大斧就要转身拼命。 街角处一个黑色的身影缓缓走出,清晰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传出很远。他身材高大,一缕缕阴气汇聚在他身边,将他包裹在其中,看不清样子。 慕青一把拉住魏无忌,说道:“魏兄,你已身受重伤,现在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带着师弟们逃命要紧。” 魏无忌一把拨开慕青,看着街角走过来的人影,眼中几欲冒出火来,但最终还是咬牙,带着雾隐峰的弟子迅速逃走。 慕青几人混在雾隐峰弟子中,易水修为最低,逃的最慢,渐渐落在人群后面。 身后阴兵挥舞着长戈,森寒的杀意迫人,易水执剑回挡。 铁剑格在长戈上,猛烈震荡,但长戈却稳如泰山,如同一座小山压来,丝毫不受影响。 易水只感觉一股大力透过铁剑传来,手臂剧痛,几乎骨折。铁剑弯曲,但终于是没有折断。易水被震飞出去,砸在街道边的墙壁上,口吐鲜血,如败絮一样落在墙角。 易水眼神模糊,头脑昏沉,差点被震晕过去。但识海中有白衣仙子坐镇,虽然她一直沉寂,却让托庇在她身边的易水神魂稳固不受侵扰,思绪依旧清醒。 昏昏沉沉间,易水心中凄然,对生死之危反倒没什么恐惧。自己实力太弱,被慕青和子虚几人保护,总是拖他们后腿。堂堂男儿汉,被几个同龄人保护在羽翼下,心中总是尴尬和不甘心。此时遇到危险,也终是自己先死。 易水恍惚间心绪起伏,只感觉男子汉大丈夫,一生岂可这般窝囊。正要强撑着起身,打算即使身死,也要奋勇一搏。却听一声长啸,子虚大吼着易水的名字,从人群中一跃而出,右手一扬,射出一片太阳真火剑将一众阴兵逼退。 慕青和吴旭几人也从人群中跃出,挡在易水跟前。 易水心中感动,只感觉有这样几个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姐妹也不枉一生,即使现在生死,也没什么可怕。 齐青衣回头看了一眼,手执赤金长矛,也回首和几人站在一起。齐青木目光微侧,眼神闪动,嘴角微微咧起。 阴兵止步,没有再动手。黑雾弥漫,那是阴气在蒸腾汇聚。远处那阴气包裹的黑色身影缓缓走近,带着一种压迫感,仿佛从地狱走来的阴神。 阴兵整齐地分开,他从队列中走出。全身黑雾缭绕,看不清面容。 慕青几人催动灵力,凝神戒备。那黑影目光幽幽,落在几人身上,感觉有些森寒。 “刚刚被你偷袭,现在来堂堂正正战上一场。”魏无忌从另一面走来,身上黑色的血水依然在往外涌,但他仿佛没有察觉。他身材魁梧,手中大斧很是沉重,走在街道上仿佛一座小山。 黑影没有出声,黑雾波动,看不出情绪。魏无忌也不理会,他已经让自己的师弟们安全逃走,现在可以放心一战。 魏无忌高高跃起,手中大斧立劈,斧锋闪耀着璀璨的金芒。街道上刮起一阵狂风,魏无忌的斧锋虽然没有撕裂古城中的街面,但众人都感觉到了那种要斩破一切阻挡的气势和杀意。 “还不错。”黑影出人意料的出声,声音清朗,很是年轻,只是好像很少说话,略有些沙哑。 魏无忌大吼一声,对着黑影力劈而下。黑影波动,一闪而没,瞬息间到了魏无忌身后,从黑雾中射出一道道锁链,要将魏无忌洞穿。 魏无忌在半空中扭腰,大斧狂乱的挥动,将锁链挡开。那些锁链如有灵性一般,在空中扭动着寻找空隙。魏无忌瞪着血红的双眼,劈出一道道金色的痕迹,划过空中,将锁链劈成一截截碎片。 锁链是阴气凝聚而成,被劈碎后消散在空中。但黑雾中却有更多锁链探出,尖端化成一支支长矛,将魏无忌整个压在下面。 魏无忌虽然武力不凡,但此时也有些力不从心。这黑影中的人仿佛一直超然在上,让他无能为力。 黑色的长矛锁链仿佛一只重锤,将魏无忌整个砸进街面。虽然有古老的法阵守护,但数十万年过去,也早已腐朽。街道上一阵震动,被砸出一个小坑。 黑雾散去,魏无忌满身黑血,被砸得不成人样,直挺挺地躺在坑底。 黑影悬浮在半空中,没有再动作。吴旭跳过去,想要扶起魏无忌,魏无忌却忽然一跃而起,拎着大斧,头也不回地向着远处走去,滴下一路黑血。 魏无忌身材高大,只是这时候微微有些佝偻落寞。他天资不凡,狂傲不羁,今日败于人手,信心自然大受打击。 “魏无忌,天下天才这么多,败一次有什么可怕。做不了天下第一,可你依然是你魏无忌。”齐青木在后面喊了一句,魏无忌身形一滞,但脚步未停,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 易水被子虚搀扶着起身,心中颇为愧疚。自己一个平庸之人混在一群天才里,自尊心受打击不说,更是把这些好兄弟陷入危局。 吴旭一把拉过易水,哈哈大笑着拍在易水肩膀上:“师弟,你这身板可有些瘦弱啦,刚刚魏无忌的大斧,你恐怕一斧都受不了。”他好像没有看出易水的尴尬,只当是平常开玩笑一样取笑易水。 易水心中发苦,他知道吴旭这是故意打消自己的自卑和愧疚,但他没有体会过自己这种境地,虽然心中感激,这时反而更加觉得自己无能。 水玲珑在吴旭屁股上踹了一脚,秀目圆瞪,吴旭一哆嗦,连忙让开。水玲珑手指在易水身上划过,水系灵力温和地渗入易水体内,将他受损的肌肉骨骼修复。 “小师弟,好些了么?”水玲珑声音温柔,如同一个大姐姐。易水点点头,眼圈发热,喉咙里沙哑的蹦出几个字:“谢谢!”也不知是在谢什么。 水玲珑一怔,笑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催动灵力替易水疗伤。她心思细腻,自然知道易水的心情,只是对这种事,旁观者说再多也没什么用,终究改不了现实。 天空中魔云翻滚,城中心的滔天阴气漩涡平息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第二十三章 无名 黑雾腾腾,空中的黑影没有动作,但慕青几人都感觉他正在看着地上的众人。 慕青从人群中走出,如同一杆青竹。身上灵力鼓荡,竟将阴气也汇聚而来。 他本已到了筑基期的尽头,与上清观金丹老人战过之后更进一步,随时可以突破,只是一直没有好时机。此时他全力催动灵力,不再压制自己的修为,自身道法与天地交感,出现种种异象。 雷光划过,有一柄柄天剑虚影在边上若隐若现,随时要劈落下来。天火熊熊,要从九天上席卷人间。弱水涛涛,要从九幽下倒灌而上。 这是慕青需要渡过的天劫,突破金丹境是一次大涅槃,自身的道法与天地大道交感,需要获得天地大道的认可。此时他释放修为,天劫就要落下,却被他死死压制,不想即刻渡劫。 黑影似乎认可了这个对手,缓缓落在地上,阴气散去,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容。 这是一个青年,身材修长高大,穿着黑金战甲。他和其他阴兵不同,就像一个正常人。而其他阴兵全身都仿佛阴气凝成,黑色的皮肤仿佛从地狱中走出的厉鬼。阴兵没有真正的神智,只有模糊的本能。 青年面无表情,也在全力催动法力。虚空中出现一个个恶魔头,狰狞凶狠,要将面前的人吞噬。一只只染血的骷髅手臂从地底探出,要将阳间的人拉扯进地狱。鬼火幽幽,袅娜不定,仿似一个个幽灵。他和慕青一样,即将突破金丹境。 “能够在同境遇到你这样的对手,也算一件幸事。”慕青精气神集中,战意高昂。 青年点点头,没有什么表情,沙哑着嗓子说道:“阴十一。” “你就是那个闷石头?”齐青衣诧异的惊呼,周围人都奇怪地看着她。 “我听小夭说起过,城里有一个阴十一,只知道修炼,是一块闷石头。”齐青衣解释,看着阴十一眼神有些奇怪。 青年微微有些尴尬,伸手一握,手中出现一杆黑金大戟。 “慕青。”慕青也报了名字,运转雷法,雷光汹涌,化作一道道闪电向着阴十一劈去。 阴十一虽然身上满是阴气,但面对雷光并没有退缩。手中大戟舞出一道道黑色的神光,那是他法力所化,化成一头头狻猊,将冲过去的雷光全部撞碎。 他们俩都已即将突破金丹境,此时勉强可以用出一些金丹境的力量。 阴十一的法力堂堂正正,并没有阴沉沉的死气,反而大气磅礴。 慕青清啸一声,身上雷光褪去,腾起在空中,射出无数道金色的剑光,铺天盖地,将阴十一覆盖在下方。 阴十一逆空而上,黑色的大戟上法力流动如蛟龙,顶着慕青的剑光大潮向着慕青杀去。 慕青倒转扑下,身上漫天剑光收敛进己身。他整个人化成了一道璀璨的剑光,和下方阴十一的黑色蛟龙在半空中相撞。 虚空中如惊雷乍响,“轰隆”一声,整个街面都震动了一下,剑光破碎,蛟龙惨呼,两道光团炸碎。慕青和阴十一倒飞出去,四散的法力余波将两旁早就摇摇欲坠的殿宇摧毁。 慕青勉强控制住身形,嘴角血迹点点。对面阴十一也如此,他的血并不是黑色,而是正常的红色。 两人身形都不是很魁梧,但战斗风格都很大开大合,一时间竟然有一见如故的感觉。阴十一大笑一声,手中大戟狂舞,一道黄色的河流在他身边若影若现,里面有冤魂鬼魄沉浮。河流上游,有一座石桥隐隐约约,若有若无间可以听到来自地狱的审判声。 那本是他即将要渡的天劫的一部分,此时被他引动,成为了一种秘术道法。 黄泉流动,向着慕青涌去。慕青身上精气如狼烟,他手捏印法,头顶虚空中要落下的天火被他引动,化成一片火海将黄泉焚干。 他们都没有达到金丹境,此时还不能施展真正的道法,引动的都是一种投影。但也幸亏如此,否则渡劫时如果要引动真正的天火黄泉,只会引发更大的劫难。 阴十一不等黄泉干涸,大戟一引,身边恶魔头无声嘶吼,向着慕青扑去。 慕青双手划动,身边天剑雷光都向着恶魔头斩去。 剑光和恶魔头都消失,慕青和阴十一相对而立,棋逢对手,一时间都无法战败对方。 街角黑雾汹涌,又有几道黑色的身影走出。那是一个个笼罩在黑雾阴气中的身影,但和阴十一不同,并没有那种大气磅礴,反而森寒诡异,甚至有沉重的死气扩散。 “除了阴十一,难道还有阴一阴九?”齐青木低声询问身边的齐青衣,手中折扇紧握。 “恐怕是的,小夭没有说起过,只是说阴十一很特别,和其他的家伙都不一样。”齐青衣也蹙眉,有些疑惑。 随着几道黑影走来,本来整齐列队的阴兵开始不安起来,一个个阴气森森,开始低声嘶吼,如同野兽一般,有一种狂乱的杀意在扩散。 阴十一身上黑雾涌动,重新将他包裹起来。那几道身影有些停滞,似乎在和阴十一交流,但最终依旧向着穆青等人走来。 黑雾中似乎有铁链摩擦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拘魂鬼差。周围的阴兵也嘶吼着,转身面对着慕青等人,杀意涌动。 “退下。”阴十一喝道。但那些阴兵只是稍微挣扎,仍然向着几人杀来。 阴十一身上黑雾滚滚,在空中划出一道黑光,向着走来的几个黑影杀去,刹那间撞在一起,战成一团。阴气弥漫,神力翻涌。 慕青正要飞过去助阵,阴十一的声音从黑雾中传出:“不用你帮忙,这是我自己的事。”他和慕青一战,惺惺相惜,虽然第一次见面,却如故友一般。 易水看着两人不打不相识,心中越发苦涩,不由有些自卑自怨:“他们才是一样的人,我只是个平庸的山野小子,需要靠他们庇护才能在这古战场逃得性命。” 但心中想着,却又有一股倔强的情绪涌出:“我易水就算一辈子只是个小人物,可也是顶天立地,死就死了,又有什么好怕。也好过被人庇护,受人白眼。” 他陷入了自卑的情绪中,只感觉那些雾隐峰弟子,上清观弟子此前看自己的眼神都是鄙夷的,高高在上。只感觉慕青几人虽然把自己当小师弟一样呵护,但仍然带着距离和同情,像是在保护一个弱者。子虚虽然境界尚低,但却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未来必然辉煌灿烂。只有自己,没有希望。 阴兵嘶吼着扑来,慕青落入阴兵群中,吴旭和齐青木几人也扑上去厮杀。 易水站在战圈外,他战力太低,冲进去也只是让他们分心,不由更感觉挫败。 几个阴兵从战圈中窜出,挥舞着长戈杀来。易水挥舞着铁剑,想着同归于尽也好过这般无能为力,催动体内液体灵力想要尽力一搏。 铁剑与长戈交击,易水被一股磅礴的阴气冲击的倒飞出去,旁边子虚一直和他站在一起,此时催动太阳真火,将几个阴兵逼退。他虽然和易水一样只有练气七层,但战力非凡,一直很是神秘。 易水心头灰暗,跌在地上,喷出一口血来。他虽然有液体灵力,但那阴兵是真正的筑基境。在这古战场中无法接引周天星力,他又没有同阶无敌的战力,自然无法战胜真正的筑基境修者。 易水撑着地面站起身,看着正在奋勇厮杀的几人。吴旭几人见自己遇险,想要冲出来救助,但被阴兵拖住,差点自身受创。 子虚扶起易水,什么也没说。易水最后看了一眼,随后向着边上的巷道冲去。吴旭和齐青木在后面大喊,但易水也只充耳不闻,即使眼圈发热,热泪滚滚,也没有再回头。他知道没有自己拖累,慕青几人想要逃离那些阴兵肯定没有问题,倒也不担心他们。 战斗的嘶吼声渐渐远去,易水在死城中漫无目的地走着,浑浑噩噩。他本是山中少年,出了山后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遇到了更多不可思议的事。便开始患得患失,不再像以前一样心思简单。 易水低头往前冲着,不辨方向。冲过一个街角时,一头撞在一个人影上。 这死城中满是当年逝去的人,还保留着生前的生活本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但他们早就已经没有神智,魂魄寂灭,在死城中维持着一种诡异的生活状态。 那人被易水撞倒,挥手射出一道神光。易水恍惚间被子虚拉过,那神光射在一座宫殿上,宫殿墙壁“轰隆隆”倒塌。 易水回过神来,正要催动灵力反击,却见那人身体裂开,碎成一堆粉尘,只有一缕黑色的阴气融入城中。 “他们早就腐朽了,只是生前到了金丹境,还有一些战力。不过也只能发出这一击了。”子虚在边上解释,声音温和平静。 易水被这件事一扰,心绪从刚刚的胡思乱想中挣脱出来。“你为什么跟来呢,你跟他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子虚轻笑:“天才凡人,在我眼里都是一样。” 子虚虽然神色平淡,但自有一种傲意。正是这种风轻云淡,才更显得他的自信非凡。 易水明白,在子虚眼里,世间的天才也只是平庸之人,自己依然超然世间。他心中已有无敌的信念,虽然相对他的年岁,这实在不可思议。但易水又想,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天才吧,自己的眼界真是太低。 易水此时还没有完全摆脱刚刚的心绪,只是苦涩地笑笑,向着前面走去。子虚和他并肩而行,朗声说道:“兄弟,人生在世,别人如何我们是无能为力的。我们只有做到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好,便无愧于心了。那便是自己的成功与辉煌。” 易水心中感动,那种情绪渐渐消散了些,说道:“子虚,虽然与你相识不久,但我真的很佩服你。如果不是太过唐突,我真的想和你结拜为异姓兄弟。” 子虚笑道:“我比你大,应该我是大哥。” 易水一怔,“哈哈”笑着没有应答,子虚也没有说什么。 两人在城中随意走着,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前方黑雾阴气越来越浓,如同一片死域。子虚神色凝重,带着易水在黑雾中像深处走去。 阴气森寒,里面偶尔有阴尸走动。那也是阴兵的一种,是古代的死尸被阴气滋养,产生了生命本能。 这里的阴尸格外强大,子虚带着易水避开。前面滚滚阴气翻腾,有一些人影盘坐,吞吐着滔天阴气修炼。 子虚和易水远远地看着中心处,那里却不见阴气弥漫,是一大片空地,像是一个小广场。广场中央,是一个小祭台,桃小夭无聊的撑着下巴坐在石祭台上,脚丫子搭在外面晃悠着,看着广场上一道身影。 那是一道背影,出神地望着天外,一动不动。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波动,就像一个普通人。但即便如此,也让人感觉高大伟岸,仿佛一座神山伫立,威严不可冒犯。 人影远处,临近黑雾范围的地方,一个身着黑袍的中年微微低头弯腰,静静地等着这道背影收回目光。他身上黑雾腾腾,冲到高天上,绞碎了魔云,但此时都收敛到身边,不敢过分冒犯。 黑袍人面色惨白,仿佛许久不见光明。虽然周身有无边的黑雾涌动,但只要有人看到,总是觉得那平凡的背影更为深沉伟岸。 桃小夭向子虚和易水这边看了一眼,没什么表示,依旧静静地看着那个背影普通的人,易水猜测这应该是她口中的师傅。 许久,那道背影收回目光。黑袍人拱手行礼:“无天魔主座下天魔,参见无名神尊。” 那叫无名的人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但天魔也不敢稍有不恭,只能继续说道:“封印打开,战场中心处的古地应该也要解开。我家主上想邀请神尊共同前去,夺取造化。” 黑袍天魔声音如同锯木,很是粗糙沙哑。无名摇摇头,轻轻转过身。他面容普通,是一个中年人,但自有一种大气度,大威严。 “当年天尊留下的后手,岂是那么容易抢夺。他这次恐怕另有目的吧。”无名声音沉稳,不急不缓,但却让那个黑袍人有些惶急。 “我是魔主属下,不敢猜度主人心思。” 无名沉默许久,挥挥手说道:“我已离开阴魔山多年,他想做什么我不想理会。你去告诉他,这件事我不会插手。” ; 第二十四章 神药 无名目光悠远,望着天外,也不再理会天魔。天魔见此,躬身行了一礼,身上黑云腾起,快速划过长空,搅荡地魔云翻滚,沉入了远山中。 桃小夭从石祭台上跳下,蹦到无名跟前,抱着他说道:“师傅,外面真的那么好玩么,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还有你说的仙界,是不是真有那么神奇?” 无名宠溺地揉了揉桃小夭头顶,惹得桃小夭噘着嘴不满。这一刻他只像一个普通的父亲,而不是那个威名赫赫的神尊无名。 “我前世的记忆早已残缺,但如今此界封印打开,外面不管多么神奇瑰丽,我带你们去走上一遭,去见识一番也就是了。“ 子虚和易水在阴气雾霭中默默听着,对这些谈话中透露的信息并不如何吃惊。这时见天魔退走,也不敢久留。对着无名行了一礼,反身向着黑雾外面走去。 “无名神尊也是曾经战死的人。”易水有了桃小夭的例子,倒也不怎么吃惊:“不知他们说的战场中心处,到底有什么造化,值得一个魔主一个神尊去争夺?” “那个天魔早已超脱了合道境,无名神尊更是早已结成道果,走上了问道路。能够让他们心动的,必然不是普通的东西。”子虚神色平淡,虽然在无名近处比较凝重,但并没有什么慌乱。他处处透着神秘,很是非凡。易水也曾担心被无名察觉子虚的不凡,从而给他带来危险,但子虚并没有如何防备,无名也没有特别注意。 “我倒是比较关心所谓的天尊后手。”子虚语气中透着好奇,这对他来说倒是比较奇怪,他一直好像对什么都风轻云淡。 天尊,那是修为到了最高深处的境界。传说中称尊天下,横推三千界,万古难寻敌手。每一个天尊都是当世无敌之人,不知多少万年才能出一个。他们走到了修道路的极致,难以再进一步,一言出而大道相随。 对易水来说,天尊和合道有什么不同根本不知,倒也没什么震撼。但子虚显然很了解,这时候却有些感兴趣了。 “那便去看一看,这片古战场这么大,肯定还有很多神秘之地,我们一路走去,总是要走到中心处的。”易水提议,他现在回过神来,勉强将刚刚的心绪抛去,心中又有了一股豪情和倔强,虽然心中依旧有一种阴郁,但仍然固执地想要让自己抬头挺胸,做个堂堂正正、无畏无惧的男儿汉。 子虚也笑道:“好啊,我们兄弟便穿越这方古战场,看一看曾经先辈们撒血的古地。” 子虚和易水出了城,继续向着战场深处前进。这片战场很是宏大,好像是一处真正的大世界。 战场中有很多血色杀场,那里曾经有强者洒下血水,汇聚成一片片血潭,孕生了无数血兽魔魂。 易水和子虚避开这些地方,隐藏行迹,不断深入古战场中。有子虚在,易水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强大的凶兽妖物。 深山中古木狼林,有擎天巨树,有盘山古藤。易水和子虚正在一座小山顶上穿行,山下碧波粼粼,是一处小湖泊。周围鸟语花香,小兽嬉戏,头顶魔云四散,露出一片湛清的天空,在这古战场中很罕见。 子虚和易水小心谨慎的走着,远处的深山中忽然爆发出一阵神光。 神光冲霄,照亮了天宇,将魔云击散。那里神圣气息弥漫,同时有一股可怕的神力波涛扩散。 “吼。”有人大吼。在天空中一个紫气涛涛的老道士手执拂尘,洒落大片紫色灵光。他站在漫天的紫气中,挥手投足间,有一种道家神韵。拂尘上,晶莹的丝线柔顺,不断蔓延,遮蔽了大片天空。拂尘柄上,有一头蛟龙虚影盘卧游动,融入了万缕丝涛中。 银色的丝线化成千万缕,闪着神光,向着下方卷去,每一缕丝线都像一条游龙,隐隐有龙吟声传出。丝线顶端幻化出蛟龙虚影,万龙齐动,威势非凡。 “是上清观的龙须拂尘。”易水遥望远方,即使相隔很远,也能感觉到那种滔天的法力波动,那种威压压迫在身上,几乎让他站立不住。 子虚轻轻扶住易水肩膀,他好像完全不受影响:“有问道的气息。” “就跟无名神尊一样?”易水诧异,只是听说上清观是山河界最古老的宗门,底蕴深厚,他们曾经飞升的前辈是唯一一个曾经从仙界回来过的,并留下了仙界之门。 子虚点点头,和易水一起望着远方。 龙须拂尘覆盖了下面的山林,神光璀璨,似乎要将那一片山林整个儿摧毁。 山林中,一片乳白色的光辉缓缓升起。乳白色的神光柔和,将下方的山林全部笼罩起来,护在身下。银色的蛟龙丝绦撞在这片神光上,却被全部弹回。 乳白色的神光下,一个白发狂乱的老人,手中捧着一块莹润的白骨,举在头顶,将上清观的龙须拂尘完全挡住。 白骨晶莹,仿佛最纯粹的白玉打磨成。溢出一片乳白色的神光,神圣超凡。天地灵气倒灌,白骨仿佛有生命一般,吞吐着精气。 两人战斗的过程产生的道法波动扩散,即使相隔甚远,也可以让易水清楚地看到。 白发老人捧着莹润的白骨,逆空迎上。上清观的老道士手中拂尘轻舞,一道道丝绦尖端幻化成一支支长矛,击打在白骨块形成的乳白色光晕上,荡起一圈圈波纹,却无法打破防御。 白骨块吞吐精气,此时发生转变,一缕缕白色雾气腾起,仿佛一片仙气飘散,在空中弥漫。白色的仙气雾霭在半空中袅袅娜娜,构筑了一方仙界。有仙山灵禽,有神宫玉殿,仿佛传说中的仙庭。仙山顶上,瀑布飞挂,直下三千丈,溅起一滴滴晶莹的水珠,易水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瀑布落入深潭的沉闷声。 小仙界挤满了半边天空,将上清观老道士困在其中。老道士手执龙须拂尘,在小仙界中左冲右突,拂尘上,蛟龙嘶吼,绽放神光,整个拂尘都化成了一头银色蛟龙,横断整个小仙界。 小仙界中灵禽清鸣,兽吼阵阵,都对着上清观老道士扑去。仙山也发出神光,镇压向那头银蛟。在小仙界上空沉浮的神殿玉宫中,也有道道剑气扫射而下,让那老道士身上血花飞溅,只是一瞬间,就有好几个前后透亮的窟窿出现。 但下面的白发老人也无法支撑长久,他穿着灰布袍,仿佛一个普通的山野老人,只是此时神力沸腾,一道道法力波动扩散,像是从远古走来的先民神祗。 “这应该是战场中的原住民,他的风格和齐青衣很像。”易水本就对上清观没有好感,此时见到这一幕,自然有些畅快。 “外界的强盗,纳命来。”那白发老人大吼一声,疯狂催动法力,浑身神光炽盛,如火焰燃烧,照亮了天宇。小仙界中,老道士血流如瀑,危在旦夕。 就在这时,远方一道璀璨的赤光一闪,人们还未来得及反应,小仙界已被撕开一道口子。 易水只感觉一股锋芒横过天宇,几乎将整片天空切为两半。便见那老道士以龙须拂尘护体,闪出了小仙界的结界。 又是一道蓝光在小仙界边上一闪,远空如同燃放了神力烟花,璀璨刺目。待到神力平息,易水才看到,在还未消散的小仙界边上,一个中年壮汉伫立,头顶一块青铜碎片沉浮,溢出蓝色的光辉,将他整个儿包裹在下方。 对面不远处,老道士披头散发,气息奄奄。边上,一个青年道士嘴角溢血,后背塌下去一块儿,显然已经骨断筋折。