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图秘葬》 通告 一封短小的道歉信 亲爱的各位读者: 我知道作为一本刚刚问世的小说,我现在的读者并不多。 首先非常感谢你们,你们是在我漫长艰辛的码字之路上少数给我撑起火把和雨伞的人。雪中送炭有时候总好过锦上添花,是你们在无数我想要放弃、最艰难的时刻给我继续写下去的宝贵的勇气。 然后我要向你们表达歉意。最近我更新得越来越慢了,甚至出现了断更的现象。这是因为从元旦前夕到现在,我身边发生了很多让我措手不及的事。 这些事已经耗光了我的存稿,我不想赶稿子,那样写出来的字句都只是次品,所以以至于很多时候只能深夜码字更新。真是非常抱歉。 这部书写完大概8卷200万余字。但是我还是会坚持下去。因为我相信,像你们这样的黑夜中的火把将会越来越多,我的写作之路也会因为你们而越发光明。 《龙图秘葬》的种子将会深埋土壤,直至参天。 七夜玲珑 通告 让时间暂停一下 @@家里太多事,坐在电脑前,静不下心,几十个字码了又删,删看又码。 脑子里不缺情节,那是早就设定好的。只是找不到思维和激情。各位,真的很抱歉,不行了最近,给我一段时间,整理一下心情,不会太监的。 如果你们选择离开,我毫无怨言,是我对不住你们。但是无论如何,我不会对不住这本书。 这几天每一天都在浮躁中度过,写出来,也是骗大家的磨铁币。 真的抱歉。@@ 序章 【第壹卷:忘川女娲】 秦岭深处的敖山命案频发,受害者死状让人不寒而栗。 一封黑色邀请函,萧然身陷命运交织的奇点;一个古堡惊魂夜,客人们遭遇致命的蛊祸。为寻生机,众人探秘云南。 诡谲的南疆腹地,密林里隐藏着惊悚的毒蛇图腾;荒诞的人牲祭祀,牵扯黑苗族世代守护的秘密;忘川女娲出世的瞬间,葬蛇谷水下的巨大怪影;抽丝剥茧,滕王李元婴临终蝶画的真正意义......七百二十个小时,以性命做赌注,闯入失落的南诏王陵! 谁能舍身忘川,在彼岸花中,找回前世的记忆? 你还记得那个牵扯一切的名字吗,龙图。 ------------------------------------------------------ 岩廊罢机务,崇文聊驻辇。玉匣启龙图,金绳披凤篆。 韦编断仍续,缥帙舒还卷。对此乃淹留,欹案观坟典。 -----唐?李世民 【公元1930年】 秦岭深处,恰逢大雨。一项神秘的挖掘工作正在紧张地进行着。 山体缝隙中,二十多个精心挑选的伙计围成一个圈,吃力地往地下挖掘着,刨出的泥土已经在旁边堆起一座小山。 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站在外围,拄着手杖,静静地注视着挖掘现场。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地上就被挖出了一个数米深的坑洞,然而仍旧一无所获。 片刻,另一个年轻人从坑洞中爬上来,走到他身边道:“先生,连续发掘了半日,这里已经是地下五十米,您看......” “继续挖!”男子用手杖使劲杵了杵地面道,“一定是这里。接着挖,等事情了结,都重重有赏!” 年轻人叹了叹气,指挥伙计们继续向下挖掘。 “先生,您得保重身体啊,这种地方何必亲自下来?” 男子咳嗽了几声,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必须亲临现场。” “山外连日大雨,这里渗水已经十分严重,这么挖下去,风险不小。要不您先上去,这里交给我。”年轻人搀住男子劝道。 男子摆摆手道:“你别再劝我,我等这一天很久了,我千辛万苦才找到这里,如果我的推测是错误的,我宁愿葬身在此。子玉,此地凶险,如遇危险,你即刻带人出去,不用管我。” 年轻人苦笑道:“先生,生死关头,我一定会先保你周全。” 洞穴中不断有雨水从顶部渗出,整个环境变得异常潮湿和阴冷。接下来就是两个钟头的沉默的挖掘,没有人说话,只有铲子敲击地面的声响。 “当家的,有东西!”盗洞下面的伙计大叫,回音拖得很长,挖掘显然进行到了很深的位置。 男子当即弃了手杖,在年轻人的帮扶下借助绳索和滑轮缓缓下到盗洞底端,发现泥土掩盖之中,铲头敲出一块黑色的硬物。他让伙计们把泥土完全清理后,发现那是一块宽大的漆黑石板。 年轻人用手摸了摸,惊讶道:“先生,这是一整块黑曜石打出来的,下面肯定还有东西。” 男子很激动,立刻吩咐四个伙计来搬石板。石板被挪到一边后,底部出现了一个幽深的方井,一股浓烈的铁锈味立刻扑面而来。 年轻人点燃一个火折子扔进了方井,发现下面是一个极大的墓室,方井开在天花板上,垂直距离接近十米。在火折子微弱火光的照映下,隐约可以看到墓室底部躺着九口大黑棺,按照某种顺序排列着。 年轻人回头道:“先生,让我先带人下去探探风。” “不!你带四个人留在这里,有事可以照应,这一次,我要亲自下去。”男子摇头道。 “先生,这......”年轻人还想坚持。 男子摆摆手,表情很坚决。年轻人只好作罢,招呼后面的伙计道:“你们几个,务必保护好主人的安全!” 然后他把自己的围脖取下帮男子系上:“先生,下面凉,请您一定当心。” 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三个人打头,十多个人陆续从方井中挂了下去,慢慢没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等到人都下去,年轻人开始掐着表等待。 刚开始还有人用火折子打信号,一炷香后,方井中没有了任何光线,上面的伙计喊了几声,也没有任何回应,越来越浓烈的铁锈味开始从方井中蔓延出来。年轻人心中越来越忐忑起来。 “你们在这儿看着,我得下去。”年轻人焦急万分,开始往自己身上绑绳子,准备下到墓室中一探究竟。 这时,方井中突然传出一阵尖叫声,年轻人的心立刻猛然一沉。随后他听到了黑暗中传出了极其恐怖的笑声,还有类似猛兽的低沉嘶吼。 “先生!”年轻人大叫一声,准备纵身跳入方井。突然下垂到墓室的绳子一晃,一个伙计满脸是血从方井中探出头,吃力地将一个东西递给年轻人。年轻人接过去,竟是被血染红了的围脖。 “走......”伙计艰难地在年轻人耳边吐出一个字道。 年轻人立即招呼人想把方井中的伙计拉上来,不料那伙计一声惨叫,黑暗中一股巨大的力道猛然将探出方井半个身子的伙计瞬间拖回了墓室的一片虚空之中。 年轻人重重的一拳打在地上,他颤抖着展开血染的围脖,依稀可以辨别上面用鲜血写上去的熟悉的字迹: “一切皆错,立即离开。封存此地,永不面世!” 年轻人用力将围脖捏成一团,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 此时,方井中,一股浓烈到极限的血腥味开始在空气中大肆蔓延。 第一章:黑色邀请函 【公元2012年】 乾清大学。 躺在中文系值班室破旧不堪的沙发上,萧然做了一个梦。 漫山遍野开满了杜鹃似的花朵,只见花不见叶,每一朵花瓣上都滴下一抹血红,在脚下汇成溪流。世界被染成地狱的颜色,而花海的中心盘蜷着一条血眼大蛇,正朝自己阴冷地惨笑。当梦醒来的时候,晌午的阳光像剑一般刺进瞳孔,萧然不得不用手遮住双眼。手背触到了额头上某种粘稠的液体,他慌忙地坐起身来,还好,那只是因为紧张而渗出的汗水。 这是什么梦? “萧大人,您醒啦?”莫杭眼睛盯着电脑显示屏,手指不停地敲打着键盘道,“您老这一场春秋大梦做得可好?梦里和哪位姑娘私会啊?” 萧然摇了摇头,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感觉脑子里像是要爆炸一般。窗外天色很昏暗,那台老掉牙的电视正在转播伦敦奥运会男子自由泳小组赛,泳道上菲尔普斯遥遥领先,喇叭里惊叫声连连。头痛得厉害,他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径直走到洗手间。萧然凝视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人,年轻的面孔略显憔悴,只有仍旧深邃的眼神让他找回了自信。幽深的瞳孔泛起波澜,不禁使他浮想起刚才的梦境来了。 听说梦见蛇好像是要发财,萧然苦笑。大致洗漱了一番,他悄悄走到莫杭的背后,突然伸手关掉了windows7的操作界面,随之消失的还有莫杭没来得及存档的电脑游戏。莫杭发出一连串的呻吟声,愤愤不平地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可乐。 萧然夺过杯子猛灌了一大口,头痛感稍微减轻了。他板着脸道:“这夏天都快到头了,那篇关于研究魏晋的论文要是再拿不出来,被历史系那帮家伙嘲笑事小,系主任那边可是下了死命令的,弄不好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三国这种波澜壮阔的时代过后,两晋的正史多少有些枯燥,萧然最近正为这事头疼不已。 “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莫杭抓住萧然肩膀就把他往外拖,“走,跟我去喝一杯。听说西门那边新开了家店,里面的奶茶妹子那长得真是……”“诶诶,我说你小子搞什么,前些日子你不正在追外国语那个系花吗?”“唉,这个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咱们先溜着,到地方给你细说。” “砰砰砰!”换好衣服,两人正准备出门,玄关传来一阵急促的砸门声。 “外面谁啊?老子这可是黄花梨,砸坏了你赔得起?”莫杭没好气地打开值班室的破木头门,一个戴眼镜的文静男生正气喘吁吁,满脸惊恐地站在门口。来人是两人的室友冯良玉。 “良玉?出什么事了,进屋慢慢说。”萧然很惊讶平日里文质彬彬的他竟会如此慌张。冯良玉毫不理会,一把抓住萧然:“蒋笠出事了!又有人死了!” “什么?蒋笠死了!” “他没有死……可是情况很糟糕……你们别问了,快跟我来!”萧然也不多说了,关了门,两人跟着他狂奔而去。 半个小时后,在医院监护室,萧然和莫杭见到了同样是他们室友的蒋笠。此时蒋笠正处于昏迷状态,据冯良玉描述,两天前蒋笠和体育系两个朋友结伴到距离学校五十多公里的敖山野营,昨日被山脚下的村民发现,已经精神失常,满嘴胡话。卫生站没法解决,这才连夜送到市里来,到了医院还是大喊大叫,后来给打了一针镇定剂才勉强安静下来,再后来却昏迷不醒。 “医生说他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才导致神志不清的。”冯良玉小声说道。 “其他两个人呢?”萧然问。 “死了,尸体是今早发现的,从山上的溪水里冲下来,还是那种死法,好可怕……” 莫杭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蒋笠道:“这事儿有点邪门儿了啊,话说回来这小子胆子够大的,这几天还敢上山……”这时看护的护士瞪了三人一眼,于是萧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三人退到医院走廊上。监护室外面还站着两个警官,稍微盘问了几句,也没问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显然警方调查无果,只好寄希望于昏迷的蒋笠身上了。但是医生都没法断言蒋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他们也就只好派人守着了。 敖山属秦岭一脉,植被茂密,人烟稀少,是一片未经开发的山区。前几年还有些登山爱好者前往探险,然而今年上半年却连续出现了几起人员失踪案件。这本来是被当做意外处理的,因为无人区探险本来就是一项走在死亡边缘的运动。但后来却发生了诡异的事情。有樵采山民在山沟里发现了三具登山者尸体,死法极其可怖。据描述,被害者身上的骨头几乎都断裂了,颈部以下的躯干呈现出扭曲的形状,而且体内血液被吸干。最诡异的是,山民们走近后发现,每具尸体都嘴角上翘,干瘪的脸上赫然露出了笑容。几个山民吓得魂不附体,逃到乡里报案。乡长不敢怠慢,连夜上报,几乎弄得满城风雨。 奈何山区海拔较高且面积广大,警方几番搜寻无果,后来就有坊间传闻说山里有吸血鬼出没,这件事捕风捉影,一度弄得学校周边地区人心惶惶,校方更是严令禁止在校学生到山里游玩。虽然蒋笠平日里爱好锻炼,身体素质不错,而且是典型的无神论者,但萧然却没想到他会大胆到贸然上山去。 萧然当然对吸血鬼一说持怀疑态度,而且自己没有亲眼看到尸体,微笑一说实在匪夷所思。但无论如何,这些案子都非同小可,若这几起凶案是人类所为,那这个凶手必定是极其变态残忍的。 “对了良玉,蒋笠昏迷前都说了些什么话?”和警方一样,萧然很想知道蒋笠究竟是在山里看到了什么被吓成这个样子。 “都是些胡言乱语,”冯良玉把嘴附在两人耳朵旁道,“他说,山里有座鬼城,血红色的,躺在床上还一直喊一个字……”“什么字?”萧然脸色微微一沉。 “妖。”冯良玉说道,“昏迷前他一直在喊这个字,你说这警察能信吗,不会是吓傻了吧?” 萧然脸色越发凝重,拍了拍他的肩说:“放心吧,等蒋笠醒了,所有事情都会水落石出。” 因为蒋笠是外省人,一时间还没联系到他的父母,所以冯良玉打算住在医院照看他一段时间,离开前萧然嘱咐如果蒋笠醒了就马上联系他。从医院回学校的路上,萧然一言不发,莫杭拍了拍他道:“小蒋能活下来咱们就烧高香了,你别在这儿装小媳妇儿闷闷不乐,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不,我在纠结一件事。”萧然抬起头突然开口道,“你还记得他昏迷前说的话吗?蒋笠说他在山里看见了一座鬼城,但他在床上却一直喊的是什么?妖。鬼城里应该说鬼啊,为什么他却声称自己见到妖了呢?” “怎么越说越邪乎了?兴许小蒋是说他躺在床上腰疼,这个腰,良玉那小子在那种情况下很容易下意识就往那方面想啊,指不定就听差了。我说你想多了,咱们还是赶紧去看看奶茶妹吧。”莫杭嬉笑着就朝西门走去。 “梅姨要知道你不去她那儿喝了,看她怎么收拾你这孙子。”萧然骂道。他很清楚自己这种对于案件的敏感度很大程度来源于自己的父亲,萧然的父亲曾经是西安警察局局长,之前担任过重案组组长和高级顾问,不过三年前父亲却辞掉了工作和母亲移民到澳洲,在大堡礁附近开了一家风味中餐厅,听说生意还不错。沙滩阳光,也许父亲真的已经厌倦了那种危机四伏的生活吧。不过,除了对案件的敏感,自己同样继承了父亲非凡的洞察与逻辑能力,只是有时候自己难免过于神经质了。 买了两杯招牌奶茶之后,莫杭旁敲侧击地向奶茶妹要电话被拒绝了,只好灰头土脸地回值班室了。两人走到门口却发现不对劲,值班室的木头门被人强行撞开了。两人对视一眼后立即冲了进去,值班室被翻得一片狼藉,各种资料和文件全被翻出来了,鞋柜上一排阿加莎·克里斯蒂也散落一地。 莫杭忍不住骂了一句道:“这他娘谁干的,光天化日的,这么穷酸的地方也抢?”值班室里除了一台旧电视机和莫杭的笔记本电脑还比较值钱,其他的都是系里的一些学生资料和各种会议记录,的确没有什么可以带走的。但是电视和电脑都好端端地摆在原位,看来来者并非为求财而来。 萧然环视一周,走到电脑前拨弄了一下,突然皱起眉头道:“这个不速之客恐怕不是来找东西的,是来送东西的。”说完他把手往地上一指,莫杭随眼看去,昏暗的白炽灯下,满地的文件卷宗中,静静地躺着一个黑色的信封。 黑色,仿佛来自死神。 “如果短时间内我在这个房间要得到某项信息,我就绝不会只把文件翻个底朝天却不打开电脑查看。你别告诉我他临走还会好心帮你关机。”萧然矮身拾起这张来历不明的信封,用手磨砂着黑色的封面,有种奇怪的触感。 “这人有毛病吧?来送东西弄得跟入室抢劫一样。” “也许,来人想制造信封早已经在值班室里的假象吧。”萧然转身关上门,将信封捏了捏,小心地拆开封口,从里面抽出了一张金属制成的、做工很精致的卡牌,在灯光照射下反射着诡异的光芒。 卡牌的正面画着一头青色的猛兽,浑身斑斓,外形和老虎相近,却长着髯须和钩爪,隐隐藏有龙气。 “这是只老虎?怎么长成这样,不过倒很威风的样子。”莫杭把头凑过来道。 萧然摇摇头道:“不对,须爪乃龙的象征。传言龙生九子,各不成龙,就是说龙有九个儿子,外形各异,但都没有成为真龙。其中一个威风似虎,明辨是非,此乃龙之七子—狴犴。” “就是刻在狱门上的那个怪兽?”莫杭恍然大悟道。 “什么怪兽,这是神兽。”萧然开始侃侃而谈道,“相传南宋有个狱吏叫犴裔,此人品行正直,深得百姓爱戴,是以秦桧为首的贪官集团的眼中钉。恰逢宋主赵构沉迷于厌胜之术,一个皇帝身边的道士被秦桧买通,假借卜辞诬告犴裔是瘟疫之源,于是赵构竟下令处死了犴裔。传说犴裔死后化为一头神兽,专司正义,惩治世间奸佞,守护黎民。后人敬佩他的忠义刚正,就把它的形象刻在狱门和公堂之上,名曰宪章,也就是狴犴。” 莫杭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萧大人学惯古今,下官佩服。” “多读书。”萧然拍了拍他,顺手把卡牌翻过来,一首奇怪的小诗被写在背面: 黄昏的狮子亲吻黑夜的宝石 光明降临刹那 神的眷顾停留至最后一秒 国王失去了权杖 嘴角神秘的微笑 第一个鸣钟的人 我将献上夕阳最神圣的宝藏 这是江户川乱步式的字谜?亦或是达芬奇式的密码? 作为推理小说的爱好者,萧然略微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正在逐渐沸腾。再往下看去,落款用小字写着: 8.10.2012 6:00pm 西陇古城广场 莫杭拿过来看了看,眉毛都拧成了一团麻花:“八月十日,三天后?这是邀请函?难道有人请我们参加化妆舞会?” 让萧然真正感到无法平静的不是这些神秘的诗句,而是最后的落款地点。西陇是秦岭山脚下的一个边陲小镇,而这个小镇正是进入敖山的必经之路! 萧然把卡牌放回信封里收好,走到窗前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在向我挑衅吗? 第二章:日落山庄 【18:00】 八月十日如期而至,此刻站在古城广场中央的萧然被风一吹,突然打了个寒颤。 “又要下雨了。”莫杭抱怨说。 一个多小时前还阳光明媚的天空现在却乌云密布,就像挂着一张深灰色的帷幕。眼下正值仲夏,雷阵雨说来就来,湿热的空气倒更加烘托出西陇镇别具古风的沧桑韵味。 广场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说是广场,不过是一块开阔的青砖地罢了,中间栽了两棵梧桐,树冠挺茂盛连在一起遮住了路面,树下是一架水车。一阵风把大片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树叶飘落下来颇有些荒凉凉。 莫杭走到广场中央向四周望了望:“这地方怎么连个鬼影都没有,我们还是回去吧,我可没带伞。”这时候一辆银黑色的奥迪q7悄无声息地驶停在离他们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宛如银色的幽灵。 萧然踌躇了片刻,走到奥迪的门前,敲了敲玻璃窗。 车窗缓缓摇下,萧然看到一张颇具棱角的男人的脸,戴着墨镜,看不到他的眼睛。 “萧然?”墨镜男开口道,声音相当有磁性。 “这是你放的?”萧然拿出黑色信封反问道。 “两位上车吧。”男人并不回答。 “为什么请我们来?” “奉命行事。” 墨镜男惜字如金,萧然感觉套不出什么情报了,于是两人打开车门钻进后座,莫杭还有些犹豫,墨镜男已经启动油门,奥迪拐出了梧桐小道,向小镇外驶去。 半个小时后,萧然望着车窗外满眼的青翠,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们正向敖山腹地靠近。 奥迪早已驶出了西陇小镇,正行进在一条蜿蜒的山路上。这条路似乎荒废很久了,左边是植被茂密的陡坡,右边是木头护栏和笔直的山崖,一眼望去是连绵的高大树冠。 “你要带我们去哪儿?”萧然盯着墨镜男的背影问道。 “西边。”驾驶里的男人并没有回头。 莫杭听到这两个字,身子微微怔了怔,小声对萧然道:“西边是送佛送到西的意思吗?不妙,这家伙不会就是那个变态杀人魔吧?我看待会情况不对咱得跑路。”对于眼前这个男人,萧然当然一直保持着警惕,他轻声说道:“已经上了贼船了还怕贼惦记?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放机灵点,看他玩什么花样。” 天空已经被厚厚的乌云所遮盖,气氛说不出的压抑。萧然试着与这个不爱说话的沉默男人搭话:“先生怎么称呼?” “沈西关。”仍旧是语气平淡,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还真是守口如瓶,萧然自讨没趣,也就不再多嘴了。不知道开了多久,天色已经逐渐变暗。汽车甚至穿过了好几片森林地带。四周山脉的海拔越来越高,树林也越来越密,他看了看车窗外的陡坡,如果暴雨的话,这条路应该很容易遇上滑坡和泥石流,这可能也是这条公路被废弃的原因吧。 奥迪加速前进,远处天际已经隐约有雷声涌动。忽然沈西关从驾驶室回过头来:“快到了。”不一会儿,奥迪转过一个几乎九十度的急弯,视野顿时拓宽一百二十倍,两人看到了惊人的一幕,瞳孔因为惊讶被瞬间放大。 黑云蔽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闷热的气息,对面的山巅之上,乌云盘蜷之下竟伫立着一座规模宏大的古城堡。它被建造在一座孤独的山峰上,仅有一个架空的木桥与外界相连,如同一个巨大的怪影伏在山头,准备随时吞噬来访者。 “圣?玛丽城堡,始建于19世纪初,来源已不可考证,”沈西关突然用他略带磁性的声音解说道,“传闻三十年前的一个夜晚,突发的一场大火将城堡毁于一旦,三年前进行了重建也仅仅修复了前面很小的一部分。城堡坐东朝西,若登上顶层就可以目睹敖山夕阳的全景,故又被称为‘日落山庄’。” “火灾?”莫杭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山顶的古堡,他向前凑了凑,全然忘了刚才的戒备,“这是怎么回事?” 沈西关却不再回答他了。山中的古堡,不会真有吸血鬼吧?萧然清晰地感到从这座建筑群中投射出的强烈压迫感,立刻恍然大悟:当天蒋笠在山里一定是误闯到这里,看到了夕阳照射下的古堡,以为是血红色的鬼城了。可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不到十分钟,奥迪驶过先前看到的斑驳不堪的木桥,这座桥看起来随时可能崩塌,摔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经过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车停在了城堡前的停车场。所谓的停车场不过是用青石板砌出的一小块空地罢了。地面上布满了青苔,莫杭下车时险些滑倒。不远处停有一辆牧马人越野车和一辆脏兮兮的蓝色mini。 萧然抬头细细打量着眼前这座巨大的古堡,墙面和门柱确实被重新粉刷过,墙壁上还隐约残留着爬山虎的攀痕。东西方的哥特式尖顶以及镂空的阁楼护栏,还有拱顶上的女神浮雕显示出这是典型的欧式古堡。半空中的露天阳台不禁让人想起英国皇室婚礼中最热烈的阳台拥吻。 他来到停车场的尽头,隔着栅栏想观察古堡的后半部分。果然如沈西关所说,墙壁虽被茂密的植物蔓藤完全覆盖,但仍能看到被大火焚烧过后的惨状。建筑物破旧不堪,墙面一片焦黑,青苔里露出了一部分浮雕的残迹。最远处,萧然看到了一个黑色的略高于其他部分的尖顶,几只鸽子在上面歇脚,似乎是一座钟塔。 即便如此,萧然亦能想象出日落山庄当年的辉煌。恍惚之间,他仿佛置身于中古世纪的欧洲,国王在城楼上高举着冠冕,骑士们拔出剑来齐声呐喊,罗马帝国的旗帜在空中飘扬。 突然,他感觉有东西在盯着他,背脊顿时生出一股寒意。冷不丁从草丛中窜出一团黑影,瞬间跳到了萧然面前,一对漆黑的眼睛直瞪着他。萧然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不是人类的眼睛。 一条纯种的德国黑背,静静地立在距离他不到十步的青石板上。萧然想起了柯南道尔的经典作品:《巴斯克维尔的猎犬》- 他曾在高中时代读完了全套的福尔摩斯。眼前的这条狼狗没有露出凶相,但足已让他不寒而栗。 “好威武的狼狗,是城堡主人养的吗?”莫杭走过来赞叹道。 “当心待会儿它吐你小子一脸唾沫。”萧然赶忙把他拽走,好在黑背并没有追上来,只是蹲在原地注视着他们。萧然觉得这分明就是人的眼神。 “这边请。”沈西关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俩背后。三人穿过城堡前的庭院,台阶上一个管家打扮的老头正带着几个女佣在门前迎宾。沈西关上前对老管家耳语了一番后就自顾自离开了。 莫杭埋怨说:“真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管家姓陈,沙哑着声音招呼两人进门,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这时,一辆玫瑰色的阿尔法·罗密欧缓缓驶入停车场,车门打开,走出一个年轻女人。看容貌应该不超过三十岁,长发高高地挽成发髻;一袭青色旗袍,仿佛把她束成了一株兰草。 人如其名:叶青兰。 “名副其实的香车美女啊。”莫杭直看得目不转睛。萧然无奈地笑了笑,看她的座驾本以为是媚惑的意式情人,谁知却是灵秀的江南水乡。 管家见了赶忙迎上去:“叶小姐,恭候多时了,快下雨了,里边请!”说着吩咐了一名女佣招呼两人,自己却领着青兰进去了。“势利的老家伙!”莫杭暗暗骂道。 前厅很宽敞,足有一个篮球场大小,两侧有螺旋式阶梯通往二楼,装潢极为考究。特别是正中墙壁上挂着的一方华丽的巨型时计,大小的指针上镶嵌着各种宝石,不过不知为什么却没有转动;时刻的设计很特别,是各种动物的浮雕。 “19世纪末,清廷腐败黑暗,两半社会即将形成,这种规模的城堡一般人是没法搭建的。能够在远东修建日落山庄的人,决不是普通的资本家,至少是个世袭的贵族或者大贾。”萧然环视了一周,却惊奇地发现墙壁上到处都是刀砍斧劈的痕迹,即使再细心的粉刷也掩饰不了。这些刀痕也印证了三十年前发生在城堡里确实发生过不同寻常的事,其惨烈可想而知。 奇怪的是一路走来都没有见到其他的人。穿行一条幽深的走廊,两边全是漆黑的房间,墙上悬挂着各种造型诡异的假面,昏暗的壁灯不断闪烁着,似乎随时都可能熄灭。女佣点燃了一个烛台,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气氛太压抑了,两人不敢久留,只好快步跟上。 “你家主人是个什么人啊?”萧然向女佣询问道。谁知女佣摇了摇头,说她们这些女佣刚来了不到半个月,一切都是陈管家在打理,每天也就是打扫打扫卫生,她们也没见过城堡的主人。萧然心想这就奇了,不仅女佣没见过,况且哪有请客却不到门前迎接之理?他倒有点想见见这个奇怪的主人了。 “我说你们这房子里不会有闹鬼吧?你们那面瘫司机说三十年前不是有场大火嘛,那烧死的倒霉鬼一定趁晚上出来游荡,你们可要当心。”莫杭瞎扯了一通,把女佣唬得脸都白了。 话音未落,背后传来一声断喝:“两个小鬼好大胆,竟敢在这儿妄论鬼神!” 两人回头一看,身后立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虽已过中年却腰板笔挺,手臂上肌肉纠结;颌下布满扎手的短须,眼神凌厉且充满杀气。莫杭刚要发火,正对上他凶横的眼神,顿时就泄气了。这个男人的脸上有一条贯穿左眼的伤疤,足有一指长,差点伤及眼球。萧然吃惊地端详着这条伤口,竟像是被利剑横劈所至,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魏老先生,您怎么没去餐厅?”女佣想打破对峙的尴尬局面,于是小声问道。谁知这老头立即吹胡子瞪眼道:“什么老先生?我很老吗?”女佣被吓得往后缩了缩,萧然却不怕他,向前一步道:“大叔,你何必跟一个女佣过不去?既然是客,就应该有客人的样子。” 魏征南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比自己矮半个头却敢直视他眼睛的年轻人,然后冷笑三声,俯下身在萧然耳边道:“人心乱则神魔生,小子,你难道没闻出来这里的血腥味吗?今夜这里必有杀戮,我劝你们尽早滚蛋。” 第三章:暴雨前夕 【20:00】 魏征南说完就径直离开了。莫杭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后,道:“这里怎么这么多怪人啊?”萧然拍了拍他,笑了笑道:“古怪的地方当然有古怪的人,别怕。” “呵呵,我会怕?”莫杭露出不屑的表情。 穿过漫长的走廊,女仆往左边一指:“两位,往前就是餐厅了。”萧然看了看右边,尽头是一扇半掩的大门,后面似乎是一个露天开阔地,隐约可以看到一棵树的影子。萧然指着右边问道:“那边是么地方?”女仆看了看说:“那边是中庭,通往山庄背面,不过都封了。” “快走吧,本少爷饿死了,现在都过了饭点了。”莫杭看了看表道,“诶你干嘛去?” 萧然皱了皱眉,却往中庭走去:“你们先过去,我到后面转转,不用等我。” 萧然穿过大门,鞋子触到了泥土地,外面天色已经相当暗了。果然是典型的古堡中庭,面积非常大。四周是环形的长廊,中间有棵大树,远远看去,树干奇怪地扭曲着,树叶很繁茂却是死气沉沉的。他一边思考着一边向中庭另一头踱去。 敖山屡次发生命案,被害者惨死却面带微笑,那么诡异的死状实在是匪夷所思。还有,蒋笠所谓的妖是什么?什么能把他吓得神志不清,满口胡话?恐怕这一切都和这座日落山庄脱不了干系。 萧然思考着,冷不丁抬头往树上看去,一看不要紧,惊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他隐约看到树上坐着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背对着他一动不动,看不到容貌。萧然暗骂一句,心说运气这么背,这么容易就遇上女鬼了? 他本来并不太相信什么有鬼的传言,但这地方太诡异了,他不由得有些心虚。随手捡了一块石头,萧然慢慢朝中央的大树靠近。 萧然摸到树下,正想着如何应对,谁料头顶上树枝一颤,那女子竟从树上跳下来了! 萧然吓了一跳,立即倒退三步,举起了石头。却看到面前站这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生,面容俏丽,梳着结嬛发式,别着一枚造型别致的发卡,上面镶着一颗漂亮的红宝石,微微泛着暗红色的光芒,仿佛其中有血流涌动。 颇有古风。萧然心里突然涌出四个字,他仍然心有余悸,于是问道:“你是人是鬼?” 白衣女生看到他先是一惊,然后皱了皱眉头道:“是鬼你用石头打有用吗?” 原来是个人。萧然看她还提着一个小包,舒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紧紧捏着一块石头,尴尬地笑了笑,赶忙扔了石头道:“我以为你……算了,你在树上干什么?很危险的,你知道这里发生的那些事吗?” “敖山发生的几起命案,我知道。不过从小我就喜欢树,树能给我安全的感觉。”白衣女生摸了摸树干说,“你也是被请来的客人?你到这里干什么?” 萧然点头道:“提前熟悉现场环境,可以防患于未然。” 白衣女生抿嘴笑道:“不愧是萧然,警界之子,说得就跟真的一样。” “你认识我?”萧然心里一惊,但却记不起自己在哪儿见过这个女生。 “我见过你父亲,很有魄力的一位警界精英,也听说过他从小就喜欢玩侦探游戏的儿子。”白衣女生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道,“怎么样,我们还算是故人吧?” 自己父亲确实办了不少悬案,在西安城还算小有名气。萧然无奈地笑了,问道:“你呢?叫什么名字?” “既然是警探的儿子,你猜猜?”白衣女生心情好了许多,于是想要捉弄一下这个认识不到五分钟的男生,她轻轻吟出几句词:“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去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萧然心说这哪儿跟哪儿,还好他本就是中文系出身,不会别的,古文诗词却早已烂熟心中。于是轻声吟道:“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白衣女生轻轻扬了扬眉毛,萧然接着说道:“这是醉翁欧阳修的词,原来姑娘姓欧阳,但是名我可猜不出来。” “呃……算我输给你了。”她撅了撅嘴,向他伸出右手,“欧阳巧。” 萧然礼貌地握了握,半开玩笑说:“好名字,从树上掉下来的故人,确实挺巧的。” “你……”本想捉弄他却反被捉弄了,欧阳巧恼怒地瞪了萧然一眼,原来他并没有传言中那么闷。 萧然拿出外套口袋里的黑色信封,抽出了印有狴犴和诗句的金属卡牌,问道:“你也收到了这个对吗?”欧阳巧愣了愣,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黑色信封,里面也有一张特殊的金属卡片。萧然接过去,发现内容却有区别,卡牌的正面画着的是一头狼狗一样的动物,尾巴上有羽毛,背后生有双翅,昂首坐立,目视远方。 “嘲风?"萧然皱了皱眉道,“又是龙子,这些画到底代表着什么?” “什么是嘲风?”欧阳巧问道。 萧然指着卡牌解释道:“嘲风传说是龙的第三子,平生好行险和远望。嘲风是灾兽,能操纵地震海啸,不过你看嘲风生有尾羽翅膀,隐约有凤凰的特征,所以也有镇灾祥瑞之意。古建筑殿角上的神兽就是嘲风。” “你懂得挺多的嘛。”欧阳巧笑了笑。萧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道:“对了,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欧阳巧摇摇头:“我也不清楚,这个信封是三天前的早晨突然出现在我的阳台上的。”三天前?萧然微微吃了一惊,这和自己和莫杭收到信封是同一天。萧然将卡片翻过来,本以为同样会写有那首奇怪的小诗,没想到内容只有一句话: 欧阳小姐,想知道父亲去哪儿了吗?8.10.2012 6:00am西陇古城广场 同样的日期和地点,只是一个是早上,一个是傍晚。“你的父亲……”萧然用眼神问道。 欧阳巧接过卡片,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我爸爸失踪了。” “怎么会?”萧然暗想,又是人员失踪案么? “一个月了,否则我不会来这里。我在电视上看到了近几个月敖山发生的失踪案与命案,我很担心,我想这些案件可能与我爸爸失踪有关联。” 萧然暗想她父亲若是在敖山失踪,恐怕凶多吉少了,这些当然不能给她说。于是问道:“你来这里不害怕吗?” 欧阳巧笑了笑,掩盖住脸上的愁云道:“既然萧警官的儿子都来了,我想找到的希望会更大些。你爸爸那么厉害,你应该也不会太差吧?” 正说着,一滴水落到了欧阳巧的手背上。雨水终于降临,淅淅沥沥,飘然而下,空气顿时变得湿润起来。原本若即若离的雷声渐渐逼近,雨势也越来越大。 “虽然这案子很棘手,不过我会尽力的。”萧然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们进去吧,他们还在等我们。” 轰隆!一声炸雷突然间响起,然后又是连续的闪电仿佛撕裂的天空,把城堡斑驳的墙壁照得惨白。 萧然感觉耳膜都快被震破了。欧阳巧也没准备,更是吓得够呛,慌忙蹲到树下去捂着耳朵。“诶诶,雷雨天蹲树底下会被劈的,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欧阳小姐?” 震威过后,沈西关打着一把黑伞,幽灵般出现在两人面前:“这里雨大,请二位立即跟我去餐厅,晚宴马上开始了。” 沈西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脸上依然面无表情。两人点点头,快步从中庭跑回城堡内。沈西关收了伞,领两人走进了装潢华美的餐厅。 壁灯泛起昏黄的光晕,气氛有些诡异。餐厅很大,一面是壁炉,一面都是落地窗。正中立着狭长的西式餐桌,米黄色的桌布上整齐摆放着精致的餐具,食物以西餐为主,并不算太丰盛,但看得出来都是精心准备过的。女佣们端着茶壶侍立一旁。餐厅正面的墙上安着一个液晶屏幕,估计是电视。 叶青兰坐在靠壁炉的第一位;随后是两个男人,正在聊天;唯一在靠落地窗这边就是那个凶神恶煞的魏征南,旁边是正在玩手机的莫杭。沈西关请两人落座,自己就到一旁抽烟,也不招呼客人。萧然略数了一下,除去主位正好一边五个,似乎有客人还没有来。 莫杭看了看坐在末尾的欧阳巧,小声对萧然道:“搞了半天你他娘是去泡妞去了,真不厚道,十分钟功夫你打哪儿弄了个姑娘?”萧然干笑了一声,拍了拍他道:“树上。” 这时萧然才注意到对面坐着的竟是一个高鼻梁的外国人,看容貌似乎是白人,只是皮肤比一般白人黝黑;旁边的穿休闲服的男人正在和他低声交谈。莫杭四处打量了一下说:“你一定猜不到这些人是干什么的。我告诉你,那个旗袍美女居然是意大利的珠宝设计师,一直住在米兰,是个华侨;还有对面这个穿休闲服的板寸头,听说是写小说的……” 萧然奇道:“你小子怎么调查得那么清楚?”莫杭得意洋洋地说:“你不是经常说,查案首要就是打探情报么?” 青兰首先打破了沉默,她端起茶杯问那个白人道:“先生是哪里人?”旁边穿休闲服的男人抢先说道:“这位先生名字音译过来叫罗伯特?克拉斯韦尔,是从意大利过来的考古学家。”众人颇有些惊讶,萧然心说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你懂意大利语?”萧然有些好奇。 “不,我们刚刚说的是中文。” 话音未落,罗伯特就开口用比较流利的中文说道:“我在读大学时进修过中文,几年前因为工作关系到过中国新疆去研究楼兰文明,也自学过一段时间。” 青兰有些奇怪:“我一直在米兰工作,你的皮肤好像比一般的西欧人深一些。” 罗伯特笑了笑:“我的曾祖父本是威尼斯商人,后来因为战争逃到了伊朗,我是欧洲人和波斯人的混血统,童年是在中东渡过的,后来还到过埃及工作。开罗的阳光可是相当毒辣的。” “听说你是个作家?”萧然对休闲服男子说道。 “我叫关越,称不上是作家,就是写点东西混口饭吃,爬格子爬了几年也没红过,我都在考虑要不要转行了。”关越说着摆了摆手。 欧阳巧听见了凑过来说道:“你就是关越?我看过你的一本小说,好像叫《东方亚特兰蒂斯》,写得还不错。不过恕我冒昧,我认为你的书内容有点缺乏真实性……” 关越不禁苦笑:“小妹妹,说话单刀直入也算你的优点,不过小说都是虚构的,你又何必较真。” 罗伯特补充说:“小说虽是虚构的,却也源于我们真实的生活。”关越点了一支烟,问萧然道:“看你们三个的年龄,应该是大学生吧。”萧然点点头:“西安乾清大学。”说起自己的学校,萧然还是比较自豪的,无论学术氛围还是历史渊源,乾清大学都在国内是数一数二的。“百年名校啊。”关越感叹道。 “对了,这位老先生怎么称呼?”关越突然看到了一直一言不发的魏征南。萧然以为他又会立刻发火,不过还好,魏征南只是瞪了关越一眼,手里拿着高脚杯一直把玩,没有搭理他,搞得关越很尴尬。 小说家,考古专家,珠宝设计师……毫无关联的一些职业,为什么会被召集到这里来?古堡的主人迟迟不肯现身,是要搞什么花样?萧然心中越发好奇。 一阵风把几扇落地窗吹得咔咔直响,一场暴风雨在所难免。 过来好一会儿,还是没有人进来,莫杭已经对自己面前的一块西冷牛排垂涎三尺了,大半天没进食,萧然也不免觉得有些饿。 大家都在等待着主人的出现,一直没说话的魏征南也沉不住气了,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到餐厅门口想打开门,但是任他怎么用力,门把手却纹丝不动。 有人从外面将餐厅门反锁了。 第四章:夜宴 【21:00】 夜幕开始笼罩,整个日落山庄陷入一片混沌。窗外的雨势越来越大,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该死!”魏征南骂了一句,立刻跑到另一扇门去查看,果然纹丝不动,这看似古朴的门竟然是合金所造的防盗门,萧然走到落地窗前敲了敲,全都是一指多厚的防弹玻璃。所有人都站起来了,萧然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魏征南走过来一把扯住沈西关的衣领,两个玻璃杯被他撞倒,摔得粉碎:“说!你们究竟想搞什么鬼!”女佣们被他吓得呆住了,都缩在墙角里。 沈西关两手一摊,冷冷道:“放开。” “好了,魏先生你冷静一点,”关越忙站出来打原场,“这也许是主人的恶作剧,说不定他正躲在某个地方偷乐呢。” 魏征南就像一头愤怒的狮子,依然没有松开沈西关的意思,他冷笑道:“哼哼,恶作剧?我想没那么简单吧。说,这古堡现在的主人是谁?你们为什么要请我们来?你们的目的是什么?”魏征南一边问一边把沈西关逼到了墙角。关越与罗伯特一人上前拉住魏征南一只胳膊,好说歹说才让他放手。 面对魏征南严厉的质问,沈西关根本不理睬,他理了理衣领说:“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也没见过这里的主人,你问的问题我无可奉告。”这话让众人始料未及,魏征南哼了一声:“无稽之谈!” 沈西关扶了扶墨镜,说出了自己的经历。一周前他收到一封来历不明的电子邮件,对方想要聘请他当司机,并且许诺的酬金很丰厚,这对于在家待业的他来说无疑是极具诱惑的。于是他照着邮件给的路线找到了这个叫日落山庄的古堡。这里的一切都是陈管家在打理,只听说城堡主是个深居简出的人,他并没有亲眼见到过。 “沈先生,山庄里一共有多少人?”萧然问道。 “除了我和管家,就只有她们了。”沈西关指了指躲在角落里的几个女佣。 女佣们也纷纷点头,说她们都是统一被陈管家从劳务市场高价雇来的,平日负责保洁和三餐,除了今晚的菜品是主人早就准备好的,这样说来也只有他才知道日落山庄的主人的真面目。 这时萧然突然一个激灵,他一拍桌子道:“管家呢?管家在哪里?” 众人面面相觑,能够回答他的,只有窗外的雷声。 “管家失踪了?”关越猜测说,“会不会一切都是他在搞鬼?” “叶小姐,你是最后一个到的客人对吧?”萧然走到叶青兰面前,“我记得是管家领你进来的。” 叶青兰点了点头:“没错,他帮我把行李放进了客房,然后说还有其它事要忙就告辞了,之后我再也没看见过他。” “你看,我就说这老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嘛。”莫杭插了一句道。 “这里一共有几个客房?”萧然想起自己并没有被分配客房。 一个稍胖的女佣不假思索道:“五个,都在二楼。” 这时另一个女佣小声道:“其实,这城堡里应该还有一个人。” “谁?”关越和萧然同时吐出一个字。 “是和魏老先生一道来的客人,”女佣回忆道,“快天黑时他说想在城堡里四处转转,叫我们不用等他。” 还有客人?萧然皱了皱眉。没想到还有别人和自己一样喜欢闲逛。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魏征南。魏征南站起来说:“没错,他一向都是这样,喜欢清静。” 轰隆!雷声愈演愈烈,萧然看了一眼窗外,古堡的巨大轮廓在闪电映照下宛如恶魔之影,显得无比阴森。 众人聚在餐桌后议论纷纷,此时身后响起了一阵机器启动的声音,餐厅前墙壁上的屏幕突然亮了,蓝色的荧光不断闪烁着。所有人都不说话了,目光都死死盯住墙上的屏幕。 “我亲爱的各位客人,”蓝光闪烁了几分钟,突然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带着兜帽的人影,沙哑低沉的声音随之响起,“欢迎光临日落山庄。” 萧然向前走了两步,这个声音明显是被处理过的,他(她)故意隐藏在黑暗中,让人看不见样貌,更分辨不出性别。 “你是谁?”萧然问,“为什么请我们来?”。 “我是这里的主人,也是今晚各位的主宰。”黑影继续用沙哑的嗓音说道“经历漫长时间的证明,各位都是人类各个领域的精英,今天让大家聚在一起,是因为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既然有求于我们,你把我们关在这里,是待客之道吗?”关越冷笑道。 青兰也皱眉道:“你连脸都不露,我们凭什么信你。” 黑影摆了摆手,语气略微嚣张道:“叶小姐此言差矣,这间餐厅是改造过的毒气室,除此之外,另外我也有很多办法可以让各位服从,只是基本的礼节我们还是要讲。” 毒气室?客人们吃了一惊,立刻环视一周,果然看到天花板上有许多排气孔洞。 “你少给老子装神弄鬼,赶快滚出来!”魏征南没有好脾气,立刻指着屏幕骂道。 “魏老先生,你的这种态度让我很为难。如果你坚持的话,我想我不得不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了。”黑影语气很平淡,但是透露一股狠劲。 关越拍了拍魏征南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点,然后问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黑影顿了顿道:“别着急。各位还没有吃晚餐,今晚的料理都是鄙人亲自下厨的,请每人选一道菜品尝试。关先生,就请你先来吧。” 关越看向着桌上的食物,不解其意。欧阳巧叫道:“别吃!谁知道他的菜有没有问题?” “欧阳小姐难道你也想违背我?”黑影开口道,“你放心,我还要和各位合作,不会直接杀了你们的。不过如果你们不想合作,我只好除掉各位,这里荒山野岭,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黑影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众人虽然恨不得从屏幕里把他抓出来,但形势所迫也没有任何办法。关越咬了咬牙道:“好,正好我现在很饿。”他走到餐桌旁,然后在众目睽睽下用餐刀切下一小块摆在莫杭面前的西冷牛排吃了下去。大家都看着他,一分钟过去了,关越并没有像想象中一样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关越擦了擦嘴,将餐巾一扔道:“味道不错,不过我不喜欢太生的肉。” 黑影冷笑道:“关先生真幽默,各位请便吧。龙虾是从澳洲运过来的,尝尝吧。”说罢屏幕就熄灭了。 魏征南立刻绕餐厅走了一圈,四面都被锁死,毫无办法。众人面面相觑,欧阳巧看了看萧然道:“你觉得他是那个管家吗?”萧然用筷子挑了挑面前的鹅肝道:“不知道,不过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这个人肯定在监视我们呢。” 窗外雷声断断续续,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半小时后,这场特殊的晚宴结束了,中途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莫杭似乎忘了当前的处境,吃了不少:“这家伙虽然可恶,没想到烹饪水平还不赖。” 话音刚落,蓝光再次亮了起来,黑影出现在屏幕中:“既然各位都用过晚餐了,那我们就来谈谈合作的事吧。” “你想让我们做什么?”萧然问道。 “那我长话短说了。”黑影开始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中国的云南,曾经存在过一个神秘的国度,名叫南诏。” “大唐西南的南诏国?”萧然皱眉道。 “不愧是来自乾清的人。没错,传言某代南诏国国王从洱海中得到了一件宝物,被传为南诏国宝,后来失落于战乱之中。这宝物内藏有不传之密,我最近得到情报,宝物就封存在南诏国历代王族葬身的王陵之中,而各位的任务就是帮我找到它。” “这你也信,说不定只是传闻而已。”欧阳巧不屑道。萧然也点头道:“就算传闻是真的,你凭什么认为我们能找到它?” “这就不需要萧然先生操心了,鄙人曾经去过云南,可凭我的能力进入不了王陵的核心地带。不过,我对各位的能力深信不疑。我说过这是合作,我只要宝物,王陵中其他的陪葬品各位若是感兴趣,尽可以拿去。怎么样,想想其实这是笔很划算的生意。” “你要我们帮你盗墓?”关越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黑影笑了笑:“关先生怎么这样说,我们完全可以称之为考古嘛。” “考古和盗墓怎么能相提并论?”罗伯特也猛地站起来大声说道,“遗迹墓葬是人类历史的沉淀。考古是为了保存,而盗墓是在抹杀!”罗伯特作为一名考古工作者,显然对他的说法感到异常愤怒。 “罗伯特先生,你怎么想我不感兴趣。各位,你们有一个月的时间,找到之后请带回这里来,我会准备好给各位的解药。” 叶青兰一惊:“什么解药?你果然在食物里下毒?” 黑影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道:“我忘了说了吗?鄙人从云南回来虽然没有得到宝物,可也并非一无所获。各位的晚餐里没有毒药,但是有一种来自南疆的很奇妙的东西。三十天后如果还没有拿着宝物回来的话,不用我动手,各位自然会了结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魏征南突然明白过来了:“是蛊!这个混蛋给我们下了蛊!”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魏老先生不愧是前辈,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小把戏。不错,蛊术可是种神奇的艺术,这种蛊的发作时限正是三十天,至于蛊发的后果,时限一到自然就知道了。各位所需的物品都在地下室。时间有限,祝各位好运。” “等等!南诏国宝是什么东西?熬山的命案是否和你有关?回答我!”萧然冲到最前面,一股脑抛出一连串问题。没等他说完,蓝色荧光就消失了,屏幕再度变成一片黑暗。随后一声清脆的响声,餐厅前后两扇门都应声而开。 “该死!”萧然一拳打在餐桌上,他望向窗外,夜幕已经完全降临。 “现在你们相信我了吧?”一直站在角落的墨镜男沈西关开口道,他点着一只香烟,似乎对刚刚发生的事并不在意。 其他人都不说话,显然都还没有彻底相信刚刚的一切。叶青兰指了指挤在墙角被吓坏的女佣们道:“她们怎么办?” 魏征南眉头紧皱,道:“她们是局外人,明早雨停就让她们下山吧。现在全都回房休息,不要乱走。”沈西关恰意地吐出一个烟圈,挥手让她们离开。女佣们赶紧结伴离开了餐厅。 “让我们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吧……”关越话音未落,突然落地窗外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紧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了,餐厅里陷入一片漆黑中。 一切发生得太快,女生们被吓得尖叫,混乱中到处都是餐具摔碎和椅子倒地的声音。 “不要吵!全都闭嘴!”黑暗中魏征南大吼一声,声音极具穿透力。大家立即安静下来。接着沈西关用打火机点燃了壁炉,跳跃的火光暂时让众人平静下来。液晶屏幕在刚刚的雷击中爆炸了,餐桌前满地都是屏幕的碎片。 “坏了,估计是电力中枢被刚刚的闪电击中,整个山庄的供电系统都会瘫痪,这下没有十天半月是弄不好了。”关越曾在葛洲坝实习过,懂得电力供应的原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莫杭呻吟道,“连老天都不给我们机会。” 萧然凝视着跳动的火焰,轻声道:“不对,我们的机会来了。” 第五章:暗室 “你是说,没有电力,监控系统就不会运行,我们可以去把这个神秘人揪出来。”欧阳巧很聪明,立刻猜到了萧然的心思。 关越立即反对道:“不行,供电中枢虽然被切断了,但是难保城堡中没有备用电源。” “不可能那么快的。”萧然毫不示弱道,“即便有备用电源,也要花时间才能启动,时间虽然有限,但我们必须赌一把!” 关越还是摇头:“这座古堡曾经被大火焚烧,规模庞大,修复的部分不足三分之一,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况且现在雷电交加,如果贸然深入被神秘人暗算,到时候后悔莫及。” “我们分成三组,”萧然不想在争论中浪费时间,立刻转向罗伯特,“罗伯特先生,麻烦你和莫杭到地下室检查一下是否真的有神秘人所说的物品,如果碰到和那位散步的客人,让他和大家待在一起。” “ok。”罗伯特用英语答道。 萧然接着部署,宛如一个作战指挥官:“女生们请暂时到女佣的房间,人多会更安全一些。” 紧接着他环视一周道:“然后,我叫萧然,谁愿意和我一起,地毯式搜索城堡?” “我和你去。”欧阳巧站出来说道。 “不,你和叶小姐待在一起。”萧然摇头道,“沈先生,这里你对山庄最熟悉,麻烦你和我走一趟吧?” 一旁的魏征南用壁炉的火点燃了餐桌上两盏烛台,用命令的口气说道:“毒气室不是讨论的地方,所有人都到给我到地下室去!” 一句话不容置疑,沈西关招了招手,所有人陆陆续续跟着他走到一楼的尽头。他拿着烛台打头,走过一段很长的幽深向下的旋转楼梯,客人们来到了地下室门前。门虚掩着,萧然用手机朝里面照了照,空气中漂浮着许多灰尘。 客人们鱼贯而入,地下室面积挺大,三面都排满了木头书柜,最里面有一张很大的办公桌和一套老式沙发,这里显然是被改造成了书房的样子。萧然走到一个书柜前用手摸了,玻璃上都蒙上了很厚的灰尘。 “脏死了!这里的主人多久没有来看过书了?”欧阳巧抱怨道。 “你们看!”莫杭指了指前方,靠着两个书架的地上躺着一个很大的铁箱子,乍一看还以为是躺着一口棺材。 关越、罗伯特和沈西关三人一起上前,才把箱子从墙角拖了出来。几本装祯精美的的书被碰到地上,萧然弯腰拾起来,原来是斯蒂芬妮?梅尔的《暮光之城》英文原版。萧然突然蹦出一个奇怪的想法:箱子里该不会躺着一个吸血鬼吧? 箱子是老式内锁,表面上有个很小的锁孔。关越蹲下来看了看道:“你们谁有钥匙?” “让我试试。”在大家面面相觑的时候,欧阳巧走到前面,示意关越让开,然后随手取下一根别头发的钢夹,伸到锁孔里鼓捣了一番,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箱子竟然打开了。 萧然吃惊道:“你……你还会这个?” “你别误会,”欧阳巧一边把发卡别回头上一边说道,“开锁是我小时候偶然学会的,本姑娘可不是爱好这个。” 莫杭凑到萧然身边对他耳语道:“这小妮子不得不防啊。” “你说谁是小妮子?”欧阳巧立刻瞪了他一眼。 “我靠,你属蝙蝠的啊,耳朵那么灵?”莫杭没想到她这也能听见。 “别吵!”魏征南挽起袖子,和关越小心翼翼地把箱子打开,里面的东西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德国造的攀岩装备、各种大小的冲锋衣、狼眼手电、军用猎刀、工兵铲、信号枪以及急救药品、水囊、睡袋几乎一应俱全。“这是要我们去穿越亚马逊啊?”莫杭惊讶道。 “云南的原始丛林和亚马逊差不了多少。”魏征南冷笑两声,招呼关越和罗伯特将箱子里的装备一件件拿出来检查。萧然的目光落在底层,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两把冰冷漆黑的突击步枪静静地躺在箱底,旁边还有许多装满的弹夹。受父亲影响,萧然从小就开始接触枪械,他一眼就看出这两件绝非仿制品。 莫杭从没近距离见过现代的突击步枪,着魔似的颤抖着双手就想去拿,被魏征南一把抓住手腕。莫杭被抓得生疼,叫道:“你干嘛?” “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这将是我们最大的威胁,谁也不能碰。”魏征南表情严肃,他把所有的弹夹用防水布包好,都收到自己身上,并慎重地把箱子关上。这样枪弹分离,以防有人图谋不轨。 魏征南看了看萧然道:“这都是些行货,看来对方不是在开玩笑。那管家是个核心人物,我要立刻进行搜索,你们这些小鬼不要妨碍我。” 萧然正想开口,魏征南指了指身后的关越和罗伯特说:“他们跟我去就行,其余的人都乖乖呆在这儿。”罗伯特看了看四周道:“要不我们去二楼房间吧,我觉得这里并不安全。” 魏征南哼了一声道:“我看这城堡里没什么地方是安全的,你这洋鬼子怎么这么磨叽。” 萧然不爽他的态度,正想反驳,莫杭小声道:“死道友不死贫道,现在没有电,人去再多又有什么用,让他们去蹚雷吧。” 无奈萧然只好放弃。临走前关越留了一盏蜡烛,嘱咐他们小心一点。昏黄的烛火下,留守的四人坐到旧沙发上,隔音的地下室里异常安静,听不见外面的雷雨,反而让人心里焦躁不安。 注定一个不眠之夜,注定只剩下焦急的等待。 【22:00】 昏暗的山庄地下室。 莫杭、叶青兰、欧阳巧百无聊赖地玩着扑克,莫杭输得很惨,脸上贴满了青兰包里的便利贴。 萧然拿着一本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在书架前踱来踱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室显得格外沉重。欧阳巧看出他心思根本不在书上,就抱怨道:“那位小哥你能不能安安静静坐下来看,别弄出声音,听着怪渗人的。” 萧然看了看欧阳巧头上那枚造型别致的发卡,上面那颗暗红色石头在烛光照应下犹如有血液流动。他依旧用手抚摸着书架,一边在一个个书架间穿行,一边说:“你的发卡上的石头是什么,就像血一样,挺惊悚的。” 叶青兰听他一说,凑近仔细端详了片刻,惊讶道:“mogok pigeon's blood?” “什么啊,姐姐拜托说国语。”莫杭摊了摊手。 “摩谷鸽血红宝石。”青兰解释道,“世界红宝石以缅甸摩谷出产的最为珍贵,不过摩谷已经停产数年,市面上真的鸽血红一克拉售价至少要2到3万美金,欧阳姑娘头上的这颗宝石目测至少有十五到二十克拉,几乎可以与美国国家自然历史博物馆中的鸽血之王‘卡门?露西娅’相媲美了。” “叶小姐不愧是米兰来的珠宝专家,一眼就知真假。”萧然的声音从书架后传来。 “你还是叫我青兰吧,我比你们大不了多少的。”青兰笑了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不过,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随便带在身上?” 欧阳巧把发卡取下来轻轻地摸了摸道:“这是家父送的,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戴在身上,不是金钱可以替代的。” “富二代啊您。”莫杭双手抱在胸前道。 “嘘!”欧阳巧突然示意他闭嘴,表情变得很奇怪。她扫视着地下室的天花板道:“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耗子?”叶青兰和莫杭竖着耳朵听了听,四周一片死寂。欧阳巧皱着眉仔细听了听,一下子站了起来:“那个声音,它在移动。” 说完她也开始在地下室里踱步,捕捉着奇怪的声音。走过十多个书架,最后她来到萧然的面前。 萧然让开道,用奇怪的表情看着她。 “消失了……”欧阳巧摇摇头,指了指萧然身后道,“在那儿后面停止了。” 萧然回头,背后是地下室的墙。他把手机屏幕点亮,用手在墙上摸了摸,手上全是黄色的铁锈。这时他才发现,这地下室的角落的墙上居然有一道的铁门,门洞开得很窄小而且在重重书架背后,没有光源很难发现。 门上有一个圆环形把手,生满了铁锈,看来年代已经比较久远。萧然思考片刻,慢慢握住了门把手,并回头示意欧阳巧躲到自己身后。他试着用力,但铁门似乎锈死了。 “欧阳小姐,溜门撬锁这事儿还得你来。”萧然做了个请的姿势。欧阳巧凑近看了看道:“这是仿造轮船上的舱门设计的,连个锁孔都没有,我能怎么办?” 此时门内冷不丁传来一阵异响,两人对视一眼,萧然立刻把外套脱下包在把手上,双手握住把手一起发力,听见“咔嚓”一声,门把手竟然被他扳了下来。 “你……”欧阳巧正想表示郁闷,萧然却把门推开了了一条缝。“反正这也算是开了是吧?”萧然松了一口气道。 萧然使劲把门推开,门洞里一片黑暗。他把手机上的电筒软件打开,借着一束光亮,发现里边是一个面积很小的暗室。 “你在外面呆着。”萧然拿着手机钻进铁门,用电筒左右扫视着。暗室里有一张工作台,上面有许多老式仪器和文件,墙上贴满了各种类似建筑设计图的东西,旁边还有洗照片的水池。没有任何人在。 萧然伸手在工作台上摸了摸,暗室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很古老,工作台上却几乎没有灰尘,难道有人经常来这里? “里面是什么啊?”欧阳巧在门洞外小声喊到。 “别吵。”萧然翻了翻摆着的已经泛黄的文件,感到很奇怪,所有文件的文字都是用外文字母写的,只是夹杂着很少的中文词语。这些字母和英语相似却又有不同,萧然认得这是俄语。 难道这个古堡曾经是俄国人的资产?他皱了皱眉,想再去看看墙上的图纸,黑暗中脚却踢到了什么东西,吓了一跳。 萧然打着手电光,从地上捡起来一个样式很旧的羊皮本子,至少是上世纪的东西。萧然咬住手机,借着光粗略翻了翻,依然是俄文写的,只是某些部分记有时间,似乎是本日记。萧然来回翻了几遍,发现其中有部分自己从没见过的文字被单独标记,似乎是一些夹在里面的材料。 “萧大人你们俩在里面幽会呢?”莫杭的声音从地下室传来。 萧然此时无心回答,他发现日记的日期不连贯,但时间大部分都在1922年到1924年之间。这个暗室竟然已经使用了快一个世纪,到底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萧然的好奇心如同海浪一般涌起,他开始捧着日记来回走动,准备一页一页仔细检查,刚翻了一页,日记本泛黄的纸张上冷不丁出现了一个暗红色的圆点,慢慢地扩散开去。萧然正起疑,又是几点红色滴到日记上,一页纸逐渐被染红了,同时空气中一股血腥味开始悄悄蔓延。 萧然心里顿感不详,立即抬头一看,几乎就在贴着自己头顶的地方,一具扭曲的螺旋状尸体正倒挂在天花板上,干枯的脸上毫无生气,嘴角泛起了死亡般的微笑。 第六章:杀戮时刻 萧然首先看到的只是尸体的头颅,确切的说,除了头颅,那只是一个螺旋状的肉体,头部以下几乎无法辨认,甚至连尸体都算不上。但是人头上的五官依稀可辨,赫然就是他们四处寻找的老管家。 虽然由于父亲的原因,萧然接触过许多惨案现场,然而突然亲历如此诡异恐怖的场景,他也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你没事吧?”欧阳巧听见喊叫,就矮身准备要踏进暗室。 “别进来!”萧然强忍恐惧,连连摆手道。心说这要是被她看见,还不得吓抽过去。可是已经晚了,话音刚落,欧阳巧已经从铁门钻了进来。紧接着在外面的叶青兰和莫杭就听见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两人赶紧跑过来,萧然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叶青兰更是吓得不轻,直接就要软倒在地上。 欧阳巧早已经逃到外面去了,莫杭也赶紧扶着青兰钻回地下室,把她安置在沙发上。萧然舒了一口气,管家的死状和传言中一模一样,敖山的血案果然与这日落山庄有关,但整件事疑点重重,现在自己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找不到头绪。 他把捡到的日记本藏到外套中,里面的信息肯定至关重要,只要找到方法破译,也许可以找到突破口。 萧然把铁门关到一条缝隙,走回地下室,叶青兰脸色惨白地坐在沙发上。欧阳巧似乎已经忍不住到一旁呕吐过一次了。 “唉……你没事吧?”萧然拿出纸巾递给她道,“都叫你别进来了。” “我说萧大人,出人命了!这地方不会真的有鬼吧?你看那老头的死法,我算是知道蒋笠怎么吓傻了,我说再不行咱撤了吧?”莫杭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萧然也是惊了一身的汗,说道:“外面电闪雷鸣的,你能走哪儿去?万一遇到泥石流,那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沙发上的叶青兰稍微缓过来了,她看了看地下室大门道:“魏爷他们在外面太危险了,我们得想办法通知他们。” “你认识那老头?他是什么来历?”莫杭问道。 “算是吧,我只知道他曾经服过役,是个老兵。” 萧然摇头道:“我们这种状态,现在出去等于找死,几个大男人在一起应该问题不大,我们还是在这里等比较稳妥,他们只能自求多福。” 