他右手中提着一柄赤色法剑,即使没有催动,也有丝丝缕缕血色的剑气溢出,落在下方乳白色的神光上,荡起一圈圈神力涟漪。 道士虽然年青,但显然只是因为境界高深,早已不知活了多久。他面容俊秀,只是眉目颇显轻浮。 就在他出现的一瞬,一股神力波动从易水和子虚所站立的小山不远处传来,但随后又隐去。子虚和易水暗暗搜寻,只是找不到神力来源。 小仙界化成一片白色的雾霭,雾霭扭动,化成一头头凶兽,向前扑击。又有一件件神兵成型,从雾霭中射出。那头顶青铜碎片的中年人催动法力,青铜碎片荡出一圈圈波纹,随着雾霭凝成的凶兽神兵向前杀去。 青年道士执剑在身前一划,一道赤色剑光横扫,在身前扫出一片空地,只是却被逼退数步。 老道士也一挥拂尘,拂尘化成一条蛟龙,在身前扭动,将所有攻击挡住,最终鳞甲破碎,痛苦的嘶吼。 “放肆,等我教强者前来,灭你全族。”那老道士虽然受伤颇重,但此时依然凶戾。 “区区一山野部落,也有这般至宝,更有两个合道大能,倒是不能小瞧。但是,待我教强者降临,一切都将被摧毁,我劝你们还是乖乖把那件圣物交出来。”那青年道士嘴角冷笑,发丝轻扬,带着血水,很是有一种邪魅。只是易水看到他便觉得这不是善人,本能地有一种厌恶。 “哼。我族在这战场世界中数十万年,和各种凶物斗了数十万年,洒了无数热血,倒是第一次见你们这般不要脸的人。”那中年壮汉冷哼,头顶青铜碎片溢出的蓝色神光开始汹涌。 “当年的遗族在这残破的世界中艰难求生,面对过多少凶残的强敌,能活到现在,也是先辈靠尸体和热血拼出来的。”那白发老人缓缓说道,苍老的身躯爆发神光,手中乳白色的骨块上,浮现一道道烙印,吞吐天地精气,仿佛有生命正在复苏。 “今日先让你们嚣张一二,待我教强者夺到神药,再来清算。”那青年道士眼神闪烁,最后抛下一句狠话,手中血剑一劈,将身前的神力波涛撕开一道口子,和老道士化成一道流光,消失在天边。 “神药。”那白发老人和中年汉子对视一眼,似乎有某种韵味,意味深长。 易水和子虚看到远处流光划过,相视一眼:“神药?” 子虚解释道:“神药是一种天地孕育的神物,拥有超凡的神性。对修士来说,效用难以想象,即使立地成神也不是不可能。” 子虚简单介绍,但并没有如何心动。易水却大感震惊:“若是有这样的东西,那岂不是一步登天?不知神药是否可以让人死而复生?” “哈哈,死而复生?即使是天尊也无法做到,恐怕这世间也没人可以做到了。但是只要你真灵未碎,神药便可以让你复原。”子虚轻笑,生死是一件大奥秘,即使是天尊也在追逐其中的本质。 易水一阵失落,他本以为,神药如此非凡,或许可以复活父母,但这时不由大感失望。 子虚轻轻在他肩头一拍,说道:“执念正是我们为之追逐,为之拼搏的源泉。或许到了更高深的境界,看到更广阔的天地,一切都有可能呢?” 易水长呼一口气,说道:“算了,神药于现在的我,实在不能奢望。”随后想到刚刚的情景,不由有些奇怪:“那两个道士想必已经到了合道境了吧,没想到上清观竟隐藏着两个大能。他们口中的教中强者,又是何等境界呢?” 刚刚的所见所闻让两人知道了一些上清观隐藏的秘密,此时不由为灵虚道担心起来。 “至少也是超越合道的境界吧,也许是从仙界而来。这等强者,一般不会待在三千大世界中。”子虚望向四周,想要找到此处隐藏的秘密来。这里和战场中其他地方完全不同,一定有什么原因。 易水也不再深究,虽然疑惑重重,但此时也找不到理由,和子虚一起,向着山林深处摸去。 走到山脚,前面腾起一片光辉,各种流光似乎构筑了一个神国,有各种异象升腾。 那是一片血湖,即使数十万年过去,依然没有干涸。只是和战场中其他地方不同,并没有煞气阴气滋生。这里的血湖神性不失,反而泛出各种神性光辉,幻化成各种异象,有道花盛开,神兽腾空。仙山漫漫,神祗讲道。血湖形成一方神国,让易水以为走进了神话世界中。 那是血液中蕴含的道则的体现,是生前的超凡人杰修炼到极深处,道则烙印在血液中,即使数十万年过去,依然没有消散,此时显化出种种异象。 易水惊诧地看着这一切,他接触不到这种境界,感觉不到前方烙印的道则,但也能本能的体会到一种道韵。体内星宇气海隆隆轰鸣,急速旋转,竟然在快速成型。 子虚有些惊异地看着易水,最后嘴角含笑,站在一旁一边体会这里的道印,一边替易水护法。 ; 第二十五章 众生念力成圣器 血湖中一缕缕神光溢出,构成一片缤纷幻彩的世界。各种道则弥漫神性气息,从曾经的神血中扩散出,互相影响,最后形成一种稳定的神国空间。 易水默默体悟这里的道韵,体内真气灵力疯狂运转,天地灵气汇聚,融入他的体内,不断被炼化成自身的真气。 丹田气海中,星宇气旋带着星辉雾霭,不断成型,一滴滴液体灵力也在中心处凝聚,易水自然而然进入练气八层。 他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状态中,似乎身体暂时与此处的道韵相合,成了此处神国的一部分,暂时的体会了一部分真正的特殊体质的特别之处。 子虚在边上替他护法,环视着周围种种异象,挥手投足间似乎与易水一样,也成了此处的一部分。 但他与易水明显不同,他此时是在清醒状态下主动如此,每一个动作都似乎带着道韵,比易水更加自然明澈。他仿佛可以和这里的道则沟通,完完全全成为其中的一部分,又好像凌驾于这片道则世界上,周围的道韵随他而动,而不是去领悟,去刻意的融入其中。 道花在虚空中绽放,有潺潺清水在虚空中缓缓流过。神山顶上,有被神圣雾霭包裹的身影盘坐,眸子开阖间,神光划过虚空,有如雷鸣,似乎可以重开天地。上古神兽在大地上奔腾,张口长啸间,星宇簌簌抖动,落入浩瀚大地。一轮清月在神山顶上高挂,一株桂树扎根其中,吞吐太阴气,呼吸间让天色忽明忽暗。 易水神魂在识海中无知无觉,但仍然清醒,只是好像融入了天地中,心境平和,带着淡淡的愉悦看着这一切,仿佛心胸与整个世界相合,开阔博大。这是一种悟道境,本来需要至少金丹境才可以进入,古来没有几人可以在炼气期尝试,更别说是易水这样天资恶劣的人。 子虚对周围的一切似乎并不如何上心,他挥手投足间,有一种特别的气息逸散,周围的异象被他影响,不断变化。神国深处,一阵模糊的道音传来,飘飘渺渺,无法捕捉,无法听清。 易水在神国世界中缓缓踏步,踩在血湖中也不沉坠,犹如步入了真正的神国中。气海中,九颗星辰上有七颗泛着点点星光,另外两颗纯粹由灵力化成,并无星辰之力潜藏。 在战场世界中无法接引星辰之力,易水体内储存的星辰力早已几乎耗尽。但此时,其中一颗一直没有动静的星辰忽然震动,那神山顶上沉浮的太阴星上,一缕太阴气被接引下来,融入易水灵力中,最终汇入那颗灵力星辰中。 这里的异象都是一种烙印的显化,并不是实物。只是道则影响了周围的环境,凝聚灵气。血湖中的太**则汇聚了天地间的一些太阴力,此时落入易水体内。 太阴力极为霸道强悍,易水灵力完全无法炼化,甚至无法接近。易水经脉中,太阴力流过的地方,不断爆碎,血肉也被侵蚀地破破烂烂。 真气不断游走,想要修复筋脉血肉,但效果并不明显。子虚一掌按在易水肩头,法力涌入易水体内。 子虚法力流过的地方,易水破碎的筋脉血肉快速修复。太阴力遇到子虚法力,顿时乖顺起来,融入易水灵力中,汇入气海。一部分子虚的法力也和易水的真气纠缠在一起,最终同化为整体。 太阴力如星辰之力一般,并没有被炼化,只是好像暂时接受了易水,潜藏在易水体内。子虚的法力进入气海中,星宇气海如同开天辟地,星海震动,整个气海不断扩张,仿佛真的化成了一方古老的宇宙。中央处灵力成为液体,凝聚成一颗颗星辰,缭绕星辉。周围真气汇聚,也化成一颗颗虚幻的星辰。 太阴星洒落一缕缕太阴力,易水体内,一片古老的宇宙中,太阴星也在逸散太阴力。易水神魂默默看着这一切,感受着周围和体内的变化,为子虚的相助淡淡感动,也为体内的变化好奇,这时似乎有了一点触动,想到:“气海这般变化下去,会不会真的化成一片宇宙?修行是不是可以这般不断走下去?” 气海不断旋转,终于不再扩大,暂时成型,也不再吸收太阴力。易水和子虚进入神国深处,见到了神凰裂空,玄武拓海,更有巨人开天,宇宙崩毁又重塑的景象,这都是曾经的至强者领悟的道法,走出的修道路。 渐渐到了神国中心,这里不断有各种生灵出现,都是烙印,只是似乎不再是从血湖中出现。各种生灵在大地上行走,有修为高深,挥手间山崩海干的强人,也有不通修行的普通生灵。 这些生灵都向着一个方向膜拜,恭敬行礼,口中喃喃祷告。 更深处,越来越多的生灵虔诚祭拜,易水不知不觉间,也有了一种恭敬,仿佛面对着万古前的祖神,灵魂本能地虔诚起来,似乎是血脉中传承的古老记忆。 前方是一座土祭坛,只有丈许方圆,粗糙不堪,由黄土抟成。一块金属碎片在上面沉浮,并没有什么神力波动,但却有一种神秘的气息在流转,让易水好像经历了万古的历史。 一幕幕景象在眼前流过,苍茫浩瀚的大地上,战乱不断。各种先天凶兽纵横。天空中血色的闪电交织,将域外的星石击落粉碎,大地上黑色的魔风扫过,一座座山头成为尘埃。 各种开了灵智的弱小生灵在这些凶险中苦苦挣扎,不断有先民战死,守卫族人和家园,前仆后继。战血击穿了大地,他们不甘的嘶吼,却最终依旧无能为力。 弱小的种族团结在一起,抵御各种凶兽和天地间的各种危机。终于,一个强人出现,这是这些种族中有史以来的最强者,他血战八方,气吞寰宇,护持了族人一段时间,但最终依旧战死。 他死后,精魂不散,化成一股执念,盘绕在他的兵器上,继续守护家园。 那是一口铜鼎,从此成为这些种族部落的圣物,被这些生灵共同祭拜,各种战死的英灵执念附着在上面,永远守护着他们生活战斗过的地方,和那些血脉相依的族群。 这些种族在重重磨难中艰难求生,最终有的种族消失,有的种族不断壮大。千百世共同祭拜,这件铜鼎孕育了特殊的神性,凝聚了这些种族共同的念力,承载了他们的信仰和意志,成为一件特殊的圣物。 人族也是当时这些种族之一。 历史似乎在易水身边流淌,易水沉浸在古史的变幻中,仿佛成为了先民的一部分,和险恶的环境争斗,为了种族的延续抛头颅洒热血。 是这些曾经的先民用热血和残躯换来了现在后人的生存和延续,易水眼角热泪滚滚,体会着先祖的艰难和挣扎,内心感动,不由跪地祭拜。 一阵法力震荡,易水从这种状态中醒来,子虚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前面另一个方向,有一个人影盘坐,头颅中一股精气冲出,和铜鼎碎片相连。 早先易水沉浸在人族古史中,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直到被他法力惊醒,才发现此人。 这是一个瘦削的背影,似乎很是年轻。衣衫破破烂烂,头发凌乱,上面满是灰尘草屑,好像很久没有梳洗过。 人影天灵盖中冲出的精气刺激了祭坛上的碎片,让他显化出种种异象,他似乎在和这件古器沟通。 子虚和易水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出声。那人影头顶的精气如同一条苍龙,浩瀚无匹,又如同神山深渊,虽然被他紧紧收拢,依然让易水心惊肉跳,如同一座巨山压在头顶。 不知过了多久,铜鼎碎片上光芒渐渐灰暗,人影也似乎有些疲惫,头顶精气暗淡。 黄泥祭坛渐渐虚淡,那只是当年供奉这件圣物的祭坛烙印,并不是实体。 铜鼎碎片缓缓移动,最终移到人影头顶,没入他天灵盖中。 周围膜拜的万灵消失,神国也渐渐化成一股股精气散去,各种灵光没入血湖中,道则波动平息。血湖恢复了平静,如同一块巨大的血钻,铺在山谷间。 这片区域因为这块铜鼎碎片的存在,化去了戾气,没有产生血兽阴灵,成为一方净土。此时魔云重新汇聚,要遮拢天空。 人影盘坐片刻,吸取精气,补充耗去的精力。良久起身,转过身来。 这是一个面容很年轻的人,头发凌乱的披散着,有些都粘结在一起,草屑灰土好像一个头盔。眼窝深陷,脸上满是灰黑,胡须杂乱的覆盖在下巴上,垂在胸前。 衣衫破破烂烂,勉强可以分辨出是一件道袍。 他眼神黯淡无光,但易水明显可以感觉到一股强盛的精神意志。 “你是灵虚道的弟子?”他好像很久没有说过话,声音很是沙哑,如同两块粗木摩擦。 “虽然曾得灵虚道前辈教授,但并未被收入门下。”易水谨慎戒备,并不敢放松警惕,虽然他知道这并没有什么作用,但求生本能依然让他小心翼翼。 人影点点头:“既然入了灵虚道,记得好好做人,以正义为先。” 人影好像并不怎么喜欢说话,只是嘱咐几句,便不再开口。 “前辈是灵虚道长辈?”易水点点头,好奇问道,轻松不少。 “灵虚道。”人影喃喃自语,眼神闪过一丝光彩,但没有回答,痴痴地看着远方,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良久,人影回过神来,沙哑着说道:“好好修行,莫要堕了灵虚道名声。” 易水恭敬地回道:“是,前辈。” 人影没再说话,转身踏着血湖一步步远去,没入了深山中。 易水和子虚目送他远去,随后也继续向着战场深处行去。随着当日上清观两人离去的方向,想要先去看看所谓的神药。 山林茂密,各种古树很多,有一些粗如山岳,但却没有产生灵智。是被战场世界中的古代强者遗留的气息影响,不能生出真灵。 天空中一道道流光划过,地面上也有很多人在快速奔行。都是听到神药的传言,向着那片神秘地赶去的人。易水远远地看到了灵虚道的师兄弟,想要去提醒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赶得及。 越靠近那片区域,人也越多。都是山河界的修士,也有一些原住民,但他们看起来并没有多么眼热,好像只是纯粹去看热闹,让易水暗暗怀疑。 “子虚,为什么这些原住民都好像不是很热心?你似乎也不是很关注。”子虚似乎无所不知,让易水几乎形成习惯,有什么事情就去问他。 “他们在这里住了数十万年,自然知道很多隐秘。数十万年强者那么多,神药都安然无恙,说明想要得到它非常不容易。”子虚云淡风轻,随意地打量着周围,看着火热的人群,嘴角带着莫名的笑意。 “这些我也能想到,但是,你肯定知道更多对不对?” 子虚“哈哈”一笑,说道:“神药及其罕见,数十万年也不见得会出现一株。这三千世界中的人对它都不了解,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神物。神药只是人们听说了它对修行的帮助后,修士称呼的名字。其实那也是一种特殊的生灵,由大道孕育,想要成熟需要数十上百万年,是一种天生圣灵。” 易水惊呼:“你说那也是一种生灵,也有神智?” 子虚点点头,易水心中诧异,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几日过去,易水远远地看见了神药所在的神土。那是在一片群山中,整个山峦被神光包笼,神圣雾霭如同烈焰,大道气息隔着很远扑面而来,让靠近的人感觉进行了一场洗礼,浑身都通透了,好像离道更近。 璀璨的神光冲霄,有羽化成仙的虚影在空中腾起。仙影洒落重重光辉,落入下方的山峦上,让那里成为绝世宝地。 靠近这里的人都呆滞地看着这一幕,大道气息浩荡,有些人当场陷入了悟道境中,甚至有人一瞬间跨过桎梏,进入了另一个层次中。 易水虽然也感觉到了道的气息,但这里的道则更明显,同时也更霸道犀利,更加高远,犹如直面大道本源,反而无法捕捉那种道韵。 “可惜。”易水有些遗憾,但子虚并不如此。 “没什么可遗憾的,这是那里溢出的大道气息,并不能直接助你悟道,只有那种大道的冲击,有机会让你明悟。但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你这次没有被影响,可以等以后突破的时候,来这里悟道,那样作用才明显。” 易水点点头,他对子虚的无所不知早已习惯了。 ; 第二十六章 神山难破 远处神山高耸入天穹中,环绕着一道道神光。仙气弥漫,如雾如幻。飞仙的天女在山顶飘舞,消散了又重新凝聚,从神山中心传出宏大的神音,但却模糊不清,不可捉摸。那是大道在流淌,自然而然震动出的道音。 不少人火热地向着那里飞去,想要进入神山中,只是靠近之后,便有一种大道威压落于肩头,被困在原地,不能前进一步。 神山中大道与自然相合,内敛深邃,这只是透发出来的余威,但却也不是这些人可以承受的。 七大宗门的人都在神山外围,承受着沉重的压力想要深入。按修为不同,每个人都分出了层次。 在最前面,几个人正在艰难前行,每跨出一步都需要耗时良久,额头汗滴如泉水滚落,面色赤红,显然在疯狂催动法力。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中年人。穿着黑白长袍,发丝飘扬,头顶一扇石门缭绕着黑白二气,垂落神辉,护着他不断向前。 石门紧闭,一扇黑如墨,一面白如玉。绽放神光,黑白二色交缠,石门每一次开阖都会震出一股浩然波动,下面的中年人便会踏前一小步。 这是生死门大长老,一力助生死门成为山河界七大宗门之一,七大宗门中已知的唯一一个渡过仙劫,随时可飞升的大修士。 中年人不远处,一个绿袍老人手持一杆绿藤杖。绿藤杖笼罩在蒙蒙绿光中,和他身上的生命气息相合。绿藤在大地上蔓延,枝叶扩散。藤蔓所过之处,压力骤减,绿袍老人便随着慢慢前进。 这是山河界七大宗门中唯一的家族,莫家的合道族老。 另一个方向,一个干枯瘦小的老人佝偻着身子,浑身普普通通,既没有神光,也没有法器。但是每一步落下,都让大地震动。他瘦小的身躯内似乎有无穷的力量,气血凝练,隐于体内,爆发出的威力让人惊悚。 这是雾隐峰的合道武修,战力无匹,不仰仗法器,全凭几身争渡,在山河界战出了赫赫威名。 离三人数里远的地方,两个道士也在苦苦挣扎前进。那是易水远远见过的两个上清观道士,此时催动龙须拂尘和血色杀剑,向着神山跋涉。 在几人远处,还有几道人影在挣扎,但每一个人都如同背着巨山,无法真正靠近。 灵虚道主带着弟子,离人群有些远,并没有真正深入。这里压力并不沉重,有一些弟子盘坐悟道,其余人守在旁边。 这是一个洒脱不羁的道士,平日里不拘礼法,很是恣意,但看着前方上清观的两个合道大能,眼睛发红,眼眶几乎崩裂了,头发炸开,披散在肩头,浑身灵力沸腾,就要爆发出来。 身后两人将他死死按住,其中一个老人说道:“掌教,势不如人,只能忍耐啊。” 另一个中年人眼中热泪滚滚,他似乎很是年轻,只是已经头发花白,脸上已经有了些皱纹:“师尊,小师妹的仇自有我们去报,便是战死,也必然让那狗贼碎尸万段。但是,灵虚道不能被牵连啊。” 灵虚道主强忍住恨意,仰天大吼一声,声波滚滚,如惊雷乍响,即使处在神山道波扩散范围内,依然让数里地内的修士耳鸣眼花,站立不稳。但是他显然刻意压制,并没有对周围人造成实质影响,正在悟道的人也没有惊醒。 上清观主嘴角含笑,看着灵虚道主发狂的样子,身后上清观弟子有一些人张狂大笑,显得很是幸灾乐祸。 上清观主也轻笑几声,说道:“我上清观是山河界第一宗门,灵虚道,嘿,跳梁小丑而已。” 身后几人附和,上清观主又问道:“上界宗门前辈什么时候到?” 有人躬身行礼,说道:“副观主大人已经恢复,应该很快就要赶来。” 上清观主点点头,眼神望着魔云外的天空,说道:“我上清观在上届也是一个大宗门,高手无数,合道境在里面也只算普通。副教主大人功参造化,不知达到什么匪夷所思的境界,尔等必须要恭恭敬敬,若是副教主大人高兴,提点几句,便受用无穷。” 身后人接连应是,上清观主点点头,带着轻笑继续看着灵虚道众人。 易水和子虚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并没有尝试深入。古战场中的原住民也在不远处的山头眺望,并没有过去。 一天后,合道境的几人几乎无法前进,先后盘坐在原地,想要进入悟道境中,只是可惜,在他们这个境界想要顿悟突破太过艰难,最后只能无奈退出。 天边出现一片彩光,由远及近。一股浩瀚的神力波动扩散,仿佛天神临世。好像一个凌驾于世间上的神祗下凡,让人不由膜拜。 四头四不象拉着一辆辇车,从云层中走来。宝辇神辉灿灿,彩光耀世,照亮了整个天空。氤氲雾霭中,各种花瓣飞舞,都是神光所化的异景。 神辇停在天空中,一个大袖飘飘的身影走出。 身影笼罩在神辉中,仿佛俯视人间的仙帝,伟岸而不可触及。他仿佛一座神山伫立,在神辉雾霭中朦胧看不清楚。 身下的山河界修士浑身瘫软,如同面临至高神祗。那身影的气息浩荡,在古战场中扩散,和神山中扩散出来的大道余波相撞。虚空中一阵涟漪波动,那里天风搅动,虚空如纸片褶皱,各种神光激射,成为一片破败地。 神山上散逸的道波只是无意识的自由扩散,并没有主动发威。那道身影笼罩在朦胧雾霭中,眼眸开阖,望向神山深处。 一道刺目的神光划破天穹,两道光束闪着艳艳光彩,深入了神山余威形成的场域中,激起一层层涟漪,最终消失在神山外,并不能靠近。 “咦。”声音轻缓,似乎有些惊讶,并不能分辨年岁。 易水和子虚站在人群外围,天空中的身影自然散发的气息让他们整个人难以动弹,神魂仿佛面对一个至高的神明,战战兢兢,被压制地几乎要崩碎。易水神魂在识海中白衣仙子的虚影下沉浮。高空中身影的气息触碰到白衣仙子身周的清光,如同碰到了一道屏障,再也难以靠近,让易水大是庆幸,同时对白衣仙子更加好奇了。 “参见副掌教大人。”大地上,上清观众人跪地参拜,声音带着激动和傲意,传遍整片神山外围区域。 其他宗门修士面色凝重,心中泛起各种念头。上清观在山河界最是古老,称尊不知多少万年,身后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势力,压得其余各宗门喘不过气来。 身影从神辇中一步跨出,神光腾腾,将他包笼在其中,如同一颗陨石,撞入了神山形成的场域中。 两种场能相撞,神能扩散,远远传开。天空中仿佛有一颗太阳炸开,整个天穹都被各种神光笼罩。 易水和子虚早早退去,远远站在山林里眺望。散逸的神能将大地上掀起一层沙浪,巨石翻飞,大地上一切事物都被清空,成为了一个光秃秃的深坑,不过越靠近神山影响越小。那里的修士连血渣子都没有剩下,只有早早逃开的修士逃得一命。 深坑外围,神能呈放射性扩散,那些小山头被神能扫中,被卷到天空,炸成尘埃,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这还是有神山场域限制的原因,否则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嘿。”上清观副观主吐气开声,一道道灵光从他体内逸出,他整个人都化成了一股灵光,渐渐虚淡了起来,几乎和整个神山场域融为了一体。 虚淡的灵光在场域中游走,几乎不分彼此,但终于渐渐缓慢了起来。一道身影渐渐凝实,显露了出来。 他看起来很是年青,剑眉星目,英气不凡。宽大的袍袖遮身,神性气息弥漫。 上清观副观主抬手,一个黄橙橙的铜八卦射出,带着蒙蒙光晕,在他头顶沉浮,将周围的场域隔开。 他此时已经深入了场域中,离神山并不是很远。那八卦散出的光晕与周围的场域相接,各种符号闪烁,从八卦中跳出,密布虚空中,成为一片独立的空间。 大道威压更重,将八卦世界挤压地越来越小。上清观副观主催动法力,浩瀚的神力汹涌,注入铜八卦中。 八卦上,各种符号聚拢,形成八个小光团,分散八个方位,将他护在中间。 八个光团如同八个小世界,每个小世界中都有一种独特的气息弥漫,将神山场域挤开,渐渐靠近了神山。 神山巍峨,各种神光飘逸,飞天的仙子洒落神辉,化成一瓣瓣仙花,最后又聚拢到神山中央。 八卦世界中,每一个小世界都射出一道光彩,汇聚在一起形成一条特殊的通道,直入神山中。 上清观副教主踏着这条通道,慢慢逼近神山。 “他要进去了。”易水有些紧张,他和上清观是敌非友,见到他们即将夺取神药,自然心中颇有不爽。 远处各大宗门之人也是面色变幻,最终只能长叹一口气。 只有子虚风轻云淡,望着远处的神山眼神悠远,似乎在体会什么。 八卦通道终于接近神山,触及到了神山范围。如同一颗石子落进湖水中,荡起一圈涟漪。神山上,一道金色的波纹扩散,轻灵跳跃。