话音未落,地下室入口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砸门声,四个人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是他们回来了?”欧阳巧低声道。 莫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手到书架前抄起一本硬皮书,走到门前小心地握住门把,两秒之后猛地打开门,同时手上的书瞬间狠砸出去。 书本立即被挡落,地上满是水迹,关越浑身湿透,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你们去哪儿了?怎么搞成这样?”叶青兰瞪大了眼睛。 关越对莫杭砸他的事毫不在意。萧然正想告诉他暗室里的事,关越就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水,抢先说道:“有人死了!这城堡里有什么东西在杀人!” 时间随着关越的述说回到三个小时之前。 关越等四人离开地下室后,回到一层准备进行搜寻工作。经过幽深的通道回到古堡一楼,魏征南把烛台塞到关越手中,对其余三人道:“我们分开行动,我一个人,你们三个待在一起。” 罗伯特劝道:“魏先生,这样太危险了,还是大家一起走吧。” 关越提议道:“我们应该先到这个山庄的配电房看看,如果有备用电源也应该在那里。” 一旁的沈西关靠在墙上幽幽地说道:“你该不会是有什么秘密怕被我们看见吧?” “随你怎么说,你们别跟着我。”魏征南“哼”了一声,从钥匙串是取下一个微型手电,往走廊深处走去。 关越还想阻拦,突然走廊的尽头、大厅的方向传来一阵让人心惊胆战的惊叫,在古堡雷雨夜听起来格外惊心。 魏征南立即回头朝大厅跑去,其他三人紧随其后。大厅里空无一人,声音只可能来自二楼的女佣们。四人立即从大厅旁边的螺旋楼梯飞奔到二楼,二楼两边都是卧房,女佣们乱作一团跌坐在走廊上。 “出什么事了?”关越扶起一个地上的女佣问道。女佣惊恐万分,惊喊着把他推开。其余女佣都脸色苍白,蜷缩在地上不住地颤抖。 二楼的走廊都铺着地毯,魏征南打起手电,发现附近的地毯全是湿的,不远处赫然出现了一抹血红。一条被拖拽出来的长长血迹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 “my god!”罗伯特捂住了嘴巴。 关越也一脸震惊,对魏征南道:“你认为是什么?” 魏征南蹲下来用手蘸了一点血迹在拇指和食指间摩擦,缓缓道:“不管是什么,敢在老子面前杀人,太嚣张了。” 话音未落,曲折的走廊尽头传来一阵碎响,似乎是过道边上的大花瓶被撞倒打碎的声音。四人对视一眼,立刻循着地上的血迹往走廊尽头靠近。 四人迅速走到尽头,魏征南的手电光照到走廊转角处,满地都是花瓶的碎片。十米开外,一个身上满是血迹的女佣张大着嘴,正挣扎着要从走廊转角爬出来。 魏征南立刻就看到,女佣的喉咙已经给咬断,发不出声音了。 关越正要上前去帮忙,忽然地上的女佣身体一抖,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猛然间被一股力道拖进了转角的黑暗中。 一切发生得太快,其他人还心有余悸,魏征南已经瞬间追了出去。 罗伯特瞪大了眼睛:“刚才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快追!”关越一边跑一边喊道。罗伯特和沈西关一愣,也立即追了上去。 魏征南早已跑过走廊转角,正向三楼追赶。他感觉自己真的老了,若是时光倒退二十年,他不可能让敌人在自己百步之内逃走,更别说逃离自己的视野。 三楼似乎有山庄的会客室,有许多通道和房门紧闭的房间,走廊一片漆黑。魏征南在一个放置杂物的工具间找到一把扳手,并逐个把打开的房间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女佣的踪影。 他立刻又回到楼梯的入口处,用手电扫视附近的地面,果然一条长长的血迹一直延伸到其中一条通道中,但是已经淡了许多。 尽管知道那女佣已经没救了,魏征南也没有停下,他正要继续追赶,通道里传来一连串的“嘿嘿嘿嘿”的类似人在喘气的声音,听起来毛骨悚然。 他立即关掉手电,迅速在黑暗中靠了过去。声音越来越近了,魏征南紧握住扳手,猛地打开了手电筒,只见一条墨绿色事物迅速消失在墙上的通风管道中,竟然像是一条大蛇的尾巴! 魏征南到底不是省油的灯,在对方消失的一刹那,追着那尾巴就把扳手扔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黑暗中传出沉闷的金属落地声,显然没有击中目标。魏征南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挽救这条人命,不禁一拳砸到墙上,过道墙壁竟被他砸出一个浅窝。 片刻,关越等三人也赶到三楼,看到魏征南靠在墙上,就已经知道结果。关越道:“魏先生,你……” 魏征南突然指着通风口问沈西关道:“说,这玩意儿通向哪里?” 沈西关抬了抬墨镜,走到通风口旁道:“山庄通风口遍布各处,管道错综复杂。不过三楼的肯定是通往天台。” “把所有人召集在一起,这里已经不安全了。”魏征南捡起扳手,对关越道,“我去天台会会这个恶魔。” 【23:00】 城堡天台,大雨如注。 众人随关越赶到三楼,萧然不顾倾泻的雨水径直冲入没有任何遮挡的天台,雨幕中站着三个湿透的身影,是魏征南、罗伯特和沈西关。 “怎么只有你们,那个女佣呢?”萧然在雨中喊到。 三人不答话,萧然走近前,看到天台边缘躺着一个人,鲜血被雨水冲刷,汇聚成一条溪流,一直流到萧然脚下,结果已不言而喻。 惨不忍睹。女生们的惊叫立刻就被雷雨淹没。“现在怎么办?”罗伯特被淋得湿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大家都回房换衣服吧,再这么呆下去会感冒的。”关越招手道。 魏征南转身往楼梯走去,手上还紧握着扳手:“今晚所有人待在一起,天亮下山!”说完头也不回得离开了。 莫杭小声道:“这老头怎么很不爽的样子?” “大概是对自己没能拯救一个生命的内疚吧……”萧然看着魏征南的背影,不禁有些肃然起敬。 众人陆续走下天台,欧阳巧对萧然摇摇头,也离开了。 萧然走到边缘,四米多高的铁丝网横在他面前。铁丝网延伸了几十米,把天台后面的部分全部隔断。铁网后面隐约能看到一大片建筑的黑影,死气沉沉,如同另一个世界。 想要到对面去只能翻越这道钢铁屏障。 “那里就是没有被修复的古堡主体,曾遭火焰洗礼的圣?玛丽城堡。”沈西关伸手阻止他再往前走。 萧然回头道:“你放心,我有分寸,不过我要调查尸体,你没意见吧?” 沈西关依旧没有任何表情道:“随你。” 沈西关离开后,天台上只剩萧然和莫杭两人。莫杭抱着胳膊四处张望道:“萧大人我们回去吧,雨下得那么大,一个死人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你还想给弄回去收藏?” 几十万米的高空上依旧电闪雷鸣。 萧然走到女佣的尸体旁边,觉得很奇怪。“你还记得命案受害者和管家的死状吧,为什么这具尸体会那么完整?而且……”萧然把往后退了两步,鞋子上全是血水。 “没有吸干血?这么说凶手还会回来?”莫杭一想起死亡微笑就觉得毛骨悚然,“正常人怎么可能推测出杀人魔的想法,除非你疯了。” 萧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招手道:“走吧。” “喂,萧大人,楼梯在这边!” 莫杭话还没说完,萧然已经翻身爬到铁丝网上去了。 莫杭瞪大了眼睛:“你坑爹啊,你刚答应别人不过去,能不能有点原则?” 萧然一边爬一边说道:“你害怕就回去睡觉吧!” 激将法总是屡试不爽,莫杭咬咬牙,也冲上铁丝网道:“我去,小爷翻得墙还少么,这也不是头一回了,你不要命我陪你就是!” 头顶上电闪雷鸣,两人迅速爬到铁丝网顶端,俯瞰着另一边的黑色古堡,仿佛站在两个世界的交界处,一股寒意随着雨水瞬间浸透全身。 萧然深吸了一口气道:“看过《指环王》吗?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像。” “双塔奇兵?” “不,王者归来。” 第七章:血腥女娲 【00:00】 萧然从铁丝网上跳下来,正值午夜。 “咚……咚……” 空中突然传来十三声沉重的嗡鸣,把还在铁丝网上的莫杭吓了一跳,失手摔了下来。 “我去……”莫杭捂着屁股骂道。幸亏高度不够,只是摔了一身泥,并没什么大碍。 “你能不能靠谱点,我们现在可是在追踪。”萧然看了看天,刚才应该是午夜的钟声,自己来的时候好像也确实看到古堡背后有钟楼。 四周完全没有灯光,好在现在的智能手机上都有电筒软件,两人把手机打开,小心翼翼地摸进了古堡废墟里。 二人从一扇窗户溜进屋内,第一感觉就是好冷,虽然是夏天,但一进屋温度就明显下降了。萧然用手机照了照,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悬空的回廊上,下面和山庄一样有三层,最下面似乎是一个很大的大厅。墙壁上结满了蛛网,表面都是焦黑的,看来以前确实遭过大火洗礼,而且连天花板都被熏黑了,火势之大可想而知。 莫杭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道:“这里是殡仪馆吗?怎么这么冷?” “你他娘能不能念点好?”萧然骂道,“走,下去看看。” 地上到处是各种碎片和残渣,两人尽量避开,以免踩上去发出声音。穿过回廊下到最底层,一楼面积很大,但同样满目疮痍,大量的木质长桌和长椅被废弃在地上,中间甚至有一个很大的吊灯残骸,应该是大火时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这里仿佛曾经是霍格沃兹魔法学校的餐厅。 “阿然你看。”莫杭指了指大厅的正前方道。 萧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大厅正前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巨大的灰色幕布,足有二层楼那么高,一直垂到大厅的地面上。窗户灌进来的风把幕布吹得缓缓飘扬,显得十分诡异。 萧然知道欧式古堡一般都会在大厅上悬挂巨幅油画,而且往往画得是家族成员。看这幕布的形状,后面应该也是遮着一幅画。他不禁慢慢地朝幕布走过去,好像有一股力量在吸引着他,让他想要把幕布扯下来一探究竟。 萧然来到幕布前,他已经看到了幕布后面的巨大画框的边缘,他伸手抓住幕布的一角,缓缓地把幕布掀起来钻了进去。幕布太大了,萧然不得不使劲把它撑开一角,然后借着有限的手电光芒去辨认油画的内容。 正当萧然在幕布后面窥探的时候,却被莫杭一把抓住肩膀拖了出来。 “你干嘛?”萧然被吓了一跳,正想发火,却看到莫杭捂着嘴,一脸抽筋的表情,不停地指着头顶上。 萧然抬头一看,冷汗瞬间出了一身,差点没叫出来。借着连续的闪电,他看到一个人身蛇尾的不知道是什么怪物的东西,正抱着一具尸体从天花板旁边的柱子上缓缓挂了下来。 萧然慌忙将手机屏幕摁灭,把莫杭抓住,两人立刻掀开幕布躲了进去,幕布和油画之中的空间很小,两人站在后面一动也不敢动,否则那怪物恐怕立即就会发现幕布上的两个人影。 遮住两人的幕布可能是因为年代久远,上面破了许多小洞,两人可以通过这些小洞偷看大厅的状况。 这尼玛是个什么东西!萧然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倒流。那怪物上半身是人形,但是就像被水泡过一样浮肿,而且没有眼球,脸上只有两个枯萎的黑洞。下半身是一条很长的蛇尾,浑身长满了墨绿色的鳞片,诡异至极。 萧然明显感觉到冷汗从自己额头流到了鼻子上。 妖。真的是妖。蒋笠没有说错。 人首蛇身的怪物维持着倒吊的姿势,在半空中弓着身,慢慢地把手中的尸体放到地上。两人定睛一看,又是一阵哆嗦,这不正是死在天台上的女佣吗? 接着蛇妖从柱子上下来,围着女佣尸体不断游走,发出“嘿嘿嘿嘿”的一阵狂笑,嘴里竟探出了一条猩红分岔的信子,一吞一吐。萧然惊愕地看着它的动作,竟然和寻常蛇类如出一辙。 “这……这是条白素贞啊?”莫杭在害怕的时候还不忘撇过头来贫嘴。 “你家白素贞才长成这样,闭嘴别说话。”萧然压着嗓子骂道。 说到人首蛇身,中国上下五千年,最先想到的就是人皇伏羲和地母女娲,传言女娲除了造人还仿造自己的样子造出了腾蛇和白矖两个蛇神,女娲以身补天,两蛇亦以身补天。不管是哪位蛇神,反正都不是眼前怪物的这副德行。 紧接着蛇妖开始用自己的蛇尾把尸体一圈一圈地裹了起来,然后一口咬在尸体的脖子上,这是典型的蟒蛇捕到了猎物用力绞杀的行为。然后它开始就腔饮血。蛇妖越来越用力,绞杀的力量把血液从尸体中挤压出来,“咕咚咕咚”的吮吸声和尸体骨头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清晰可辨。 躲在幕布里的两人只看得头皮发麻,胃里不断翻腾。蛇妖吸完血,心满意足地把尸体放开,又开始“嘿嘿嘿嘿”地笑。地上只留下一具螺旋状的干瘪尸体。 这蛇妖百分之一百二就是敖山命案的真凶,萧然终于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死的了。没想到敖山没有吸血鬼,却有比吸血鬼更可怕的妖物存在。别说蒋笠了,就是那些整天满嘴唯物主义的大学教授看见也非得抽过去不可。 蛇妖吃饱喝足,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在大厅里游走一阵,居然盘在大厅旁一个石雕上小憩起来。萧然和莫杭怕惊动蛇妖,大气都不敢出,一直保持直立不敢妄动。幕布后的两人直站得双腿发麻,加上神经高度紧张,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就这样僵持了近二十分钟,萧然偏头看了看莫杭,莫杭的脸已经拧得不能再拧,就差抽过去了。萧然心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使个眼色,示意莫杭趁那怪物睡觉赶紧溜到大厅一边的那堆木头桌子后面去,然后从来时的楼梯回到三楼。 莫杭会意,两人就蹑手蹑脚地撩开幕布,一步一步地往大厅边上移动。萧然走在莫杭后面,每一步都极度小心,生怕惊醒了正在大厅中央睡觉的蛇妖。谁知还没走到十米远,走在前面的莫杭一不留神把地上的一块已经烧成黑炭的木头踩个稀烂。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嚓”声,虽然声音很小,但足以让两人心惊肉跳,立马定在了原地。 声音一响,蛇妖本来埋着的那颗人头立即就昂了起来。 完了!萧然脑子里“嗡”了一声,正想招呼莫杭拔腿就跑,谁知蛇妖只是昂头东张西望了一番,却没有扑过来,好像看不见面前的两个人一样。 对峙十秒,萧然心中不禁一阵狂喜:这怪物没有眼球,无法凭视力探得两人的位置。它应该是很蛇一样,必须用舌尖的器官去感知空气中猎物的体温。但两人被大雨淋透,加上吓出了一身冷汗,体温很低。这怪物似乎不如真正的蛇那般敏锐,所以没有发现他们,真是不幸中之大幸。 果然,蛇妖只是吐了吐血红的信子,又把头埋进了自己的尾巴里。这就给了两人宝贵的逃生时间。 此时两人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一刻都不敢耽误,赶忙猫着腰继续朝楼梯口移动。人在生有留恋的时候,这种命悬一线的感觉就会非常难受,不过当求生的欲望过于强烈的时候,人反而会变得异常冷静。两个人现在正处于这种状态之中,只用了几分钟,他们就到达了空中回廊的楼梯口,萧然回头看了看,蛇妖还是盘卷在雕像上一动不动,不禁舒了一口气。 两人刚踏上第一级台阶,突然一阵雄壮的“闪电部队进行曲”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响了起来,在空旷的大厅里动静大得惊人。 莫杭在学校自称“情场希特勒”,这首被他称为符合自身身份的霸气手机铃声,谁知现在却成了两人的催命符。 莫杭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哪个孙子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跑!”萧然大喊一声,两人不顾一切地朝楼上冲去。 可是已经晚了,盘在石雕上的蛇妖瞬间直立了起来,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浑身都鳞片突然像骨牌一般全部倒竖起来,并开始很有规律地抖动,在细长的身体上形成一连串墨绿色的褶皱。 脑残都能看出来这是要攻击的姿势。萧然暗叫一声“不好!”蛇妖已经瞬间离开石雕,以极诡异的滑行动作游了过来,速度之快几乎是贴地而飞。 攻击只在一瞬间,跑在后面的萧然立刻就听见身后“嘿嘿嘿嘿”的喘气一般的声音,后背顿时就感觉一凉,整个人向前摔了出去。 萧然只觉得后背火烧火辣地疼,他艰难地转过身来,立刻就被蛇妖死死地扑在身下,正看见蛇妖的双手指甲都奇长,完全是一对尖锐锋利的爪子。 蛇妖见抓住了猎物,立即又是一阵狂笑。 即便萧然无比冷静,此刻也绝望了,若是被那蛇尾缠上,只怕立刻就会被绞杀。 “你笑你大爷!”莫杭平时虽然看起来不靠谱,关键时刻怎么可能让兄弟吃亏,只听他大吼一声,也忘记了恐惧,随手抄起一把椅子就冲了上来,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蛇妖长满鳞片的后背上。谁料椅子被火焚过早就腐朽不堪,砸到蛇妖身上立即就碎成了几百个木头片。 莫杭家境殷实,加上幽默风趣,平时在学校里拈花惹草,情敌和看不惯他的大有人在,打架倒是家常便饭。可此时他鼓足全力的一击不仅完全没用,而且还被后坐力反弹摔到了地上,不由得他不心虚。 谁料蛇妖立即放开了萧然,转身扑向莫杭。莫杭来不及起身,被它死死地制住,慢慢地他感觉到蛇妖开始把它那大蛇尾巴往自己腰上缠。莫杭知道它即将开始绞杀猎物,不禁拼命挣扎想要脱身,但这怪物力量奇大,莫杭被压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蛇妖把枯萎丑陋的头颅探下来,猩红的信子在莫杭脸上摩擦着,一股强烈的腥臭立刻扑面而来,熏得莫杭连咬舌自尽的心都有了。 萧然顾不了后背的剧痛,站起来准备和蛇妖拼命,突然头顶一阵风声,悬空的回廊上翻出一个黑影,从二楼瞬间跳下,紧接着萧然只见寒光一闪,蛇妖昂头发出一声惨叫,一把剑刃从蛇妖背后穿膛而出,锋刃几乎抵在了莫杭的脖子上。 两人惊魂未定,剑刃已经被猛然抽出,腥臭的血立即喷涌而出,淋了莫杭一脸。紧接着蛇妖倒了下来,莫杭躲闪不及,直接和那张浮肿丑陋的人脸来了个亲密接触。 莫杭大骂一声,死命推开蛇妖的尸体,跪到一旁几乎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萧然抬头,一个人影左手拿着一把漆黑的古剑正立在两人身后,剑刃上还滴着蛇妖的血。 只听那人朗声说道:“女娲落凡尘,幽冥化蛊人。若渡三途川,缘灭复还神。” 第八章:姜遥 此人来得蹊跷,萧然不知是敌是友,赶忙退后了两步,却不小心绷到了背后的伤口,疼得他一咧嘴。 “你他娘的谁啊?这下好了,我的初吻没了……”莫杭吐了个七荤八素,靠在柱子上骂道。他刚刚和蛇妖来了个湿吻,空有一肚子火却没力气发。 萧然扶着肩膀站起来道:“就你这个陕北西门庆还有初吻?我看这蛇精姐姐才是真的便宜你了。刚才那一下感觉不错吧?” 莫杭经他一提,一口气没憋住又扶着墙吐了一遍,几乎都有点站不稳了:“萧然你大爷的,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子要不是为了救你……” “哈哈哈,你们俩真有意思,刚刚经历生死,竟然还能调笑。”那人哈哈笑道,慢慢走了过来,萧然看到了一个相当俊朗而且器宇轩昂的年轻男人的脸,高高瘦瘦的,估计得有一米八。 一个字:帅。两人不得不承认,至少在那群每天泡韩剧,幻想长腿欧巴的女生里,这种人肯定相当吃得开。不过当下情势诡异,就算是帅成吴彦祖也摆脱不了嫌疑。 “你是谁?”萧然皱着眉头问道。 “在下姜遥,姜尚的姜,遥远的遥。和你们一样,是作客的人。”男子把那柄古剑背到自己背上,然后走到萧然背后看了看道,“皮外伤,没什么大碍,蛊人全身都有毒,唯独爪子没毒,你小子运气不错,待会儿回去找个心灵手巧的给你上药,妥妥的。” “蛊人?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萧然看着地上的蛇妖尸体,仍旧觉得渗人。 姜遥从衣服里拿出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小瓶子,不由分说就往萧然背上倒。萧然背上顿时像是被撒上了一把辣椒末,疼得他一哆嗦。 “别乱动,痛是痛了点,能止血。”姜遥力气极大,一把按住萧然,继续往上面上药,疼得萧然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 萧然仿佛度过了人生漫长的三分钟,姜遥终于放开了他,此时自己后背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 “这东西不是妖怪,应该是个蛊人,”姜遥拍了拍手,走到蛇妖的尸体旁边踢了踢道,“也就是说,它曾经是个人。” “这还不算妖怪,难道是个海绵宝宝?”莫杭厌恶地指着地上的尸体说道。 姜遥摇摇头,突然变得很严肃道:“世界上没有什么妖怪,人总是以未知之物为妖,就像是喀纳斯水怪和神农架野人,这种认知态度是不可取的。大千世界,森罗万象,没有不能被认知的事物,只有尚未被认知的事物。” 萧然摆摆手让莫杭别插嘴,示意姜遥继续说。 姜遥接着说道:“蛊人只是个统称,是人在中某种了巫蛊之后,没有及时解蛊,身体里的蛊物完全成形之后反噬宿主后产生的怪物,就像它一样。蛊术有千千万万种,其发作的后果也不尽相同,但能把人害成这样,如此厉害的巫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你岂不是杀人了?”萧然听说这是个人,不由得不吃惊。 “呵呵。”姜遥微微笑了笑,更难掩其俊朗,“从宿主死掉那一刻起,它早已不是人了,我不杀它,你们不就没命了吗?” “那依你看,这是种什么蛊术,为什么被这怪物杀死的人都会浮现微笑?”萧然皱眉道。 “还有那些被杀的人会不会被感染啊?如果都变成这哥们儿这样,那整个一生化危机啊。”莫杭也问道。 姜遥来回转了几圈道:“微笑什么的我不清楚,关于巫蛊我也只是懂些皮毛。但我知道就算中了蛊,要形成蛊人的概率也极低,这个不用担心。” “对了,今晚上晚餐的时候你到哪儿去了?”萧然问道。 姜遥把双手插在胸前道:“你们也看到了,这里凶险异常,我不过想事先到处搜查一番罢了。再说我喜欢清静,怎么,我错过了什么好菜么?” “是啊,你错过了好大一盘儿菜,你亏大发了。”莫杭没好气地说。姜遥不懂他在说什么,耸了耸肩。萧然于是将几个小时之前发生在餐厅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姜遥听完,收起了笑容,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 “走,我得见魏爷。” 【2:00】 “啊!”欧阳巧打开房门的时候,正看到关越赤裸上身,裹着一张浴巾从浴室走出来。她不禁大叫一声,连忙退出到走廊上。 “又出什么事啦?”萧然和莫杭刚回到山庄二楼就听见了这声尖叫,太阳穴都绷直了。 沈西关从一个房间探出头来,面无表情道:“欧阳小姐,我说过了,你的房间在那头,别再走错了。” 欧阳巧连连道歉,随后看到了站在身后一脸狼狈的萧然和莫杭,一脸尴尬道:“你们......你们去哪儿了?” 莫杭扶着萧然道:“你进屋也不敲门啊,快来搭把手,萧大人快挂了。” 欧阳巧赶忙上前帮忙扶住萧然,才发现他后背全是血迹:“啊,怎么会这样?” “我说姑奶奶您别废话了,快把他弄回房间上点药,刚刚已经止过血了,但是还得包扎。” “好,我记得房间里有药箱,跟我来。”欧阳巧立刻帮忙把萧然扶到走廊那头自己的房间里,因为背部受伤,只好让他反靠在椅子上。 “我不会弄这玩意儿,萧大人就交给你了啊,折腾了一晚上,我得去找点宵夜。”莫杭指了指药箱然后就一溜烟跑了。 “你这是什么哥们儿啊,就把你一个人扔这儿了。你们到底遇到什么事了?”欧阳巧抱怨了一句,把药箱打开,拿出碘酒和卫生棉开始给萧然的伤口消毒。 “说来话长了……我说妹子,你轻点好吗,疼。”萧然的伤口被醮了碘酒的卫生棉一碰,顿时又疼得他叫出了声。 欧阳巧叹气道:“我说你干嘛那么拼命,当真是警察的儿子,都是遗传吗?” “也许吧。”萧然苦笑道。 包扎好之后,萧然慢慢转过身,把遇到蛇妖的事说给她听,欧阳巧听完不禁捂住了嘴,她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种怪物。 萧然叹道:“不过,今晚上也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知道了敖山凶案的元凶是什么。可是山庄的主人是谁,还有那幅油画,似乎画的是一个女人。这座古堡一定还隐藏着许多秘密,恐怕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我只是想早一点查出真相,关乎人命,能救一条算一条吧。” “你还是老样子……” “什么?” “没什么……”欧阳巧岔开话题,递了一杯水给他,“别想太多,否则脑袋会坏掉的。我们现在还是担心自己的小命吧。” 萧然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说道:“对了,那姜遥好像是和那个凶神恶煞的大叔是一伙儿的,他也叫他魏爷,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话刚说完,沈西关冷不丁从门口钻了出来,依旧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两人道:“姜遥先生请大家到地下室去。” 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姜遥的药灵还是欧阳巧包扎的好,萧然试着站起来走了走,后背已经不那么疼了。两人随着沈西关再次来到昏暗的地下室,发现所有的人都已经聚集在一起。姜遥坐在那张办公桌上,正在和魏征南低声交谈。 “他就是姜遥吧,挺帅的啊。”欧阳巧对萧然耳语道。“花痴。”萧然摇摇头,走到大家身边。 大部分人脸色都不太好,显然大家都知道了蛊人的事情。 “蛊,和泰国的降头有什么区别吗?”罗伯特一直研究的是西北楼兰文明,对西南的巫蛊文化并不太了解。其实不仅是他,这个字眼虽然在中国并不陌生,但对普通的中国人却也是相当神秘的。 关越板着脸解释道:“蛊术的起源和占卜一样,可以追溯到上古时代,它和东南亚的降头虽是同宗但又并非完全一样,是西南少数民族的手段。关于巫蛊的传说都是极其恐怖的,许多朝代都对其明令禁止,特别是明清,涉嫌巫蛊是要被诛灭九族的。说起来巫蛊这种东西在现代应该已经灭绝了吧?” 姜遥摇摇头道:“巫蛊之术确实在现代工业文明的冲击下逐渐失去了立足之地,但是衰落并不代表消亡,在云贵湘西等地,巫蛊仍然秘密存在着。” 青兰打断他道:“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这东西能不能解?”这也是每个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姜遥被她打断,摊了摊手,似乎很无语的样子,他指了指关越:“你接着说。” 关越迟疑了片刻,道:“所谓毒物百步之类必有解药,据我所知,巫蛊虽然阴毒,但都有相应的解蛊之法。但会下蛊的人已经很少见了,更别说能解蛊的人。本来以为找到管家可以查出幕后黑手,再逼他解蛊,谁知道管家竟然被灭口了。” 姜遥沉默片刻,吐出几个字:“听着,朋友们,我们得去趟云南。” “你疯了?你真想去盗墓?”青兰抑制不住声音喊了出来,但她立刻注意到自己失态了。 “也许他说的对。”萧然开口道,“蛊术源于苗人,云南古时候有苗疆之说,被认为是苗族发源地之一。特别是失落的黑苗一族,如果找到他们,也许有一线生机。但传言黑苗一族心狠手辣,能不能行我心里也没底。” “蛊术真有这么厉害吗?连现代医疗也没办法吗?”欧阳巧感到很吃惊。 罗伯特擦了擦汗道:“世界上存在很多超自然现象人类无法用科学解释,比如埃及图坦卡蒙法老的诅咒,至今都是一个未解之谜。” 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魏征南突然抬头,露出了左眼那条可怖的伤疤,开口道:“恐怕这些还远远不够,我上过越南战场,在金三角,我见过那些被下了降头的政府军,蛊毒发作生不如死,只能注射大量毒品缓解痛苦,不过那也只是死的晚些的问题。” “莫非你知道解蛊之法?”关越盯着他的眼睛皱眉道。 “办法是有,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我的亲爷爷,人命关天你还卖什么关子?”莫杭抱怨道。 魏征南瞪了他一眼,说道:“大概三十年前,那里的百夷人曾亲口告诉我,雨林深处有一种罕见的植物,用它的花蕊入药,传言可解百蛊,当地人称之为罗刹爪。” “什么东西?”众人议论纷纷,谁都没有听说过。 “也许这样称呼它,你们会明白一点。”姜遥缓缓说道,“彼岸之花,曼珠沙华。” 第九章:盟军夺宝队 当暴雨后清晨的阳光穿过落地窗的时候,宣告日落山庄惊魂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姜遥站在窗前,推开窗户,轻诵道:“尔时世尊。四众围绕。供养恭敬尊重赞叹。为诸菩萨说大乘经。名无量义教菩萨法佛所护念。佛说此经已。结跏趺坐。入于无量义处三昧。身心不动。是时乱坠天花。有四花。天雨曼陀罗华,摩诃曼陀罗华,曼珠沙华,摩诃曼殊沙华。而散佛上及诸大众。” “好一篇《妙法莲华经》,姜先生,没想到你还精通佛学。”关越走到他身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你不是也懂吗?”姜遥露出标志性的微笑道。 “我?写小说积累素材而已。”关越也笑了笑。 姜遥继续说道:“彼岸花,语出法华经。刚才那段就是对它的描述。曼珠沙华是开在三途川的冥界之花,很有意思吧?” “按你的意思,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地狱咯?” “其实有些地方,比地狱还要危险。这一次南下不知道结果如何,我们还是早作准备吧。”姜遥说罢,拍了拍关越的肩膀离开了。 当两人说话的时候,一旁的欧阳巧醒来了,窗户被打开,扑面的一阵清爽让她感觉很舒服。昨晚为了安全着想,所有人都在会议室打地铺,男人们轮流守夜,好在没有再出意外。 走廊里传来一阵嘈杂,沈西关和魏征南正忙着把那个大装备箱抬到大厅里来,魏征南似乎一夜没睡却没有丝毫的倦意。相反,莫杭的头枕在罗伯特腿上,两人竟还在呼呼大睡。 青兰正在一旁对镜梳妆,发髻被解开,如瀑的秀发披在肩头,让欧阳巧好生羡慕:“青兰姐,好漂亮的头发。” “谢谢,你叫巧儿对吧?你的头发都睡散了,来,我帮你打理一下。”说罢便不由分说把欧阳巧拉到窗前坐下,怜惜地托起她同样柔软的长发。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欧阳巧定了定神,镜子里除了自己清秀的面容外,还有站在沙发前旁一面打着哈欠,一面在随身笔记本上写字的萧然。 没多久欧阳巧的头发在青兰的手上挽起了一个漂亮的发髻。女生们梳妆完毕,欧阳巧小心地别上了镶有红宝石的发卡。“你的发卡很宝贵,可别弄丢了。”青兰叮嘱道。 一旁魏征南说是要开会,一脚踢醒了两个睡懒觉的人,姜遥也从外面回到了会议室。 “早。”萧然揉揉眼睛给欧阳巧打招呼道。 “早上好,对了你背上的伤好些了吗?”欧阳巧关心道。 “谢谢,这点伤暂时还死不了。我昨晚查了些资料,这就给大家说明一下……” 众人陆续围到餐桌前,萧然打起精神,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说道:“南诏是古称,唐朝的事情。公元8世纪,云南被六大部族占据,其中蒙舍诏一统六诏,建立了一个强大的由少数民族构成的地方政权,因为方位在南,史称‘南诏’。《新唐书》中记载有关于这个古国的史料,但关于南诏的陵寝,正史中却只字未提。追溯起来,南诏应该是西汉时滇国的后裔。而关于滇国的正史记载,《史记》之后更是消声觅迹了,至今都是史学界的难题。” 关越打断道:“听说蒙舍诏一直臣服大唐,所以南诏建国之初曾得到李隆基的大力支持,后来向唐称臣,偏安一方。” “不全对。”萧然摇了摇笔杆,“南诏成立后,想要兼并西爨,但是唐朝却持反对态度,而且希望南诏制衡吐蕃,所以双方关系看似和睦,其实矛盾是很尖锐的。其后李宓施反间计,南诏谋反更是后话。” “那又怎么样?直接说结论。”魏征南对历史毫无兴趣,不耐烦地打断道。 萧然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结论就是,当时唐朝虽已经日渐衰落,但以南诏的国力也不应该敢悍然谋反。我查到一段野史,其中有这么一句话:歼唐军十三万于葬蛇谷。结合野史和神秘人提供的信息,南诏反唐的真相很可能与神秘人所说的宝物有联系。你们想一下,什么东西能够一下灭掉十三万军队?所以我觉得,那也许并不是什么宝贝,而是一件极具杀伤力的武器!” “什么东西这么猛,难道当时那帮蛮子已经可以制造原子弹了?”莫杭咂舌道。 “你们看这个。”姜遥手里拿着神秘人留在铁箱中的坐标图道,“下蛊的这个人既然说他去过那一带,那大致方位就不会错。我们得深入南疆腹地,沿澜沧江而下,到达无量山和哀牢山一带,王陵应该就藏在山谷之中。” &here are nine people?(一共有九个人对吧?)”罗伯特点了点人数道,“we are a team.(我们是一个团队了。)” “别急,我再给你们引荐一位特殊成员。”姜遥笑了笑,把食指和姆指含在嘴里,长长地打了个响亮的呼哨。萧然等人面面相觑,不一会儿就听见空旷的走廊上传来一阵相当急促的跑步声,越来越靠近。 “什么东西……唉哟!”莫杭话音未落,从门外猛然窜进一个黑影,瞬间把他扑了个四脚朝天,满脸毛绒的触感让他感到一阵颤栗,睁眼一看,正对上一个巨大的狼吻。众人不由地都后退一步。 萧然认出了这正是昨天傍晚在城堡停车场看到的那条德国黑背。 狼狗把莫杭压在身下不停地朝他吼叫,锐利的犬齿上淌出的粘液滴了一脸,莫杭本就吃它一惊,这一叫更是差点没把他吓抽过去。 “好了,别用你那张嘴吓唬人。”姜遥笑着朝黑背挥挥手,黑背听话地放开莫杭走到他身边去。姜遥把吓得半死的莫杭扶起来,摸着黑背的头道,“它叫巴朗,是魏叔年轻时从越南人手上救下的,它跟着魏叔出生入死多年,当年还是个没断奶的小狗崽呢。这家伙昨晚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让我好找。” 欧阳巧好奇道:“那它很厉害咯?”魏征南冷笑说它比你们这帮小鬼机灵多了。欧阳巧壮着胆子去摸了摸巴朗的头,黑背则温顺地接受着她的抚摸。萧然见狼狗挺温顺的,也学着她伸手去摸,巴朗却偏头避开了,萧然苦笑说:“不用这么区别对待吧?”欧阳巧呵呵笑道:“谁让你不是美女呢,人家凭什么理你?” “你这是如假包换的色狼。”莫杭揉着肩膀朝巴朗呲牙道。 “好了别吵了!”魏征南打断道,“时间不多,给你们两天时间各自准备。还有这里发生的一切必须守口如瓶,就算你们中有人泄露,解不了蛊也是死路一条,明白了吗?” 山庄一夜搭上了两条人命,就算谁敢报警自己也不可能脱得了干系,所有人都清楚,对于这点倒不是很担心。 一番讨论之后,众人商定两天之后在西陇小镇集合,出发前往云南。离开山庄前,魏征南等人把暗室密封,并遣散了剩下的几个女佣,给了她们每人一笔钱,让她们回去好好生活,把古堡中发生的事烂在肚子里。女佣们已经被蛊人吓破胆了,再加上魏征南看起来凶神恶煞,自然不敢多言。 回到山庄前的停车场,萧然才知道脏兮兮的mini是关越的车,而那辆牧马人是魏征南的,不禁哑然失笑。 大家分开前,莫杭给九个人一只狼狗组成的队伍取了个说是纪念二战的名字:盟军夺宝队。 两天后,成昆线。 晌午的阳光异常猛烈,火车正行进在广阔的平原上,萧然把车窗帘拉开一条缝,隐约能看见大片大片的农田和孤单的稻草人。 因为不想引人注意,一行人选择了乘坐西安经四川,再直达昆明的特快列车。装备里有大批违禁品,魏征南找了一家私人公司托运,这些人平日干的就是类似走私的勾当,只有交给他们,那箱装备才能顺利到达云南。 火车开了一个多小时,萧然有些昏昏欲睡。莫杭和青兰刚教会罗伯特斗地主,三人还在乐此不疲地往对方脸上贴着纸条;魏征南等四个男人坐在最前排,大部分都在闭目养神,只有关越端着个单反相机在拍窗外的景色。萧然不禁苦笑:这帮家伙真以为自己是出来公费旅游的啊。 萧然偏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的欧阳巧,白色的连衣裙换成了牛仔短裙和衬衣,耳朵里戴着蓝牙耳机正在拿手机看电影,嘴里嚼着巧克力威化。 “你老看着本小姐干嘛?肚子饿了随便拿,别客气。”说着迎面扔来两袋薯片,不偏不倚砸在萧然怀里。 “吃那么多垃圾食品,你会变丑的。”萧然拿着薯片摇了摇。 “在家里我连一根薯条都碰不上,难得出来还不得怀念一下?” 萧然一把拆开包装袋,没好气道:“大小姐,友情提示,我们这趟可是要穿越丛林,你要是坚持这身行头的话,会被蚊子咬残的。” “唉。”欧阳巧叹气道,“你永远不会懂,女生出门怎么可能才一套衣服?” “对了,你带来的那个东西是什么?”欧阳巧突然想起萧然的行李除了登山包,就只有一个长方形的可以背在背后的黑色盒子。 “那是我用来防身的东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得睡会儿,到地方叫我。”萧然打着哈欠卖了个关子,感觉眼皮就像灌了铅似的,靠着座椅便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又看见了漫山血红的花朵无声地绽放,血液汇聚成溪流,他随着溪水向前走,发现源头上立着一个佝偻的背影。正想走过去搭话时,那人猛地回过头来,赫然是干瘦的老管家,满脸血红对着他哧哧地笑…… 萧然猛然惊醒,额头上全是虚汗,不知睡了多久。他缓过气来,感觉右边肩膀隐隐作痛,原来是欧阳巧不知不觉倚在他肩头睡着了,正在轻轻打着呼。一阵淡淡的发香瞬间让闷热减退了几分。 “我去,这么暧昧的时候我居然做噩梦了?”萧然失笑,不忍心叫醒熟睡中的欧阳巧,只得吃力地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火车开了整整四个小时。他再次拨开窗帘,窗外的平原已经被连绵不断的大山取代。 车厢里大部分乘客都在睡觉,姜遥和关越在低声交谈,魏征南和沈西关不见人,大概去吸烟区了。 萧然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发黄的册子,正是两天前在古堡暗室中捡到的记载奇怪文字的日记本。这两天萧然并非什么也没干,他将日记中的内容全部扫描给了远在秘鲁的姐姐萧玥,希望能破译其中的内容。萧玥毕业后专攻古文字学,常年在南美研究印加文字。萧然刚把日记发过去就遭到了埋怨:“亲爱的弟弟,你真会给我找麻烦,这些可是古苗语啊。”萧玥说这些文字年代过于久远,全世界懂这门语言的人估计已经不超过千人,破译全部内容还需要些时日,她听出了弟弟很急,说一旦有眉目会马上反馈回来。 正当他想得出神时,欧阳巧睡足了醒过来,发现自己正靠在萧然肩上,赶忙把身子坐正,脸微微一红,埋怨道:“你,你干嘛不叫醒我?” “我看你睡得那么甜,就不忍心叫醒你了,但就是我的肩膀有些受不了,请姑娘下次重新再找个合适的枕头……”萧然开玩笑说,欧阳巧忍不住笑了,冲淡了尴尬的局面。 “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快过来玩两局!”青兰和罗伯特经不住莫杭的狂轰滥炸,都先后睡着了,他只好重新来找牌友。 萧然把日记放回背包,三人连斗了几局,莫杭连脖子上都贴满了便利贴,没多久就横在座位上打起酣来。萧然和欧阳巧回到座位上,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窗外满眼的青翠,过了成都之后,铁路几乎是沿着江走的,景色的变换预示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彩云之南,孕育着神秘与浪漫,只可惜这却不是旅程……萧然看着正在望风景的欧阳巧精致的侧脸,心中不禁感概。 第十章:无量山 一路无话,接下来的十多个小时变得相当漫长。当广播里终于传来“昆明到了,请各位旅客拿好自己的行李,有序下车。”的提示音时,已是凌晨一点多。 出了火车站,客流四下分散一空。街上早已没什么行人,只有几块霓虹灯广告牌在不停地闪烁。 “妈的,南方真的热得离谱啊!”关越不停地扯着自己的领口说道。 莫杭笑道:“关二哥你东北来的吧?这么点温度就怂了?难怪脸红得跟高压锅似的。” “丫的,你小子别跑!”两人就在马路上你追我赶。欧阳巧摇摇头道:“真是的,这两个加起来都快六十了还这么幼稚。” “没错,”罗伯特爽朗笑道,“too young too naive.(太年轻太天真)” 赶了一天路,大家都没有吃什么东西。街上没有一家店铺开着,走了几条街,九个人停在了一栋两层的木质小楼外。楼房看起来十分破旧,门口的木匾上写着“新月客栈”,里面隐约有昏黄的灯光。 九个人鱼贯而入,客栈前台是个容貌清秀的白族女孩,正倚在桌子上打盹。她一见客人来了,忙起身迎接,略带滇味儿的普通话说得莫杭骨头都软了。 大半夜店里没别的,九人围了一大桌,每人一碗过桥米线加鸡蛋。路途劳顿,吃过夜宵,大家都已疲惫不堪,各自回房。房间都是木质的,熏着檀香,这一夜萧然睡得很香,什么梦也没有做。 次日天微微亮,魏征南已经拿回了装备,作为监督员的巴朗也顺利归队。在客栈睡了一夜,所有人精神都不错,在白族女孩的指引下,九人一犬开始乘长途汽车前往云南的更南端。 过程不再赘述,经过两天艰苦的公路颠簸,盟军夺宝队终于到达了无量山的外围。 “高莫高于无量山,古柘南郡一雄关。分得点苍绵亘势,周百余里皆层峦。” 经历48小时的舟车劳顿,当萧然看到眼前巍峨连绵的大山时,扑面湿润的空气夹杂着泥土气息,让他情不自禁地吟出这首诗。 “萧大人,我们都快坐抽过去了,你倒好,一下车就对着大自然泛酸水。”莫杭脸色煞白,揉着肩膀抱怨道。 魏征南招呼大家集中到路边稍作休息,莫杭实在抗不住到一边吐去了。姜遥指着面前的山脉道:“这里是公路的尽头,再往前走就要穿越丛林了,眼前这座山脉叫无量山,南诏时古称南岳,绵延数百里,是点苍山南部支脉,里面气候潮湿复杂,蛇虫众多,行进时要时刻注意脚下的情况。” “无量山?就是段誉跟随茶商,学会凌波微步的地方?”欧阳巧想起了《天龙八部》里描述的情节。 关越笑道:“没错,不过这山里可没有神女石壁,只有马蜂那么大的吸血毒蚊子,而且最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被他一说,尽管穿着冲锋服,欧阳巧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了,废话少说。”魏征南喝斥道,“天黑前必须要翻过第一座山峰,不想睡蛇窝里的就动作麻利点!”他一面说一面将装备分成了若干份,巴朗帮他把手电一个个叼了出来。除了食物,水和一些药品等,大部份负重都被男人们分担了,两个女生自然只用背上背包就行了。 因为魏征南曾经在金三角打过仗,俨然成了此次探险的顾问。 最后,魏征南拿出了箱底的两把短柄突击步枪,他端起枪身仔细检查了一番,上了保险后装了一把进了自己的背包,然后拿起另一把问道:“你们还有谁会使枪?”众人面面相觑,关越道:“交给我吧,在伊拉克采访那些日子,带一把手枪防身是家常便饭。” 他接过枪用防水布裹好藏在身后,虽说是在深山老林里,但此处已经靠近中缅边境,如果遇上军队盘查,一干人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进班房,要么火拼解放军。 其余人收拾行装,盟军夺宝队开始进入无量山的腹地。云南的南部是广袤的热带季雨林带,山环水绕,高大茂密的树冠几乎遮蔽了阳光,地面上长满低矮的灌木和枯树裸露的怪藤,泥土潮湿稀松,一脚踩上去一摊黑色的气泡。偶尔可以看到蜘蛛挂在蛛网上等待猎物。这些蜘蛛都有巴掌那么大,浑身斑斓。这是剧毒的象征,众人看到都避而远之。 才走了一个多小时,丛林中的湿气和酷热让这群不速之客尝尽了苦头。因为雨林毒物太猛,所有人都是长袖长裤并且用绳子扎住了袖口和裤脚,萧然的冲锋衣早已被汗水湿透。刚开始莫杭还在和罗伯特扯皮,关越不时用单反拍摄雨林,再接下来的两个钟头,几乎所有人都不说话了,高温和疲乏让气氛非常压抑。 穿过一片榕树林后,姜遥招呼大家在树下休息一会儿,雨林就像一个大蒸笼,虽不被太阳暴晒,却是出奇的湿热。青兰和欧阳巧从未吃过这种苦,累得够呛,互相搀扶着坐到一块大石头上歇脚,其余人都把装备卸在一旁。 莫杭大呼小叫地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水潭,面积挺大,四周倒挂着大片的藤蔓,水面上漂浮着枯枝败叶。水下一片浑浊,萧然用树枝稍稍量了一下,水潭轻易没过了整条树枝。 “搞什么啊,这么深?”萧然拍拍手上的泥道。 “管他呢。”莫杭支持不住暑气,直接伏下身子把脸埋在水里,用手不停地往脖子上泼水。这时,蹲在不远处的巴朗突然对着水面狂吠起来,方才还异常平静的水潭一下子泛起波澜,本来铺满在中心水面的落叶猛然分成两半,随之就是一阵急促的水声,一道夹杂着枯叶的水痕朝潭边两人迅速游来。 萧然心中一紧,还没反映过来,魏征南怒斥了一声,几步冲上前一把将莫杭从水潭边扯出来摔到地上。在一那瞬间,萧然隐约看到一大团暗绿色的黑影在水花中闪过,游入了水潭深处。几分钟后水面恢复了平静,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莫杭完全被摔懵了,刚站起身就被魏征南扯住了衣领:“你小子他娘的找死啊!嫌命长就直接跳下去!” 其他人不知魏征南为什么发那么大火,萧然就道:“刚才一瞬间我看到水里有东西,要不是大叔及时把莫杭抓起来,他可能已经被那玩意儿拖进水里去了。不过大叔,那到底是什么?” 魏征南放开莫杭,表情严肃道:“雨林里的水塘不比其他地方,特别是这种深不见底的,表面风平浪静,其实水下和地下暗河相连,水道贯通,那水里各种稀奇古怪的猛物专门在水下守株待兔,一但有和你一样蠢的猎物来喝水立马拖进暗河,别说是尸体,连渣子都找不到。” 说完,莫杭才感到汗毛竖立,连忙跑到十米开外,萧然和关越还想多看一眼,都被魏征南赶了回来,其余人更是不敢再靠近那个暗藏凶险的水潭。 众人回到树下,青兰她们还等在原地,见莫杭满身泥泞,狼狈不堪的样子就问发生了什么事。萧然担心两个女生听了会害怕,忙使眼色让他闭嘴。莫杭恨恨地瞥了瞥魏征南道:“没事,摔的。”其余人都忍不住咧嘴笑出了声。 接下来是一段相当长时间的雨林行军,队伍里体力差距很大,行进速度越来越慢,休息间隔也越来越短。 从树冠缝隙中透进来的阳光越来越暗,天色已经接近黄昏。队伍开始有一些不安,在雨林过夜毕竟太危险了。魏征南招呼所有人开始最后一次短暂休整。 “what’s this?”本来一直坐在树下休息的罗伯特突然触电一样从地上弹了起来,用英语大叫道。只见罗伯特本是黑色的背包表面布满了雪白的斑点,凑近一看,那白斑竟然全是密密麻麻的芝麻大小,腹部乳白的小虫,正在背包上来回爬动。更让他们心惊的是,这些虫子每过几秒就会吃掉一只同类,把它体内的汁液吸干,只剩一张皮囊。它们不断地自相残杀,却像是怎么也满足不了进食的欲望,有几只已经吃得比正常的大几倍,蛾子般腹部涨成了酱紫色。 “哪里来这么多白蚁?”关越吃惊道。姜遥眼疾手快,伸手就从虫堆里捉了一只,拿到眼前看了看变色道:“小心,这不是白蚁,这是血虱!”其他人不知血虱为何物,只觉的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罗伯特一脚将背包踢翻,不少血虱落到地上,他提起皮靴猛踩,地上顿时满是恶心的暗黄色液体。姜遥一把扯住他:“不能踩!血虱体内有大量蚁酸,它们对酸性非常敏感,这就是它们为什么自食同类的原因,只要一点酸性物质足以让它们疯狂!” 话音刚落,附近树木的树根下面开始大量涌出血虱,数量之大如潮水一般。它们被同类的尸体吸引,不断从地下涌出,铺天盖地,在地表形成一股白色的浪潮。脚下爬满了贪婪的虫子,有些已经顺着鞋子爬上了裤腿。萧然等人连连后退,青兰被虫群吓得尖叫。 魏征南迅速拿出一瓶酒精摔碎在地上点燃,一道火焰隔离带漫延开来,火势勉强阻挡了虫子的进攻,无数的血虱被火焰吞噬,耳边响起一阵轻脆的烧焦声。不多时,整片榕树林响起了恐怖的虱子爬动的声音。 “这树林是它们的巢,快跑!”姜遥招呼道。众人提上装备,不顾一切地往丛林深处跑去。狂奔了不知几里路,地势开始向下倾斜,众人借着下坡的势头越跑越快,垫后的魏征南和姜遥觉得不对劲,大喊着让其他人停下,萧然拉住了欧阳巧和青兰,跑在最前面的莫杭和关越刹车不住,齐刷刷地滚了下去。 两人翻滚着摔进了前方一大片浓密的灌木,萧然心里猛地一沉,因为他知道陡坡的尽头很可能就是悬崖。七个人脸色铁青地站在原地静静等待了三十秒,只听灌木丛中穿来关越的叫骂声:“你大爷的放手,我的胳膊快脱臼了!” “开什么玩笑!放手小爷就去见革命导师了……快来人啊!” 听见两人没事,众人松了口气,沈西关和姜遥忙跑过去帮忙,萧然跟着他们穿过灌木,傍晚血色的天空出现在眼前。三人齐心协力把挂在悬崖边的两人拉了起来,关越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靠!我还以为死定了……” 魏征南带着剩下的人也来到崖边,莫杭转眼便忘了方才的惊险,指着山崖下道:“对了,这里有古怪,你们快往下看。” 众人顺着他的手望去,顿时吃了一惊,就在在他们脚下,悬崖下茂密的树冠掩映中,出现了一大片古建筑的遗迹,死气沉沉,在血红的夕阳照耀下显得格外诡异。 “我们不是要去那里投宿吧?”欧阳巧看了看昏黄的天空,轻声问道。 第十一章:第一夜:古刹 深山藏古寺,本来是一幅绝妙的意境画,在血色的夕阳下却显得如此诡异。 眼前是一片规模巨大的庙宇遗迹,到处都是残破的黑色石造建筑和方塔,零零散散地分布在雨林中,一直蔓延到山谷边缘。所有人都惊呆了,在悬崖上站成一排眺望着下面的遗迹群。 “看这里树木的长势,千百年前山谷里应该是没有植被的,只是这里荒废之后经过了漫长的岁月,遗迹的大部分才被雨林遮盖。如果把这里的树砍光,这得是多大的一片古庙宇建筑群啊。”关越一边不停拍摄,一边说道。 罗伯特也赞叹道:“虽说南洋佛教盛行,但如此大型的古刹遗迹实属罕见,几乎可以媲美吴哥窟!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我说兔子你的中文跟谁学的?方文山吗?”一旁莫杭就挖苦他。 “兔子?你干嘛叫他兔子?”欧阳巧当然没有想到,英文中“兔子”和“罗伯特”的发音相近,莫杭才不留口德地给他起了这么个绰号。 “别废话了,腿脚都麻利点,等天黑了还指不定出什么岔子!”魏征南吼了一声,催促其余成员继续前进。众人唏嘘一番,陆陆续续朝前行进。欧阳巧走在队伍最后面,回头发现萧然还站在原地看着远处的山谷,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发什么呆呢?再不走不许你吃晚饭哦。” “来了!”萧然从思绪中回过神,又回头看了看山,小跑跟了上去。 就像魏征南说的一样,在悬崖上看着近在眼前的遗迹,众人竟沿着山走了四个钟头。当他们进入遗迹隐藏的那片雨林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魏征南和姜遥带着巴朗,打着火把在前方开道。雨林里除了一阵阵的虫鸣声,不时还能听见不知名的怪叫。其余人提心吊胆地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前进。 走了一路遇到了不少建筑遗迹,不过都是残骸,和树缠绕在一起,没有办法扎营。继续深入了一段距离,魏征南找到了第一个可以休整的地方。那是几座规模不大但还算完整的废弃庙宇,都在一个缓坡上。对他们来说,比起在雨林露宿,这几间石头屋子已经是星级酒店了。 萧然打着手电进入寺庙的内部,里面仍旧残破不堪,破碎的佛像和石柱到处都是,表面全是一层青苔,但比外面干燥得多。萧然环视一周,发现寺庙主体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巨石打造,确实颇有南洋风格。 “这里的寺庙风格和你们中原有很大区别,应该颇有历史渊源,至少应该有一千多年了。”罗伯特看了看四周道。 “南诏信奉的佛教是阿吒力教,雨林里出现大量佛教遗迹也不为怪。而且一千多年,时间上也和南诏国接近,看来我们的大致方向没有错。不过这里都是石造建筑,总觉得怪怪的。”萧然用指甲刮下一片青苔,露出下面的石头道。 “哪里奇怪了?西南接壤东南亚,寺庙带点南洋风格很正常。”关越道。 萧然不置可否。众人把防水布铺地上,点上无烟炉,晚上总算可以睡个囵吞觉。关越他们将三间石屋都大致打扫了一下,魏征南已经在外面的空地上燃起一团篝火,说是可以防范野兽。 高强度的雨林行军让很多成员都有些吃不消,不过两个女生反而这时候很有精力。欧阳巧正忙着帮青兰准备晚餐,姜遥他们忙着整理装备。沈西关和魏征南靠在台阶上抽烟,也不说话,在大多数人看来,这两个人都是不好相处的类型。 萧然也觉得累得不行,招呼莫杭过去,两人也坐到台阶上休息。 莫杭把鞋子脱掉,脚心全是豌豆大小的水泡:“小爷这回真是遭了罪了,再这么走下去,我这双脚就得废了。”萧然背上的伤三天里也并没有痊愈,此时只觉得隐隐作痛。还没等两人屁股坐出印子,结果就因为带来的固体燃料不多,被魏征南打发去附近捡柴火。“我和你们一起去吧。”闲着没事的罗伯特说道。 “是是,遵命,魏老大。”莫杭虽然一肚子火,看着魏征南脸上那条骇人的伤疤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三人拿着火把,在莫杭的骂骂咧咧中,慢慢地转到遗迹的背后去寻找能当柴火的树枝。 夜晚的月亮很圆,到处都是虫子的叫声。身后那片雨林深不可测,萧然隐约可以看到山谷中很多其他遗迹建筑群的黑影。稍远处似乎有一座黑影特别巨大,应该是遗迹的主体,这个山谷盆地面积非常大,其他像众人扎营的这种小型石屋在峡谷中大概不计其数。 明天恐怕又得受累了。萧然暗骂一句,正弯腰扳下几根已经枯死的树枝,突然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声划破了夜空,响彻了整片山谷。一瞬间,竟然连周围的虫鸣声都消失了。三个人顿时一个哆嗦,抬头看向身后的雨林。 萧然警觉地盯着雨林的深处,还没回过神,立即又是一阵尖锐的怪叫声。 那叫声很大,似乎是从山谷另一头传来的,而且诡异非常,既像婴儿歇斯底里的啼哭,又像群鸦大肆的鸣叫,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绝对不是普通野兽的叫声。 三人被那怪叫吓得不轻,一动不动整整维持维持了一分钟才缓过来。“你们听到了吗?”罗伯特瞪大眼睛问道。萧然心说废话,别说他们,估计整个山谷的虫子都听见了。 “我操!刚刚是什么鬼东西?”莫杭惊道。 “走!我们回去!”三人再也无心捡柴,立即原路绕回到扎营的地方。看到篝火,顿时觉得心里踏实了一大半。 其他人当然也听到了那两声恐怖的怪叫,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我靠你们听见了吗?刚刚......”莫杭话音未落,就被姜遥捂住了嘴,竖起中指示意他闭嘴。众人都竖起耳朵听,那怪异的叫声却始终没有再出现。 “慌什么,没关系,离我们很远。”过了很久,魏征南说了一句,然后从容地从莫杭怀中抽出干柴添到篝火里。 一旁欧阳巧侧着耳朵,一脸凝重地说道:“在雨林的那一边。那东西,好像在哭泣。” “大小姐,这你也听的出来?那你再听听,它是不是被劈腿了还是怎么的,大半夜嚎什么嚎?”莫杭就道。 姜遥放开莫杭,朝大家挥手道:“没事了,大家吃了东西到里面休息吧,今晚我和魏爷守夜,明天的路还长。”也许是缺乏丛林生存经验的原因,小队的其余成员几乎都把这两人当成队伍的领航者,当然这也和魏征南身上强硬的气场和姜遥的卓越身手有关。 “魏老大,刚刚那是什么东西?你不告诉我,这晚上睡不踏实啊。”莫杭缠着魏征南问道。两个女生开始给每个人的碗里盛晚餐。所有人端着碗却没有动,都在等经验最老道的长者给出一个答案。 “那是雨林的神明。你们最好祈祷别遇到它。”魏征南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身把吃的倒到巴朗面前的一个搪瓷杯子里。 “孤独的老男人,他这样怎么找得到女人?”莫杭小声咕噜了几句,却发现魏征南正一脸杀气瞪着他,赶紧抱着碗逃了。 萧然端着碗坐到石阶上,一旁的关越一边吃一边对青兰赞叹道:“没想到在这鬼地方也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叶小姐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谁要能娶你,那才是几世修来的福气。”青兰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微笑。 这马屁拍的。萧然心说这不就是压缩饼干和牛肉罐头煮的大杂烩嘛,有那么夸张吗?他把碗端到面前,立即就有一股很浓香的气味钻进鼻子。赶紧吃了几口,才发现确实如关越所说,这个女人的厨艺绝对不简单。 “这么样?味道还行吧?”欧阳巧走到萧然身边坐下问道。 “嗯嗯......味道不错。说起来这也不是你煮的啊。”萧然又朝嘴里刨了一大口,声音都有些含糊。 “可是我有帮忙开罐头和熬汤啊。”欧阳巧皱着眉露出一个很俏皮的表情。 萧然感觉自己被这个表情惊艳了一下,他抬头看了看如鬼魅般的雨林,在这种环境下,能坐着吃大杂烩,身边还有个漂亮的妹子,身中蛊术、性命堪忧什么的此时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雨林让大部分成员都苦不堪言,众人草草吃完晚饭,就开始准备把自己藏进睡袋里,这样至少可以让自己身体的大半部分不受到虫子的侵害。 保险起见,姜遥和魏征南又升起两堆篝火,跳动的火焰让人很有安全感。第一个石屋让给了两个女生,男人们走到稍远的石屋,好在里面很宽敞,想睡哪儿都可以。 “关先生,不建议我睡在你边上吧?”罗伯特拿着睡袋走到关越旁边,关越正在整理他单反里的照片。 “请便。”在其他人看来,这两个人似乎特别谈得来。 而沈西关点着一支烟,找了个黑暗的角落靠着墙坐了下来,脸上还是戴着墨镜,看不清表情,只见一个火星在半空中忽明忽暗。 “真是个奇葩,难道他要这样坐一晚上?”莫杭盯着沈西关小声说道。 “别人怎么睡是别人的自由,小龙女还睡绳子呢,快睡吧你。”萧然拍了拍他,找了个最里面的石柱边躺下。闭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又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张邀请函中印有狴犴的金属卡片和在古堡暗室捡到的日记本,借着手机的光线细细地打量着。 日记里的内容还不太明朗,只能寄托在姐姐身上。卡片里的谜语一般的诗句也让他很在意。在日落山庄发生的事太扑朔迷离了,所得的线索屈指可数,而且完全串不起来,这种感觉让自己很不舒服。 看了半晌,不远处的莫杭已经开始磨牙了,听着他窸窸窣窣的磨牙声,一股浓烈的睡意和疲劳感开始慢慢占据大脑,萧然收了日记,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萧然被一阵尿意憋醒,就准备起身到石屋外面方便,走了两步却发现不远处的莫杭不见了。萧然“咦”了一声,打起手电一看,不仅莫杭,关越、罗伯特和沈西关全都不在刚开始的位置上,只留下几个空空的睡袋。 难道这些人都去集体放尿去了?他立即走到石屋外,却顿时一阵激灵:外面一片漆黑,篝火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守夜的两人一犬也不知踪影。 所有人都消失了。 受雨林湿热的影响,萧然虽然困得不行,却感觉并没有睡太久,而是一直处于迷迷糊糊的浅睡眠状态。他马上回到石屋摸了摸睡袋里面,已经没有温度了。摁亮手机看时间,已经是深夜,居然已经过了快四个小时了。萧然打着手电,喊了几声,没有人应答。走到另一间石屋查看,果然也只有两个睡袋。 这四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首先大部分行装都还在,他们大半夜不可能去赶路了,而且就算走,也不可能把他一个人丢下。难道是他们都去方便了?或者是睡不着集体去散个心?这太扯了。 那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这件事很不寻常,让他们不得不在没有叫醒自己的情况下离开。如果事情很普通或是不着急,以莫杭的性格一定会第一时间过来叫醒自己,但是他也不见了,所有人都不见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当时的情况十分的紧急,甚至是发生了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事,大家才可能因为某种原因都消失了而没有通知自己。 萧然把心一沉,最坏的可能就是所有人都被干掉了。但是有可能吗?现场没有打斗痕迹不说,姜遥和魏征南都不是省油的灯,什么东西可以悄无声息地干掉他们? 正在思索,身后的雨林中又传出一阵怪啸。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立即用手电光在雨林中来回扫视。狼眼手电将光圈拉长可以照到很远。树影婆娑,雨林中遗迹的影子在手电光的光晕下变成一座座可怕的黑影。萧然的直觉告诉他,事发的源头,就在那座盆地雨林中心的巨大寺庙中。 第十二章:第一夜:黑天 天空中一片混沌,完全没有星月之光。 萧然一手拿着狼眼,一手攥着把工兵铲小心地在密林中穿梭。这是他唯一的光源和武器。 夜半时分独自穿越雨林还是十分渗人,总觉得有什么在背后跟着自己。越靠近盆地中心一步,他越觉得自己的决定是个错误。不过,以自己的性格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等在营地里,好在他也有所准备。每走一段路,萧然都用荧光记号笔在树干上做上记号,一来减轻迷路的风险,二来万一魏征南等人回来了可以找到自己的踪迹。 一路做着记号,萧然已经在雨林中行进了数个钟头,路越来越难走,高大茂密的树冠几乎把天空遮盖了,他完全看不到那座巨大寺庙的踪影。白天萧然站在悬崖上就目测了营地到那座寺庙的距离,因为没有月光,一路自己几乎都是凭树木的长势和直觉修正方向,可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这么简单。 焦虑和恐惧慢慢侵蚀着他,萧然深吸一口气,开始一直朝前方跑,一直跑了很远,被地上的植物藤蔓绊倒才停下。他呻吟着爬起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 早知道就老老实实呆在营地了。在这片奇怪的林子中迷路可不是什么好事,傍晚听到的恐怖叫声让他心有余悸,而且别说怪物,现在就是遇到头野猪也够呛。他开始非常后悔自己的冒失。 冷静地想了想,还是先等天亮再说。露宿森林,树上相对安全,可周围的树木都十分高大不宜攀爬。萧然拿起狼眼,寻找周围可以爬上去的矮树,准备在树上挨过黑夜。刚走了几步,忽然发现不远处的一颗树的树干上闪着淡淡的绿色光芒。萧然凑近一看,愣住了,这竟然是荧光笔做的记号。 难不成自己在原地转圈? 萧然摸了摸这个记号,心说不会吧。他只知道人在沙漠中行走,因为缺少参照物,所以会慢慢走成弯路,最后就可能回到出发的地方。可自己不过才走了几个小时,而且雨林里树虽然长得差不多,仔细辨别还是有区别的。他皱着眉又朝前走了一段,第二个记号出现了,继续走了二十分钟,又发现了另一个记号,这次却是画在石头上的。 这就对了。 萧然心里一阵兴奋,自己一路都是画在树上的,从没有在石头上做记号。不出意外,这应该是消失的探险队成员做的记号。 他立刻加快脚步,果然很快又发现了第四个记号,几乎是一路小跑,萧然寻着记号迅速朝雨林深处靠近。 一直经过了几十个记号,突然萧然又被某个东西绊了一下,险些再次摔倒。他拿手电扫视,面前的植物灌木中出现了石板铺成的道路,视野立即开阔,一座巨大的建筑静静地伫立在自己面前。 狼眼虽然有不错的照明距离,也只能照到寺庙的局部。这也是一座石造寺庙,被建造在盆地中心的一个青石板铺成的小型广场上。非常不错的佛教建筑,这也许就是当年宗教参拜的中心了,萧然心想。 来不及欣赏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萧然走到寺庙的门口,将狼眼的光线调暗,四处望了望,小心翼翼地摸进了寺庙。 内部空间很大,依旧是狼狈不堪,到处都是碎石和看不出形状的佛像残骸,表面覆盖着青苔,佛像的残肢断头看起来格外渗人。萧然尽量让自己不去看,一直朝寺庙内部走去。走过几个佛堂,没有任何人的影子,他心里越发焦虑。 寺庙内部构造很复杂,一直穿过了很多佛堂后,萧然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那气味若有若无,类似藏香,气味很好闻。萧然感到奇怪,循着香气往前走去,不多时前方出现了一段向下的阶梯,尽头竟然隐约有一片蓝光闪动。那蓝光瑰丽梦幻,仿佛幽冥之光。 萧然十分疑惑,慢慢地朝阶梯下面走去。刚走一半,突然身后猛窜出一个黑影,萧然反应不及,被一把拖到了一个石柱后面。他奋力举起工兵铲砸去,立即就被挡了下来。 “别动,是我。” 萧立即就听出来了,这是姜遥的声音。他用手电一照,发现魏征南端着枪,而巴朗很镇静地蹲在两人背后。 “怎么是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姜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探出头朝阶梯下面望了望。诡异的蓝光已经慢慢消失了。萧然还想追问,魏征南和姜遥已经朝下面跑了下去。 萧然莫名其妙,只好立即跟上。阶梯的尽头是一个很大的佛堂。中央有一尊十分高大的佛像,狼眼只能照到佛像的底座。萧然立即就看到莫杭、欧阳巧等人全都躺在佛像下,一动不动。 “这?”萧然吃了一惊。 “只是晕过去了,魏爷,这地方果然不简单。”姜遥摸了摸青兰的脉搏道。 魏征南皱眉道:“先把他们扶到一边去,小鬼,过来帮忙!” 三人慢慢把晕倒的成员拖到墙边上,拿水壶一个一个地喂水。 萧然忍不住再次追问道:“今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刚刚的蓝光是什么?”姜遥一边把青兰上身扶起来给她喂水,一边简明地描述几小时前发生的怪事。 其他人睡熟以后,两人本来一直在石室外面守夜,一直风平浪静。夜半,魏征南起来抽了支烟,突然发现营地周围出现了一片蓝色的光芒,隐隐约约,就在石室上空盘旋。同时,一股奇怪的香味开始在空气中蔓延。那种香味吸入鼻腔,他们只觉得一股眩晕感和困倦感立即开始侵蚀大脑。两人警惕性非常高,马上用水打湿袖口,捂住口鼻,带着巴朗躲避到一旁的灌木中。 “就是刚才的那种蓝光和香气?” 姜遥点点头,继续说下去。两人第一反应是迷香,正当他们准备去唤醒睡在石室中的人的时候,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们看到关越、青兰他们一个一个从石室里走了出来,每个人都步伐缓慢,低着头双眼紧闭,就像中了邪一样。一群人就像丧尸一般,受到什么召唤,一步一步地朝雨林深处走去。 两人站在远处不停地喊他们的名字,他们却像被催眠了似的,毫无反应。姜遥和魏征南知道问题一定出在那香味上,但情况诡异,不敢贸然冲过去阻拦。两人也不清楚为什么只有 萧然没有中招。 “梦游”的人渐渐消失在雨林的黑暗中,如果一旦进入了雨林中央,要找到他们就难上加难了。魏征南和姜遥没有时间考虑,带着巴朗立即就跟了上去。两人担心自己也受那股香味影响,不敢靠的太近,始终和他们保持了一定距离。两人一犬屏气噤声跟踪了很长的路程,想弄清楚他们的目的地到底是什么地方。这时姜遥想到萧然还被独自留在营地当中,于是一路用记号笔做下标记,能让萧然知道他们的踪迹。 他们一路追踪,终于来到了这座伫立在雨林中央的寺庙遗迹。关越等人被蓝光指引,径直走进了寺庙中,两人也随之潜入,最后停在这间大佛堂外。正当他们要进去一探究竟,蓝光又起,那种香味随即开始蔓延,魏征南就示意躲在石柱后面等待机会。再后来就遇到了循着记号找来的萧然。 萧然没料到短短几小时会发生如此诡异的事,就问:“你们看清那蓝光是什么东西了吗?” 姜遥耸耸肩:“那团蓝光在半空中浮动,就像海里的鱼群可以变换形状。但是天太黑,我们隔得远,看不清。” “别废话了!等他们醒过来我们马上离开,鬼知道那股蓝光会不会再来。”魏征南在一旁呵斥道。 片刻,晕倒的人开始陆续醒过来,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萧大人,你怎么把我抬这儿来了?”莫杭睁开眼睛看见萧然道。 “我抬你妹!你们大半夜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萧然骂道。 “不知道,头痛得厉害。”莫杭揉了揉太阳穴道,“妈的,做了个梦,梦到英语系那帮泼妇要拿刀砍我......” 萧然懒得理他,一旁的欧阳巧也醒了过来,轻声说道:“水......给我水......” “你怎么样?”萧然赶忙把水壶递给她。 “我还以为自己死了。”欧阳巧摇摇头,拿起水壶一口气喝了半壶。其他人也都苏醒过来,青兰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姜遥的怀里,立即一把将他推开:“不用你管!” 萧然诧异她为什么发那么大火,趁着姜遥告诉大家蓝光的事,他站起来用狼眼在佛堂中扫视了一周,佛堂中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只有中央这座巨大的佛像。他走到佛像底座下面,抬头去照中央那座巨大的佛像的全貌,手电光刚一照到佛像的头部,萧然立即吓了一跳,他看到了一张黑色狰狞的脸,正在怒视着他。 这是一尊约高10米的残破黑色鎏金造像,造型很恐怖,佛像青面獠牙,额上长着三只眼睛,头戴骷髅冠,身体生有六只手臂,分别拿着各种法器。 “这是什么佛?好可怕。”欧阳巧低声说道。 “摩诃伽罗......”姜遥抬头喃喃道。 “什么?” “他说的是梵语,就是大黑天。”萧然接着说道。 一旁的关越缓缓站起来,有气无力道:“没错。你们看这佛像,右边三只手持三叉戟、宝剑和铁索;左边三只手持层鼓、血杯和念珠。正是密宗所供奉的大黑天神。” 姜遥开口补充道:“大黑天源自印度密教,原本是湿婆神的化身。相传唐朝传入中国,被佛教密宗吸收成为护法神。大黑天在西藏和云南都有非常古老的供奉历史。只是略有不同而已。” “看这哥们儿长成这样,恐怕是一位邪神吧?”莫杭问道。 “不。”萧然摇摇头道,“在云南唐密文化中,有着这么一个传说。相传大黑天是玉帝的护法神,一天有巡天神报告玉帝说凡间白族人不耕不织,不孝不养,玉帝大怒,就派大黑天带着毒药下凡,将瘟疫散播,要将白族惩灭。大黑天领旨下凡,却见白族人男耕女织,勤劳忙碌。他悔恨玉帝听信谗言,滥杀无辜,不忍将毒药倒下,于是自己亲身服下瘟药,全身变黑溃烂,死在人间。白族人感念大黑天的恩情,便为他塑造金身,万世供奉。所以南诏大理时期的大黑天供奉会沿袭至今。” 欧阳巧叹道:“想不到这尊看起来那么凶恶的黑天神,却有一颗善良的心。” 罗伯特仔细地摸了摸佛像的底座道:“这座鎏金像保存还算完好,也算是价值连城了。不过埋没在这密林之中,终不为外人知晓。” 不知道怎么,萧然总觉得这座佛像有些异常,到底是什么,却又不大说得上来。他打起手电,围着大黑天绕到佛像的背后,后面是一堵很大的墙,颜色看起来很污浊,和外面的建筑同样被侵蚀地很严重。萧然看了半晌,觉得有些古怪。他把手电光凑近,用指甲刮了刮墙面,里面露出了一小块五颜六色的部分,似乎内层是以前的佛堂壁画。 好奇心让他继续清理了邻近的一大部分,发现墙上果然有壁画,只是年代久远被污物遮住,不易被人察觉。萧然心里略微有一丝兴奋,他后退到几米外,将手电光调到最大,扫视一周,他惊讶地发现,这座佛堂并非只有一尊佛像。在这十几米高的四面墙上,竟然全部绘有壁画! 萧然赶忙在佛堂中绕了一圈,那些壁画一幅接一幅,仅是手电可以照到的地方就不下几百幅。 他略微扫视了一下,再跑到前面看了看大黑天,立即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伙计们,我想我也许可以找到进入南诏王陵的方法了!” 第十三章:第一夜:画谜 漆黑的大黑天佛堂,几把狼眼手电把佛像后面的那堵石墙照得透亮。 果然,墙上密密麻麻排列了数不清的壁画,每一幅都有两米见方,但因为年代久远,很多壁画都被微生物和水分腐蚀严重,看不清画面叙述的内容。还有的在靠近天花板上,黑暗中肉眼无法看清。 众人略微浏览一遍,发现壁画的内容相当丰富:包括樵采、农耕、祭祀、战争、艺术几乎一切可以涵盖的领域,完全没有头绪。 “你说的进入王陵的方法,难道就在这些杂乱的壁画当中?”关越问萧然道。 “没错。”萧然点点头。“南诏是白族人的政权,但是你们仔细看看这些壁画上的人,有没有什么异常?”他说着随便指出了几幅壁画,众人随他所指看去,画面上可以看出是几个妇女正在养蚕,还有婚配以及打猎的记录。 “她们穿的是苗族的服饰,这些画的都是苗人!”关越看了片刻,猛然醒悟道。他一边说一边迅速按动着快门 萧然走到墙壁旁,用手触摸着斑驳的墙面道:“你说的对。世人只知蒙舍诏统一六诏,建立南诏国。史学也称南诏的兴衰就是白族和彝族的兴衰,可是史载南诏是以乌蛮蒙姓为王,以白蛮大姓为辅助,集合了西南所有的民族建立的国度,这也是云南多民族的原因。而西南各族,源于蚩尤。蚩尤败于逐鹿之战,退居黄河以南,建九黎国,为苗人始祖。有很多迹象都表明,苗,白,彝,汉源自一族。南诏政权,一定有苗人幕后筹谋。” 欧阳巧问道:“那这和这些壁画有什么关系?” 萧然指着较高处的几幅壁画道:“你们看这几幅,描绘的是什么?”大家将光线集中,看见的画面是两个穿着不同部族的人正在打斗,还有一副画着几个人抬着一个被绑的人。其中一个部落带着银制的铠甲和头冠,应该是苗人。 “这是......战争?”罗伯特说道。 “不,这是屠杀。”一直习惯沉默的沈西关突然说道。 “眼镜说得没错。”魏征南直接点着了一支烟,“就算是战争也是败仗。” 姜遥点点头道:“你们看,苗人的数量明显少得多,他们正在向画面外逃亡。还有这个被绑的人,应该是苗族的首领。传言古时候彝族曾进攻苗族,绑杀苗人,窃取物产和文化。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苗族和彝族在习俗和穿着上有诸多相似之处。” 姜遥见大家都不说话,接着说道:“这也是苗人在云南稀少的重要原因。汉唐时期,云南的苗族就已经大量迁往湘西等地,和山越等后裔融合,唯有黑苗一族的根系在历史上消失了,你们觉得他们在哪里?” “是陵墓。千百年来,就是他们在设法守护南诏王陵。”萧然缓缓说道。 大家恍然大悟,都认为这个推论很有道理。欧阳巧又问道:“你们别卖关子了,到底进入王陵的方法是什么呀?” “欧阳姑娘问得好。”萧然似乎胸有成竹,“黄昏的时候我在悬崖上看了看周围的地势,这个盆地处于澜沧江支流的上游,是无数河谷的入口,而且连接着方圆几百里的原始丛林,如果没有线索,找到王陵的入口如同大海捞针。如果我是苗族先民,我一定会留下某种提示来指示进入王陵的方法,否则王位更替,死去的国王如何入葬陵墓?” 青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所以他们在庙宇遗迹的中心留下线索,以便后人下葬并防止敌人入侵。那线索呢?” “线索其实很简单,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萧然转身指着佛堂中间的大黑天神道,“你们仔细看,这座佛像有没有什么不顺眼的地方?” “不顺眼?我看他哪里都不顺眼。”莫杭他们被弄得摸不着头脑。姜遥、关越和罗伯特三人走近去仔细打量佛像。大黑天神手持法器,怒视着窥探他的人们。关越依次检查了佛像的头饰,法器和穿着,都是唐代规格,似乎没什么问题。 三人端详了片刻,姜遥灵光一现,正要开口,罗伯特兴奋地抢先叫了起来:“手!是他的手!佛像的六只手都不一样!” “废话,手都一样了才不正常,兔子你别瞎激动。”莫杭不屑道。 姜遥摇摇头:“他说的是手的朝向。佛教造像中,哪怕是手最多的千手百相观世音,所有的手虽然姿态各异,也都是朝着前方的。但是这......”众人抬头看去,果然,大黑天的六只手臂竟分别指着六个不同的方向,的确非常别扭。关越着重找的是佛像形象雕刻的错误,加上佛堂黑暗,大家几乎都把这一点忽略了。 “原来如此!”欧阳巧冰雪聪明,立即就知道了其中的奥妙,“怪不得这佛堂中除了这几百幅壁画就只剩这尊佛像,原来这大黑天是在给我们提示壁画中隐藏的玄机!” 萧然赞同道:“真聪明。这里的壁画就是一部苗族发展存亡的史诗,卷帙浩繁,越是懂佛学的人其实越不容易参透大黑天手臂的秘密,他们关注的永远是深层次的东西。除非有姜先生这样的心机,否则想要进入王陵的人永远也找不到藏有核心提示的壁画。” 魏征南不耐烦道:“小鬼别浪费时间,赶快看看壁画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立即顺着大黑天手指的方向仔细寻找,果然立刻就发现了五幅特别的壁画,这几幅颜色只比其余壁画颜色略深一点,不仔细观察完全不能发现,当年应该是经过了特殊的处理。而大黑天左边第一只手所指的方向在石墙的顶端,肉眼难以辨认清楚。 “顶上的要怎么办?”莫杭指了指天花板。 “我来。”姜遥示意大家退后,从腰间抽出一支冷烟火,随后纵身一跃,一踏脚蹬,仅仅攀着壁画之间很窄的缝隙就上墙了,像一只壁虎一样迅速,最后挂在石墙的顶部抓着穹顶,伸手用冷烟火的光芒去找关键的壁画。 “我靠,蜘蛛侠也爬不了这么快啊。”莫杭咂舌道。 “找到了!”只听姜遥轻声说了一句。 其他人心中好奇,但无奈都没有他“飞檐走壁”的功夫,只能在下面眼巴巴地张望。 五分钟后,姜遥原路翻了下来。莫杭埋怨道:“蜘蛛侠你怎么看那么久?”欧阳巧白了他一眼道:“你上去挂一个试试?” “好了,我现在来总结壁画的内容。”萧然拿出随身的笔记本,开始分条记录下来: 1.一个男人(着唐朝服饰)正在宫殿中觐见一位首领,看打扮应该是苗族首领; 2.唐朝男子正在饮酒,有苗人带着东西(礼物?)来见他; 3.唐朝男子在作画(或写字),背景是一座山谷中的陵墓,悬崖上有许多工匠在作业; 4.苗族首领指挥族人,从一个湖(或水潭)中捞出了一个盒子(未知); 5.唐朝男子(打开了盒子),里面跑出了许多恶鬼? “遥哥,你看到的是什么?” 姜遥接过笔,在后面写到: 6.唐朝男子在乘船,船头挂着一盏灯,半空中有蓝色物体在飞舞,水下有一团黑影。 欧阳巧歪着头看了看道:“壁画也出现了蓝色,是我们碰到的那种蓝色光芒吗?” “还不能确定,只是做一个假设。”萧然道。 罗伯特指了指笔记本道:“照你们的说法,这六幅壁画都和一个唐朝男人有关,这个人曾被邀请去拜见过苗人的首领,还主持了某种工事,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萧大人你看,这画虽然画得不细致,但这个人衣着绝不像是唐朝百姓,应该是个大官啊。”莫杭说道。 “我觉得很接近了。”萧然点点头,“要弄清楚这壁画到底描述了什么事,我们就得确定这几幅画的顺序。” “只有六幅画,就算全部排列组合也应该难度不大吧。”青兰说。 “不,我觉得有更直接准确的方法。”萧然转向姜遥和关越道,“姜先生和关先生精通佛学,我想问这大黑天六只手是不是有先后次序?” 关越看了看姜遥,抓了抓后脑勺:“我记得摩诃伽罗六臂以右为尊,第一只是持三叉戟的这只,最后一只是拿念珠这个。”姜遥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我们就按这个顺序排列看看。426153......”萧然将六幅画的内容按手臂的尊卑排列起来,果然有了端倪。“就是这个了!”萧然略带兴奋地说道。 欧阳巧若有所思道:“那我来推测归纳一下:首先是苗人首领从湖里,很可能就是洱海,得到了一个未知的盒子,却解不开其中的奥秘,于是他派人带着厚礼去请这个身着唐朝官服的男子前来助他一臂之力。这个男子乘着小船顺游而下,到达了苗人的宫殿中见到了首领。男子帮助苗人打开了盒子,不料盒子中跑出来许多的恶鬼。最后男子主持了按照他的设计图建造的陵墓,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南诏王陵。”听起来的确很合理,大部分人都表示赞同。 “我个人意见,欧阳姑娘这个故事,前面合情合理,最可后两幅壁画的内容链接得感觉有些牵强。”姜遥摸着下巴道。 “他们修筑工事难道是为了抵御那些恶鬼?”莫杭指出。 关越拍了拍他:“傻小子!如果真的是鬼,凭你修个导弹基地也没用啊。” 萧然点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但是这些壁画毕竟已经千年了,我们也没必要深究。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男人他确确实实地进入了苗人的核心地带。” 姜遥笑了笑,盯着萧然的眼睛道:“我觉得,萧然已经知道这个唐朝男子的身份了。” “我还只是猜测,不过纵观唐代,在建筑、淫巧以及艺术绘画中皆有杰出造诣的男人不多,而且还是封疆大吏接近南疆的话,那就只有一个......”萧然用笔将“唐朝男子”四个字圈出来道,“唐高祖李渊第二十二子,大唐滕王—李元婴。” 第十四章:旱路无法到达的地方 “滕王?”青兰皱了皱柳叶眉,“惭愧,我对历史不太了解。” 萧然解释道:“李元婴是李渊最小的儿子,李世民在玄武门事变中弑兄夺位的时候,这个人还年幼,对李世民构不成什么威胁,所以没有被当作太子党处置。高宗时被封为滕王。李元婴初到封地就大兴土木,骄奢淫逸,引起极大民愤。于是高宗将其贬到苏州,谁知李元婴恶行依旧,还命能工巧匠在赣江之滨修筑了一座高耸入云的高楼。” “王勃笔下的滕王阁。”关越竖起食指道。 萧然点点头:“这个滕王虽然浪荡不羁,却从小受到宫廷艺术熏陶,在音乐、建筑、绘画上有极高的造诣。李元婴非常擅长绘画,而且特别醉心于蝴蝶。《画断》中说滕王‘工于蛱蝶’,可见一斑。后有宋代陈师道的诗云:‘滕王蝴蝶江都马,一纸千金不值价’。这就是成语一纸千金的由来。可见其画蝴蝶的技法已经炉火纯青。千百年来滕派蝶画无人能出其右。而且后来李元婴调往蜀地,竟乐而忘归长安。蜀地就是四川,在地理位置上倒是靠近南诏。” “这么说来,壁画上的男子的确很有可能就是李元婴。”姜遥对萧然的说法表示赞同。 欧阳巧道:“也就是说,李元婴的才华名声在外,很可能是他在四川的时候,苗族的首领派人请他到南诏去研究从湖中打捞的奇怪的盒子,并且还请他设计修建了王陵。” “非常漂亮的推论。”萧然对欧阳巧赞许道,“不过南诏王陵应该早就存在了,李元婴可能也只是参与了整改。” “够了!”魏征南打断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苗人请他来干什么老子不感兴趣,我们只需要知道他是怎么进到王陵里面的?” 萧然指着第五幅壁画,上面画的是李元婴坐在一艘小船上,船头悬着一盏灯。 “方法很简单。”萧然指了指船道,“走水路。” “水路?” “没错。我敢肯定,雨林之中一定隐藏有一条河流,而河流的尽头,”萧然顿了顿,“就是让毒贩和采药人都闻风丧胆的古苗疆腹地--葬蛇谷。” 黎明冲破黑暗,欧阳巧从深渊中醒来。 她伸手摸了摸,脸颊上满是泪痕,昨夜是否梦见了久别的父亲?她揉着眼睛坐起来,清晨的阳光透过狭窄的石缝洒在脸上,扑面而来一阵大山的气息。昨晚参破壁画的秘密后,魏征南让所有人就在寺庙最外面的佛堂挤了一宿。各种补给和装备似乎都在自己睡觉的时候被转移过来了。其余人都不见,只有罗伯特和莫杭还在呼呼大睡。 巴朗正在一个登山包旁小憩,欧阳巧摸了摸它的头,朝外面张望,她看到一个被雨林包围青石板广场,自己身处的寺庙遗迹在白天看来确实颇为雄伟。 她注意到,有一个笔直的身影立在广场一头,左手握着一把黑色的长弓,右手拉弦,一支同样漆黑的箭矢正在弦上蓄势待发。三又二分之一秒后,随着一阵破空的声响,箭头已经深深地没进了广场另一头的一棵树的树干里,箭身余劲未消,尾羽还在微微颤抖。欧阳巧悄悄走到他背后,情不自禁地拍起手来:“好厉害。” “惭愧,我本来是瞄准前面那片树叶的……搁了半年,手都生了。”萧然被她吓了一跳,垂下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很少有人知道弓术是萧然最擅长的运动。 欧阳巧好奇地抚摸着黑色的长弓,这是一把构造复杂的现代弓,非常漂亮。弓身很光滑,几乎没有一丝刮痕,看得出主人对它的爱惜程度。“这就是你说用来防身的东西?”她学着萧然的姿势拉了拉弦,本来以为会很费劲,没想到一用力就拉开了。 “怎么这么容易?” “这是现代的复合弓。”萧然解释道,“它和传统的古代弓最大的区别就是用小滑轮达到省力的作用,可以轻易拉开,而且能够进行高效射击。” “哦......”欧阳巧似乎没有怎么听懂,“你学了多久了?” “十年。这只弓是我爸送我的,他教过我几年,但因为这玩意儿是冷门,严格来说也没怎么真正学过,后来都是自己练的。”萧然显得很无奈。自从冷兵器时代结束,弓箭逐渐备火器取代,即使在现代箭术成为了奥林匹克专业运动项目,弓箭爱好者也少之又少,所以萧然通常只能在学校的废弃篮球场偷偷练习。 欧阳巧问道:“你当年为什么想要学弓术?” “这种事,早就不记得了。”萧然微微笑了笑,走过去把箭从树上拔下来。 “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人......”欧阳巧喃喃道,顿时思绪万千。 “你发什么呆呢?帮我把弓装到盒子里吧。” “诶?这怎么装啊?”欧阳巧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把弓往盒子里塞。 “姑奶奶,这个要先折起来。”萧然小跑过来,手把手教她把弓身对折。 “咔擦!”这时一声清脆的快门声把两人吓了一跳。 “青春就像一杯雪莉酒,浓烈之中带着甜美。”关越举着单反故作深沉道,后面是魏征南、姜遥等一拨人。 “到时候洗出来送给你。”关越拍了拍萧然动了动眉毛道,“有没有吃的,我饿得可以吃下一只乳猪。” “乳猪没有,里面懒猪倒是有两头。”萧然指了指寺庙道,“你们总算回来了,探路探得怎么样了?” 姜遥指了指身后:“后面路很难走,你说得没错,雨林里确实有一条河流。” “把人都弄起来,很多东西都不能要了,收拾麻利点,我们这就出发!”魏征南胡乱拍了拍身上的泥,就朝寺庙里走去。 “为什么这么急?”欧阳巧问青兰道。 “我们发现了好东西。”关越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 莫杭和罗伯特被巴朗“粗暴”叫醒后,盟军夺宝队在魏征南的坚持下,放弃了很多辎重,简装跋涉,穿过中心的大片遗迹,来到了盆地的边缘地带。 果然,雨林变得越来越茂密和潮湿,并且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沼泽和水生植物,有的地方探险队不得不涉水经过。每走到一片有水的地方,魏征南都要亲自探路,后续的人在他的指导下谨慎通过。 “就是这里。” 众人停下脚步,眼前出现了一条藏在雨林中的隐秘河流。河道蜿蜒曲折,和周围的沼泽连成一片,加上高大的树冠纵横交错,河流很难被发现。 萧然仔细看看了脚下,才发现自己正站在河边一个木板搭成的平台上,不过平台已经不知废弃了多久,木板都已经烂得不成样子。 罗伯特问道:“伙计们,你们说的好东西在哪儿?” 姜遥指了指平台边,那里有一棵很粗大的树干样子的东西,半截浸泡在水里,露出水面的部分被腐烂的藤蔓和水草重重包裹。 “我们要这烂木头干什么?”莫杭露出嫌弃的表情。 “你们几个,来把这些藤全部给收拾了!”魏征南喊了一声,招呼沈西关等人用砍刀把包裹在树干上的杂物清理掉。 萧然也上前去帮忙,他用一把军刀费力地砍断一截缠得死死的藤蔓。当他刮开了表层的青苔,露出了如漆般的黑色质感,顿时就吃了一惊,心说果然是好东西! “这是阴沉木!”莫杭惊叫道,“这么大的阴沉木!咱们发了啊!” 几个男人费了九年二虎之力,这块大木头的真实面目才显露出来,竟然是用巨大阴沉木打造的一艘独木舟!独木舟被众人合力拉出水面,稳稳地浮在河面上,舟身里还有同样用阴沉木造的桨。 “什么是阴沉木?”欧阳巧问。 关越解释道:“阴沉木又称“乌木”,是古时候因为地震、洪水等原因将木头封存在地下,在缺氧高压和细菌的作用下历经千万年碳化,形成的极其珍贵的木材,有“植物木乃伊”和“东方神木”之称。其中最珍贵的就数著名的金丝楠木了,有很多帝王的棺椁都是金丝楠制成的。” “这里曾经是个简易的码头,我想当年苗人就是靠这种独木舟进出王陵所在的山谷的。”姜遥说着指了指河道,一路看过去,还有数十艘独木舟被蔓藤包裹着,散落在沼泽中。 莫杭眼睛都发亮了:“这回真是赚大了!这一根木头可就值一栋别墅啊!” 欧阳巧白了他一眼:“那你自己把你的别墅扛回去吧!” 阴沉木确实十分昂贵,何况是这样精致的阴沉木舟,但是这么大的独木舟凭他们几个是不可能搬运到外面去的,解除身上的蛊术仍然是当务之急。 萧然用手掌摸了摸独木舟的表面,阴沉木原本是接近化石的物质,非常易碎,但是苗人当年制造这些独木舟的时候,在舟身涂上了防水的黑漆,这样就可以保证独木舟可以在水面上安稳地行驶。 女生们对于乘舟有些不情愿。一旁的罗伯特更是面如土色:“朋友们,我们确定真的要坐这个吗?” “兔子你不会是个旱鸭子吧?你不是号称威尼斯后裔吗?”莫杭哈哈大笑道。 “一点也不好笑。我常年在沙漠里工作,哪有这么多水的地方啊?” 姜遥拍了拍独木舟:“乌木豪华号,防水性超好,载八个人没问题,不会翻的。”众人劝了几句,罗伯特才勉强同意坐在中间的位置。 既走水路,装备的运输也就成了问题,成员们已经放弃大部分负重,仅仅带上武器、手电、尼龙绳、照明弹、药品等必备物品,即便这样,当八人一犬坐上船时,独木舟也已经吃水很深了。 “不光是潜水设备,我们连食物都放弃了,我看等不了蛊毒发作就已经饿死了。”青兰皱眉道。 关越耸了耸肩道:“这已经是最大限度了,再往上加,我们都得下河喂鱼。我这倒是还剩点压缩饼干。” 魏征南一面撑起船桨一面说道:“你们放心,雨林里虽然凶险,吃的是不缺的,别学那些美国佬,他们以为凭借装备可以征服雨林,毕竟还是太嫩了。” 众人坐定,一切准备就绪,魏征南让巴朗趴在他身边,自己和姜遥划动船桨,独木舟开始顺流而下。 魏征南用桨一蹬岸,独木舟刚刚划了几米远,坐在前面的关越就指着前方的河道水面大喊道:“我靠!快看快看!那是什么?” 所有人朝水面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就在大约离独木舟百米远,一团诡异的蓝光正幽幽地飘浮在水面上。 第十五章:皇鲵 虽然是白天,但阳光几乎都被极其茂密的树冠遮住,隐约可以看到那团诡秘的蓝色光芒在河道上浮动。 “小心!不要靠近!”魏征南低声警告道。所有人都下意识往后缩,并遮住口鼻,所有人都非常忌惮随着蓝光出现的那股迷香。 船头的关越单手举起相机,对准蓝光准备连拍,谁知快门声一响,那团蓝色光芒立即一阵骚动,形状开始变化,随后就散作无数的蓝色小光球迅速消失了。关越什么也没有拍到。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萧然突然想起一件事:“滕王乘船的壁画中,船头的河面上也画有蓝光!” “难道壁画想要表达的意思是,蓝光就是指示道路的指向标,李元婴是跟着这团蓝光才进入葬蛇谷的?”青兰提出假设。 “那这下好了,关二哥把那光都吓跑了,咱们趁早歇了吧。”莫杭打了个哈欠道。 关越打开相机中所拍下的那几幅关键的壁画照片,说道:“如果是这样,那水里的黑影又是什么呢?” 魏征南催促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废话,我们赶紧出发,看看能不能再遇到蓝光再说。” 姜遥拿出坐标看了看指出,这条水路应该只是一条支流,他们需要一直顺着水流前进,最后汇入干流,而葬蛇谷应该是河流的下游的隐秘河谷,因为地形的关系,无论有多少支流,水流的方向是不会变的,所以不用担心走岔。 因为水流平缓,加上阴沉木舟非常沉重,虽是顺水推舟,但独木舟的速度却不是很快,大约三个多小时后,河道明显变宽了,水流也急了不少,没多久就到了第一个汇流口。 关越坐在独木舟的最前方,他一直在用单反记录沿途的情况,说是要为新的创作收集素材。忽然他“咦”了一声,伸手虚指前方道:“你们看,这不对劲啊。” 萧然在关越身后,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也吃了一惊,原本理论上应该是支流交汇的地点却出现了一个向前的三岔口,河水一入岔口就分别往三个方向流去,若不是水流的方向正确,他几乎以为独木舟是在逆流而上。 水流越来越快,关越回头看向姜遥:“怎么有岔路?那城堡主给的坐标不会耍我们吧?”姜遥没答理他,也一脸凝重地看着前方的河道,转头说道:“魏爷,先把船停住再说吧。” 魏征南早就试图撑住船桨,却阻止不了独木舟向前的趋势,水流在岔口处加速形成了漩涡,独木舟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伴随着领个女生和罗伯特的一声尖叫,独木舟被水流的力道卷进了正中的河道,顺水而下几十米,三岔口被远远抛在后面。 慢慢地水流稍微减缓,青兰一面梳理着被河水溅湿的头发,一面问道:“怎么办,谁知道这条路是不是正确的,我们要不要倒回去看看?” “兰姐瞧你说的,”萧然抹掉脸上的水道,“这又不是快艇,怎么可能逆流冲过岔口,如果硬闯说不定还会被卷进漩涡,太危险了。” “可我们时间紧迫,要是因为走错路误了行程,那岂不是更糟?”罗伯特说话都在抖,刚刚的漩涡把他吓得不轻。 魏征南看了看四周道:“别吵了,这里是个网状水系,河道交错相通就是一个天然迷宫,不管走哪条道,岔口都不会只有一个,否则南诏人怎么把他们的祖坟藏起来?” 独木舟继续前进,接下来的河道宽敞了许多,由于是雨季,河水里携带了大量的泥沙,水下一片浑浊,天空逐渐出现在众人头顶。 没过多久,第二处岔口出现了,这次一共出现了四条河道。 “你们确定方向没问题吗?我觉得不可能每条河道都通向一个地方。”青兰提出了质疑。 没人可以回答她,魏征南看了看四周,只好继续任意选了一个河口进入。没过多久,又是一个差不多的岔口,这样持续了好几次,千篇一律的岔口和灰蒙蒙的天空迅速消磨着成员们的耐心。 又过了一个三岔口,水面上开始出现许多枯死的浮木。“不能再这么乱闯了,这样下去会迷路的!”关越忍不住说道。 莫杭就道:“这得怨你,谁让你拍照把那蓝光吓跑了。” 关越正想回头争辩,就撞见一个冰冷的枪口,魏征南正端着突击步枪对准他。后面的姜遥和罗伯特都是一脸铁青,他的脑袋离枪口仅有几十公分,随时可以被爆头。 “你……你干什么?” “你闪开!”魏征南用唇语说道,枪口却没有移动的意思。 关越立刻意识到魏征南的目标不是自己,他转身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独木舟前方大约五米开外的水面上横着一根巨大的枯木,上面盘着一条大腿粗细的斑纹大蟒,蟒蛇头垂到半空中,血红的信子一进一出,不停地发出嘶嘶的声音,警告着船上的不速之客。 女生们吓得捂住了嘴,巴朗跃上船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声,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萧然手心几乎捏出了汗,他很清楚这样近的距离,即便魏征南、姜遥身手不凡,在船上也施展不开,一但蟒蛇进攻他们必然非死即伤。 人蛇对峙近一分钟,斑纹蟒猛然发起了袭击,硕长的蛇身一弓,在最前面关越毫无准备,长满细小尖牙的血盆大口瞬间就杀到面前,生死之交,他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躲闪。 千钧一发之际,魏征南按下了扳机,只听得一连串爆响,蟒蛇头在关越面前变成了一朵绽开的红花,蛇血从半空中喷洒而出,形成一阵血雾,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关越满身是血呆立当场,其他人只觉得胃中阵阵翻腾,干呕不断。蟒蛇被魏征南打爆了头,剩下的半截蛇尸就像断线的木偶,“扑通”一声落入河中,大片水面顿时被蛇血染红。 众人惊魂未定,萧然趴到船边看那蛇尸缓缓沉入水中,皱眉道:“蟒蛇很少主动攻击人,也许我们遇上了交配季节。除了母蛇,其它一切生物误入它的领地都会受到攻击……” “这条蛇实在害怕其他什么东西。”一直沉默的沈西关开口道。沈西关几乎不会和其他人交流,总是戴着墨镜一个人在角落抽烟,很容易让别人忘记他的存在,但他总在很特殊的情况下才说话。 姜遥一看那泛红的河水,表情变道:“此地不宜久留,这里到处是蛇血,再不走怕是真要出什么事了!” 不用说大家也不愿意在这血腥味里呆下去了,船尾的两人同时用力划桨迅速离去。船行不久,天色暗了许多,天空开始裹上更厚的一层灰幕,两岸的树冠摇动着,远处一群野鹭惊叫着四散飞走。 山雨欲来而风满楼,这是暴雨的前兆。 独木舟已经不知道通过了几个岔口,河道已经拓展到数十米宽。河面上弥漫着湿热的水雾,所有人都不说话,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萧然看了看惊飞的鸟群,心里产生了一丝不安的情绪。 没过多久,蹲在魏征南身边休息的巴朗突然耳朵一竖,纵身一跃跳到船头,对着水面不断狂吠。萧然心中一紧,这条德国黑背训练有素,不遇到真正的紧急情况是不会如此紧张的,面对蟒蛇都丝毫不惧的巴朗,到底水下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它如此狂躁? 巴朗的叫声让舟上的人心神不宁,魏征南挥手让姜遥停下,然后低声道:“操家伙,我们有麻烦了。” 姜遥迅速从腰上抽出了那柄古剑,正是在古堡中击杀蛊人的那把剑。关越也拿出突击步枪,一把扯下防水布,把魏征南抛来的弹夹上膛,然后把枪口对准了灰暗的河面。 独木舟安静地漂在河心,所有人都不说话,紧盯着水面。 “咚!” 足足半分钟后,众人刚要放松紧惕时,突然船的右边激起一阵巨大的水花,伴随着一声沉重的撞击声,整条独木舟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船上的人猝不及防,险些摔进河中。“刚才是什么?不会是鳄鱼吧?”青兰惊恐地四下张望。 萧然趴到船沿朝水里一看,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水下浑浊的泥沙中,缓缓游过一个巨大的怪影,据目测至少有二十米长。怪影离水面很近,几乎是贴着独木舟的底部游了过去,正好给了萧然一个参照物,水下的东西宽度几乎是独木舟的三倍!要真是鳄鱼,估计能一口把船吞了。 怪影出现仅几秒后就消失在河水中,其他人显然也看见了,关越沉不住气,手一抖就扣动了板机,顿时弹壳和水花四处飞溅,几乎整盒的弹夹都要被他打入水中。这时姜遥突然起身用右手按住了突击步枪的枪管,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动作。 魏征南勃然大怒道:“你他娘还敢说你会使枪!你……”话未说完,左边又猛然激起一阵水花,这一次撞击力道有增无减,众人猝不及防,独木舟险些被掀翻,船尾被撞得翘起,然后重重地摔回水面上。 “上帝啊!是水怪!再这样下去它会把船撞沉的!”罗伯特惊叫道,很多中文发音的跑调跑得离谱。 “不行,跑不掉的,我们赶快上岸!”萧然话音刚落,只见那巨大的怪影迅速从水底浮了上来,水面上扬起阵阵浪花,水雾中他隐约瞥见了一条类似巨形蝌蚪尾巴的东西,表面幽黑光滑,和爬行动物生有鳞甲的肢体有很大区别。 这该死的是个什么东西?萧然咬了咬牙,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天下要是有这么大的蝌蚪,那变成的青蛙不得活吃人啊? “你们看,河里有灯泡!”后排的莫杭指着河面叫道。萧然听得莫名其妙,定睛一看,水面上逐渐浮起两个鹅卵石大小的暗黄色事物,确实像两个白织灯泡,再一看,头皮立即一阵发麻:那灯泡似的东西竟是水怪的两只眼睛! “狗日的!”魏征南大骂一句,端起枪就开始扫射,他的枪法极准,每颗子弹都准确无误地打进了水怪漆黑的背脊里,一个弹夹耗尽,瞬间在水怪身体上打出了一排血洞。 城堡主提供的两把突击步枪是海豹突击队标配hkg36,德国造,弹夹容量30发,使用5.56毫米口径子弹。如此短距离交火,就算是头非洲象也照样放倒了,但水怪体形硕大,而且皮糙肉厚,子弹似乎并未给它造成太大伤害。它只是一阵翻滚,独木舟立即被激起的水浪推出去好几米。 每个人几乎都湿透了,罗伯特被浪打翻,挣扎着从船底爬起来,嘴里刚要骂出一个英文单词,伴随一阵高昂凄厉的叫声,翻腾的水花中探出了一个巨型头颅,扁平的大嘴里生满了细小的尖牙。那叫声极度诡异,就像是婴儿的哭泣。众人听得毛骨悚然,立即回想起,这就是到达雨林的第一晚听见的恐怖叫声。 这就是壁画上的黑影!这就是雨林的神明! 关越大叫道:“我靠!这是条大娃娃鱼啊!” 萧然本以为是这是条成了气候的巨鲶,听关越一叫,果然看见水怪身体两侧生有两只长蹼的爪子,正缩在腹部,缓缓划着水。水怪一个翻身又沉到水底去了。一瞬间,萧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他大概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了。 在《射雕英雄传》中,郭靖和黄蓉寻访南帝疗伤途中,曾描写过一种被称为“金娃娃”的奇特生物。萧然曾在一本医药古籍上看过一段记载,金娃娃即是一种罕见的娃娃鱼,它和普通两栖动物个光滑表皮不同,出生时皮肤上长满了金色的鳞片,月明星稀的夜晚可以看见其散发出金色的光辉。金娃娃相当稀有,古时候只有皇帝才会养上几对,放在琉璃缸中欣赏,金色象征帝皇之气,所以它有一个霸气的名字:皇鲵。 欧阳巧是金老的书迷,自然知道这个桥段,听完萧然的猜测,质疑道:“这怪物身上光滑漆黑,哪里有什么金色鳞片,再说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金娃娃?” 萧然脸色铁青道:“皇鲵是蛇类的天敌,大叔毙了大蟒,它一定是被独木舟上的蛇血吸引尾随而来。传言皇鲵身上的鳞片会因为常年捕食蛇类,被毒液侵染而脱落,皮肤颜色也会每十年变化一次,这……” 欧阳巧读懂了他的意思,脸色立即变得苍白:“这条娃娃鱼,究竟活了多少年?” 第十六章:翻船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盯住水面。五秒后,船身猛地一沉,皇鲵再次出现在独木舟前方,黑色的背脊上赫然挂着一个锈迹斑斑的弯钩。 魏征南因为惯性险些滑倒,大骂道:“谁他娘把船锚扔水里的?” 萧然抓住边缘看了看,独木舟上本来有一只用于固定的锚,一定是刚刚那几次撞击把它震到河里,恰巧钩在了皇鲵的背上。 皇鲵后背吃疼,不断地在河里翻腾,那婴儿般的怪叫几乎要震穿耳膜,独木舟禁不起它的拖拽,在水面上剧烈地颠簸,船上的人就像在坐快艇,每当河面上的浮木碰撞到船底,众人都会经历一次恐怖的撞击。 “切断连接!”混乱中魏征南喊道。 关越拔出匕首一看,船锚竟是用手指粗的青铜链条绑在独木舟上的,不禁大骂道:“你让我怎么切?用这把水果刀?” 姜遥挤到前面,挥剑对着铁链连劈了三剑,顿时火星四溅,那柄古剑虽然锋利,但也只是把青铜链砍出一个缺口,船锚却还死死地钉在船尾。他咬了咬牙,准备再次劈下去,前方的皇鲵突然一个转身,丑陋无比的巨大黑色头颅瞬间从水中窜出,长满尖牙的嘴大开,露出了殷红色的食道,竟作势要鲸吞独木舟。 比起关越,姜遥的反应到底还是迅速了许多,他快速以一个侧手翻躲过了致命攻击,但仍然惊出一脸的冷汗。 水怪那鼓足全力的咬杀虽没有成功,却迎面撞上了独木舟,后方撑桨的魏征南根本没办法控制,一瞬间的冲击力不亚于和一辆货运皮卡正面相撞。萧然还没有任何准备,自己已经从船上翻了出去,水下被皇鲵翻腾搅动一片混乱,什么也看不清,河水裹着大量泥沙呛进了肺里,他脑中立即一阵晕眩,短短几秒后,肺活量已经到了极限,身体里所有剩余的意识和本能促使他手脚并用拼命往上浮。 迷离中他听到了一些类似呐喊的声音,一股强烈的求生意识喷涌而出。 这几秒对于他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不知过了多久,萧然终于从水面突破而出,贪婪地呼吸着空气,意识随着氧气进入肺部也在逐渐恢复,他环顾四周,自己正浮在河面上,紧接着一阵彻头彻尾的恐惧感立即涌上心头。本以为皇鲵会在水中等着他,但事实并非这样。 漂满浮木的河面,没有一个人,没有独木舟,甚至没有水怪,所有一切竟像是无端蒸发了,水面逐渐平静,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怎么回事?盗梦空间?他拍了拍脑袋,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不管了,先上岸再说,如果皇鲵潜在水中,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萧然深吸一口气,吃力地划到岸边的一片石滩上,一上去就忍不住躺倒在地,天空中的乌云越来越密集,他却无动于衷,眼皮不住地往下搭。反正都湿透了,这雨爱下就让它下吧,找人什么的先不管了,此时他只想要好好地睡上一觉,其余的事都不重要了。 恍惚间,耳边突然传来几声高昂的犬吠,萧然一惊,立即鲤鱼打挺般坐了起来。果然,一条黑色狼狗驮着什么东西从河中央缓缓游过来,是巴朗! 萧然立即学着姜遥打了一个呼哨,巴朗迅速朝他的方向游上了河岸,他上前一看,巴朗驮着的竟是失去知觉的欧阳巧。 这就表明刚才确实发生了翻船落水事件,其他人很可能被皇鲵拖到下游去了,这里网状水系极度复杂,这下事情大条了。 巴朗相当有灵性,见萧然发呆,立刻叫了一声。萧然这才意识到救人要紧,赶忙手忙脚乱把欧阳巧平放到一块相对平坦的大石头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指搭在欧阳巧手腕处,心里的石头一下落了地:谢天谢地,脉搏还在跳动。但是非常微弱。 萧然学过急救的方法,知道当务之急是把肺部和气管中的河水弄出来。他立即双手重叠,开始有规律的按压她的心口,几分钟后,欧阳巧身体向上一弓,伴随着剧烈的咳嗽,肺里掺杂着泥沙的河水喷了萧然一脸。 萧然动了动喉咙,转头对巴朗道:“我说,那大叔都没有教你怎么做人工呼吸吗?” 巴朗呲了呲牙以表示不满。 “我在哪儿?”欧阳巧睁开眼,只见漫天的阴霾,“发生了什么事?” “你别问,反正情况糟透了。”萧然没好气地抹去脸上的水道。 欧阳巧从石头上坐起来,揉着太阳穴道:“我记得金娃娃把船掀翻了,然后我就落水了……其他人呢?” “我不知道,八成给冲到下游去了,只怕凶多吉少。”萧然站起来望向河流的尽头,视野被茂密的雨林遮挡。 巴朗雕塑般静立在一旁看着河流的尽头,欧阳巧伸手抚摸着它的头:“放心,你的主人不会有事的。可我们怎么办?” 说实话,萧然自己心中也没底。眼前的处境非常麻烦,这片河谷之中的原始丛林面积相当大,光凭两人一犬,要在没有任何地图、指南针或卫星定位的情况下找到南诏王陵,无疑是天方夜毯。寻求救援更是不可能的。一种办法只有逆水而上,沿河岸看能否原路回到寺庙的遗迹,这样大概要走两天。但河道复杂,非常容易迷路,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欧阳巧摇头道:“可就算我们侥幸回到了出发前的盆地,解不了蛊也一样会死的啊。” 一阵大风刮过,雨林仿佛在窃窃私语,灰蒙中透露出巨大的恐怖,湿透的冲锋服让萧然浑身不舒服,他看着背后的密林道:“你说的对,那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徒步穿越这片沼泽。” 五公里外,另一群独木舟的乘客还没有脱离险境。 船锚死死地钩在皇鲵的背脊上,独木舟被皇鲵一路拖拽,顺着河道激流而下。 “do somethihing!(快做点什么!)”罗伯特此刻已经魂不附体。 皇鲵一路咆哮着,那如同婴儿般的凄厉叫声不断折磨着舟上人的神经。水花四溅,所有人只能紧紧抓住独木舟的边缘才能勉强不会被甩到河里去。 “萧然他们掉下去了!这下怎么办!”莫杭大喊道。 “现在还是管好自己吧!”姜遥一把按住他道。 水流越来越快,关越突然看见前方不远处的水平面出现了一条断线,水流开始大量地朝下面奔腾。他立即就明白了,独木舟前方是一条巨大的瀑布! “我靠!破布!破布!”关越已经吃惊到语无伦次。 其他人显然也看到了面前的巨大危机,魏征南冒着被甩下独木舟的风险一跃而起,立即端枪就打连在皇鲵身上的青铜锁链,但独木舟摇晃太厉害,完全无法打中。 “所有人抓稳!狗日的!”魏征南吼道。 话音未落,皇鲵已经咆哮着掉了下去。巨大的身躯立即形成了一股巨大的牵引力,把独木舟瞬间甩到了半空中,上面的所有人都叫喊着被摔了出去,淹没在呼啸狂奔的水花声中。 仿佛是世界末日的大洪水,一切都被淹没在汪洋之下。 混沌之中,第一个破水而出的是姜遥,他奋力挣扎到岸边,手中竟然还紧紧攥着那把黑色的古剑。他立即开始营救其他人,万幸瀑布之下都有一个深潭,还不至于直接摔死。魏征南和关越也抓住罗伯特游到了岸上。 皇鲵不见了踪影,不知道是不是逃到河流下游去了。除了身上的行装,大部分大型装备都找不到了,无价的阴沉木舟碎成了无数的木头碎片,飘浮在水面上。 魏征南点了点人,关越身上有几处擦伤,沈西关的墨镜丢了。而罗伯特溺水晕过去了,他立即开始施展急救。其他人都没什么大碍,但是叶青兰却不见了。 如果被卷进了水底的漩涡,只怕凶多吉少。 “叶子!叶子!”姜遥站在奔腾的河水边发疯似地大喊道。没有人回答,他立刻就准备再下水去找人。 其他人一路都没看见他这样不冷静的样子,关越立即截住他道:“你疯了!那怪物还在水里!” “你闪开!”姜遥一把推开他,把剑一扔,“水流那么急,她一定还在水里!” “你给我冷静点!”魏征南训斥道,“冲动可以解决问题吗?” 姜遥似乎注意到自己失态了,深吸一口气,把剑捡起来重新别回腰上。关越道:“走,我陪你去找人。” 姜遥此时却似乎发现了什么,立即示意他让开,径直走向奔腾中的瀑布。瀑布近在咫尺,他用剑刃分开了水流,大量水花溅到脸上他毫不在意,因为他听见了巨大的水声中还夹杂着一种很奇怪的咕噜声。 突然一块石头从瀑布里飞了出来,“扑通”一声落在他脚下。 “叶子?”姜遥试探着叫了一声。 随即又是一块石头从水里被砸了出来。 他立刻就明白了:这瀑布后面有空间。 姜遥深吸了一口气,退后几步,顶着瀑布朝里面冲了进去。他穿过瀑布,鼻子并没有撞到石壁,而是看见叶青兰浑身湿透,正站在他面前。 “你没事吧?” 青兰把脸转到一边道:“你别管我,快去叫他们进来。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姜遥拿出手电筒拍了拍,所幸还能用。瀑布原来只是一幕水帘,后面竟然隐藏着一个山洞的入口。他把光束打到山洞内部,深处一片黑暗,不见尽头,但有明显的人工痕迹。 “踏破铁鞋无觅处啊。这是个水帘洞,看来我们这次真的是撞对地方了。”姜遥微微笑了笑。 第十七章:哭泣故事 十分钟后,姜遥用绳子把幸存者们都带到“水帘洞”中。 “这皇鲵真是够呛,不过也亏得它把我们拖到这里,谁会想到这瀑布下竟别有洞天!”关越拧干体恤衫上的水,兴奋地说道。 “关二哥,是不是还要感谢它差点要了你的命?”莫杭没好气道。 “上帝保佑,我居然能活下来,真的非常感谢你,魏老先生。”罗伯特心有余悸,对魏征南道谢。 “嘘!”姜遥竖起食指,示意大家不要出声。他摁开手电筒,这种狼眼手电的光源在近地面可达150米,此时却无法穿透山洞的尽头。 “好深,”姜遥转头招呼道,“魏爷,麻烦上亮子!” 魏征南敲开仅剩的几瓶药用酒精,用纱布和船桨的断木柄做了几支简易火把分发给其他人,火焰把每个人的脸映得颇为阴森。 青兰重新把头发扎成干练的马尾,见他们收捡装备准备进入洞穴,惊道:“你们要进去了?萧然他们怎么办?” “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折返了,他们现在只能靠自己,谁也帮不了他们。”姜遥说着把一把锋利的双刃匕首递给魏征南。魏征南掂起匕首倒绑在武装肩带上,这是为了他能在任何紧急的情况下都能迅速拔刀,在近身战时往往比荷枪实弹有更效。 姜遥刚要直起身,突然被柳眉倒竖的青兰一把扯住领子。青兰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三年不见,你一点也没变,还是这么冷血。” 姜遥没有动,无奈笑了笑道:“你一定要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才愿意搭理我吗?” “你明知道这雨林有多危险,他们只怕熬不过今晚!” “easy,easy(放松点)……”罗伯特感觉气氛不对连连摆手道,“大家都冷静一点,别伤了和气。” 一旁的莫杭惊讶道:“你们?认识?” 沈西关至始至终都保持沉默,好像什么事都和他没关系。 两人对峙了片刻,青兰道:“亏你还学过佛法,见死不救!” 姜遥正色道:“正因为我学过佛法,两条命和七条命,孰轻孰重?”他说完语气一软道:“叶子,我知道你善良。” 不知是不是多年阔别的称谓让她心有所触,青兰缓缓放开了手。 “够了,那小鬼很机灵,有巴朗跟着,出不了大乱子。”魏征南打断道,“都把招子放亮,我们可不是来消遣的!” 为了不让两人再吵架,魏征南让姜遥打头,和青兰分开。七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 洞穴越走越窄,到后来只能让一个人勉强通过,所有人都摸着洞壁行进。通道出奇的长,而且笔直,明显是人工修筑的。 艰难行进了很久,火把的酒精都快燃尽的时候,排头的姜遥突然摸了个空。借着火把的火光,众人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大型天然溶洞中,成片的钟乳石笋悬挂在头顶,水滴顺笋尖滴下,发出水晶般的光华,甚是好看。受喀斯特地貌影响,溶洞的四周布满无数洞口,整个洞穴形成一个巨大蜂巢。 众人走在溶洞中,仿佛置身梦幻。“真是鬼斧神工,难怪南诏人要把陵墓修在河谷之中,这就大大缩小了工程量,这是一个天赐的墓穴啊!”罗伯特赞道。 “罗伯特先生你先别叹,这下我们只怕有大苦头吃。”关越皱眉道。 “关先生的意思是,这里的风水有问题吗?”罗伯特问。 “大头风水我不懂,我的意思是隐蔽。”关越道,“你们看这蜂巢式的构造,溶洞内部错综复杂,而且规模庞大,因为这洞是天然形成的,每个洞的大小、形状这些都是没有规律的。” “魏爷,你看……”姜遥说着回过头去,谁知身后却丝毫不见魏征南的影子。 “魏爷?” “魏老先生?” 虽然魏征南性格暴躁,但绝不冒失,多年的战争生涯培养了他严格的纪律性,怎么会一声不坑就消失?姜遥举着火把试着喊了两声,他的声音被放大数倍后,没人回应。 众人面面相觑,姜遥心里更奇怪了。关越还想喊,他伸手制止道:“别,我去看看。” “我跟你去。”关越背上突击步枪追了上去。青兰来不及阻止,两人已经走到溶洞深处去了,气得她一跺脚:“这两个白痴,怎么能擅自行动?” 溶洞里一片死寂,只有水从钟乳石上滴下发出的清脆声音。走了不远,关越的耳朵捕捉到了一种很奇怪的声音,隐隐约约,仔细一听就像猫的呜咽,让他头皮忍不住一阵发麻。可这地下哪儿来的猫啊,难不成是猫妖? “喂,你听到没有?”关越碰了碰姜遥的手臂。 姜遥把食指放在嘴边,古剑已经反握在手里,一步步地朝那声音摸了过去,关越暗骂一句,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 “呜呜呜呜……”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诡异的声音虽然断断续续,却越发地清晰,关越顿时听得一身冷汗,比起猫叫,这更像一个女人在黑暗中低声哭泣! 两人猫着腰,缓缓向哭声源头靠近,到了一个洞口处,姜遥示意灭了火把,顿时两人就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中。 人在失去视力后,听觉总是异常敏锐,黑暗中关越感觉自己手心已经捏出了汗。 摸黑走了一段,已经非常近了,关越使劲捂住自己已经开始微微发抖的手。就在此时,呜咽声突然戛然而止,四周顿时陷入一片可怕的寂静中。 姜遥暗叫一声“不好”,左手一翻立即凌空甩出一支冷烟火。 “呲……”一阵耀眼的白光刺破了黑暗,照亮了低矮的洞窟。只一刹那,关越浑身寒毛都战栗起来。冷烟火在十步之外,映出一个浑身惨白的人影,“它”正跪在地上,长满白毛的双手蒙住了脸,发出“呜呜”的哭泣。 那白色的东西被冷烟火的光刺激,立即停止了哭泣,猛地抬起头,两人立即看见一张夜枭般的怪脸,最恐怖的是它嘴角的裂缝,几乎裂到了后脑勺,那女人般的哭泣就是从它嘴里发出的。 “哇靠!”关越惊叫一声,顿时头皮一炸,端枪就打,姜遥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就在他开火的瞬间,那怪物尖叫一声,翻身窜上了洞顶,身手灵敏如一只老猿。 关越追着它的踪迹打出了一条弧线,石灰岩的碎片被打得四溅,冷烟火也不知怎么灭了,两人再次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那是什么妖怪?”他刚想打开别在腰间的手电,突然肩膀一阵刺痛,“啊!” “嘘!别开灯!”姜遥松开他的肩膀道。关越忙闭上嘴,竖起耳朵去听,前方不远处再次隐隐约约地传来窸窣的声响,而且明显在不停地改变方位,他立即明白了,那怪物是在伺机偷袭。 魏征南会不会被这东西干掉了? 关越深吸一口气,退到姜遥身旁,两人形成靠背防御,这时声音突然加快,两人已经无法辨别怪物的方位。片刻,声音微顿了一下后,迅速朝两人所站的方向逼近。 “小心!”姜遥低吼一声,关越立即抬起枪口准备扣动板机。谁料哭声又在离两人几米外骤然消失,整个溶洞里就只剩滴水声和两人的呼吸声。 气氛异常紧张,关越怕光源会暴露自己的位置,不敢轻易打开手电,但如果这鬼面怪物是夜视眼,那事情就玩大了。 几分钟后,哭声再次响起,但这次却无比清晰。 随之一股冰冷的、另人作呕的腥臭在脖子上绕了一圈,钻进了鼻孔,关越瞬间感觉浑身汗毛都炸开了,再也顾不得危险一把扯下手电,打开了开关。 当手电亮起时,关越浑身一震。鬼面怪物正扭成一团倒挂在他头顶,关越几乎和它脸贴着脸,一双血红的眼睛正静静地盯着他。 “躲开!”姜遥话音未落,那怪物开裂的嘴角翘起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甩开关越猛地朝他扑来。这样的近距离下,姜遥躲闪不及,瞬间被扑翻在地,尖利的爪子立刻嵌入他的锁骨中,姜遥疼得身体一扭,剑也脱了手。怪物力气相当大,凄厉地怪叫着,每一次攻击都是杀手,姜遥被制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死死卡住怪物的脖子,不让那长满尖牙的嘴咬到脖子,但肩上的剧痛让他力不从心。 关越怕误伤姜遥不敢开枪,情急之下抄起枪托就往怪物背上砸,谁料立刻就被怪物鞭子一样的尾巴掀翻,结实地磕到一旁的石笋上,几乎疼晕过去。 关越捂着后脑勺呻吟着,挣扎站起来,一阵剧烈的晕眩顿时袭来。 这时姜遥奋力将怪物踢开,那怪物还没反应过来,姜遥已经迅速捡起古剑凌空而起,从上至下当头一斩! 那白毛怪物头部受到重创,发出一阵哭丧般的叫声,迅速跳到了离两人几步外的石笋上。暗红色的血液染透了怪物的白毛,在手电光的映射下格外恐怖。 姜遥撑着洞壁站起来,他虽然一击得手,但肩上也伤得不轻,两人就这么硬着头皮和它对视。 “你在干什么,区区一只鬼面枭都对付不了吗?”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严厉的训斥,黑暗中渐渐走出一人,单手握着突击步枪,正是失踪的魏征南。关越见他身上血迹斑斑,夹克上全是被撕开的口子,想必也是经过一番恶战。 鬼脸怪物似乎相当忌惮这个男人,没等他走近,立即转身以极快的速度窜入了黑暗。关越下意识举枪瞄准,姜遥却伸手阻止了他。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关越问魏征南道。 姜遥脱下体恤绑住肩上的伤口道:“鬼面枭,是一种生活在地下水脉的猫头鹰。” “猫头鹰?猫头鹰能装女鬼吓人?猫头鹰能把我们揍成这样?开什么玩笑!”关越说着就笑了,觉得无比荒唐。 “这东西很邪门,它们装成人样跪在地上哭,以前很多进山打猎的人听见这哭声,当成是迷路的女人,结果遭到鬼面枭伏击,然后被拖入巢穴活活吃掉,我以前在大兴安岭也见过这东西,东北人好像管它叫‘白妈妈’。” 魏征南冷笑道:“大作家,在这斗里,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留心你的小命吧。” 青兰等人循声赶来,莫杭就道:“大叔谁把你抓成了乞丐装?”青兰捂住嘴巴道:“你们受伤了?” “我身上都是那些兔崽子的血。哼,要不是它们一起偷袭,害我跌进一个地缝,也不会搞成这副模样。不过有一只已经给我做掉了,没想到你们差点中了它的套。” “怎么,还有一只?”关越惊道,对他来说一只怪鸟就已经是超出自己的逻辑范围了。 魏征南挥手示意跟他走,众人深入了约五十米,地面有向下的趋势,随后溶洞中央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裂缝,钟乳石上滴下的水流从四面八方汇入其中。 “就是这里,老子差点给拖进去。”魏征南指了指裂缝道。 姜遥再次燃起一支冷烟火从洞口抛下去,谁知冷烟火掉到半空中无缘无故熄灭了。 “灰尘有点大,”魏征南沉吟一声,起身道,“把所有绳子都拿出来,咱们下去瞧瞧。” 第十八章:朝拜圣地 魏征南让所有人拿出装备中的尼龙登山绳,十分钟功夫,他用这些绳索做了一个简易的软梯。 姜遥用嘴巴叼着狼眼手电,率先下去探路。绳子放了很久才停,似乎下面的高度不低。他到达底部后晃了晃手电表示没问题,紧接着关越和沈西关也先后下到底部。 关越从软梯上跳下来,脚立即踩出了清脆的响声,他四下一照,地面上竟铺满了动物的骨头,大部分都已经风化成了碎片,通过手电光可以看到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白色的粉尘。因为尘埃的关系,洞穴里能见度不到五米,但从脚踩出的回音可以感觉四周似乎是个相当大的空间。 他恶心地用手扇了扇,刚往前迈了几步,突然踢到一团白色的东西,手电一照,那是一具鬼面枭的尸体,丑陋的头颅很怪异的耷拉着,应该是是被人简单快捷地扭断了脖子。 “这老头下手也太狠了吧。”关越心说。他用鞋尖撩了撩鬼面枭锋利的前爪,这种怪鸟体型巨大,站起来比人都高,浑身长满白森森的羽毛,要不是亲眼所见,实在很难想像野外竟存在这样的诡异生物。 姜遥走过来看了看,苦笑道:“魏爷还真是……” “刚刚那怪物虽然没有眼珠子,但逃跑前看我们的眼神还真有点渗人。”面前虽然只是一具尸体,关越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姜遥道:“鬼面枭是相当记仇的东西,你看它袭击人的手段就知道,它们有很高的智商和记忆力,要是被鬼面枭盯住,会很麻烦。” “会怎么样?” “世间再见,决不留情。”姜遥一字一句道,“它必定会设法报复,直到杀死目标。” “哦?我可不认为它刚刚是手下留情。”关越摸了摸后脑勺,讥讽道。 姜遥耸耸肩:“你放心,它中了我一剑,就算再遇到也必定是冲我来的。” 两人说话间,其余人也都顺着绳子下到地面上,青兰被激起的一地的骨灰呛得咳嗽:“怎么这么多灰尘?” 魏征南从地上捏起一把闻了闻,立马变色道:“这都是人的骨灰。墨镜男,照明弹!” 沈西关抽出照明枪对着头顶放了一发,德国货质量很不错,一团火球猛地窜了上去,伴随着镁急速燃烧的刺鼻气味,达三千度高温的火球瞬间冲上半空,如同小行星爆发,整个洞穴顿时亮如白昼。 光明降临刹那,混沌初开,七个人全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dear gad!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在这个面积有四个足球场大小的溶洞里,耸立着一方巨大的金字塔形石造建筑,整个金字塔全用轿车大小的石块堆砌而成。更奇特的是,金字塔总共有八面,形成一个巨大的伞盖,每个侧面都铺设层层阶梯,往上可以到达金字塔顶端;每一层塔的凹槽都有种满了红色和黄色的艳丽花朵,花海覆盖了金字塔的绝大部分,洞穴中环绕六条地下河,在金字塔基层交汇,剩下的地方都铺满了人的骨灰。七人就站在金字塔的倒数第三层上,和整个金字塔比起来,自己不过是积木上的蚂蚁。 仿佛站在上帝的脚下仰望,所有人几乎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简直是神迹!不行,我必须全部记录下来!”关越激动地语无伦次,说着就开始在包里翻找相机,唯恐错过这个绝好的小说题材。 大伙正在出神,一旁的罗伯特不顾满地的骨灰,直接就拜倒在地,如同基督圣徒经千里跋涉来到了耶路撒冷。足足拜了有一分钟,罗伯特才缓缓起身,也不拍掉满身的骨灰,直接手足并用地往上爬了一阶,眺望一周后兴奋道:“全是大理石造的,真是太壮观了!这里如果被开发,一定可以媲美吴哥窟和玛雅金字塔,不!一定会超越吴哥窟,而我们将被永载史册!” “这就是魏爷说的曼珠沙华吗?好美。”青兰丝毫不理会两人的欣喜若狂,她被金字塔上栽种的红色花朵吸引,慢慢走到一大片花丛面前蹲下,准备用手去触碰那娇艳如血的花瓣。 “别碰!”姜遥一把抓住她的手道“这花有毒!” 魏征南看了看皱眉道:“这不是罗刹爪,这叫虞美人,是一种剧毒的罂粟,果实可以提炼毒品,在金三角很常见。” “这些人也抽大烟?”莫杭用脚拨了拨花瓣道。 “是朝拜。”沈西关道,“这里应该是祭祀的场所。” 姜遥抓起一把骨灰道:“原来如此,古人把罂粟种在金字塔上,地下河提供水源,然后骨灰当肥料,这些花就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给养。很聪明的生物栽培模式。” 青兰吓了一跳,赶紧把手缩回来,同时瞪了姜遥一眼。 姜遥自讨没趣,走到旁边一块大理石壁前,蹲下去观察片刻,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看了一会儿,他伸手抹去上面覆盖的尘埃,几串来自遥远时代的古怪铭文,在经历千年的埋藏后,逐渐暴露在空气中。 姜遥回头道:“罗伯特先生,你认得这东西么?” 罗伯特从石阶上跳下来,用手细细地在石壁凹凸的表面摸了一遍,喃喃道:“这难道是老苗文字?” “你是说苗文?” 罗伯特摇摇头:“我不能确定。我研究的一直是沙漠文明,夷族文化并不是我的本行。只是两年前我在敦煌,听几位研究古滇国的中国教授提起过,老苗文是一种图形和文字的结合体,中国云南的少数民族杂居,各种文字语言纷繁复杂,后来秦始皇统一文字,小篆传入,加上频繁迁徙和战乱,这种文字就逐渐失传了。” “怎么是滇国?不是南诏国吗?”青兰问。 “滇国存在的时间比南诏更早!”关越一面用单反拍下石壁上的文字,一面说道,“相传滇国始于秦末,盛于西汉,据后世考证,这个古国曾拥有相当灿烂的文化,但至今发掘出的文物遗迹却微乎其微。古滇国占据西南两百余年,奇怪的是,大约在司马迁完成《史记》后,关于滇国的资料却从此中断了,后世的史书中再也找不到关于滇国的任何记录,没有人知道原因,这个曾经盛极一时的古国似乎神秘地消失了。一说是被汉武帝所灭;又一说是司马迁个人因素,篡改了历史;还有人说根本就不存在这个国家……到底哪种说法是正确的,也无从考证了。” “这个你能翻译么?”姜遥问道。 