那长袖飘飘的上清观副教主瞬息间被金色的涟漪扫中,身躯碎裂,炸成无数块向着场域外激射,铜八卦也裂开一道道碎纹,但终是没有破裂。 “哈。”易水惊诧中发出一声惊呼,周围人也是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么强大的人物也会被神山扩散出的一道涟漪击碎。 “大人。”上清观众人本来正得意,满脸笑意止都止不住,此时笑声未歇,但却被堵在了嗓子里。 其余各宗门自然心中畅快,只是却不敢真个表现出来。即使是灵虚道众人也只能忍耐。 破碎的血肉在神山场域外慢慢聚拢,重新化成那个年青的上清观副教主。他脸色雪白,显然受伤颇重。 “无妨。”他张口吞下一粒神丹,神色凝重,但气血却在很快恢复。 铜八卦滴溜溜地回转,他接在手中,低头沉思。 “竟然是人为的阵法。”他沉思良久,缓缓开口。头顶八卦,重新深入场域中。 远处人们看得心血沸腾,对修道前路有了更多的憧憬。但此时依然备受冲击。 上清观副教主对他们来说本就强大地匪夷所思,竟然还有人未出手就让他差点身死。 “大人功参造化,神力无敌,神药必然是囊中之物。”大地上上清观的合道境老道士长声道,神态恭谨。 那头顶八卦的人影并未答话,只是在虚空中刻画,抛出一块块材料,在虚空中布起了阵法。 “以阵破阵,大人天才。”另一个合道境修士也赞道。 易水听得一阵哆嗦,感觉鸡皮疙瘩掉了又长出。 灵虚道人群中,有人嘀咕道:“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怎么不被神山劈死。” 声音虽小,但上清观里面的合道境修士灵觉敏锐,即使天涯海角,只要他想听到,神念笼罩处也不会有遗漏。 “找死。”那老道士扭头,眼神一扫,如同两道闪电激射,挡在途中的修士都被劈成血雾,即使有没死的,也身躯破碎,惨叫着被击飞。 灵虚道道主头顶山河印,扫出灰蒙蒙的光彩,将灵虚道老道士的目光挡住。 山河印还未修复,上面裂纹密密麻麻。灵虚道主站在一众弟子身前,凝重戒备。 身后,灵虚道众弟子也围拢在一起,场中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嘿嘿,我教副教主即将夺取神药,在这之前,我们可以先教训几个不听话的小家伙,让他知道知道,我上清观万年的威名,不是吹出来的。”那老道士撇着嘴冷笑,眼神幽幽,带着杀意。 老道士一挥袍袖,沙浪倒卷,周围的修士早已逃离,此时法力汹涌间,老道士大袖遮天,竟要将灵虚道所有修士收进袖中去。 这是“袖里乾坤”神通,是道家一种大神通,流传甚广。但想要练成并不容易,更需要极深的境界。老道士施展的只是这种神通的简化版,只是一种空间之术。 灵虚道主灰白发丝飘扬,脸色有些苍老。他身后几个返虚境长老上前,和他一起催动山河印,挡住老道士的攻击。 “平时顾忌你们几个宗门合力,如今有我教强者在此,若不臣服,杀无赦。”那老道士眼神冰冷,带着凶光,看向几大宗门所在地。 几大宗门众人面色变幻,神色不定,都在思量取舍,如今势不如人,若是反抗,恐怕宗门就要毁在自己手里。 “若是入了上清观,我莲花剑宗传承也算断了。罢了,不过是一死而已,我莲花剑宗之人虽是女子,但也是有气节的。”莲花剑宗宗主神色淡然,虽是老妪模样,此时却意志坚定。她身上灵气鼓荡,脸上皱纹逐渐平缓,白色发丝渐渐变黑,整个人从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婆子变成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 这才是她本来的面目,眉目如画,娇艳动人,如同冰雪中的梅香。她身上气势渐起,发丝飘扬带着剑气,整个人身躯挺拔,竟然有合道的气息。 “莲花宗主,我不如矣。”灵虚道主长叹,他身后几人也是唏嘘不已,当年山河界第一美人,比他们都要年轻,但却如今走到了他们前面。 “哈哈哈,真是意外,今日果然是大吉之日,待我收拾了灵虚道,便收你入房。你这样的女子,值得我多玩一些时候。”上清观另一个合道修士狂笑,他面容年青,只是多有淫秽之色,此时笑得很是淫邪。 ; 第二十七章 男儿血 灵虚道主和几个返虚境长老催动残破的山河印,挡住上清观老道士,将一众弟子护在下方。 上清观另一个合道境修士缓步踏前,手中赤色的杀剑锋芒散逸,搅动风云。 “天要亡我灵虚道啊。”灵虚道主叹了一口气,眼神锋锐了起来,发丝恣意飞扬,扫去了平时的颓态,有了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张扬。 “嘿,你灵虚道平日里与我上清观最是不睦,今日先拿你们祭刀。”那老道士虽然早已白发苍苍,但杀意不减,是个凶人。 灵虚道几人催动法力,山河印发出灰蒙蒙的光泽,古朴大气,不断将老道士攻击扫落,两者僵持在一起。但灵虚道几人却心中越发担忧,对方不仅还有一个合道修士,连镇教法器龙须拂尘都未曾动用。 年青道士高高举起杀剑,一剑劈下,一道赤红的剑气撕破天宇,整个儿天空似乎被斩成两半。 莲花剑宗宗主头顶剑莲,扫出一道道莲花剑气想要挡住这道杀光。但她毕竟不曾真正达到合道境,镇教剑莲又有损,如何能够挡住。 正在此时,天边一道乳白色的流光激射而来,瞬息间挡在血色杀剑下。 乳白色的神光如水波流淌,血色剑气落在上面荡起一阵涟漪,却不能真正劈下。 “柳相。”乳白色的光晕下,一个瘦削青年穿着破烂道袍,杀意汹涌。吼声震动四野,每个人都可以听出里面无穷的恨意。 这是易水在山中神国中遇到的青年,只是此时,他眼中精光四射,不再是当初一副木然的样子。 青年头上,灰土枯叶跌落,发丝狂舞,头顶铜鼎碎片逸出乳白色的光晕,万法不侵。他咬牙切齿,怒吼一声,如同一颗流星扑向上清观合道修士。 “清儿。”灵虚道主惊呼一声,催动法力暂时将上清观老道士逼退。山河印是当初灵虚道飞仙长辈所留,超出合道境,此时虽然破裂,但威力依然不凡。 老道士暂时没有再进攻,看着瘦削青年头顶的铜鼎碎片眼神闪烁。 “是谁,谁放他出来的。”灵虚道主回头怒喝:“他被镇压在锁魔渊下五百年,谁放他出来的。” 身后,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站出,热泪滚滚,跪在地上说道:“师傅,是我。” “你。”灵虚道主指着他,眼圈泛红,最终长叹一声,说道:“他修炼魔功,你放他出来,当年造成的杀戮劫难,他日若是重演,你便是罪人。” 中年泣不成声,说道:“师傅,我已合道无望,但师弟还有机会啊。小师妹的仇,我无力去报,即使拼着性命不要,也无法和他同归于尽。” 他哽咽着跪在地上,虽然是一个返虚境的强人,在山河界颇有盛名,此时却也有一种萧索和悲凉:“我们师兄妹三人,如今只有我还好好活着,我愧对师妹,但却不敢弃师傅而去,去和他拼个生死。小师妹每天都在我眼前怨我,怪我薄情,怪我软弱。小师弟为她发狂,练了魔功,我却一直缩在灵虚道中。” 他头发花白,本在人生最强盛的时候,看起来却像是经历了沧桑岁月,最后跪在地上大哭。 灵虚道主胡须颤抖,想要忍住悲意,但最终,两行热泪仍然滚落,划过道袍,落在尘土中。 他望着远处和早已成为合道修士的柳相大战的青年,一瞬间似乎苍老了许多。 灵虚道其余弟子也悲从中来,几个弟子站出来说道:“道主,如今灵虚道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我们同仇敌忾,只要能将灵虚道保存下来,便是死了,也无憾矣。” “道主,新仇旧恨,今日便和上清观痛痛快快大战一场。忍了那么多年,今天干他娘的。”另一个弟子也说道。 群山中,慕青几人快速奔来,到了近前说道:“道主,我们与灵虚道共存亡。” 易水心中激荡,也想上前去,和这些灵虚道师兄弟站在一起,为了宗门拼上一场,哪怕身死,也要让自己的热血溅在敌人身上。但最终却只能长叹一声,一拳砸在山石上,咬牙忍住杀意。 灵虚道主轻轻脱下掌教道袍,搀起跪在地上的中年,说道:“万山,这些年苦了你了。” 中年忍住眼泪,只是轻轻叫了一声师傅。 灵虚道主一伸手,将头顶山河印拿在手中,对着灵虚道众弟子说道:“今日,我将灵虚道道主之位让与陆万山,灵虚道弟子,今后以他为尊。” “师傅。”陆万山惊呼一声,一把握住灵虚道主手臂,说道:“不要……” 灵虚道主止住他的话,将山河印和掌教道袍递到他手中,说道:“当年蝶儿被柳相那狗贼所害,我身为灵虚道掌门,不敢去上清观找他报仇,我才是最对不起她的人。” 陆万山哽咽着,紧紧握住灵虚道主的手臂。 “万山,带着弟子们好好活下去。灵虚道可以被灭,但这些弟子的性命,一定要保下来。”灵虚道主身躯渐渐挺拔,虽然苍老了很多,但此时想要破釜沉舟,又多了一股锐气。 陆万山跪在地上重重磕头,泪水打湿了地面:“师傅,弟子去了,您和师弟……”说着却不知道如何说下去,最终只能握着山河印,手臂因为用力,骨节发白。 “嘿嘿,想走,走得了吗?”那老道士收回目光,双手结印,化成一座大炉,燃着紫气,烧得虚空都要塌陷。 灵虚道主慈爱的看了跪在地上的陆万山一眼,最终决绝的仰天大吼一声,和其他灵虚道返虚修士催动山河印,一面抵挡紫气大炉,一面想要将一众弟子转移出去。 “道主,让我们留下来拼一次吧。”灵虚道弟子群情激昂,想要留下来拼命。 “走吧,将灵虚道传承传下去。”灵虚道主最后告别一声,身上皮肤裂开,滚出一滴滴赤红的血液,全部落进山河印中。 上清观老道士一挥手,龙须拂尘万千丝绦如游龙一般,刺破虚空杀来。莲花剑宗宗主头顶剑莲,射出万千道剑气,暂时将拂尘挡住。 山河印带着灵虚道弟子撕破空间,陆万山只来得及最后远望了一眼,消失在空间通道中。 正在和柳相大战的瘦削青年远远地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大吼一声:“师兄。”分神间,却被柳相一剑刺破阻挡,刺进他的肩上。 他本就境界较低,还在返虚境,虽然有铜鼎碎片,但却不能真正催动。柳相有杀剑在手,又是合道境,一直压着他打。 莲花剑宗弟子早已离开,只留下了莲花剑宗宗主带着剑莲阻挡上清观修士。 她已经半步踏入合道境,有剑莲在,又有灵虚道两人相助,只要上清观副教主不出手,她有把握逃出去。 上清观老道士“哼”了一声,很是不满。上清观其余弟子并没有出手,合道修士在征战,他们不敢插手,也帮不上忙。 紫气大炉腾腾,烧穿了大地和天空,灵虚道主疯狂催动法力,将这些年为了灵虚道压抑的怒气与血气全部释放,像是一个年少轻狂的恣意少年,扫去了老态。 他身上燃烧着法力,腾空冲上天空,忘了生死。莲花剑宗宗主催动剑莲,释放剑气,一道道莲花剑气在虚空中激射,和龙须拂尘交击。 “嘿嘿,许清,是不是很恨我,当年你的小师妹在我洞府中起先还很是强硬,宁死也不求我。可是越是这样,我玩弄起来就更加有快感。只是可惜,最终她却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放了她,真是无趣得很。”柳相邪笑着,眼神冰冷,手中杀剑劈出的剑气将铜鼎碎片逸出的乳白光晕震得抖动不已。 “杀。”许清大吼着,杀意几乎要冲破天际,易水站在远方也感觉身上汗毛要被扫落,神魂如被一柄杀剑指着,只是在识海中被仙子虚影庇护,感觉才淡了很多。 “哈哈哈哈。”柳相无所顾忌地大笑,很是得意。 许清破烂的道袍上,血水四溢,但他好像没有感觉,疯狂催动法力。铜鼎碎片上,乳白色的神光扭曲,化成一道虚影,天地灵气疯狂灌注,那道虚影渐渐清晰。 这是一个黑衣青年,面容模糊不清,背负一柄铁剑,身影虽然虚淡而且瘦弱,但却别有一番傲世风采,仿佛天地都失了色彩,天地间只有他一人傲然独立。他的身周伏着无数滴血的尸体,将他拱卫在中央。虽然并没有刻意激发,但杀意和剑意一起,却刺破天宇,虚空破碎,竟然露出了仙界的轮廓,可以看到深邃的宇宙星空。大地早已裂开,众人早就已经腾入了高天中,有神山场域在,众人并不能对大地造成什么大的破坏。 这一刻,连上清观副教主也回过头来,望着这里,眼神惊异。 黑衣青年只是一道虚影,易水猜测,那是昔日战死的先辈英灵留下的烙印,此时被许清的杀意和柳相手中血色杀剑的剑意激活,显化了出来。 许清的法力全部涌入古圣器中,黑衣青年稍稍凝实,他身后的铁剑震动,但最终并未能拔出。 柳相虽然惊诧,但并不如何害怕。许清法力境界太低,即使有至宝在手,也无法真正催动。 血色杀剑上,血色的杀光越发璀璨,如同一颗太阳腾空,散发出锋锐的剑气。剑体上,各种纹络扭动,有的如蛟龙,有的似穷奇。纹络扭动间,一道血色的身影从剑体上升起,那是一个飘逸的老道士,手中长剑滴着血水。 “教祖。”柳相惊呼一声,没想到黑衣青年的剑意竟然激起了当年开创上清观的教祖烙印。 道士虚影挥动血剑,一头头凶兽从剑体上飞出,扑向黑衣青年。 “万兽杀剑。”柳相惊呼,眼中带着惊喜。 黑衣青年背后的长剑并没有拔出,但他身上本身就带着惊人的锋芒之气,一缕锋芒溢出,迎上漫天的凶兽。锋芒只有一缕,但却湮灭一切,凶兽一头头化为虚无,柳相大张着嘴也目瞪口呆,将大笑憋在了喉咙里。 道士虚影并不动容,也许是因为只是烙印的原因。他身上涌出一股股黑雾,那是纯粹的杀气,由血色转黑,注入杀剑中。 杀剑亮起乌光,成为他的一部分,如同一个盖世魔王从深渊中走来,似乎可以听见锁链响动的声音,那是囚困魔王的枷锁,如今他要崩断铁链,释放自己的杀意。 黑雾中透出两道红光,仿佛魔王的眼眸。魔王俯冲,带着滔天黑雾,所过处,虚空消融。 “唤魔剑。”柳相神情激动,很是振奋。 黑衣青年没有表情,太过模糊,他轻轻抬起一根手指,一道剑气射出,没入黑色的魔雾中。 黑雾炸开,上清观教祖虚影后退,即使是虚影,也嘴角溢血,仿佛真正受伤一样,模糊了许多。 虚影又变,竟然溢出了一缕缕白色仙气,整个人化成了一道飞仙虚影。仙气雾霭扩散,一缕缕如同羽毛般的仙气飘散,带着神圣圣洁。 飞仙虚影在苍宇中划过,缭绕着花瓣翩翩,但却都带着锋锐剑气,将虚空绞碎。 “飞,飞仙剑,传说中教祖只用过一次的飞仙剑。”柳相颤抖着说道,上清观一众弟子崇拜的望着飞仙虚影,跪在地上大声呼叫,上清观副教主也暂时停下布阵,仔细观摩。 黑衣青年身后,铁剑震动地越发剧烈,但黑衣青年身影却虚淡了起来。许清嘴角溢血,疯狂催动法力,张口吐出几大口精血,没入铜鼎碎片中,暂时稳定住这道光影。铁剑最终还是没有拔出,但一道剑光从铁剑上射出,没有异象,只是一道纯粹的剑气。 黑衣青年虚影淡化,没入铜鼎碎片中。剑气撕裂苍穹,劈在飞仙虚影上。如同刀切豆腐,飞仙虚影被一劈两半,消散在空气中。 柳相张着嘴,难以置信。上清观众人失声,就连那个副教主也是惊异莫名。 “好。”灵虚道主大笑,酣畅淋漓,虽然早已鲜血淋淋,身躯几乎要炸开,但此时却没有一点惧意,长笑着扑入了老道士的法力海中。 第二十八章 忘死 飞仙虚影破碎,柳相受到牵连,遭了重击,口中喷血,横飞了出去。 一个瘦弱的老人无声无息间出现在柳相身后,一拳印出,没有丝毫神力波动,结结实实印在柳相背后。 柳相如同被战锤击中,身躯开始破碎,又倒退着飞了出去。 老人如影随形,像是经验丰富的猎人,攻击如暴雨一般密集,不给猎物丝毫挣扎的机会。 许清也一冲而过,顶着铜鼎碎片冲向柳相,直接用古圣器残片对着柳相撞去。 柳相身躯破败,残破不堪,遭了重创。老人速度极快,柳相怒吼着快速躲避,但根本无能为力。 一边的老道士正压着灵虚道主和莲花剑宗宗主打,龙须拂尘化成一头银蛟,他身上紫气浩荡,绵延不绝,灵虚道主虽然奋勇忘死,但毕竟境界太低,又没有飞仙器护身,早就已经濒临死境,幸亏有莲花剑宗宗主在一旁牵制,挡住了老道士大部分攻击。 莲花剑宗宗主虽然年岁最小,但却是七大宗门宗主中最接近合道境的一个。如今半步跨入了合道,只需度过道劫,便真正成了大能修士。 她战力非凡,几乎有了合道境的战力。催动头顶剑莲,一时间能够勉强挡住老道士,但时间长了,却开始不断退败。能够战到这一步,无论是谁,都要赞她天姿绝世,对面老道士眼神越发冰冷,对她起了必杀之心。 此时柳相陷入险境中,老道士身上紫气如烈焰,银蛟横断半边天空,短暂地将莲花剑宗宗主压制,紫气大炉腾腾, 将灵虚道主砸落大地上。地面一阵震动,即使在神山场域中,也被砸出一个大坑,灵虚道主身躯破败,到处都是裂痕,脸上血水纵横,看不清人样,但是此时却在狂笑,疯了一样从坑中腾起,又冲向了老道士,不要命一样燃烧法力,整个人似乎成了一个大火球。 老道士沉着脸,紫气大炉张开,将他收进其中,想要炼化。 灵虚道主在紫气大炉中纵横冲击,但却无法突破出来。老道士手一挥,紫气大炉横空而过,一下子砸向正在攻击柳相的瘦弱老人。 老人震拳,这一拳凝练气血,震得空间都塌陷下去。 紫气大炉被一拳轰碎,灵虚道主满身是血,从里面跌出来,落在大地上。 许清一冲而过,扶起灵虚道主,满眼含泪。 “师傅。” 灵虚道主很是虚弱,这时候已经筋疲力尽,再无一战之力。 “清儿。”他努力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弟子。当年他为了给自己小师妹报仇,修炼魔功,失去理智,造成一场杀劫。自己亲自出手,忍痛将他镇压在锁魔渊下。如今五百年过去,自己已经老去,往日的一幕幕却犹在眼前,依稀依然可见当年三个小家伙在自己膝下玩闹的景象。 “师傅。”许清泪流满面,灵虚道主对他们师兄妹如师亦如父,可如今却面临生离死别。 老道士暂时将几人逼开,救下柳相。瘦弱老人叹口气,没能一次将柳相杀死,很是遗憾,以后要麻烦很多,但毕竟这边只有自己一人真正达到合道境。 灵虚道主勉强振作精神,靠着许清手臂坐起,说道:“魔功害人,你还年轻,蝶儿的仇以后还有机会,不要为魔功所累,失了心智。” “师傅,师叔祖所创的,并不是魔功。他被镇压在锁魔渊下,补足了《渡神诀》的缺陷,如今早已破虚入了仙界。”许清抱着灵虚道主,哭泣着说道。五百年未见,当年如严父的师傅已经苍老,不由悲从中来。 灵虚道主一怔,继而笑道:“好,好,当年的小师叔果然不凡。《渡神诀》初创时,他迷失心智,造下杀孽。师傅亲自出手,将他镇在锁魔渊下千年。师傅郁郁而终,我以为我和师傅要走上同一条路。” 灵虚道主虚弱地几乎说不出话来,但此时依然在笑:“师傅,你可以瞑目了。” 天边,陆万山和几个返虚境的灵虚道长老跨越空间,落在灵虚道主身边。 “道主。”几人围在边上,其中一人取出一颗药丸,浓郁的药香扑鼻,塞入灵虚道主口中。 灵虚道主一阵咳嗽,药丸被他吐出。他受伤太重,丹药已经不能修复伤体。 “师傅。”陆万山红着眼扶着灵虚道主,说道:“宗门弟子已经安置好,那些有潜力的后辈,都被转移走。我们几个过来,和您一起同生共死。” 灵虚道主已经说不出话来,努力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几人,想要将他们都刻在心里。 老道士救到柳相,替他喂下一粒丹药。柳相残破的身躯渐渐愈合,在慢慢复原。 莲花剑宗宗主和雾隐峰的合道老人站在一起,头顶剑莲旋转。她虽然一直被压制,但并没有受伤,只是气息有些凌乱,此时在趁机恢复。 “你们很好。果然要合力和我上清观为敌,从此山河界,将不再有七大宗门。”老道士语气凶残,杀意弥漫,边上柳相也缓过劲来,望着几人眼神很是可怖,好像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唉,树欲静而风不止,覆巢之下,我莫家也不能置身事外。”莫家的合道老人手拄长生藤,虽然白发苍苍,但满面红光,生命气息很是浓郁。 “柳相,你以采阴补阳之法修行,这些年,我莫家也有后人被你所害,今日,我就替她们报了此仇,以慰她们在天之灵。”老人虽然和蔼,但说到最后,也带上了一丝恨意。 “洛道,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雾隐峰的老人斜看着一个方向,他佝偻着身子,看起来像是个普通的务农老人,没有一点高手风采。 远处,一个黑白长袍遮身的中年望着天空,沉思不语。此时回过神来,一踏步跨过空间,已经到了老人身边。 “生生死死,我们总是要在命运里挣扎求生的。”中年人淡淡开口,浑身透着洒脱。他有一种别样的风采,如朝阳一般温煦,让人如沐春风。 “打住,这是在干仗呢,别掉书袋子。”雾隐峰老人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 “嘿,你们以为,三个合道境就能够改变结局吗?我教副教主在这里,你们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柳相伤势恢复大半,止住血口,冷笑着说道。 “总是要试一试的,万一成功了呢。”雾隐峰老人掏掏耳朵,毫无形象地说道。 “修士在生死间挣扎求生,我们已经经过了太多的杀劫,如今不过是下一次罢了。若是不死,能够为后辈子孙留下一条生路,也算值了。”莫家老人缓缓说着,第一个出手,手中长生藤一点,灵藤在虚空中蜿蜒前行,如同一条灵蛇。 “哼。”老道士一声冷哼,龙须拂尘万道丝绦纠缠,和长生藤缠斗在一起。两者间搅起无边灵力波涛,将整个天空搅成一片废墟。 生死门大太上头顶,一面黑白石门缭绕黑白二气。石门紧闭,但却让其他人都感觉到了其中的危险。 洛道手捏印法,黑白二气化成两道蛟龙,绕着他游动,随后交缠在一起,变成一道黑白河流冲刷。 柳相手执血色杀剑,对着生死河流一劈。河流被劈断,但却仍然对着他冲去。 血色杀剑上,赤红色的剑气腾起,将近前的河水蒸干。洛道虽然早已度过仙劫,但毕竟还在合道境,而那血色杀剑却是和龙须拂尘一般,是上清观的飞升老祖所留,被柳相催动,发挥出的威力几乎超越了合道境。 洛道头顶,生死门开阖,一道幽光射在血色杀剑上。杀剑上剑气一滞,旁边雾隐峰的老人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一拳向着柳相轰去。 柳相被血色杀剑上的力量震得稍微一麻,但仍然很快反应过来,空着的一掌一引,虚空中一股赤色岩浆汹涌,将柳相护在其中。 老人不管不顾,冲进沸腾的岩浆中,岩浆爆开,柳相被老人一拳轰飞,生死门洛道趁机双手一点,黑白二气交缠,化成一方模糊的轮盘,没入柳相体内。 柳相在虚空中踉跄倒退,身上黑白二气不断闪烁,整个人都快要裂开了,头发迅速花白。 许清暂时放下灵虚道主,头顶铜鼎碎片,向着柳相撞去。他不能催动这件古圣器残片,只能这样当做盾牌或者战锤来用。 雾隐峰老人一击之后,迅速跟进,拳脚如雨点一般落下,洛道见此,和莫家老祖一起,将老道士缠住。头顶石门不时射出一道幽光,老道士避之不及,很快便被射出几个孔洞来,脸上瞬间苍白,皱纹层层叠叠,下一刻就要身死。 莲花剑宗宗主催动剑莲,射出千百道剑气,将老道士浑身射的千疮百孔。洛道瞬息间按出两掌,黑白二气瞬间暴涨,将老道士轰成一片血雾。 柳相艰难地挥动血色杀剑,抵挡雾隐峰老人。许清从他身后撞来,铜鼎碎片乳白色的光晕撞在柳相身上,让他骨断筋折,后背塌下去了一大块。 雾隐峰老人见机,双拳一震,荡出一圈波纹,全力轰在柳相身上。 “轰”的一声,柳相身躯四裂,被轰成碎片。 “太上。”上清观众人在大地上惊呼,难以置信。本以为有强大的副教主在,今日之后,整个山河界都要成为上清观一家独大的后花园,此时却让他们难以接受。 许清头顶精气滚滚,全部涌入铜鼎碎片中。铜鼎碎片弥漫出一道神秘的波纹,在柳相血肉残片中扩散。 “啊。”血雾中,柳相元神嘶吼:“大人救我。” 正在布阵的上清观副观主回头,面无表情,一挥袍袖,一股磅礴的神力涌动,老道士和柳相的血肉法器被他收走,几人完全没有办法阻挡。 袍袖一扫,一股神力扫来,虽然隔得很远,但几人仍然被扫飞出去。生死门洛道头顶的石门裂开一道道裂纹,身躯更是几乎四分五裂。 雾隐峰老人危急时刻,手中出现一枚古朴的石块,那是雾隐峰传承武道石,也是他们的镇教至宝。武道石震出一圈圈黄色波纹,勉强挡了一挡,但却很快裂开,和老人一起横飞出去。 