罗伯特惭愧地摇了摇头:“这老苗文,我也只是识得,破不得……” “兔子你专家是钻了那家钻这家,不靠谱啊!”莫杭拍了拍他道。 连罗伯特都没辙,其余人也就顿时失去了兴趣,魏征南显得很不耐烦道:“就是译出来又能怎么样,这金字塔石头上刻的字比星星还多,我们难道要在这写本书不成?” 对于这个半老头子的态度,关越颇有些不悦:“这血兰破蛊的说法是你提出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别有企图?说了半天连棺材都没看到一具?急有什么用?” 魏征南毫不客气地把枪口在关越胸前顶了顶道:“你不服气,可以退出,少你一个老子照样能端了这鬼地方!” “你凭什么对我们发号施令!凭你脸上多了条疤?”关越一下就爆了,手上的枪也上了膛。 魏征南见他拿枪,就冷笑:“怎么?我没听错?你这是要和我拼枪?” “哼,你真以为当过几天兵就天下无敌了?” 青兰几个完全蒙了,怎么也没想到两人会说翻脸就翻脸,而一旁的沈西关居然一脸平静,对即将可能展开的火拼视若无睹,抄起双手像是在看戏。 “够了,关兄,魏爷,把枪都收起来吧。”姜遥闪身挡在两人中间,叹气道,“在这里翻脸对谁都没好处,比起内讧,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是吗?” 两人都在气头上,但还好没有到非得动枪的地步,莫杭和罗伯特也趁机附和,才勉强让两人冷静下来。青兰对沈西关坐山观虎斗相当不满:“喂!你是木头吗?你到底说句话啊!” “众口烁金,越抹越黑。”沈西关淡淡一句话,让青兰顿时语塞,。 正如关越所说,在深入王陵内部之前,一切的争论都是毫无意义的。但通过这一个小插曲,青兰明显感觉到了一丝异样,那是利益和立场的不同而产生对立的前兆,这仅仅是观点的分歧,下此若遇上更大的考验,绝不会只是某两个人的矛盾摩擦。青兰凝视着姜遥,到那时,他是否还能用维系起这个破碎不堪的临时团队? “罗伯特先生,我们怎么能进去?”青兰为了打破尴尬问道。罗伯特四下看了看提议道:“一般来说,埃及金字塔的入口都在最底层,我们可以试着绕一圈,运气好可以找到封石,否则只能一层一层搜索,但这里太大了。” 其他人都没有表态,似乎各怀心事。 沉默半晌,突然一阵风吹来,地上的骨灰被吹得到处都是,所有人都赶紧蒙住口鼻。 “这地下来的哪门子风啊?”莫杭不小心吸了一些骨灰,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这没什么奇怪的,”姜遥拍掉身上附着的骨灰,“地下河也有连通外界的洞口,风会从那些洞口不时地吹进来。” “你们看这些花......” 青兰指着前方,只见大片大片的虞美人随风舞动,从罂粟花的花朵中逐渐飘散出一种同样是红黄相间的粉末,和白色的骨灰混杂在一起,开始在空气中大肆弥漫。 “这是......花粉?”莫杭脸抽了抽,看向姜遥,“我可记得你和大叔刚刚说这花有剧毒......” 姜遥和魏征南脸色此时已经变了。 随即姜遥就大喊道:“跑!” 第十九章:第二夜:心事 “月黑,风高,杀人夜……”欧阳巧抱着双腿靠在跳动的篝火旁幽幽说道。 “你就不能说点好的,看这山高谷深的,我怕引出来的不是古龙,而是恐龙。”坐在一旁拨弄树枝的萧然埋怨道,树枝上烤着几条青鱼,都是巴朗的战果,此时正在火焰的炙烤下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一阵风从不远处的河面上吹过来,火焰剧烈地跳动了几下,萧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赶忙用木棍挑了挑火道:“云南十八怪,晚上这山风还真要命。” 欧阳巧:“对了,你为什么来这里啊?” 他拿出邀请函中的金属卡片递给她,并把背面那首奇怪的小诗指给她看。 “黄昏的狮子亲吻黑夜的宝石.....什么意思,不懂。”欧阳巧把诗句念了一遍道,“侦探小哥,你不会就是因为这几句诗就被卷进来了吧?” “知道啥叫好奇害死猫吗?”萧然苦笑道。 “你就是只傻猫。那你弄懂这些诗句的意思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感觉这肯定和日落山庄有关。这座古堡有一个多世纪的历史,里面有太多的秘密。”萧然凝视着卡片道,“而且那个大叔魏征南,他质问过沈先生古堡现在的主人是谁,他好像知道一些关于这个城堡的事。至少是有关联的人物,我必须找个机会和他谈谈。” “你也别太执着了,我觉得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些事总会水落石出的。”欧阳巧叹气道。 “那你呢?你说令尊失踪了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我给你看样东西。”欧阳巧将自己的帆布背包翻过来,让他看背带。 萧然凑过来,借着火光,他看到背包的肩带上印着一个徽章图案,是太阳中间镶着一团金色的火焰。 “这应该是徽煌集团的标志吧。”萧然道。 对于徽煌,萧然当然知道。它不仅是西北企业界的领航龙头,更是中原及西北实业的佼佼者,听说前身本是一家残破不堪的煤矿厂,但它的创始人也是现任董事长高瞻远瞩,凭借其经商的独到天赋和近三十年的苦心经营,徽煌硬是从七十年代的动荡中幸存下来,逐步成为涉足采掘、化工、钢铁、电子、海洋开发等众多领域的大财团。 萧然摸了摸头想了想道:“徽煌董事长欧阳徽先生,很有能力的人,我记得我老爹还在警局干的时候还和他颇有交情。这么说,你……” “没错,欧阳徽是我父亲。” 不用说萧然也已猜到七分,他略微沉吟道:“果然是千金大小姐啊。不过你爸爸在公众场合好像很少提到自己家庭的事,怪不得我不太了解你。不对啊,集团ceo失踪可不是件小事啊,你完全不知道原因吗?” 说到这里,欧阳巧神色有些异常,她摇了摇头:“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没那么简单。” “可以详细谈谈吗?也许我可以帮上忙。”萧然坐直了道。 欧阳巧点头,开始向他讲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夏天刚到的时候,我爸他的精神状态很差,连公司也很少去,整日整日地把自己锁在书房,这让我很担心。偶然一天我打开书房,发现他似乎在研究一些很破旧的古书,我好奇的翻了翻,;里面的内容很难理解,几乎每一页书上的空白处都写满了笔记和批注,当我沉迷其中时,却没有发现他已经脸色阴沉地站在我背后。那天,一向温和的父亲第一次异常严厉的训斥了我,我在生气的同时又很害怕,我不知道是什么事让他性情大变。后来这种情况又有所好转,他又开始正常上班了,但我隐隐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直到一个月后的一天清晨。” 萧然从她讲述开始就一直皱着眉头:“你父亲性情改变应该和那些古籍有关吧,它的内容是什么?” “我只是粗略地翻阅了一下,很多内容我都没法看懂,但是我记得有记载一些骇人听闻的民间传说,比如四川祭祀山神和僵尸作乱什么的。” 萧然沉思片刻,示意她继续。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清晨下小雨,他走到我床头语气很温和地跟我说爸爸要出远门一趟,时间可能会比较长,要我乖乖帮妈妈和姐姐打理家里的事务,不要去找他。因为他经常飞到国外谈业务,我也就没在意,谁知这一别他再也没有回来……”欧阳巧越说越小声,眼睛逐渐湿润。 看着她被带着泪珠的俏脸,萧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边的巴朗似乎也感觉到了悲伤的气氛,走过来用头蹭着她的手臂。 欧阳巧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我父亲对公司不辞而别,他所有的朋友及合作伙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我母亲几乎动员了欧阳家一切力量去寻找他的下落,都没有结果,这时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连几个星期过去,徽煌内部群龙无首,董事会那帮老家伙蠢蠢欲动,为了压住局势,我母亲只得对外宣称董事长身体状况欠佳在家静养,徽煌暂时由她接手。可是后来父亲的失踪的消息还是传到了董事会。为了不造成毁灭性影响,我妈妈准备封锁消息,当然代价很大,就是欧阳家让出所占股份的百分之五。同时我母亲在媒体中打通了关节,外界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的内幕。” 徽煌的副董,也是欧阳徽的夫人安未华,萧然倒是有所耳闻,作为一个女人,萧然对她的强硬手段不禁啧舌:“你母亲很有魄力啊,可她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隐瞒真相呢?须知如果消息一旦走漏,恐怕会造成更大的社会舆论。” 欧阳巧点了点头,情绪有些激动道:“我也无法理解她的做法和对父亲不管不顾的态度,所以和她大吵了一架,更奇怪的是一向护着我的姐姐居然也跟她站在一边。她们不让我管,我索性就自己查!可这些日子无论我怎么找,都没有一丝线索。但我一直没有放弃,直到我收到日落山庄的晚宴邀请函。而且敖山发生的连环命案和失踪案让我非常在意,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来到了城堡,当时的我已经没法思考着哪怕是一个圈套。” 萧然沉默良久道:“你其实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想把城堡主抓出来吧?所以在断电之后,你才自告奋勇地要跟我去搜索城堡,想要知道你父亲的消息……” 欧阳巧眼神有些黯淡:“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给你说这些来烦你,你现在要解决的谜团已经够多了……” 萧然呵呵笑道:“当一个倾听者并没有什么不好,不开心的事说出来才会舒服。而且,要解决的也不是我的谜团,是我们的谜团。” “谢谢。”欧阳巧感激地看着他,两人陷入各自的沉默中。河风越来越大了,远处的天空的雷声开始滚滚而来。 “又起风了,今晚估计又是场大雨。”萧然看了看天道。 “你说,死是什么感觉?”欧阳巧抚摸着巴朗毛茸茸的颈部,冷不丁问道。 “诶?”萧然愣了愣道,“不清楚,我又没死过。不过我坚持一句话:人死了,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什么都做不了了......”欧阳巧喃喃道,她望了望山脉和幽深的雨林,灰色的天空像是打翻了一盏浓墨,将远处的景色裹成一幅阴森的水墨画,她猛地坐正身子道:“我才不要莫名其妙地死在这个鬼地方!” 萧然点头:“如果不想死的话,我们得抓紧时间,我们就得集合我们所有的智慧找到王陵,就算找不到,也得想办法和其他人汇合。虽然这看起来很难,但是只要还有线索,我就没想过放弃。。” “大侦探我知道你很聪明,不过这里一共就只有两个人一条狗,难道我们还得和它商量下一步的计划吗?”欧阳巧忍不住笑出声。身旁的巴朗抬起头呲了呲牙,以表示对她忽视自己的不满。 萧然将一条烤得滋滋冒油的鱼递到她面前道:“闭嘴吧大小姐,要没有我俩,别说你连晚饭都没得吃,早就在河里喂鱼了。”说着也扔了一条给蹲在地上的巴朗。 欧阳巧脸上闪过一抹微红,她抢过鱼,吹掉上面的树叶渣,虽然已经很饿了,欧阳巧还是小心地用树枝把鱼刺挑出来扔掉。一旁的巴朗就没她那么客气了,直接一口就拽掉了鱼头,不到半分钟整条鱼就进了它的肚子。 萧然见识了它真正的狼吞虎咽,不禁皱眉道:“你这家伙,平时威风八面的,吃起东西来跟恶狼似的,那大叔平时都不让你吃饱饭么?” 说着站起来抓了一条鱼晃到巴朗头顶上诱惑它,巴朗就边叫边追着他跑。没跑几步就听见萧然惨叫一声被狼狗扑翻在地,手中的鱼也成了它的腹中之物。 欧阳巧不禁哈哈大笑,着看一人一犬在篝火边嬉戏打闹,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温暖。手中的烤鱼虽然没有任何佐料,她却觉得这一顿晚餐,胜过自己在星级餐厅吃过的任何珍馐。 吃了简单的晚饭,欧阳巧看萧然开始收拾身边的东西,就问:“你干什么?我们要挪地方吗?” “妹子你没看见这天?马上就要下大雨了,我们得到雨林里去避一避。我知道您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不过今晚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要进里面去吗?”欧阳巧看了看幽深的雨林,有些为难道,“我们睡哪儿啊?” “树上啊,你不是挺喜欢树的吗?” “树......是啊。”说到树,欧阳巧不禁又勾起了一段埋藏在心底的回忆,只是自己一直没有说出口。 “喂,我问你,你真的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她深吸一口气,看着萧然的背影问道。 萧然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站了起来,如临大敌般看着不远处的漆黑的河流。 “我问你话呢。”见萧然不理它,欧阳巧有些恼怒。 “嘘!”萧然示意她安静,指了指河流的方向。 她回头一看,也愣住了,一团蓝色光芒飘忽在水面上,就像一团鬼火。 终于又出现了。 第二十章:第二夜:妖袭 这是萧然第二次那么近距离看到这种奇异的蓝光,那是一种非常柔和的宝蓝色的光,仔细观察会发现外围有一层朦胧的光晕,在夜晚倒是非常梦幻。但蓝光会伴随着操控人意识的迷香,所以两人并不敢靠近。 “那到底是什么?还挺漂亮的。”欧阳巧都快看呆了。 萧然摇摇头:“你觉得是什么?” “是萤火虫吗?”欧阳巧其实只在电视上看过萤火虫。 “萤火虫......”萧然喃喃道,“你说的有点意思......” 正当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蓝光一阵颤动,开始沿着河流移动。 “快!我们得追上去!”萧然一个激灵,立即踩灭了篝火道,“这也许是我们进入王陵唯一的机会!” 蓝光飘飘忽忽,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雨林之中。萧然对巴朗道:“朋友,燥起来!带我们找到它!” 巴朗叫了一声,立即朝蓝光的方向飞奔而去。两人也迅速拿上行装,紧紧跟上。 不一会儿两人就已经离开河边的石滩,追进了幽深的雨林里。两人一路追赶,忽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雨水夹杂着泥浆瞬间降临,无数的树叶被雨水淋得沙沙作响。 “别追了吧?”刚烤干的衣服又被淋湿了,欧阳巧顿时觉得有种不好的感觉。 “在那里!”萧然猛然发现蓝光就在前方,喊了一声立即追了上去。 欧阳巧体力消耗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不留神,萧然和巴朗早已经消失在视野之中。 “等等我!”突然就只剩自己一个人,欧阳巧心中开始感到一股恐惧。 冰冷的雨水聚成一把利刃,击碎了欧阳巧并不安稳的心理防线。四周的雨林就像是一片黑暗深渊。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中挂着一轮圆月,但惨白的月光被一层朦胧的青纱遮住,诈眼看去像是藏在天上的独眼鬼怪,隐约透出一股邪气。 北方人称之为“毛月亮”。 潮湿的空气压得欧阳巧喘不过气来,她凭感觉从背包里翻出手电筒打开,光线从黑暗中杀开一条血路,弯曲异的树干像藏在阴影中的恶魔般无所遁形。 “萧然!”欧阳巧一边喊一边朝前方摸索着。除了雨滴打在叶子上的沙沙声,四周一片死寂。 她紧绷着神经一路往前走去,没多久就看见很多巨大的树木,巨大的树冠与垂下的藤蔓正好搭了一个天然的伞盖。 欧阳巧慌张地往前走了两步,被满地的青苔绊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这时不远处冷不丁传来一阵异动,像是动物在灌木丛中爬动的声音。 她靠近用手电光照向声音的源头,发现自己前方五步外的一棵树的树冠正在剧烈地颤动,牵动周围一片的树都在摇晃,茂密的枝叶是一片绝好的隐蔽所,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体型巨大的野兽。 这绝不可能是萧然和巴朗!欧阳巧连退了几步,不敢发出声音去惊动树上的东西。 突然树冠一阵猛颤,裹在里面的东西迅速朝她的方向袭来。混乱中,手电光隐约照到一个墨绿色的影子。“嘿嘿嘿嘿”一阵类似人急促喘气的怪声钻入耳膜。 跑!欧阳巧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恐惧,转身狂奔而去,因为前方还有一个萧然! 她顾不得身后的动静,奋力向前跑,还是不见同伴的身影。欧阳巧急得都快哭出声了,她灭了手电,躲到一棵粗大的树干后面,祈祷不会被发现。 突然“咚!”的一声闷响,吓得欧阳巧太阳穴猛地跳了一下,那“东西”已经下到地面上来了。 “嘿嘿嘿嘿”可怕的喘气声越来越急促,并逐渐往自己藏身的地方靠近,她连大气都不敢出,心几乎已经悬到了喉咙口。 一分钟后,要命的喘息越发清晰,几乎就在十步之外!就在她要崩溃的时候,黑暗中猛地伸出一双手将她的嘴捂住,把她拖进了大树根系下的一个隐秘的缝隙里。 “是我,别乱动!”熟悉的声音和背后温热的胸膛让欧阳巧慌乱的情绪顿时平静下来,萧然在黑暗中轻声骂道:“该死,我就知道这葬蛇谷没那么简单……” 欧阳巧挣扎他的手刚想说话,萧然立刻拍了拍她:“嘘!它来了。” 欧阳巧用力咬住嘴唇,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和身后胸膛里,两颗心如鼓点般的跳动。 几秒钟后,头顶的树冠猛然一颤,两人藏身的树根帐篷瞬间就崩塌了,两人裹着残枝败叶翻身出来打开手电,终于看清了袭击他们的东西的真实面目,欧阳巧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她首先看到的,是一张倒挂在树上的人脸,墨绿色的皮肤上竟布满了鱼鳞似的甲片。这只尸体一般的怪物,下半身竟是条大蛇一般的尾巴,正是这条尾巴倒钩在大树的枝干上,支撑着人身。 萧然猛吸了一口冷气:这不是在古堡中掀起血腥杀戮的蛊人吗? 葬蛇谷,难道埋葬的就是这种蛇妖? 蛊人维持着倒吊的姿势,在半空中弓着身,嘴里探出猩红分岔的信子,一吞一吐,并发出“嘿嘿嘿嘿”的喘息声。 萧然和这种怪物打过照面,他知道蛊人没有视力,只有不发出声音才有一线生机,这是唯一的逃生机会。 可是距离实在太近了,体温完全暴露了两人的位置。蛊人的鳞片立即形成一连串墨绿色的褶皱。萧然知道这是攻击的前奏,还未叫出声,蛊人已经离开树枝扑了过来! 萧然下意识转身抱住欧阳巧,想用自己的背脊挡住蛇妖的进攻,可是又能如何? 生死关头,一旁的灌木忽然里冲出一道黑色闪电,蛊人只顾眼前猎物,后方毫无防备,瞬间被撞出十米开外。 “巴朗!”欧阳巧惊喜地大喊道。 此时的巴朗昂首龇牙,傲视蛇妖,将两人挡在身后,全然没了平日那种懒散的神态。萧然暗自吃了一惊,这条大狗的攻击方式,竟和姜遥偷袭蛊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现在还不是赞叹的时候。遭横腰一击的蛊人似乎并没有被巴朗的神兵天降震慑住,只见蛇尾奇怪地略微扭动,半个人身就从地上直立起来,吐出血红的信子向偷袭它的狼狗挑衅。 萧然见蛇妖居然毫发无损,心中不免有些发怵,而前方的巴朗却是岿然不动,一派大将风范。 蛊人吃了一次亏,暂时不敢贸然进攻,嘶嘶地吐着舌尖,探测巴朗的位置。趁着一点空档,萧然引弓拉箭瞄准蛊人头部,这时巴朗突然偏头对着两人叫了一声,神态竟像极了人类。 欧阳巧急道:“它难道是想让我们先逃?” 踌躇片刻,巴朗又猛地叫了一声。萧然虽不甘心,但也不得不承认,论力量和速度,自己皆不如这条德国黑背,留下来又能如何? “靠你了!”萧然一咬牙,收起弓,拉起欧阳巧朝雨林深处跑去。欧阳巧一把挣脱他的手道:“我们跑了,巴朗它……” “别傻!我们不走它更走不了!它的嗅觉超常,自己会追上来!”萧然语气坚定。 两人一路狂奔,直到体力耗尽才停下来。萧然这才觉得手掌和脸颊都火辣辣地疼。 “你流血了!”纱布和药品都在青兰那里,欧阳巧急得团团转。 “巴朗拖不了多久,我们得继续跑......”萧然咬咬牙道。 说话间身后不远的树丛突然一阵骚乱。“畜牲,来得这么快!”萧然骂了句,拉着欧阳巧继续朝山谷腹地逃去。他很清楚在丛林地形和这种蛇形怪物打遭遇战毫无胜算,黑夜里自己只能靠手电光分辨事物,而蛊人却可以通过体温进行袭击。 萧然紧紧捏着弓,只有一个念头,至少,让我逃到一个空旷的地方! 两人跌跌撞撞地在雨林中穿行,前方隐约出现了哗哗的流水声,还没弄清怎么回事,萧然已经摔进了一条小溪里。溪水没小腿深,竟还有些清凉。 欧阳巧用力将萧然从水里拉起来,背后猛然响起两声犬吠,一个黑影随之冲了出来。她心头一喜,一把去抱住了巴朗,手掌上却立刻染上一抹血红。她忙打起手电,看见巴朗本来纯黑的皮毛被鲜血染成了一大片暗红色,似乎受伤不轻。 萧然用脚探了探溪水的深度,忽然心念一动,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大青石对欧阳巧道:“你躲到那后面去,不要把身体露出来,快!” 欧阳巧径直跑到石头的背面去,不知道他什么用意。她发现此时萧然,眼神里全然没有了那种平易近人的感觉,而是竟散发着一股另人心寒的冷峻。 萧然眼前最大的问题,就是要怎么样和巴朗联手,想办法解决掉这只怪物。自己没有它和魏征南、姜遥的那种默契,就只能在巴朗快攻的配合下随机应变了。 前方的一簇灌木里缓缓探出了蛊人那丑陋无比的无眼人头,但它迟疑了,因为此时在空气中探测不到三个猎物的体温感应。 躲在石头后面的欧阳巧却捏了一把冷汗,她看到萧然此时正潜伏在离怪物不到五步的溪水中,借溪水的清凉来掩盖自己的体温,一旦蛊人下到水里或是他肺中氧气耗尽,萧然都会立刻变成这怪物口中血食。 但萧然却没有等待的意思。蛇妖正停在原地“嘿嘿嘿嘿”地吐舌觅食,突然身前的水里猛地窜出一人,未等它作出反应,萧然手中的箭已经瞬间离弦,仅仅半米的距离让萧然这竭尽全力的一箭就像一颗子弹,直接没入了蛊人的心脏! 就在萧然自喜之时,蛇妖身体一扭,蛇形的尾巴猛地缠住他的脖子,萧然立刻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卷倒,摔进溪涧里。 不远处的欧阳巧惊得捂住了嘴,巴朗闻声立即狂奔而来,在半空中跃起一条弧线,锋利的犬齿死死地咬住了蛊人的脖子。蛊人吃疼,不得不松开到手的猎物,想要将巴朗从身上甩下来。 萧然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再也无力对抗蛊人,赶忙挣扎着从水里爬起来,朝欧阳巧喊道:“跑……” “小心后面!”欧阳巧惊叫道,话音未落,蛊人已经甩开巴朗,贴着水面朝萧然蛇行而来。萧然求生心切,顾不得瞄准,匆忙朝身后放了一箭,只听蛊人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随后在水里拼命翻腾,片刻后,轰然栽入溪水中,绿色的血染尽了周围的溪水,一支箭还直直地插在尸体的左眼窝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就在呼吸之间,萧然心有余悸地看着水里的“蛇尸”,他很清楚,这样也能射中只能是苍天相佑,呵呵,难道真是命不该绝?他苦笑三声,此时才感觉浑身撕裂般疼痛,应该是蛊人缠住伤到了筋骨,现在只觉得脚下一软,立即脱力瘫倒在地上。 雨水滴在脸上分外清爽,这一夜太惊险也太漫长了,自己已经疲惫到了极限,四周的景物逐渐模糊,沉沉的睡意正将他缓缓拖入深渊。 就在萧然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他隐约看到,那蛊人尸体上致命的一箭,并非自己所用的复合材料箭,而是一支斑驳的竹箭。 第二十一章:第二夜:苗村 萧然仿佛从地狱醒来。 黑夜结束了吗? 身边的一团黑影遮住了视线,他使劲眨了眨眼睛,黑影逐渐清晰起来,是一个趴在床头边睡着的少女。几缕若有似无的发香让他差点再次沉睡下去。 这里是什么地方?床尾燃着一盏煤油灯,光线很暗,萧然偏头看了看四周,自己躺在一间木制的房子里,棕榈叶的屋顶,中央有根起支撑作用的立柱。从墙上斑驳的痕迹来看,这屋子已经有些年代了,有些像是傣族的吊脚楼,一切都是少数民族的风情。正打量着,突然对面墙上挂着的东西让萧然心里猛然跳了一下,那是一把和这间屋子同样斑驳不堪的竹弓。 惊魂的雨夜,那致命又救命的一箭,是否出自这把竹弓? 萧然并不打算惊动欧阳巧的好梦,于是悄悄地从床上撑起来,谁料这一轻微动作却带来整个上半身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啊!” 欧阳巧被突如其来的惨叫猛地惊醒,她使劲揉了揉眼睛道:“你醒了?你还好吧?” “不太好,上半身疼得要命。”萧然摆摆手道,“快扶一把,我自己没法起身。” “不行!”欧阳巧立即起身一把按住他,“你的肩部肌肉拉伤了,现在还不可以下床!” “这么严重?”萧然胡疑地试着撑起腰,果然立即就惨叫着躺倒下去。“谁让你小子不要命的?”欧阳巧使劲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萧然赶紧捂着额头问道:“出什么事了?这里是哪儿?” 欧阳巧看了看门口,咬了咬嘴唇道:“这是一个藏在山谷雨林里的村子,昨晚你昏倒后,林子里就钻出来了一帮举着火把的少数民族打扮的人,很像是壁画里画的苗人,是他们把你抬到这儿来的。这个村子好像很落后,连电都没有通。” “苗人?”萧然心里一惊,忍不住提高了音调,“白痴,你怎么能轻易跟他们走!你忘了我们就是中了苗族的蛊术才到这个鬼地方的吗?他们要真是葬蛇谷里的黑苗,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欧阳巧被他的样子吓住了,只得低下头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让他们救你……” 萧然心中一颤,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冒失,于是缓和口气道:“对不起......这不能怪你,他们人多势众,你一个女生能怎么办呢?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好像快要丧失冷静了。” “那现在怎么办,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置我们。”欧阳巧着急地望了望门口。 萧然无力地苦笑道:“就算放我们走,我这样子也走不远。他们救我回来肯定有原因,到时候随机应变吧。对了,巴朗呢?” “哦,可能去村子后面找吃的去了,它大概也累坏了吧。” 昨夜一战多亏巴朗杰出的表现和奋不顾身的保护,自己才没有死在蛊人手上,萧然不禁感叹:“这家伙,不愧是战场中存活下来的,伤得那么重还能行动自如,真是条不要命的野狼啊……” 两人正说话,吊脚楼的门“吱呀”地一声打开了,挤进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提着一个破土罐,赤裸着上身。他的身上纹着一幅复杂的暗红色纹身,虽说纹身在蛮夷之地有非常悠久的渊源,但他的纹身还是让萧然非常在意。 那是一头人面蛇身的可怕怪兽,和蛊人非常相似,不同的是全身是血红色,而且背上长着翅膀,整幅纹身几乎覆盖了大汉的胸脯和肩膀。 果然是传言中的黑苗族么? “你想干什么?”萧然使尽全身力气,勉强撑起来警觉地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大汉似乎并不理会萧然充满敌视的眼神,径直走到床边,放下罐子道:“这么快就醒了,你果然和那帮人不太一样。”他的汉语有些蹩脚,带有相当重的口音,但是却能让人听明白。 萧然听得一头雾水,欧阳巧小声说道:“他就是救你的人,是他射死了那怪物,而且他好像是这村子里唯一能用汉语交流的人。” 萧然心说这算那门子汉语,大汉继续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闯进葬蛇谷?” “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们来这里?”萧然没有回答,反问他道。 大汉皱了皱眉,说道:“你们遇上了阿扎罗,是我们把你抬回村子的。这片山谷从来不许外人进来,要不是阿妈说要留你一命,你绝不会躺在这里,早就被扔到山里喂豹子了。” “阿扎罗?你是说那种人头蛇身的怪物?”欧阳巧想想都觉得浑身发颤。 “我们叫它阿扎罗,”大汉语气很平淡,“自从陵墓被打开,它们就被放到外面来了,你们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南诏王陵?”萧然顿时有些激动,“你说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另外一批人来过,是什么样的人?是他们打开了陵墓?” “都不是好东西,陵墓是我们祖辈世代守卫的地方,他们手持火器擅闯禁区,不过不用等我们出手,他们就死得差不多了。我不知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我警告你们,妄想亵渎女娲娘娘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不会是姜遥他们吧?”欧阳巧一下抓住了萧然的胳膊道。 “不可能......不可能......”萧然摇摇头,以时间上看太快了,他思索着应该是日落山庄主人带的队伍,那个带兜帽的人影说他曾经来过葬蛇谷,但是行动失败了,他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这一点应该不是巧合。 “听这个汉人女娃说,你们有朋友在江上失踪了。我劝你还是别操心了,遇上金娃娃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了。”大汉一边说,一边打开土罐,用手扣出大块暗红色的粘着物,就想往萧然胸口上抹。 “你要干什么?”一股刺鼻的腥味让萧然觉得异常恶心。 大汉朝欧阳巧看了看道:“阿妈和这个姑娘做了个交易,我必须要把你治好,你别乱动,会有点痛。” “交易?什么交易?我早就听说黑苗心狠手辣,绝对没那么好心!”萧然愤怒得喊道,但是肌肉的疼痛让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吃力地用手抓住一旁沉默的欧阳巧的胳膊道:“你到底答应他们什么了?告诉我。” 欧阳巧抬起头看着他,表情慢慢变很奇怪:“我……”萧然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大汉一面将伴有刺鼻气味的药膏涂到萧然身上,一边道:“有人擅自闯进我们黑苗族禁地,不管是不是你们的朋友,但陵墓打开,里面的那个东西已经被惊醒了,阿妈要举行祖传的仪式镇压。按照我们黑苗族古例,仪式必须有一个祭品,你动弹不得,本来是最好的人选,不过她愿意顶替你献祭,条件是治好你。” 仪式?祭品?萧然完全没料到会在21世纪听到这些蛮荒时代才有的词语。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发笑的,可是在当下这个环境了他一点也笑不出来。 “我可以给你们时间考虑。”大汉说完就掀开木门,弯腰出去了。 足足沉默了三十秒。 “我的姑奶奶,你要当祭品?”萧然急得抓头发,“你脑子进水了吗?这些人说得出做得到,这下该怎么收场啊?一命抵一命,你以为是倚天屠龙记啊?” “你伤成这样能怎么办?蛊毒发作也是死,去当祭品我就可以进入南诏王陵,说不定我能找到那个大叔说的罗刹爪呢?这是我们唯一的生机了。”欧阳巧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萧然也毫不退让:“这里是原始丛林,不是华尔街,苗人心里根本不存在所谓的交易原则。所谓祭品说不定就像非洲部落一样把你大卸八块扔进墓室里。一路上已经遇到那么多危险,你知道王陵里还有什么在等着你?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和我换命?就算你不要命,至少也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 “不会那么变态吧?”欧阳巧被萧然吓住了,瞪大眼睛道。 “那谁说得准?从壁画内容推测黑苗一族自唐末就隐居在无量山中,从不与外界接触。野史记载黑苗人是苗族最隐晦的一支,保留着最野蛮原始的习俗,你看他们到现在都迷信巫蛊,居然还信奉人牲祭祀。” 欧阳巧着急道:“那怎么办?你可以下床吗?” 萧然朝门外张望了片刻,竟然可以试着坐了起来。他说道:“说也奇怪,我身上被那苗族蛮子涂了药膏之后,肌肉慢慢就舒缓下来,也没有那种肌肉紧绷的剧痛了。这种恶心的东西是什么偏方,居然在这么灵?”他立刻想起了在古堡中自己被蛊人抓伤,姜遥在他背上撒的药粉也是这样无比刺鼻难闻,但是洒在背上包扎之后,伤口虽然不可能瞬间治愈,但疼痛感立刻就减轻了。萧然推测这种药里面可能含有麻醉人体的成分。 萧然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臂,翻身下床穿好衣服道:“我可以走,我们得趁他们不注意开溜。” “诶,我的弓呢?”他检查了一下行装,发现唯独少了他装弓箭的箱子。 “他们发现我们的时候你就被缴械了,对不起我实在没办法......”欧阳巧知道他很在意他的弓。 “不怪你,小命要紧。”萧然摆摆手,摸到门口把木门掀开一条缝向外张望。原来天根本没有亮,外面除了有几处零星的灯火以外几乎一片漆黑,但萧然可以看到有灯火的地方也是一座座吊脚楼形状的建筑。视野中并没有想象中的守卫。 “巧儿,你知道外面的地形吗?”他招手道。 欧阳巧摇摇头:“我是被他们蒙了眼睛带回来的,不过我可以靠声音辨别时间,这个村子离我们遇到蛇妖的地方有大概两小时的路程,我们穿越过很多有水的地方,可能是沼泽。还有一路上我很少听到有人说话,这些人似乎都不太喜欢交谈。” “外面好像没人,我们快走。” 萧然说着轻轻打开木门,拉着欧阳巧蹑手蹑脚望溜到外面。他看到了一个修建在雨林之中的苗族村落,有很多造型原始的木质建筑四处散落着,整个村子被高大的树冠和蔓藤笼罩着,如同是精灵族的王国。 “但是巴朗现在在哪儿......” 他话音未落,四周突然燃起了一个接一个的火把,把他们围在中间,足有二三十号人,穿着奇怪的服饰,全都赤裸上身,拿着弯刀弓箭,表情狰狞。 两人被围在正中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唱的哪一出?”萧然小声问道。 “你自己去问他们吧。”欧阳巧赶紧缩在他背后。 苗人并不答话,手持武器慢慢朝两人逼近。萧然攥紧了拳头,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水。 这时人群躁动着分开一条口子,先前那个纹身大汉走进包围圈,表情相当冷漠。他将一个东西扔到两人跟前,萧然一看,正是自己的黑弓。 “拿上你的东西,阿妈要见你。” 第二十二章:同时代的造访者 地下三十米,探险队的另一群成员见到了神迹般的金字塔,但是却遇到了巨大的危机。 地下水脉灌进来的风让剧毒的罂粟花粉漫天飞舞,形成了一幅壮观却又致命的景象。七个人玩儿命一般朝金字塔底层狂奔,毕竟下阶梯比爬阶梯容易多了,但六角金字塔有几十层之高,众人还没有跑完两层,红色的花粉已经裹着空气中的骨灰席卷而来。 眼看就要被花粉淹没,魏征南对其他人大喊道:“来不及了,全部蹲下!屏住呼吸!” 随后他和姜遥迅速扯出所有的防水布,撑起一顶临时的紧急帐篷,四个男人一人紧紧扯住一角,将所有人都包裹在下面。众人刚刚躲避完成,这股死亡之风瞬间就到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埋着头不敢轻举妄动。防水布被吹的沙沙作响,明显可以听见粉尘打在背上的声音。 五分钟后,风停了,防水布下的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满地都是红色和白色的粉尘,尽管空气中肯定还有一些花粉残余,但大家的肺活量实在到了极限。 “大伙都没事吧?”姜遥小心地将防水布上的花粉抖落,问道。 “从现在开始,全部人走路小心一点,步子都给我迈小点!”魏征南提醒其他人注意不要有太大动作,以免激起落到地上的花粉。 这时关越刚走了两步,就开始弯腰剧烈地咳嗽。罗伯特吓得瞪大了眼:“关先生你怎么样?难道是中毒了吗?” “可能是......刚刚不小心......吸入了一点。”关越一边咳嗽一边伸手道,“快给我水......” 青兰赶忙拿出水壶,却发现一路走来身上的淡水都喝光了,而其他人的水壶大部分都在和皇鲵的搏斗中丢失了,队伍里根本没有淡水可以饮用了。 关越咳嗽得越来越厉害,额上青筋暴起,脸色逐渐泛红。青兰急道:“药箱里有植物毒素血清,我马上给他注射,可是他现在必须要喝水!清水!” “养花的沟渠里不是有水吗?可是那能喝吗?”罗伯特指着一片虞美人说道。莫杭立刻跑到花丛边,发现引水的沟渠里全部漂满了花粉和骨灰,根本不能饮用。 关越情况危急,众人几乎无计可施,沈西关突然说道:“下面。” “没错!地下河!地下河的水!”姜遥手指着金字塔的底层道,“快把他背下去!”那里有六条地下河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为罂粟的生长提供水源。 “我去打水!”莫杭接过青兰的水壶飞奔而去,其他人也立即跟上。魏征南把枪甩给姜遥,自己迅速把关越扛到背上,背着他开始朝金字塔底层跑去。尽管已经年过半百,魏征南背着一个人跑起来却似乎一点也不吃力。 “老头子......你,你放我下来......”关越声音已经非常虚弱,他有气无力得在魏征南耳边喃喃道。 “放屁!你给老子闭嘴!”魏征南大骂道,脚步没有丝毫的减缓。 人命关天,大家一路奔跑,早就忘了担心脚步会激起地上的花粉。好不容易终于跑到了金字塔的最下面,底层是一个开阔的基座,上面布满了大量的青苔。六条地下河从不同的洞穴流出,汇聚到金字塔的六个角。 众人奔到底层,魏征南把关越放到基座旁半躺,关越几乎已经说不出话,但仍然在不停地咳嗽,甚至咳出了血迹。青兰立即从医药箱中拿出用于抵抗植物毒素的抗毒血清,用针管给关越注射到静脉,希望可以缓解虞美人花粉的毒素。 “小鬼你站在那儿找打啊!赶快去打水!”魏征南对着被惊呆了的莫杭踢了一脚。 “关二哥稳住!马上就来!”莫杭回过神来,赶忙朝最近的一条地下河流跑去。流入金字塔的地下河是整个地下水脉的分支,但流量依然很大。由于是活水,被风吹下来的花粉都被水流冲走,水质看起来非常清冽,可以清楚看到河底。 莫杭跑到河边,刚想用水壶打水,突然看见有一条白生生的事物沉在水下,正随水流微微飘动。他下意识仔细一看,顿时吓得把水壶都打翻了。那竟然是一只人的胳膊! 他略一扫视,才发现整个地下河流入金字塔的入口处,水下竟然沉满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莫杭几乎要坐倒在地上,好在他还想到关越生命垂危,顾不上害怕,只得闭着眼睛颤抖着将胡乱将水壶灌满,然后逃也似得跑回大伙身边。 “怎么去的这么慢?人命关天啊!”魏征南训斥道,立即夺过水壶,马上给关越喝下。 关越就像渴了三天三夜一样,一口气几乎要把整壶军用水壶的水都喝下去。姜遥赶紧将水壶抢下,并且拿出随身的小药瓶朝水壶里倾倒了一些红色的药粉,摇匀后又递给关越。 关越一拿道嘴边,立即闻到一股腥冲刺鼻的气味,他皱眉道:“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你别管那么多,快喝下去,否则你的肺就要被这花粉烧穿了。”姜遥不由分说,强行把剩下的半壶水给他灌了下去。 关越喝了掺有姜遥特制药粉的水之后,再次开始剧烈咳嗽。 “你给他喝了什么?你是要害死他吗?”青兰看着关越的样子,对姜遥愤怒地说道。 “叶子你别着急,毒素排出还需要时间......” “上帝保佑!关先生你别吓我啊!”罗伯特在一旁不停地祷告着。 莫杭紧咬着下嘴唇喃喃道:“不会是水的问题吧,那河里全是死人......” “都他娘的别吵了!” 魏征南大吼一声,众人都住嘴了。此时关越开始吐出大片大片混杂有暗红色血丝的秽物。 一直持续了一分钟,吐出的东西越来越少,后来基本上吐得都是水了。又过了片刻,脸色开始慢慢红润起来,咳嗽也停止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神啊,关先生你觉得好些了吧?”罗伯特把他慢慢扶着坐起来。 “这花太厉害了......我还以为我必死无疑了......”关越心有余悸地说。姜遥点了点头:“幸好大伙抢救及时,否则佛祖亲来都救不了你了。” “你刚刚到底给他吃的什么东西?”青兰仍然对他抱有疑问。 姜遥摸出小药瓶,打开瓶塞,那股激烈刺鼻的气味再次让青兰捂住了鼻子。 “这其实就是用虞美人的果实秘制的药粉。”姜遥说道,“毒蛇出没百步之内必有解毒草药,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是大自然的必然规律。” “这就是中国人说的以毒攻毒?”罗伯特对此非常佩服。 姜遥将瓶塞塞上道:“这玩意还可以用于外伤,以前有朋友是医药世家,给了我这个小瓶,不过剩余不多了,大家往后一定要小心谨慎。” “你是条汉子......老头子......刚刚多有得罪。”关越对魏征南背着他狂奔非常感激,于是为在金字塔上自己的冒失道歉。 “哼!老子救你不过是因为老子在战场上从不丢下伤员,你别太得意。”魏征南把枪往身上一挂,点起一只烟不屑地说道。关越笑了笑,他知道这个看似孤傲的老男人其实藏着一副炽热的心肠。 “对了莫杭你刚刚说全是死人是怎么回事?”姜遥收起笑容,语气变得严肃道。 莫杭把在地下河变看到的说了一遍,大伙都为之色变。魏征南端起突击步枪道:“走!咱们去看看!” 莫杭带着其他人再次来到打水的地下河旁,金字塔的六个角分别有一个下水道一般的通道,清澈的水流源源不断地从洞穴中流入金字塔,通道内一片漆黑,不知道是否通往金字塔内部。 七个人把手电都对准地下河,光线穿过水流照到河底,果然到处都是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下河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恶心。”青兰躲在最后,不想去看尸体。 姜遥细细在周围查看了一下,发现这些尸体似乎死亡的时间间隔很大,有的甚至穿着古代的衣裳,不过大都被水泡烂了;有的已经缺胳膊断腿;有的已经完全腐成了白骨。 “咦?你们看那里。”莫杭指着稍远处的几具尸体道。 众人仔细看去,顿时吃了一惊:远处那几具尸体已经给泡胀了,但竟然是一身现代探险装备。大家可以明显看到他们身上穿着冲锋衣绑着武装带,下身穿着牛仔裤,一个人手上还带着块手表。还有一下手电、水壶、小刀等现代物品散落在周围。 “你们说这些人是来旅游的还是来盗墓的?”莫杭问道。 “看着身行头就是专业人士。铁定是来盗墓的。”关越话多的习惯改不了,身体刚刚恢复就开始滔滔不绝,“这些装备至少是上世纪80年代之后的,原来这里并不是一直没有人光顾过,有人早就捷足先登了,我们来晚一步。”说着就摸出相机开始对着尸体拍照。 “关二哥,你这照相机被水泡过还能用?全身水洗啊?”莫杭调侃道。 关越拍了拍手上的单反得意道:“没文化了吧,这是有防水设计的,就算在水下也照常可以运作两小时。别忘了我曾经是战地记者,当然得配一台坚强点的相机。” “你说那是80年代的装备?我看着倒是很眼熟,肯定有问题,我得确认一下。”姜遥摸着下巴道。 “怎么确认?”青兰问道。 “捞上来看看。” “你敢!”青兰光看着那些尸体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当然不会容许姜遥把尸体捞上来。 经过大家一致协商,姜遥答应只下水把尸体的装备拿上来检查。其他人站在岸上,看着他和魏征南花了半小时把尸体的衣服装备都捞了上来 众人将捡上来的“洋落儿”在地上逐一排开检查,不久青兰立即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为什么这些人的冲锋服、水壶和手电筒等等......和我们身上的都是一个规格的?” 第二十三章:蛊婆 一 萧然知道在很多少数民族的习俗中,祖母的地位在族群部落中都非常高,特别是藏族,年龄最大的老年女人通常是家族中的精神领袖。但他并不能确定黑苗族是不是也有类似的传统。 这个大汉身上的纹身比其他人的都要诡异和复杂,看样子应该是村子里的首领。不过从大汉的话里可以听出他对这个这个“阿妈”是相当尊敬的。所以萧然猜想他口中的这个女人肯定身份不一般。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但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跑是跑不掉了,见一见她说不定还有一丝转机。 于是萧然弯腰捡起自己的弓箭,抖了抖上面的泥巴道:“带路吧。” 大汉挥了挥手,两人在一群苗族人怒视的目光中紧跟着他离开了人群。 “这边。”大汉指了一个方向,带着萧然和欧阳巧穿过一座座木楼,来到村子的最后面,那里有一座比其他房屋都要大的吊脚楼,里面亮着昏黄的光。吊脚楼背靠着一棵非常粗壮的大树,远远看去就像是座树屋一样。 大汉在门口说了句什么,似乎是苗语,然后就示意两人进去。 这座房屋和整个村子一样非常老旧,萧然一踏进吊脚楼,地板发出了不堪负重的声音,随后他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 萧然突然反应过来,这味道和蓝光出现时散发的香味一样! 过了几秒,两人的意识却还是清醒的,并没有像想象中昏迷过去。萧然这才拉着欧阳巧走进屋子里,四处打量着。木屋的装扮很简朴,墙上挂着动物的头骨和树根做的面具,还有很多枯树皮一样的东西,萧然仔细看了看,全都是风干的蛇皮。 地上围着火,铺着皮做的毯子,一个佝偻的人影正盘腿坐在屋子中央的地上,面前摆放着一个很古旧的香炉。香味就是从这个炉子里飘出来的。 明明是在湿热的雨林之中,那人却披着用动物皮毛制成的衣服,上面装饰着色彩斑斓的挂饰,只是赤裸着形似枯柴的胳膊。她头上带着非常沉重而且古怪的银质头饰,和干瘦的身躯形成极大的反差。 听见脚步声,那人慢慢抬起头来,萧然看见了一张非常老非常老的女人面孔,他甚至不能确定那是不是一个女人。 欧阳巧有些害怕,躲在萧然身后。而萧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和一个外貌这样的人交谈。 终于,这个女人先开口了,她手里把弄着一只蜥蜴,动了动嘴巴,喉咙里冒出几句两人完全不能理解的语言。与其说是语言,不如说更像是野兽低沉的嘶吼。 两人莫名其妙,不知怎么答话,只能呆在原地。一旁的苗族大汉侍立在一旁,突然开口道:“阿妈问你们想怎么死?” 萧然愣了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本以为被见过来见这村子的精神领袖事情可以有所转折,没想到一句话没谈就翻脸了?说好的交易呢? “我们不想死!”欧阳巧壮着胆子说道。 那老太婆继续从嘴里发出一连串含混不清的声音,大汉接着充当翻译道:“擅闯我部族禁地的人必死!你们是哪里来的,为什么要靠近葬蛇谷?”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不友好,萧然只好暂时隐瞒寻找南诏王陵的意图:“我们在河里遇到了水怪,失去了朋友的踪迹。之后在林子里迷了路,还不小心遇到来了你们说的阿扎罗。” 老太婆全是褶子的脸微微抖了抖,又开始说话。萧然估摸着这就是失落多年的老苗语。他想起在城堡暗室捡到的那本日记,据姐姐萧玥说里面就有大量的老苗语,她说这世界上还能懂这种语言的人已经不超过四位数,是一门非常古老的语种。 自己一直想弄懂日记的内容,现在根正苗红的老苗人就在面前,自己要不要当面请教? 大汉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考:“河里的水兽守护着葬蛇谷不让外人进来,阿扎罗本来只在陵墓里面有,但是那些人出现把它们放出来了。阿妈问你,你们是不是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那些人?是什么样的人?”萧然皱眉道。 “他们和你们一样,是外邦人,拿着火器,还有火药。他们想进入王陵。就用火药炸山,但只是把阿扎罗放出来了,他们进不去。” 这样一说,萧然几乎已经肯定那些人就是城堡主人的队伍,这个策划一切的幕后凶手,自己没有在葬蛇谷达到目的,就胁迫他们来云南,为他继续寻找南诏王陵的秘密。 “不是。”萧然很明确地说道,“我们不是一伙的,那是一帮暴徒,是他们给我和我的朋友们下了蛊,威胁我们。我们是为了解除身上的蛊毒才来到这里的。” “年轻人,你要知道,蛊是我们苗人的族术,但那些人都不是苗人。”大汉露出不信任的表情道。 “这点我也很纳闷。但是我相信他们是在你们这里获得的蛊苗来对付我们。除了葬蛇谷,我想不到世界上还有哪个地方可以找到这样阴毒的蛊术。”萧然语气有三分讥讽,看他会怎么回答。谁知老太婆和大汉说了几句之后,突然伸出了她干瘪的右手指向萧然他们两人。 两人不明白她的意图,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大汉又开口道:“那个女娃你过来,阿妈要看看你。” 欧阳巧很意外地指了指自己,然后连连摇头,她可不想接近这个古怪的老太婆。萧然拍了拍她:“去给她看看吧,我觉得她不会伤害你的。”接着他又朝老太婆说道:“婆婆,我相信你。” 欧阳巧听他这么说,就迟疑着走到火堆旁,慢慢地在老太婆身边蹲下来。 老太婆又咕噜了几句,伸手抓住欧阳巧俏丽的脸蛋,盯着她开始四下打量。接着她又开始用手指去触碰欧阳巧的耳后和脖子,而且念念有词。最后,她凝视着欧阳巧的瞳孔足足一分钟,欧阳巧被她看的浑身不舒服,有些抗拒地挣脱了她的手。 欧阳巧被她一番折腾后,老太婆吐出一长串老苗语,一边的大汉翻译道:“你们竟然被人下了蛇蛊,这是一种非常古老的蛊术,来源自我们黑苗族的祖先。” “苗族的祖先,你指的应该是蚩尤吧?”萧然记得古有记载,蚩尤被炎帝、黄帝打败于逐鹿之野,他带领部落退守道黄河以南,成为五溪蛮的祖先,最后从部落的几支中演化出了很多种族,苗族的先祖正是其中的一员。 听萧然这么说,老太婆缓慢地摇了摇头,说了几句话。大汉道:“你说错了,我们的先祖是被你们称作女娲的神明。它给我们带来安宁,我们苗人一生都要供奉它。”说着他指了指他身上的血红色纹身。 “你说你身上画的是女娲?这和我们汉族传统文化中的女娲可不太一样。”萧然摇摇头,虽然很多少数民族的图腾信仰都有被异化的过程,黑苗以这个怪兽作图腾虽然也并不奇怪,但他怎么也不能把大汉身上那头恐怖的蛇形怪物和大地之母女娲娘娘联系在一起。 “如果说人首蛇身就是女娲的话,那岂不是那叫阿扎罗的蛇妖也是女娲?那你的意思是你一箭就射死了你的老祖宗?” 欧阳巧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过于冒失了,好在大汉并没有在意,他继续说道:“阿扎罗只是陵墓的守护者,不是每一个阿扎罗都可以成为女娲。阿扎罗没有走下黄泉的权利。” “阿扎罗可以成为女娲......没有走下黄泉的权利......什么意思?”萧然愣住了,揣摩着他这两句话的含义。 没人理会他,老太婆对大汉嘀咕了一句,他立刻走到门边吹了一个奇怪的口哨。不一会儿两个黑苗男人就抬着一个东西走进了吊脚楼,放在地板上。 欧阳巧一看吓得叫了一声,那竟然是袭击他们两人的蛊人的尸体。准确地说是袭击他们的阿扎罗的尸体,已经变得有些僵硬了,上面附着了很多绿色的液体,几乎都已经干涸了。 萧然虽然知道这头妖怪已经死了,还是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这老太婆让人把这么恶心的尸体弄上来是要干嘛?给大家科普知识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然皱眉道。 “阿妈说你们没有弄清楚阿扎罗和女娲的区别,她想让你们看看......”说着大汉从身后抽出了一把铮亮的弯刀。 “你......你要干什么?”欧阳巧看他拔刀,捂住了嘴巴。 大汉举起刀锋,萧然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猛地将刀尖刺进了阿扎罗尸体中,然后顺势一划,整个蛇妖尸体的腹部被他破开一条大口子,内腔瞬间就暴露在空气中。 弯刀一划下去,尸体中冒出了一大滩浓稠的绿色粘液,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立刻扑面而来,看到这场面,萧然和欧阳巧几乎立即就想要跑到外面呕吐。 “你疯了吗?”萧然的胃里面不停地翻腾,难受之极。 老太婆和大汉却像杀了一只鸡一样从容,他道:“你可以自己看看。” 萧然强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勉强侧过脸去看了看阿扎罗的尸体,顿时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他发现这蛇妖一般的阿扎罗,腹腔里没有五脏六腑,而是竟然盘卷着一条成人手臂粗细的大蛇! 那条蛇上半身藏在尸体的肚子里,下半身长在外面,就是蛊人下半身的蛇尾。萧然立即就明白了,他以前听说东北地区常有野仙传说,说的是狐狸、黄皮子之类的畜生成精后钻进人尸体的肚子里,操控着尸体谈吐行走,这也就是很多仙家的真相。 “这是......共生系统?”欧阳巧看着萧然疑惑道。 “不,共生系统的寄居生物不会杀死宿主,就像海葵和小丑鱼。”萧然摇头,“这蛇更类似冬虫夏草,是在杀死宿主之后操纵尸体捕食,就好像傀儡木偶一样,绝对不是共生!” 这时老太婆又咕噜着说了几句,大汉就道:“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 大汉用刀尖指向两人道:“你们身上的蛇蛊就快起作用了。” “蛇蛊发作会怎样?”欧阳巧追问道。 “你们会变成阿扎罗。” 第二十四章:蛊婆 二 蛇蛊的结局是变成蛇妖? “骗人的吧?”欧阳巧看了看面前的老太婆道,“我才不要变成那种样子!” 听到这个消息,萧然也是瞳孔放大,无比地震惊。不过他立刻就冷静下来,问道:“你的意思是阿扎罗其实都是被下了蛇蛊而且没有及时解除的人?” “可以这么说,但是陵墓里的阿扎罗是为了成为女娲存在的,只不过它们都失败了。”大汉回答道。 不是所有的阿扎罗都可以成为女娲。萧然再次咀嚼了这句话后,问道:“你是说阿扎罗可以变成女娲?怎么变?” “很难办到,我们的祖辈饲养阿扎罗,但它是失败品,如果......”大汉这要继续说下去,一旁的老太婆突然发出一声低吼打断了他,似乎其中有责备的意思。 “阿妈责备我已经说得太多了,外邦人,你们不需要知道我们族人的秘密。”大汉突然截住话头,不再往下说。 “婆婆,你不能这样吊我们胃口啊。”萧然正听到关键的地方,急忙抱怨道。 “不对啊......”他突然警觉到一件事,“婆婆,你能听懂汉语?” 欧阳巧一听他这么说也觉得不对劲。回想这间吊脚楼里他们四个人之间的对话,大汉仅仅是把阿妈的话翻译给自己和萧然听,却从没听见他用任何一句苗语来翻译给老太婆听。 老太婆沉默了数秒,脸色阴暗下来,皱纹显得更加突出。 大汉继续忠实地传达阿妈的话:“那又怎么样?外邦人,你骗了我。你的随身物品中有一卷书,上面写满了我们族人的事情。虽然没有触及道核心的秘密,但这些事情终究都是不能被外人知道的。你的目的根本就是我族人守卫的陵墓!” 萧然下意识赶紧摸了摸外套里的日记本,果然已经不翼而飞了,八成是自己昏迷时被缴的。日记说不定已经被这老太婆烧了,苗人更不会告诉自己日记的内容了。虽然很不甘心,好在日记本的内容已经扫描给了远在海外的姐姐,失去那本原件也还有回旋余地。 所以他并不慌张,笑了笑道:“婆婆,就算我骗了你,你们也骗了我。”说着萧然指了指大汉道:“不仅婆婆你能听懂汉语,这个老兄的汉语水平也相当过得去。你们口口声声说你没黑苗一族隐居深山,从来不和外界接触,为什么这位老哥的汉语却比很多汉人都要流利,而且有明显的白话倾向?” 萧然见她不答话,往前走了两步接着说道:“婆婆,你也和外面的人接触过吧?你应该清楚不是所有人都是邪恶的。请你告诉我们驱除蛇蛊的办法,你一定知道的,难不成你们黑苗不能救人,只能害人吗?” “外邦人,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别忘了你们的命还在我们手上。”她的话虽然还是翻译的,但却一下变得很强硬,“汉人不值得信任。” “你.....”萧然还想说,突然老太婆干瘪的手一下子卡住了欧阳巧的脖子,她的速度极快,看似干枯的手臂似乎力气不小,欧阳巧瞬间就被制住了,完全说不出话来。萧然惊呆了,他根本无法想象这是一个老的不成样子的老太婆可以做出的动作。 “婆婆!你干什么?”萧然马上想要上前阻止,苗族大汉一抬手,一把寒光闪闪的弯刀就横在他面前。 萧然救人心切,丝毫没有退后,大喊道:“婆婆!你别伤害她!” “没用的,她是祭品。”大汉冷冷说了一句。 “你错了!她是对我很重要的人。”萧然咬牙说道。 就在萧然准备冲过去的时候,老太婆却缓缓松开了手。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眼睛几乎完全陷进了眼窝之中。 欧阳巧赶紧挣脱她的控制,跑回萧然身后。两人紧紧盯着这个一动不动的古怪老太婆,心情非常复杂。 “重要的人......” 几秒钟后,老太婆含糊不清地从喉咙里吐出了四个字。两人惊呆了,他们没有听错,虽然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她嘴里确确实实说出了的是四个汉字。 萧然呆在原地,猜想着这到底是不是一个真的黑苗族蛊婆。他们非常好奇,想听听接下来她会说什么。谁知道老太婆就说了这四个字后,又开始朝着两人说了一串难懂的老苗话。 “阿妈说:我曾经也有很重要的人。很多年前,也有一个年轻的外邦人来到我们族人的领土,在村子里生活了一段时间。虽然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我们黑苗也受到过汉人和其他民族不同程度的入侵,但我们守护的王陵和我们族人的秘密却从来没有流传出去。他的到来,打破了我们村庄几百年,甚至几千年与世隔绝的生活。” “这个人是谁?”萧然好奇道。原本一听是汉人,萧然马上就想到壁画中滕王受邀来苗疆的记载,但既然是蛊婆见过的人,那就不可能是李元婴,要是他的话,这阿妈至少一千多岁了,那就不是老太婆了,是老妖婆。况且在当时唐王朝的政治形势下,李元婴很可能是秘密前来的,黑苗族作为王陵的守墓人,可能根本不知道滕王来过的历史。那就是在近代还有人找到过这个地方。 老太婆面对萧然的问题,似乎并不想回答。 黑苗大汉接着说道:“他叫白子玉。这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他和其他汉人都不太一样。他懂我们黑苗的语言,他不远千里来到葬蛇谷,找到了当时的首领,他请求要进入我们族把守的禁地,南诏王陵。” 萧然心说不管这人是谁,确实算是很特别了。他既然懂得世界上几乎快要失传的黑苗一支的老苗语,那他应该很了解黑苗对于禁地守护有多严密,但是他没有选择大部分人选择的硬闯或者偷渡的方法,而是冒着风险去见黑苗首领,这小子的动作几乎可以说是外交活动了。 “那你们让他进入王陵了吗?”欧阳巧好奇道。 大汉们没有说话,脸一下子就阴下来。萧然就道:“看你的脸色,他是进去了对吧。” 大汉看了看老太婆,有些恼怒:“你们别误会,那只是个意外。” “婆婆,总而言之,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你们族人能够放那个汉人进去,我希望你也可以允许我们进入王陵。我们真的是为解蛊而来,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如你所知,我和我的朋友们性命不保,如果你坚持不放我们通过,那就劳烦你老人家帮帮忙。我知道黑苗的蛊婆一定精通蛊术,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希望你可以帮我们驱除身体里的蛊虫。晚辈感激不尽。”萧然对老太婆微微鞠了一个躬道。 蛊婆并不搭理,而是从身后摸出一团黢黑的东西丢进面前的香炉里,激起一小团烟雾,应该是一种苗家秘制的熏香。顿时空气中的香味大增,掩盖了阿扎罗尸体难闻的臭味。然后她才开口说了几句。 “阿妈说她和这个女娃有约定,可以饶你一命,但是王陵缺口已经被打开,这个女娃可以进去,但必须要作为祭品进去。” “婆婆,我想你不是不想救我们,是你现在救不了我们吧?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们,要驱除蛇蛊,必须需要一种被我们汉人称为曼珠沙华的植物的花蕊。你不肯救我们,是因为你们这里根本没有这种花!”萧然见她不吃软,只得加重语气。 但是老太婆并没有生气,而是抬头眯着眼睛看着萧然。 “你说的没错,年轻人。蛇蛊是苗族非常严厉的一种蛊术,如果没有罗刹爪,你们和你们的朋友必死无疑。族人历代传说,罗刹爪只有在陵墓之中才生长,但是我们黑苗禁地不容侵犯,我不能让你进去。” 萧然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那如果,我自愿当祭品呢?” 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婆婆,我这朋友就是一丫头片子,她说的话不算数。咱们俩来做个交易。”萧然眼神里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样子,“你让我们进入陵墓,如果我们大难不死真的找到罗刹爪,你要为我们驱除蛊毒。作为交换,我和我的朋友们会为你们黑苗一族封住王陵的入口。” “萧然你......”欧阳巧很惊讶他的话,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计策。 “就凭你,你连一只阿扎罗都解决不了,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可以封住陵墓?你们毕竟是汉人。”大汉露出不屑的表情。 “因为是汉人,就不被信任了吗?虽然你们这样说,可是你们当年相信了那个汉人,不是吗?”萧然一动不动地和大汉对视着。 大汉突然动怒喊了一句苗语,将弯刀再次横在两人面前。 刚刚一直没说话的老太婆这时突然一声训斥,大汉才缓缓把刀放下。然后老太婆开始说话,大汉似乎很激动,很她争辩。不过显然他的阿妈说服了他,或者说用威严让他屈服了。 大汉虽然非常魁梧,却去像个小孩子受了母亲的训斥一样表情沮丧。他指了指萧然道:“阿妈允许你们作为祭品进入陵墓,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我们不能保证你们可以活着出来。” “这个当然。”萧然点头,“还有件事我想请教,我的箭是金属制成的,理论上应该比你的竹箭更有杀伤力,可是为什么你可以一箭就结果这只阿扎罗,难道真的是我箭术太差了?” “我猜,是他的箭头上有毒。”欧阳巧突然说道。 “这个女娃说的没错,我确实涂了毒。阿扎罗本身就是一个蛇蛊的传播者,用它的胆就可以轻易提炼蛇蛊的蛊苗。它们很不好对付,不过你们汉语里不是说以毒攻毒吗。”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萧然问道。 “现在。”大汉道。 “现在?”两人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色吃惊道。 “时间不多了,再不把陵墓重新封住,会出大事的。” “好吧,那你可得给我们准备点干粮。”萧然说着朝蛊婆点了点头,“婆婆,希望你记住我们的约定。” 老太婆把头垂下去,似乎开始休息了,没有再说话。萧然耸耸肩,拉着欧阳巧朝门外走。他刚刚拉开木门,老太婆在身后突然开口说了一大串老苗语。 萧然停下了奇怪地望着大汉,大汉听完翻译道:“阿妈说,你和他很像很像,白子玉当年也是这样豁出性命进入王陵。如果你能像他一样活着回来,她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 第二十五章:单独行动 地下水脉中,七人小队正在一条通道中涉水行走。 这是一条非常阴冷的通道,一条地下河从通道中流淌而过,通道中水流缓慢,河水没过膝盖,众人前进得格外小心。 这正是六面金字塔的一条水源通道,不久前,探险队在通道入口发现了大量泡在水里的遗体,其中居然出现了几具现代人的尸体。更奇怪的是,青兰发现几具尸体上的穿着装备竟然和众人身上的规格一模一样。 由于探险队的装备全都是日落山庄中那个自称城堡主人、带兜帽的神秘人影提供的,姜遥和魏征南推断这几个人来自于城堡主人先前派出来寻找南诏王陵的队伍。这些尸体的出现,也许可以让探险队的进度有所进展。 “为什么我们非要像耗子一样钻进这个下水道一样的地方?我对这地方的感觉很不好。”莫杭抱怨道。通道中一片漆黑,一进入这条通道,地下河的水也变得浑浊不清,莫杭不得不打着手电,一步一步地去感觉水里的情况。 “这里是那些毒花的水源通道,小心一点,水流会一直汇聚到金字塔的中心地带,那里是个什么情况还不知道。”走在最前面的魏征南提醒后面的人道。 姜遥道:“外面那些人全身都被水泡胀了,刚刚扒了他们的衣服,可以看见他们皮肤上有大片的红疹,我想他们应该就是死于虞美人含有剧毒的花粉。” “有道理。地球上什么能源都能用尽,但风是取之不尽的。地下水脉连通地面,外界的风周期性地吹入金字塔所在的洞穴中,那些毒花的花粉就会周期性地充斥整个洞穴,这一定是被设计过的,也许是一种防御机制。”关越一边说一边咳嗽,似乎还有些花粉后遗症。 “不过,你忽略了一点。”姜遥回头道,“虞美人虽然是奇毒,但它首先是一种植物。既然是一种植物,它就不可能一年四季都开花,它也会有花期。而含有剧毒的花粉只存在于虞美人盛开的季节,所以这种防御机制它也是有缺陷的。至少每年都有一大段时间是安全的,否则不仅是入侵者,连王族的人要进入陵墓下葬恐怕都得随时提心吊胆。” 青兰表示质疑道:“可是以那种情况,那些人他们当时是呆在水里面的,这应该是最聪明的躲避漫天花粉的办法了。如果这样他们还是死了,难道那些花粉的毒性已经强烈到可以稀释到水里将人毒死吗?” 姜遥继续边走边说道:“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走这下水道的原因。我们来设想一下,他们的装备比我们的还要齐全,而且都是清一色的精壮成年男人,明显是一支专业性很强的队伍。你说的对,呆在水里肯定不会被花粉毒死,别忘了我们遇到危险时只用一张防水布都没有死,只有关兄吸了一点进去。而他们的警觉程度应该没有我们差吧,但他们还是死了,这里面就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难道他们没来得及跑到河里就已经被大量的花粉覆盖,最后虽然勉强逃到了地下河,还是被毒死了?”青兰猜测道。 姜遥摇头道:“你的推断有一定的道理,叶子。但是你太小看虞美人的毒性了,别说大量的花粉,就算只是吸入一点点,毒素立刻就会入侵人的呼吸道,然后在短时间内迅速扩散到内脏,关兄如果不是吃了我口袋里的虞美人果实制成的秘药,估计现在也已经到阎王那儿报到了。如果这些人被大量的花粉层层包裹还能活着爬到地下河里,那他们得有九条命。” “那姜先生,他们究竟是怎么过世的呢?”罗伯特问道。 姜遥道:“你们从看到那几具尸体的时候,就走进了一个误区。你们都认为他们因为躲避花粉逃到了水里,错了,真正的情况应该是......” “其实真正的情况是,他们不是跳进地下河里,而是刚刚从地下河里出来。”魏征南在队伍最前面头也不回地说道。 “刚从水里出来?” “我明白了,”关越恍然大悟道,“当时他们是刚从这个通道走出去,却运气太背,正好遇到了充斥着剧毒花粉的死亡之风,那个时候整个洞穴就是一个密闭的毒气室。就算他们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但是剧毒的花粉已经瞬间扑面而来,他们是在毫无预备的情况下中招的,这样说来,真是死得窝囊!” “就这么简单?”莫杭摊了摊手。 “就这么简单。”姜遥用手电光指了指前方的通道,“所以这条下水道很可能就是城堡主人所派的队伍出来的地方,不管前面有什么麻烦,但他们的尸体告诉我们,他们至少曾经从这里经过,而且以通道口尸体的数量来说,他们肯定有幸存的人。” “可是我记得那小子说他没有进入王陵的核心地带,前面到底有什么妖蛾子,他进不去的地方,为什么肯定凭我们几个就能进去?”莫杭问道。 古堡夜宴那一晚,神秘人的话给大家给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那人说经过漫长的时间证明,探险队的成员都是人类各领域的精英,他很肯定这九个人组成的队伍可以进入南诏王陵,替他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魏征南就冷笑道:“既然人家这么抬举我们,我们也不能让人家失望,老子不管这地下有什么东西,就算是阎王爷家的卧室,我们也得闯一闯!” 后面的人也不想再交谈,只管埋头前进,队伍继续朝通道深处走去。 一直行进了两个小时,通道越来越宽,河水也越来越深。通道中的环境似乎非常恶劣,一路上一伙人连只老鼠都没有遇到,不过水里有许多巴掌大的很像水蜘蛛的虫子被手电光吸引,在众人腿边上四处游走,偶尔有虫子挂到青兰的裤子上,通道里的寂静不时被她的惊叫声打破。 又走了一段距离,四周的洞壁上开始出现一个接一个的大洞,大洞后面又是一条条幽深的通道,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我靠,这他娘的还真是下水道啊,你们确定这地方可以通向王陵吗?”关越端着照相机一路不断地拍摄一个又一个的洞口,不过洞口的数量太多,而且千篇一律,渐渐地他失去了兴趣。 水流速度越来越缓慢了,四周除了水流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这让众人感觉到非常压抑。 “这里怎么回事?连只耗子都没有?难道南诏王都喜欢养猫?”因为环境非常安静,大家都没有说话,莫杭的声音也压得很低,“你们说这些管道都通到哪里?” “集中注意力,我们就沿着这条主水道前进,其他的不要管。”姜遥回头提醒道。 莫杭叹了口气,百无聊赖用手电光去照亮一个又一个的洞口,想看看通道那头是什么情况。不过每个通道口都很深,手电光照不到尽头,只能看到附着着大量青苔的环形墙壁和齐腰深的积水。 他一路照过去,大约经过了几十个洞口,突然在下一个洞口,手电光照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个影子,正一动不动地立在通道的水里,乍一看好像水鬼一般。 “谁!”莫杭对着那个洞口大喊了一声。 当他把光线再次打过去的时候,影子原来的地方却什么也没有。在这种环境下,莫杭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所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停下来奇怪地看着他。 “你小子干什么?抽风吗?”魏征南骂道。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通道里!”莫杭慌忙指着左边的通道说道。 所有人都瞬间警惕起来,七只狼眼手电的光芒立即汇聚到这个离他们最近的通道口。 但是那里除了平静的水面,什么都没有。 “你看走眼了吧?”关越放下手中的电筒,拍了拍莫杭的肩膀道,“小兄弟,在这种地方紧张是难免的,出现幻觉也不奇怪。要不抽只烟静一静?” “别扯淡了关二哥,我现在清醒得能自摸一条龙!”莫杭一把甩开他道,“那绝对是一个活物,我分得清活物和下水道的石头!” “会不会是幸存者?”青兰道。 姜遥眼珠子转了转,为了保险起见,他抽出别再腰上的古剑道:“我去看看,你们别分开。” “你又单独行动,你给我回来!”青兰急的大叫。 “我和你去!”莫杭紧握着手电筒,想要证明自己没有胆怯,但是手却在微微发抖。 “你们都呆在这儿,我马上回来。”姜遥的脸色很严肃,他不等青兰争辩,就踩着齐腰深的水朝左边的通道中走去。 “姜遥!” 姜遥刚走几步,就被青兰冲上来抓住手臂。但她的力气不够,使劲全力也没有拖动姜遥。 “叶子,你这是在担心我,可以这样理解吗?”姜遥回头看着她,没有任何的表情。 “啪!” 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姜遥的脸上,在安静的地下水脉中格外的清脆。青兰知道以姜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躲开或者挡下这一巴掌,但是他没有。 “叶子你......” “你这个混蛋!”青兰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单独行动?为什么每次什么都不说,就要转身离开?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姜遥闭上眼睛,片刻,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对不起。” “有些事,不是你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解决的。”青兰低下头喃喃道。 众人大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原地不出声。 “我......”姜遥刚刚吐出一个字,左边的通道里突然传出一阵轻微的水花声。虽然声音不大,但还是被姜遥的耳朵捕捉到了。 果然有东西在通道里! 姜遥立即把青兰推到身后,提剑便追了上去,不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在漆黑的通道里,只留下青兰呆呆地盯着通道深处。 “对不起了叶子,至少现在,我还不能在你身边。” 第二十六章:观音伏魔井 无论青兰怎么喊叫,通道中只是传来了她的回音。 众人在原地足足等了二十分钟,还是不见姜遥从通道里出现。关越有些沉不住气,他看了看一言不发的青兰,端起突击步枪对众人道:“我去找他。” “it’s not a good idea(这可不是个好主意)。要是你再不回来,我们怎么办?关先生。”罗伯特反对道。 “没这个必要,”魏征南伸手拦住他道,“我们继续前进,他死不了。”这个队伍中年龄最长者说的话仍然存在着威信。魏征南似乎对姜遥特别的放心。 “老头子,可是......”虽然关越知道姜遥身手不一般,但依旧存在疑虑,尤其是他看到青兰表面上没有说话,其实心里肯定非常担心。 “别废话了!我了解他还是你了解他?继续前进!”魏征南大手一挥,这件事似乎就这么定了。 关越见青兰也没有开口反对,于是就不再多说,他默默在姜遥消失的通道口的墙壁上用记号笔划了一个叉。众人最后朝里面望了望,然后继续沿着主要的通道前进。 因为这件事,队伍的气氛更加压抑了,几乎所有人的不说话。魏征南和关越举着枪一路四处巡视,预防着一切可能发生在这地下通道的突发事件。 六面金字塔的规模非常大,众人前进的通道虽然通往金字塔内部,但和外面不同的是,通道的墙壁并非大理石,都是普通的石头堆砌的。 六个人不断地前进,不经意间发现头顶上的墙壁石头缝隙之中开始出现植物的根系和藤蔓。越靠近金字塔的中心,墙壁中的植物根系和枯藤越来越多。有的吊在通道顶部,有的从旁边的石壁中破墙而出,有的则浸在水里,露出半截在水面上。 莫杭走着走着,突然一不小心重重摔倒在水里,吓了其他人一跳。他赶紧从水里爬起来,抹了抹脸上的水,骂骂咧咧地在水里摸索着,不一会儿就从脚下的浑浊的水中扯出了一根被泥浆裹住的事物,原来是几条扭在一起的枯树根。 关越奇怪道:“这些树根和树藤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外面虞美人的根?” “不大可能吧,那种花的根怎么可能有那么深?”罗伯特不相信他的说法。 魏征南用匕首挑起一条裹着烂泥的树根给其他人看了看道:“别扯淡了,这些明显是树的根,虞美人再奇怪也是花,不可能有这么粗的根。小心脚下,继续走!” 他把枯树根扔回水里,队伍继续前进。由于通道中的根系越来越密集,水面下也藏着不少的像蛇一般盘卷缠绕的枯萎藤蔓,队伍的前进速度被明显拖慢了。树根最多的地方,魏征南不得不招呼关越和沈西关用匕首砍断水里的根开路。 在一阵开荒式的路程之后,六个人到达了通道的终点。 关越和罗伯特在路上讨论过,他们一直以为南诏金字塔的中心应该和埃及的金字塔一样是国王的墓穴,但是当他们最终到达地下河的终点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想象中富丽堂皇的墓室和堆满陪葬品的耳室,或者是用黄金打造的国王棺椁。 当六个人从通道中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方面积非常大的石造水池,水池的四面被几十个通道口包围,所有的水都从通道中流进了中央的水池。其中有六个通道比其余的通道都要大,探险队就站在其中一个最大的通道口中。这应该就是六条地下河,水池四周也有许多树根和藤蔓从水里冒出来纠结在一起。 “这就是六条地下水脉的交汇处,也是金字塔地下的蓄水系统。原来古南诏人是这样把地下河的水储存在金字塔里的。”罗伯特兴奋地说道。 “说穿了就是下水道连着一个污水处理厂嘛,有什么好奇怪的。”莫杭揉了揉肩膀道。 魏征南用狼眼扫视了水池一圈,发现这个大水池中间有四条曲折的田埂一样的小路,把水池一共切分成大小相等的四部分。走那四条小路可以到达水池中央的一个石造平台,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不过距离有点远看不大清楚。 魏征南二话不说跳上一条小路,然后就朝水池中央的平台走去。他要去看看那里究竟有什么蹊跷。 “这老头子......”关越把枪背到背上,招呼其他人跟上去。小路非常窄,其他几个人小心翼翼地从上面通过,毕竟这水池深不见底,掉下去可不好玩。 众人走到平台上,发现魏征南正在盯平台中央的一个东西出神。 大家围上前去,看见平台上有一个石墩,四周被钉有一圈铜环。上面立着一尊青铜像,约有半人高。铜像由两部分构成,主体是一尊观音直立像,但是造型非常奇特,整尊观音面貌和一般观世音菩萨相差无几,但头饰复杂,而且显得非常纤细修长,特别是腰部,完全是细得很离谱。另外还有一只蛇形的怪兽,长着两对翅膀,正伏在观音的脚下。青铜像似乎已经立在这里非常长的时间了,表面全是被腐蚀的铜锈。 “这尊菩萨怎么长得跟葫芦一样?”莫杭用手指去量了量观音纤细的腰身道。 “你这小子亵渎菩萨,小心遭报应。”关越在莫杭头上敲了一下骂道。 “不过这观音确实很奇怪,和我在其他寺庙看到的都不一样呢。”罗伯特也同意莫杭的说法。 关越拿出相机拍了几下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 “这是南诏大理国最受尊崇敬仰的一位神祇,阿嵯耶观世音。” 这时水池边上一个通道中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关越的话。众人用手电一照顿时喜出望外,正是半路离开的姜遥。 姜遥迅速从水池小路跳上了平台,对众人道:“不好意思,让各位担心了。” 青兰似乎还在生气,虽然姜遥回来了,却并不和他说话。关越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似乎并没有受伤,于是问道:“你去哪儿了?遇到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可能是我的动作慢了。”姜遥摇头。 “遥哥你的视力可以啊,那么远就能看清这葫芦观音的样子。”莫杭夸道,他们站在通道口只能看到平台上有一个灰不溜秋的东西。 “你太抬举我了,”姜遥笑了笑道,“其实我在离开你们之后,就走进了一个复杂的水脉通道网络。我一路沿着水流的方向,比你们先到达这里。只是我不知道你们会从哪个通道出来,就选了几个通道去看了看。谁知道我一走你们就来了。” 关越看了看四周道:“罗伯特先生说的对,这里已经是金字塔地下水脉的汇总处,所有的水通过那些复杂的管道汇聚到这个池子里,如果我们坚持我们的方向,那接下来通往王陵的道路在哪里?” 的确如他所说,除了水池四周的几十个“下水管道”,这里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可以继续往前走了。 “这里会不是仅仅就是一个下水道啊,保不准进入金字塔的路根本不是这里。”莫杭提出质疑道。 姜遥却似乎很有信心:“这倒不会,我相信那个神秘人在带队进来的时候是作了充分的调查的,一个能够设局让在座各位来蹚这趟浑水的人,不应该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里正是让他和他的队伍望而却步的地方。” 魏征南也同意他的说法:“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就能进去,还要我们这杆子人来干嘛?” “可是,这个地方只能用平淡无奇四个字来形容,各位男士,你们有什么想法?”青兰突然插话道。 姜遥看了她一眼,青兰却一点都不想搭理他,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其实这里乍看上只是一个水池,事实上却并没有那么简单。不久前我站在通道口等你们的时候,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我先警告你,别卖关子!”青兰怒视着他。 姜遥摸了摸头无奈地笑了笑,走到平台的边缘,走了一圈,指着水池中的四条小路道:“你们看这四条窄路,光看它们的形状和轮廓,这是一‘卍’字!” “万?我怎么没看出来?”莫杭趴在平台上四处张望道。 “我也没看出来,那么简单的汉字我还是懂的。”罗伯特也学着他手搭凉棚,却没看出什么名堂。 “不是百万的万,是这个。”姜遥蹲到地上,沾了一点水在地面上写字。 “这倒是有点像我大德国纳粹党的党徽。”莫杭站起来举起手学着希特勒做了一个德国军礼。 “你小子真的是乾清中文系的学生吗?这个字都不认识?”关越也蹲下来道,“这是佛教符号,寓意幸福吉祥的意思。希特勒的纳粹符号是朝左边旋转,‘卍’字是朝右边旋转。” 姜遥又在卍字右边画了一个纳粹党徽道:“没错,这个字的寓意很广泛,代表着我佛宽宏大量的仁心,所以有一种说法,希特勒之所以用左旋符号作为党徽,就是说他的恐怖统治和我佛背道而驰的意思。” “那又怎么样?”青兰把双手插在胸前道。 “然后的问题就是水池中心这尊阿嵯耶观音像了。”姜遥站起来走到青铜像前道。 关越指着观音像问道:“那这观音菩萨脚下的蛇妖是个什么意思,我还真不知道。” 姜遥表情严肃起来道:“《山海经?中山经》中记载:阳水出焉,而北流注于伊水。其中多化蛇,其状如人面而豺身,鸟翼而蛇行,其音如叱呼,见则其邑大水。这长着两对翅膀的蛇怪就是传说中的上古怪兽:化蛇!” 关越摸着化蛇的青铜像道:“就算这玩意儿是化蛇,那南诏人把化蛇和观音放一起立在这里又有什么目的?” “这座青铜造像想要讲述的是南诏国自古就流传的阿嵯耶观音大士降服罗刹的传说,”姜遥用脚踏了踏这个地面道,“而这地方,叫做观音井。” 第二十七章:残碑 夜幕下的黑苗村寨,萧然正在收拾行装。 从西安出发的时候队伍的装备是非常充分的,在寺庙遗迹所处的河口,为了乘坐阴沉木独木舟,魏征南放弃了非常多的负重,然后在葬蛇谷遇到皇鲵袭击,又在河里丢失了不少装备。现在考虑到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萧然又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些看起来不太必要的东西。 对萧然最重要的当然是他的弓箭了。轻装上阵,压力瞬间减弱不少。 这时苗族大汉走到他身边,萧然注意到他的背上也挂着一把很老旧的木弓和十几只斑驳的竹箭,和射杀阿扎罗的那支一模一样;他腰上还挎着一个皮毛口袋。 萧然看他穿戴就像亚马逊猎人一样,奇怪道:“您这是要去打野猪?” 大汉一边将他的弯刀别到腰上,一边说:“阿妈让我给你们带路,怕你还没到陵墓就死在半路上。” 萧然朝那座大吊脚楼的方向看了看,心说这老太婆也太看不起人了,不过向导对自己来说正是求之不得。两人正说着,欧阳巧带着巴朗慢慢走了过来:“怎么样?要出发了吗?” “别急。” 这时从四面的吊脚楼中出现了大量的苗族人,都是一身奇怪的打扮,全都举着火把开始舞动起来。其中还有一些年龄很老的黑苗人拍打着皮鼓一样的原始乐器,嘴里念念有词,所有的苗人一边跳着奇怪的舞蹈,一边吟唱着音调古老的歌谣。火光、舞蹈和鼓点交相辉映,声势浩大。 萧然两人被水泄不通地围在中间不知所措。巴朗保持着极高的警惕,一直对着舞动的苗人低声咆哮。 黑苗人跳了半晌,一群头戴着狰狞根雕面具的苗人从人群中跳了出来,在两人身边打转跳跃。这些涂着油彩的面具形象全都是雕刻的妖魔鬼怪,在跳动的火光下格外恐怖,把欧阳巧吓得惊叫。 是傩神舞吗? 萧然听说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几乎都有跳傩神舞的习惯,这种舞蹈的核心就是这些外貌可怖的木雕面具,据说是有驱逐鬼怪妖魔的功用。 “别怕巧儿,这些人只是在装神弄鬼罢了。”他拍了拍欧阳巧的肩膀小声道。 鼓点越来越密集,傩神们继续在两人身边低吼着跳了几圈,人群中拥出一个穿戴华丽的人来。萧然定睛一看,这不是那蛊婆吗? 老太婆手持着一根权杖一样的棍子,似乎是动物骨头制成的,上面装饰着很多银饰和羽毛。蛊婆一出现,鼓点立即停了,然后两个苗人立刻毕恭毕敬地捧上来一个陶土罐,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老太婆拿着棍子颤颤巍巍地朝两人走了过来,她的双腿也非常消瘦,就像两根干柴。萧然心说:哎呀,哎呀呀呀,这能站起来呀! 看着老太婆走近,巴朗立刻冲到两人前面对着她狂吠,老太婆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倒是周围的苗人看到首领遭到挑衅,发出了愤怒的叫声。萧然伸手摸了摸巴朗的脖子小声道:“朋友,冷静一点,给我个面子?” 巴朗确实非常聪明,立刻收起满嘴的尖牙退到后面。萧然心说这老太婆既然答应放我进去,总不至于要五花大绑捆进去吧。 “婆婆还有什么话要嘱咐我的么?”萧然硬着头皮微笑道。 老太婆一边念叨着,一边伸出左手从陶土罐里扣了一大团棕色颜料一般的东西,不由分说就在萧然额头上抹了一下。萧然脑门上顿时感觉到凉凉的,心想着也许是一种仪式,类似于古时候出征前歃血为盟,把血涂在脸上起一个增强信心的作用。随后欧阳巧也在极不情愿的表情下被老太婆在脸上留下了几根手指印。 “阿妈说天快亮了,我们要抓紧时间。”大汉朝两人挥了挥手,“我们走。” 三个人在苗人怪异的目光注视下,穿过整座苗寨,再次进入了深不可测的雨林之中。行进了不多时,身后苗村的灯火和鼓点声慢慢被幽深的藤蔓和树冠淹没了,萧然看了看四周浓密树林的和大片的沼泽地,想说这下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葬蛇谷腹地的雨林和河谷外的雨林有很大的差异,这里的环境比起外面更加恶劣,几乎没有一寸好走的地,到处都是交错生长的树和长满水生植物的沼泽地。苗族大汉不得不用刀劈断灌木和枯藤开出一条路。 “首领先生,这片林子有点邪门啊,怎么感觉没有活物一样?”萧然一路走来,发现雨林异常的安静,竟然连虫鸣和鸟叫都消失无踪了。 “别叫我先生,叫我阿望。”大汉在前面带路,说话几乎不会回头:“葬蛇谷已经封存了很长时间,只有我们黑苗的先人曾经在这一片地带打猎。即使是现在的族人,想进入这里也是不被允许的。所以很少有人能认识这里面的路。” “阿望,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是走一步看一步咯?”欧阳巧紧跟巴朗,有些紧张道。 “也不全是。”阿望道,“在守护王陵的号令下达之前,我们黑苗的前辈曾经广泛地在这一带狩猎和采摘。这里地势虽然复杂,但我们只要找到以前的狩猎路线,就能很容易找到陵墓的位置。老猎人,总会留下一点讯息的。” “跟据我们汉人的历史记载,南诏是白族人的政权,你们苗族和他们到底有什么关联?是不是真如传说一样,苗族人其实在幕后对南诏政权进行了一些渗透?”萧然乘此机会想提出一些自己一直感兴趣的问题,但他感觉阿望可能听不懂“渗透”两个字,赶忙换成了“插手”。 阿望想了想道:“可以这么说。很久以前白族蛮王在汉王的帮助下统一了南方,白族人的确是整个王权的中心。我们苗族当年是掌管占卜和管理王族陵墓的部族,一般不与外界接触,但在统一的过程中同样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后来白族人的王国衰落了,我们苗族遭到了一场悲惨的屠杀,死了很多族人,剩下的大部分族人都外逃了。这场屠杀的罪魁祸首就是另一个部落和你们汉人!我们黑苗一族的祖先带着族人逃到了葬蛇谷才免遭大难,千百年来不管外界怎么变化,我们族人再也没有踏出过这里一步。” 萧然大概知道他口中的屠杀就是大黑天佛堂壁画中记载的彝族对苗人的入侵,但他并没有想到彝族人还串通过唐朝的势力。 萧然若有所思道:“我似乎明白了你们为什么那么仇视汉人。不过那些都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你们也不应该一直活在仇恨里。” “的确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可是一千多年后呢?你看看那些闯入我们族人禁地的汉人,还不是和当年一样野蛮?”阿望有些激动道。 被一个如此原始的部落称作是野蛮,萧然觉得非常讽刺,但历史往往就是战胜者的历史,有时候就是那么让人无法理解。 “这是我们的错,我无法否认。”萧然沉默了片刻,叹气道。 知道了苗族的这些故事,苗族人似乎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可怕。经过村子里的仪式过后,阿望对他们的态度好了很多,一边谨慎地带路,一边告诉萧然许多有关黑苗族的历史,这些信息对于萧然来说是非常有价值的,至少这是比很多历史书的记载都要真实。 “就是这里了。”阿望砍掉了大片的灌木后指着眼前道。两人走上前去,可以勉强辨认出那里有一条隐藏在树根烂叶下的泥巴小路。这就是阿望说的狩猎小路了,不过似乎也没有想象中好走。 听了阿望之前的话,萧然的心情有些莫名的失落,也没有再和其他人聊天的兴趣了,默默地背着弓箭走在最前面。 欧阳巧看他那个样子,叫了他几声他也没有答应,只好在后面和阿望学起了苗语打发时间。 “阿望,苗语里吃饭怎么说啊?” “那父亲母亲又怎么说?” “还有你好呢?” “那......我喜欢你怎么说?” 萧然一边思考着阿望的话,一边听着两人在后面闲聊,忽然一不留神被地上什么东西狠狠绊了一下,整个人摔进了一堆烂泥里。 “没事吧?”欧阳巧赶紧跑过来把他扶起来,但是看到萧然一脸泥巴的样子又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还笑!这是什么鬼东西?”萧然用衣服抹了抹脸上的泥巴,看到绊倒他的似乎是一块裹在污泥枯叶中的石头。他愤怒地踢了石头一脚,却发现这块石头出奇的沉重。 萧然弯下腰去仔细端详这块石头,发现这似乎只是一角,还有东西被埋在泥巴下面。 “这好像不是块石头啊。”萧然“咦”了一声,抬头说道。 阿望从身上取出一根短棍道:“来,挖出来看看。” 萧然点点头,拿出背包里的折叠铲开始和阿望朝泥里挖掘。泥巴里的东西似乎个头不小,两人忙了半柱香的功夫,才把这东西从烂泥巴清理出一半,发现这是一块很古老的石碑。 欧阳巧也来帮忙,三人将上面的泥土枯叶都大致清理掉后,赫然看到石板的正面写着几个奇怪的文字符号。 “阿望,这上面写的什么?”萧然知道这是苗文,但是看不明白。 “葬蛇谷。”阿望缓缓读出了石板的内容。 萧然的表情立即有些兴奋,他立刻蹲下来,就像抚摸珍宝一般抚摸着石板上因为岁月经历的伤痕。因为石碑还有一半埋在土里,萧然就道:“来,我们看看背面写的是什么?” 阿望点点头,他们继续清理掉石板周围的泥巴,直到石板有些松动的时候,两人用力将石板抬了起来。 当萧然急迫地将石板背翻开想去看背面的时候,欧阳巧惊叫了一声。 萧然低头看去,石碑下冷不丁探出了一个黑色的蛇头。一条手腕粗的眼镜蛇正盘卷在石板下面,红色的眼睛正静静地看着他。 第二十八章:蛇图腾 萧然一翻开石板,正对上蛇头那一对怨毒的小眼睛,背上立即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石板下的蛇发出猛烈的“嘶嘶”声,已经瞬间发起攻击,它以非常迅速的动作缠上了萧然的脖子,蛇头凌空高昂,颈部的皮翼大幅度张开,然后张嘴朝萧然的大动脉咬了下去! 欧阳巧的叫声都没有眼镜蛇的攻击速度快,但是阿望的动作更快,他在蛇头咬下去的一刹那用手死死地捏住了蛇头,然后用力一拉,就将蛇从萧然的脖子上扯了下来。眼镜蛇发出可怕的嘶叫声,尾巴一扬又想缠上他的手臂,阿望没等它得逞,另一只手一把扭住它的七寸,将蛇打死了。 这一系列动作仅仅发生在一分钟之内,萧然和欧阳巧两人都还心有余悸,而这条大蛇已经像条软水管一样,耷拉在阿望手中,再也不能伤人了。 阿望把蛇尸摊开拿在手中,萧然这才能够仔细观察这条凶猛的大蛇。这条蛇有成年人的手腕粗细,背上长满黑色的鳞片,而且身体极长,目测接近4米,阿望把他缠了一圈提在手里,仍然有一大截还掉在地上。加上脖子上宽大的皮翼和如此凶猛的攻击性,萧然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种蛇类的名字,一股强烈的后怕和恐惧漫上心头。 这竟然是一条眼镜王蛇! “眼镜王蛇?是一种眼镜蛇吗?”欧阳问道。 萧然能够感觉到自己背上渐渐渗出的冷汗,他抹了一下脸道:“眼镜王蛇是一种大型毒蛇,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剧毒蛇之一,也是世界上体型最长的剧毒蛇。这种蛇性情凶猛,攻击性极强,这种蛇不仅仅会自卫,而且会主动攻击人。还有,眼镜王蛇是以其他毒蛇为食,它虽然和眼镜蛇有相似的地方,却完全是属于另一个种类,普通眼镜蛇不过是它嘴里的点心罢了。”不过即使是这样,这条蛇的体型也太大了。 “我们苗人叫它‘过山风’,”阿望说道,“这种蛇的几滴毒液可以短时间毒死一头大象,如果被过山风咬到,即使是阿妈,恐怕也无能为力。” 欧阳巧听了两人一番话也忍不住后怕,刚刚要不是阿望反应及时,否则萧然被这条眼镜王蛇咬住脖子,恐怕现在躺在地上的就不是这条蛇了。 萧然看着眼镜王蛇的尸体对阿望道:“阿望,你救了我一命,我欠你一次,这人情我早晚要还。” “你们汉人就是有太多毛病,今天我救了你,也许明天我也会杀了你。”阿望并不在意,他把蛇尸提到眼前仔细端详着。 “呵呵,”萧然笑了笑,“我觉得你不会杀我的。” 阿望哼了一声,把蛇尸略微打理了一下,然后装进了自己挎着的皮毛口袋里。 “你拿这东西来干嘛啊?”欧阳巧露出了厌恶的表情道。 萧然告诉她:“你还别说,这眼镜王蛇虽然剧毒危险,但是它的毒液可是非常珍贵的药材,可以治疗很多神经性疼痛,据说还有抗癌的功效,被称为液体黄金呢。另外蛇胆蛇油都很有很高的经济价值。” “巴朗你看他,差点被咬死还那么喜欢卖弄。”欧阳巧摸着狼狗光滑的皮毛嘟哝道。 “这一带连我们族人都很多年没有来过了,估计已经被这些蛇占领了,你们走路的时候尽量离草丛远一点。”阿望严肃道。 萧然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是看看石碑背面的内容,被蛇一吓,差点把重要的事情抛到脑后了。他赶忙招呼阿望一起把残碑翻了过来,清理泥土之后发现石碑背面雕刻着一幅非常复杂的图案。 “怎么这么多蛇?”欧阳巧看着石碑上的图案有些发怵。 三人把主要的泥巴清理之后,发现石板上雕刻着大量的蛇,它们错杂缠绕在一起,不下几百条,一直铺满整块石板。 “全是尖脑袋,这些都是毒蛇......不对,全都是眼镜王蛇!”浮雕雕刻地栩栩如生,就像真的是几百条蛇在缠绕游走,萧然甚至不敢用手去触摸,只能用手指指出来。果然,每条蛇的颈部都长有眼镜王蛇独有的皮翼。 他们继续往上将石板中心的泥巴剥落,发现蛇堆之中还有几个赤裸的女人浮雕,她们被埋没在蛇群之中,似乎非常痛苦。 欧阳巧看得头皮直发麻:“真变态!” 萧然继续看下去,石碑的中心雕刻着一簇奇异的植物,中心的画面是一团如同鬼手一般的花朵被成百上千条毒蛇包裹在中央。 “罗刹爪......”阿望低声喃喃道。 “难道是这些蛇在保卫着曼珠沙华?”萧然自顾自说着,双手继续清理着石碑上剩下的泥土,想要看清整个石碑。可惜的是石碑是残破的,最上面有一个非常大的缺口,看不到群蛇浮雕顶部的内容是什么。 萧然感到非常遗憾,对阿望道:“这石碑正面是苗文,那应该是你们苗人的先辈立起来的,你觉得上面记载的东西是真的吗?” 阿望摇摇头:“我不能确定。葬蛇谷三个字确实是用老苗文刻上去的,但是这块石碑已经非常古老了。我们黑苗族一直有罗刹爪存在于陵墓的说法,但是并没有族人见过。” 萧然沉吟片刻道:“算了,我们走吧。一切只有等进入王陵的核心地带才会水落石出。如果真是像这石碑雕刻的这样,我们想拿到曼珠沙华,估计得有一场恶战。” 阿望挥手示意继续前进,三人接下来的步伐更加小心,巴朗走在最前面,阿望用树枝给萧然和欧阳巧各削了一根竹棍,用来打草惊蛇,检查一路上的石堆和灌木下是否也藏着一条准备袭击过路人的毒蛇。 好在接下来很长一段路程都出奇的顺利,并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 天渐渐地亮了,黎明终于划破了黑夜。清晨的阳光突破雨林茂密树冠的层层阻碍,零星地散落在地面上,原本加上几声鸟鸣会非常有意境,偏偏葬蛇谷中连只蛐蛐的声音都没有,静谧地有些渗人。清冷的阳光让整片雨林变得更加的幽深和神秘。 在阿望的带领下,三人谨慎地穿越了一大片沼泽后,欧阳巧突然指着前方喊道:“你们快看那里!” 萧然还以为又有什么东西出现了,下意识就去摸背上的弓箭,却看到沼泽前方的一片空地上,竟然出现了几顶军绿色行军帐篷! 有人在这里扎营? 在这片诡异的雨林中突然看到有人的痕迹,这是一件让萧然既兴奋又起疑的事。难道是魏征南他们已经先到了这里,在这个地方修整?不对,这些帐篷都是非常大的军用款,不是探险队所用的单人折叠帐篷,况且阿望并没有提起最近有人进入过葬蛇谷。他心说这只可能是城堡主人所带队伍留下的。 “这些是那些先前炸山的人留下的吗?或者说还有其他地方可以通往这里?”萧然问道。 “不可能,从旱路到陵墓必须经过我们的村子,那些人走的是水路,只是到了葬蛇谷外沿,根本没有进入过这么深的地方。”阿望的语气非常坚定。 那这些人是何方神圣?他和阿望奇怪地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准备好弓箭,慢慢地朝帐篷摸了过去。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营地,但是营地里一片死寂,没有任何人活动的迹象。 阿望拔出刀来,弯腰迅速溜了过去巡视一周,却没有发现一个人。 果然只是一片被废弃的营地。 萧然略微数了数,一共有六顶军用帐篷,他和欧阳巧走进其中一顶帐篷,里面空间很大,可以同时睡五到六个人。也就是说,这支队伍至少都有三十号人,还不加上在外面守夜的哨兵。 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为什么他们留下了那么多东西?”欧阳巧觉得很奇怪。 他这才注意到,帐篷里面睡袋、枕头、席子、拖鞋一应俱全,甚至还留下了几箱罐头和凉茶,他们几乎什么都没有带走。 “难道是遇到了变故,走得太匆忙,只能放弃这些东西?”欧阳巧猜测道。 “不对。如果是那样,现场一定会非常的混乱。但是所有剩下的东西都归置得相当有条理。这些人走的时候只带走最必要的物品,但现场却没有一点乱糟糟的迹象。”萧然摇摇头否定了她的猜测。 “可是不对啊,如果没有意外,他们没有理由要放弃这些物资,光是这几顶美国军用帐篷就值不少钱。”欧阳巧反驳道。 “还有一种可能......”萧然思考了片刻,突然灵光一闪道,“他们不是撤离,而是去救援!你说的对,肯定有变故发生,但是不是在这里。他们把队伍分散了,可能他们的同伴在另一个地方遇到了危险,他们必须立即前往救援,但是救援必须轻装,他们把东西留下等救了同伴再回来,可以他们没有回来了。” 欧阳巧想了想还是有疑问:“既然是紧急救援,为什么这些东西可以这么整齐?” 萧然环视一周道:“因为这是一支非常严谨,而且训练有素的队伍!” 两人正在说话,帐篷外传来阿望的声音和巴朗的叫声。萧然走出帐篷,发现阿望正站在营地中央的一张桌子边上。 “你来看看这个,写的啥?”阿望指着桌子说道。 这应该是队伍领头人用来制定方略和行动计划的桌子,上面盖着一张很大的防水布。萧然看了看,防水布上似乎用记号笔写有汉字,但由于前夜下大雨,防水布上沾满了泥浆和落叶,大部分字迹都被遮住了。 “是留言吗?”欧阳巧凑上前来问道。 萧然耸耸肩,胡乱将防水布上的污泥抖落,露出了里面的四个大字: 跟着蛇走。 第二十九章:黑鳞之灾 跟着蛇走? 有人用记号笔在这个废弃营地中央桌子上的防水布里写下的这四个大字,让萧然小队刚刚明朗几分的前途又变得扑朔迷离。 “你有什么想法?”欧阳巧问萧然道。她觉得自己几乎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一旦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都会首先问问这个警官之子。 萧然摇摇头,感到完全没有头绪。首先这是谁留下的讯息?是这离开这支营地的队伍吗?如果是的话,他们的身份是谁?他们是给谁留下的?如果是留给自己的,他们又是怎样知道我们会从这里经过呢? “跟着蛇走?什么意思?为什么会在这里?”萧然一个人喃喃着,突然抬起头来道,“这里也有蛇吗?” 欧阳巧和阿望被他问得愣了愣,欧阳巧指着阿望的皮毛口袋说道:“这里有蛇,不过已经死了。”阿望解下腰上的口袋,从里面将蛇尸提了出来,眼镜王蛇除了腹部,浑身都覆盖着非常光滑的黑色鳞片,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种死亡的美感。 萧然走过去,看了看蛇尸,又看了看防水布上的留言,还是参不透。欧阳巧就道:“跟着它走?它自己都不能走了,我们怎么跟着它走?” “算了,别琢磨了。这里已经很靠近陵墓了,安全起见,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你们去弄点吃的,等中午太阳最大的时候再出发。”阿望看了看天色道。 听他这么一说,萧然和欧阳巧也觉得肚子开始提意见了。说起来他们已经一晚上没有进食了。别说吃饭,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也幸亏这个营地的前任主人给他们留下了那么多现成的条件,在这里吃个便餐倒是没有问题。萧然点头道:“我看到那帐篷里还有罐头,我去拿来。” “那我去捡点柴来生火。”欧阳巧顿时想起了两人在河边的那顿烤鱼。 “大小姐不劳烦您费心了,这营地里有的是固体燃料,还捡什么柴火。去帐篷里拿点来就好了。”萧然随手指了指后面的军用帐篷道。 欧阳巧无奈地瞪了他一眼,两人立刻就开始准备这顿迟到的早饭。阿望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可能是对这些打火机、罐头之类的现代制品还有些反感情绪。好在营地条件齐全,不一会儿两人就生了一堆火,开始煮起一铁锅的罐头牛肉汤。 “你说他在干嘛呢?那条死蛇有那么好玩吗?”欧阳巧用眼神示意萧然道。 萧然看过去,阿望正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大石头上,左手提着眼镜王蛇的尸体,右手拿着他的那柄弯刀正在忙活着。 “我猜,他是在剥蛇皮。”萧然一边搅动着锅里的汤一边说道。 “他们苗人怎么还有这癖好?”欧阳巧发出几声嫌弃的声音道。 萧然笑了笑道:“这眼镜王蛇的蛇皮还真是非常漂亮,又光滑又有韧性,你是千金大小姐,应该比我更了解市面上那些名贵蛇皮制成的皮带和钱包值多少银子吧?” 欧阳巧拿起汤勺皱眉道:“你别把我说得那么奢侈好不好,谁没事身上揣个蛇皮钱包啊。还有,你要是再叫我千金小姐,我就用这勺子把你脑袋敲下来给巴朗当中午饭!” “我说错话了?”萧然一脸的无辜,“你看你整天把价值连城的红宝石戴在头上,还说过得不奢侈?” “这个不一样!”欧阳巧瞪着他道,“这发卡是我出生时候父亲亲手戴在我身上的,我和我姐一人一枚,不是用钱可以衡量的。” “我的天,你姐还有一枚?当我什么也没说。”萧然摊了摊手道,“以后我叫你二小姐行了吧。” “懒得理你。”欧阳巧看了看不远处的阿望,他已经把整张蛇皮分离下来,正把它搭在帐篷之间的尼龙绳上晾晒。她看着那张蛇皮就起鸡皮疙瘩,站起来瞪着萧然道:“本姑娘要去睡一会儿,罚你把这锅汤熬好,煮好了再来叫我,谁让你乱说话。” “是是,遵命。”萧然没精打采地答应着。 欧阳巧哼了一声,走进一个离两人稍远一点的帐篷,找了一张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床铺准备小憩一会儿。刚一躺下,浑身的酸痛感就伴随着浓浓的困倦席卷而来。不一会儿,帐篷外似乎起风了,她能够清楚地听见雨林树冠被风拂过产生的声音,就像是树木之间的低语。伴随着这种低语,欧阳巧沉沉地进入了梦境。 秋风扫落叶,雨林中一片静谧。 这阵风不知持续了多久,欧阳巧在睡梦中被惊醒,一个人影正抓着她猛烈地摇晃着,同时还有人低声的叫喊声。 欧阳巧一下子惊觉,下意识抬手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响声过后,她看到了萧然写满焦急的脸。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欧阳巧赶忙道歉道,“汤煮好了吗?” 萧然似乎对那一巴掌并不在意,他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不由分说就去拉欧阳巧的手道:“快跟我来!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欧阳巧甩开他问道。看着他如此焦急,她感觉到情况肯定非常不妙。不等萧然答话,欧阳巧的耳朵立刻捕捉到了帐篷外的一种怪异密集的声音,窸窸窣窣,离营地越来越近。那不再是风吹过雨林发出的沙沙声了,是一种让她感到浑身汗毛倒竖的恐怖嘶叫。 “是蛇!外面全是眼镜王蛇!”萧然终于喊了出来,“没时间磨蹭了!快跟我走!” 话音刚落,随着一声闷响,一团黑色的东西把两人头上的帐篷砸了一个窝。隔着帐篷布,欧阳巧看到的是一团扭动的黑色蛇影! 紧接着一条接一条的毒蛇开始从树冠里掉到了帐篷顶上,头顶上全是蛇的嘶叫声。蛇越来越多,军用帐篷发出了不堪负重的嘶哑声音。欧阳巧惊叫了一声,吓得赶紧蹲在地上。 帐篷外传来了巴朗激烈的吼叫声,萧然拉起欧阳巧的手就朝门外冲去。这时一条眼镜王蛇已经从顶棚上倒吊着把蛇头探入帐篷,嘴里吐出了鲜红的信子。欧阳巧再次吓得惊叫,萧然一咬牙,抽出折叠铲抡圆了,朝拦住帐篷口的毒蛇猛击过去,顿时这条已经探进半个身子的眼镜王蛇被他铲飞了出去。 萧然拖着几乎吓蒙的欧阳巧跑出帐篷,巴朗立即跑到两人身边护卫。而阿望正脸色铁青,张开竹弓不停地朝营外围的沼泽里射击。 这个营地扎在一小片空地上,四周全被沼泽包围。这时欧阳巧放眼望去,营地四面八方的沼泽里,竟是一片铺天盖地的蛇影! 黑色的鳞片在星星点点的阳光下反射出死亡的光芒,群蛇发出猛烈的“嘶嘶”声,萧然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全都是清一色的眼睛王蛇! 尽管阿望箭无虚发,每一支竹箭箭头上的毒液都能让一条或两条眼镜王蛇当场毙命,但这仅仅是九牛一毛,蛇群不仅没有被他震慑住,反而越聚越多。四面沼泽中从树上、灌木丛甚至石头缝里不断有蛇出现,营地瞬间就被一片黑色海洋所包围。 萧然也立即张弓搭箭开始还击,根本不需要瞄准,因为眼前的沼泽到处都是蛇。 萧然不敢丝毫分神,连续射杀了几条眼镜王蛇后,浑身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眼镜王蛇非常凶猛,原本是领地意识很强的动物,一定范围内往往只可能有一条到两条蛇活动,除非是交配季节,雄蛇才会跨越领地去寻求配偶。但即便是交配季节,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数量的眼镜王蛇一起出现。 究竟是什么东西刺激了它们,让整片雨林的眼镜王蛇都聚集在这里? 阿望背上的竹箭已经屈指可数,但他仍然镇定地朝蛇群射击。随着他干掉一条又一条蛇,蛇群发出的嘶叫声越来越密集,仿佛是看见同伴被杀的愤怒。 萧然朝着他大叫道:“阿望够了!杀越得多,它们越疯狂!我们杀不完的!” 怎么办?怎么办?萧然心里很清楚这样坚持不了太久,一旦蛇群冲上来,三个人还不如分分钟切腹自尽。 “火!拿火来!”阿望转头吼道。 萧然立即醍醐灌顶一般醒悟过来,自上古以来,几乎所有的野兽虫蛇都是惧怕火焰的,他想起探险队刚刚进入无量山曾被血虱群围攻,当时魏征南就是用酒精燃起一道火沟掩护众人逃跑的。 酒精已经无法满足需要,幸亏营地附近还留有不少的汽油桶,似乎是营地发电机的能源。 “快!泼油!”萧然拍了欧阳巧一下,她这才醒悟过来,两人立刻逐一踢翻营地里的汽油桶,并且围着营地前方胡乱洒了一圈。这时阿望的弓箭耗尽,蛇群开始肆无忌惮地游上了空地,距离三人仅仅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了,帐篷上的眼镜蛇也开始朝地面聚集。 “我要点火了,站远点!”萧然说着拿出打火机朝面前一扔,火焰瞬间沿着营地冲天而起,暂时阻挡了蛇群的进攻。 在无量山火墙曾经阻止了血虱,可是那些毕竟是虫子,面对铺天盖地的眼镜王蛇,一堵火墙却不能完全震慑住疯狂的蛇群,还需要更大的火! 萧然环视营地一喊道:“没办法了,豁出去了,只能烧帐篷了!” “好吧,外邦人,你有种!”阿望从桌子上一把扯下写有留言的防水布道,“我们裹着这个冲出去!” 打火机已经扔了,萧然胡乱从背包里翻出了一包火柴,万幸还能划着,并没被水泡烂。他学着射击游戏里扔手榴弹一样大喊了一声,将整盒点着的火柴扔向了最近的一顶帐篷。帐篷的纤维面料加上营地到处都是汽油,一下子整个营地就化成一片火海。 一股接一股的热浪和火舌几乎要快把人的眉毛烤焦,阿望举起那一大块防水布,急忙示意两人立刻撤退。 萧然拉起欧阳巧的手正准备冲出包围圈,却回头看见欧阳巧此时精神恍惚,一脸茫然,无论如何都迈不开步子。 “你真是要了我的命了!”萧然把自己的黑色长弓扔给阿望,立即弯腰将发呆的欧阳巧背到自己背上,吼道,“二小姐,咱们走一个!” 第三十章:终于到了 地下水脉。 “观-音-井?是什么玩意儿?”罗伯特一字一句地念出这三个汉字问道。 姜遥想了想,竖起食指道:“算是一种陵墓中的机巧,用来封锁陵墓的大门。这玩意儿不常见,通常用于一些古佛寺的地宫,相当于一种防盗锁。观音井,顾名思义,在它设置的地方都会留下观音大士的雕像、画像或者其他线索,但这也是各种观音井唯一共通的地方了。” “各种是什么意思?”关越敲了敲阿嵯耶观音的铜像道,“意思是你打不开它?” 姜遥摸了摸下巴道:“这种防盗手段名字虽然都一样,但是打开的方法却是千变万化,难度各异。一时间我还真不知道拿这东西要怎么办。” “你还懂《山海经》?你到底是干哪一行的?”关越皱了皱眉头道。 姜遥微笑道:“我小时候住在一座庙子里,那里的藏经阁很特别,里面不仅有经文,也藏有大量的佛家之外的古籍。我的童年可没有你们那么幸福,只能天天看古籍。” “遥哥你还当过和尚?”莫杭一副吃惊的表情。 “傻小子你有没有脑子,住在庙子里就是和尚了?那你睡在猪窝里你就是猪了?”魏征南骂道。 “哈哈,老头子这句话算得上精辟!”关越哈哈大笑道。连青兰和罗伯特也忍不住在后面偷笑。 “你们这些人还是队友吗?世态炎凉啊......”莫杭只好摇了摇头叹气道。 “好了玩笑就此打住。”魏征南脸色严肃起来,“我们得想办法弄开这玩意儿。” 观音井所在的空间虽然面积比较大,但是所有的东西却一目了然,除了大块大块的石砖和砖头缝里钻出来的树藤,并没有任何起眼的地方。唯一起眼的就是这尊古怪的观音像了。 “水里你们想过吗?”沈西关冷不丁冒了出来,他从包里掏出一支烟点着道。 “你说这蹊跷会在水里?要不下去看看?”关越指了指脚下的水池。水池里有不少的枯藤和烂叶,水是黑的,看不到水下的情况。 “那你下去吧,我可不干!”莫杭看了看那墨水般的池水,心里就发怵。 “这不可能。”罗伯特说道。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罗伯特先生。”关越扬了扬眉毛。 罗伯特的表情有些苍白说道:“我说不上来,直觉吧。我小时候在波斯湾的深潭里遇到过湾鳄,这池子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我们还是不要下去为好。” 魏征南道:“洋鬼子说得对,这池子面积那么大,不知道水有多深,别说水里有什么东西,就算被这些树根缠了脚也是个大麻烦。” “实在不行咱把这儿鬼地方炸了。”莫杭踢了踢铜像下的石墩道。 “炸个屁,说不定这下面注满了水银毒沙之类的,你这是找死。”魏征南立刻反驳道,“再说这次我们根本没有准备炸药。” “其实我觉得这关键还是在这雕像上。”姜遥道。 “对了你刚刚提到了观音和罗刹的故事,你详细说说?”青兰挥了挥手说道。 “是这样......”姜遥做了个ok的手势,让大家围到青铜像边,他开始娓娓道来。 自南诏起,云南大理就有一个传说,说的是很久以前大理人本来是一片男耕女织的乐土,突然有一天飞来一个魔鬼,自称罗刹,他用恐怖统治着人民,要求老百姓每月要给它进贡一对童男童女,罗刹专吃他们的眼睛。否则它就要召来大洪水淹没所有的土地,杀死所有的人。老百姓非常害怕,只能听命于罗刹,就这样每年都有很多孩童死于非命。突然有一天,村子里来了一位白衣老僧人来见罗刹,对他说:‘大王别再吃眼睛了,眼睛吃多了会变瞎的。’罗刹不信,老僧人就说:‘那大王你来吃贫僧的眼睛就知道了。’罗刹于是就吃了老僧人的一只眼睛,果然什么都看不见了,罗刹大惊忙问老僧人怎么办?老僧人让它把吃的眼睛都吐出来,罗刹照办了,果然眼睛又恢复了明亮。罗刹大喜,就对问他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老僧人微笑着说:‘我只向大王要一点土地和水,大小嘛,就我的袈裟盖住的土地和装满我钵盂的水就够了。’罗刹心想这才多少点东西,于是同意了。谁知老僧人袈裟一挥,竟然盖住了整座点苍山;钵盂一舀,竟舀走了整个洱海。罗刹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它被老僧人镇压在苍山洱海之间,显出了原形,原来是一条长了翅膀的大蛇。老僧人在百姓注视下飘上云端,原来是观世音菩萨所化。大理的百姓就在洱海畔建起一座高大的阿嵯耶观音像,一来镇压化蛇,而来永远纪念菩萨对这片土地的恩德。 “你这故事很有西游记风味啊。”莫杭道。 “传说就是这样,我可没有杜撰。”姜遥摊了摊手。 “等等,”青兰似乎明白了什么,“你这个故事里提到了罗刹会招来大洪水。” “叶小姐你想到了什么?”罗伯特问道。 “《山海经》里是怎么说化蛇的?你再说一遍。”青兰此时的表情非常严肃。 姜遥对她的态度有些惊讶道:“《山海经》......阳水出焉......而北流注于伊水。其中多化蛇,其状如人面而豺身,鸟翼而蛇行,其音如叱呼,见则其邑大水......” “原来如此!”姜遥正念着,突然把手掌一拍道,“这一句才是关键:见则其邑大水!就是说化蛇一出现,就会引发大水,这和传说中的说法是一样的!叶子你真厉害!” 对于他的夸奖,青兰却没有接受的意思。 “也就是说,这观音井的奥秘在这化蛇雕像的身上?”关越放下手上的相机,开始仔细用手去摸索铜像,试图找到机关。这时他发现雕像的底座有些松动。 “诶?这玩意儿好像能动!”关越兴奋得挽起袖子,一用力,果然化蛇雕像可以转动。但是底座非常紧,他使全力才把雕像缓缓转到正面,露出了化蛇狰狞的头部和满嘴的獠牙。 接下来一分钟,众人一动不动,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就算是看见化蛇了呀,怎么还没反应?说好的发大水呢?”关越喘着气擦汗道。 “还有菩萨!”姜遥想了想突然说道,“菩萨不能看着它!只要观音注视着它,化蛇就不敢为非作歹!” “那菩萨得罪了!”关越点点头,他也学莫杭捏住菩萨的腰部,再次用力将阿嵯耶观音雕像转动了180度,让菩萨和化蛇背靠着背。 这一次,所有人都清楚地听见脚下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有了!”关越和罗伯特兴奋地击了一个掌。 没等他们高兴完,伴随着一连串机括触发和金属链条的拖拽声,七个人所站的平台突然猛地朝下沉了一下,有一半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摔倒了地上。 七个人一动不动,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 紧接着,水池中四条小路组成的“卍”字竟然开始顺时针转动起来,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就像一个风车,原本平静的水池被搅动得翻江倒海。然后石室四面八方的“下水道口”的地下河河水由于观音井中心旋转的力道,开始大量涌入探险队所在的大水池。 “我靠,什么情况?”关越紧紧抱着他的单反相机,依靠着平台上的石墩道。 涌入的水流越来越多,大量的河水在水池中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平台开始剧烈地震动。所有人都脸色惨白,魏征南似乎明白石墩上要设置一圈铜环了的原因了,他赶忙向众人喊道:“快!抓住铜环!”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立刻争先恐后地去抓离自己最近的铜环。不过为时已晚,“卍”字旋转的速度已经接近极限,大量的水花包裹着枯根烂叶冲天而起。 观音井打开了!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脚下出现了一股巨大的吸引力,整个平台在如浪潮般的水花和轰鸣之中沉入地下。七个人就像跌入了海底漩涡,被拉进了归墟之中。 当姜遥醒过来时,轰鸣声已经消失了。 他动了动手指和脚尖,缓缓坐了起来,脑袋无比的疼痛。他摇了摇头强迫让自己迅速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低矮的石室中,地上有一层积水,到处都和枯枝烂叶。其他人散落地躺在石室各个角落。 这时他看见沈西关站在石室中央,手里拿着自己的黑色古剑正在仔细端详。 “你要干什么!”姜遥厉声问道。 沈西关听见他的声音抬起头来,没有太惊讶,嘴里轻轻哼了一声道:“哼,伐罪剑么,没有想象中的沉。拿去!”说着他将剑抛了过来,姜遥一把接住收回腰后,仍然用严厉的眼神盯着他。 这时魏征南等人醒了过来,姜遥回过神来,赶紧去把青兰从水里扶起来,其他人也陆续坐了起来。 “我靠......头好疼啊......”关越挣扎着坐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的宝贝相机,幸好还没有摔坏。 “我感觉就是被人扔进了一个滚筒洗衣机一样......”莫杭看了看石室天花板,上面有一个巨大的通道口,不过已经闭合了。之前七人所站的平台此时已经和地面融为一体。地面上有许多排水空洞,大量的水都从空洞里排了出去,只剩下一地的积水。 石室只有一个向上的台阶,后面有一个通道。 “妈的,这观音井就这么简单?说难听点就是和抽水马桶的原理是一样的,靠着机关旋转搅动水池把我们给冲下来了。”关越感觉非常气愤。 “我们下来了?”罗伯特扶着墙站起来,“先生们,这里是哪里?” 通道尽头似乎闪烁着昏黄的光线,是长明灯? “先生们,”姜遥走上台阶,缓缓说道:“这里是南诏王陵。” 第三十一章:致命的留言 另一边,萧然小队仍然被火海包围。 萧然背着欧阳巧迅速狂奔到阿望撑起的防水布下,火焰把帐篷烧得咔咔作响,整个营地都被笼罩在让人无法忍受的高温之中。 身后是一片大火,面前是疯狂进攻的眼镜王蛇群,三人在防水布之下,却束手无策,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突围。 “这样我们冲不出去的!”阿望也表现出少有的焦急表情,“小兄弟,你能看清哪个地方的蛇少一点吗?” 萧然焦急地四处张望着,平日里引以为傲的视力此时却被大片的火光所阻碍,四周都是毒蛇被烧焦发出的可怕嘶叫声,一时间看不到可以突围的地方。 “这里......”在萧然背上的欧阳巧突然缓缓抬起手指着一个方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豁出去了!我们走!” 萧然大喊一声,阿望在前面撑起防水布,萧然背起欧阳巧朝她所指的地方冲了过去。两人人硬着头皮,尽量让自己不去看跳动的火舌和满地的毒蛇,衣服被火焰点着也不在乎,一路狂奔到筋疲力尽,跳进了沼泽中的一个浅水潭中才停下来。 两人伏在沼泽中,喘着粗气往后面张望。营地的方向还在燃烧,一股股黑烟透过雨林升入天空中。 “你要是把这片林子烧了,我肯定要杀了你。”阿望看着营地方向道。 “应该不会......”萧然被烟熏得灰头土脸,连声喘气道,“那片空地四周都是沼泽,而且昨晚下了雨,湿气很重,烧不起来......你就放心吧。” 这时欧阳巧开始在萧然背上咳嗽起来,萧然小心地把她放到地上道:“估计是刚从吸入太多的烟尘......阿望,你那儿有水吗?” “给。”阿望递过来一个用葫芦做的水壶,萧然拿着摇了摇,又放到鼻子前闻了闻,皱眉道:“这种香味是怎么回事?你放了什么东西?” “别担心,没毒的,只是混了一点我们那儿的香料,能安神。”阿望头也没有回道,“我要害你们,还需要等到这时候来下毒?” 萧然想想也是,赶紧给欧阳巧喂了一点道:“你别在意,你们这个地方总是充满了惊喜,让我不得不提高警惕。” 欧阳巧喝了葫芦里的水,慢慢缓了过来,她勉强坐起来道:“那些蛇呢?没有追过来?” “估计这时候很多都已经变成烤蛇串了,其他的不知道。”萧然看着她道,“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们可以从那个方向冲出来?” “我可以听见,那个地方的蛇嘶叫声稍微比其他地方要稀疏一些。”欧阳巧又夺过葫芦喝了一大口道,“从小我的听觉就非常敏感,我总是能听见一些别人听不到的东西。小时候从来没有人敢和我玩捉迷藏。” 萧然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道:“对了,在山庄地下室也是你听到了阿扎罗在天花板游走的声音,我是靠你的指引才找到管家死亡的那个密室的。这么说来你的耳朵确实挺好使的。” “你们那里也有阿扎罗?”阿望转头好奇地看着两人。 “这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阿扎罗可算是在我们大开杀戒了,我估摸着也是从你们这儿弄过去的......”萧然说到这里,心里也忍不住奇怪,这城堡主人为什么要在古堡里放养阿扎罗?难道是因为在云南一无所获,气不过非要抓只纪念品回家? “阿扎罗这种东西,还是别碰为好。”阿望似乎没听懂萧然的自言自语,眼睛一直盯着营地的方向。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蛇来攻击我们?”欧阳巧想到那黑压压的蛇潮就忍不住后怕。 阿望摇摇头,一脸的严肃:“我也不知道,葬蛇谷有过山峰出没这我知道,但是我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也从来没见过这样大量的过山峰,好像整个山谷的蛇都来了一样。” “阿望,要我说,这问题可能出在咱们打死的那条眼镜王蛇身上。”萧然想了想说道,“我们走了一路都没有遇到蛇,你打死了那条蛇,还剥了蛇皮,毒蛇就全来了。” “你是说,这么多的眼镜王蛇是来报复我们的?”欧阳巧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阿望不置可否,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营地方向的火光渐渐熄灭了,只剩下最后一缕黑烟还在缓缓上浮。 又过了五分钟,林子里一片死寂。萧然抬头望了望,小声道:“蛇呢?难道都烧死了?” 阿望有些呆不住了,就对两人说道:“我过去看看,你们先藏在这里。” 萧然一把拉住他道:“你别来这一套,要去一起去,人员不能再分散了。”接着他对欧阳巧指了指自己的背:“你能走吗?不行就上来。” “不用了,我能走。”欧阳巧脸上微微泛起一点红道。 “好吧,你们把这个涂点在身上。”阿望说着从口袋里摸了两个用棕榈叶包成的小包递给萧然。萧然打开,发现是一种橘黄色的粉末。 萧然照例拿到鼻子前嗅了嗅,不由惊道:“雄黄!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那些蛇突然袭击我哪里来得及摸口袋?再说就这一点也不够那么多过山峰吃的。”阿望说着提起弯刀就摸出了沼泽。 萧然和欧阳巧急忙沾了一点雄黄在脸颊和袖口等裸露的地方,欧阳巧也不忘在巴朗的脖子下涂了一些。不过这也只能应应急,还不知道有没有作用。 三人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返回营地。为了小心起见,三人不敢靠近,只能蹲在营地附近的一大簇灌木中,披着防水布朝外面张望。 营地此时已经是一片废墟,附近的树冠都被冲天的火焰熏黑了,接近沼泽的地面全都是烧得焦黑的蛇尸,有的眼镜王蛇还没有死透,扭曲在地上垂死挣扎。空气中弥漫着一片极其难闻的焦臭味。 “你的蛇皮估计早就被烧没了,这下地上的你可以随便捡。”欧阳巧捂着鼻子对阿望说道。 “你们看那里。”阿望没有理会她的调侃,他指着营地废墟的后面道。 萧然手搭凉棚看过去,顿时背脊凉了一下。他看到一大片黑色蛇影正朝着废墟后面的林子里缓缓移动。让他奇怪的是,这些眼镜王蛇无论是集体攻击还是行军,它们的行为似乎有着相当的规律性。 “这些蛇要去哪里?”欧阳巧尽量把声音压低,以免惊动蛇群。 “还记得‘前辈’给我们的忠告吗?”萧然用手指敲了敲防水布。 “跟着蛇走?你确定?”欧阳巧吃惊地看着他。 萧然点点头:“弄得好皆大欢喜,弄不好死无葬身之地。敢不敢?” “好吧,反正都走到这里了,也没有理由后退了。”欧阳巧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毕竟对于她这样的女生,这一路上的经历带给她的恐惧是超越队伍里的男人的。 阿望将萧然的弓扔回给他:“你真是个奇怪的汉人。不过反正你们是去做祭品,进入陵墓也是凶多吉少,我会按照约定,把你们送到入口。” 既然已经决定了,三人还是让拥有灵敏嗅觉的巴朗走前面,他们顶着防水布跟在后面稍远的地方。巴朗不愧和魏征南上过战场,一举一动所体现的素质不亚于正规军的战地警犬。 