莫家长生藤本就受损,只是此时他站的比较远,虽被波及,但承受的力量较小,长生藤并未彻底碎开,只是他被一股神力震裂,血肉漂浮在虚空中奄奄一息。 许清头顶的铜鼎碎片防御力惊人,但毕竟境界相差太多,神力还未扫来,他已经开始身躯破碎,乳白色的光晕浸入他体内,不断替他修补,却根本来不及让他恢复。 许清惨烈地回头,看了一眼大地上灵虚道众人,陆万山头顶残破的山河印,逆冲上天空,想要救下许清。铜鼎碎片扫落一片光晕,将陆万山远远推开,但许清却已经无力再逃了。 灵虚道主眼角一道泪水滚落,嘴唇抽搐着,抬起手想要抓住什么,但最终却无力地落下,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许清惨笑着,从体内祭出一座小石台。石台很是普通,但此时却在发出璀璨的光芒。 天地灵气汇聚在石台上,一道光束冲破天际,从石台上射出,击碎了这片战场世界的空间屏障,联通仙界。 破碎的空间另一头,是一处石崖。 石崖上薄雾缭绕,水露凝结,绿苔遍地。不远处一道瀑布垂落,印出一道彩虹。 一块青石上,一个黑衣男子盘坐,好像与周围融为了一体。他看起来普普通通,没有一点特别,就像野外踏青的少年郎,此时望向这突然出现的空间通道。 他眼中无波澜,伸手一探,手臂不断放大,进入了空间通道中。 “宁缺。”上清观副观主一声惊呼,认出了这个人,似乎遇到了什么让他惊惧的事情。 第二十九章 问道 “宁缺。”上清观副观主惊诧大叫,本来从容不迫的脸上此时一脸惊容,甚至停下了布阵的动作,召回铜八卦,转身凝神戒备。 他的法力依然在扩散,只是散逸在外的能量,经过神山场域的削弱,此时已经不能再对许清几人造成影响。 “小师叔。”灵虚道主本来已经说不出话来,此时竟然惊叫一声,挣扎着握住边上人的手臂,情绪很是激动。 “天纵宁缺!”生死门洛道惊道,顾不得理会裂开的生死门。 群山中的一个小山头上,一个白发麻衣老人伫立远望,如同一段朽木,但云淡风轻中却又透着新生的气息。他轻轻一声叹息,飘散在风中,渺渺如回忆。 许清手中的小石台暗淡,一下子碎裂开来,成为散落的石块。 宁缺的手掌探入空间通道中,一道道雷光闪电劈落,从空间壁障上斩下,想要阻止。 从仙界进入三千大世界,会受到空间通道的阻力,即使破开空间通道,也会受到各种大道力量的攻击。这是大世界屏障的法则。 “宁缺,你过不来的,你还未问道,如何能够跨过世界屏障。”上清观副观主有些惊恐,在那里大吼。 宁缺平淡从容,任由雷光落下,打在他手臂上皮开肉绽。 剑光耀世,火光熊熊,各种大道攻击落在宁缺手臂上,让他的手臂稍稍一滞。 手掌本来普普通通,此时却绽放神光,将各种道劫化去。神光挤满了空间通道,一瞬间什么都看不到了。 上清观副观主“哈哈”狂笑,似乎终于舒了一口气,让他本来俊秀的面庞显得有些狰狞。 空间通道中忽然一阵爆响,随后神光炸开,一只骨手上满是破烂的血肉,从中探了出来。上清观副观主的狂笑凝结在脸上,一瞬间甚至向后缩了缩。 “你。”上清观副观主一脸见了鬼的样子(话说这在古战场中很常见),很是不可思议:“你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大片的血肉从骨手上跌落,浮在虚空中,带着莹莹光泽,吸取着天地精气。 骨手上甚至还缭绕着雷光,可以看到被天剑劈出的痕迹。骨手没有停留,径直向前,铺天盖地一般落下,化成一块大印,径直砸向上清观副观主。 大印古朴,上面满是山河刻印,和灵虚道的山河印颇为相似。 上清观副观主大吼一声,头顶铜八卦绽放神光,跳出无数符印,在半空中阻挡山河印。 山河印再变,各种山河刻印如同真实一般显化,石印本体虚淡,各种山河烙印显化在虚空中,如同一方真实的世界,和铜八卦的道符相互湮灭。 万道符印不断消融,上清观副观主疯狂鼓动法力,催动铜八卦,许清骨手一转,山河大印消失,重新缩回了空间通道中。 “小师叔。”灵虚道主激动地大喊,其他人也不断叹息,很是遗憾。 “哈哈哈,宁缺,你终究无法逆天。你虽然战力超凡,甚至已经几乎踏入问道,可还是无法真正跨过空间通道,无法奈何我。”上清观副观主大笑,似乎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易水也叹息不已,可还未等他感叹完,空间通道中忽然一阵轰鸣,宁缺的骨手冲出,带着万钧雷霆,各种大道天劫纠缠,一起冲向了上清观副观主。 宁缺携各种天劫轰来,上清观副观主惊惧后退,头顶铜八卦上,八个小世界顶在前方,和宁缺骨手撞在一起。 虚空中神光爆开,整个天宇成了神力的海洋,散落的神光落在群山中,一座座大山碎裂瓦解,一座座湖泊被蒸干。 又是“轰”的一声,神光中只听到上清观副观主的惨叫声,远处的神山上,金色的道波轻轻震动,上清观副观主惨叫声不绝,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神光散去,宁缺的骨手上仍然有各种道劫落下,此时那骨手一片焦黑,不断裂开。骨手震散周围的各种神光,撑起一片光幕,将许清护在其中,回到了空间通道中。他毕竟没有真正问道,拼尽全力也只能探进一只手臂,此时不得不收回去。 许清被宁缺护着,道劫无法伤他,只来得及回望一眼灵虚道众人,便脱离空间通道,来到了仙界中。 各种道劫散去,石崖上,宁缺的骨手轻轻一挥,许清被抛到了仙界的天穹上,雷光汇聚,剑池火海凝聚,他第一次进入仙界,引来了仙劫。 空间通道慢慢闭合,各种神力波涛如浪潮一般涌动。宁缺散落的血肉绽放荧光,天地间精气倒灌,血肉蠕动,化成一个朝气蓬勃的英伟少年。 少年与宁缺长相一致,眼神灵动中带着一种精气。他回眸一看,瞬息间到了灵虚道主身前。 “三哥。”少年蹲下身,轻轻将灵虚道主扶起。 远处神山上,道波不再震动,只是荡起一圈圈涟漪。神山深处,一股神光冲霄,伴着袅袅仙气,如同真仙降世。 只是仙光璀璨中,众人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神山远处的大地上,上清观副观主一脸惨象,身躯破败,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他躺在大坑底部,白骨茬森森,铜八卦上裂纹密布,似乎就要碎开,跌在他身旁的泥土中。 他被宁缺带着天道劫光砸到了神山上,被神山上扩撒的道波扫了出去,砸在了大地上,身负重伤。 此时他嘶吼着挣扎站起,很是屈辱:“宁缺。”他满脸血水横流,露出里面的骨茬来,狰狞可怖。 宁缺血肉化成的少年没有理会,轻轻搀起灵虚道主。灵虚道主颤抖着胡须,眼中泪花闪动。 少年笑着,可是却也难掩激动:“三哥,千年未见,你已经老了。” “小师叔。”灵虚道主虽然泪珠滚滚,但却在笑,如同回光返照一般抱住少年,哈哈大笑着激动不已。 易水对两人的称呼疑惑不解,山河界的年轻人也是如此,但是老一辈的人却都知道,宁缺是灵虚道主的师祖在暮年时带回的小弟子,但却是灵虚道主带大的。 灵虚道主师祖晚年,带回宁缺没多久就逝去了。由灵虚道主的师傅代师授徒,传授宁缺修行。但当时他也已经年老,便由灵虚道主照顾宁缺生活。 灵虚道主当时正年轻,照顾宁缺生活,如兄亦如父。虽然他要比宁缺年长,但却要叫宁缺小师叔。 宁缺天性跳脱不羁,但重情重义,视灵虚道主如兄长。他虽然辈分要高,但一直叫灵虚道主三哥,因为灵虚道主在他那一辈的灵虚道中排行第三。 易水听着周围人的解释,才算明了这其中的奥秘,不由对宁缺升起敬意。他年少时对江湖义气满是向往,从小最敬佩的便是重情重义的大英雄,大豪杰,此时恨不得与宁缺对饮三碗烈酒,才不负年少义气,只是最终也只能叹息一声。 宁缺眼含热泪,抱着灵虚道主。灵虚道主虽然强打精神,但早已重伤垂死,此时不过是看到宁缺太过激动,激发了最后的生命力。大笑过后,身躯软倒,再也不能支撑。 “小师叔,不要怪师傅,他也是不得已。”灵虚道主躺在地上,握着宁缺手臂,喘息着说道。他每说一个字都要努力很久,声音如同破烂的风箱。 “师兄的苦衷,我如何不知。只是再也不能在他跟前,听他教诲。”宁缺笑着轻声说,眼中热泪滚落,滴在灵虚道主身上。 “那就好,那就好……”灵虚道主眼中开始灰暗,眼眸渐渐要失去光彩,声音越来越轻。 “师叔祖,请救救师傅。”陆万山大哭着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周围的灵虚道长老也一脸乞求。 宁缺一挥手,一股神力包裹着陆万山站起:“有我在,三哥不会死。” 宁缺没有起身,仍然抱着灵虚道主的身躯,只是一只手抬起,手掌向上凭空展开,漫天的精气倒灌,如同漏斗一般涌向他的手心。 天空中大战后还未消散的道劫神光,扩散的神力精气都涌向他的手心,弥漫成一道道神圣光彩。他似乎拖着一个无边无际的世界,各种神光精气到了他手心都被炼化,最终漫天灵光消散,只有一滴七彩的液体在他手掌中沉浮旋转。 液滴只有手指肚大小,泛着七彩光辉,神圣超凡。即使远远看着,也能感觉到里面澎湃的精气。 远处上清观副观主眼睛冒火,虽然知道这不过是宁缺一块血肉化成的化身,但却也踟蹰着不敢上前。其余上清观众人远远绕开灵虚道主所在地,惊恐不已。 宁缺没有理会上清观副观主,手掌一引,七彩液滴没入灵虚道主体内。灵虚道主破败的身躯被一股七彩神光包裹,缓缓浮起在空中。七彩神光在他体内进进出出,不断修补,不断滋润,让他发生了一种脱胎换骨的变化。 上清观副观主终于忍不住,踏步上前。他虽然走得很缓慢,但每一步走出,大地都一阵震动。身上滴落的血水汇聚成一道小河,若不是被他炼去了其中精气,恐怕会将大地冲刷出一个深渊来。 “宁缺。”上清观副观主咬牙切齿,他身上的伤口一直无法止住,有莫名的道力在他体内游走,一直无法排出。这是被神山上道波扫中后的影响,是神山中的大道气息在不断销蚀他的道法本源。 他看起来也很年轻,但那只是面容,身上的沧桑气无法掩盖,和宁缺不同。 宁缺挥手,将周围众人包括灵虚道弟子都远远转移走。神山周围的场域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怪不得你一直和我上清观作对,原来是灵虚道孽障。”上清观副观主头顶破裂的铜八卦落下一道道神光,将他护在下方。 宁缺面无表情,手捏印法,如同一头天鹏跃起,整个人散发出凌厉的杀意,对着上清观副观主俯冲而下。 “天鹏杀生剑。”上清观副观主惊叫,虽然面对的不是宁缺真身,但却不敢大意,头顶铜八卦旋转,八个光团不断蠕动变化,最后化成八道杀光。 “乾天无极,坤地无生。”上清观副观主大喝咒语,这是当年的教祖从道家经文中悟出的杀生大术,借由铜八卦施展,威力更为不凡。 铜八卦上有八个道符光团,可以施展出八种杀生大法,相互演化,又可以有更多道法妙术的演变。但此时,上清观副观主拼命催动,八个光团中射出的杀光与宁缺的天鹏杀生剑对撞,却依然无法真正阻挡宁缺。 宁缺周身,金色的神光笼罩着,如同化成一头真正的远古天鹏。划过天宇,传出一声长唳,声波荡起一圈波纹,虚空如同破布一般褶皱,将第一道杀光击碎。 天鹏振翅,如同两道剑光,将第二道杀光湮灭。 宁缺周身金光一合,天鹏收拢,他整个人化成一柄金色的神剑,剑身一面是天鹏烙印,一面是宁缺自己的道纹。剑光撕裂了天穹,露出域外的星宇,最终和铜八卦上的八个小世界相撞。 铜八卦上的八道杀光还未来得及全部发出,便和宁缺撞在一起。神光炸开,宁缺远远弹飞,但上清观副观主也被砸进了大地深处。 宁缺在天空中一个倒转,重新飞了回来。灵虚道众人还未来得及惊呼,便又雀跃起来。上清观众人却只能在心中暗暗诅咒。 “哈哈哈哈,你奈何不了我。”上清观副观主披头散发,从地底深处腾空而起,身上骨骼折断扭曲,看起来很是可怖,此时似乎有些癫狂。 “你的天鹏杀生剑无法奈何我,我有教祖八卦在此,先天不败,你能奈我何。”上清观副观主龇牙狂笑,但周围人却看得出,他的状态早已有些不对劲了。 “你被神山上的阵法伤到了根基和神魂,若是现在不去修复伤势,生死道消就在眼前。”宁缺声音平淡,并没有波动:“即使没有天鹏杀生剑,你也不是我的对手。铜八卦可以护你一时,但现在它已受损,如何挡得住我。” 宁缺虽然平淡,但话语中的自信让在场所有人都受到感染。上清观副观主疯狂大吼:“不,你只是宁缺的一块血肉,我不会输。” 他哈哈大笑着,身上精气燃烧,如同一个大火炬:“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间已经有了我,还要出现沈天南,还要出现你宁缺。” 他大吼着,头顶铜八卦疯狂旋转,八个小世界光团竟然逐渐成型,形成八种不同的道法世界。 这八个小世界本来只是八个光团,此时竟然有了世界雏形。 乾天坤地,巽风震雷。一片天幕,一方大地,一股清风,一片雷池。天宇中几片道法世界雏形出现,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流转,大地无声地沉陷,天穹破碎,那里仿佛重开了一方天地,立于另一片时空中。 宁缺眼中一瞬间精光爆射,他虽然有一种洒脱气,但只有在此时才有了一种精气神,仿佛面对让自己兴奋的猎物,整个人都振奋起来。 “便让你看一看,我之所以强大,是因为我是我,而不是所谓的什么道与法。”宁缺朗声说道,神采飞扬,那种自信风采让天地也黯然失色,他成为了天地中的唯一。 这一瞬间,易水被宁缺影响,心中不自禁升起一股豪气,只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天骄俊杰,男儿汉当世,便要如此凭几身纵横天地间,才不负男儿热血。 此时,便是子虚也微微点头,他的气息似乎发生了变化,多了一种凌厉的锐气。 宁缺吞吐精气,双手划动,天灵盖中冲出一股光彩,化成一道天地长桥,横跨天宇,落到了上清观副观主演化的八个世界雏形中。 “渡神。”宁缺轻语一声,天地长桥上,似乎有一道神祗从宁缺身上走出,径直顺着天地长桥没入八个小世界中。 八个小世界如同天地压落,禁锢磨灭这道神祗。 神祗不断放大,天地之桥没入其中,他顶天立地,挤满了八个小天地中,似乎在重开天地,挥手投足间,将天地也崩碎了。 “不。”上清观副观主大叫着,整个人燃烧了起来,没入了八个小世界中。 他将自己献祭,以自己的生命为祭品,催动铜八卦,发出了此生最强大的一击。 ; 第三十章 神药涅盘 上清观副观主神态癫狂,整个人如同一个燃烧的神力火炬,躯体四裂开来,溢出一缕缕血精,神魂化成一道道光芒。他将自己献祭,用自己的生命催动铜八卦,发出了此生最后一击。整个人没入了八个小世界雏形中。 “大人。”上清观众人大声呼喊,很是悲痛。从大喜到大悲的转换,让他们惶恐茫然。 宁缺也一声长啸,八个小世界中的神祗虚影合而为一,凝聚成一个开天辟地的神祗,金色的圣光并不灿烂,但却带着一种悠远苍茫的气息,仿佛自远古走来,要从开天辟地之初横渡到今世。 “你果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不,我才是最强的。”上清观副观主神魂嘶吼着,化成一缕缕光雾,和八个小世界雏形融合在一起,镇压向宁缺的神祗身。 宁缺一声长啸,整个人倒扑而下,和金色的神祗虚影融合,仿佛一尊披着金色战甲的战神。举手抬足间,有毁灭世界的力量。 八个小世界和宁缺所化的战神撞在一起,那里一片神光璀璨,外人无法看清。天空中各种神光带着浩瀚的威压和神力,让整个古战场的生灵都战战兢兢。 “渡神,以几身化神祗,进行蜕变,最终超脱。”子虚抬眼看着远方的战局,淡淡点头评价。他并不显得多么动容,反而像是站在同一个高度,甚至有些点评后辈的样子。 神力炸开,四溢的神力波涛落在神山上,荡起一阵阵涟漪。神山中心,那直冲天际的仙光越发璀璨,羽化飞仙的虚影绕着仙光飞舞,洒落一片片羽毛般的仙雾,伴着神圣道花。 “我不甘。”神力中传出一声嘶吼,满是遗憾和悲愤,然后渐渐没有了声息。 暴动的神力最终平息,没有扩散出神山场域。这是让整个古战场生灵都庆幸的事,否则,不知要沉陷破碎多么广阔的天地。 一面破碎的铜八卦撕裂虚空,遁入了空间通道中。宁缺的身影虚淡。虽然只是本体的一块血肉所成的化身,此时也显得很是狼狈,身体裂开,血水四流。那不仅是他残留在古战场的血肉,也是精气所化,如同真正的血水一般,落满了天空。 但他的精气神很是旺盛,眼中精光逼人,很是振奋。那种自信风采很是夺目,没有什么可以掩盖他的光彩。他张口一吸,漫天精气和血水都汇入他的口中,让他虚淡的身影稍稍凝实。 他化成一道流光,落入灵虚道众人所在的地方。天空中已经不见了上清观副观主的身影,那里只剩下一片破败的虚空在慢慢平复。 灵虚道主包笼在七彩光雾中,身体发生蜕变。花白的发丝渐渐变黑,皱纹平展,生命气息在逐渐增加。 “你是灵虚道这一代的道主?”宁缺很是年轻,看起来比陆万山还要小很多。 陆万山缓步上前,恭敬行礼。他虽然之前因为灵虚道主重伤垂死而悲伤到忘了仪态,但此时灵虚道主没有了性命之忧,在周围人的注视下却也不愿丢了灵虚道的体面。 “你不错。”宁缺点头赞许,他如一个少年一般,而陆万山却已经头发花白,看起来很是诡异。 “山河印。”宁缺一招手,山河印落入他的手中。他细细看着破裂的山河印,眼中带着怅惘和回忆,似乎每一个刻痕都承载着曾经的一段岁月。 “山河印是灵虚道的圣物,是灵虚道的威严和荣耀。”宁缺缓缓说道,托着山河印的手上,金色的神光如同流水一般涌入山河印中。山河印绽放灰蒙蒙的光泽,上面的裂纹在神光的滋润下渐渐愈合,各种纹络扭动,如同活了过来。 片刻后,宁缺停了下来,只是身体更加虚淡了,整个人影迷迷糊糊,如同一道光影。 “师叔祖。”陆万山虽然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宁缺,但依然有些担心。 “这块血肉凝聚了我的一身精气和道法,可以短时间内如我亲临,但终是会散去。”宁缺无所谓地摇摇头,解释道。 他虽然只能探进一只手臂,但却将一身精气和道法都注入了残留在此界的血肉中,替他征战,短时间能够发挥出大部分的战力。否则,他便是再强,也不可能凭借一块血肉战胜催动铜八卦的同阶者。 他先借天道劫光重创了上清观副观主,又借神山上的阵法伤了他的道基和铜八卦,这才能够用这具分身杀灭这个同阶者。 那铜八卦是上清观教祖所留,早已超过了他们的境界。 山河印上裂纹收拢愈合,看起来更加古朴自然,每个人都知道,这块石印发生了变化,更为强大。 宁缺一招手,天边上清观副观主遗留的神辇被他拉到近前,四头四不象恭恭敬敬,大气也不敢出。 “你们以后替灵虚道道主拉车,突破合道才可离开。”他声音轻淡,但几头异兽却如逢大赦,叩头不止。 上清观众人灰溜溜地隐匿气息往深山里遁去,宁缺理也不理,任由他们逃去。老道士和柳相恢复身形,只是本源受创,短时间内无法痊愈。 灵虚道主周身的七彩神光全部收拢,整个人爆发出强烈的灵光,震荡出一圈波纹。 “三哥。”宁缺走上前去,灵虚道主从虚空中落下,整个人恢复了年轻的容貌。 “小师叔。”灵虚道主笑着,心情舒畅,本以为这一次不仅自己要殒命,甚至灵虚道也要遇到灭教危机,却没想到柳暗花明。 “师兄羽化的时候,我曾偷偷去见过他一面。”宁缺身影越发虚淡了,几乎看不到身影,只有一道清朗的声音传出,如同风声细语:“那时候,我刚刚解决渡神诀的缺陷,修为大进。偷偷潜入师兄修行的地方,想要看看他。没想到他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我在他道床前见到他,他枯瘦的失去了原本的样子。他见到我,什么也没说,含笑而逝。” 灵虚道主眼中满是留恋,说道:“师傅走得安详。” “五百年前,我破入通天境,本想去山上见见曾经的师兄弟。只是当年我愧对灵虚道,无颜再回教中,只能隐匿身形,在山中四处看了一看,随后直接进入了仙界中。”宁缺最后,终于不见了光影,声音飘散在风中。 神山中,冲霄的仙光弥漫出洁白的仙雾,羽化仙子没入神山中心处,那里冲起无穷的大道符号,有一道道纹络密布虚空中,大道仙音阵阵。 “浑浑噩噩数十万年,今日终于重聚真灵。”一道苍老的声音如同叹息,在群山深处低语。 群山中的生灵刚刚从宁缺造成的影响中回过神来,此时再次震惊不已。什么样的生灵,能活数十万年。便是山河界最强大的合道境修士,也不过数千年寿命。 “一梦千古,当年旧事,还剩下什么呢?”苍老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在众人心间流淌。 子虚蓦地回头,易水也回头看去,一个黑衣中年站在天际,边上是一个黑甲青年和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 那是无名和桃小夭,以及阴十一。他们站在天边遥望,但群山中的生灵却恍无所觉。 无名眼神悠远,眼神似乎看穿了神山,看穿了岁月长河,看到了数十万年前的一些旧人旧事。 易水知道,无名也曾经是一个古人,战死在古战场中。 神山中,蒸腾的仙气雾霭收拢,没入中心处,大道仙音越发宏大,神山上各种道纹亮起,弥漫出一股股神秘的气息,带着太初的造化精气。中心处,一股清气扩散,如同清晨的露珠,清凉而带着草木清香。 一道神圣光团升起,腾入了半空中。光团璀璨,包裹着一株老树。 老树只有三尺高,晶莹如同美玉。树枝如同血钻,叶片鲜绿欲滴。 神山上,各种符号升起,没入老树中,留下一道道大道印记。各种大道神音轰鸣,似乎在替老树讲经。神山上扩散的气息以他为中心汇聚,在不断孕养。 “难道所谓的神药,竟是人为的。”易水惊呼,诧异不已。 “当年一战,本源受损,真灵不存。混元,你替我重聚灵识,以这大阵孕养,让我重新归来,只是当年的故人,如今还有几人?”老树上,浮起一个老者虚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群山中,所有生灵都安安静静地看着,没有出声,心中却如惊涛骇浪。 “神药也有战力?”易水疑惑,询问子虚。 “当然。他们被天地孕养,被大道摹刻了烙印,天生就蕴含了天地赋予的道法,每一个都战力惊人。是天生圣灵,可以说是先天神魔中的一种。”子虚淡淡开口,替易水解惑,只是所说的内容十分惊人:“只是对其他修者来说,看中的是他们所含的先天精气和道印,对修者有非凡的神效,所以称之为神药。” 子虚此时十分专注,十分罕见,眼神深邃,似乎带着精光,如同一道深渊。易水虽然惊异,但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小心翼翼替他注意周遭的情况,免得被打扰。 神药上的老者虚影环顾,看到无名的时候稍稍一顿,但随后又怅然叹息一声,只是群山中并没有几人可以察觉到。 无名神色复杂,整个人模糊了起来,易水再也无法看到他。 老者虚影点点头,继续看向群山中,对着几个方向出神,最后望向古战场中心处。 “万灵征战,一代又一代,到底为了什么?”老人叹息:“天尊,到头来,你又去了哪里?难道你也逝去了吗?” 神山上,漫天的符文道印落在老树身上,带着神圣仙气。另有一种自然广博的气息带着灵光,似乎是从冥冥不知处而来,不断滋养着老树。 老树怅然,回忆往昔,即使带着灿灿仙光,也有一种萧索。眼神望穿古战场各处,又似乎投向了大千世界中。 最终,也只能仰天一叹:“本已战死,你替我凝聚真灵,再塑神魂。以这大阵改天换地,争大道造化,重新孕育我神药身,接续断裂的神则。”老树喃喃自语:“你手段逆天,可是,我已做了一世神药,这一世,难道还要如此被天地所束缚吗?” 老树说到最后,渐渐激动了起来,满树枝叶抖动,引动大道符号漫天震荡,让那里神光沸腾,迷蒙了起来。 子虚此时,闭眼片刻,恢复了过来。额头有了一些细密的汗珠,似乎很是劳累,但精神却很好,整个人带着莫名的神采。 “混元天尊,果然不凡。”子虚低语,似乎遇到了让他感兴趣的事。 易水轻笑,很是替子虚高兴,只是心中却也难免苦涩,感觉和他处在不同的世界里。 