巴朗如同一只追踪猎物的猎豹,小心地跟在蛇群的后面保持距离,萧然三人又和巴朗保持了很远的距离,他们保持这样的阵型在沼泽中行进了很长一段距离。 一路跟着蛇群,萧然小队来到了一处狭窄的地形之中,林子两侧出现了怪石嶙峋的山崖,大量的青苔之类的植物覆盖着岩石,雨林穿梭其中,一片原始风光。 “蛇的声音消失了......”欧阳巧突然说道,一路上她都在靠自己敏锐的听觉仔细追踪蛇群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但她此时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估计就是这里了。”萧然示意停下来,三人蹲到一块长满青苔的大岩石后面,萧然把手指伸入嘴里朝前方打了一个呼哨,充当斥候的巴朗听到召唤,迅速跑到三人的藏身之处。 “good job!朋友,能带我们去那些蛇消失的地方吗?”萧然摸了摸巴朗的脖子,然后轻轻拍了拍它漆黑的背脊道。巴朗低叫了一声,开始往一个方向跑去,跑了一截又停下来回头示意三人跟上。 “你怎么可以让它听懂你的话?”欧阳巧好奇道。 萧然继续和阿望把防水布顶在头上道:“在昆明落脚的时候,我得空向大叔学了一套简单的方法,这样就可以凭借手上的动作和简单指令和巴朗交流了。” “你这人呀城府还蛮深的,我就不会想到去找那个魏征南学习怎么训狗。”欧阳巧做了一个鬼脸道。 “看你说的,这是未雨绸缪,如果我没有提前领教过和巴朗搭档的办法,我敢和阿扎罗硬对硬地干?这不是找死吗?”萧然正色道。 “我看你就是找死......”欧阳巧喃喃道。 萧然闭上嘴,三人仅仅跟了上去,十分钟后,在巴朗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地方。 “你们看。”欧阳巧指着地上,那里的岩石和山崖之间有一条可以容一个人通过的缝隙。 “那些蛇难道就是爬进了这条地缝?怪不得你的耳朵都不灵了。”萧然一把扔下防水布道。 “不对!大家当心!”阿望突然低声喊了一声,随即将弯刀猛地抽了出来。 这时欧阳巧的耳朵再次捕捉到了那恐怖的窸窸窣窣的蛇声,她立刻就紧张起来。 “不会吧?”萧然也捏紧了长弓,“二小姐,在哪个方向?” 欧阳巧闭上眼睛听了听,突然睁开道:“它们一直在这附近,它们想阴我们!” “妈的,不是让跟着蛇走吗?难道真的是个局?”萧然再次将防水布从地上捡起来抖了抖,上面已经干透的泥巴被他抖落,萧然顿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四个字前面竟然还藏着一个字! 那是一个“别”字。 别跟着蛇走。 第三十二章:咬 “错了!”萧然忍不住喊了一声。由于防水布上沾满了泥巴,加上自己的疏忽,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一个字看漏了,现在恐怕是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什么错了?”欧阳巧着急道。 “全错了!我们他娘的看走眼了,这些蛇是故意引我们到这里来的,它们是在埋伏!”萧然又急又气,将防水布揉成一堆使劲扔了出去。 四周的蛇声逼近了,萧然已经看到不远处的石头后面冒出了几个黑色的脑袋。 欧阳巧突然想一件事来:“雄黄!我们不是都涂了雄黄吗?” 萧然紧咬着牙摇头道:“傻丫头!就那么点雄黄,一两条还行,现在这里可是有几百条几千条啊!” 话音未落,黑色的蛇潮一阵骚动,开始缓缓朝三人逼了过来。三人身后就是岩壁,退无可退,而且身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烧了。 这时阿望指着岩石之间的那条裂隙道:“动作快!钻进去!” 萧然朝缝隙里面望了望,不管里面通往哪里,这已经是唯一的出路了。他立即打了一个响亮的呼哨,巴朗会意,迅速带头钻进了缝隙之中,然后是欧阳巧和萧然。 阿望见两人都已经钻入缝隙,立即又掏出一包雄黄粉围着缝隙的入口处抛洒了一圈,然后他也迅速跳入岩石缝隙之中。 这条通向地下的缝隙非常狭窄和崎岖,三人一个接一个,蹬着缝隙里的岩石手脚并用地往下爬去,由于是向下45度角,前进起来异常难受。尽管手掌被尖锐的岩石磨出了血,火辣辣地疼,此时三人却丝毫不敢减慢速度。大家都知道一旦动作稍慢,下场就是葬身在眼镜王蛇的毒牙之下。 三人朝下爬了一截,最后面的阿望回头往上看,几条眼镜王蛇正聚集在缝隙的入口,可能是因为惧怕雄黄刺激性的味道,一时不敢钻入缝隙,只是在那里探头看着他们,嘴里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 但萧然心里明白,雄黄构成的屏障支持不了多久,蛇群早晚会克服那股气味钻进来的。 “快一点,蛇快要进来了!”阿望忍不住催促道。 三人最前面的欧阳巧更是心急如焚,狭窄的通道让她的手脚都难以施展。巴朗在前面不时地用叫声指引和鼓励着她,她深吸一口气,尽量用最快的速度朝缝隙深处爬去。 缝隙保持斜下的方向,似乎没有尽头,三人爬着爬着,四周的岩石壁开始出现很多大小不一的裂隙,不过这些缝隙大部分只能勉强塞进一个人的胳膊。无数的缝隙交错在三人爬行的岩石之间,下面究竟通往哪里? 欧阳巧正吃力地爬着,忽然停了下来。 “二小姐!不要停!” 欧阳巧没有理会身后萧然的催促,耳朵动了动,因为她听到附近的一条缝隙中传来一阵奇怪的窸窣声。在这个密闭狭窄的空间里,这种声音让她紧张地几乎快要忘了呼吸。 声音就在距离她头部左边不远处,让她忍不住从包里摸出手电筒想要一探究竟。手电光刚一亮起,她就被眼前的景象瞬间吓到血液凝固。 她看到了一个张人脸。 一具已经干枯的尸体就趴在理她头不到两米的缝隙之中,和她静静地对视。 为了不让后面的人担心,欧阳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明显是一具死了很久的干尸,整个人皮肤都是蜡黄色的,眼窝都已经干瘪下陷了。可是想想她立刻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不对啊,一个死人怎么会发出声音呢? 这时那干尸突然一阵抖动,欧阳巧还没反应过来,尸体干瘪的眼窝突然就破了,一个黑得发亮的蛇头从里面探了出来。一条体型稍小的眼镜王蛇吐了吐血红的信子,就从干尸的眼洞里整个钻了出来,还带出了许多恶心的黄色粘液。 欧阳巧浑身毛孔都快炸开了,她再也忍不住了,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然后拼命后退,想要转身逃离,却一下撞到了后面的萧然。 萧然正想问发生了什么事,话还没说出口,立即就看到一条眼镜王蛇从前方的缝隙中钻了出来,脖子上的皮翼张得大开。 萧然顿时头皮一麻,好在蛇没有立即进攻,显然两人身上的雄黄味还是让它犹豫了。 谁料祸不单行,这时队伍末尾的阿望突然大喊道:“快走!蛇群进洞了!” “卧槽!”萧然心里大骂一声,心想这前后都有毒蛇,这下可要冤死在这阴沟一样的缝隙里了。 不容他多想,可能是知道同伴已经进来增援,从干尸眼睛里钻出来的眼镜王蛇还是率先发起了攻击,在这狭窄的岩石缝隙里,萧然完全束手无策,面对眼镜王蛇扑面而来的毒牙,他下意识地就伸出胳膊试图抵挡。 千钧一发的时刻,两人听到一声响亮的犬吠,队伍最前面的巴朗突然扑了上来,一口咬住了眼镜王蛇的脖子! 这条毒蛇行凶未遂,就已经被巴朗咬成了两截。巴朗吐掉蛇尸,叫了一声继续朝缝隙深处爬去。 “真是条好狗!如果我们还能活着回去,我一定请你吃kfc!”萧然感叹道。这已经是巴朗第二次救他们于危难之间了。 “你们还在磨蹭什么!”这时上面传来阿望焦急的声音。 两人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继续朝地下拼命爬去。虽然搞定了一条蛇的潜伏哨,头上却还有一个旅。 眼镜王蛇群已经接近疯狂,恐怖的蛇嘶充斥了整条缝隙。眼看就要被追上,阿望大吼道:“火给我!” 萧然摸遍了身上的口袋,好不容易找到了半盒火柴立即扔给他。十秒钟后,萧然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刺鼻气味,紧接着一阵黄色的烟雾开始散开,笼罩了岩石缝隙。萧然知道,这是阿望用火柴点燃了雄黄粉。 这个办法的确非常有用,冲在最前面的眼镜王蛇被这雄黄燃烧散发的烟雾一熏,顿时就找不到东南西北,甚至开始互相撕咬。 “你们俩快跑!”阿望在烟雾中后喊了一声。 萧然和欧阳巧也被这雄黄烟熏得眼泪横流,难受得不行。趁着这阵黄烟的保护,两人咳嗽着迅速向下爬,终于爬到了缝隙的尽头。 缝隙的尽头在一个岩洞的上方,两人一出来就踩了个空,好在高度并不高,他们只是摔在一大堆枯树枝里,并没有大碍。 萧然赶忙将欧阳巧拉了起来,发现两人正身处在一个布满岩缝的山洞中。这似乎是被水溶蚀出的一个山洞,里面到处都是形状像剑刃一般的岩石。萧然立即就看到,山洞尽头有一道石门。 “二小姐,这里一定就是王陵了!”萧然兴奋地对欧阳巧说道。 这时两人出来的缝隙里一阵响动,阿望裹着一身碎石和灰尘从缝隙中摔了出来,滚到了岩石中间浑身颤抖着。 两人赶紧跑过去把他翻过身来,只见阿望眉头紧锁,表情非常痛苦,黝黑的皮肤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萧然心里顿起不详,忙招呼欧阳巧一起将他扶着坐起来。他马上就看见阿望的右手胳膊接近肩膀的地方赫然有两个细小的牙孔! “他被咬了!”欧阳巧捂住嘴巴惊叫道。 “快!拿刀来,我们得马上把蛇毒逼出来!你有纱布吗?”萧然咬了咬牙,他跟父亲学过很多野外生存技巧,其中就包括被毒蛇咬伤的紧急处理办法。 阿望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挣扎着站起来道:“快跑......蛇还在......” 果然,缝隙中立即就传来了蛇群发出的嘶嘶声。跑已经来不及了,萧然和欧阳巧一人一边将阿望架起来,三人相互搀扶着躲到了洞穴尽头的一大片岩石后面。 两人扶着阿望靠着岩石坐下,萧然立刻对欧阳巧道:“快把包里的匕首给我。” “不用了......”阿望挣扎着用另一只手从腰上取出弯刀,用刀尖用力划开了被咬处的皮肤,疼痛让他发出一声低吟,顿时一股黑血就从伤口处溅了出来。欧阳巧转过头,不忍去看这场面。 “你光这样怎么行?至少得止血包扎!”萧然急道。 “没用的,那蛇咬到我的一瞬间就被我杀死了,但是过山峰实在太毒了......”阿望的脸上还是不停地渗出汗水,“你看到后面的石门了吗?” 萧然沉着地点了点头。 正在阿望说话的时候,数量庞大的眼镜王蛇群从山洞的各个缝隙中涌出,这些蛇体型不一,小的只有自来水管粗细,大的却像人的小腿一样,相同的是,它们背上都长满了黑色的蛇鳞,并且极具攻击性。缝隙中不断钻出毒蛇。蛇群相互缠绕,它们占据了足足大半个山洞,但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立刻发起进攻。 “外邦人,你听好。那石门后面就是王陵,石门没有机关,但是要打开它会费点时间,那是你们唯一的生路了。”阿望伸手指了指后面的石门道。 “蛇群已经涌进来了,我们不可能抵挡住它们的进攻。”萧然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了。 “可以的......”阿望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这么多过山峰可以一起行动,其中一定有首领在指挥。我的手已经拉不开弓了......但是你可以!” “你是说,蛇王?”萧然想了想,觉得阿望说得很有道理。这些蛇没有目的乱咬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它们会包围、会埋伏,它们可以算计人类。这些眼镜王蛇的行为完全像是一支军队!既然是一支军队,它们之中一定会有指挥的首脑,要摧毁一支军队,只需要摧毁它的指挥系统就可以了! 萧然转头问欧阳巧道:“我记得你会开老箱子的锁,这种石门你能打开吗?” 欧阳巧溜到石门前,看见上面同样刻着有关蛇的浮雕,而浮雕的中心,有一个古老的铜制锁孔。 “能行吗?需要多久?”萧然急道。 她点点头:“应该可以,但是你至少要给我七分钟!” “好吧......你尽管放手干,”萧然深吸了一口气,从背上取下自己那把引以为傲的黑色长弓道,“接下来的七分钟交给我。” 第三十三章:七分钟狙击 “现在是下午1点14分,”萧然瞄了一眼手表道,“1点21分开始战略撤退,二小姐,组织的命可就在你手里了。” 这时蛇群发出一阵骚动,开始缓缓朝石门方向游走过来。 萧然从背上抽出一支箭,在一簇剑刃般的岩石后面站起身,将弦引到极限,瞄准前方如黑潮般涌过来的蛇群。 但是他明显可以看到自己的箭头在微微颤抖,尽管他已经竭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但还是无法克服那一股涌上心头的恐惧。 “你不可以怕,一害怕你的节奏就会全乱......”阿望躺在岩石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排除你的杂念......什么都不要想......仔细观察过山峰的首领在什么地方。” 萧然咬着牙点了点头,心里开始设想蛇王应该所在的位置。 根据一般的群居动物的规律,族群的首领往往是族群中体型最大的而且最健壮的。例如狮子,狮群的首领一定是由鬃毛最茂密、体格最强壮的雄狮来担任,一旦出现了新的雄狮挑战并且战胜了它,狮王的宝座就会更替。萧然心说依次类推的话,所谓蛇王,应该就是这蛇群中长得最大的眼镜王蛇。 他一面思考,眼睛就开始在黑压压的蛇群当中搜索着。 这些眼镜王蛇浑身黑鳞,体型虽然有大有小,但是互相缠绕在一起,很难分辨。不过萧然的眼睛从小就如鹰一般锐利,他立刻就看到在蛇群里有一条眼镜王蛇几乎快要赶上蟒蛇那么粗壮,明显大于其他的同类。而且可能是因为活得时间长,它身上的鳞片都已经脱落了不少。 萧然不敢耽搁时间,立即瞄准那条大蛇,右手引着的那支箭瞬间离弦,只听一阵破空之声,箭头立即贯穿那条大蛇的蛇头,那条蟒蛇一般的眼镜王蛇翻身一扭,摔进了蛇群中。 一发得中,萧然心中暗自叫了一声好。可是首领被射杀,蛇群却并没有像他想象中停下脚步。剩下的眼镜王蛇依旧不停地发出嘶叫,扭动着极长的身体朝三人藏身的地方袭来。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想错了,蛇群根本不存在一个所谓指挥系统? “我已经杀了最大的那条,可是没有用啊!”萧然对阿望道。 阿望却摇摇头道:“最大的不一定就是蛇王......你好好看看......蛇王和其他的蛇肯定有不一样的地方!” 萧然想了想确实是这样,最大的不一定是蛇王,就如同黑苗族一样,阿望是村子里最高大最强壮的男子,但他仅仅是村子的首领,而他们族人真正的领袖却是那个干瘦如柴的蛊婆。 那蛊婆成为首领的必要条件是什么?是因为她比较老吗?肯定不是,要说老,刚才被自己射杀的那条大蛇的年岁肯定已经不小了,但它明显不是蛇王。 萧然立刻明白过来了,蛊婆能成为领袖的本钱绝不是年龄,而是智慧!真正能够成为一支族群首领的最重要的条件,不是有多能打,而是有没有一种威望,有没有可以带领全种族生存下去的智慧和技巧! 可是这一堆蛇里面到底那一条的脑袋里最有智慧呢?总不能是脑袋最大的那一条吧? “阿望你还有雄黄吗?”萧然问道。 “还有两包,可是已经没多大用了......”阿望把手搭在他的皮毛口袋上道。 “那还是省着吧......”萧然接着抽出下一支箭道。 “不一样的地方......”萧然默念着阿望说的话,眼睛继续在蛇群中快速搜索着。这时蛇群已经距离三人藏身的地方仅有几米了,不少冲在前方的眼镜王蛇已经打开了脖子上翅膀一样的皮翼,做出即将攻击的姿势。 蛇群眼看就要杀到跟前,萧然感觉汗水从额头一直流到脖子里。这时却出现了一个诡异的情况。大量的眼镜王蛇开始将自己的身体直立起来,就像一个个没有手脚的人一样,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看。 萧然读世界史,曾看到过古代亚历山大帝国和马其顿的士兵曾经对眼镜王蛇的记载,说这种蛇类直立起来可达1.8米,几乎可以和一个成年人对视,这是眼镜王蛇要杀人之前的前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的神经随即绷到了极限,他知道迎接他的将是蛇群一次致命的攻击! 萧然死盯着黑压压的蛇群,突然一个激灵。眼镜王蛇人立起来虽然可怖,但这个动作却将它们的腹部暴露无遗,让萧然终于发现了其中不寻常的地方。 眼镜王蛇背部的鳞片都是纯黑色的,只有脖子和腹部的鳞片稍有不同,是黄色和黑色组成的条纹。他看到几乎所有的眼镜王蛇的皮翼打开,脖子上都长的是黑黄相间的花纹,唯独有几条躲在蛇群之中的蛇,它们体型非常普通,但脖子上的黄色鳞片组成的竟然是一张诡异的人脸! 蛇王不止一条! “就是这个!”萧然心里一沉,立即抬手就是一箭。人立在最前面的一条蛇王应声中箭,整个身体立刻软了下去。 谁料蛇王被射杀,蛇群中立即爆发出一阵骚乱,所有的眼镜王蛇集体张开皮翼,发出响彻整个山洞的可怕嘶叫。眼镜王蛇的智力非常高,一条蛇王被射杀,其他的蛇王立刻就开始移动。山洞中到处都是蛇影,以萧然的视力本来是可以轻易捕捉目标的,可是现在的萧然心里顾虑太多,很难集中精力,竟然无法看清剩下的蛇王藏在哪里。 在那里!萧然看见鳞光一闪,迅速拉弦,但是这一箭却没有命中。蛇王发出一声嘶叫,蛇群开始扑了上来,萧然连发三箭,都没有射中盘在一块岩石上的蛇王,他的手心里已经全是汗水。 “巧儿!还要多久!”萧然朝身后大喊道。 “再给我两分钟!”身后传来欧阳巧同样焦急的回答,此时她正在动用身边一切工具来破解石门上的那把精巧的铜锁。 “别慌......腿抵石头、头靠肩膀、发力在手腕。”阿望一把抓住萧然的小腿吃力地说道,“眼、箭、心,成一线,其他的都是木头!” 萧然闭上眼睛深呼吸,一秒钟后睁开眼睛,一箭离弦,立即将第二条蛇王射出几米之外。 此时大片大片的黑色鳞片已经淹没了三人前方的白色岩石,兵临城下! “巴朗!”萧然吹了一声急哨道。 巴朗闻声迅速纵身跳上岩石,一阵撕咬,将萧然视野前的蛇全都驱散。它的身手十分灵活,能够连续避开眼镜王蛇的毒牙。蛇王又死一条,群蛇大乱阵脚,进攻的节奏一下子就乱了。 蛇群离得太近,萧然情急之下抄起附近的岩石块就朝蛇头上砸,好几条冲在前面的蛇都被他当场砸扁。 “还没好吗?顶不住了!” “行了!”只听欧阳巧欣喜地叫了一声。 她用力推开石门,一股阴风立刻从石门背后钻了出来,露出一条幽深的墓道。 “我们走!”萧然和欧阳巧吃力地把一脸痛苦的阿望从地上架起来,努力往石门后面移动,蛇群已经爬上了刚刚三人藏身的岩石。 “巴朗!”欧阳巧叫了一声,巴朗立即率先跑进石门,用叫声催促三人撤离。 “外邦人,”阿望脸色非常糟糕,他缓缓说道,“当年那个汉人来的时候,阿妈才17岁......几十年了吧,你出现了,她却再次把信任交给了汉人......” 萧然哪里有心思听他忆苦思甜,就说道:“都这时候了,你还煽什么情?” “阿妈信任你......所以我信任你......”阿望喃喃道。 “你别废话了,有什么事咱们先逃命再说!”萧然回头看看,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蛇群进攻了。 “没用了......被过山峰咬到必死无疑......” “你别扯淡!什么就必死了?那是因为你是乡下人没文化,不知道有种东西叫血清!”萧然急得大骂道,“你不准死!你这一撒手倒好,你让老子怎么给婆婆交待?” 阿望不理会他,用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血色纹身道:“你听好......我们苗族的女娲从黄泉出生,虽然非常残暴,但却是我族的神......你们见到的话,一定要保持敬畏......” “我记住了。”萧然胡乱答应着,两人奋力将阿望扶到了石门边,欧阳巧先钻了进去,萧然用肩膀抵住门的边缘,准备将阿望拖进石门。 这时萧然冷不丁被一股力道重推了一下,阿望突然挣脱了他的搀扶,一把将他推进了石门,萧然没有防备一下就摔倒在地上。 “你要干什么!”萧然心里顿时凉了大半,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大叫道。 此时阿望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他将一个东西使劲塞到萧然的手里,干裂的嘴角翘了翘,努力对两人挤出一丝微笑,说了一句含混不清的苗语。随后他大喝一声,使出身上剩下的最后一点力气,将石门死死地关闭了。 石门关闭的刹那,萧然呆立在原地,眼里只剩这个顽强淳朴的苗族男人最后那一丝微笑和他背后漫天的蛇影。 石门关闭,无论是人声还是蛇声,所有的声音都随之消失了。 漆黑的墓道中,只能听见欧阳巧悲伤的哭声。 萧然摊开自己紧紧捏成拳头的左手,掌心里攥着的是阿望关门前塞给他的东西,那是他用棕榈叶包好的最后两包雄黄粉。 萧然闭上眼睛,再次攥紧了拳头。 七分钟的狙击,自己一败涂地。 第三十四章:空棺 话分两头,另一边的盟军夺宝队破解了观音井的机关,终于在大水的冲刷下来到了王陵内部。但是装备上损失惨重,魏征南略微检查了一下,很多装备被水泡了几次,已经完全不能用了。 众人稍作整顿,队伍继续出发,目标是传说中开在忘川河畔的彼岸花:曼珠沙华。 队伍走到通道中,姜遥在通道口看到的昏黄光芒果然是两盏被点在墙上千年未灭的长明灯。 “我听说啊,这长明灯的灯油都是人身上的油膏做的,所以才会燃那么久。”莫杭做出一副阴森的表情道。 “危言耸听,人的油怎么可能燃这么久?”关越不屑地说道,“当年董卓被吕布杀死,士兵在他肚脐眼上插上灯芯,拿他点天灯,老贼那么胖也不过燃了几天几夜,更别说你我这样的身段了。” 姜遥用古剑的尖端挑起一点蜡黄色的油脂道:“这应该是海里鲸鱼的油脂制成的,肯定还经过特殊加工,否则燃不了那么长时间。” 罗伯特点点头道:“我倒是听说过海里的美人鱼油也可以做油灯,而且不会熄灭的说法。” “美人鱼?”青兰瞪大了眼睛,“世界上真有这种生物吗?” “这是真的,我以前还在南海见过。”关越对青兰道,“那应该叫鲛人,不过那东西半人半鱼,可没你想象中童话里那么美。” “你见过美人鱼?关二哥,我看你是做春梦见着的吧?”莫杭用胳膊肘撞了撞关越,一脸的坏笑。 “别瞎扯淡了!我看你们真是一群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魏征南把扭打在一起的关越和莫杭扯开道,“这灯是什么做的以后再研究,不过这火倒是可以借点,反正燃在这地下也是浪费。” 众人看着魏征南的动作,立刻就明白了他说的“借火”就是用一些粗壮的枯树根做了几支原始的火把。有了火的温度和光亮,就可以节约狼眼的电量,还可以给探险队的成员在这毫无生气的陵墓里壮胆。 举着树根火把,七个人穿过通道尽头的入口,眼前出现了一个石砌墓室。 “看!棺材!”莫杭叫了一声道。墓室的面积不大,在火把跳动的火光下,可以看见墓室中央静静地躺着四口黑色的木棺。 “嘘。”姜遥将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大家不要喧哗,“我们已经踏进了人家的地盘,要懂得尊重亡者。” 除了罗伯特,队伍里不少人都和莫杭一样,第一次进入这种未经开发的陵墓之中,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墓室里一片死寂,众人慢慢摸到墓室中间,近距离观看这些已经沉睡千年的棺材。这是四具木棺,众人一看棺盖表面如漆般的黑色和光滑的质感,立马就知道这是什么材料制成的。 “又是阴沉木。这南诏王可够阔的,死了还这么讲排场。”莫杭压着声音道。 姜遥却摇了摇头道:“这墓室的规格太小了,这不可能是南诏王的棺材,但是这里是王陵,也只有王室成员才有资格下葬。这四位应该是族系比较远的皇亲国戚,而且是一家人。” “你怎么知道这是一家人?”关越问道。 “但凡封建王室都是有等级秩序的。你们看,”姜遥指着四具棺材道,“后排这两位摆放的位置高于前排,而后排左边的棺木又高于右边的棺木,意思就很明显了.....” “前排的两个是儿女一辈,后排较高的是父亲,较矮的是母亲。”罗伯特接过他的话道,“姜先生是这个意思吧。” 姜遥点点头,他走到位置最高的棺木面前道:“不过这只是猜测,准确的情况棺材里的墓志铭应该会有记载。” “你不会想要开棺吧?”关越警觉道。 姜遥笑了笑道:“没这个必要,我们的目的是罗刹爪,打扰人家安眠干嘛?何况罗伯特先生这个古迹保护神还在这里,岂敢放肆?” “对,不要没事找事,我们在这里逗留得够久了。继续前进吧。”魏征南指了指墓室后面的通道,示意大家离开。 众人也觉得久呆无益,于是再看了棺材一眼,陆续朝下一条通道走去。 关越耸耸肩,用手拍了拍主棺漆黑的表面,准备离开。谁知他刚一转身,身后的棺材却突然发出一声怪响。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响动吓了一跳。 “关二哥,你搞什么鬼?”莫杭抱怨道。 “不是我,是棺材!”关越的脸微微抽了一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指着面前的阴沉木棺材道。 墓室中静地吓人,所有人都盯着关越身边的棺材不说话,整整持续了一分钟。 “同志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嘛。”莫杭摊了摊手说道。 他话音未落,关越身边的棺材突然开始剧烈抖动,连带着剩下的三口棺材也开始不停地抖动起来,就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棺材板出来一样! 尽管是个大男人,关越也被吓得够呛,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棺材,跑到众人身边。 “我靠!不会遇上粽子了吧?”莫杭吓得表情都抽搐了,“这是家庭总动员的节奏啊!” “放屁!哪里来那么多粽子?”魏征南取下背上的突击步枪,给了姜遥一个眼神,两人立即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们冲到四口棺材边上,纵身跳上了棺材,用自身的重量死死地将棺材压在脚下。 “粽子是什么意思?棺材里会有粽子?”罗伯特不解道。 “不是吃的粽子,是僵尸!罗伯特先生。”关越道。 不一会儿,躁动的四口棺材却像泄了气的皮球,停止了抖动,墓室中恢复了之前的死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姜遥回头朝众人笑了笑道:“别怕,估计是这里面的几位爷太久没有见到活人了,有点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 其他人被会动的棺材弄得脸色都变了,很奇怪姜遥居然还笑得出来。莫杭就道:“我看咱还是跑路吧?” “跑个屁!”魏征南收了枪,从棺材上跳了下来道,“眼镜拿工具来,把这玩意儿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猫腻!” 一句话把其他人吃了一惊,莫杭就道:“大叔你属天气预报的啊,这说变卦就变卦?不是刚刚才说咱不找事儿吗?” “魏爷说得对,如果里面这位真的已经起尸了,与其留个隐患在我们背后,不如先下手为强。”姜遥说着从背上抽出了被沈西关称为“伐罪剑”的古兵器,“罗伯特先生你没有意见吧?” 罗伯特摇了摇头道:“保护文物是一回事,生命安全是另一回事,另外,我也想看看中国传说中的僵尸是什么样?” “喂!你还是男人吗?手里拿着家伙躲在那里干什么?”魏征南朝一脸满然站在墙壁边上的关越骂了一声。 “来了。”关越吐了一口唾沫,将突击步枪上膛,加入到开棺小队。 四个男人将墓室中的主棺围住,沈西关拿出了两根用螺纹钢管组成的撬棒,和魏征南将撬棍小心地卡入棺材的缝隙。因为是木棺,撬棍非常容易就将棺材盖撬出了一条缝。他们的身后则是两把枪和一把剑严阵以待。 其他人都退后,躲在远处的通道口,紧张地看着四个人的一举一动。 沈西关和魏征南各站一边对视了一眼,后者微微点了点头,两人突然发力将撬棍向上一撬,谁料只听“咔擦”的一声脆响,阴沉木做的棺材盖立即就裂成了两半,并激起了一大片灰尘。 棺材被打开的瞬间,姜遥的剑刃立即突破灰尘,直指棺材内部。 但是一剑竟然刺空了,剑刃什么都没有刺到 “空的?什么情况?”关越抬头对三人道。 烟尘散尽,四人看到的竟然是一口空棺。 魏征南朝棺材里看了看,这是一口没有棺椁的裸棺,棺材内部几乎一片狼藉,陪葬品烂了一棺材,姜遥用剑从棺材里挑出了几串蜜蜡首饰和银质饰品的残片,看见底部有一个幽深的大洞,尸体却不翼而飞了。 “真是粽子?跑了?”莫杭等人凑了过来,看见空荡荡的棺材也非常奇怪。 “没这么简单。”魏征南摇了摇头道,“把剩下的全给老子撬开,我看看这些东西在搞什么鬼!” 在魏征南的指挥下,四口棺材全被撬开了,出乎意料的是,所有的棺材都是空空如也,底部全部都破了一个大洞,尸体都不见了。 “这些死人难道都是钻进这些洞里了吗?”关越瞪着眼睛道。 “你听说过会打洞的粽子吗?”姜遥将剑收起来道。 “说不定这些哥们儿生前是学挖掘机专业的呢?”莫杭话刚出口,就遭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鄙视,只得闭上嘴。 这时姜遥“咦”了一声,伸手从棺材底部的大洞边缘捡起了一个东西的碎片。众人将火把凑近,发现那是几片植物的叶片。 “棺材里怎么会有树叶?”青兰从他手里接过叶片喃喃道。 “小心!”姜遥话刚出口,青兰已经惊叫了一声将叶片扔掉,她的食指被划出了一条很深的口子。 “叶子,你怎么那么毛躁,快包扎一下。”姜遥说着去拉她的手,不过立刻就被甩开了。他从地上捡起叶片给大家仔细观察,原来叶子边缘全是尖锐的锯齿。 “这是什么玩意儿?”关越仔细摸了摸叶片的锯齿奇怪道。 关越看了看棺材,底部似乎还有不少的叶片,有的已经枯萎了。 他也学姜遥伸手探到洞口想去夹出几片叶子,这时棺材底部的大洞“唰”地一声猛然伸出了一只枯萎细长的触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死死地抓住了关越的手! 关越疼得大叫一声,盯睛一看,这哪里是手,竟然是一根诡异的植物藤蔓。 第三十五章:鬼面枭与怪藤 一 那怪藤力气极大,它将关越的手臂死死缠住,疯狂地抽动着想要把关越拖进棺材底部的大洞之中,关越抵挡不住,整个身体就朝棺材里栽去。 “抓住他!”不等魏征南大喊一声,沈西关已经伸手扣住了关越的肩膀,两人就像拔河一样和这鬼手一般的藤蔓较上了劲。 怪藤是从棺材底部的洞里生长出来的,魏征南毫不犹豫,对着棺材里的大洞端枪就打。一阵枪声过后,那怪藤仅仅是轻微地缩了缩,似乎毫不惧怕子弹。 关越和沈西关的体重加起来至少有140多公斤,但即使是和两个大男人对抗,怪藤也完全没有处于下风。关越的手臂肌肉被怪藤死死勒住,他感觉上面的血管都快要被勒爆炸了,痛得大喊道:“他娘的快想想办法啊!我的手快要废了!” 这时他看到缠住手臂的怪藤的顶端,突然开出了一朵小白花。关越还未反应过来,那白花一下就绽放开来,花心却不是花蕊,竟像是一张长满了尖牙的小嘴。 那花发出一声怪叫,一下子就狠狠地咬在了关越的手臂上,关越立即就发出一声惨叫。众人看得触目惊心,罗伯特抄起一把铲子用力地砸在藤蔓上,却如同砸在一股粗尼龙绳上一般不痛不痒。 关越手臂被咬地生疼,他惊恐地看到那白花的尖牙咬住他的手臂之后,迅速在有规律地蠕动着,这怪物藤蔓竟是在吸血! 更诡异的是,他看到原本是雪白色的花朵,随着血液的吸食,逐渐被染成了血红色。而且不仅是花朵,整条藤蔓的脉络颜色都慢慢开始加深。 “闪开!”姜遥一把推开正拿着铲子砸怪藤的罗伯特,“唰”地一声从背后抽出伐罪剑,照着怪藤探出大洞的部位猛劈了一剑。 一阵破空之响后,怪藤瞬间断裂,关越和沈西关站立不稳,立刻就因为惯性摔了出去。 紧接着姜遥立刻又是一剑,可惜这次没有命中,那怪藤被砍断,剩余的部分迅速收缩,逃回了棺材底部的黑洞之中。 青兰跑到关越身边打开药箱,准备再次给他进行急救。他手臂的情况看起来很糟糕,在将砍断的藤蔓从他手上处理掉之后,青兰看到了他的手臂上大片淤青,还有一片密密麻麻的细小血孔,那是被怪藤尖端上的花咬出的伤口。 关越拧着脸,嘴唇开始变得非常苍白。青兰为他进行了止血包扎后表情严肃道:“他手上的伤口倒没什么,但是失血过多,我看得找个地方让他歇着,否则会很危险。” “那藤蔓是个什么怪物?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我看到它瞬间就吸走了关先生好多的血。”罗伯特表情很是惊恐。 姜遥从地上挑起那一截被他砍断的怪藤残骸仔细观察,这怪藤很粗壮,上满长满了尖锐的叶片,棺材里那些枯叶八成就是出自这吸血藤蔓。残骸被砍断,叶片和那长满尖牙的花都像失去了生命源一般立刻就枯萎了。 “魏爷,这觉得这是什么玩意儿?”姜遥挑着怪藤的残骸低声对魏征南道。 “不知道......不过这下我们知道这些棺材为什么空了。”魏征南再次朝棺材里的洞看了看道。 “大叔,你是说刚刚的妖怪藤蔓把这些棺材里的死人全都拖走了?”莫杭瞪大了眼睛。 “那还算是一种植物吗?”青兰紧张地朝棺材张望着,“那些尸体究竟被拖到哪里去了?” 姜遥蹲下身看了看关越的伤口道:“出现在古堡里的蛇形蛊人也嗜血,可都不是这种吸法。这种植物太危险了,我们要加倍小心。这种吸血的速度,估计用不了十分钟的功夫,它就可以把一个人活生生吸成一具木乃伊!” 听了他的话,所有人脸上的血色都减少了几分。 “算了别废话了,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魏征南面色凝重,催促大家道。 大家都不想再遇到那种恐怖的吸血怪藤,于是收拾了一下迅速离开。沈西关和罗伯特将关越架起来,他失血很多,几乎快要陷入休克状态,两人几乎是半拖着他在墓道中行进。 没走多久,众人又到达了另一个墓室。 这个墓室和之前那个规格几乎一样,不过墓室中央只有两具棺材,也是同样漆黑的阴沉木棺。 有了之前的教训,七个人再也不去触碰墓室中央的棺木,几乎是沿着墙壁缓缓移动到下一个通道去的。 之后墓室一个接着一个,大小和装饰几乎都一样,仅仅是墓室中棺材的数量有所差异。 “怎么这么有多棺材,什么时候能走到头?”莫杭忍不住问道。 罗伯特看了看四周道:“这里毕竟是王陵,整个南诏王族的成员估计都埋在这里,那么多年肯定会积累很多的死者。看这些墓室的规格都差不多,我想这一片区域应该埋葬的是同一等级的王族,其他的可能还在别的地方。” “罗伯特先生,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据你推测,那这地方得有多大?”青兰问道。 罗伯特用袖口擦了擦汗道:“叶小姐,感谢你的赞美。不过很惭愧,鄙人一向研究的是埃及文明,这座王陵却属于典型中国西南文化,而且它的构造和布局我们尚不清楚,我也不敢随便下结论。不过以王陵上方六角金字塔的大小来看,这整座王陵的规模恐怕会非常大。” 墓道错综复杂,有的墓室只有一个出入口,而有的却存在两条以上的墓道,所有的墓室由多条墓道贯通相连,用罗伯特的话说,这是一种蜂巢式设计,每一个墓室就是一个蜂巢上的蜂格。七人只能一直向前,有时候遇到死胡同的墓室,只能回头重走。 魏征南的树根火把很快就燃尽了,他们只能打开手电,不过为了省电,魏征南只让开两只电筒,一前一后。青兰一路都在留意关越的状况,由于失血,他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急需一个地方休整,但一路走来还没有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所以队伍不敢在墓室逗留。青兰瞥了瞥走在最前面的魏征南,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非常沉稳老练,是队伍的主心骨。但青兰注意到他一路都在抽烟,他此刻心里恐怕也非常的焦躁不安。 走了许久,又到达了一个墓室,姜遥将手电一照,却发现这个墓室明显和之前的不一样。 面积比之前的大很多,周围大概有十多条墓道出入,中央的棺材数量也非常多,他略微照过去,至少有二三十具,清一色的阴沉木棺,光线有限不能看到全貌,墓室中央似乎还立着一个青铜香炉。 “这是个大家庭。”姜遥道。 “这里肯定是这一片墓葬群的中心了。”罗伯特对众人道。 “魏爷,我们就在这里歇一下吧,关越他不能再走了。”青兰探了探关越的脉搏,对魏征南提出请求。 魏征南环视一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说道:“好吧,我们就在这里短暂休整,不过离棺材远一点。” 众人将虚弱的关越扶到墙边,好在墓室面积很大,四周还有很多空间可以供疲惫不堪的探险队休息,不至于挨那些棺材太近。 “遥,跟我来。”魏征南端起枪示意姜遥道。 姜遥点头,两人就朝墓室中央走去。“你们俩干什么去?”青兰问道。 “我们得去找找出路,不能再像只苍蝇在茅坑里乱撞。”魏征南头也不回道。姜遥朝她微微笑了笑,转身跟了上去。青兰看着他的背影,回忆泛出心底。 想当初,自己第一次在大学里见到他的时候,也是被这微笑吸引。一见倾心,在紫薇花烂漫的湖边,他们度过了几年非常快乐的时光。可是好景不长,那一年,他悄悄地离开了,只在桌上留下了一封非常简短的信和一朵紫薇花。她完全不能理解他在在信里的道歉,一气之下出国去了意大利,一晃几年了。不久前她收到了国内的一封黑色邀请函,她犹豫了很久,还是跨越了欧亚大陆飞回来了,在古堡中,她果然看到了他。但这次相遇,她曾一时以为可以听到他哪怕一丝解释,但是他还是只有那微笑,什么也没打算说。 所以她不想再阻拦了,因为她知道知道自己怎么阻拦也没用。 魏征南两人打着手电走到墓室中央的青铜香炉旁,发现这是一尊做工非常精美的三角香炉,约有半人高,表面刻满了梵语。姜遥凑近看了看,大都是超度死者的经文。 经文并没有太多的信息价值,于是他又扭头去看那些棺材。墓室中棺材数目众多,围着香炉排了一个小方阵。 “魏爷你瞧。”姜遥站在几具棺材旁招呼道。 魏征南走过去照了照,发现那有好几具棺材已经破损了,损坏程度不一,最严重的几具,阴沉木制成的棺材板碎了一地。但所有破损的棺材都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不见里面的尸体,而且棺材底部都有一个幽深的大洞。 “这东西还真他娘的邪门,它估计是从地底下打洞,然后钻入棺材里,再把里面的死人拖走。它拿这些死人干什么?”魏征南皱了皱眉道。 “我猜是进食。”姜遥摸了摸下巴道,“这陵墓封存千年,那种怪藤估计是很长时间没见到活人了,所以才对鲜血那么渴望。毕竟活人比这些干瘪的尸体好吃多了。” 姜遥话音刚落,两人突然就听见附近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在进食。 说什么来什么,难道是那种吸血植物出现了? 两人立即打起十二分警觉,他们对视一眼,打着手电就往那个方向摸了过去。 姜遥用手电将棺材一一检查,那声音越来越近了。他将手电光照向前方,只见不远处有一具棺材洞开着,漆黑的棺材板掉在地上。棺材里正蹲着一个诡异的白色人影,“它”正抱着棺材里的尸体啃食着,嘴里不停地发出吞咽的声响。 他心里惊了一下,立即将手电光直射过去。那人影被强光一射,转头发出一身凄厉的尖叫,姜遥瞬间看到了一张可怕的怪脸。 那是一张没有瞳孔,嘴巴裂到耳根的怪脸,脸上还可以看到一道非常深的剑伤。 “朋友,咱们终于又见面了。”姜遥咬了咬牙说道。 第三十六章:鬼面枭与怪藤 二 那“人影”一见光,立刻就扔了手中啃了一半的尸体,从棺材中猛地跳了出来。姜遥一瞧,果然是在溶洞中和自己交手后逃跑的那只鬼面枭。 溶洞中一战,打得非常激烈,结果是两败俱伤。姜遥的左肩锁骨差点被这怪物抓断,而鬼面枭也好不到哪儿去,姜遥当面劈的那一剑明显重创了它。 这次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况且鬼面枭非常记仇这一点臭名昭著,它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报复打伤自己的人。姜遥心说在金字塔地下水脉中的人影八成就是这鬼面枭,它是为了报复姜遥这一剑,一路尾随探险队,伺机袭击。 这不是两军交战,不需要互下战书,攻击只在一瞬间! 鬼面枭稍稍一动,姜遥一咬牙,立刻以极快的速度拔出剑来。但他只听见一阵凄厉的尖叫,鬼面枭已经腾空而起,伸出一对极其锋利的爪子朝姜遥猛扑过来。 姜遥心如闪电,立刻翻身一跃,跳上了身边的一口棺材,鬼面枭攻击扑空,一下子抓在棺材板上,棺材板的一角被它抓成了几块。 鬼面枭见没有伤到仇人,立刻也跳上棺材来追姜遥。姜遥转身就走,把一口口排列成方阵的棺材当成落脚点,一路踩着棺材板就朝墓室后方逃去。 鬼面枭大叫一声立即追了上来,它的动作极其敏捷,一点也不像是一种鸟类,更像是一只老猿猴,在棺材阵中行动自如。 姜遥一手提剑,一手还要靠手电看路,速度远不及拥有夜视能力的鬼面枭。眼看就要被追上,突然墓室中响起一连串被回音放大了好几倍的枪声,鬼面枭被这一阵电光火石瞬间击飞了出去,一下子砸在棺材阵中,两口脆弱不堪的阴沉木棺材立即就被砸得粉碎。 不用说,肯定是魏征南到了。 魏征南举着枪口还在冒烟的突击步枪,仰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结果了这小兔崽子!” 姜遥点头,立即踏着附近的棺材跳到鬼面枭摔下去的地方,准备送给它致命的一剑。他用手电一照,地上一片狼藉,满地都是棺材的碎片和的尸体的残肢,鬼面枭却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坏了。”姜遥心里立即就咯噔一下。 再说正在墓室角落休息的青兰等人,突然听见墓室中央传来枪声,就知道魏征南和姜遥出事,立刻就紧张起来。 青兰不顾罗伯特和莫杭的阻拦,拿起手电就朝墓室中央跑去,谁知刚跑了几步,突然一个人影闪过,从天花板上猛然垂下来一张可怕的怪脸挡住了她的去路。 青兰惊叫一声,被突然袭击的鬼面枭死死抓住了。鬼面枭抓住猎物,以极快的速度逃窜,跳到了墓室中央的青铜香炉的顶端。 “叶子!”姜遥看到青兰被鬼面枭抓住,只能恨得牙齿发痒,却不敢轻举妄动。罗伯特等人见青兰被怪物抓住也立刻赶过来,这个可怕的食人怪物被众人围在墓室的中央,手里抓着青兰,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叶小姐!”罗伯特喊了一声。 “别逼它!”姜遥语气如铁道。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胎?竟然懂得抓人质这么卑鄙的手段?”莫杭对鬼面枭的智力感到惊异道。 “我说过,鬼面枭为了报复仇人,会不择手段。”姜遥紧盯着鬼面枭咬牙道,“它是冲着我来的。”其实此刻姜遥心中焦急,这鬼面枭虽然有很高的智力,但它毕竟只是畜生,它不会懂得保证人质的生命安全,青兰在它的手上可以说是危在旦夕。 魏征南的枪口一直没有离开过鬼面枭的头部,只要鬼面枭有一丝对叶青兰不利的举动,他都会立即开枪打爆它那丑陋的头颅。 众人虽然将鬼面枭围在墓室中央,但却担心青兰的安危而不敢逼得太紧。姜遥的握着剑的手只要抬起一寸,鬼面枭立刻就会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来警告。 僵持了数分钟,鬼面枭发现下面的人丝毫没有放它走的意思,顿时杀心大起。它一把抓住青兰的脖子,将它那裂到耳根的嘴张到极限,满嘴的獠牙朝着青兰的动脉猛咬了下去! 罗伯特和莫杭同时惊叫了一声,魏征南瞬间就开枪了,枪声在墓室中震耳欲聋,旁边的人只觉得耳膜都快要爆炸,墓室对面的砖墙被打得千疮百孔,但却没有一颗子弹击中了鬼面枭。 魏征南暗自吃了一惊,这么近的距离,以自己的枪法怎么可能全部打偏?难道是真的老了? 此时鬼面枭却发出了一声极度凄厉的尖叫声,一把将青兰从青铜香炉上扔了下来。姜遥将手中的伐罪剑一扔,立刻一跃而上,想将青兰接住。鬼面枭却挣扎着将香炉推倒了,“咚”得一声闷响,香炉倒地将墓室地面激起一阵灰尘。 众人立刻向后撤退了几米,烟尘散尽,眼前出现了一幕让众人震惊的景象。 “叶子!” 青铜炉附近的几口棺材全都破了,从里面钻出了大量的吸血藤蔓,正将鬼面枭和叶青兰团团缠住。鬼面枭的两只翅膀和脖子都被死死制住,它被怪藤拖到半空中,不断地挣扎着发出惨烈无比的叫声,却丝毫逃不开藤蔓的纠缠。而青兰似乎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惊吓吓昏过去,藤蔓挽住她的腰和胳膊,她却一点也没有知觉。 姜遥来不及思考,翻身一滚,从地上抄起伐罪剑,径直就朝怪藤冲了过去。 “混蛋!滚开!”魏征南看他冲上前去,立刻大骂道。 姜遥丝毫听不进去,提剑就朝缠住青兰的藤蔓猛劈过去,他救人心切,这一剑几乎竭尽全力,立刻就砍断了好几条纠缠在叶青兰胳膊上的藤蔓。可惜怪藤的数量实在太多,几乎阴沉木棺材方阵中所有棺木都有怪藤从中钻出,绿色的怪藤像蛇一样在半空中扭动着。姜遥还未砍出第二剑,一条手臂粗细的怪藤瞬间从侧面袭来,一下就抽在他的背上,这一击几乎就像是被一条大象鼻子直接击中,姜遥只觉得背上一麻,立即就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掀翻出去摔在几米之外。 众人都被惊呆了,姜遥的剑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是胸腔的剧痛让他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深深地感觉到这一击的威力不小,自己至少被打断了两条肋骨。 就在他还想站起来再战的时候,大量的怪藤开始扭动起来,茂密的枝叶将青兰和正在咆哮的鬼面枭裹了起来,然后所有的藤蔓开始往地下收缩,不一会儿就全都消失在地上一个个的黑洞之中,墓室终于恢复了平静。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众人惊魂稍定,罗伯特和莫杭赶忙将姜遥从地上扶起来。 “松开我,我得去找她!”姜遥在两人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他挥手挣脱,战战巍巍地就朝地上的大洞走去,可是没走几步,姜遥只感觉到自己喉咙涌出一股铁锈味,立刻忍不住吐了一口血,人也开始往地上跪去。 魏征南扔了抢,上前将他扶住,然后朝众人吼道:“眼镜你去拿绷带来,其他人全都退到墙边去!” “魏爷,让我去找她......”姜遥用力吐了口唾沫,推开魏征南道。 魏征南黑着脸不说话,只是死死地按住他,让他动弹不得。他左肩上的伤口在刚才的打斗中又崩开了,衣服被血染红了一大片,但姜遥却好像丝毫不在意。沈西关从药箱中翻出绷带递过来,魏征南一把将他按坐在地上,自己挽着绷带开始给他的伤口包扎,就像三十年前在中缅边境,给自己的战友包扎一样。 “魏爷,你让我去找她吧。”姜遥的语气中几乎带着几分恳求,“那吸血藤蔓杀人不眨眼,再不快点叶子她......” “你慌什么!”魏征南突然训斥了道,“你这样的状态,去了就能把人救出来了?为了一个女人,看你整天心神不定,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了!” “魏爷,你嘴上虽然强悍,但你很清楚,谁都有值得用生命保护的东西,不是吗?”姜遥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魏征南下意识用手摸了摸横贯自己左眼的那条苍劲的伤疤,沉默了几秒钟站起来道:“很多东西都值得用生命保护,但是,你记住,赌上性命不代表一定要赔上性命!男人,要有血性,但不是莽撞。输了就输了,磨炼自己,站起来再他娘的战一次!” “谢魏爷教诲。”姜遥微微低头施礼道,包扎完毕,他站起来稍稍活动了一下肩膀,然后从棺材的碎片中找到了自己丢失的伐罪剑。 “大叔,我们现在怎么办?”莫杭问道。探险队剩下的成员都默默地看着他,等着这个年龄最大,经验最丰富的人做出一个决定。 魏征南看了看关越,他还处于半昏迷状态,强行要走恐怕对他不利,而且去救人的话,他很可能成为累赘。于是他指了指身后的姜遥对众人说道:“我和他下去救人,眼镜、小鬼、洋鬼子,你们要呆在一起,照顾好伤员,不要老子回来人就没影了。” “可姜先生刚负了伤,魏老先生,要不我们跟你去?”罗伯特不赞同道。莫杭也摩拳擦掌道:“对,一起去!” 这时魏征南眼睛一瞪,两人也只好作罢,罗伯特就道:“好吧,我们会照顾好关先生,你们当心!” “走吧。”魏征南微微甩甩头,示意姜遥道。 两人做好准备,走到了墓室中央,地面上被大量的吸血藤蔓破土而出造成了很多幽深的大洞,通往地下。 魏征南朝下面扔了一个冷烟火看了看,道:“你之前输给鬼面枭,刚才又输给那吸血的老树根。古语说知耻而后勇,到下面你得给我把真本事拿出来,端了那狗娘养的,听到没有?” 姜遥点点头,握紧了剑。两人对视一眼,纵身跳入了洞穴的黑暗之中。 第三十七章:沉吟魔像 心情沉重的萧然小队,此时正行进在阴森的地下洞穴中。 萧然走在前面,欧阳巧和巴朗走在后面,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如今,这支探险小分队又变回了两人一犬,而另一位成员已经永远留在了那扇石门之后。 阿望虽然只是奉命引导作为祭品的萧然和欧阳巧进入王陵,一路上却在竭尽全力保护两人的安全。萧然心里很清楚,如果没有阿望,仅凭自己和欧阳巧两人是无论如何也到达不了这个地方的。 走了一路,阿望最后的那个微笑始终在浮现萧然脑子里,挥之不去。如果在营地里自己没有因为大意而看漏了那么重要的一个字,如果当时在缝隙口被蛇群埋伏的时候断后的是自己,结果会不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萧然越想越乱,忍不住停下脚步,一拳砸在旁边的一块岩石上。 对于阿望的事,欧阳巧也非常悲伤,她知道萧然此时心里难受,也不说话,就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等着他。 “对不起,巧儿。”萧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转身对欧阳巧道歉。 “没关系,至少......至少我们现在终于到达王陵了不是吗?”欧阳巧强打起精神,对他微笑道。 “你说的对,我们终于到了。”萧然眼神有些黯淡,“只是这代价太大了。” 欧阳巧心里又涌起一丝酸楚,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能低下头去抚摸巴朗的额头。萧然叹气道:“我们走吧。” 两人打着电筒继续向前方走去,萧然突然开口问道:“阿望他最后好像对我们说了什么,你知道他说的什么吗?” “嗯......”欧阳巧慢慢点头道,“那是一句苗语。” “什么意思?” “再见,朋友。” 萧然微微愣了愣,问道:“你能听懂?” “一路上闲着没事,他教了我不少简单的苗语。”欧阳巧想起自己缠着阿望问这问那的场景,忍不住心里又有些难过。 “哦。”萧然答应了一声,心里苦笑,石门一关阴阳两隔,哪里还能再见? “萧然你看,有光。”欧阳巧突然指了指前方,打断了萧然的思绪。 他抬头看了看,不知不觉这条洞穴中的通道已经走到尽头,前方出现了一条非常宏伟的陵墓墓道。这是一条很宽敞的青石板铺成的道路。墓道两边的墙壁排列着一对一对的石头雕像,沿着神道,不下百个,绵延不绝。每一个雕像都很大,是直接在墙上的岩石镂空雕刻出来的,墙壁上每隔一座雕像都有一盏长明灯闪烁着。 萧然用手电照了照,那些雕像是一张张长在墙上的巨大人脸,每张脸都将嘴张开,而舌头的造型却是一条条大蛇。 奇怪的是,整条墓道都被淹没小腿的水覆盖,青石板铺成的道路被完全浸在水里。在长明灯的照射下,一张张石雕人脸和蛇的影子在水里微微浮动,就像活的一样,让萧然和欧阳巧都觉得不寒而栗。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些人脸看起来好渗人。”欧阳巧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道。 “蛇崇拜,女娲果然是苗族的图腾吗?”萧然喃喃道。 “喂!”欧阳巧轻轻推了他一把,“你发什么呆呢?” “哦,我们蹚过去吧。”萧然回过神来,带头走进了这条被一张张诡异人脸注视着墓道中。他的脚一踩到水里的青石板上,立刻就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冰凉。 “这水好冷。”欧阳巧带着巴朗也踩了下来,却被水冷得一哆嗦。 两人在墓道中蹚水前进,总觉得那些人脸不像是石雕。那一双双眼睛虽然雕刻得很简陋,甚至没有眼珠,但欧阳巧总觉得从石雕投射出一种让她很不舒服的目光。 “这是王陵的主要通道吗?你说南诏人修这些雕像是不是为了恐吓盗墓贼?”欧阳巧一边小心地跟在萧然后面,一边低声问道。 萧然摇摇头道:“陵墓的主通道被称为神道,神道一般来说都会修得比较气派,雕像、镇灵兽、长明灯一应俱全。位置在陵墓正前方,入口处应该有非常沉重的封石。而这里的入口只有一扇像你这样的女孩子都可以打开的石门,不仅没有封石,而且墓道全都泡在水里。陵墓泡在水里是大忌,在风水上非常晦气,从来没有人会把自己陵墓的神道泡在水里的。” “说起来也挺怪的,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水啊”萧然皱了皱眉头道。 “会不会是陵墓历史太久了,从哪儿漏的水?”欧阳巧提出一种假设道。 萧然耸耸肩道:“要漏水也不知道漏了多久了,你看这些石雕下半部分几乎都被青苔覆盖了,这水已经积了有些年头了。不过这里不是陵墓神道倒是肯定的。蛇是苗族的图腾,而南诏毕竟是白族人的政权,苗族在背后渗透再深,南诏王也没理由把自己祖坟装修成苗人的风格。” “算了我们快走吧,不想在这地方呆太久,这些脸让我浑身不舒服。巴朗也不想呆了是不是?”欧阳巧看了看四周,揉了揉巴朗的头道。 萧然也觉得这墓道有些诡异,于是点点头。两人加快速度朝墓道另一头走去,长明灯为两个不速之客提供了光源,他们就不需要打着电筒在黑暗中像做贼一样摸索。 墓道非常长,两人走了一路,都还没有到达尽头,狼眼的电量也不太多了,看不到尽头的情况。 他们走过了一张又一张的人脸,气氛很是压抑,整条墓道只能听见自己涉水发出的声音。 为了打破这气氛,萧然只好开始给欧阳巧讲一些以前和父亲亲自经历过的案件,正在他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见脚下水里发出“咕咚”的一声动静,他脚下的一块青石板一下子就被他踩了下去,水里顿时就冒起来一连串小气泡。 这一声让两人一下子愣住了,萧然保持着左脚踩下去的动作就不敢再动。 几秒钟后,原本一片死寂的墓道突然发出一阵沉闷的共鸣声,就像有人在叹气一样。 萧然慌忙朝四周看了看道:“什么情况?我记得阿望说这里没有机关的啊?” “笨蛋你什么记性?他是说那扇石门没有机关,可没说这里面没有机关!”欧阳巧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 机巧一启动,两人更是不敢乱动。会是什么?毒沙?暗箭?还是突然一个大石头将两人砸扁? 两人正不知所措,萧然突然看到左右两张石雕的人脸那蛇型的舌头居然从嘴里慢慢吐了出来,更诡异的是,人脸的眼睛竟然缓缓睁开了。萧然的头皮立刻就炸开了。 这石像活了! 萧然心里已经没法平静了,他拉起欧阳巧的手就朝墓室的尽头狂奔而去,地上的水被两人溅起大量的水花。 两人一路不回头地跑,什么都顾不上。突然萧然跑着跑着一只脚又踏空了一下,顿时又有一块青石板沉了下去。接着那沉吟一般的声音又出现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敢再看身边的人脸是否睁开了眼睛,立刻继续朝前跑去。没跑多远就再次触发了机关,身后全是可怕的机巧移动的声响。 “跑!别停!”萧然一边跑一边催促道。 两人忘记了累,一路狂奔,终于到达了墓道的尽头。 可是此时萧然在尽头看到的却不是一扇门,而是一堵高大的石墙! “怎么会这样?”欧阳巧急得不行,两人急忙跑到石墙下四处拍打,但墙上并没有想象的机关,这是一堵实打实的墙。 死路? 萧然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心说这墓道不会他娘的是个局吧?这里根本就不是墓道,而是专门给擅闯王陵的侵略者设计的葬身之地,阿望难道到死都没有相信汉人吗?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两人硬着头皮回过头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料刚一回头,整条墓道的长明灯一闪,全都熄灭了,四周顿时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之中。 欧阳巧叫了一声,除了机巧启动的沉吟声,黑暗中墓道的另一头开始传出大量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东西在贴着水面爬行。两人一下子感觉背脊都凉了。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蛇!蛇来了!”欧阳巧在黑暗中耳朵更是灵敏异常。 “哪来的蛇?蛇不是被挡在石门后面了吗?”萧然心中一惊道。 “雕像!”欧阳巧仔细听了听,立刻惊叫道,“蛇是从人脸嘴里爬出来的!” 大量的蛇声迅速地朝这堵石墙的方向袭来,黑暗中那声音几乎要让两人的心跳停止。 萧然几乎快要把嘴唇咬破了,别说现在完全没有光线,就是给他点二十盏探照灯,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再抵挡蛇群七分钟了。 “死定了。没想到会死在这里。”萧然用力握紧了欧阳巧的手。 万急之时,就在靠近两人左边的地方,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团昏黄光线,但在黑暗中显得非常刺眼。 是菩萨出现了吗?萧然已经恍惚。 他遮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哪里有菩萨,是石墙旁边的墓道墙壁上不知怎么打开了一个低矮的小石门,大小就像一个狗洞一样。 萧然顿时大喜过望,来不及多想,拉着欧阳巧就钻了进去。 两个人手脚并用,迅速爬过石门,石门发出一声闷响关上了,墙壁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两人惊魂未定,坐在地上缓了半天,萧然正琢磨这墙为什么会自己打开一个洞,突然脖子被人拍了一下。他还以为是欧阳巧,回头一看就一下愣住了。 拍他的不是人手,而是一条绿色的植物藤蔓。 第三十八章:血祭曼陀罗 一 萧然回头,从头顶上的岩石缝里钻出的一条植物藤蔓,正悬在半空中,像蛇一样缓缓地扭动着。刚刚摸了他脖子一下的就是这个东西。 “这是什么鬼东西?”萧然感到非常恶心,连往后退道。到了这地步,萧然已经对蛇之类的东西深恶痛绝,看到这藤蔓扭动起来就像一条大蛇,他当然没有一点好感。 欧阳巧倒是对这东西很好奇,她跪在地上凑过去,手指刚刚轻轻触碰到藤蔓,那蛇一般的藤蔓立即就会微微打颤,就像是被弄痒了一样。 “这东西真可爱,它是一种什么植物?”欧阳巧一边逗弄着藤蔓一边问萧然道。 “不知道!”萧然表情严肃道,“你别碰这玩意儿,这长在陵墓里的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欧阳巧噘了噘嘴,这时她惊奇地看到藤蔓的尖端缓缓地绽开了了一朵小白花。 “你看,多好玩......” “小心!” 欧阳巧话音未落,白花的花瓣一打开,她立刻就看到了中间隐藏着的那张长满了细小尖牙的嘴,可爱瞬间转变成了凶残。 欧阳巧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得花容失色,大叫了一声。吸血白花没有等她回过神来,那张嘴照着欧阳巧细嫩的皮肤就咬了过来。 “闪开!” 萧然忙伸手去拉她,欧阳巧吓得闭上了眼睛,那吸血白花却在贴着她的脸停下来了。 欧阳巧睁开眼睛,原来是巴朗死死地用牙齿咬住了这条怪藤,将它拼命朝后面拉扯,白花才没有咬到欧阳巧的脖子。 藤蔓的力气很大,它在巴朗的口中疯狂扭动,巴朗几乎用尽了全力才勉强控制住怪藤的力道。萧然抓紧时机抽出了包里的匕首,他略微打量了一下,那藤蔓粗如人手,连巴朗锋利的犬齿都咬不断,这把匕首估计也够呛。于是他直接抓住怪藤的尖端部分,手起刀落,将那朵满嘴尖牙的白花给割了下来。 白花被砍断,那怪藤立即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猛然挣脱了巴朗的狼吻,逃命似的钻回了头顶的岩石缝隙之中。 这时欧阳巧发现巴朗不停地喘着粗气,嘴边上全是血,原来是被怪藤上锋利的叶片割伤了。欧阳巧感到一阵心疼,赶忙抱住巴朗的头,然后掏出纸巾怜惜地为它擦去嘴上的血迹。 “二小姐让你别碰吧,真是不让人省心。”萧然没好气地站起来道,“我也救你一命,是不是也该抱一个?” 巴朗叫了一声,开始不停用脸上的毛去蹭了蹭欧阳巧的脖子。 “你看你看,这家伙还学会撒起娇来了,这可不像大叔教出来的狗了啊。”萧然假装训斥道。 “哼,不服气你也来用嘴咬一个?”欧阳巧斜眼道。 萧然无奈地耸耸肩,收起玩笑的表情道:“也不知道莫杭他们怎么样了,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欧阳巧点头,两人瞧了瞧,眼前是一条往下的坑坑洼洼的岩石小径,似乎是从山岩中开凿出来的,小径非常狭窄,仅仅比他们下到地下去躲避蛇群的那条缝隙要宽阔一下。 后路已经封上了,两人没有选择,只能沿着小径朝下方前进。 走了一段,小径出现了两个岔口,当萧然正在琢磨该往那边走的时候,左边的通道突然闪过一条绿色的影子。欧阳巧吓了一跳,萧然赶紧示意她别出声。 “是那种怪藤。”萧然看那团绿色消失之后,指了指右边的通道,“走这边,咱们不去碰那个晦气。” 两人立即蹑手蹑脚钻入右边的小径,以免引起怪藤的察觉。之后每到一个岔口,不时都有那种吸血藤蔓的踪迹。两人凭借欧阳巧灵敏的听力,一路选择没有怪藤出没的路线,终于看到了前方洞口出现的微光。 “巧儿,外面怎么样?”萧然为谨慎起见问道。 欧阳巧听了一会儿,脸色有些不好道:“所有的声音都汇聚在前方的出口,我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萧然微微点了点头,率先钻出了洞口。 刚一出去,萧然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差点往后跌坐在地上。 “外面到底是什么地方?”欧阳巧看见前面萧然脸都白了,也跟着钻出洞穴,但她立刻就吓得捂住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她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山体洞穴,直径接近百米,上下都深不见底,简直是一个小型天坑。洞穴的岩壁上密密麻麻点满了长明灯,成千上百的光点一齐闪烁着,整个山洞都被一大片诡异的光影所照亮。 两人此刻所处的地方是在开凿在石壁上的一条栈道般的蜿蜒小路上,附近全是两人钻出来的岩石缝隙。尽头有一座很长的镂空石桥,横跨整个洞穴,一直连接到对面的栈道上。 可这些都不能真正吸引两人的目光,让萧然和欧阳巧吓得坐到地上的,是隐藏在桥边阴影中的东西。 那是一个大到无法用语言描述,巨大无比的暗红色肉花。它的叶片、根系全都大得离谱。巨大花朵凭借错综复杂的根系深深地盘踞在洞穴的岩壁上。那花朵的花瓣是闭合的,竟然还在有规律地颤动着,好像是在呼吸,如同是一头沉睡的怪兽。 无数的吸血怪藤从花朵下面伸出,缠绕纠结着遍布整个山洞,就像是一张大网,密密麻麻将山洞中的空间罩住。更可怕的是几乎所有的蔓藤上都缠绕着一具具人的尸体,其实那不能再称为尸了,因为所有的尸体都干瘪蜡黄,如同一张皮囊,似乎全是被活活吸干了血。 有的藤蔓已经变得干枯死亡,但大部分都还是绿色的,正在慢慢扭动着,在山洞岩壁的缝隙中出入。整个空间都是藤蔓爬动的声响和巨大花朵的呼吸声。 生机,同时预示着死亡。 “这,这究竟是个什么妖怪?”欧阳巧浑身都在发抖。 萧然感觉一股彻头彻尾的恐惧让自己几乎已经无法呼吸,二十余年的世界观和眼前的景象此刻产生了激烈的冲突。 “这......恐怕就是婆婆说的王陵中的‘那个东西’......”萧然的声音因为恐惧已经开始断断续续,“我们要献祭的......就是这朵妖花!” 两人站在岩壁边足足震惊了五分钟,一旁的巴朗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立刻将已经吓蒙的两人拉回现实。 “萧然,我们快走吧!”欧阳巧颤抖着拉了拉萧然的衣服道。她的心跳频率告诉她,自己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我们还不能走。” 欧阳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难道萧然已经被这场景吓糊涂了?她急得不行道:“你说什么啊,现在不走等着怪物醒过来就跑不了了!” “你看那里!”萧然此时表情也焦急万分,指着山洞对面道。 欧阳巧抬头一看,对面也有无数的蔓藤穿插在岩石缝隙之间。 她看了半天,突然就看到其中一条从缝隙中退出的藤蔓上,竟然缠着一个身穿现代衣服的女人,而且非常眼熟。 “是青兰姐!”欧阳巧顿时吓得捂住了嘴巴。 此时叶青兰被一条怪藤缠绕包裹着,缓缓从半空中落下,一直被拖到巨大妖花下面,和其他尸体一样吊在半空中,就像被等待风干的腊肉一样。 “她,还活着吗?”欧阳巧几乎快要哭了。 “这妖花......它这是在储藏食物!”萧然看那些蔓藤的动作,大概已经猜到了这怪物的生活习性。 这妖花利用自己触手一般的藤蔓分散钻入王陵的各个角落,这些怪藤就是它的手,又或者说是它的士兵,它们源源不断地为这母体捕捉食物,拖到这个山洞中。这些怪藤也许存在另外的神经系统,可以再花朵熟睡的时候仍保持自由活动。这朵花估计是有类似冬眠的习性,当它沉睡的时候,藤蔓就为它收集食物,等它睡醒了再大快朵颐,实在太可怕了。 “我们得想办法救她!”欧阳巧听了萧然的说法急道。 “说起来容易,可怎么救啊!”此时的青兰头部下垂,一动不动,萧然的视力虽然了得,但也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正在两人手足无措的时候,对面的一个岩石缝隙中冷不丁探出了两人人影,萧然仔细一看,激动地几乎快要喊出声来。 那两个人影竟然是魏征南和姜遥! 整整一天一夜,探险队的两个分队的代表终于再次相遇。虽然这段时间并不算长,但其间实在是经历了太多的惊险和心酸,萧然此时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巴朗看到自己的主人也是兴奋的不行,可兴奋归兴奋,山洞的面积实在太大,对面的两个人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由于怕吵醒正处于休眠期的巨大妖花,萧然不敢大声喊叫,只能张开双臂不停地挥手,想要引起魏征南他们的注意。 但对面的两人明显也被这山洞中的景象惊得够呛,根本没空看石桥的对面,注意力完全被扎根在山洞中央的巨大花朵和漫天的吸血藤蔓所吸引。 两人在这边挥舞了半天手都没有用后,萧然给了欧阳巧一个眼色,准备偷偷通过那座石桥走过去和他们汇合。 当下只有这个办法了,什么都比不上先和他们汇合重要了。 两人低下腰,刚一动身,突然一阵连环爆破声在山洞中炸开了,这声音在这么大的空间中瞬间被放大无数倍,两人顿时就是一个激灵,这是突击步枪的声音。 “我靠!那老头子开枪干什么?他疯了?” 第四十章:大象坟场 一片混沌中,萧然听见了滴水的声音。 他慢慢睁开眼睛,视野四周全都是茂密的树藤和树叶,有水正从藤蔓上滴到他脸上。萧然脑子一热立即清醒过来,发现这些原来只不过是些普通的藤蔓,就像帘子一样垂在身边,不过几乎都已经枯死了,变成了暗黄色。这时候他才感觉到一阵腰酸背疼,努力动了动,发现手脚都被纠结在一起的树藤缠住了。整个人竟然正挂在半空中,只有脖子还可以活动。 萧然想起来了,自己是从栈道上摔了下来,跌入了这山洞的深处的,估计是正好被这些枯树藤绊住才大难不死,否则以这洞窟的深度,自己肯定已经粉身碎骨了。 他仰头看了看正上方,视野被大片的枯树叶遮住,他听不到一点动静,无论是那妖花曼陀罗还是其他同伴。 自己从那么高摔下来,这种下落速度居然也能被这些枯藤缠住,可见这里植物的茂密程度有多高。看来这下面曾经是一片树木丛生、生机盎然的地方,这些植物互相缠绕生长,在这山洞里结成了一张网。可能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这些植物都枯死了。看来自己真得好好感谢这些树叶藤蔓了。 头顶上面只看得到树叶,萧然就想朝下面看,当他抓住左边的藤蔓,使劲伸长脖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以现在的姿势根本做不到,只得放弃了。这时左边的树叶冷不丁地微微抖了抖,似乎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 他立即警惕起来,心说不会又是什么怪物?自己现在短时间内不能动弹,别说怪物,就是来条蛇也够呛。 过了半晌却那边又没动静了,萧然忍不住好奇,就用唯一能动的头吃力地拱开左边的树藤,发现一个人也和他一样挂在不远处的一团树藤里,竟然是欧阳巧。 “二小姐,这么巧?” 欧阳巧似乎也刚刚醒过来,看到萧然也十分惊讶:“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别乱动,小心摔下去。”萧然赶紧提醒道,“这里是山洞下面,咱们让那怪藤给拍下来了,还能活着简直得烧高香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萧然被树藤死死缠住的造型让欧阳巧感觉非常滑稽。 “我的背包左边,外侧口袋里有把匕首,你把它拿出来。”萧然使了个眼神道,“我现在被捆得就跟只大闸蟹一样不能动弹,不过你可以吧。” 欧阳巧忍不住笑出了声。 萧然急道:“姑奶奶有什么好笑的,赶紧吧您。” 欧阳巧笑着,伸手费了好些功夫才拿从包里拿到匕首。她看了看树藤犹豫道:“先割哪根啊?” “随便,你看上哪根就割哪根。”萧然已经被挂得全身不舒服道,“快帮我解开这该死的藤蔓。” “好吧。”欧阳巧答应着,随便找了几根最上面看起来比较好动手的树藤,来回割了几下一一将它们割断。谁料树藤一断,萧然所在的“吊床”瞬间就失去重心,萧然还没来得及大叫一声就掉了下去,欧阳巧顿时吓得捂住了嘴。 就在两秒钟后,她听到了一声闷响,紧接是一声“哎哟”和一连串的呻吟。 欧阳巧又惊又喜,但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在几秒钟前她还以为自己失手害死了萧然。 “你还活着吗?”她朝下面叫了一声。 “命大,还没死透。”下面传来萧然低沉的声音,“你抓着树藤下来吧,下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下来?”欧阳巧咕哝着,清理了身边的藤蔓,小心地抓住横七竖八的树藤朝下面移动。 十分钟后,她扒开树叶,脚一下就踩到了地面上。树藤下面是一个岩石缝隙间的很小的空间,萧然正捂住胳膊、灰头土脸地站在她面前。她眨了眨眼,抬头看去,立刻就扶额笑了起来,萧然也忍不住和她一起笑。 原来他俩被树藤缠住的地方离地面已经不足四五米了,只是视野被大量的枯树叶遮住了,让他们下意识以为下面还是万丈深渊。 “你还笑,要是这儿再有个几十一百米,我这条命可就真的交给你了。”萧然用手指轻轻在她头上敲了一下道。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我害死你了。”欧阳巧脸上没了笑容,突然心中涌出一阵后怕。 “别别别!”萧然见她鼻子一酸眼眶都湿了,赶忙摆手,“我最怕女生哭了,你家里人要是知道了还以为我欺负你,要不你扇我两耳光?” “谁要扇你耳光了。自作多情。”欧阳巧瞪了他一眼道,“我们怎么回去啊?难道还是爬这些藤蔓?” 萧然摇摇头道:“回不去了,这里是山洞的底部,落差至少小两百米,别说上面全是光滑的岩壁没有藤蔓可爬,就算有,咱们上去了怎么过曼陀罗那一关?我可没有遥哥那本事可以背你飞上去。” 欧阳巧一想到曼陀罗那张丑陋的大嘴啃食干尸的样子,立刻就打消了原地返回的念头。 “走,咱们爬到那缝隙上去,看看这地底下到底是什么地方。二小姐,恐怕你要辛苦一下了。”萧然指了指前面,那里有一条向上延伸的岩石缝隙,他所谓的辛苦是因为缝隙非常低窄,需要两个人匍匐前进才可以爬进去。 如今没有第二条路,两人收拾一下就钻进了缝隙之中。自从来到云南,钻缝隙什么的都不是第一次了,萧然原本还担心欧阳巧会受不了陵墓里的环境,不过看她一路而来的表现,似乎自己小看了这个女生。 由于缝隙是向上的趋势,两人爬起来很费力,互相都不交谈,直到萧然发现缝隙前方被一根柱状硬物挡住了去路。 “这是什么东西?”欧阳巧好奇道。那是一截很大的弯曲柱状物,表层是黑色的,似乎卡在岩石中很长时间了,它的大部分都被埋在岩石层中,只露出一个尖角挡住了缝隙,感觉有点像古代的号角。但是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号角,连最细的尖端也无法用手握完。 萧然凑近过去,用手敲了敲,想弄清楚这东西是什么材质的。他触摸到“号角”的表面,发现上面黑色的并非是它本来的颜色,而是附着在上面的一层泥巴和真菌的混合体。他好奇地掏出匕首刮掉了一小部分包裹在外面的黑色混合物,发现裸露出来的部分泛着白色,竟然是骨头一样的质感。他立刻退后,用手丈量了一下这物体的长度。 “这......这是一根象牙啊,”萧然瞪大眼睛对欧阳巧说道,“好大的象牙!” 欧阳巧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东西果然和象牙的形状非常相似:“可是,这象牙怎么会镶嵌在岩石里?” 萧然继续用刀把裸露的部分全部清理出来,果然是一根非常大的象牙的前端,加上岩石里面的部分,这根象牙估计得有五六米长,而且非常粗壮,可以想象这头大象生前的体型非同小可。 “是不是化石啊?”欧阳巧猜测道。 萧然仔细地摸着象牙的表面道:“应该不是,化石形成需要至少万余年的时间,质感介于岩石和骨头之间,而这象牙明显还是骨头。而且大象出现也就是在冰河世纪前后,和人类的始祖差不多在同一时期,时间本来就不会太久。” “这些象牙虽然没有钻石黄金值价,却引来了多少血腥罪恶的交易。”欧阳巧感叹道。 “算了,咱们继续吧。”萧然指着前方道。好在两人身材还算苗条,稍稍费了点功夫从象牙的缝隙里就钻了过去。他们一路朝上爬,没用多久就爬到了缝隙的顶端。 萧然趴在边缘上,用手电往前照了一圈,回头对欧阳巧道:“二小姐你知道吗,我原本觉的自己已经算见过世面,但我现在才觉得,我平时真的是孤陋寡闻。” “啊?”欧阳巧不明白他的话,也爬上边缘趴在他旁边。 萧然将手电筒光线调到最大递给她,她拿起来往前方扫视了一周,那对水灵的眼睛顿时瞪得更大了。 到处都是象牙。 缝隙下面是一个天然的岩石洞窟,视野所到之处全是大大小小的象牙。不仅仅是象牙,还有巨大的头骨、屋子一样的脊骨和肋骨等,堆起了一座座小山。整个洞窟里到处都堆满了大象的骨骸,数量大得惊人,俨然是一个由大象骸骨堆砌而成的骨架城堡。 “这里是......”欧阳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象墓场。”萧然正色道。 “什么?” “你小时候没看过《狮子王》吗?”萧然说道,“传说大象可以预感到自己寿命的终结,当它们知道自己快要死的时候,它们就会走到一个隐秘的地方静静地等待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个地方被称为大象墓场,不过很少有人见过。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他再次打量了一遍这个洞窟,不仅地上堆满了象骨,连洞窟四面的岩石中也到处都镶嵌着巨大的骨骸,洞窟中没有一丝生气,死亡的气息在空气中悄悄地蔓延。 “咱们走!”欧阳巧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萧然抓住,从缝隙边缘顺着岩石像坐滑梯一样滑了下去。 两人一踩到地面上,才真正感受到这些象骨的巨大,一头巨象的头骨在他们眼中就像一辆卡车头一样。 没有巴朗在身边,欧阳巧只能紧紧跟在萧然身后,两人一路东张西望,穿过一堆堆骨头山,慢慢朝墓地中心走去。 “咕噜咕噜......”这时欧阳巧听到洞窟中心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就像是有东西在墓地中心窃窃私语。 “喂,”欧阳巧有些胆怯,拉了拉萧然的衣服道,“《狮子王》里面主角来到大象墓场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啊?” “哦,辛巴和娜娜在墓地里遇到了凶恶的鬣狗,差点被杀死。怎么了?”萧然有些莫名其妙。 “呵呵......很好的桥段,那你准备好单挑鬣狗吧。” “哟呵,”萧然笑道,“二小姐现在也能说两句俏皮话了。” 欧阳巧懒得理他,两人继续朝里面深入。声音越来越近了,两人到达墓地中心,立刻就看到了一个很高大的骨骸堆,两人眼前出现了一个非常大的大象头骨,一对象牙长得惊人。 这时候连萧然都听见了,那咕噜声是从头骨两个漆黑的眼洞里传出来的。 第四十一章:三具骨骸 象骨的眼洞大小正好可以够一个人钻进去,但是萧然却犹豫了。 “就在这里面。你怎么了?害怕啦?”欧阳巧看他一脸严肃的表情说道。 萧然摇摇头,自己从前也遇到过很多事,经历过许多诡异的场面,与其说害怕,不如说是焦虑。他的心里有一股让他难以言状的焦虑感,到底在担心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片大象的墓地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岩洞,除了两人爬进来的缝隙,四周没有看到任何的出入口。当年肯定是有洞口的,否则这么多大象无法安然走进自己的葬身之地,但是洞口很可能是多年的地质作用下坍塌了。眼下,这具大象头骨的内部,是他们唯一可以继续前进的地方。 萧然从附近捡起一块骨头碎片,掂量掂量就朝着眼洞里扔了下去。碎片滚落的声音一直持续了十几秒才停止。 “这么深,”萧然道,“就是把这头大象的肠子扯直也该从屁股里拉出来了。下面肯定有东西。” “什么屁股不屁股的,多难听!”欧阳巧白了他一眼。 萧然一直盯着眼洞道:“这怎么就难听了?谁没有屁股,就是孔子、孟子、苏格拉底这样的大贤他也得有屁股啊。” “我看你是和莫杭那小子呆久了,嘴也学会贫了。”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萧然嘿嘿笑了两声,“咱们下去吧。这个我们就不讲女士优先了,我先下去探探。” 萧然说罢就矮下身钻了进去,欧阳巧紧跟在后面,两人一钻进大象的眼洞中,脚下一空,就像钻进了一个螺旋滑梯一下就滑了下去,一路停不住。欧阳巧尖叫了一路,最后两人从通道中冲了出来,萧然一下子就摔到地上,“咔嚓”一声也不知道压到了什么东西,屁股和腰火辣辣地疼。 萧然撑着腰一脸痛苦地说道:“今天真是倒了血霉了,一天摔三次,我回去直接买台轮椅得了。” 萧然嘴里抱怨着,眼睛朝周围扫了扫,惊奇地发现他们现在正在一个很小的石室里,四面和天花板都是用很大的石头砌成的密不透风的墙壁,石室面积不过二十个平方,里面还有个水池。水池里面的水是乳白色的,就像在沸腾一样,正在翻滚着冒着气泡,之前的“咕噜”声原来就是这个水池发出的声音。 欧阳巧摔到他身上,倒没什么大碍。 当她把萧然扶起来的时候,冷不丁看到他背后赫然出现了一个白森森的骷髅头,旁边还坐着两具完完整整的骷髅。 欧阳巧“啊”地叫了一声就放开了手,萧然一下子没站稳又摔在地上,立刻就叫苦不迭。 萧然呻吟着,翻身爬起来仔细一看,顿时额头就冒出了冷汗,因为他发现这里原本有三具骷髅,而其中一具被他摔下来的时候一屁股给坐成了一堆骨头渣子,只剩下一个头了。 他本是无神论者,但是在这个诡异的地方,他是宁可信其有,于是赶忙双手合十,给被他压扁的尸骨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晚辈无心冒犯!无心冒犯!” “这里怎么会有骷髅?”欧阳巧摸着心口问道,她毕竟是女孩子,对死人骨头之类的天生就很抗拒。 萧然倒是没觉得怎么害怕,由于父亲曾经的身份,让他有机会接触了很多警界的人员和相关资源,自己甚至直接经历过很多诡异的凶案,几具骷髅还不至于让他惊慌失措。 萧然蹲下身来开始仔细检查这三具骷髅。他琢磨了半晌不说话,欧阳巧开口道:“萧警官,你看出什么名堂来了吗?” 萧然用手指从地上挑起几缕黑色的东西道:“你看,这是这些人衣服的纤维,他们不仅全都成了骷髅,而且连衣服几乎都烂完了,光用看的话,准确时间已经没办法计算了,不过我推测这三位至少也是死亡了十年以上了。” 欧阳巧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就道:“你这模样倒像个法医。” 萧然摇摇头:“法医可厉害多了,而且可以依据很多现代的科技手段去对尸体进行详细系统的检查。我只懂一些皮毛,而且现在什么条件都没有,充其量只能算是个临时仵作。” 他看着欧阳巧疑惑的眼神,就解释道:“仵作就是验尸官,相当于古时候的法医。尸体总会在不经意的地方留下蛛丝马迹,仵作的工作就是从这些蛛丝马迹中提炼出有价值的讯息,来判断死者的身份或者死因。” 欧阳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那你还从这几个死人骨头身上得到了什么讯息?” 萧然指着两具坐着的尸体道:“根据盆骨宽度的对比,左边这具是男性,右边是女性。因为同等条件下,女性的盆骨明显比男性宽,就像他们俩。”说着他把拇指和食指放到骨骸盆骨处,确实如他所说。 “那这个人呢?”欧阳巧指着已经碎了一地的可怜尸骨道。 萧然抓了抓后脑勺,尴尬道:“这具给我坐碎了,我也没法辨别他的性别了。” “那他们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欧阳巧还是不放过他。 “要调查死因,光用眼睛看可不行。”萧然站起来道,“我得仔细检查尸骨的各个部分,但是我们不请自来,压坏人家已经很不礼貌了,再动人家的身体不太合适吧?” 当然,欧阳巧也没任何打算让他去碰那些骷髅。两人在石室中绕了一圈,石室中除了墙壁和那个水池,还有那三具骷髅,什么都没有。他们走到水池边上,乳白色的水散发出一阵很舒服的热气。 欧阳巧蹲下来用指尖摸了摸水,感觉非常的温暖:“这,是股温泉吧?” 萧然也把手伸到水池中,顿时感觉水的温度把手掌的血脉都舒缓了,确实是一口天然的温泉。云南位于大陆板块碰撞带上,地下出现温泉倒是很常见,他记得莫杭在火车上还提议等事情了解大家就去大理泡温泉。 可是这件事能不能了结,萧然自己心里都没底。 “算了,看来这里只是一个温泉套房,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我们还是出去找找吧。”萧然说着走回到两人滑下来的通道边。 “这一路脏死了,我洗洗,你不许转过来。”欧阳巧趁他走开,就捧起温泉水去清洗身体上多余的泥巴。 “你动作快点哦。”萧然招呼了一声,就用手撑着洞壁,想钻回通道里,但是试了几次都失败了。这时他发现通道内壁被打磨地十分光滑,而且倾斜的角度很陡,来的时候两人都没有在意这点,因为他们都认为通道下面就是前进的道路,压根没有考虑过走回头路的问题。 萧然皱了皱眉,使劲了全力往通道里跳,并试着用胳膊肘和膝盖去抵住洞壁,但仅仅只是进去上半身就立刻滑下来了。试了十多次,他的体力耗尽了也没有钻进去,就开始蹲在地上喘气。 这时他的目光落到洞口附近的三具白森森的骷髅身上,顿时一股非常不详的预感就涌上了心头。 “二小姐,你说得对,恐怕我真的得验尸了!”萧然朝欧阳巧喊了一句。 他立刻凑到骷髅面前,朝三具骷髅鞠了一躬:“三位前辈,前辈得罪了。”然后就开始用手对骨骸进行彻底的检查。欧阳巧对他的行为感到很不解,走过来看着他一个一个地将尸骸的骨头拿起来查看。 “各部分骨骼都十分完整,头骨无破损,不是死于钝器敲击;颈部无刮痕,不是死于喉咙窒息;骨头无异色,不是死于中毒;肋骨及肢体无骨折,表面几乎无刮痕,也不是暴力致死......”萧然一边检查一般将常规的死因一一排除,欧阳巧惊讶地发现他的额头上竟然渗出了汗水。 “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对这些人的死因感兴趣了?” 萧然没有搭理她,直到他几乎把每一块骨头都看了一遍后,他站起来盯着欧阳巧道:“他们全身几乎没有一点伤痕,也没有中毒,如果排除其他非正常死亡方式的话......” 欧阳巧看到他的眼神此时已经严肃到极点,就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忙问道:“那,那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饿死的,”萧然凝视着欧阳巧,将双手搭到她的肩膀上缓缓说道,“巧儿......这里是一间密室,他们是被困死在这里的!” “你没开玩笑吧......”欧阳巧瞪大了眼睛,赶忙走到通道口,想要试图往里面钻。 “没用的,”萧然无奈地摇摇头道,“我已经试过很多次了。”连萧然都爬不上去,欧阳巧的身形比他还小,更没可能顺着通道原路返回。 萧然用手仔细地在通道内壁摩擦了一遍,说道:“这内壁是经过特殊打磨的,根本不能着力。这间石室是专门设计的,只能进,不能出。唯一的办法就是有人从大象头骨外扔一根很长的绳子进来,把里面的人拉出去,即使这样也会费很大劲。” 话这么说,但两人都知道有人用绳子来救他们的概率几乎无限接近于零。 “为什么要设计这个密室,难道只是为了把人困死吗?”欧阳巧着急道。 “也可能是监牢,也许这三个人是囚犯......”萧然使劲摇了摇头,立刻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不对,这样的监牢工程量太大了,根本没必要修成这样,一个十米的垂直地牢就足以将一个赤手空拳的人困在里面,何必大费周章地挖这么深,还弄个温泉在这里?” 他越想越乱,心里非常焦躁。 “你先别着急,我们冷静一下。”欧阳巧看着他恼火的表情,轻轻牵住他的手掌,温柔地说道,“如果不是监牢,这里肯定还有别的什么,一定还有这个密室存在的意义吧。” “存在的意义......”萧然喃喃道,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她手心传来的温度,语气缓和道:“你说的对,我是该冷静一下。” 他放开欧阳巧的手,走到石室中心把整间密室看了一圈,眼睛最后定格在温泉池:“如果这间密室有什么猫腻,那就一定在水里。” 第四十二章:第三夜:异变 南诏王陵的某一个角落,魏征南等人正在一间耳室中休整。 这间耳室位于岩石通道的一个尽头,是沈西关等人在追踪魏征南和姜遥的时候偶然发现的,里面堆满了陪葬品,大多是造型各异的小型陶土佛像,不过保存得很差,损坏得非常严重,看起来很是破败。最里面有一道拱门,通向内部。 魏征南也顾不上许多,他和沈西关将诸佛菩萨的身体各部件搬过来,堵住来时的入口,地上也没有用无烟炉,而是燃着一小堆篝火,目的是为了防止曼陀罗藤蔓的袭击。众人就在那一大堆佛像的残骸中找了个地方“下榻”。 叶青兰惊吓过度,还在昏迷当中,姜遥和巴朗正在照看着她。姜遥自己的伤势也不轻,手掌到处都是被藤蔓割出的伤口,加上肋骨骨折,还有之前肩上的伤口也在救人的时候崩开了,血一直从冲锋衣上渗出来。不过他并不在意,一心都在青兰身上。 关越躺在一块佛像的基座上,意识一直都很模糊,额头就像发高烧一样烫,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姜遥推测他可能是中了曼陀罗的毒。罗伯特将毛巾在水壶里打湿,给关越进行冷敷。他自己也在岩石栈道垮塌的时候被飞起来的石块砸到了额头,当时血就流到他的高鼻梁上,后来包扎了好几圈才勉强止住血。 “好好的一个队伍,怎么成了这样?”罗伯特抓了抓头发道,“还有那三个年轻人......” 萧然、欧阳巧和莫杭当时站在栈道最外沿,栈道一塌,三个人立刻就跌下山洞,只怕凶多吉少。几天前信心满满、整装出发的盟军夺宝队,现在却被这个遍布杀机的陵墓弄得支离破碎。 “有烟吗?”魏征南没搭理罗伯特,伸手问沈西关道。 沈西关摸了半晌,从裤子破烂的夹层里摸出半包被压扁的芙蓉王递给他。魏征南一把抓过来,在篝火上点着猛吸了一口,吐了一个烟圈骂道:“娘的,不早拿出来,老子的存货全让水给泡了。” 沈西关没理他,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正准备点着,被魏征南一把给抢过来道:“就这么点了,你省着点吧,还不知道要在这鬼地方熬多久。”说着他自己又点着一根。 “魏老先生,你还是少抽一点吧,这里还有伤员。”罗伯特不满道。 谁知魏征南指着他鼻子就骂道:“你给老子闭嘴,你这洋鬼子,整天满嘴跑火车,什么保护文物,保护古迹,你仔细看看这个地方,看看这支队伍!你究竟保住了什么东西?” “还有你,”魏征南不等罗伯特还嘴,转身又对着沈西关骂道,“要不是你那个卑鄙的主子,我们怎么会来这个鬼地方?那三个小鬼怎么会死得那么不明不白?你口口声声说什么都和你没关系,遇上什么事屁也不放一个,老子最不相信的就是你!” “你疯了吗?”沈西关和他对视,淡淡地说道。 “别说了魏爷。”姜遥低声道,“没用的。” “这件事结束后,我要得到我应得的。”沈西关缓缓说了一句,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然后转身倚到一个躺倒的佛像上去,闭上眼睛休息去了。 对于这么一个沉默寡言、软硬不吃的人,谁也拿他没办法。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魏征南也拿着枪坐到篝火旁去接着抽烟去了。 探险队几乎一路都在奔波,大部分人都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了。特别是魏征南和姜遥,两人进山第一夜就负责守夜,半夜又遇到蓝光诱人的事件,算起来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即使魏征南精力再充沛,此时也觉得有些扛不住。好不容易有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休息,众人都没有力气说话,魏征南也靠着枪慢慢闭上了眼睛小憩。 古墓里不见天日,不知过了多久,魏征南突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却发现四周一片黑暗,篝火都已经燃尽了。他划火柴再次将篝火点燃,敏锐的眼睛扫视一圈,其余人都已经睡熟了,唯独沈西关的位置上是空的,装备也不见了。他再往前一看,耳室尽头的拱门虚掩着,露出一条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他娘的。”魏征南暗骂了一声,拿上枪和手电,也不叫醒其他人,只是拍醒了缩在角落的巴朗。巴朗得到指令,立刻进入状态,跟着魏征南钻进拱门后面。 魏征南拿出当年潜行的本事,并没有着急打开手电,而是让巴朗在前面探路,自己仅仅凭借听力,弓着身子沿着墙壁慢慢朝前方摸去。 耳室是摆放陪葬品的地方,连接的肯定是就是摆放棺椁的主墓室。果然没过多久,听觉就告诉他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更为宽敞的地方。刚一转角,他立刻看到墓室中央躺着一口金缕雕花的大棺,这口棺和之前看到的阴沉木棺都不同,体积大得多,而且表面上绘满了各种精美的纹饰,一看就和那些棺材不是一个级别的。 外面的棺椁盖子已经被打开扔在一边,一个人影打着手电站在一旁正忙活着。凡是死者有点身份,棺材都不会只有一层,最外面的那层其实只是棺椁,也就是棺材套子,最里面的才是棺材。这具似乎有两层,这个人正在试着打开第二层棺材盖。 手电光照亮了一个黑压压的棱角脸庞,不是沈西关又是何人? 此时沈西关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面前的棺材上,丝毫没有发现潜伏在黑暗中的魏征南和巴朗。他的手上拿着一根造型非常精巧的锥子,他将锥子尖端对准棺材的缝隙,非常轻松的就插了进去,然后双手一用力,棺材盖就被他抬起一条缝。沈西关嘴角微微翘了翘,就在他伸手准备将棺材盖抬起来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从后面抓住了。 “兄弟,行家啊。”魏征南死死地扣住他的肩膀,轻蔑地冷笑道,“你主子让你当个司机真是屈才了。” 沈西关显然非常吃惊,不过他的脸色立刻就阴下来道:“魏老先生,人各有志,我不是虚伪的人,我是喜欢钱,这棺材里可有不少好东西,我只拿我应得的,没有碍着你吧?” “说的好。人各有志。”魏征南继续冷笑,“老子和那洋鬼子不一样,你想要趁这功夫挣点外快,我能理解,也没打算妨碍你干活。不过,我需要你开口。” “开口?”沈西关斜着眼盯着他,“你想知道点什么?” “日落山庄的事,太蹊跷了,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信。你不只是一个沉默的司机那么简单吧。既然你的目的是求财,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绝不拦着你发财。否则......”魏征南说着将冰冷的枪口抵在了他的背上。 “你不信我,我没办法,你就是把我毙了,我也无可奉告。”沈西关哼哼了两声,“如果没什么事,麻烦请让开,别妨碍我开棺。” “小子,你关心钱,我更关心后面那几个人的命。别逼我动手。”魏征南将枪口往上顶了顶,语气越来越强硬。 沈西关的表情已经非常不耐烦,可是魏征南手上有枪,旁边还有蓄势待发的巴朗,他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尽量压住自己的心里的怒火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魏征南口气没有一点放松:“你最好合作一点,我打了那么多年的仗,有的是手段让你开口。” 谁知沈西关根本不理会他的威胁,眼睛直直地盯着魏征南身后。 “小子,你这招声东击西是不是也太幼稚了点?”魏征南笑了笑,话音刚落,突然就被一只冰凉的手从背后掐住了脖子。 魏征南始料未及,不过反应还是相当迅速,立刻右手手肘就狠狠地往后面砸去,顿时他感觉自己的手肘像是击打在一块铁板上一样,竟然隐隐作痛。 不过魏征南怎么可能就这样束手就擒,立刻转身下腰,抬腿就是一记野马踢,如果是一般人早就被他踢飞出去了,但是让他吃惊的是这一踢竟然踢空了。 袭击者行动非常敏捷,一个闪身瞬间就退到了五米开外,魏征南看到一个人,应该是一个人,“它”以一种很怪异的姿势伏在地上,就像一头野兽。 魏征南立刻将手电光打过去,那人被光一照,怪叫了一声跳开,迅速爬到了墓室的一面墙壁上,竟然像壁虎一样挂在了墙壁上。 “娘的什么东西?”魏征南骂了一声,这时沈西关上前一步,将手电照向那面墙壁。两人在手电光中,首先就看到了一身再熟悉不过的蓝色冲锋衣,顿时魏征南和沈西关的脸色就变了,就像看到鬼一样。 墙上那个人竟然是关越! 关越此时表情狰狞,就像蜘蛛侠一样地紧贴在墙壁上,对着两人喉咙里发出如野兽一般的低吼。魏征南注意到,他的眼神完全是涣散的。 “当心!”沈西关喊了一声,墙上的关越已经朝着两人扑了过来。他的动作特别迅捷和凶猛,和平时完全是两个人。魏征南躲闪不及,被他扑个正着。关越毫不客气,张嘴就要去咬魏征南的脖子,魏征南怎么会让他得逞?他立即照着关越的腹部就是一脚,这一下实打实地踢中了,关越被他踢出去几米,但是似乎丝毫没有伤到他。 由于对手是自己人,魏征南不能开枪,也不能下死手,只能和他在墓室中周旋。 就在魏征南和发狂的关越对峙之时,一个人突然从通道中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两人一看,原来是姜遥。 “遥,这小子究竟他娘的是怎么回事?”魏征南急忙问道。 姜遥走到墓室中,靠在墙壁上喘着粗气道:“他体内曼陀罗毒素发作了,魏爷,抓住他!否则他性命难保!” 第四十三章:第三夜:离奇 “毒素发作?什么意思?”魏征南问道。 “曼陀罗是一种远古毒草,它的毒素可以麻痹人的神经,让人丧失神智,”姜遥一指正抓在墙上的关越道,“他的身体里原本就有蛊虫,要是毒素催动蛊虫提前苏醒,一切就晚了!” 正如他所说,关越正在逐渐丧失理智。他似乎变得很怕光,只要手电筒一照射着他,他立刻就像只猴子一样窜开,跳到另一边的墙壁上。 “娘的。”魏征南吐了一口唾沫,然后退到沈西关身边低声对他说,“人命关天,现在先抓住他,咱俩的事过后再说!” 沈西关没有吭声,魏征南给巴朗打了一个信号,一人一犬分别从墓室的两边慢慢包抄上去,关越被他手里的手电筒弄得相当烦躁,一直怪叫着,最后被他们逼到了墓室尽头的一个角落中。 “魏爷当心,他现在很危险!”姜遥提醒道。 魏征南捏了捏拳头,死死地盯着关越的一举一动,准备将他一举拿下。谁知这时关越却不肯坐以待毙,他看魏征南逼近,立刻使劲一跃,从魏征南头顶上刮过,后面的沈西关视野不佳,一下就被他撞倒在地,然后关越跳到了墓室的穹顶上。 巴朗的反应也特别迅速,立刻回身就是一扑,可惜当它扑到关越的位置的时候,关越已经猛然跳开,然后怪叫一声,窜进墓道中,瞬间就消失在黑暗中。 魏征南大骂一声,立刻就想追上去,姜遥挥手道:“魏爷!别!” 他迈了两步停了下来,猛然想起身后还有几个伤员,自己这一追还保不定会出什么事,队伍已经经不起分散了。 可是关越现在的情况太危险了,曼陀罗毒素已经完全麻痹了他,任凭他在古墓中乱窜很可能会害死他。两头为难,魏征南一拳打在墙壁上。 “魏爷,叶子已经醒过来了,我们回去收拾一下立刻去追他!”姜遥语气坚定道,目前也只能这么做了。 “走!”魏征南点头,立刻招呼他们返回耳室,经过墓室中央的雕花棺材时,多年培养的敏锐观察力让他立刻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用手电在棺材上晃了晃,发现原本好好盖在棺材上的第二层棺材盖,此刻却倾斜了。 “眼镜你又动了这棺材?”魏征南皱着眉头质问道。沈西关看了他一眼,显然觉得莫名其妙。 魏征南慢慢靠上去,发现棺材微微倾斜了一个角,露出了一条漆黑的缝隙。 换做普通人对棺材都是避之不及的,不过魏征南毕竟是经历过实战的老兵,完全不信鬼神,此时并不觉得害怕。他竖起手电朝棺材里扫了扫,手电筒已经没多少电了,他隐约看到了棺材里躺着一双干枯的脚,周围放着许多的金银器。 魏征南早已对尸体司空见惯,而且对里面的陪葬品也没有沈西关那么感兴趣。他看了几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就转身招呼两人离开。 刚迈了一步,魏征南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什么东西挂住了。 他回头一看,猛然看到一只绛紫色的尸手从棺材缝隙中伸出,五根手指的指甲奇长,正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衣角。 与此同时,莫杭睁开了眼睛,感觉到一股晕眩。 他听到了花花的水声,到处都是水。莫杭缓缓动了动脑袋,全身都感觉到一种冰冷。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从地上撑起来,摸出手电拍亮,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条洞穴中的溪流里,溪水源源不断地从自己身边流进洞穴深处。 怎么回事来着?他敲了敲太阳穴,对了,自己是被那种怪藤从岩石上拍下来了,可是这里是哪里? 他脑袋又阵痛起来,索性不想了,现在全身都被溪水打湿了,遍体生寒,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把身上弄干。 莫杭爬上岸,岸上崎岖不平,全是白色的突起岩石。他坐到其中一个石头上把外套脱下来拧干,还好背包还在身上,不过也湿透了。他打开背包翻找着,很快就找到了几盒装在防水袋中的火柴。魏征南在出发前给每个人都打点过装备,他把很多东西都做了防水处理,现在倒是能派上用场。 但是光有火柴,没有燃料怎么行? 莫杭朝四周望了望,洞穴里除了遍地的岩石,并没有植物生长,他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可以供他用来当柴火。浑身衣服都湿透了,想烧内裤都不行。 他考虑了一下,呆在这阴森的洞窟里不是办法,莫杭把身上的衣服草草拧了一遍,打起手电往洞穴深处走去。 眼前的洞窟和探险队进入王陵的地下河洞窟很像,但是水量很小。溪流簌簌地往前流淌,莫杭琢磨着这应该是一条地下河的支流,难道自己是顺着这地下河被冲到这里的? 往里前进了一段距离,莫杭手里的手电光越来越微弱,看起来马上就要没电了。他一下子就紧张起来,要是失去这唯一的光源,一个人在这昏黑的洞穴里,恐惧会很快将他吞没。 “娘的。”他学着魏征南的口吻骂了一声,加快了脚步。洞穴比较低矮,他可以看到头顶上悬吊着很多钟乳石笋。 正走着,突然前方黑暗中传来一阵惊叫,随之一大团黑影从他耳边风一般掠过,把莫杭吓得差点把手电扔了。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一群生活在地下的蝙蝠被他惊扰,从洞穴中飞了出来。 莫杭暗骂了一声晦气,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连这些会飞的老鼠也敢来挑衅自己。 他抬眼看了看,洞窟顶上还挂着很多蝙蝠,一对对黑亮的小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莫杭被这些眼睛看得背脊发毛,赶紧埋头继续朝前走。 越往深处走,蝙蝠的数量越多,到了深处,洞窟顶上几乎全是大大小小的蝙蝠。莫杭头顶上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硬着头皮继续朝前走,尽量不抬头去看上面的景象。 走了很远的距离,莫杭一直处在在紧张的气氛中,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就倚在一块大岩石旁短暂休息。这时他搭眼看到离头顶不远处的洞窟顶部,出现了一团特别密集的蝙蝠群,那一片地方密密麻麻地挂满了蝙蝠,比其他地方的数量都要多得多。 此时好奇心稍稍战胜了恐惧,莫杭走到那团蝙蝠的正下方,将手电光往上打。蝙蝠们被光线激怒,发出了警告来犯者的嘶叫。莫杭没空理这些小东西,他发现这一群蝙蝠挂着的地方,是一个正方形的石板。 这块石板约有一平方米大小,就像井盖一样,莫杭隐约看到石板的表面上刻有大量的浮雕,这些蝙蝠就是把浮雕凸出的地方当做自己爪子的落脚点,聚集在一起。 这会不会是通往王陵的一个入口?莫杭心里一动。 但是如果自己要想打开这块石板,就必须驱散这一群蝙蝠。看着这些黑亮的小眼睛和满嘴细小的尖牙,莫杭心里就不禁闪现过一幕幕以前看过的关于吸血蝙蝠的电影画面。再说这洞窟虽然不高,但也不低,自己要想够到那个石板,至少得再长高两米。 可这里很有可能是唯一可以回到王陵的机会,要是错过了,恐怕得永远迷失在这复杂的地下水脉。 正在他对着石板一筹莫展的时候,洞窟前方的黑暗中突然传出一阵骚乱。莫杭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大量的蝙蝠已经从黑暗中窜出,尖叫着消失在洞窟另一端。 莫杭被蝙蝠群撞得险些摔倒,他不清楚蝙蝠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慌乱。 紧接着剩下的蝙蝠群又开始骚动起来,黑暗中莫杭听见了的一种令人汗毛直立的嘶嘶声,其中还夹杂着听起来很惨的声音,那是蝙蝠临死前的哀鸣。 莫杭明白过来了,黑暗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袭击蝙蝠群! 他急忙拿着手电筒朝黑暗中扫视,可是偏偏这个时候,手电光连闪了两下,居然熄灭了。莫杭顿时被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吞噬。 “卧槽!”莫杭拿着手电连拍了几下,光线却没有再亮起来。 那种怪声越来越靠近了,大量的蝙蝠在黑暗中被捕杀,莫杭神经绷到了极限,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跑,越远越好。 但是没有视野的恐惧让他刚跑了两步就重重地摔到地上,鼻梁一下子砸在一块石头上,立刻鼻血就流了一地,但他管不了这么多,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手脚并用地往洞窟的边缘爬去,他记得那里有许多大岩石构成的缝隙。 莫杭在黑暗中焦急地摸索,好不容易摸到两块大岩石下的一条缝隙,他赶忙钻进去,拼命往最深处挤。那窸窸窣窣的怪声已经就在附近了。 莫杭已经记不得自己上一次这么狼狈是什么时候了,或许是和萧然在学校半夜里去附近的乱葬岗查案的时候,现在想想自己也真是吃饱了撑了。 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怪声已经到达了头顶上,那种声音是一种很低沉的嘶叫,层层叠叠,如潮水一般,在黑暗中折磨着他的耳膜。 声音越来越密集,就在莫杭忍不住想要叫出来的时候,他的嘴巴猛然被后面的一双手给捂住了,他的喊声立刻就咽回了喉咙里。他吃了一惊,立刻抓住这只手想挣开,手指顿时摸到一种非常好的皮肤触感。 以自己的情场小王子第六感判断,如果这不是外星人,就绝对是个女的。 但莫杭被制地死死的,始终回不了头。五分钟后,那种怪声渐渐走远了,最终消失在洞窟的尽头。 那只手一下就抽了回去,莫杭刚一回头,“唰”地一声,一支冷烟火被点燃了,他看到了欧阳巧俏丽的脸。 “丑丫头,你怎么也在这里?阿然呢?” 莫杭朝四周望了望,却不见萧然的影子,而且他觉得欧阳巧的样子很奇怪,但是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 欧阳巧一言不发,而是一把推开他,探头朝洞窟里张望。 这时莫杭注意到,她的表情非常冷,完全不是之前见到的那种俏皮的感觉。 “不对!你不是欧阳巧,”莫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严肃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四十四章:第三夜:双生 欧阳巧一把挣脱莫杭的手,也不回答他的质问,而是举起冷烟火朝缝隙深处晃了晃,像是在打信号。缝隙里立刻闪了一下火光,一会儿功夫就从里面又钻出了四个很强壮的男人,清一色黑色系装备,带着夜视护目镜,全都面无表情。 “我靠还有同党?”莫杭看着这四个黑客帝国一样的男人,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们是什么人?”莫杭指着面前几个不速之客道。 没有人回答他,“欧阳巧”使了一个眼色,一个黑衣男子立刻推搡着将他推出岩石缝隙,随后其他人也跟着钻了出来。 莫杭看到洞窟顶的蝙蝠几乎都不见了,地上到处散落着蝙蝠的尸体,个别还没有断气,正在地上翻动翅膀做最后的挣扎。 “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莫杭看着满地的蝙蝠尸体惊道。 “群蛇捕食。”这个“欧阳巧”开口道,“看来这里的食物已经很匮乏了。” 四个黑衣男人在确认安全之后,其中一个俯身对着这个“欧阳巧”道:“欧阳小姐,这里是地下河最下面的一层,王陵应该就在我们正上方。” “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入口。”“欧阳巧”命令道,听起来她竟然是这四个男人的头头。 让莫杭奇怪的是这些人明明叫她“欧阳小姐”,如果她不是欧阳巧,那又是谁? 四个男人立刻在洞窟四周巡查了一圈,由于蝙蝠都不见了,他们马上就发现了洞窟顶部的那块石板。 “欧阳巧”看了看那块石板,上面刻满了鬼爪子一样的花朵图腾。 “打开石板,我们这就进去。”她立刻发出号令,同时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似乎有些焦急。 “那他怎么办?”黑衣男人说着一指正在一边手足无措的莫杭道。 “怎么的?难不成你们还要灭口不成?”莫杭警觉地退了两步。 “你是谁?”“欧阳巧”盯着他吐出三个字,虽然语气还是冷冰冰的,但是不能不说还是蛮好听的。 “少来这套,你先告诉我你是谁?”莫杭摆摆手道,“你不是欧阳巧,虽然你和她长的一样,但是小爷阅人无数,特别是女生,你们俩根本就不是一个风格。你就说,是不是易容?” “我是欧阳静,你说的欧阳巧是我妹妹。” 开什么玩笑? 莫杭一下子就笑出声了,指着她道:“妹子,如果是在超市酒吧电影院我或许还会信你,可是你仔细看看,这可是在古墓里,太蹊跷了,我没法相信你,你得拿出证据来。她可没告诉我们她有个姐姐。” 这时那个黑衣男人就道:“你弄错了,她确实不是二小姐,她是欧阳小姐。” “什么二小姐,欧阳小姐,还不都一样?”莫杭感觉自己都快被他说蒙了。 “我和巧儿是孪生双胞胎,当然会长的一模一样。”欧阳静道。 这时莫杭注意到她的头上也别着一枚非常精巧的发卡,上面镶嵌着一颗海蓝色的宝石,乍看之下宝石内部似乎流淌着海水一般的光芒。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记得欧阳巧的发卡上镶嵌的好像是一颗红宝石,当时还被青兰赞叹不绝。莫杭顿时有些尴尬。 “好吧,就算你真的是她姐姐,你怎么会和这些黑客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是她告诉你的?”莫杭接着问道,他还是对眼前的这个人保持着警惕。 欧阳静就道:“如果她告诉我,我是不可能同意她来这种危险的地方的,我是来带她回去的。你见过她,那请你告诉我巧儿现在在哪里?” 莫杭看她确实不像是撒谎,想了想,一屁股坐到一块石头上,把探险队的来龙去脉简要地给她叙述了一遍,怕她听了太激动对自己不利,就省略了欧阳巧掉下悬崖的事。欧阳静听完,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微微有些惊讶。 “队伍现在被分散了,我也是刚到,说不清他们在哪儿,恐怕你要失望了。”莫杭耸耸肩,反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来了云南?” “不久前巧儿收到一封来历不明的信,然后有一天她在佣人的茶水里放了安眠药后翻窗子不告而别。因为她从小就调皮,起初我们并没有怎么在意。凭我母亲的关系立刻就追查到了她的行踪,知情人说她去了频发命案的敖山,我们立刻意识到不对劲。当我准备派人去敖山找她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里说她来云南寻找一个叫南诏王陵的地方,还附上了这个地方的坐标和相关信息,所以我立刻带人一路追查到这里。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莫杭已经被他说得目瞪口呆,结巴了半天道:“她她她给佣人下药?” “这是重点吗!”欧阳静语气变得有些生气,显然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人。 莫杭抓了抓头道:“不好意思,那给你寄匿名信的人的身份你查出来了吗?” “没空查。”欧阳静摇头道,“这个不重要,我只想确保我妹妹的安全。” “你们是从地下河进来的,那你知道这个洞窟通向哪里咯?”莫杭指了指洞窟的黑暗道。 “通向外面的大山,一路沿着溪流就可以到达这山的背面。”欧阳静平静地说道。 “欧阳小姐,不能再耽搁了,你看我们是不是……”黑衣男人对她耳语道。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进去找人。”欧阳静看了看表立刻下令,说完又咕哝道,“这个白痴,浪费我这么多时间……” “大小姐,我们一起走怎么样?我对这里怎么说也比你熟悉吧。”莫杭走近对她正色道,“况且,我也有朋友还陷在里面,还不知是死是活。” 欧阳静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看着洞窟顶部的石板对四个黑衣男人道:“叠罗汉,先把这小子送上去。” 大象墓场。 密室中,萧然脱掉外套,慢慢地下到那一池温泉当中。 “好舒服......”萧然把身体都浸在温热的水中,发出一长串呻吟,只感觉这些天的一切疲劳和创伤都在这一瞬间治愈了,他这时候算明白了,为什么许多电脑游戏都把出生点称为温泉。之前想要逃出密室的焦急感也在这温暖中渐渐淡化了。 他闭着眼睛享受着,朝岸上的欧阳巧挥了挥手道,“要不要下来泡一会儿?舒筋活血,关键是不要钱。” “谁要和你泡温泉,快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欧阳巧嗔怒道,脸色微微有些绯红。 萧然经她一提才想起还有正事,立刻深吸了一口气,潜到温泉之下。 温泉池下面的空间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小,他动了动手脚,水池下的空间不浅,甚至可以让他在里面自由游动。只是温泉从底部的岩石眼中不断涌出,水下被大量白色的气泡搅动得一片浑浊,萧然即使勉强睁开眼睛,却根本看不清东西,而且瞳孔立刻会被温泉泡得生疼。 一分钟后,他从水里浮了上来。 “怎么样?看到什么了吗?”欧阳巧急切地问道。 “不行啊,”萧然连连摆手,“下面挺深的,水里全是气泡,我连眼睛都睁不开。” “那怎么办?” “估计得弄个潜水镜才行。” “这时候我哪儿去给你弄潜水镜?”欧阳巧急道,觉得他简直在异想天开。 萧然这才想起来,在雨林寺庙遗迹那里,魏征南就已经将所有的潜水装备扔掉了,目的是为了减轻独木舟的负重。现在想起来这批装备城堡主真不是随便准备的。 “这败家老头子。”关键时刻连最简单的潜水设备都找不到,萧然不禁骂了一句。 “我想起来了,”欧阳巧突然灵光一现道,“我包里有一副美瞳,你要不试试?” “行行行!”萧然连忙答道,“只要让我能睁开眼睛就行。” 五分钟后,当欧阳巧凝视着萧然粉红色的瞳孔的时候,忍不住“哧哧”地笑了。 “都要困死在这儿了,还笑!”萧然埋怨道了一句,再次吸气下潜,这次带了美瞳果然好多了,虽然眼睛还是被温泉水的温度弄得很不舒服,但是至少可以睁开眼睛了。 萧然顿时信心满满,一口气潜到了池底。水池底部的气泡非常多,他不断地用手将眼前的气泡挥开,只为获得那短短一秒的视野。 不断有气泡向上涌出,萧然最后只得用手在四处摸索。当他到达最底部的时候,突然在一串气泡中瞥见了一团白花花的东西。 他心中生疑,一蹬脚潜了过去,脸凑到那东西前仔细一看,惊地他差点忘记屏气,看到一对空洞的眼洞正和他对视。这东西竟然是一具沉在温泉里的尸骸。 第四具骨骸? 欧阳巧正趴在水池边朝水里张望的时候,萧然突然从水里冒了出来,把她吓了一跳。 萧然猛吸了两口气道:“水里还有一哥们儿,我还得下去看看,你稍等。”还没等欧阳巧开口,他已经再次潜入一片乳白色之中。 这次他直奔池底,来到了第四具骸骨的位置。这具尸骨由于是泡在水里,头骨上竟然还残留着少许的头发。这些毛发随水泡而飘动,显地有些渗人。 这时萧然发现这具骸骨的姿势很奇怪,他(她)的身体斜靠在池底的一块岩石上,竟然像是坐在水池底部死亡的。他在骨骸周围搜索了一下,发现骨骸的腰部竟然用绳子缠着一块大石头。 萧然心里一颤,这只有一种解释,这人不是淹死的,他是自杀的。 怪不得尸骨会呈现坐姿,就像在凝视前面的岩壁一般。 岩壁?萧然想到这里,下意识就朝背后的岩壁看了看,顿时就瞪大了双眼。 他隐约看到了,不断上浮的白色水泡的后面,尸骨正对着的岩壁上竟然刻着一幅壁画。 第四十五章:紫凶 “给老子滚!”魏征南厉声呵斥道,姜遥和沈西关都诧异地回过头去看着他。 在他一声怒喝之后,那只暗紫色的尸手立刻松开爪子,迅速缩回了棺材之中。紧接着魏征南抓住棺材盖,用力将它关上,然后用手死死地扣住。古语神鬼怕恶,相传遇到不干净的东西时只要厉声大骂就可以不让其近身,魏征南呵斥尸手也是同样的道理。 “魏爷?”姜遥露出奇怪的表情。 “眼镜你他娘开棺不按规矩来,这下真的是闯大祸了,”魏征南神情变得非常严肃,“棺材里这位怕是马上要坐起来了!” 姜遥上前查看立即脸色大变,然后对沈西关道:“沈先生,麻烦你马上把他们叫来,趁这里面的主儿还没完全起尸我们赶紧走!动作要快!” 沈西关知道事关重大,立刻就朝耳室跑去。姜遥对魏征南点了点头,两人用力将外层的棺椁盖子也抬起来,将整口棺材压得严严实实的。 “刚送走一个瘟神,又遇上一粽子,今天真他娘晦气!”魏征南骂了一句,对姜遥道,“要当心,里面这玩意儿是紫色皮囊!” “紫僵?”姜遥明显吃了一惊。 清代袁枚的《子不语》和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都对僵尸有所记载,特别是《子不语》中以其凶性将僵尸分为八种,紫僵有剧毒,是其中非常厉害的一种,和黑白双凶齐名。 “世事难料啊,魏爷,我们多久没有遇到过这么厉害的主儿了?”姜遥笑着笑着就开始咳嗽。 要知道魏征南是征战杀戮之人,按传统说法,这类人身上的杀气和阳气非常重,这样的人一般的粽子是绝对不敢碰的,可是这棺材中的主儿尚未完全诈尸,竟然就敢伸手去抓魏征南,可见其道行非同小可,一旦让它起尸必成凶物。 五分钟后,沈西关带着刚刚苏醒的叶青兰和罗伯特慌慌张张地从耳室的方向走来。 “姜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关先生去哪儿了?”罗伯特看着两人守在一大口棺材旁,表情如临大敌,疑惑道,“你们不会是要盗墓吧?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 “你这洋鬼子别废话,立刻跑步前进,滚得越远越好!”魏征南一指墓室另一端的墓道。 姜遥看着青兰疑惑迷离的双眼道:“快走吧,别问了。跟着巴朗,到前面安全的地方等我们。” 罗伯特和叶青兰不知道原因,但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三人跟着巴朗朝墓道里朝墓道里一路小跑,墓道很长,罗伯特一路跑,一路用夹杂单词的中文抗议魏征南的“盗墓活动”。 三人一路跑步前进,青兰刚刚苏醒,体力有些不支,忍不住停下来问道:“沈先生,你能告诉我们为什么要跑吗?” 沈西关还未开口,身后魏征南和姜遥就已经从黑暗中追了上来。 “别停,继续跑!”魏征南催促道。 话音刚落,身后墓道尽头的墓室就传来一声让人心惊胆战的响动,似乎是棺材盖重重地砸到地上的声音。 “what the hell?(搞什么鬼?)”罗伯特的心脏也跟着那动静颤动了一下。 “洋鬼子你不是想看看中国僵尸吗?”魏征南指了指身后道,“后面就有一位原装进口的,你要不要去瞅瞅?” “真有僵尸?”罗伯特感觉脖子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魏老先生你别开玩笑了,你们中国人不是说僵尸可以用黑狗血之类的东西消灭吗?”他一说完巴朗就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吼。 “洋鬼子你他娘是受香港电影毒害不浅啊,狗血有用我们还跑什么?”魏征南骂道。 这时黑暗中一阵古怪的脚步声开始在墓道中响起。 “快走,它来了!”姜遥撑着墓墙道。 队伍中的人几乎都有不同程度的负伤,其中姜遥受伤最重,再耽搁下去一定会有人躺尸。魏征南端起枪,带着大家立刻朝墓道深处逃去。 众人很快到达了墓室的尽头,在一片阴冷的青光映衬下,五个人眼前出现了一个宽敞的石造大殿。大殿中央高出四周一层,四周是几段石阶,有点像一个祭台。 怎么会有光? 大殿四周耸立着很多石柱将天花板撑住,众人抬头一看,发现大殿顶部裂开了一条很大的缝隙,边缘爬满了一些爬山虎一类的植物,惨淡的月光正透过这裂缝照进这阴冷的大殿,整个空气中弥漫着一层薄雾。 来不及出神,身后的墓道中那怪异的脚步已经就在身后。 魏征南环视一周,发现大殿四周围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像,上面用牛骨装饰,造型各异。 “隐蔽,打伏击战,全都躲到石像后面!”魏征南一声令下,五个人立即分散在大殿不同的角落,慌忙将自己隐藏在石像后面。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几分钟后,那脚步停在了大殿口。 罗伯特躲藏的地方离墓道口最近,听着那怪异的脚步,他下意识以为会看到一个身穿清朝官服的僵尸,双手平伸,从墓道中青蛙一般跳出来,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借着惨淡的月光,他看到一个高大佝偻的人影从墓道中缓缓探了出来,浑身绛紫色皮肤,皮肤下长满了大片的尸斑,手指的指甲长得打卷,整个看起来就像是外星来客。特别是那个丑陋的尸头,干枯褶皱,在月光之下缓缓转过头来。 这一回头的震撼,不亚于《生化危机》中最著名的丧尸回眸 罗伯特就躲在离它十步远的石像之下,清楚地看到了那张无比狰狞的怪脸和它嘴巴里喷出的气息,他努力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只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了。 紫僵如同一头野兽,喉咙里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薄雾笼罩的大殿中东张西望,寻找自己的猎物。 过了半晌,紫僵都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迈着奇怪的脚步朝罗伯特藏身的石像缓缓靠近。 此时罗伯特的心情可想而知,他听说中国僵尸都是依靠人的气息抓人,只要屏住呼吸就不会被它们发现。这时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他立刻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并且不停地在用手在胸前画着十字。 终于,脚步在罗伯特藏身的石像前停了下来,他看到了一双骨瘦如柴的尸脚就站在自己跟前,赶紧紧闭双眼。紧接着他立刻感觉到一股恶臭的气息朝他扑面而来,那毛骨悚然的喘气声音赫然就在自己鼻子前方。 罗伯特的心脏仿佛已经停止了,他完全没有勇气睁眼,他害怕他此时一旦睁开眼睛,自己就会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去见耶和华。 不远处的魏征南和姜遥都为罗伯特捏一把汗,因为他们看到紫僵就站在罗伯特藏身的石像前,伏下上半身,好像正在凝视着已经三魂七魄丢了一大半的罗伯特。 不知道是不是东方古老的对付僵尸的习俗拯救了罗伯特这个异国人,紫僵在石像前看了半天,竟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缓缓将身体立起来,转身离开了。 魏征南蹲在一个人俑石像旁边,手里的枪早已换上新的弹夹;姜遥将青兰挡在身后,剑也早就横在眼前。一旦紫僵发现了他们,自己随时都做好了和它决一生死的准备。 但有时候世事就这么难料,紫僵最终都没有走到魏征南和姜遥藏身的地方。它在大殿前方绕了一圈,走到凄惨的月光之下,不知是沐浴月光让它尸性大发,还是找不到活人让它恼羞成怒,紫僵站在台阶上佝偻着背,竟然开始怪笑起来。 笑声响彻了整座大殿,躲在石像之下的五人只觉得被这渗人的笑声弄得心惊胆战。 “这狗娘养的笑什么?”魏征南扣住扳机暗骂道。 不幸中之万幸,紫僵怪笑之后,转身缓缓回到大殿的入口处,似乎是要原路返回它的巢穴。 他们看着紫僵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墓道中,魏征南和姜遥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手中的武器也慢慢放了下来。 谁料万幸中之大不幸,此时大殿中央突然传出一阵怪叫,在一片死寂的大殿中再次牵动起了所有人的神经。 几乎是一瞬间,紫僵本来已经消失的头颅立刻又从墓道中探了回来。 众人下意识往大殿台阶上一看,全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个猴子一般的人影正挂在大殿中央的石柱上,嘴里发出怪叫,不断地向对面的紫僵挑衅。 月光照亮了那一身蓝色冲锋衣,正是丧失神智的关越! 紫僵立刻就发现了关越,活人的气息让它狂性大发,它低吼一声,朝着关越猛冲了过去。而此时关越却依旧没有一点意识,还在石柱上不断地手舞足蹈。 “狗日的!功亏一篑!”魏征南大骂一声,立刻从石像后站起来,端枪冲了上去。 姜遥拔剑也想要冲上去,不料刚一起身立刻就感觉胸腔中一大股血气上涌,整个人就向后倒去。 “你不要命了?”青兰一把将他扶住,手一碰到姜遥的衣服,立刻就被血染红。她惊讶地声音都变了道:“你......你怎么会伤这么重?” “叶子扶我起来......”姜遥咬着牙,挣扎着想要从她的怀里站起来,“这畜生被镇在棺材里一千多年,遇到活人突然起尸,戾气极重,魏爷一个人应付不过来的......” “以你现在的伤势上去一定会死的!”青兰焦急万分,声音都已经沙哑了。 这时魏征南已经开枪了,他一边朝台阶上跑一边射击,三十发子弹准确地命中了紫僵的太阳穴,但是他只听到金属弹壳落到地上发出的清脆声响,子弹就像打在了一尊铜像上。 子弹虽然没有伤到紫僵,但却吸引了它的注意。丑陋的尸头立刻就转过来看着魏征南。 “狗日的!”魏征南怒骂道,伸手一摸,却发现子弹已经完全打光了。他躲闪不及,立刻就被冲过来的紫僵一把掐住了脖子。 这粽子的力气极大,轻而易举就将魏征南提到了半空中。 “魏爷......” 姜遥咬牙从地上撑起来,左手紧紧捏住黑剑的剑柄。 此时能够和这凶物一搏的,唯有自己手中这柄伐罪剑。 第四十六章:被尘封的记忆 地下。密室。生机全无。 距离萧然在水下发现第四具骷髅和壁画,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 在这四个小时里,欧阳巧摸遍了石室中所有可以摸到的角落,她纤细的手指几乎触碰了每一块墙砖,但她没有找到任何像电影中那样可以开启生路的机关。 而萧然则一遍又一遍地潜到水下,然后几分钟后又上来换气,然后再下去,周而复始。到了最后,欧阳巧也失去了兴趣,索性在石室的一个角落靠着墙壁,抱着自己的小腿,看着萧然机械的动作。 萧然的体力终于耗尽了,他猛地从水中浮上来,吃力地爬上岸,趴在水池边精疲力竭。几十次的下潜和观察,消耗的不仅仅是体力,还有他的耐心和冷静。 萧然同样摸遍了水池中每一个角落,但事实告诉他,水下除了一具倒霉的骷髅,就只有那一幅藏在水下岩壁上的壁画。 这是一幅再简单不过的壁画,内容是一尊打坐的僧人,画风和线条非常简朴,看起来并不比原始人的史前壁画复杂多少。 而就是这么一幅壁画,自己已经花了几个小时去观察它,甚至可以闭着眼睛将它的内容画出来,可是他仍然不能揣摩出这幅壁画的含义。 一个用粗略线条勾勒出来的闭着眼睛坐禅的僧人,仅仅如此。甚至连自己认为他是闭眼的原因,都是因为眼睛的位置只画了两条横线。 萧然把这幅画给欧阳巧说过,关于壁画的含义,他们也早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但是毫无进展。