子虚不再感慨,笑着说道:“听他所言,这神药曾经几乎战死,被混元天尊施展大手段重聚真灵,布下这个大阵,引动天地大道,让这里成为一个造化之地。以后天手段强行凝聚先天道法,让天地重新孕养这株神药,果然不愧混元之名。” 他似乎对混元天尊很是赞赏,颇有惺惺相惜之感。这种感觉很是奇怪,因为他不过是一个炼气期的年轻人,而混元却是数十万年前的天尊。威名震古今,即便望穿万古,也找不到几个可以一战之人。 “你要知道,神药离开孕育他的造化之地后,便不能再被天地孕育,此后天地大道反而成为桎梏,让他很难再进一步。”子虚看易水似懂非懂,便笑着解释:“神药和其他先天神魔不同,一直要被天地孕养到成熟才可离开。那时的他们,一定已经可以纵横世间难逢敌手了。但数十上百万年不能离开蕴养自己的地方,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束缚。”“真的有人可以起死回生吗?”易水听到神药自语,显然更关心这件事。父母的死一直萦挂在他心头,难以释怀。子虚看着易水没有说话,片刻后忽然展颜一笑:“努力修行吧,未来什么都有可能。” 神山中的老树枝叶震动,哗啦啦作响,冲霄的神光撕裂了虚空,那里空间破碎,混沌气弥漫,无法再看清。 “一身修为为天地所赐,我是否是我?”老树似乎在嘶吼,在质问:“我要斩断一切,真正活一世。” 到最后,老树抖动的枝叶震出万千道神光,每一片叶子都如一道神剑绽放神芒。 从老树身上冲起漫天的神力光辉,撕破了周遭的一切,似乎在全力斩去什么。 一缕缕光雾从神药身上溢出,在整个山谷弥漫,最终汇聚到中心处。那是一道道神性本源,被他从体内斩出。 晶莹灿烂的树枝裂开,露出里面流动的神液,每一滴都带有惊人的精气和神性,甚至可以看到大道痕迹,让人如同面对着大道本身。 群山中不知有多少生灵在眼红,恨不得冲上去将这些光雾液滴都收进体内。 可是老树没有一点留恋,一滴滴神液从枝叶上滴下,落进神山中心。 枝叶不断崩裂,从树体上脱落,最后只剩一团乳白色的光团在虚空中沉浮。 那是一个白发老人,是刚刚的神药老人缩小后的样子。此时他须发皆张,仰天嘶吼:“斩天,斩道,斩我。” 神山顶上,天地精气汇聚,从虚无中斩出一道雪亮的剑气,从天劈落,对着老人斩来。 老人身上,各种大道符印密密麻麻,即像一身战甲,又像一个枷锁,这是天地大道在保护孕育,却也成为一道束缚。 剑光劈落,血色的闪电从虚空中劈落,黑色的魔风莫名出现,都对着老人卷去,让他的元神模糊了很多,几乎碎开来。 这是天地的惩罚,有人与天地为敌,大道自然的感应。 “天地真有灵吗?”易水为老人担心,却也疑惑不解。 ; 第三十一章 太阳中的古人 子虚看着神山中发狂的老树似乎有些出神,不知想到了什么事,眉宇纠结,又渐渐散开。 易水一直觉得子虚心事重重,本是年少轻狂的年纪,却一直没有这个年岁应有的锐气。 子虚轻轻吐出一口气,眉间的愁锁解开,多了一股坚定。 “天地便和这顽石朽木一般,只是世人站的不够高,有太多的未知,太多的无力,所以对这天地敬畏。那所谓的天罚,只是道法相互影响的自然反应而已。”子虚眼中精光湛湛,似乎解脱了很多。 神山中,老树头顶的剑光劈落,将覆盖在身上的道符劈碎很多,从天地间的虚无处蔓延出一道道纹络,缠绕在老树身上,将剑光崩碎。 老树大吼,张口吐出一道精气,将周围的闪电魔风击退,身躯震动,带得大道纹络震荡,可就是无法崩断。 “太虚无极,斩我斩道。”老树一声大吼,体内亮起一个又一个光点,在他体内游走,那是他的神性精华,似乎要从内部斩断什么。 “轰”,神光爆发,老树身体剧烈震动,从内部裂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崩断消融。 拳头高的老人躯体崩裂,化成一团光雾,夹杂着很多光点。光雾散开,化成一丝丝神圣力量落入神山中心。光点化成一道道流光,对着老人残余的本源斩去,最终将老人身躯斩得碎裂,化成光雾消散。 神山上道符纹络渐渐平息,神光收敛。山谷中各种神光消失,只有一种自然地气息在静静流淌,对着山谷中心处蔓延。 虚空中不见了老人虚影,渐渐平静了下来,四散的魔云在不断聚拢,逐渐遮盖了天空。 “最终还是失败了吗?“易水心中有些失望,对那老人很是遗憾,感叹不已。 子虚凝神盯着虚空中,沉默不语。 虚空中有一点清光闪现,慢慢明晰了起来。四方精气聚集,汇拢到老人消失的地方,那里有磅礴的生命精气在鼓动,忽强忽弱,似乎有呼吸一般。 清光渐渐强盛了起来,一个淡淡的虚影浮起,是那个神药老人。 易水长吁了一口气,子虚也似乎如释重负,嘴角弯了起来。 老人虚影很不稳定,模模糊糊,似乎很难凝聚。天地间精气紊乱,似乎要暴动起来。 虚空中一道道纹路蔓延,这是大道的具现化,落在清光身上,重新纠缠在一起,要将他拉向神山中心处。 老人不断挣扎,可是他刚刚斩去了自己的神药本源,极为虚弱,此时根本无法和这滋养他的天地大道相抗衡。 天穹中亮起一道又一道劫光,落向下方的清光处。那是天道有感,有人要斩去自己孕育的神物,降下天罚。可是,这要斩去神物的人就是神药本身,最终引得劫光落向此时还是一团清光的老人。 老人奋力挣扎,可是根本无用,一道道劫光落下,将清气打得破碎,又被各种道纹凝聚。老人最后虚淡到几乎看不见,如同失去神智一般,不再对抗,任由天地间的道纹拉着,落向神山中心。 神山有五座,围绕着中心处。此时,本来已经平息的金色道纹重新亮起。那是曾经的混元天尊布置的大阵,凝聚了神药的真灵,将此处化成一座造化地,引动天地重新滋养孕育这株老药。 灿灿阵纹亮起,五座神山全面绽放神辉,如同五座神祗临世。神圣气息浩荡,古战场中,所有生灵都感觉到了一种至高至大的气息在扩散,似乎有一个无所不在的生灵在俯视着众生,让所有生灵忍不住想要臣服,这是灵魂本源上的等级压制,根本没办法反抗。 这一刻,就连神山中心处,天地自然生成的道纹都被这种气息压制。缠绕在老人身上的道纹凝滞,几乎无法再运行。 子虚也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身体似乎模糊起来,他伸手一拉易水,易水只感觉浑身一轻,所有的压力都消失,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 神山发光,逐渐变为五色。五座神山分为五种神光,凝练五行,各自弥漫出一种神性力量,聚集在神山中心处,没入老人虚淡的身影中。 五色神光在老人虚影中爆发,缠绕在老人身上的天地道纹被崩断,似乎连天地万道也被这五色神光镇压。这种神圣力量至高无上,超然天地之外。 虚无中出现莫名的力量,有一个个虚淡的影子浮现。站立九天上,俯视下方。他们似乎站在万古岁月中,冷看沧桑变化,世事沉浮。即使没有任何神力爆发,但群山中的生灵却依然战战兢兢,似乎在面对着天地本身,他们就是天地,他们就是万道。 这些身影模模糊糊,看不清具体的样子。但五座神山却一瞬间轰鸣了起来,爆发出更为璀璨的神光,只是全都集中到了天穹上,没有扩散出来,否则这片古战场世界也会瞬间被摧毁。 这是天道感应到有人和自己为敌,双方道法干涉产生的劫光,并不是实体。五座神山上射出五种神光,汇在一起成为一种杀光,虚空破碎,成为混沌。那里一片混乱,无人能够看清。 神山中心处,各种神光沸腾,不断汹涌。古战场中的生灵惶恐不安,生怕被波及,不断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神山黯淡下来,各种神光平息,露出已经恢复的天穹。 那里已经没有了大道显化的异象,只有一个老人静静地立在虚空中。 “天道天道,嘿。”老人叹息一声,随即轻笑了起来:“混元,你又帮了我一次。” 神山中,各种神秘的力量此时都流向了中心处,那里曾经是这株老药扎根的地方,此时各种神性物质汇聚成一个流光溢彩的小潭,流动各种神性光辉,弥漫着洁白的仙雾,在被不断滋养。 “数十万年后,这里说不定真会产生一株神药。”老人摇摇头,环顾四方,对着某几个地方出神良久,最后抬脚跨入了一个通道中,消失不见。就在这时,整个古战场忽然一阵震动,山林摇颤,几乎不稳。无数大石倒卷上高天。 从古战场中心处传来“轰”的一声,神光冲霄。那里一片璀璨,一股震动波从中心处扩散,席卷了整个古战场。靠近中心处的山峦都被震碎了。那里冲起一片神光,世界屏障破碎,露出大片的星空。震动波扩散,传到神山附近。神山亮起道纹,将所有的震动挡住。但远处山峦碎裂,一座座小山倒飞上天空化成齑粉,如同末日来临。这股震动波几乎将整个古战场震碎,不过这里有几处混元天尊的留下的阵纹,还有一些特殊的古地。这些神秘的地方亮起神光,护住了这片世界。子虚抬头远望,脸色变幻。这一瞬间,整个古战场都被卷入了这场浩劫中。震动平息,古战场平静下来,一片破败。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在向战场中心处赶去。 “走吧。”子虚恢复了风轻云淡的样子,但很明显,和以前有了一点不同,多了一点飞扬神采。 易水也压下心中各种凌乱的思绪,笑了一声,和子虚继续向着古战场中心处走去。 易水和子虚同行,每天听他讲解修道路中的各种详情,对修行又有了更多的体会。 子虚看到他拿着玄阳子送给他的《道玄宝录》,又送给他一本古书。 古书是一块莹白的骨骼,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那是太古时的文字,和现今的文字并不完全一致。现如今的文字是在太古的字体上演变而来。 “太古末年,发生了一件大事,在整个修炼史上,也没有几件更重大的事情可以相比。”子虚替他解释:“自那之后,修炼文明几乎被湮灭,各种传承断裂,太古时的各种修炼法都没有继承下来。” 太古末年的变故导致修炼史的断层,那是一段黑暗的时代。各种生灵没有了修炼法,只能凭借本能吸收天地灵气,不断摸索。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生灵莫名出现,传道天下,将修真练气之法传下,从此才有了新的修炼史。 修真练气,凝练金丹,从此成为修炼的主流,那个生灵受到万灵膜拜,尊为道祖。 易水听着子虚讲述,对比着两本《道玄宝录》。 玄阳子给自己的道玄宝录只讲述了修真的道途,讲述修真的原理和方向。而子虚给自己的书中,却讲述的是修行的道理,并不区分是哪一种修行方式。只是讲修行要达到的目标和方向,揭示本源。 这是真正自太古传下来的宝书,而玄阳子给易水的,却是那道祖传给世间的书录。 “你天资不高,我估计你无法再修真的路上走出很远,况且,你现在已经在尝试走其他道路,这本书更有用一些。”子虚教他太古文字,让他深入研究这本古老的道书。 虽然里面没有具体的修行法,但易水也收获良多,只是并不能即刻看到效果。 两人又走了半个月,在山林中见识到了各种奇诡的事物,遇到不少血色杀场,看到了更多的生死。 天气越来越热,空气中有一道道火气,燥热灼人。 大地尽头出现一座金色的火山,烈焰腾腾。金色的神焰烧塌了虚空,将天空中的魔云烧成虚无。 方圆不知多少里一片荒凉,只有少数神奇的生物在里面生存。 这里是一片绝地,极少有人能够深入。子虚和易水远远的停下来,在远处观望。 “这是什么?一座火山还是小太阳?”易水擦着额头的汗水,边诉苦边问。 “你还真猜对了,这就是一颗太阳。”子虚神情轻松,他并不和易水一样汗流浃背,仿佛仍然站在清风中。 “太阳?”易水诧异:“那月亮呢?” 子虚笑着解释:“曾有一个强人在战斗时打落了一颗太阳,只是被他道法祭炼,缩小了很多倍。所有的神性力量都被压制在内部,并没有扩散出来,否则这里根本不能存在了。” 易水听得心驰神往:“到底是什么境界,竟然能够打落太阳?” “其实你也见过这样的人,比如宁缺。只是你现在还看不懂他们的战斗,没有意识到而已”子虚解释,对这种境界并不如何向往,只当作一件平常的事。 金色的火山燃烧着太阳真火,虽然并不高大,但却让人无法靠近,将周围都化成了一片太阳神域。 “你已经收取了太阴真力,现在可以尝试在这里修行,吸收一些太阳之力。” 易水点点头,盘坐在地上修行。他虽然担心阴阳相冲,但他相信,子虚不会害自己。 丹田中,灵力化成一方星宇,隆隆旋转。不断吸取天地灵力进入,似乎真的在向一方宇宙演化。 只是易水知道,这种修行法是有缺陷的,不能真正走下去,所以心中一直有隐忧,只是他自己暂时也无可奈何。 中心处,七大星辰围绕着两颗特殊的星辰运转。其中一颗蕴有太阴之力,另一颗纯粹由灵力组成,此时忽然震动,一缕太阳力从远处的太阳山上融入易水体内。 太阳力灼热难耐,将易水的血肉都烧焦了。易水不理会那种痛苦,虽然身体本能的扭曲抽搐,但他强行忍耐,引导着太阳力进入丹田中。 他本来无法控制这缕太阳之力,真气靠近便被焚成虚无。但上次凝练太阴力时,子虚留在体内的法力在起作用,让太阳力没有暴动,任由易水牵引。加上丹田中心处,那缕太阴力和太阳力之间,有一种相互作用,引导着太阳力进入丹田。 “轰。”太阳之力和太阴之力相遇,相互之间爆发了强烈的冲突,让整个丹田星海都震动了起来,几乎要崩碎了。 阴阳师事物的两极,是构成万物的根本。太阳和太阴虽然不是真正的阴阳,只是其中两种特殊的力量,但也会相互克制,难以共存。 阴阳相生相克,缺一不可,但万古以来,又能有几人能够悟透,阴阳相济?子虚正要出手帮忙,却又忽然停了下来,嘴角含笑,暗暗点头。 易水丹田本已要崩溃了,但他心志坚定,并不慌乱。一方面是相信子虚会出手帮忙,他早已能够运转阴阳,这点冲突并不能使他为难。另一方面,易水也是个倔脾气,见到丹田暴动,反而发狠,想要靠自己解决这次危难。 每次遇险都要靠子虚和慕青几人相助,让易水心中很是憋屈。想到自己如此无能,只能依靠别人的帮助,甚至自己丹田中的暴动都要靠别人拯救,让他的自尊心颇有些受挫,反而激起了他的倔强。 “男儿汉大丈夫,每次都要被被人救助,算得什么好汉。”易水心中发狠:“人生在世,自然要靠自己,斩破一路荆棘,解决一切磨难,怎能祈求别人施舍,做个软骨头。” 他从出山后,见到的都是比自己强大有天赋的青年,很受刺激。虽然子虚和慕青几人对自己一直很好,并没有什么看不起,但他心中依然产生了一种自卑的情绪,总是感觉低人一等。希望能够靠自己的力量,有一天和他们站在同一个等级。 太阳之力和太阴之力超出了他的掌控,在丹田中暴动,相互之间如同死敌,不能共存。 易水不管不顾,静静沉下心思考,观想着真正的天宇星空。 他本就是因为对星空有感,模拟宇宙星海构建了丹田中的星海世界。此时脑中一片空明,想要在丹田中完善星空宇宙。 阴阳相生相克,需要有一个平衡点。易水模拟星空,强行控制着太阳之力进入中心处的最后一颗星辰中。星辰之力没入其中,相互融合,只是边上太阴星暴动,其中的太阴之力弥漫,和太阳之力剧烈冲撞,将整个星宇气海都震动起来,几乎撕裂崩开。 易水不理会星宇气海残破开来,只是控制着太阴星围绕着太阳星转动。他虽然无法真正控制太阴太阳力,但却可以控制自己真气凝结成的星辰。太阳太阴力以这两颗真气星辰为载体,自然被引动。 双方之间虽然有剧烈的冲突,不断爆发,但每每都是擦肩而过,相互排斥和相互吸引之间不断寻找平衡。 易水的身躯早已裂开,这比以往每一次修行都要凶险。丹田中的星宇气海早已破败不堪,只有中心处两颗大星在轰鸣着游走。 他早已沉浸在其中,神魂清明,似乎和天地取得了沟通,冥冥中神魂似乎和自然交融,有了一种道韵。 太阴星围绕着太阳运转,太阳也在不断移动,最终渐渐有了一种莫名的平衡,如同阴阳鱼不断游动,构成一幅道图。 这是易水模拟天地构建的道痕,是天地之力在他体内的具现化。阴阳协调,构成太极,似乎是一副先天道图,神秘莫测。 子虚眼露奇芒,最后咧着嘴笑了,惊奇中很是开心。 易水体内,星辰气海重新凝聚,围绕着中心处运转,和真正的宇宙交感,产生共鸣。 易水张开眼,子虚笑着拉他起来,什么也没说。 修为境界并没有增加,易水压制着境界,不想过早突破。他天资不够,必须在每一步都走得踏踏实实,让自己的本源壮大到最坚固。 金色的太阳山上,太阳真火腾腾。此时突然冲天而起,虚空破裂,露出大宇宙,仙界在其中沉浮。 一道血气冲起,在太阳山中冲霄而上,击碎了世界屏障,冲入了宇宙中。 太阳真火也被这道血气冲散,根本不能抗衡。那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影盘坐,在太阳山中心处,透发出的血气如同浩瀚的汪洋,在外界显化出来。 第三十二章 埋尸地 太阳中的身影笼罩着金色神焰,那是他透发出的血气,如瀚海一般,席卷了天上地下。让整个太阳山都震动不已,几乎要崩裂开来。 金色的血气中,带着一缕缕黑色的雾气。这缕雾气腐蚀虚空,让空间不断崩溃湮灭,和太阳真火相遇,两者间不断消融。 那是死气,这也是一个逝去的古人,只是尸体中又诞生出了新的灵智。 那道身影很是朦胧,但依稀可见身材魁梧,很是强健,虽然没有肌肉虬结,但透过他的气血可以知道,躯体中蕴含着惊人的力量。 “金色的气血,他是人族中的一种特殊体质。”子虚遥看着太阳山中的人影,叹道:“这一族战力非凡,为战而生,号称人族战体,在最古老的年代,为了守护人族付出了太多。” 易水第一次见到除了子虚之外的特殊体质,不由有些好奇,听到这一族为守护人族而生,不由有了敬意:“前辈先贤,让人敬仰。这位前辈也是为了人族而战死的吧。” 子虚点点头,只是目光复杂,不知想到了什么:“这一族肉身无双,同境中很难有可以比肩的。但是,最让人惊叹的,是他们这一种体质是后天人为练就的。这一族的古祖,可以说是惊才绝艳,意志坚定的惊人。” 易水听得心驰神往,让子虚仔细解释。 在最古老的年代,那时候天地间凶兽纵横,各种先天生灵林立,人族极为弱小,在各种强大的生灵中小心谨慎,寻找生机。 那时候,人族出了很多先贤,用自己的热血和生命守护着人族前进。 后来,众多的先天生灵发生了大战,原因早已难于解释,天地间众多强者征战,打得天崩地裂,宇宙崩塌,人族艰险求生,如同风中火烛。 这时候,出了一个惊才绝艳的人族,在惨烈的大战中一路拼杀到极高的境界,淬炼血脉,凝练肉身,让自己的肉身更适合战斗,凝聚出了一种特殊的神性本源。 但是他并没有成功,倒在了最后的路上。但是他的后人继续他的前路,前仆后继,最终将自己的血脉凝练成一种特殊的体质,为战而生,为战而狂。 “前后总共九人,每一个都是天生的战者,在先辈的基础上淬炼血脉,最终成功。那段岁月,出了太多的惊世之才,让人向往。“子虚眼神悠远,易水也心潮澎湃,对那段波澜壮阔的岁月产生了很多猜想。 “这一族还存在吗?是不是每一个族人都这么强?”易水看着太阳山中的人族战体,远远地行了一礼,这是对他们为人族的付出。 “应该是还存在的,至少前面就有一个,只是还未成长起来。”子虚淡淡说道,语气有些奇怪:“但是真正血脉纯粹的人族战体,就不知多少万年才能出一个了。这一世,除了这个人说不定还会遇到。” 太阳山中的人影聚拢太阳火精,焚烧体内的死气,凝练阳气。 “他死后,体内产生了死气,对他修行不利。他这是在借助太阳真火烧去死气,凝练生气,真正活过来。” “就如同桃小夭一样,需要一缕先天生气?”易水询问,想到了很多人:“那为什么无名身上没有这种气息?” “无名生前,达到了极高的境界,肉身不朽不坏,无法产生死气。所以他身上没有这种气息,但是最终也需要凝练一缕生气才可以,我想,他已经做到了。”子虚边替易水解释,边绕着太阳山准备离开。 “日后,你境界提升,可以来此处炼体,倒是一个好去处。” 易水最后看了一眼曾经战死的人族前辈,和子虚继续前进。 他体内太阴太阳暂时达到一种平衡,但并没有做到阴阳相济。那是需要日后慢慢摸索的,只是暂时不用担心阴阳相冲。 古战场中,亘古不变的魔云越发厚重,压得很低,让人心头有一种压抑感。群山寂静,没有野兽嘶吼。 天际尽头,一道黑幕和天空中的魔云相接,如同从地狱中升起,让人灵魂都要被吸进去。 黑幕阴寒,似乎有无数鬼魅幽魂在低声絮语,诉说着最恐怖的故事,让人心神烦躁,几欲发狂。 出了山林,是一片大荒,黑色的泥土蔓延出去很远,直到黑幕所在的地方,没有草木。 空气中有一股腐朽的味道,虚空中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流转,让人不能飞行。 黑色的泥土中渐渐有黑色的雾气腾起,袅袅娜娜,但附着在人身体上,却不断腐蚀消融血肉。 易水和子虚鼓动灵力护住己身,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地方,太诡异了。”易水踢了一脚,黑色的泥土翻开,露出一节碎裂的骨骼。 “这里不会是一个古葬场吧。”易水蹲下身,灵力触及到这块骨骼。骨节如同朽木,轻轻一碰便化成了粉末,融入了黑色的泥土中。 子虚和易水不再前进,只是绕着这片区域行走,在前面缭绕的黑雾中,看到了一座石碑。 石碑只有丈许高,大大的写着三个太古文字“埋尸地”。即使不认识太古文字,也能透过这些字明白上面的意思。这是曾经的强者的手段。 三个大字之后,是一些小字,解释了此处的由来。 当年大战之后,战死了太多人,混元天尊收拢尸体,将大部分问道境以下的生灵尸身埋在此处,并布下大阵。希望后人不要前去打扰,以免惹来祸端。 “问道境以下的,那问道境以上的呢?”易水疑惑,子虚也只是耸耸肩,并不知道答案。 “无名前世肯定是问道境以上的,那死城中的生灵,是因为没有参加大战,所以没有被混元天尊收尸。”易水猜测道:“齐青衣说过,那次参加大战的都是合道境以上的,也就是说,这里埋葬的全部是合道境以上的强者了。” 易水这些日子见到了各种强大的生灵,现在对这些以前不敢想象的事情倒也没有太多震惊,只是有些感叹。 石碑不大,但是数十万年岁月流转,并没有朽坏风化。这是当年混元天尊亲手所立,沾染了他的气息,万古不坏。有淡淡的黑色雾气不断聚拢,整个石碑有一丝丝威压弥漫,但并不沉重,只是透着一股威严。 易水和子虚绕开这片区域,想要脱离埋尸地,不敢深入。 埋尸地很大,不知当年葬下了多少生灵。身后石碑随着两人走远,不断放大。不管离得多远,都如在眼前,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 直到两人脱离埋尸地,石碑才消失不见。两人站到一座高山上,俯视着埋尸地中心处。 那里滚滚黑雾蒸腾,席卷到高天上,和魔云相接。 黑色的雾气下,是一座深渊,幽黑深邃,没有光亮。隐隐约约可以听见咆哮嘶吼声,有一些尸体沉浮,吞吐死气。 深渊外围,有一座座小山,如同一个个坟包。 大地上,有一些身影在走动,不辨方向,似乎没有神智,只是产生了一些本能。 这些生灵相遇,双方本能大战,有一些生灵极度强大,挥手间足以天崩地裂,只是在埋尸地中,所有的波动都被限制住了。 埋尸地外围,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那些懵懵懂懂的生灵走到这里就会莫名回转,大战的波动扩散到这里也会消失。 深渊下,不时传出一阵震动,似乎那里也有生灵在大战,使得整个深渊震动,似乎有魔头想要从深渊中爬出来。 易水和子虚仔细凝视,忽然感觉有一股神魂力扩散,扫过整个埋尸地,扩散到了外围两人站立的山巅上。 神魂力很是磅礴,虽然只是一扫而过,并没有对两人压迫,但依然可以感觉到那种浩瀚深邃的莫测境界,似乎面对着一个伟岸的巨人,灵魂不由颤栗。 神念扫过,易水汗流浃背,扶着旁边的山石硬挺着站着。不是他软弱,而是那种境界上的差别,让他的本能不受控制。 “难道深渊中还有活着的生灵?”易水大口喘气,询问子虚。 子虚眼中精光湛湛,看向深渊深处。 深渊中黑色的雾气深邃,似乎连光也吞噬了。只是最深处,似乎有点点彩光喷薄。 那里似乎是一口古洞,喷薄神光,带着仙气。各种神光飞舞,让那里一片神圣,和周围的黑暗形成反差。 神光在最深处,偶尔才能看见。子虚和易水努力捕捉,看了许久,才看到那古洞口似乎有一个神胎在沉浮,黑色的雾气和古洞中喷薄的神光将他包裹,似乎在孕育一个圣灵。 子虚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身上气息不稳,易水一把握住他的手臂:“你没事吧?” 子虚身上法力一震,易水手臂被震开,整个人翻飞了出去。那是子虚的自然反应,并不是主动。 子虚回过神来,将易水扶起,查看伤势。 易水受伤并不重,灵力一转就好了七八成。只是对子虚的反常有些奇怪和担忧:“你没事吧,看你有些反常。” 子虚苦笑,说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事而已。”随即摇摇头,说道:“你说当年和万灵征战的敌人去了哪里?那些死去的敌人尸体在哪里?” 易水摸不着头脑,说道:“既然是敌人,能摧毁就摧毁吧。” 子虚脸色暗淡,长叹道:“是啊,能摧毁就摧毁。那口古洞就是埋葬敌人的地方,只是被混元天尊炼化成了一口神性之源。” 易水对子虚的反应有些奇怪,但并没有深究,只是和他并肩而立,说道:“世间的恩恩怨怨,都是人心。数十万年前的事,谁又说的清?” 子虚抬头奇怪的看着他,说道:“若是有一天,战争再起,你不得不参加呢?” 易水沉默,最后说道:“我恐怕是没有那个机会了,但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你我能够并肩而战,也可以稍感欣慰了。” 子虚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易水看了许久,说道:“并肩而战……”声音颇有些萧索,最后渐渐不可闻。 埋尸地外围,又有人走来。径直走进深处,那里黑雾浓郁了很多,只是离真正的埋尸地还很远。 那是苦禅大师,身上佛光腾腾,化成神环,让他如同一尊罗汉。周围的死气被佛光不断化去,但佛光也被死气压制消融,最后贴在他身上。 他停住脚步,撑起佛光,周围死气汇聚,包裹着他燃烧起来,黑色的死气烈焰销蚀一切,他鼓动佛力抗争。 “他是有大毅力的人,在借助死气修行,淬炼法身。”子虚情绪恢复平静。 黑色的死焰看起来并不灼热,但苦禅法师身上,血肉裂开,被烈焰灼烧得破碎,在佛力下又重新长出,如此不断反复,让他的法力更为精纯,肉身也更为坚固。 那道神魂力再次荡出,但并没有阻止苦禅法师的修行。深渊中沉浮的尸体汇聚四方精气,天外的宇宙中,也不断有精气星光落下,汇入深渊中,没入尸体。 深渊中的神胎上,死气和神圣气息纠缠,子虚看着深渊默默无语,最后长叹一声,和易水转身离去。 第三十三章 血神 古战场十分浩瀚,不知尽头在哪里,似乎是一个真正的古界,只是当年被打碎了。 山势巍峨,只是魔云重重,雄山也似乎被压弯了腰。 林中有几人快速前行,穿着血色衣袍,血腥气扑鼻,将周围的草木都腐蚀了。 “是血魔宫的人。”易水看到血魔宫的人,心中不由散出一股杀意,对这个教派中的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几个血袍人倏地停住,向着两人立身的地方望来。 “两个炼气期的家伙也敢对我们有杀意。”为首的是一个血发青年,只是面目非常诡异,不像人类,额头有血色的独角,眼孔没有眼睑,很是可怖。嘴里獠牙突出,往下滴着血水。 “血魔宫的人果然都是一群非人类,恐怕是血兽后裔吧。”易水冷笑,和子虚迎上前,抽出剑来,杀意冷冷。 “血兽后裔?”那人似乎听到了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着:“我怎么会是那些血脉不纯的腌臜货,我是真正的血魔宫嫡传弟子。” “你是真正的血兽?”易水惊呼,他早就知道,血魔宫嫡传弟子是纯粹的血兽,但只有到了金丹境才能勉强产生灵智。 那血兽青年舔舔嘴唇,说道:“赶了这么久的路,正好吃两个人解解乏,这可是最好的血食。” 他身后几个血衣青年都是人形,此时听到他的话,就要上前动手。但血兽青年一挥手,自己带着血腥气扑了上来。 他们由血而生,很是嗜血,更喜欢自己动手捕捉猎物。 易水持剑迎上,灵力在铁剑上射出几尺长的清光,对着血兽青年劈去。虽然猜测这青年到了金丹境,但此时也无可奈何,只能一搏。 “嘿。”那血兽青年从血雾中伸出一只血爪,上面覆盖着血色的鳞片毛发,和铁剑撞在一起闪出一阵火花。 易水心中一喜:“你只有筑基境?” 那血兽“桀桀”笑着:“蠢材,你以为所有的血兽都不能在筑基期开灵智吗?” 另外几个血衣青年在一边看着,防止子虚逃跑,此时有人说道:“师兄是数千年来,我血魔宫第一个筑基期产生灵智的弟子,和老祖相同。” 易水催动体内液体灵力,铁剑上灵光暴涨。血兽青年挥舞着血爪,也不使用任何道法,就如同野兽一般扑咬:“呔,赶紧让我吃了你,否则我要用十八种酷刑慢慢炮制,煎炒烹炸,花样齐全。人肉丸子,糖醋里脊,摆他个八大碟九小碗,尝尝你的滋味。” 易水听得心中恶寒,更是对这血兽青年的灵智十分吃惊。 血兽青年狰狞着狂吼一声,血爪上弹出尺长的血色指甲,轻轻一挥就让周围枝叶纷飞,很是锋利。 “看我的灭世神技‘血色冲击弹’。”血兽青年扑击着,突然大吼一声,身上血色的灵力鼓动,将他衣衫都撑起来,如同一个大红球。 易水凝神戒备,全力催动灵力。却见那血兽青年张口一吐,吐出一个血色的灵力弹来。 易水有些愕然,这种施法方法很没有技术含量,只是把灵力集中起来喷出去,是最粗糙的使用方式,连自己都不用,因为太浪费灵力,而且杀伤力不大。 易水一剑劈下,血色灵力弹被劈为两半,里面夹杂着一口液体,继续喷来。 易水手忙脚乱的避开,但衣衫上还是沾上了血兽的口水。 那血兽哈哈大笑着很是得意,周围的血衣青年一个个捂脸,不忍直视。 “你。”易水点指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觉这头血兽简直有些神经病,太侮辱自己的种族。 “怎么样,怕了吧。赶紧洗干净,到我碗里来。”那血兽青年洋洋得意,幽幽的竖瞳带着血光,很是兴奋。 易水对血魔宫仇恨滔天,只是此时有些无语,不知是否该对这样一头犯二的血兽抱有敌意。 “师兄,你忘了,你不吃肉的。”一个血衣青年在边上小声说道,似乎感觉有些丢人。 血兽青年一阵恼羞成怒,追着这个血衣弟子厮打,在他屁股上一脚,说道:“吃素是我的选择,不代表我不能吃肉。小子,你惹怒我了,以后吃饭的时候,你也要陪我吃素。” 易水看他们闹得欢腾,拿着剑追上去,说道:“你们干嘛,我们打架呢,能不能严肃一点,生生死死,你们当儿戏呢?” 那血兽青年回转身,奇怪的看着易水:“你这人类,长得又不帅,脑子又不好使,怎么活到今天的。” 易水愣住了,感觉这画风完全不对,这还是嗜血凶残的血兽吗? 子虚也憋着笑,走上前拉住易水:“别和他一样犯二,他比你经验丰富。” 血兽青年一脸郁闷,只是獠牙兽角让他看起来并不讨喜。 他收起血色指甲,走上前探着手说道:“认识一下,鄙人血狂,血魔宫嫡传弟子,不知两位年轻俊杰是何门何派,日后一定好好亲近亲近。” 易水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怎么办,任由这头血兽热情地握着手臂。 血狂身上的血色雾霭被他控制,并不伤人,甚至有一些青草的香气。 易水看着他狰狞可怖的獠牙,上面滴着血水,似乎是他看到自己在流口水,不由一阵恶寒。 易水抽出手掌,带着戒备说道:“你不会是想和我混熟了,然后好下手吧。我听说让猎物在无知无觉中死去,味道要更好一点。” 血狂抬手撑着下巴,沉思着说道:“还有这样的说法?下次可以试试。” 几个血衣青年拉着血狂,不让他再丢人现眼,说道:“师兄,祖师爷有令,我们还是赶紧去吧。” 血狂回头挥手:“喂,有空去血魔宫玩啊,我请你们吃人肉包子,皮薄馅多,咬一口汁水四溅呐。” 易水和子虚面面相觑,虽然对血魔宫的人满是杀意,但此时却兴不起这种念头。 “血魔宫老祖下令,不知有什么事情?”易水猜测:“难道他们在这古战场中,有什么图谋?” 两人顺着血狂离去的方向追踪,不久后来到了一片血色丛林中。 丛林中满是血色的树木,似乎在血水中浸过。地面上都是血色的泥土,粘在鞋上好像血泥。 空气中带着血腥气,这里一片死寂,没有其他生灵。 血林很大,血色雾霭渐渐浓郁,腐蚀一切。但今日似乎被什么东西震散了,血魔宫众人从中行走,血色雾霭威胁不大。 易水和子虚在外围查看,等到再没有血魔宫弟子前来之后,也从血林中穿过,来到林子尽头。 那是一片石林。一根根石柱在地面上拔起,有的只有丈许高,有的却直插天际。 地面上是一汪汪血潭,血水翻滚,血腥气弥漫。 血潭中,有一根根血色藤蔓攀爬,顺着石柱缠绕向上。 那是噬血藤,易水刚进古战场时,曾被一株噬血藤攻击,最后被一株神秘的大树所救。 噬血藤枝叶泛着冷光,如同金属铸成,最深处的一株藤蔓粗如小山,顺着直插天际的石柱耸入天穹中。 血魔宫弟子聚集在石林外围,那里似乎有什么屏障挡住了众人去路。 天空中有两朵血云,在血魔宫弟子上空盘旋,其中一朵血色雾霭笼罩,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另一朵血云中,有一朵血色莲花沉浮。莲花有几丈大小,带着血色光晕,如同神环一般衬托着中间的一道人影。 人影模模糊糊,笼罩着金色的神圣光晕,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在这片血色世界中,如同神祗临世,格格不入,但周围人却都恭恭敬敬。 “血魔,数千年不见,你果然还是来了。”石林深处,那粗大的血藤上,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似乎早已经垂垂老矣,吊着性命随时有可能断气。“三千年前,混元天尊兵器残片归来,让古战场短暂地裂开一道缝隙,你乘机出了这片残界。几千年过去,你竟然还没有突破。” “数千年不见,你还活着,我也老去了。”血色魔云中,笼罩在血云上的雾霭散开,露出一个血发中年,是那个当初想要猎杀紫色神雀的中年。 “只是吊着一口气罢了。”苍老的声音有些感叹,似乎对自己的状态很是伤感:“你们也老啦,当年的小家伙,一转眼也要走向暮年。” 血云中,雾霭腾腾,头顶魔云震荡翻卷,被他情绪引动,但最终又平息下来。 “你也着急了,再不突破,寿命所限,你也要走下坡路了。所以你才会去猎杀那头裂空雀,所以你今天到了我的血谷中。”沙哑的声音平淡没有波澜,听不出情绪。 血云中的人没有说话,此地平静下来,但气氛却紧张起来。 “血神,你也被血魔请来了。你和他一般,也到了这个年岁了。”血藤开口,叶子哗啦啦抖动,只是透着一股苍老,精气神不再。 血色妖莲上,笼罩在神环中的身影叹息一声,说道:“修士逆天争命,我也要搏一搏。” “逆天?”那血藤似乎笑了起来,但并没有多说。 “罢了,让你族中的后辈走吧,我们之间的战斗,他们插不上手的。”血魔叹息,似乎真的是对老朋友情意未尽。 “他们不能为你提供生命力,的确没什么用处。”那苍老的声音似乎在嘲笑:“可是,我也如你所说,需要逆天一搏啊。” 血魔眼神有些奇怪,却见那老藤一阵抖动,身上无数叶片翻飞,射出一道道血光,落在石林中的血藤上,也射向石林外的血魔宫弟子。 从他扎根的血潭中,一道道根须蔓延出来,缠绕住石林中的血藤,又向着林外的血魔宫弟子身上缠去。 附近几株血藤抖动,拔地而起,血色藤蔓抖动,震裂了虚空,想要逃跑。却被他的根须缠住,拉回了地面血潭中。 “老祖。”那几株血藤嘶叫,很是惶恐,拼命挣扎,但最终也无法挣开。 那是几株合道境的血藤。 石林中的血藤被缠住,血光闪动间,所有的血藤都颜色暗淡了起来,快速枯萎,被老藤吸走了生命力。只有几声嘶吼传出,随后很快平息。 老藤射出的血光和根须向着血魔宫弟子射去,血魔伸出一只手,在虚空中一抹,将所有的血光和根须都挡住。 “你还真狠,对自己的同族都这么残忍。”血神语气带着嘲讽。 “唉,为了活下去,杀天杀地杀敌,几个后辈子嗣又算得了什么。”老藤一阵抖动,攀延到了天穹中的枝叶亮起血光,不断缩小,血雾弥漫中,化成了一个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面容俊秀,血发披肩,只是血色眉毛下,眼眸中带着沧桑。 “你,你活出了第二世?不对,你的生机忽强忽弱。”血魔惊呼,血神也站了起来,金色神光在不断震荡,显示出他的情绪来。 “失败了,只是勉强多出了几年寿元而已。”青年随意地开口,并不掩饰。 血魔和血神都仔细盯着血藤青年,老藤并不以为意,任由他们查探。 “我族禁地中,有老祖布下的法阵,你们若是想要进入,免不了拼命一番,还是如我一般,补充一点血气,让自己处在最巅峰的状态中。”老藤一跺脚,地面上所有的血藤都被震成尘土,血潭中的血气一缕缕进入他的体内,替他补足精气。 “你们这一族还真是无情,自己的祖先连自己的后代都不信,连你也进不了自己的祖地。”血魔讽刺地笑着,但却一阵意动,对着地面上血魔宫弟子眼神闪动。 “哼,在山河界数千年,争斗不休,看来今日该做一次清算了。”血魔最终还是没有对血魔宫弟子出手,因为远处影影绰绰,是山河界的修士赶到了。也有一些古战场中的原住民赶来。 第三十四章 血仍未冷 石林中血雾缭绕,带着腥气,有些迷蒙。天空中魔云低垂,整个石林似乎是九幽世界的显化。老藤站立在血色雾霭中,身影朦胧。他看起来很是年轻,却让易水后背发凉,仿佛看到了一柄滴血的杀剑,没有丝毫感情。 山河界的修士来了很多,大部分都散落在战场世界中,有一些已经退出,有一些已经战死。 战场世界中的原住民也有一些赶到,其中一个中年壮汉,易水曾经见过他和上清观的合道高手大战。 “唔,来了一些熟人,几千年没有见过了。”血魔轻语,声音很平淡,但并没有喜悦,反而有些冰冷。 “血魔,你还活着。”一个枯瘦的老人脚踏虚空而来,他身材很是高大,只是颇为瘦弱,脸上皱纹如同枯树皮,显然很是苍老。 他虽然早已年迈,但此时神情激动,满是愤恨和杀意。 血魔轻笑,如同看到了一件好玩的事:“三千年未见,你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竟然还在合道境。” “哈哈哈,数千年的仇恨,今日终于有了机会。”那老人疯狂大笑,只是脸上老泪纵横,透着一股悲凉。他身体燃烧起来,竟直接燃烧了法力和神魂,奋力催动全身所有的精气神,想要舍命一击。 这不是拼命,他知道自己无法给血魔造成伤害,但不报仇心中不甘,所以只想在仇恨中结束自己的生命。他的心早就死了,活着只是因为仇恨。 一道钟声从远处传来,清越明亮,醍醐灌顶,整个山林中的生灵这一刻都仿佛心神通透了很多。 钟声落在老人身上,让他燃烧的法力平息,暂时将他封印住了。 易水抬头远望,一道人影脚踩一口大钟,从远处缓缓而来。 黑色的大钟上,满是生灵刻印,从远古传说中的各种凶兽和先天生灵,到普通的草木鱼虫。世间万灵似乎都在上面留下了痕迹,有些很模糊,有些活灵活现,似乎能从钟体上走下来,重现世间。 大钟上是一个黑衣青年,俊秀挺拔,剑眉星目,眉心中有一道淡淡的银色痕迹,好像竖直的水波。他并没有任何气息外泄,但每个人都似乎能够感觉到一种世间称尊的狂霸,竟然不敢直视。 血魔脸色凝重,血色妖莲上,血神身上神环更加璀璨。他虽然满头血发,但身上却笼罩着金色神环,很是邪魅。 “灵越的后人。”血魔声音低沉,似乎想到了一些往事。 “不错。”黑衣青年淡淡开口,没有情绪波动。他站在大钟上,身躯挺拔,并不显得倨傲,但每个人在他跟前都会自惭形秽。他的那种气质是从骨子里透发出来的,让血魔都感觉自己似乎在被俯视。 “嘿嘿,你祖上为我所杀,今日你是来报仇的吗?”血魔嘿嘿冷笑,很是残酷。 “今日杀你。”青年声音依旧平淡,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语气有了一些冷意。 他眼中射出两道银光,如同两道闪电直射。身上虽然没有明显的波动,但周围的山林无声无息间沉陷了一大片,天空中魔云瞬息散开,显然他的心情并不平静。 “哼,倒是和你先祖一样狂傲。”血魔身上腾起一股股血雾,化成一个个血魔头,在虚空中嘶吼,将射向自己的银光扑灭。 血神身上,金色的神环挡住银光,“铿锵”作响。 “当年之事,你们都有份。这些年我灵族先辈有多少死在了你们手中,今日你们必死。”青年脸色冷峻了起来,脚下大钟荡起一道钟波,如同涟漪一般扩散。身上黑衣猎猎,在虚空中俯视着血魔和血神。 钟波激荡,血魔张手一握,手中出现一杆血色大戟,斩出一道血光,将钟波劈碎。 “哼,多亏了灵族灵血,才让我练成了血神身。你们这一族,倒是得天独厚。”血神盘坐在血色妖莲上,周围浮现出一片血海,有无数生灵在其中挣扎沉浮。 其中有一些生灵很是特别,虽是人身,但却有一些不同。比如有的长着玉角,有的身背双翅。这是他们的种族天赋,每一个都天赋异禀,拥有一些特别的神能。 血神,本是和血魔一样,从血海中孕育而生。只是他最终超脱了出去,不再被血魔身所影响,斩去了阴秽的本源,重塑神性,没有了血煞气。 他并不是真正的神祗,只是和血魔相对,超脱了先天的魔性。 石林中,老藤所化的青年缓缓踱步,拨动血色雾霭,从石林中走出:“既然都来了,便彻底清算一次。要开启石谷,也需要一些祭品。” 群山中又腾起几道身影,都很苍老,都是古战场中的生灵。 “我们都老啦,在临死前再拼一次,也算死得其所。”一个老人活动着筋骨,满头白发几乎快掉光了。 “窝囊了一辈子,最怕别人说我怕死,每天都能看到当年死去的老伙计,他们死不瞑目啊。”另一个老人佝偻着身子,看向血魔三人的眼光满是刻骨的寒意。 “灵族的小家伙,天赋真是让人羡慕啊。”最后一个老人叹息:“修行不足两百年,却已经到了通天境,比我们走得都远,天纵人杰啊。” “廖毅,娄孤寒,还有你,苍鹰,三千年不见,你们几个都已经风烛残年,甚至还在合道境,怎么杀我。靠这个刚突破的小辈吗?”血魔冷笑,很是不屑。 黑衣青年手一指,解开被封印的老人。 那老人气急败坏,恢复自由后在虚空中指着青年吼道:“灵道生,你为什么阻止我。” “谷沧海,你现在死了有什么用,待会儿和我们一起拼命,至少死的还有价值一点儿。”最先开口的老人劝解。 “廖毅,你个软蛋,老婆孩子被杀了这么多年,连个屁也不敢放,还他妈的和我说这些。”谷沧海跳脚,唾沫星子横飞。 廖毅也激动起来,点指着谷沧海骂道:“老子忍辱负重,还有那么多族人要守护,要是像你一样,孤家寡人,老子早拼命了。” 廖毅虽然苍老,但此时情绪爆发出来,脾气依然火爆。只是忍了这么多年,此时发泄出来,倒有一些畅快,心中恨意和悲伤再也无法压抑,满头白发倒冲,一股气势冲出,直上云霄。 他整个人似乎发狂了似的,骂着骂着,忽然大声痛哭起来。边上娄孤寒和苍鹰也被拨动心弦,满面悲伤。他们几人遭遇相似,当年都与血魔几人有深仇大恨,刻骨铭心。 灵道生脚踩黑色的大钟,也不理会谷沧海的指责,身上银色的光芒冲霄而起,一头头凶兽从他体内冲出,扑向血魔三人。 血藤青年踏空而起,和血魔相隔不远站立。血魔当先挥动血色大戟,整个人如同从血海中走出,将半边天空染成了血色。 一头头凶兽挤压满了天空,带着荒蛮气息,似乎从远古大地走来。吼动苍穹,带着凶煞气。张口一吼就是一片道波,四蹄一蹬便虚空破碎。有的头顶玉角射出的灵光如同神剑劈空,有的双瞳幽幽,闪灭魔光。 血神在血色妖莲上站起,周围血海滔滔,在其中沉浮挣扎的生灵沐浴血水,眼中射出血光,从血海中爬出,扑向冲来的凶兽群。 血藤青年满头血发倒冲而上,不断蔓延,化成一条条血藤,如同一道道神金锁链。 “嘿,你想一个人战我们三人吗?真是无知狂妄。”血魔冷笑,手中大戟压碎了虚空,砸烂了一头凶兽的头骨。 漫天的凶兽忽然收拢,全部向着血魔冲去,如同潮水一般将血魔淹没。 灵道生脚下大钟飞起,不断放大,如同一座小山砸向血神。黑色的大钟荡出银色的钟波,将血海中腾起的生灵击碎,化成一道道血雾飘散。 钟体上,无数生灵刻印扭动,亮着银光,似乎活了过来,要从钟壁上迈出。 大钟如星辰沉坠,砸进血海中,将血海砸出一个大窟窿,银色的钟波震荡,将血海几乎蒸干。 血神脚下,血色妖莲飞出。莲瓣摇动,如同血剑劈斩。在血色雾霭的缭绕中,斩出一道道血色剑气,落在大钟上和银色的钟波互相湮灭。 灵道生整个人燃烧着银色的光焰,半边天空都是银色的神力光辉。群山中的生灵战战兢兢,如同面对着一个神祗,浩瀚的威压扩散,很多人难以承受。 他在虚空中迈步,天地似乎无法承受。银色的光焰席卷天空,蔓延到天空中的血藤上。如同真正的烈焰一般,漫天的血藤开始枯萎,有一些碎裂成粉尘。 血藤收拢,重新化成血发,披散在血藤青年肩头,只是断裂了很多根。 灵道生大吼一声,俯冲而下,拳头一震,上面浮现出一道道纹络,神秘莫测。 他狂发乱舞,眼神凌厉,并没有一丝惧怕。一个人大战三大通天境高手,不仅无畏无惧,反而有一些振奋,战意滔天。 血藤身体虚淡了起来,如同一道影子。灵道生挥拳砸下,道纹闪灭,两者间爆发出璀璨的神光,浩瀚的波动将周围群山摧毁,在远处被几道身影施法挡住,才没有扩散到整个古战场中。 灵道生一瞬间和三大高手各战一次,意气风发。整个人恣意张狂,霸气尽显。他长啸一声,拳头上包裹的纹络绽放璀璨神辉,砸在血藤虚影上,最终两者同时翻飞出去。 血藤虚影渐渐清晰,重新显化了出来。他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身上渐渐浮起一片片血色纹络,重新朦胧了起来。 被凶兽包围住的血魔一声大吼,震裂了苍宇,他身躯不断放大,如同一个撑天巨人。手中血色大戟燃烧着血焰,凌空一扫,一片血波扩散,将周围的凶兽清空。 血色妖莲上,一片片莲瓣脱落。莲瓣旋转,上面托着一个个血色神国,中心处一个闪烁金光的神祗怒吼,和莲瓣一起镇压向大钟。 大钟不断放大,遮拢了天宇,似乎要将整个世界都收进去。它上面的万灵烙印扭动,如同真正的万灵在祭炼,在催动大钟,绽放的神光整个古战场都可以看到。即使没有神能扩散,但依然有无数生灵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上。这是一种本能感应,是大道的交感,境界越高感觉越强烈。 璀璨的神光击碎了天空,那里什么也看不见了。伴随着钟声轰鸣,黑色的大钟回转,一片片血色莲瓣也光泽暗淡,重新回到了血色妖莲上。 “后生可畏,你很好。”血魔沉默片刻,眼中血色光芒闪烁,带着戾气。 “当年若是有你的灵血,我早已到了至人境,甚至更高。”血神也叹气,但气势更加凌厉了。 “以你作鼎炉,我想无需先祖的遗体,也可以更进一步。”血藤青年目光幽幽,带着冷意。他一直很平静,似乎世间的生死根本无法触动他,是一个冷血之人。 “哈哈哈。”灵道生大笑,很是畅快:“我若是早生十年,你们岂配作我的对手。” 他这时战意激昂,有些狂放恣意:“今日我就告诉你们,你们能活到今天,只是因为运气好罢了。” 廖毅和娄孤寒几人也上前,虽然他们还在合道境,但抱着必死之心而来,也没什么好惧怕。 “血魔头,我要杀了你。”谷沧海一声大吼,不管不顾,冲向血魔。后面娄孤寒张口一吐,一个破碎的黑色铃铛摇摇晃晃着飞出,垂落乌光,将他护住。 苍鹰一声长啼,显化真身,满身苍羽早已灰败,但此时如同回光返照一般闪着冷冽的光芒,如同金属铸成,这是在激发残余的生命力,进行最后的绽放。他头顶一节玉骨晶莹,溢出水一般的黄金光。 唯有谷沧海和廖毅无所凭依,全靠几身拼命。他们燃烧法力和神魂,爆发出最强战力,早已忘了生死。 “谷沧海,老子比你有种。”廖毅大吼着,当先扑向血魔,整个人成了一个大火炬,外面笼罩着一道神性光辉,那是他在燃烧神魂。 “老祖宗。”远处的群山中,一群男女老少跪倒痛哭。那是廖毅的族人,在拜送自己的老祖宗。廖毅为了他们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压下自己的仇恨,只为了守护他们。如今孤身送死,他们无法相助,只能在远方眼睁睁看着他如飞蛾扑火一般,葬送性命。 ; 第三十五章 新生 廖毅身上神光爆发,虚空裂开,引出了仙劫。每一个修士第一次和仙界交感都有仙劫,需要得到仙界大道的承认。 漫天的劫光劈斩,廖毅燃烧神魂法力,让仙劫更加浩瀚,也不抵抗,带着大劫扑向了血魔。 血魔冷哼一声,血光沸腾,和劫光撞在一起。 谷沧海也大吼着,引动自己的大劫,化成另一个璀璨的光团,也撞向了血魔。 劫光越发强盛,互相交感而更加可怕。古战场被封印数十万年,里面的生灵即使超越合道也无法渡仙劫。此时仙劫被引动,如同灭世劫光。 血魔催动法力,将劫光劈碎。但却不敢真正接触这种仙劫,他也没有渡过,怕引动自己的劫难。 灵道生催动大钟,如同一方古老的天地,一头头凶兽腾跃,在钟壁上扭动,如同复活一般。一头金乌振翅,斩出两道太阳真火剑。一头螣蛇张口一吐,一片太阴河涌出。各种异象都从钟壁上透出,杀向血神和血藤。 “这些年你到处寻找古代强者遗迹,原来是为了这口钟。摹刻各种生灵的道印,最终成就几身。”血神一扬手,血色妖莲落入他的手中。 他手握莲柄,轻轻一挥。血色莲花扫出一片血色光幕,将太阳真火剑和太阴河挡住。 大钟悠悠,钟波如同涟漪,将血色莲花扫出的血光震开。血莲轻震,如同世界颤动,妖异而可怕,将钟波震碎。 娄孤寒头顶破碎的铃铛,冲向血魔。铃铛“叮铃铃”响动,让人神魂不稳,几乎被摇落神台。 苍鹰振翅,如同一柄利剑刺入战团中,头顶骨节绽放黄金光,斩出一道裂天剑气,将天宇都斩成两半。 廖毅和谷沧海的劫光只维持了片刻,璀璨的神光中传来两声爆响,两道神光爆开,如同烟花绽放。 劫光和神能波涛散开,血魔身上伤痕累累,血水滴落。他只能被动抵挡劫光,并不敢真正反抗,被劫光击伤。娄孤寒的铃铛和苍鹰的剑气也对他造成了伤害。 娄孤寒和苍鹰在远处有些狼狈,衣衫和毛羽凌乱,只是精气很盛。 虚空中只剩两团血雾,夹杂着晶莹的碎骨。那是廖毅和谷沧海残留的尸骨。 “老祖宗。”群山中,廖毅的族人哭喊。 血魔身上的血水滴落,落入血藤族的石林中。那里有阵纹在运转,即使几人大战,也无法摧毁。此时石林中亮起一道道阵纹,血魔滴落的血水都汇聚向石林最深处的石谷中。 天空中两团血雾也被引动,落入石林中,向着石谷汇去。 血魔没有阻止,阴沉地看着自己的血水进入石谷中,那里似乎有一种宏大的气息在慢慢苏醒。 血藤一直没有出手,只是冷眼旁观,此时开口道:“石谷开启,还要有更多的血祭。” 他浑身缭绕着血色纹络,此时从中射出两道血光,射向群山中。 哪里有很多生灵在观战,有几人撑起神光幕,护住身后的族人。 他们虽然挡住了几人大战造成的神力波动,但并不能护住每一个人。 血光落在群山中,那里有一些生灵无人护佑,全部爆碎,血肉被一股力量牵引着飞到石林中,融入石谷。 一面阴阳镜从山林中飞起,洒落一片阴阳光幕,化成一个太极盘旋,护住下方人群。 “生死门,嘿嘿,洛道,你也敢来。”血魔残忍的冷笑,身上的伤口渐渐愈合。 一个中年儒生从山林中腾空而起,站在虚空中。一面阴阳镜在盘旋,正面为阳,反面为阴,释放阴阳气,形成太极。 “这面宝镜真是不凡,自古以来,有几人能够了悟阴阳?”血魔在虚空中迈步,向着洛道走去。 娄孤寒和苍鹰没有阻止,暂时在一旁积蓄法力。他们虽然想要拼命,但不想没有一点成就地死去。 洛道神色凝重,手一指,阴阳镜变幻,阴阳分离,化成两面。 原来,这阴阳镜并没有交融阴阳,只是取巧,以两面灵镜分别掌控阴阳,相互配合,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两面灵镜落入阴阳眼中,阴阳太极旋转,一股玄奥莫测的力量在酝酿觉醒。 “生死门,却去学别人的阴阳道。”血魔一怔,随后冷笑不已。手中大戟一劈,划出一道血色的灵光,落在阴阳大幕上。 太极图震颤,荡出一圈圈波纹,虚空如褶皱,将血色锋芒化解。 洛道神色凝重,他虽然渡过了仙劫,但毕竟只是合道境。血魔早已超越此境多年,他不可能是对手。 “几位道友,如今事关生死,我们只有联手一搏,才有胜算。”洛道向着娄孤寒几人喊道,撑着阴阳光幕。 娄孤寒和苍鹰对视一眼,同时点点头,催动头顶的铃铛和玉骨。但对面一直未动的血藤身形一闪,挡在了他们对面。 “嘿嘿,六大宗门和我斗了这么多年,今日先灭了你生死门。”血魔冷笑着,嘴里森森的白牙闪着冷光。他连瞳孔都是血色的,泛着嗜血的寒光,如同从地狱中走来。 洛道须发皆张,本来如同一个儒雅的书生,此时催动法力,如同一尊战神。他本修生死道,得了前人遗法,转修了阴阳道,本身就有一种飘逸合道的气质。 阴阳太极图旋转,两面灵镜化成阴阳鱼游动。阳镜一翻,如天地初辟,阴镜一转,天翻地覆。 血魔舞动大戟,似乎有一头恶魔从地狱中苏醒,嘶吼着挣扎。一个隐隐约约的恶魔头从血色大戟上浮起,由血光化成,和大戟纠缠在一起。 恶魔咆哮,整个天地都在震动,劈在阴阳太极图上。 太极图剧烈抖动,出现裂痕。洛道嘴角溢血,难以支撑。 阴阳双镜各自射出一道神光,如同开天辟地一般,和血色大戟撞在一起。 血戟上恶魔头挣扎着似乎要挣脱出来,一声大吼震出一道波纹,将阴阳神光震碎。 “我本就是通天境,你用和我一个境界的法器对付我,不自量力。”血魔一戟劈下,如同一片九幽世界压落。阴阳镜旋转,腾出一片阴阳气,化成一片初辟的世界,和血戟剧烈相撞。 “嘿。”血魔冷喝,血戟上绽放血色神光,阴阳镜构成的世界猛烈震动,终于支持不住,碎裂开来。 两面灵镜裂开,光泽暗淡。洛道七窍中血如泉涌,惨不忍睹。 “生死门今不存矣。”血魔眼神幽幽,杀意四溢。他在虚空中踏步,就要斩下洛道的头颅。 就在这时,一个白发老人突兀的出现在洛道身前。他出现得毫无征兆,似乎本就立在那里,没有人发觉。 “古剑锋,你还没死。”血魔似乎有些惊诧,随后冷笑道。 “师兄。”洛道在老人身后颤抖着起身,声音中情绪复杂,带着不甘,恐惧。他整个人忍不住倒退,似乎见到了不可思议而又让自己害怕的事。 老人须发飘飘,带着一丝出尘气。整个人早已垂垂老矣,腐朽不堪。但却又有一种生气在蛰伏,就要拨云见日,很是矛盾。 “前辈。”易水也惊异,这正是他在古战场外的城池中遇到的那个老人,还曾给自己指点。 “哈哈哈,古剑锋,五百年前,你被洛道逼出心魔,从此不能再进一步。五百年过去,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早已在执念中灰飞烟灭了呢。”血魔狂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啧啧啧,真是可悲。你只差一步就要踏入通天境,却在这门前被自己师弟和师尊阻挡,种下心魔。你们所谓的正道,真是可笑啊可笑。” “不,你在说谎。师兄,是你在逼我,不是我的错。”洛道有些失去控制,疯狂大叫着:“我是对的,只有我才是生死门的未来。我是为了生死门,我一切都是为了生死门。” 他的长袍上满是血迹,须发凌乱,如同疯魔一般。 “杀死他们没有错,我们有了阴阳道,生死门从此可以成为七大宗门之一。他们凭什么和我争?”洛道大吼着,却又不敢上前,似乎对老人有些畏惧:“是他们的错,他们敢和我争,我杀了他们是为了生死门。” 老人一直不说话,血魔冷笑着看着眼前的闹剧:“听说五百年前,你去生死门找洛道解决恩怨,却杀死了自己的师尊,从此心魔深种。洛道,是也不是?” 洛道身上气息紊乱,法力似乎无法控制,他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儒雅气质,失魂落魄:“师傅为了救我,自绝于你面前。师兄,是你逼死师傅的,不是我的错。” “凭什么?凭什么我不如你?我得到了阴阳道的传承,一跃成为合道高手,凭什么你还是赢了我?不,我比你强,古剑锋,我是生死门有史以来最强的天才,我凭什么不如你?”洛道咆哮着,脸上满是疯狂。身上法力爆发,几乎要让他解体。 老人眼神深邃,平淡无波。伸手一按,并不出奇,但洛道却无法躲过。 老人一掌按在洛道身上,洛道身上涌动的法力瞬息间平息下来,吐出一口紫黑色的血来,眼神渐渐恢复清明。 “师兄。”洛道苦涩不已,眼中泪水长流,一瞬间像是老了很多。 老人点点头:“当年师尊为你而死,自毙于我眼前。虽不是我所杀,但毕竟与我有关。我当时已决定不再找你复仇,从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 老人说的有些决绝,但却难掩悲伤。他心中为这件事痛苦了五百年,道法难有寸进。寿元本来还有很久,相对于他的境界来说还很是年青,此时却如风中火烛,似乎下一刻就要熄灭。 洛道眼神复杂,却不敢再说什么,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嘿嘿,千年前和宁缺齐名的天才,现在却连给宁缺提鞋也不配。”血魔似乎有些感慨,有些话多。 “你这大戟饮了多少人的血,才凝聚了这个恶魔头。杀孽太重,终将自毁。”古剑锋声音平缓,并不畏惧。 “哈哈哈,我以血入道,杀人而已,算得了什么。”血魔面目狰狞,眼中血光暴涨,血色大戟如同沐浴过万千生灵的灵血,杀戮气息扩散,让人几乎失去神智,难以抑制自己的杀意和戾气。 血魔手中,大戟上血光扭动,血魔头挣扎着和大戟纠缠在一起,让人看一眼都要堕入杀伐世界中,迷失自己。 “杀。”血魔大吼,大戟和血魔头融合,扑向古剑锋。 古剑锋双手在两旁划动。一边万物生长,草木不断拔高,生机勃勃,另一边万物凋敝,草木枯萎。中间交界的地方,万灵陨落又新生,枯荣交替,不断轮回。 生死交融,化成一股洪流,和血魔头相交。血魔头似乎陷入了生死轮回中,嘶吼声渐渐弱了下来。 “杀。”血魔怒吼,大戟搅动,绽放血光,击毁了生死,穿越了轮回。 古剑锋蹒跚倒退,嘴角血水滴滴答答地跌落,但他却似乎没有知觉。 “杀。”他眼中精气很盛,似乎回光返照,身上气息越来越强烈,生死轮回再次出现,不断演化,似乎真的要控制人的生死。 “不愧和宁缺齐名,虽然还未到通天境,但却已经有了通天境的神通。”血魔杀气冲霄,如同从地狱中走来的索命使者。 血魔一挥手,血魔头和大戟融合在一起,清晰了很多,被他抛在了虚空中,在血魔头顶盘旋。 “血引种道。”血魔低吟,手中划动,似乎引动了莫名的力量。 古剑锋脸色忽然通红了起来,如同火在烧。皮肤下血管中血水快速流动,似乎要喷涌出来。 血引种道,控制了对手体内的鲜血,甚至能控制对方的道法,为己所用,也能在对手体内种下自己的道种,以对手的道与血滋养,最终不断壮大。 古剑锋似乎并不在意,生死轮回界不断扩张,将血魔包裹。 血魔身上精气被引动,不断外溢。生命精气被剥夺,直接被斩掉了寿元,原本晶莹的血发渐渐灰败。 “哼。”血魔头顶,大戟化成的血魔头俯冲而下,砸在了生死轮回界中,围绕着血魔旋转,将古剑锋的力量隔开。随后横冲直撞,将这片道法世界冲击得支离破碎。 道法被破,古剑锋身躯裂开,血箭激射。他整个人枯萎了下去,眼神灰暗,没有了生机。 “师兄。”洛道在不远处惊呼,只是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悲痛。 “前辈。”易水也惊呼,有些悲伤,双拳紧握,眼睛也有些红了。他本就恨血魔宫入骨,此时更是恨不得对他们大开杀戒。 但血魔却没有欢喜之色,脸色反而阴沉了下来。 他催动气血,灰败的发丝重新绽放光芒,盯着面前似乎死去的古剑锋,大戟一劈,将古剑锋劈成了碎块。 “前辈。”易水痛呼,但周围却似乎没有人听到。子虚走上前轻轻抱住他的肩膀。 “生死幻灭,死中孕生。”一声轻缓的声音在这些破碎的血肉中飘出:“旧道死,新道生。” 一股精气从破碎的血肉中冲出,化成一道模糊的身影,若隐若现,碎裂的血肉中精气不断凝聚,汇聚到这道身影上。 身影渐渐凝实,这是一个俊朗青年,乌黑的长发披肩,眼眸若星辰,脸颊如刀削而成,身材修长而有力。 “古剑锋,你竟然借我之手凝练道法,该死。”血魔如同受到了侮辱,身上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 第三十六章 激战 青年渐渐凝实,英伟挺拔。披散的长发舞动,割裂长空。双眸一闪,便是一道闪电横击。 “生死道,你竟走到了这一步。”血魔身上血光冲霄,整个天空都是血色的霞光,如同血海倒映世间。 “生死道。”洛道在远处喃喃自语,难以置信。他为了达到更高的境界,舍弃生死道,传承了别人的阴阳道,可是如今,却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如烟花一般空空落落。 古剑锋彻底重聚身躯,残破的血肉失去活性精气,在虚空中沉浮。他轻轻一震手臂,所有的血肉都被震成齑粉,连虚空都在抖动。 “破而后立,打破心魔枷锁,超脱过去,获得新生。”血藤在远处静静伫立,此时轻声自语。他本来想要活出第二世,可惜失败了,此时看到古剑锋的蜕变,颇有触动。 血魔不再多说,挥动大戟,整个人和大戟相合,化成一个灭世魔王,扑向古剑锋。 古剑锋一声长啸,双拳相合,捏着印法,向前迎去。 生死轮回异象和血魔灭世的幻景相互湮灭,那是他们的道法在冲击碰撞。虚空裂开,似乎无法承受他们之间四溢的法力。 “斩神。”古剑锋轻喝,拳印绽放神芒,落在血魔身上,让他一瞬间苍老起来,眼中精气渐渐衰弱。 斩神的力量直接作用在他的神魂上,斩灭生机,削弱神魂。 “戮世。”血魔也大喝,血魔头狂乱,化作小山大小,将古剑锋压在下方。张口一吸,古剑锋身躯裂开,一道道血精不由自主冲出涌向血魔口中。 两者之间剧烈相撞,神能爆发涌动,下方大片山河被毁。 神光照亮了天宇,随着一声轰鸣,两者之间分开。血魔身上有一道道血口溢出血水,而古剑锋更是凄惨,身躯几乎被撕裂,只是勉强连接在一起。 血藤一招手,古剑锋滴落的血水被引到石谷中。那里一片纹络闪烁,似乎被血水染红。 血魔和古剑锋的血水各染红一片道纹,廖毅和谷沧海的血肉也激活了一小片。但仍然有大片的纹络依然暗淡。 血魔嘴角獠牙凸出,很是凶狞。古剑锋能够接住他的攻击让他很是愤怒,感觉受到了侮辱。 古剑锋虽然很是凄惨,但并不惧怕。精气鼓动,躯体渐渐愈合。他头发狂乱,终于不再平淡,爆发出一股战意。他只差度过天劫就是通天境,此时几乎可以算是一个通天境的王者。 “通天境也有高下,我已在此境多年,你不过初入此境,受死吧。”血魔大戟一劈,动用全力杀向古剑锋。 “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古剑锋声音激昂,战意汹涌,精气如狼烟,和血魔血拼。 石林上空,血神和灵道生相对而立。一朵硕大的血莲在他身边绽放,溢出一道道血色灵光。 灵道生盯着血神,伸手一引,大钟落入他的手中,被他托在掌上沉浮。他张口一吐,一道精气落在大钟上。黑色的大钟轰鸣,银色的钟波扩散,所过之处,虚空破碎。 大钟净世,比之前可怕了很多。灵道生年少英杰,不肯让古剑锋专美于前,也激起了自己的战意。 “这才是真正的绝世人杰。”古战场中,不知有多少人在这样感叹。 易水看着天空中的两人,又看看边上的子虚,心中也有些苦涩。 大钟悠悠,仿佛有古代的神祗苏醒,要跨越时光长河来战。那些道印刻痕如同真实显化,从钟壁上浮起,吞吐天地精气,带着伟岸的气息。 他们和之前灵道生施展的道法不同,如同真正的生灵重现世间。数量并不多,但每一个都有迫人的气息,如同神祗俯视山川,至高无上,让人不由自主地膜拜。 这些生灵在虚空中纵越,和钟波相合,杀向血神。 血神神色凝重,身上神环璀璨,神圣无比,只是周围血海沉浮,神圣与杀戮并存。 他双手一合,银色的钟波从他身前一分而过,金色的神光护体,他似乎万法不侵。 血莲扎根血海中,不断放大,最终遮天蔽日,叶片如同遮天大伞,将血神护在下方。所有扑向血神的道印生灵都被挡在前方。 一头金乌长啼,如同一颗小太阳压下,蒸干了大片的血海。血莲叶片不断震动,一片血色光晕覆盖在上方,将太阳神光挡住。 一头螣蛇躯体绷紧,如同一柄太阴剑,划过虚空,一下子刺破了血色光晕,插进血莲叶片中。 血莲中传出一阵长嘶,那是痛苦的嘶叫。这血莲也是自血海中孕育而生,和血神血魔一般,是真正的生灵,都是血兽,只是被血神发现,并炼成了自己的兵器。 螣蛇剑并没有刺穿血莲叶片,叶片上血色光晕剧烈抖动,将太阴剑震出,迅速恢复。 金乌化成的小太阳压落,将血色光晕压得扭曲凹陷,不断被削弱,淡薄起来。另一面,一头金翅大鹏一声长唳,远处苍鹰头顶的骨节抖动,不受控制地飞来。这玉骨原来是这天鹏所留,此时受到了召唤,被引动而来。 苍鹰张口将骨节吞下,玉骨溢出金色的神光,让他躯体裂开。他索性不管不顾,躯体爆碎,血肉和骨节相融。 “孤寒兄,我先走一步。”苍鹰最后一声长啼,精魂和血肉都附着在玉骨上,化成一团火光,和玉骨交融。 “苍鹰。”娄孤寒无力地呼喊一声,最终却只能徒然地伸手,抓不住任何东西。 玉骨带着苍鹰血肉精魂,融入了金翅大鹏的道印中。苍鹰血肉燃烧,以自己的精气神魂为火为引,融入了金翅大鹏之中。 这是燃烧了自己来祭炼,短暂的和道印相融,化为一体,催动道印,甚至能勉强控制。 金翅大鹏燃烧着金色的神焰,双翅一展便是一片金色的剑光,落在血莲叶片上让血色光晕荡起一阵阵涟漪。 天鹏俯冲而下,金色的神光裂空,他整个儿成了一柄天剑,劈斩而下。 “天鹏杀生剑。”便是灵道生也惊讶。天鹏道印以玉骨为引,以苍鹰血肉补充精气,短暂的恢复了一丝真正的神威,斩出了天鹏杀生剑,宁缺之前曾经施展过。 金色的天鹏剑劈斩在血莲叶片上,血色光晕无法阻挡,被切裂开来。天剑余势不减,将血莲叶片斩出一个透亮的窟窿来。 血莲痛苦地嘶叫,莲茎上一张脸孔若隐若现,痛苦的扭动。叶片洞口处,赤红的血水涌出,很是妖异。 血神“哼”了一声,一步迈出,身上血色神光落在血莲上,莲叶洞口愈合,只是滚落的血水都被血藤引到了石谷中,那里又有一片纹络被染红。 血神张手将血莲握在手中,挥着血莲一扫,血光一刷,将金乌和螣蛇都挡开。 金翅大鹏恢复身形,双爪划动,金翅震动,一片剑池密布虚空中。 剑池中密密麻麻,无数长剑锋芒激射,将天空绞碎。金色的天鹏一生长唳,也化成一柄长剑没入剑池中。 “杀生剑阵。”血神轻语,手握血莲扫出一片血色雾霭。 剑阵镇压而下,血神舞动血莲迎上。金乌和螣蛇也压落,从另外的方向杀来。 “生死拳印。”灵道生眼神湛湛,长发乱舞,捏拳印杀下。 血莲上一个个血色神国浮起,内部金色的神祗身躯压满神国世界,腾跃着扑向天鹏剑阵。 金色的神祗合一,化成一个金色的巨人,神光冲霄,他顶天立地,压盖满了天宇。拳头如同一座小山,挥舞着砸向剑阵。 剑阵劈落一道道剑气,将金色神祗神光破开,斩出一道道裂纹。但神祗神力弥漫,伤口又很快愈合。他挥动巨拳,将剑气击碎,又砸在压下的剑阵上,让剑阵簌簌抖动,几乎裂开。 金色的神祗拳力浩荡,让天宇也承受不住。虚空破碎,混沌气弥漫。剑阵扭动,金色的纹络将整个剑阵化成一个整体,成为一个磨世盘。 剑阵如同磨盘一般,上面金色的纹络扭动着,压塌虚空,将金色神祗镇压。金色的神祗不断挥拳,但身躯却被剑阵磨盘镇压地不断缩小,身上血肉模糊,血水滴落,都化成精气溢开。 金色神祗迎战天鹏,血莲上血色雾气不断溢出,变得朦朦胧胧起来。哪里出现一片血色的世界,血海汹涌,里面孕育着无数血魔头,吞吐精气,每一个都强大无比。 血海中蔓延出一道道血色锁链,锁着一个个强大的生灵。那些生灵分属不同的种族,但每一个都有非凡的来历,有一些甚至是先天神祗,是真正的神明。 这些神明被血色枷锁锁住,一道道血色闪电劈斩,又有无数血魔撕咬,血海也在汹涌冲刷,让他们血肉裂开,逐渐被血海溶解。 这是血莲所化的世界,笼罩在血雾中,迎向金乌和螣蛇。金乌张口一吐,太阳真火烧塌了空间,和血色世界剧烈碰撞。 螣蛇身影虚淡,也化成了一条太阴河,在虚空中流动,冲刷着血色世界,让那里不断破裂又重组。 血神自己迎上了灵道生,金色的神圣光芒化成一片片花瓣,在他周围飘舞,仿佛真正的神祗临世。 他双手一划,大地上高山腾起,被他招入高天中,不断缩小,被他炼化,化成一个个石印砸向灵道生。他仿佛真正的神祗,搬山填海,言出法随,莫敢违逆。 灵道生无畏无惧,拳力刚猛,每一拳都能击碎一个石印。漫天的高山化成石印又碎开,灵道生穿过石印流光,身躯没有停滞,如同一颗大星砸下。 血神挥拳迎上,和灵道生对拳,天空中不断轰鸣,如同天雷震动,又如同天庭神鼓在被擂响,整个世界都不稳定了,大地上不少生灵联手护住下方,免得大地破碎沉陷。 灵道生和血神拳头交击,神力震动,击碎了虚空。一瞬间对了不知多少拳,很快擦肩而过。 血神拳头上鲜血淋淋,胳膊也裂开甚至扭曲,露出断裂的骨茬。 灵道生轻轻震手,上面血神的血水滴落,飘向石谷中。 “你的肉身,居然超过我。”血神自语,似乎不敢相信。他从血魔身蜕变成血神身,肉身经历过不知多少淬炼和涅槃,但和灵道生的对决中最终还是输了。 “我曾和重生的人族战体请教炼身法,千锤百炼。”灵道生声音清朗,说着俯冲而下,黑发舞动着,每一个发丝都切裂了空间。 灵道生一人演化数种道法,和血神大战。黑色的大钟悠悠轰鸣,不断给金乌等灌入神力,自身也不断放大压下,如同一方宇宙沉坠,砸入了血莲所化的世界中,让那里成为一片废墟,不断湮灭破碎。 天空破碎,化成混沌,那里混沌气汹涌,仿佛来到了开天前。 只有血藤和娄孤寒相对而立,没有动手。 金色的神祗巨人被剑阵磨盘镇压,血神双眼一扫,射出一片金光,落在神祗上。神祗咆哮着双手擎天,那里出现一片金色的漩涡,剑阵磨盘落在其中,被不断消磨。 古剑锋和血魔的战斗最是凄惨,他虽然境界到了通天境,但毕竟未曾渡劫,无法发挥出最大战力。此时被血魔压着打,身躯裂开,几乎被打碎,但他生机浩瀚,总是能够在最危险的时候不断恢复,让人惊叹。 “生死道,真以为不死吗?”血魔愤恨,张口长啸,从口中冲出一挂血色瀑布,让古剑锋身上血肉裂开跌落,难以愈合。 古剑锋无动于衷,似乎沉浸在自己的道法世界中。他双手一合,从掌中扩散出一片波纹,所过之处所有的一切都枯萎碎裂。 波纹落在血魔身上,让他的身躯衰老,出现皱纹,很快如同一片干裂的土块,轻轻一碰就化成尘粉飘散。 “哼。”血魔大戟立劈,几乎将古剑锋劈成两半。 古剑锋身躯从中间裂开,血色神光纠缠,让他一时间无法恢复。血魔身上肌肤绽放血光,很快复原。他乘胜追击,大戟劈碎了苍宇,带着混沌流光劈向古剑锋。 山林中,易水看着天空中的战斗浮想联翩,对这种境界很是向往,却又对自己深深无奈。他知道,以自己的天资此生很难达到这种地步,不由有些苦涩和挫败。 几个身影在山林中偷偷摸摸的走近,靠着山石和林木的阻挡,向着深山中走去。 那是几个身穿血袍的青年,易水一眼看到,血狂走在最前面,凶恶的大脸偷偷探着,左右张望,打量前路,凭空多出一股猥琐。 他们从不远处的林中穿过,易水偷偷靠上去,一脚踢在血狂屁股上。 “哎呦喂。”血狂如同受惊的小媳妇跳起来,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转过来,咧着嘴正要质问,却见是易水。 “哥们儿,吓鬼呢?”他揉着自己的屁股,很是不满。 “你家老祖正在大战,你准备干嘛?逃跑?还是血魔宫另有预谋?”易水也不客气,和子虚站在一起询问。 “他脑残我又不傻。和他去拼命。现在不跑,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血魔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做了炮灰,我可是一代天骄,注定要崛起,外面的无限山河才是我的目标。”血狂下巴抬高,很是骄傲的说着,眼神望天,一副高手寂寞的样子,但易水分明看到他在偷偷注意血魔的动静,怕被发现。 ; 第三十七章 问道花 易水第一次见到这么光明正大想要叛教的人,虽然他对血魔宫满是仇恨,却也对血狂生不起恶感。 天空中,血魔大戟立劈,周围破碎的空间衍生出混沌气。古剑锋身躯从中间破裂,伤口上血魔的法力纠缠,无法愈合,此时几乎陷入了死境。 古剑锋无喜无悲,身躯猛烈一震,从中间撕开,分成两半。两份残躯演化,一生一死,逐渐模糊了起来。 生死轮转,他身躯渐渐虚淡,变成了两方磨盘,在虚空中碾磨,向着血魔压去。 那是古剑锋道的演化,化成生死盘,一上一下,将血魔镇压在中间。 血魔嘶吼着挥舞大戟想要劈开生死盘,但生死盘不断碾磨,衍生了一种玄奥的气息,他的大戟劈在上面,只能稍稍阻挡磨盘落下。 “你将生死道推演到这一步,我承认你天资绝世,但这还不够。”血魔冷冷说着,他伸手一划,周围出现一道血河,里面密密麻麻,沉浮着各种生灵。 这些生灵死相极惨,在河中挣扎,带着滔天的怨气和恨意。怨气汇在一起,形成一道黑色的冲天气浪,即使在群山中的众人也能感觉到其中的不甘和杀意。 天宇似乎也被这道怨气影响,出现种种异象。神灵陨落,尸山血海,血雨倾盆。传说这是有人沾染了太多生灵血,杀戮惊动了天道,连天地也为此而悲,甚至会落下惩罚。 血河流动,冲刷着生死盘,里面万千生灵扑到生死盘上,黑色的气息附着纠缠,让生死盘不稳,似乎要溃败。 这种怨气很少有人敢沾染,会污染神魂,影响修行。 “你为了炼成这一式,杀了多少生灵?”古剑锋的声音在回荡,有些颤抖,压抑着杀意,他能体会到那些怨灵的情绪和怨恨。 “很可悲吗?只怪他们不够强。”血魔咧着嘴冷笑,獠牙突出,很是可怖。 生死盘隆隆转动,在血河的冲刷下终于无法维持,崩溃开来。古剑锋残躯汇聚,勉强接合在一起。 他目光灼灼,杀意冲霄,不再淡然。他鼓动精气,全面释放修为,不惜引动自己通天境的大劫,也要和血魔决一死战。 天空中精气激荡,道气弥漫,出现种种天劫异象。 有判官执笔掌握生死,有冥尊高坐轮回殿,有骨龙血肉重聚,有凰鸟涅槃不死。这都是他之后即将要渡的天劫,此时他全面释放修为,大道生出感应。 “这种劫难,即便天骄辈出的天界也很少见吧。”血魔虽然和古剑锋敌对,此时也不由感慨。 一条命运河流若隐若现,绕着古剑锋流动。古剑锋施法引动长河,向着血魔涌来。 命运河流中大浪击天,虽然只是若隐若现,但却让血魔避之不及。这种东西很是神秘,连天尊也在追逐,想要推演清楚。 远处,灵道生和血神正在激战,生死拳印浩荡天宇,血神不与他近身肉搏,双手一划,漫天的金色花瓣旋转着将灵道生淹没。 这些花瓣是他神性精气所化,有他的道则痕迹,每一个花瓣都是一式道法。 灵道生挥拳将一个个花瓣砸碎,在他背后,一朵花瓣突然爆射出万丈金光,上面有一个神祗虚影出现,一掌印向他后背。 “哼。”灵道生灵觉敏锐,也不回头,一拳向后砸出,将载着神祗虚影的花瓣砸碎,变成精气散逸。 不时有花瓣承载着神祗出现,防不胜防。最后,血神身体也化成漫天的金色花瓣涌向灵道生。 画面很唯美,但杀机不减。 灵道生身上腾起一股银色的神焰,将不少花瓣焚成精气。但更多的花瓣涌来,他在花瓣群中左冲右突,生死拳印的道纹逐渐覆盖他全身,让他整个人成了一个大杀器。 花瓣渐渐凋零,灵道生忽然心有所感,向后一拳,那里有一朵花瓣忽然化成血神模样,砸向灵道生。 拳印砸在血神身上,血神爆碎,化成灵气,但另一边又有一个血神显化,向着灵道生扑来。 “雕虫小技。”灵道生眉心银色的竖纹扭动,射出一道银色波澜。周围的花瓣被银色涟漪一碰,纷纷消散,最后只有一枚花瓣化成血神真身。 血神身上金色的神光和银色涟漪剧烈交锋,最后各自散去。 “灵族有史以来最强的天才,天生神瞳果然不凡。”血神开口,似乎松了一口气。 灵族虽有人形,但每一个族人都有一些奇异的地方,如背生双翅,或额头有角,那是他们天生的神性精华,是他们的天赋神通所在。血神早就知道灵道生眉心的竖纹是他的天赋异象,却不知到底有什么特殊的本领,一直暗暗提防,现在终于放下心来。 远处金色的神祗巨人手托一片漩涡,和金翅天鹏所化的剑阵相持。剑阵磨盘上金色的道纹扭动,渐渐虚淡了起来。他承载了苍鹰的血肉,激活了一丝生前的威能,但苍鹰只有合道境,此时终于支撑不住,即将散去。 天鹏剑阵震动,从金色神祗所托的漩涡中脱离出来,舍弃了神祗巨人,径直砸向血神。 这是苍鹰残念在控制,他的神魂被燃烧,融入了天鹏道印中,此时拼尽最后的一丝意识,想要给血神最后一击。 剑阵粉碎了虚空,带着混沌气流,如同磨世盘。血神一声轻叱,头顶浮现一滴血珠,向着剑阵迎去。 血珠虽小,但却有浪涛击天的声音传出,不断变大,化成一片汪洋,将剑阵包围在里面。这是他道法的演化,并不是真正的血。 灵道生一声大喝,天宇忽然清明起来,一片神光落下,让他似乎覆盖了一层神性光辉。天宇中似乎有一尊神明在觉醒,威压世间。 那里朦朦胧胧,一个神明虚影从天空中落下,顶天立地,眸光一转,便是地老天荒,伟岸尊贵,俯视众生。 “唤神。”灵道生轻喝,那神明虚影落在他的身上,和他化成一体。 “神皇印。”灵道生身化神皇,神光爆发。血神立身血海中,也化成一尊血色神祗。两尊神明剧烈交锋,剑阵也击穿了血海,砸在了血神身上。 神力爆开。灵道生身上神光退去,和血神相对而立。金翅天鹏一声长唳,重新化成一片道印落到了钟壁上,短时间再难出现。 只有一节玉骨带着蒙蒙金光,在虚空中沉浮,被灵道生一招手,落在了他的手中。 血神身躯破碎,裂开许多伤口,骨茬森森,受了重伤,本来和金翅天鹏战斗的神祗虚影重新回到血莲世界中。 灵道生身上也有伤口,只是比血神轻微了许多。 血藤一招手,两人流下的血水落到石谷中,那里的阵纹被激活不少,只剩一小片。 此时,血魔也被命运长河中的浪涛沾身,身躯裂开,他爆发出一阵血光,将命运长河挡开,大戟一震,终于将长河斩断。 冥冥中似乎有了感应,命运长河浪涛更加汹涌,几乎超出了古剑锋的控制,大劫渐渐凝实,要垂落下来。 石谷中一股浩瀚的气息在渐渐苏醒,血藤点点头:“差不多了,该开启了。”他抬手一指,石林中,他曾经附身的那根通天石柱不断裂开,石块跌落,露出一杆血色长矛。 那是一杆滴血的长矛,直插天际,上面缭绕着黑色的杀戮气息,只是此时并没有被激活,所有的杀机都内敛进长矛中。 长矛由一整株血藤炼成,此时和石谷相互呼应,上面血色流光溢出,威压扩散。 “这是你族古祖的兵器?”场中所有人都暂时停下了动作,看着血藤。 “老祖以自己的本体炼成,护佑我族数十万年。”血藤一招手,那血矛不断缩小,落入他的手中。“最终还不是在你手中灭族。”血魔讽刺道。血藤并不动怒,也不理他,手握血矛对着对面的娄孤寒一指。娄孤寒拼命摇动破碎的铃铛,但血矛锋锐无法阻挡,直接落在了他的身上,让他身躯爆碎,只剩下一声不甘的怒吼。 娄孤寒血肉也融入了石谷中,又有一片血纹亮起。 血藤招手将破碎的铃铛拿在手中,看了一眼群山中,说道:“还不够。” 群山中,有一些强者撑起灵光幕,护住身后的生灵,此时对身后众人大喝一声:“快走。” 不少人施法,跨越空间,想要传送走自己的后辈。几道人影从群山中腾起,想要阻挡血藤。 血藤血矛一指,一道血色锋芒刺破空间的阻隔,落在群山中,那里不少人影碎开,血肉汇聚,如同一道大河流向石谷中。 天空中的人影各施手段,但也只能护住一部分人。 血藤又是一划,一片血色波纹扩散,天空中的人影激烈对抗,但仍有数人碎裂开来,只有几个带着特别法器的人保住了性命,但也受了重伤。 “血藤。”一人恨恨骂道,正是和上清观的合道修士大战过的中年。他头顶一块青铜碎片溢出蓝光,保住了他的性命,但胸腹部裂开一个大口子,几乎将他斩成两半。 血水浇灌,石谷中的阵纹全部被激活,只有最中间一小片始终暗淡。那是阵纹的中心,是最重要的节点,痕迹如同一株血藤。 “嘿嘿,这是你族古地,看来还需要你们这一组的灵血。”血魔张口一吸,流向石谷的一部分血水落入他的口中。他吸取天地精气,恢复伤势。 对面古剑锋也压抑自己的气息,暂时压住天劫,只是劫光一直在他身边若隐若现,几乎无法克制了。 “杀天杀地杀敌杀亲,现在还要杀己。”血神也淡淡开口。 血藤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他是真正的冷血无情,对待自己也一样狠。他伸手在胸口一划,一道血口裂开,晶莹的血花带着灵光,如同最纯粹的血钻,向着石谷落去。 暗淡的道纹逐渐亮起,血藤伸手一抹,血口愈合,一滴也没浪费。他张口一吸,群山中不知多少生灵腾起,落入他的口中,被他咀嚼着咽下,补充失去的血气和精气。 易水看到这一幕,眼睛都快红了。他想到了自己的小村子,那些村人也是如此被人吸去精气。 子虚站在他边上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住他的肩头。易水咬牙,握紧拳头,压抑的恨意和杀意几乎让他疯掉。 血狂和身后的几个青年张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石谷上,血纹亮着神光,那里有一股血雾弥漫。石谷隆隆震动,边上的小山从中间裂开,露出一个通道。 血藤手中血矛震动,震开他的手掌,化成一道流光没入了这片通道中。 “传言血藤祖地中有血藤古祖所留的大造化,可以助人晋级至人,更有他残留的神躯。”血魔声音有些激动,他寿元无多,靠自己早已晋级无望。 他当先迈步,没入通道中,血神也难掩激动,手一招,血莲落入他的手中,护着他向通道走去,血藤在他们身后。 灵道生对着古剑锋点点头,金乌和螣蛇道印回到钟壁上,他脚踩大钟,也进入了石谷中。 古剑锋紧随其后,进入其中。天空中的其他人对视几眼,最终只能叹息一声,带着族人散去,不敢深入。 易水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眼中热泪滚滚,父母村人的惨状还在眼前,但自己却无能为力,不由有些心灰意冷。 石谷中是一片血潭,血腥味扑鼻,血雾蒸腾。血潭中有一朵朵黑色的妖异花朵绽放。 花瓣如人形,不断变幻,似乎在哭在笑,如同真实的存在。潭边的花瓣是纯黑色,带着黑色雾霭。靠近血潭中央的地方,花瓣上带上了一点金色。在血潭中心处,一株血藤扎根其中,漏出一截藤蔓,粗如小山,如神金铸成,闪烁血光。血矛在血藤上方盘旋飞舞,似乎很是欣喜。藤蔓没有生机,所有气息内敛,但有一种淡淡的威压在扩散,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让血魔几人心头沉重。那是境界上的差距,即使这株古老的血藤早已死去,只是躯体就有这种威能。 藤蔓边上,一株金色的神花绽放。花瓣如同真仙舞动,金色的神光缭绕,清香气扑鼻。那里大道气息弥漫,很容易让人陷入悟道境中。 “问道花。”血魔惊呼,声音中满是激动。 他站在血潭边,不敢轻举妄动,这是血藤族古地,他们老祖坐化在这里,肯定留下了后手。 “传闻血藤老祖机缘巧合,得到了一株问道花,突破了问道境,没想到这株花还被你们移植了过来,并活了下来。”血神仔细看着血潭,想要找到隐藏在这里的血藤古祖后手。 “唉,虽然存活下来,但并没有达到当年层次。”血藤叹息,但却一样激动,不再像原先那样冰冷。 他显然了解的更多一些,此时情绪激动下,说出了问道花的来历。 这问道花本是当年大战时陨落的一株神药残留的部分神躯,重新诞生了生机,演化成了另一种神物。当年被血藤古祖找到,助他突破了问道境,随后移植到了这片石谷中,取名问道花。漫长岁月过去,问道花又蔓延出了一些新的植株,只是在血潭中发生了变异,而且都没有达到当年的层次。 “助我达到至人境已经够了。”血魔当先向着血潭中走去。 血潭似乎感应到了有人走进,血浪腾起,每一滴都击穿虚空。血魔嘶吼着挥动大戟对抗,艰难地向着金色的问道花走去。 血神和血藤也在血潭中拼命向前,三人各怀心机,互相提防。血藤占了同族的便宜,在血潭中受到的阻力更小,走在了最前面。 血魔挥动大戟,对着血藤一劈,血藤身上冒出一片片血色藤蔓,将大戟挡住。 “你可以拿走问道花,我只要古祖神躯。”血藤开口,不愿和血魔浪费精力。 第三十八章 古藤 血魔三人互相提防,向着血潭中心处走去。血藤似乎真的对问道花没有想法,刻意走在最后。 灵道生和古剑锋也走进石谷中,这里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头顶血雾蒙蒙,看不清高处。 两人站在血潭外围,对视一眼,也迈步向血潭中走去。 血潭激起的血浪倒卷,每一滴都重逾万钧。几人奋力抵挡,渐渐靠近了中心处。 血潭中黑色的花瓣随着血浪飘荡,靠近中心处的花瓣逐渐带上了一点金色。直到血藤边上,那里一株金色的花瓣缭绕着金色雾霭,神圣而不凡。花瓣如真仙舞动,洒落神辉。 血魔走在最前面,用大戟劈开一层层血浪,到了问道花边上。 他难掩激动,眼中血芒涌动,伸手一探,就要将问道花摄来。 血神手中血莲一扫,刷出一道血光,将血魔扫了一个趔趄。血魔眼眉一竖,大戟横扫,另一只手依旧向前探出。 灵道生和古剑锋也向前逼来,但针对的却是血魔和血神两人。他们对问道花并不是很向往,至人境对他们来说,只是迟早要走过的一个过程。 血魔催动神力,手掌就要将问道花拿在手中。就在此时,虚空中一道紫光闪过,血魔所在的地方,虚空碎成无数块,如同裂成无数个次元空间,将血魔分割成无数份。 血神一挥血莲,无数血莲花瓣飘落,铺满血魔周围。他却是必须救血魔,否则他势单力孤,势必无法抢到问道花,虽然他和血魔的盟约也并不牢固,充其量只是相互利用,但那是抢到问道花之后的事情了。 空间碎开,问道花边上,一个紫衣青年的虚影瞬息间一闪而过,抢过问道花,就要遁走。 血莲舞动,无数血莲花瓣飘洒,每一朵都撕裂空间。紫衣青年掌指如刀,力劈而下,虚空如纸帛一般裂成两半。混沌气从裂开的地方开始涌动,但紫衣青年立身的地方,却是一片深邃的黑。 裂开的虚空撕碎了血色莲瓣,紫衣青年又一挥手,血魔所在的地方,碎裂的空间燃烧起来。血魔痛苦的嘶吼声激起血潭千尺浪头,那里不断震动,血魔施法,想要从碎裂的空间中挣脱出来。 每一个次元空间中,血魔的血肉碎块都在燃烧,被紫衣青年血祭。 “裂空雀。”血神低语,血莲扫出万道神光,铺满前方的空间,全方位覆盖了紫衣青年。 裂空雀迎着万道神光逆冲而上,虚空在他面前裂成两半,将所有的神光劈开。他张口一声长啸,头顶的小世界壁障裂开,直接连通了仙界,露出了域外星空。 血神握着血莲奋力砸下,裂空雀似乎融入了虚空中,身影虚淡,速度极快,没入了空间通道中,但血莲依然砸在了他的身躯上,让他一个趔趄,虚空中洒落一抔血来,赤红中带着一抹幽邃的黑色。 血神不敢再追,他还没有渡仙劫,若是追下去势必引动劫难。 “这株问道花虽然无用,但栽在洞府边上也算一道风景,晚辈笑纳了。”紫衣青年朗声笑道,清越中带着一丝不羁。 “灵兄,你我仙界再战。”裂空雀的声音远去,整个人投入了域外,进入了仙界中,但是并没有仙劫落下。他在古战场封印被打开的时候就已经渡了仙劫,为的就是这一刻。此时是他最虚弱的时候,但已经脱离了战场。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间,血魔破开碎裂的空间,身躯破烂,如同一堆碎肉。那里混沌气弥漫,血魔肉身和神魂都在燃烧,被裂空雀血祭。 “啊……”血魔大吼,血肉神魂发光,想要阻止血祭。 古剑锋张口一吐,一道死光落在血魔身上,直接剥夺他的生机,促进血祭。血魔身上焰火暴涨,血肉渐渐被焚烧成虚无。 血魔大戟在边上舞动,血潭中的血水被搅动起,落在血魔身上,想要扑灭这种血祭的力量。 古剑锋冲到血魔跟前,双手如同两扇磨盘,不断碾磨,要将血魔和血戟一起碾碎。 血藤在边上一语不发,冷眼旁观。血神想要搭救,灵道生却挡在他身前。 “裂空雀得了问道花,是想凝练血脉吧,你以后可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了。”血神轻语,身上金色的神光一道道,在血色世界中很是妖异。 “本身有裂空雀的血脉,却不愿走凝聚祖血的道路,反而想要炼化这缕古血,成就自己的道路。他有大气魄,你根本不懂。”灵道生情绪并没有低沉,反而高涨了起来。 血神点点头,神环愈发璀璨。他身上精气鼓荡,说道:“战吧。”当先挥动血莲砸了过来。 灵道生和血神战在一起,激起万重血波,那里神光乱舞,神能沸腾。 古剑锋化身成生死盘,将血魔压制。血魔鼓动法力,不断冲击,却总是无法成功。虽然将生死盘冲击得几乎破碎,但他自己也更虚弱了。 只有血藤独立,他盯着血潭中自己古祖的遗体,眼神湛湛,如同两方血池。 几人战斗的神能冲击在血潭中古藤的神躯上,让它不断颤动。洒落的血水没入古藤中,消失不见。潭中的血水也在不断涌入其中,只是战斗中的几人都没有注意到。 血魔的吼声逐渐弱了起来,最后几乎成了叹息。 他最后鼓动法力,回光返照,发出最后一击。整块血肉炸开,爆发出耀目的血光,如同一轮血色太阳炸开,将生死盘炸裂,成为数块。 他碎裂的血肉燃烧,最终化成一堆劫灰。神魂也化成点点灵光,消散在空中。 古剑锋显化真身,重组在一起。血水如同一道道溪流在虚空中流动,他身躯发光,想要将散落的血水引来。 但就在此时,那一直没有动静的血藤忽然扑上前,锋锐气逼人,向着古剑锋杀来。 古剑锋双手捏着道印,想要阻挡,但血潭中的古藤遗躯却忽然扭动起来。 古藤似乎被刚刚血魔爆炸的法力影响到了,如同小山粗细的身躯如同一道神金锁链,蜿蜒到虚空中,横贯天宇。 他不断扭动,从血潭中拔起,不知有多长。整个血色世界都震动了起来,血潭激荡,血水倒灌向天空中。 血藤停下了动作,盯着古藤。血神和灵道生的战斗也接近尾声,正在生死一线之间。 灵道生的大钟不断冲击,终于将血莲砸碎。血莲碎片凋零,在空中洒落。兵魂嘶吼的声音渐渐消失不见。 血神身上满是血痕,身躯裂开,神环也黯淡了。他眼眸中带上了一丝苍凉,但法力却更加激烈了起来。 他催动万千道法,拼死一搏,但却始终无法杀死灵道生。 灵道生大钟震动,一道道钟波如同涟漪,不断冲击,将血神身躯都几乎碎开。 他也受伤了,但精气却更加炽盛了,眉心银色的神光冲霄,那是他的神魂光,印照天宇。 “杀。”灵道生大喝,眉心竖纹扭动,射出一道银色的光束。 银光没有空间的阻隔,径直落在血神身上,将他彻底击碎,天灵盖也碎开,神魂破碎,神光暗淡。 “原来如此,你的天赋神眼,苍天。”血神神魂光在快速消散。 灵道生眉心竖纹也暗淡了,那里流下几滴血来,显然还无法真正掌控这种天赋。他之前主动暴露自己的神瞳天赋,不过是掩人耳目,只为了最终的绝杀。 “绝世人杰,我死的不冤。”血魔声音渐渐虚淡:“哈哈哈……杀生无数,今日终于要自己品尝死亡。” 血神碎裂的身躯化成一道血光,被古藤引动,融入了其中。 古藤从血潭中直插天际,在空中蜿蜒。根须逐渐从血潭中露出来,那里有一座青铜古殿。 青铜殿宇古朴,锈迹斑驳,带着岁月的痕迹。古藤根须缠绕着古殿,将它从血潭中拔起。 “血藤殿,传说有古祖一生收藏。里面有突破问道的秘密。”血藤嘴唇都在哆嗦,很是激动。 “这是传说中的浮生殿?”灵道生也惊讶了起来。 浮生殿,在古战场中颇有威名。是当初那场战斗中遗留下来的古器。很早就出世,只是一直没有人能够打开封印,找到其中最深处的秘密。 “浮生殿里任浮生。十万年前忽然没有了踪迹,原来被这株古藤得到了。”灵道生盯着青铜古殿说道。 古藤沐浴血水,横亘在天空中,竟然渐渐有一丝生气浮现。 盘旋的血矛很是兴奋,化成一道流光,似乎在迎接自己的主人。 古藤上浮起淡淡的血光,但最终并没有真正活过来,只是似乎对什么东西产生了感应,内蕴的神能本能流转了起来。 “等了十万年,终于来了一副好肉身,老天不亏待我啊。”一个苍老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周围似乎一下子冷了起来,血潭也平静了下来,一片死寂。 “老祖。”血藤惊叫,脸色惨变,一片煞白,惊恐惊惧。 “你还没死?”灵道生也大叫一声,脚下的大钟溢出一片银亮的钟波,将他护在其中。 “唔,我的后人,可惜,太老了,天赋也太差。”苍老的声音淡漠,血色世界发光,如同一个囚笼。 “两个小家伙,天赋真不错。我的运气不差啊。”古藤身上浮出一道神魂,那是一个老头,身材高大,满脸褶皱。苍白的头发披散在肩头,眼眸中如同一片血色炼狱,带着幽光,似乎择人而噬的野狼。 他的头顶有几块碎裂的阵盘,闪烁着神光。只是神光散乱,几乎消散,眼看着就要崩溃了。 “老祖。”血藤战战兢兢,不住后退。 古藤神魂张口一吸,血藤的神魂被勾出。 血藤大叫着剧烈挣扎,但完全无用,神魂碎开,成为一片灵光,落在古藤神魂上,让他的魂光凝实了几分。 血藤残躯掉落在血潭中,砸起冲天的血浪,随后消融在了血潭中。 “天尊阵盘镇压神魂,一瞬千古,让我捱过了十万年。你们再不来,我可就真的消散了。”古藤面带笑容,似乎在品尝什么美味。 “我曾得到一部神诀,或许可以通过夺舍,融合你们的神魂,让我的生命延续下去。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总要试试。”古藤在虚空中飘荡,向着灵道生飘去。 他选择了灵道生,想要夺舍重生。 “老家伙,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早就该死了。”灵道生并不惧怕,反而大笑了起来。 “享受最后的疯狂吧,小家伙,这万丈红尘,真是让人留恋啊。”古藤神魂笑着,不带戾气,但却让人胆寒。 古藤化成一道淡光,投向灵道生眉心,灵道生不闪不避,任由他扑来。 老藤扑到灵道生眉心前,那里突然闪出一道金色神光,正好砸在老藤神魂上。 “啊……”老藤痛苦嘶吼,神魂爆发神光,整个小世界都亮了起来。 金色的神光砸在老藤神魂上,两者间神能爆发,小世界剧烈抖动。老藤神魂崩开,一下子炸裂开来。 爆发的神力冲击,虚空爆碎,这方血色世界瞬间破碎,残破的空间碎片向着四面八方射去。 易水和子虚本来在群山中观望,突然看到那片石谷碎开,碎片向着周围爆射,如同一道道流星。 子虚伸手一招,空中一片血水中夹着一株黑色的花瓣向他飘来。 子虚伸手一握,血水散开,那株黑色的花朵落入他的手中。 “给。”他将这朵问道花递给易水,易水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将它拿在手中。 “它里面的精气,足以让你突破金丹甚至元婴。” 血狂看得眼神发亮,嘴角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被他舌头一舔,又卷回了口中。 易水瞥他一眼,说道:“喂,你能不能庄重一点,又不是没有理智的野兽。” 血狂也不脸红,说道:“天下唯美食不可辜负也。” 易水一滞,原来他只是把这株奇花当成了一种美味。 “你丫的是血兽吗?吃素也就罢了,还喜欢吃花,牛啃牡丹也比你好看吧。”易水鄙夷不已。 “你可以侮辱我的身份,但你不能侮辱我对吃的向往。”血狂故作凶狠,龇牙咧嘴,但眼睛却没离开过易水手中的问道花。 “师兄,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血狂身后的几人看着周围,提醒血狂,他们是在逃命。 天空中,灵道生眉心前,一块金色的残印沉浮。那是一块大印的一角,此时收敛了神光,显得古朴而又威严。 古藤早已消散,几块残破的阵盘彻底失去光泽,碎裂成粉尘。 古藤残躯也碎开,那座青铜古殿在空中翻转,被古剑锋一把捞在手中。 血矛疯狂起来,锋芒撕裂了虚空,扑向灵道生。 灵道生面色苍白,显然催动这块残印耗费了他极大的精气。他气喘吁吁,催动残印和大钟,抵挡疯狂的血矛。 血矛虽有兵魂,但并不能时时苏醒。现在只是古藤的归来让它暂时复活,不能持久。 残印发光,金色的神光并没有刚刚璀璨,但是一种博大的气息透发出来,让血矛本能地恐惧。 那种气息至高无上,似乎能够压塌诸天,俯视万古,唯我独尊。 即使隔了无尽远,这种气息依然让人颤栗,本能地要跪拜下去。 子虚看着天空中的残印发光,脸上带着莫名的神色,不知想到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