与生俱来的侦查第六感告诉他,这幅壁画一定是关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往日拯救过自己无数次的推理能力,这次却不再起作用了。 这个僧人到底要告诉被困者什么?难道像他一样在密室中打坐,就会有机关开启吗?不会的,如果是那样,这四具骷髅不会在这个石室中等待几十年的岁月。 这是一间完美的密室。 也许,这不是一个僧人,这是一尊佛。佛曾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萧然无法否认,他的心里在恐惧,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想要放弃了。他似乎能够慢慢体会水下那具骨骸在自杀前的绝望。 “我们出不去了,是吗?” 萧然愣了愣抬起头,正看到欧阳巧那一双澄澈的眼睛,就像她头上的鸽血红宝石一般,里面正微微闪动着光芒。 这双眼睛让他心中一震,他缓缓从地上坐起来,低着头笑了笑道:“哪儿的话,一定有办法出去的,一定有......我只是......只是有点累了。”话是这么说,但连自己都觉得理由是那么苍白。 “不,没有办法了。”欧阳巧摇摇头,“你的眼神在发抖,说明你在说谎。” “你想太多了......”萧然仍然笑着,抹了抹头上的水。 “萧然!”欧阳巧打断他的辩解道,“你的自信去哪儿了?我看不到了。” “你是警官的儿子。”萧然正在琢磨她这句话的含义,欧阳巧紧接着说道。 “可不可以不要总是提起警官之子这几个字?”萧然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了许多,他走到欧阳巧身旁,挨着她坐下来。 萧然倚靠在墙壁上,闭着眼睛说道:“没错,我父亲曾经是一名警官,而且是一名非常优秀的警官。我是警官之子,可我不是他,我也会累,会迷茫。巧儿你知道吗,我永远忘不了曾经一个人查案的那种孤独感。” “我的确从小就遗传了我父亲对案件的敏感和高度的注意力。我也很感激我的推理能力,因为它曾经在关键的时刻救过我很多次,”萧然转头看着欧阳巧道,“可是这次,我真的累了。” “你在害怕。” “没错,我在怕。” “你说过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欧阳巧伸手拨弄着身边的石子说道,“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在河边那一晚,我没有执意要去追那团蓝光,也许我们就不会遇到阿扎罗,后面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萧然的眼神有些闪动,“现在,我也不会害死你。” 欧阳巧沉默了几秒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顾虑了。很多事情我们是无法预料的,你去追那蓝光,仅仅是因为想要抓住进入王陵的机会罢了。要说谁害死谁,在村子里,也许是我害死你。” 萧然叹道:“只是那一晚变数实在太大了。如果我们老老实实找棵树,在树上熬到天亮,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 欧阳巧抬头看着他道:“说到树,反正现在也出不去,我给你说个有关树的故事吧。” 萧然心说这个点上哪儿有心思听故事,但他还是点点头道:“洗耳恭听。” 欧阳巧的故事发生在七年前的夏天,欧阳姐妹十三岁的生日聚会。 欧阳巧的父亲欧阳徽是一个同时拥有激情和头脑,并且顾家的男人。欧阳家族在欧阳姐妹出生之前就已经被她们的父亲治理得风生水起。在以豪门家族为支撑的精心呵护下,她们度过了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那一年,欧阳巧还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女,但她的双胞胎姐姐欧阳静却不同。欧阳静从小就表现出一种超乎常人的机敏和聪慧,她在九岁的时候就可以开始阅读关于企业经营管理的英文原版书籍,并且非常懂得揣摩大人的心理。正是这种天赋,不管家族内部还是公司高层都在偷偷议论欧阳静必定是欧阳家族的最佳继承人。而相比这个从小就受人瞩目的天才姐姐,欧阳巧则显得非常普通。两人虽然拥有一模一样的容貌,然而内心却截然不同。 欧阳家除了平时生活的住房,还有一栋位于秦岭山脉中的度假别墅。这是欧阳徽在刚刚发迹时修建的,夏天最炎热的日子,欧阳巧总要和家人到这里躲避酷暑。那一年的生日聚会也正是在这栋别墅里举办。 欧阳巧记得,那一天别墅来了很多客人,形形色色,大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他们的家眷。生日宴会在别墅背后的露天草坪举行,阳光、香槟、高脚杯、精致的食物......还有穿戴整齐的侍者,身穿礼服的女人们和身穿西服的男人们谈笑风生,一派上流社会的景象。 放到现在,欧阳巧是非常反感这样的宴会的,但是她记得那时候自己穿着漂亮的公主裙、踩着精巧的小高跟鞋还是非常开心。 回想起来,那一天姐姐似乎生病了,只是在切蛋糕的时候露了一面,后来就不见人影了。宴会开始之后,大人们总有自己的话题,她一个人倒是非常自由,就坐到一张桌子旁去准备享用看起来五彩缤纷的布丁。父亲一向教育要独立,那时候是没有佣人跟着的。 当宴会进行到一半,父亲突然用汤匙敲打着高脚杯,顿时全场都安静了下来。这时父亲提出要玩一个游戏增加大家的兴致,他想邀请所有来宾的孩子作为游戏的参与者。现场有很多客人带着自己的儿子或女儿来参加宴会,这些孩子年龄不等,大的十多岁,小的只有五六岁。这些未成年的孩子们一听说是玩游戏,顿时就热情高涨。至于游戏地点,父亲伸手指了指露天草坪下的那片森林。 欧阳家的别墅是修建在一个山谷中,正面是公路,背后就是一片森林,连接着山脉。当然为防意外,这片森林早在别墅修建的时候就已经用铁丝网包围起来。 游戏的方式很特别,父亲称之为“瑟恩”,说是源于古时候秦岭原住民的狩猎活动。他事先在森林的某处里放置了七个宝箱,参与的孩子需要从不同的入口进入森林去寻找这些宝箱,参与者可以单独前进也可以随意组队。宝箱中是他事先准备好的礼物,七个箱子有六个是红色,最后一个是黑色。七个箱子里只有黑色宝箱中的礼物是最好的,只要谁找到了就送给谁。每个孩子都会领到一把木质的弓和一些没有箭头的箭,上面包裹着颜料,用来当做武器。参与者可以用木弓互相射击,只有身上没有任何颜料的玩家,才有资格打开黑色宝箱。 这个游戏听起来很有趣,但不少客人表示了忧虑。让孩子们互相攻击竞争是不是有点残酷?也有一些客人对欧阳徽的魄力感到赞同,认为这是对富家子弟的一次很好的锻炼机会。欧阳徽让他们放心,说森林各处都安放了摄像头,一旦有危险立刻会有专人救援。而孩子们几乎都对这个游戏感到兴奋不已。 一切准备就绪,孩子们迫不及待地在佣人的引领下到达草坪下的各个入口。父亲嘱咐参与者拿到宝箱就要回到出发的地方,然后一声令下,游戏开始了。孩子们有的三三两两,有的独自出发,一会儿就嬉笑着消失在茂密的树冠之中,而大人们可以站在草坪上俯视着整片森林,等待自己的孩子。 欧阳巧是东道主的女儿,又是宴会寿星,自然没有道理去参加宝箱的争夺。不过她天生好动,况且听了父亲的描述以后,她也对这个游戏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于是她趁着大人们都聚集在草坪前沿的时候,自己偷偷躲过旁人的耳目,从一个入口溜进了森林。 一进入森林,和煦的阳光瞬间就被茂密的树冠遮挡,外界的人声和音乐也渐渐消失在身后。林子里偶尔挂起一阵微风,竟然让她感觉到一丝阴冷。她慢慢地往森林深处走,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大片的光影透过树林映在地上,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大家都去哪里了? 森林里一片死寂,连之前的蝉鸣也听不到了。 她开始后悔自己一个人钻到这个林子里来,现在哪怕是高傲的姐姐在身边也好啊。 越往里走,心里的悔意越大,于是她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想要赶快回到阳光笼罩的草坪。奇怪的是走了很久,进入森林的入口却还没有到,自己进来的时候明明没有走那么远啊。欧阳巧害怕了,那时候她毕竟还是一个小女孩。 这时她的耳朵听到身后传来一丝异响,她赶紧转过身去。她看到两个比她年龄略大的男孩子手拿着木弓正朝她缓缓靠近。 她当时就松了口气,因为总算遇到其他人了。正当她想给那两个男孩打招呼的时候,却发现不对劲。 那两个男孩面无表情,眼神阴森,一双瞳孔竟然是暗红色的。 第四十七章:树上的少年 欧阳巧这时候不敢再往前迈动步子了,而那两个男孩子双眼血红,就像鬼上身一样,一步一步地朝她逼过来。 那时候欧阳巧还是个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哪里经历过这种诡异的场面,赶紧转身撒腿就跑。 那两个男孩子看她逃走,立刻就追了上来。欧阳巧听着身后急迫的脚步声,心里非常恐惧。可是没跑多远,她就意识到她脚上那双精巧的高跟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累赘,听着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她慌忙脱下鞋子,光脚朝森林的深处跑去。 欧阳巧不管地上的石头把脚磕得生疼,不断拼命地朝前奔跑。森林里非常地安静,越往里面树林越密集,很快仅剩的一点阳光也被巨大的树冠给遮蔽了。 一个不注意,欧阳巧就被地上突起的树根绊住,一下子就摔倒了。她顾不上疼,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好在身后已经没有那两个男孩子的踪影了。 欧阳巧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自己终于把那两个奇怪的人甩掉了。 当她正准备靠在树边歇脚的时候,猛然却瞥见不远处的森林里,一棵树下站着一个非常高大的人影。那个人被树影掩盖,看不清样貌,但是十分高大,如同一个小型的巨人。凭他的身形就知道,这觉得不是任何一个游戏参与者,因为参加游戏最大的孩子也才十六岁。 欧阳巧很好奇,就慢慢地朝那个人影靠近,想看看是不是父亲安排在森林里给玩家指路的工作人员。她刚走了几步,忽然看到那人影的手上居然拿着一把非常巨大的斧头。 她放下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这把斧头让她想起了电影中行刑的刽子手。 随后她看到那人影从树下拖出了一个东西,他一把将那东西提起来然后扛到了肩上。等他从树荫中走出来的时候,欧阳巧惊恐地发现,人影肩膀上的是一个参加游戏的小女孩。此时这个小女孩就像一个断线木偶一般耷拉在那人影的肩膀上,她也许是昏过去了,还也许是已经......记得几天前自己偶然听佣人们议论说这片森林里住着一个食人魔,专门抓误入森林的人带回家剁碎了当食物。 欧阳巧不敢再往下想了,朗朗跄跄地就往后退,谁料一不小心脚跟就踩断了一截地上的枯树枝,发出“咔嚓”的脆响。 森林里十分安静,那人影立刻就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欧阳巧和他对视了仅半秒钟,那怪影随即拖着那把巨大的斧头就朝欧阳巧走了过来,斧头在地面上拖拽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 欧阳巧吓坏了,惊叫了一声,立刻转身狂奔。她此时已经完全搞不清方向,心里只剩下逃生的念头。为了甩掉那个可怕的人影,她钻进了树木最密集的地带。 她一直跑到精疲力竭才停下来,四周全是造型扭曲古怪的大树。直觉告诉她这里并不安全,但是她已经实在没有力气再逃跑了。 果然,没一会儿,身后不远处就传来了斧头摩擦地面的可怕动静。 欧阳巧喘着气躲到一棵大树的树干背后,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她只能拼命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时她头顶的树丛突然动了动,把她吓得跳了一下,一只手冷不丁从树叶之间伸了出来。 “手给我。”这只手的主人说道。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个正常人,欧阳巧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感觉拉住那只手,然后使尽全力爬到了树上。 她爬上树,在树冠构成的一个“帐篷”里,她看到了这只手的主人。这是一个看起来年龄和自己相仿的男孩子,穿着小西装,手里拿着木制的弓箭,看来他也是一个游戏的参加者。但欧阳巧觉得他和其他来宾的孩子有很大的差别。 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这个男孩子的那双眼睛,那眼神里透露出的不应该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深邃和坚定,欧阳巧至今都没有忘记。 当她正想开口的时候,男孩把食指放到嘴唇边,示意她别出声。这时斧头的摩擦声来到附近,停在了两人藏身的树下。 欧阳巧死死地抓住这个男孩子的西服衣角,紧张地要命。而男孩却似乎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意思,他竟然小心翼翼地用手将树丛拨开一条缝,去窥看树下的情况。 欧阳巧也忍不住好奇,探头朝树下看去。那个怪人身材高大,穿着一件宽大的灰布袍,他的脸上缠满了绷带,看不清长相。她发现怪人肩上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而那件异常陈旧的灰布袍上则沾满了暗红色的不明污迹。 那女孩子怎么了? 欧阳巧非常害怕,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叫出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怪人拖着斧头,就在附近徘徊,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欧阳巧长时间蹲在树上,又没有穿鞋,渐渐就感觉支撑不住。 男孩一直保持一动不动的潜伏姿势,这时他回头看到欧阳巧难受的表情,原本严肃的脸露出一丝焦虑。可是那个怪人此时就在树下,他们此时下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就在欧阳巧觉得自己快要晕倒的时候,男孩突然发现在距离两人藏身地大约十五米的树冠上挂着一个足球大小的胡蜂窝。欧阳巧看到他咬了咬嘴唇,然后拉开了父亲发给游戏玩家的那把木弓。 难道他想要仅凭这玩具一般的木弓和没有箭头的木箭去射中距离那么远的蜂巢?欧阳巧觉得这完全是不可思议,可她不敢说话,只好紧张地看着男孩引弓瞄准。欧阳巧知道,一旦他没有击中,木箭就会暴露两人的位置,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是她小看这个男孩子了,当他松开弦两秒之后,那个胡蜂巢一下子就从树冠上掉了下来。 蜂巢砸到地上发出一阵响动,绷带怪人立即就被胡蜂巢吸引了过去,不过等待他的却是一群发疯的胡蜂。大量受惊的胡蜂从蜂巢中钻出,在半空中形成一股胡蜂潮,两人在远处都能清楚地听到那可怕的“嗡嗡”声。 胡蜂乱窜,绷带怪人首当其冲,立刻就被蜂群包围。他发出很低沉的嘶吼,疯狂地挥舞着那把巨斧,周围许多树枝都被他砍落,两人躲在树上,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最后,那怪人受不了胡蜂的疯狂报复,拖着巨斧仓皇消失在森林里。 过了片刻,胡蜂失去巢穴,也四散飞走。躲在树上的两人终于松了口气。欧阳巧急忙从树上下到地面上,却“啊”地一声一不小心扭到了脚,疼得坐到了地上。她拉起裙子一角,脚踝肿得不轻。 “你没事吧?”男孩从树上跳下来道,“鞋都没穿干嘛着急跳下来?” 欧阳巧对男孩的箭术和机敏非常钦佩,正想自我介绍的时候,男孩开口道:“你是这里主人家的小姐吧,为什么要跑到森林里来?” “你们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欧阳巧噘了噘嘴道。 “这森林真奇怪,大家一进来好像都变得不对劲了。”男孩伸手把西装里的衬衣领口解开,摘了领结,似乎嫌它束缚了脖子。 “嗯。”欧阳巧点点头道,“你射箭好厉害,你也是来找我爸爸藏起来的黑色宝箱的吧?” 男孩摇摇头,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道,“箭术是我的必修课。我只是觉得这个游戏有意思,想看看这森林里有什么秘密。那箱子就在前面一棵大榕树上,不过我没兴趣。” 欧阳巧这时觉得他倒是有点可爱,和刚才的严肃截然不同。 “倒是你,怎么连鞋都跑丢了?”男孩问道。 欧阳巧有些不好意思,把光脚往裙子里缩了缩道:“我迷路了,被那个怪人追,很可怕,我刚刚好害怕......” “你一个小女孩,一个人在野外,当然会害怕啊。”男孩拍了拍身边的大树的树干郑重地说道,“以后你要是迷路了,害怕的时候,就爬到大树上,大树是森林里最安全的地方,它会保护你的。” “保护我?” “嗯。”男孩点点头,摸着树皮道,“你别看大树一动不动,它们也是有感情有想法的,它们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帮助你。” “有感情啊。”欧阳巧看他说得一本正经,觉得很有趣,也学着他伸手去抚摸树干。 “好了我们回去吧,这里很危险的。”男孩站起来看了看四周道。 欧阳巧刚站起来一迈步子,脚踝就一阵生疼,疼得她又坐到地上。“你先走吧,我等会儿就好。”不知道为什么,欧阳巧不想在他面前丢面子。 “真拿你没办法。”男孩又蹲了下来,然后拍拍自己还很不结实的后背道,“上来吧,我可不能见死不救。” 欧阳巧犹豫了片刻,还是趴到他的背上去了。男孩用力将她背起来,朝森林另一端走去。 “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我做了记号。”男孩似乎很有自信。不过当她看到所谓的记号就是一些挂在树枝上的袜子和鞋带时,她忍不住笑了。 “你为什么要学射箭啊?”欧阳巧抱着他的脖子好奇道。 “这个嘛......”男孩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道,“可以保护对自己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欧阳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感觉自己好累,慢慢地在男孩背上颠簸着进入了梦乡。当她醒来的时候,和煦的阳光已经再次出现在头顶上。 找到宝箱的孩子们大笑着和父母们分享在森林里的趣事,没有人不正常,没有人失踪,那个拖着斧头的绷带怪人到底是谁也没人知道了,一切似乎都是一场梦。 有人找到了黑色宝箱,出人意料的是里面竟然是欧阳集团1%的股份。但是这些孩子都没有资格打开,因为他们全都已经是一身的颜料,除了一个眼神非常深邃的男孩。 男孩把欧阳巧放到草坪上,然后递给她两个东西,点点头就离开了。欧阳巧低头,看到的是自己那一双精巧的高跟鞋。 当她急忙回头再去找男孩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走到草坪最前端一个男人的身边去了。那是一个看起来相当稳重的中年男人,穿着非常笔挺的黑色西服,别着和男孩一样的领结。 欧阳巧只记得那好像是一位很有名的警官,他正在和自己的父亲欧阳徽交谈。父亲和他谈笑风生,两人都是那么神采奕奕。 故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密室之中,萧然沉默了许久,缓缓说道,“我记得,那个男孩,是我。” 上架感言 以心载文,千金一诺 七年,从故事的构思到每一个主角的设定,整整七年了。 《龙图秘葬》今天上架了,意味着我终于为这一本书搏得了一个正式的名分。 很多朋友不太清楚什么是上架,说俗气点,上架就是意味着要收钱了。 我知道,在网络文学泛滥的今天,只要轻轻百度就可以轻松下载各种类型的小说。很多朋友都没有在付费网站阅读小说的经历,说起付费,可能还觉得很反感,这我完全能理解。以前我也想,凭什么在网络上看小说还要付费,当我真正从一个读者成长为一个作者的时候,我才明白为了给大家带来一本优质的小说,那些作者们付出了怎样的艰辛。 三叔、三少、萧鼎、西红柿......这些受大家喜爱的作者,他们为我们带来几十万甚至几百万的高品质小说,给我们带来无数的快乐与感动。 而最应该得到我们尊敬的,是他们在一个个夜晚废寝忘食、挑灯码字的背影。 磨铁的章节订阅收费完全是无产阶级水平的,千字5分,注意啊朋友们是分,是上个世纪的货币单位。万字才五角钱,十万字才五块钱。仅仅是这个价格,签约作者还必须支付给网站一部分。玲珑写一章需要两小时到三小时,因为一部优质小说必须从一字一词斟酌,所以说玲珑如果是想凭连载赚钱,真的还不如去发传单来得容易。可是没有订阅的话,《龙图秘葬》就会被清除,玲珑的心血就会被抹杀。这一些微不足道的磨铁币,就是对《龙图》能生存下去的温暖援助。 我知道上架必然会失去很多的读者,或许我的读者本来就不多。可是我还是会坚持不懈地更下去,因为这本书是我少年时代的一个梦,梦总应该成真的。 《龙图秘葬》系列一共有八卷,大概200余万字,聪明的朋友应该在简介中已经猜到了。这本书包含了我这小半辈子所有的知识,包含了我整个求学生涯的珍贵回忆。 最早的设定就是全景式的悬疑探险小说,也就是说,我不想它是一本简单的盗墓小说或者推理小说,玲珑想要的,是像哈利波特一般的宏大世界观。永远欢迎大家留言,以及提出宝贵意见,玲珑会认真考虑。 另外,玲珑郑重承诺,以心载文,不太监,不留坑,不敷衍,每章一定保证3000+。 感谢《龙图秘葬》成书期间每一个鼓励我的亲人和朋友,是他们给我最宝贵的意见和支持。 感谢我的责编黑兔兄,是他的激励让我将这本书公之于众,将梦想践行。 感谢给我每一张推荐票、每一个点击量、每一个书评以及每一分磨铁币的朋友,感谢从贴吧和社区论坛跟我到这里的朋友,没有你们,我恐怕没有继续下去的勇气。 请支持七夜玲珑,支持《龙图秘葬》,支持很努力很执着去追求真相的萧然。 如果你能陪着这个故事,直到最后的最后,玲珑一定还你一个最广阔的世界。 七夜玲珑 2015年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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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僵被巴朗所伤,立刻狂性大发,猛烈地晃动手臂,试图将巴朗从身上甩脱。巴朗不仅死死咬住了僵尸的手臂,两只前爪也紧紧抓在紫僵的身上,紫僵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挣脱。但它发狂之后,手上的力道却有增无减。面对紫僵,这个曾经勇猛无畏的老兵竟然陷入了穷途末路。 沈西关手上拿起另一把突击步枪,此时僵尸站在殿台之上,如果近距离枪击,或许可以给予这怪物伤害,但魏征南和巴朗正和紫僵难解难分。他一咬牙,端枪就想要射击,罗伯特却冲过来一把将他的枪口推开道:“你疯了吗!你想打死魏老先生吗?” “沈先生你不能开枪!子弹对这怪物没用!”青兰也在另一边大喊道。 就在魏征南快要支持不住时,脖子上的力道突然就松开了,整个人一下子就摔到了地上。 原来是姜遥终于杀到了。他刚刚冲上殿台,用尽浑身剩余不多的力气照着紫僵的头颅猛劈了一剑。紫僵正和巴朗纠缠,没有防备,被姜遥一剑击中,瞬时就放开了手里的猎物。 魏征南撑着石柱站起来,但脖子上的疼痛还是让他不断地剧烈咳嗽。 这时紫僵终于将巴朗从手臂上甩了出去,但代价是它的手臂被巴朗的利齿生生地撕下了一大块皮肉。而巴朗飞下殿台,重重地砸在一个石像上。石像上的牛骨被砸地粉碎,巴朗摔在地上,身体痉挛了几下,就不再动弹了。 “巴朗!”青兰一下子捂住了嘴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而姜遥正在大殿中央持剑和这怪物对峙,他看着巴朗从自己面前被击飞,握着剑的手指骨几乎捏出了响声。他不停地喘着气,脸上全是汗水,魏征南看在眼里,他知道之前的旧伤太重,姜遥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紫僵却不会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手臂上的疼痛让它变得更加的凶残。紫僵发出惊天的咆哮,朝着姜遥猛扑过来,目标竟然就是他的面门! 姜遥已经没有力气像平时一样灵敏躲闪,只能在最后关头举起古剑,用剑刃勉强挡住了那双锋利的尸爪,剑刃后面的那颗头颅在月光的照耀下无比地狰狞。 姜遥哪里还有力气和紫僵搏力,立刻就被它压倒,左脚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他知道此时一旦脱力,必死无疑!这时姜遥顺势朝地上一躺,紫僵用力过猛,双手一下就插进了地里,铺在地上的石砖竟被瞬间插碎。 姜遥瞄准机会,借助惯性照着僵尸的腹部朝后面猛蹬了一脚,紫僵重心不稳,一下子就翻下了殿台,砸到一根石柱上。一旁的沈西关等待多时,立刻端枪就打,大量的子弹将石柱打得千疮百孔,顿时激起一阵灰尘。 大殿中终于安静了,姜遥长出一口气,手中的剑一下子就脱手了。所有人都在喘着粗气,几乎快要和姜遥一样软倒在地上。 “关先生呢?”罗伯特朝殿台上张望,上面已经没有关越的踪影。从魏征南被紫僵抓住,情势危机万分,谁也没有注意到丧失心智的关越到哪里去了。 “解决了吗?”青兰小心翼翼地问道 “恐怕没那么简单。”魏征南摇了摇牙,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不远处那根石柱。 灰尘慢慢地散尽了,一个干枯高大的身影慢慢地晃动起来,血红色的眼睛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颤。 “你们看它的身体!”青兰惊恐地指着紫僵道。 众人这才看到,紫僵的全身各部位的干枯皮肤开始大面积脱落,露出了一层暗黑紧绷的新皮肤。从身体到躯干,脸上的皮肤也开始破烂,有的皮肉还未脱完,就那么连在头颅上,让本来就狰狞的面孔变得更加恐怖。 “就好像是......蛇在蜕皮......”罗伯特瞪大了眼睛喃喃道。 紫僵下半身蜕皮已经完成,它缓缓站了起来,喉咙里低沉的吼叫就像是催眠符一般宣判众人的结局。 “快跑......”这时躺在殿台上的姜遥朝青兰等人吃力地伸出了手道,“等它换完皮,我们都得死......跑......” 他话音未落,脱胎换骨后的紫僵已经朝众人缓缓走了过来。 “你们觉得这东西有什么弱点没有?”沈西关换了一个弹夹问其他人道。 “你也会使枪?”罗伯特差异道。 “弱点!”沈西关重复道。 “不知道......也许是,心脏?”青兰下意识用手护住自己的心口道。 沈西关没有犹豫,立刻瞄准紫僵的心脏位置扣动了扳机。三十发5.56毫米的子弹,十秒之内,全部打在紫僵的黯黑的胸膛上。 可蜕皮的紫僵的强悍程度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竟然用胸膛顶着突击步枪的连续射击,脚步却没有丝毫地减缓,甚至直接朝三个人冲了过来,叶青兰尖叫一声闭上了双眼。 “当心叶小姐!”罗伯特大喊了一声将她退开,抬头看时,紫僵已经扑到了面前。罗伯特抵挡不住那一下冲击,被那双鬼爪一般的尸手瞬间击中,整个人都被掀翻,倒在几米之外顿时就昏了过去,胸前的冲锋衣被抓出了几道触目惊心的裂口,正在往外面渗血。 后面的沈西关想要用枪格挡,但和紫僵比起来,力量根本不在一个层次,立刻就被紫僵重重地撞墓墙上,五脏六腑立刻就是一阵剧烈的绞痛。 紫僵一阵狂笑,手上的力度陡然加大。沈西关将步枪横在胸前,还在用自己最后的意识和体力阻止这怪物咬断自己的脖子。 青兰坐在地上抱着巴朗,几乎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姜遥心中如同火烧,可是任凭他使劲全力也再也没有力气从地上站起来。 没有胜算了吗?难道探险队就要在这里团灭不成? 他咬牙伸手,想要去够到掉落在不远处的剑柄,但一个人强先将古剑从地上拿了起来。姜遥抬头,看到一张刀疤脸,是魏征南,他脱了外套,露出了强健的臂膀。 姜遥抓住他的脚踝道:“魏爷没用的......这剑已经伤不了它了!” “遥,你瞧仔细了,今天我就教你伐罪剑的真正用法!” 姜遥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魏征南浑身爆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气。 他将剑一横,左手捂住黑色的剑刃,然后猛地一拉,鲜红的血液瞬间流了出来,但是奇怪的是,没有一滴血落到地面上,而是像溪流一样汇聚,汇聚浸满了剑刃的每一个部分。一眨眼功夫原本黑色的剑刃竟然变成了和血液一样的颜色。 “这是......”姜遥的瞳孔一下子就张大了。 魏征南杀机一现,右手持剑朝紫僵猛冲过去。 沈西关本紫僵死死压制在墓墙之上,双手几乎脱力,此时却听见一声暴喝。魏征南手持一把血红色的长剑从殿台上一跃而下。沈西关只见红光一闪,伐罪剑浸透着鲜血,由下至上,霎时突破了紫僵刀枪不入的黑色皮肤,贯穿了紫僵的胸膛。 紫僵爆发出一阵凄厉无比的惨叫,让沈西关的耳膜几乎快要被震破。而魏征南钢牙紧锁,手上是力道丝毫不减,剑头完完全全没入了这头凶残僵尸的心脏之中。 “金刚不坏?你他娘还差点年份!”魏征南冷笑三声,“唰”地一声将剑刃从紫僵的身体中猛抽了出来。一瞬间,紫僵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黯黑如墨的液体从剑刃刺出的洞中喷涌而出,魏征南立刻用外套挡住溅出的尸血,防止溅到身上。 尸血落地,石砖立刻发出一阵强烈的腐蚀声,地面被尸血沾到的地面竟然全都变得焦黑。 “没想到这么毒......”沈西关一下子就脱力坐到地上,看着眼前的尸血吃惊道。 紫僵原本就是死尸所化,此刻在魏征南的剑下又死了一次。众人全都如同经历一场旷日持久的噩梦,只能呆呆地盯着紫僵的尸身沉默良久。 魏征南喘着气看了看每一个人,所有的人都是狼狈不堪。一具中等棺材冒出的粽子就差点让整个探险队全军覆没,伤亡过半,大家真的能成功在这王陵中找到曼珠沙华吗? 他用外套擦去伐罪剑上的血液,开始去检查每个人的伤势。罗伯特差点被开膛破肚,索性这洋鬼子命大,紫僵抓破了他的衣服,伤口倒是不深,只是撞昏了过去。沈西关却有些麻烦,估计全是内伤,而姜遥更不必说。 魏征南喘着气看了看每一个人,所有的人都是狼狈不堪。一具普通墓室棺材中冒出的粽子就差点让整个探险队全军覆没,伤亡过半,大家真的能成功在这王陵中找到曼珠沙华吗? 受损最小的两人小心地把伤员们移动到大殿的角落,这时大殿对面突然传出一阵沉闷的响动,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魏征南警觉地站起来走到殿台上一看,殿台中央的石柱和地板缓缓下沉,露出了一段幽深朝下的石阶。 ... 第四十九章:侦探思维误区 “你记起来了?”欧阳巧有些惊喜道。[燃^文^书库][.[774][buy].] “要不是你提醒,我肯定记不得这件事了,咱们说起来确实有一面之缘。”萧然点头,又提出一点疑问,“可是这么多年了,在山庄里你又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是你的眼睛,萧然。虽然过去七年了,但你的眼神还是和当初一样。”欧阳巧凝视着他说道,“那时候真的很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一个人肯定走不出森林。” 萧然摇摇头:“不用谢我,我想那时候你只是缺乏一点点勇气。”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觉得你现在也一样,只是缺少勇气。七年前的萧然,即使危险就在身边,也没有丢掉冷静。我不相信七年后的萧然会被这个小小的密室困住。”欧阳巧的眼神流露出一股坚定。 虽然在她在故事里将自己描述得不如姐姐,但萧然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个欧阳巧再也不是七年前那个娇弱的小女孩了。 “谢谢你,二小姐。”萧然从地上站起来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道,“听了你的故事,至少我感觉到了一丝希望。” 欧阳巧点点头:“嗯。听说人可以在没有食物的环境下存活五天,我们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脱身。” 萧然纠正道:“其实在极端的条件下,食物不如水关键,有这一池子水,也许我们可以坚持十天。不过如果只让我喝温泉水,要不了三天我肯定就已经饿得没办法思考了。” “那我们应该从什么地方入手呢?” “巧儿,你知道破案的关键是什么吗?”萧然突然反问道。 欧阳巧愣了愣,奇怪他怎么突然问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破案的关键......我想是不容置疑的证据吧......又或者是侦破人员的能力?”欧阳巧试探着给出了答案。 “是思路。”萧然揉了揉太阳穴给自己提了提神道,“福尔摩斯曾经说过,无论是多么天衣无缝的犯罪,只要是人为的,就没有无法破解的悖论。” “你的意思是?” “南诏王陵虽然凶险诡异,但它归根结底是人修建的,这个密室也一样。”萧然在石室中走了一圈,最后蹲在三具骷髅身边说道,“我相信这个密室中是不存在那种用手触碰就可以打开的机关暗门的,如果有,这四位前辈一定早就已经发现了。” 欧阳巧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很对,这四位死者临死之前一定不会坐以待毙,他们肯定已经将这间密室中可能存在机关的地方找遍了。那个跳水自杀的人,也许是因为找不到机关,也许是因为猜不透那幅壁画的含义,所以才陷入极端的绝望而结束自己的生命。 “你接着说。”欧阳巧眨了眨眼睛。 “我们只有两个人,而他们有四个人,你可别说他们不如我们聪明,能到达王陵这个地方的人肯定不会是傻子,况且他们和我一样发现了水池底部的壁画。然而他们在人数翻倍的情况下仍然被困死在这里了。造成这种原因,不是他们在找生路的时候不够细心,一定是在思路上出现了错漏,而且可能是很大的错漏,可是我现在找不到这个漏洞在哪里。” “别着急,你把你的思路说说看。”欧阳巧歪着头说道。 萧然接着分析道:“水池底部这幅画,看起来是一个打坐的僧人,我敢打赌99%的普通人都会这么想。我第一眼看到壁画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认为他是个僧人仅仅是因为他在打坐,其实这根本就可以不是个僧人,是不是我和水下那哥们儿一样,都把这幅画的内容理解错了?因为福尔摩斯也说过,如果一个情节似乎和一系列的推论相矛盾,那么这个情节必定有其他某种解释方法。” 欧阳巧足足把他的话消化了一分钟,才说道:“你知道吗,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我总觉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比如?” “比如......”欧阳巧摸着自己的脸颊想了想道,“你为什么老是觉得这幅壁画的内容就是逃生的关键?” “诶?”这次换萧然消化她的话了。 欧阳巧接着说道:“我知道无论是你还是你父亲,你们都具备非常优秀的推理的能力,这是很多人都承认和推崇的。你们这样的人,总是可以想到和看到很多我们不能察觉到的地方,可是我个人认为,这种思维方式也有它的缺陷,比如我觉得你们这种侦探思维总是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萧然走到她面前蹲下。 “这个密室很小,就这么点东西,所以你说那幅壁画是关键的观点我非常认同。但是你总是在绞尽脑汁观察它的内容,这样的思路不就和水里那位一样了吗?”欧阳巧开始了她的推理时间。 “你的结论是什么?”萧然对她的想法很感兴趣,就问道。 “你说那幅画只是一些线条组成,那你有没有想过那幅画的线条那么简单的原因呢?”欧阳巧这时候眨着水灵灵的眼睛反问他道。 萧然想了想,突然心里就像有一根电线突然接通了一样,脑子里轰隆一声,脱口而出道:“之所以画得那么简单,是因为画的内容根本不重要!” 经过欧阳巧的简单分析,自己终于抓住了思路的漏洞。 任何一个有一定逻辑性的人被困在这个密室中,都会首先在石室内寻找可以出去的机关,找不到机关的时候只要不是特级旱鸭子就一定会发现那幅壁画,然后顺理成章地就会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幅画的画面上去。 这是一个逻辑思维的误区,一个致命的误区。如果陷入这个误区,就会和水下的那具尸骨一样,就算抠破脑袋琢磨一个世纪,也不可能猜到那幅画的含义,因为上面的内容根本就没有含义。这种误区出在思路的根源上,要不是欧阳巧提醒,自己估计很难发现。 “二小姐,对不起,我真的是小看你了。” 欧阳巧还没反应过来,萧然已经猛然站起身,走到水池边上做一个漂亮的入水动作,“噗通”一声就潜了下去。他的这次下水是时间最长的一次,当萧然破水而出的时候,他剧烈地喘着气,很显然肺活量到达了极限。 “看来我才是傻子,”萧然一边喘气一边笑道,“想不到这么简单。” “你没事吧?什么这么简单?”欧阳巧赶忙跑过去拍着他的后背。 “你不觉得这个地方似曾相识吗?”萧然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指着石室的墙壁道。 欧阳巧抬头看了看,整个石室都是由两米见方的大石头堆砌而成的,而且密不透风。她环视了一周,突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是佛堂!这里的墙壁石壁和大黑天佛堂是一模一样的!” 经萧然一提,她才发现这个石室的修筑方式和雨林里那座寺庙遗迹地下的供奉大黑天的佛堂几乎相差无几,只是这间石室要比佛堂小很多,头顶的石壁离地面也仅仅只有几米。特别是砌成墙壁的石头规格都是一样的,不同的是这些仅仅是一些空白的石壁。 “可是这上面什么东西也没有啊。”欧阳巧还是不太理解。 萧然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然后从背包里翻出水壶,在温泉中灌满,之后使劲把水泼到了旁边的一堵密室的石墙上。这时欧阳巧惊奇地发现,被泼了温泉水的石壁上,开始慢慢地显示出各种颜色和图案轮廓,片刻之后,图案越来越清晰,刚才还和白纸一般的石壁上竟然出现了一幅完整的壁画! “现在有东西了吧?”萧然摸着石壁的表面道。 欧阳巧拿出自己的水壶朝石壁上倒了一点,却什么都没有出现。 “怎么不起作用了?” “只能用热水。画这些壁画的颜料应该是特殊处理过的,必须要表面温度和湿度达到一定标准才会显形,就像谍战片里那些密码纸一样。”萧然再泼了一点温泉水,果然旁边的石壁上的壁画也开始慢慢显示出来。 欧阳巧抚摸这壁画上的彩绘图案道:“原来这水池里的那幅画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些石墙必须接触水才会显示出上面的壁画。萧然,你真的很厉害。” “是你很厉害,要不是你纠正我的思路,我一辈子也不会发现这个秘密。你是我见过最冰雪聪明的女孩子,不仅继承了你父亲欧阳徽的睿智,而且还有自己特别的想法,就凭这点也绝对不比你姐姐逊色。” 欧阳巧被他赞扬,只觉得心里怦然动了一下,感到非常的温暖。 萧然看了看密室角落的骨骸叹道:“只可惜这些人到死也没有参透这壁画的真正意义,最终还是客死在这地下,无人收尸。” 接着他将外套脱下,然后将它铺平道:“搭把手,我们来把这些壁画全部清理出来。” 由于冲锋衣是防水面料不会漏水,欧阳巧和萧然一人抓住衣服的一个袖子,将外套当做一个容器盛满水,然后合力朝墙壁泼洒。石室虽然不大,但是也有数量不少的石壁,索性温泉池中的水却之不尽。两人忙活了半晌,将墙壁和天花板都用水泼了一遍,整个石室的壁画全都显现在他们眼前,虽然没有大黑天佛堂的壁画数量那么庞大,但还是让人眼花缭乱。 萧然快速将所有的壁画全都浏览了一遍,几乎一瞬间他就看到好几副壁画中绘着一个熟悉的身着唐朝官服的男子。 “是他,李元婴。”欧阳巧惊叫道。 萧然的表情慢慢变成了震惊:“天!这些画是佛堂那六幅壁画的后半段,上面清楚地记载着南诏王陵的秘密!” ... 第五十章:13幅壁画 接下来萧然一言不发,想要将密室中所有的壁画的内容全都看一遍。[燃^文^书库][.[774][buy].] “怪不得佛堂中的壁画内容跳跃性那么大,原来那只是一半,这里还有另一半。”他一边看,嘴里一边发出不可思议的啧啧声。 “你看出什么端倪来了吗?”欧阳巧看他好半天不说话,歪着头问道。 “亲爱的巧儿,你是在看,而我是在观察。”萧然头也不回说道。 “什么跟什么啊?”欧阳巧脸微微红道。 萧然转过身来道:“别误会,这话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对华生医生说的。一个推理家不应该仅仅是浏览事物的外表,还得从中发掘出更深层的东西。” “那请问萧大人您观察出什么名堂来了吗?”欧阳巧没好气道,“这些壁画真的可以帮我们逃出这间密室吗?” 萧然确实是在这些壁画中有很大发现。 他用手指把他觉得有问题的几幅壁画一一指给欧阳巧看,她抬起头,发现这些壁画一共有七幅,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画面上大都出现了李元婴的形象,而且颜色比其他壁画要深。 “加上之前的6幅,一共就是13幅。”欧阳巧掰了掰指头喃喃道,“13,不是个吉利的数字啊。”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萧然晃了晃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小笔记本,“老办法,先写下来,再列顺序。” 他摸出笔来,将笔记本翻到记录佛堂壁画那一页,紧接着下面写到: 1.李元婴打开了苗人送给他的礼物,里面飞出了一道蓝光。 “又是蓝光,苗人居然把蓝光送给李元婴,这光到底是什么?”欧阳巧皱起眉头道,她不会忘记这诡异的光芒好几次让她陷入险境。 的确,这团神秘的蓝光从探险队进入雨林,就像幽灵一样一直困扰着他们,但他们却无法知道这东西的真实身份。 “我倒觉得,与其说蓝光在害我们,它更像是在指引我们。”萧然摸了摸下巴道,“你想想,雨林第一个晚上如果不是蓝光把你们迷晕,我们或许就不会发现寺庙地下的大黑天佛堂,也就不会看到那些壁画。如果没有那些壁画,我们进入葬蛇谷的过程想必会辛苦很多。还有河边那一晚,如果不是出现了蓝光,我就不会那么冒失地冲进雨林,虽然说后来碰上了阿扎罗,但是如果没有蓝光,我们就找不到苗寨,没有婆婆的指点,凭我们俩想要进入王陵几乎是天方夜谭。” “可是......”欧阳巧低下头道,“没有蓝光,阿望就不会......” “呃算了,我们不要再研究蓝光的事了,我们还是接着看下一幅吧。”萧然这才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赶忙转移话题道。 萧然看到第二幅画的画面是一大批苗人站在一个山洞里的石桥上,正抬着一些被五花大绑的人往下面倾倒,这些人大多身穿的是唐朝兵服,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身着类似**服饰的人。而山洞下方的内容两人都非常熟悉,那里盘踞着一朵红色的巨大花朵。 “曼陀罗......”欧阳巧倒吸了一口冷气,“南诏人竟然用人在给这朵妖花喂食,好残忍。” “是俘虏。”萧然指着壁画道,“这些被当成食物的是唐朝的士兵,还有一些藏人......这应该是天宝年间,大唐联合吐蕃对南诏发动的战争。” 后面一幅壁画又回到李元婴这边,他正拿着那个苗人从洱海中捞出的盒子在太阳下仔细端详,盒子已经打开了,盖子放在一边,李元婴正拿着毛笔书写,似乎是在记录什么。 “他在写什么?”欧阳巧问道。 萧然摇摇头:“我推测是这盒子里面藏着某种信息,李元婴正在将上面的文字誊抄下来,然后再破译之类的。” 欧阳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当她看到第四幅壁画的内容的时候,立刻就瞪大了眼睛。 “罗刹爪!” 第四幅壁画画的是苗人拿着长矛压着李元婴,而他双手捧着宝盒,准备将宝盒放到一个石台上,石台周围长满了鬼爪一般的曼珠沙华。 “李元婴为什么被押着?难道是南诏人翻脸了?”欧阳巧推测道。 “不清楚,毕竟那时候大唐和南诏已经是仇敌,过河拆桥不是没可能。但是也有可能是李元婴想要偷走宝盒,所以南诏人监视着他,让他把宝盒放到南诏王陵之中。”萧然说出自己的推测,不过这些都是没有具体依据的。 “这一幅又是蓝光。”欧阳巧指着第五幅壁画道。上面还是画着李元婴,他手持一盏烛台,将烛台高高举过头顶,一团蓝光就漂浮在烛台的火焰上方。萧然还注意到,李元婴的脸上蒙着一层纱巾,应该是为了避免受那股迷香的控制。 “这是又是什么意思?”欧阳巧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被这些壁画弄得一团乱麻。 “我想他是在吸引蓝光。”萧然说道,“你还记得他乘船的那幅壁画吗?船头上也挂着一盏灯,他想告诉我们,这蓝光会被某种东西吸引而出现......” “我知道了!是火!”欧阳巧突然醍醐灌顶道,“我们遇到蓝光的那两个晚上都点着篝火!” 萧然打了一个响指:“答对了!所以说,这蓝光不是无缘无故出现的,是篝火把它吸引过来的。一个案件再离奇,只要我们一步一步地揭开它的面纱,神秘感就会逐渐消失,其中的真相才会暴露出来。” “你的意思是这些壁画是李元婴画的咯?”欧阳巧道。 萧然点点头:“八成是这样,他一定是在南诏国遇到了非比寻常的事,所以留下这些壁画,好让后人得知。” “可是这条线索好像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帮助诶。” 萧然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别着急。所有的线索都是有用的,只是我们还差一条绳索将它们全部串起来罢了。” 可是当他看到第六幅壁画的时候,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那是一幅描述战争的壁画,画面上有着相当多数量的士兵,全都身穿着唐朝的铠甲。这明显是一场败仗,大部分士兵在逃窜,有的还在张弓射击。而他们的敌人不是南诏的军队,竟然是一大群人首蛇身的绿色怪物。 “阿扎罗!这么多的阿扎罗!”欧阳巧惊叫一声捂住了嘴巴。 萧然此时也说不出话来,之间画面上充斥着大量的阿扎罗,还有满地的鲜血和尸首。尽管这只是一幅油彩绘制的壁画,但萧然仍然可以想象这是怎样一场惨烈至极的战争。 “歼唐军十三万于葬蛇谷......”萧然不断地念着这句话,脑子里飞速地思考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南诏人面对大唐和吐蕃大军压境,感到无力抵抗,所以豢养了这么多阿扎罗当做秘密武器。”萧然喘着气道,“你想想,阿扎罗体内有蛇蛊,一只就在敖山造成了那么多起命案,雨林里差点让我们全军覆没。而南诏人居然有一支阿扎罗军队!” “可是......南诏人是怎么弄出这么多怪物出来的?”欧阳巧还是不能理解。 “你还不明白吗?那个宝盒装着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宝物,而是蛇蛊的母体,是创造黄泉女娲的源头!”萧然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等一下,等一下,”欧阳巧努力晃了晃头让自己的思路清醒一些,“日落山庄的主人不是已经得到了蛇蛊的蛊苗吗,那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吃下蛊苗,威胁我们来找这个宝盒?” “在苗寨的时候,婆婆和阿望不是告诉我们了吗?黄泉女娲才是他们黑苗的神,阿扎罗不过是蛇蛊的半成品。”萧然接着分析道,“山庄主人是在云南活捉了一只阿扎罗后发现它体内的蛊苗只能让人变成阿扎罗,而这个人的目的,是想要培育出完完全全的黄泉女娲!要做到这一点,他必须要千方百计得到宝盒中的蛇蛊母体。” “我的天......这个人一定是疯了。”欧阳巧听了这一番话,感觉身上涌上一股极度的寒意。 萧然看着这石室中秘密麻麻的壁画道:“我想李元婴在帮南诏人打开盒子之前,并不知道这盒子里装的东西,竟然是可以用来屠杀大唐数十万军队的万恶之源。当他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犯下弥天大错,所以他试图想要偷走盒子。但是他最终被南诏人发现了,所以才有被押的那一幕。可能是出于负罪感,他趁着给南诏王修筑王陵的这段日子,秘密在王陵中修建了这间石室,然后留下这些壁画,想要后世人知道这段不为人知的历史,也算是他的一些补救措施。” 欧阳巧想了想道:“既然这间石室不是为了把人困死而修建的,那他一定会留下离开这件密室的方法咯?” 萧然把目光放到最后一幅壁画上,笑了笑道:“没错。李元婴已经将离开密室的方法画在第七幅壁画上了。只可惜光是看到这几幅壁画就已经很不容易,又有多少人找得到离开密室的方法呢?” 欧阳巧抬头一看,第七幅壁画上画的是一个古人肖像站在城墙之下,墙角被挖出一个大洞,许多百姓打扮的人正对着这个人跪拜。 “我不明白。”欧阳巧摇摇头。 “这是春秋时期,吴国姑苏城被越王勾践的军队包围,城中缺粮引发饥荒,民不聊生,最后百姓靠着伍子胥生前在墙角埋下的年糕粉度过饥荒的典故。”萧然解释道,“后来这个典故演化成了一个很常用的成语。” “是什么呀?别卖关子了。”欧阳巧急道。 “掘地三尺。”萧然踏了踏脚下的地面说道。 ... 第五十一章:蓝光再现 “你的意思是,出口在我们脚底下?”欧阳巧皱着柳眉,一脸的惊讶。[燃^文^书库][.[774][buy].] 萧然点头:“这个密室每一寸都被我们找遍了,确实只有这地下才可能藏着出口。” “那这李元婴何必画什么伍子胥,除了你这种推理狂加历史怪,我想没几个人能认出来吧?还不如画取经师徒四人,这样别人就容易理解多了。”欧阳巧摆摆手道。 “师徒四人是什么意思?”萧然摸了摸后脑勺不解道。 “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呀。”欧阳巧忍不住一下子就笑出声了,“原来萧大人也有不懂的东西啊?” 萧然无语道:“二小姐你能靠谱点吗?《西游记》可是铁打的明清小说,李元婴乃大唐滕王,中间隔着千八百年呢,他要是能哼这个调,那可就不是历史范畴了,那是量子力学范畴。” “量子力学?”这次换欧阳巧摸不着头脑了。 “穿越啊。” “你这个人呀有时候真的还不如你那哥儿们有意思。”欧阳巧用稍微抱怨的语气道。 “你说莫杭那小子?其实有时候我还挺佩服他的。”萧然一边说,一边拿出背包里的折叠铲开始朝地底下铲土,“当他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虽然满嘴的坏话,但其实心里总是想到事情好的一面。” “那你呢?”欧阳巧蹲下来,用手帮忙把铲出来的泥土刨到一边。 “我和他不一样,我遇到事情的时候总是会做出最坏的打算,只有这样才能强迫自己去认真思考怎么样解决问题。” “这样你不觉得会承担很多东西吗?你会变得不阳光的。”欧阳巧看着他道。 “这是我父亲教我的,就是你说的那位萧警官。听说这话也是我爷爷说给他的。”萧然用手背抹了抹鼻子上的泥巴道,“萧家人做事,永远都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这也是给别人留一条后路。” 欧阳巧体会着他的话,两人都沉默了。挖了好一阵,突然地下“咣当”一声,萧然的折叠铲一下子敲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有了!”萧然兴奋道,他立刻停止挖掘,开始用双手刨土,不一会儿地面上就出现了一块两米见方的石板。 两人对视一眼,合力将石板朝旁边挪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地洞。看着这个幽深黑洞的形状,萧然心里动了一下。 “盗洞?”萧然喃喃道,“怎么会是盗洞?” “不可能吧,堂堂滕王也会打盗洞?”欧阳巧不相信。 “你堂堂徽煌千金还会溜门撬锁呢。”萧然斜着眼睛看着她道,欧阳巧立即用凶狠的目光回敬他。 “世事难料。”萧然摇摇头,环视一周道,“说不定这间密室并非是李元婴建造的,而是当年他被南诏人囚禁的地方,而且很可能是软禁。也许他是在被囚的时间画了这些壁画,然后挖了这盗洞逃生。” “不可能!那你怎么解释盗洞被埋在地下?难道石板会在他逃生之后自己把自己埋了?”欧阳巧立刻反驳道。 萧然凝视着密室角落的三具尸骨道:“也许你该问问他们。” 欧阳巧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是这四个人在李元婴逃生之后将盗洞埋了,自己却心甘情愿被困死在这里?那他们是什么身份?” 萧然推测说:“比如李元婴的心腹,封建时代,人的忠诚是我们现代人无法想象的。” “就算是这样,他们也完全可以和主子一起逃走啊,何必把命全搭上?”欧阳巧摇摇头,显然无法理解。 “不知道。真相只有历史才知道。”萧然说道,朝角落的三具骷髅作了个揖,“各位前辈,晚辈阳寿未尽,先行一步。命运自有定数,你们也不要太遗憾,晚辈出去给你们多烧点纸便是。” 欧阳巧白了他一眼道:“你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怎么烧?” “佛渡有缘人。别废话了,我们赶快离开这地方。”萧然搪塞了一句,率先钻进了盗洞之中。 在盗洞中行进本是异常艰难的事,但萧然爬了一段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费力。突然盗洞遇到了一个接近九十度的拐角,萧然心中疑惑,继续朝前,没多久又遇到一个相反方向的拐角。 “之”字型盗洞,真是个行家。萧然心说。 两人有了之前爬岩石缝隙的经验,在盗洞中的行进速度加快了很多,没花多长时间就从盗洞的出口跌了出来。 “二小姐请。”萧然率先落地,做了个很绅士的动作将欧阳巧从洞口牵了出来。 “**卿平身。”欧阳巧拍了拍身上的泥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盗洞的出口在岩壁的缝隙上,萧然朝前方望了望,岩壁拐角处竟然隐隐约约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两人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朝光亮的地方移动。刚走过岩壁的拐角,视野顿时被打开了,他们同时张大了嘴巴,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 首先让萧然和欧阳巧惊讶的是他们竟然看到了天空,虽然还是黑夜,但确确实实是天空。 “天还没亮吗?”欧阳巧问萧然道。 “不是没亮,是又天黑了。我们在密室已经被困了一天了。”萧然说着朝前方走去。 两人此时正站在一个建造在岩壁边的石台上,他们的面前是一个隐藏在大山之中的巨大银色山谷,石台下是悬崖,茂密的树冠从石台下方一直绵延到视野的尽头。 银色并不是山谷原本的颜色,而是因为天空中正挂着一轮银盘似的圆月,月亮被一层薄雾笼罩,就像蒙上一层纱,正在天空中绽放出鬼魅一般的银色光芒,把白色的岩石照映得发出钻石般的光华。 “这就是皓月琉璃。”欧阳巧赞叹道。 萧然微微转头,看到欧阳巧的双眸被皎洁的月光照耀,闪烁着一样的银色光芒。 “好美。”萧然轻轻吐出两个字。 “什么?” “我说月亮。” 萧然赶忙朝石台前方走了几步,背对着欧阳巧,因为自己现在的表情实在是不能让她看见。 他走到石台的边缘,发现山谷的对面大概三十米处,是一面非常光滑的石壁,反射着月光,好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萧然再次打量了一下这片山谷,心中突然一动。 “二小姐你过来。”萧然朝欧阳巧招了招手道。 “怎么了?”欧阳巧走到他身边问道。 “你看这片山谷,是不是非常眼熟?”萧然用手指了指对面的镜子石壁问道。 欧阳巧仔细地看了看,笑了笑道:“好像是有点面熟,但是我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了?难道是梦里?” “是壁画笨蛋,大黑天佛堂的壁画!”萧然退后两步道,“你仔细看看这个地方,这里就是李元婴修筑王陵的那幅壁画中的山谷!” “好像是真的诶!”欧阳巧也学着他退后两步看了看惊讶道。 萧然开始在石台上不断地调整方向和视野,最后定在一个点上不动了。 “这里就是壁画上李元婴站的地方。”萧然指了指镜子石壁道,壁画上的那面石壁有许多工匠正吊在上面活动。 “可是这石壁上什么也没有啊,难道李元婴只是让工匠们把这面石壁打磨光滑当镜子用吗?”欧阳巧疑惑道。 “恐怕没那么简单。”萧然凝视着那面石壁道,“这好歹是南诏国的王族陵寝,南诏王不会让他在自己祖坟里去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对了李元婴当时手里拿着一张画,他在修筑王陵的时候作画,你不觉得这很不正常吗?”欧阳巧突然想起一个细节,用手比了比纸张的形状。 “有一种情况就很正常。那不是画,那是一张施工蓝图。”萧然再次走到石台的边缘,望着对面光滑的石壁道,“李元婴不是在作画,而是让工匠们照着他的图纸在石壁上施工,他把什么东西留在了那面石壁上。” “那好像只是一面光滑的石壁,我看不到上面有任何别的东西。”欧阳巧的听力异常敏锐,但视力就相当一般了,尤其是在这种黑夜。但这正是萧然的强项。 “不仅仅只是石壁哦。”萧然凭借他黑豹般的双眼,扫描到了石壁上非常微妙的细节。他发现那看似光滑如镜子般的石壁表面,其实布满了大量的细小纹路,这些纹路非常曲折,它们在石壁上交错相连,构成了一幅相当复杂的图案。只有月光的条件下,就算是萧然也无法看清图案的内容。 “萧然你看那儿!”欧阳巧突然指着石台下面的一块岩石低声惊叫了一声。 萧然顺着她手指看过去,发现石台下方大约几米的岩壁上有一块凸起的山岩,山岩并不稀罕,让欧阳巧惊叫的是上面停留着一个海蓝色的小光点。 萧然对着种蓝光当然是再熟悉不过了,但是在往常蓝光总是团状出现,就像海洋中的鱼群一样,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只出现了那么一点。 那蓝色光点一动不动,只是微微闪耀着,就像是有人在峭壁上安装了一只蓝色的灯泡。 “帮我拿着。”萧然把身上的负重全都取下来交给欧阳巧。 “你要干什么?”欧阳巧不解道。 萧然掏出一块昆明客栈中赠送的小方巾蒙着口鼻,然后戴上手套说道:“我要去捉这蓝光。” “你开玩笑的吧?”欧阳巧瞪大了眼睛,“你会摔死的!” “我必须弄清楚。”萧然走到石台的边缘,虽然他没有登山绳,但好在石壁上有许多那样凸出的岩石可供他攀爬。 在欧阳巧紧张地注视下,萧然借助山岩当做垫脚石,一步一步地向下爬到了蓝光所在的岩石附近。他尽量排除自己心中的杂念不往下看,然后小心翼翼地点着了准备好的打火机。 果然火苗一起,那蓝色光点立刻就飞了起来,朝着打火机慢慢靠近。欧阳巧在石台上看着萧然看准时机一把将那蓝色光点抓在手心是时候,不禁惊呼了一声。 萧然紧紧抓住岩石,努力平静自己的心跳后,小心地将手摊开一条缝隙,他终于看到了这诡异蓝光的真实面目。 他看到他的手心正抓着一只蝴蝶,一只通体蓝色、翼展缓缓扇动,并散发出琉璃般光芒的蓝色蝴蝶。 第五十二章:黑寡妇与鬼美人 云南的南部存在数万种蝴蝶品种,但萧然从来没有见过浑身散发着蓝色光芒的蝴蝶。[燃^文^书库][.[774][buy].] 萧然将手中的蝴蝶拿进仔细观察,这种蝴蝶的身体就好像是半透明的,它并不像萤火虫只有尾部发光,而是全身都在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柔和的青光,这种光并不刺眼,它随着蝶翼的扇动而上下浮动,甚至有些梦幻。 “喂!你在发什么呆?很危险的!” 萧然在不知不觉都看呆了,几乎忘了自己还抓在悬崖上,直到石台上传来欧阳巧的喊声,他才猛然醒悟过来,差点没抓牢失足摔下去。 他赶紧将蝴蝶揣到口袋里,然后借助山岩原路攀回了石台上。 “蓝光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陶醉成那样?”欧阳巧将他拉上石台急忙问道。 “是蝴蝶。蓝色发光的蝴蝶,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萧然扯下脸上蒙的手帕,一脸惊奇道。 “蝴蝶?快给我看看。”欧阳巧伸手道。 “你看了一定会惊讶的。”萧然将手伸进口袋,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蝴蝶掏出来,“别靠太近,小心它的迷香。” 当他缓缓将握拳的手张开一条缝隙时,却看到那只蝴蝶一动不动地躺在自己手心,身上的蓝色光芒也变得很微弱,完全没有之前的光亮了。 “你把它弄死了!”欧阳巧惊叫道。 “怎么回事?十分钟前还好好的啊?”萧然也感到非常奇怪。他将蝴蝶放到地上拨弄了两下,蝴蝶的翼展还是一动不动,身体里的蓝色光芒逐渐变淡消失了,蝴蝶身体变成了黑色,两人也没有闻到任何迷香的气味。 萧然抬头,正对上欧阳巧怨毒的目光,他尴尬地抓了抓头发道:“怎么说呢,至少咱们查清了蓝光的真面目对吧?这蓝光是一种罕见的蝴蝶,怪不得堂堂滕王会屈尊跑到这么个鬼地方来帮南诏人修筑陵墓。那壁画上很多事情也就说得通了。事情还算是有所进展的......” 世人皆知李元婴最喜欢的莫过于蝴蝶和画蝴蝶,他晚年醉心画蝶,以至于连政事都荒废了。想必当年南诏国以这种罕见的蓝蝴蝶当做礼物进献给滕王,李元婴必定大喜过望,这才答应帮助南诏人破解宝盒,不远千里跋涉到南诏国,只为再目睹这蝴蝶纷飞的奇景。 “这蝴蝶确实很美,可惜被某人给残酷杀害了。”欧阳巧瞪了他一样道。 “话怎么说得那么难听?这蝴蝶一碰就死,想当年苗人可以把这东西运送到千里之外的蜀地,其中肯定有特殊的保存方法,我又怎么会知道?”萧然耸耸肩道,“再说了,蝴蝶这种生物,虽然很美丽,但也脱不开神秘主义,你听说过蝴蝶效应吧?” 说到世界上最传奇的蝴蝶,莫过于卡申夫鬼美人,这种蝴蝶传说其蝶翼上的图案一半是美女,另一半是骷髅。更有传言说每个城市都存在一座蝴蝶公墓,里面住满了鬼美人,谁找到了就能实现心底的愿望,但作为交换必须献出自己的灵魂。后来这一传言被小说家渲染加工,几乎家喻户晓。 “迷人归迷人,美中不足这蝴蝶还带有那种诡异的迷香。”欧阳巧一想到被迷香所迷,身体失去控制就一阵后怕。 萧然用手抚摸着蝴蝶的翼展,然后搓了搓手指,突然抬头道:“我想我知道那种迷香是怎么来的了?” “怎么来的,你说。” “鳞粉。”萧然把手指伸到欧阳巧面前,凭着月光欧阳巧看到有东西在他的食指和中指上微微闪烁着,就像是用于包装的闪光粉末。 萧然接着说道:“这种蝴蝶通常成群结队活动,它们散发的光芒聚到一起就能扰乱视力,所以我们看到的是一大团的蓝光浮在水面上,遇到危险的时候又可以四散逃离,一张一合,就像海里的鱼群一样。而那种迷香就来自于它们翅膀上的鳞粉,蝴蝶扇动翅膀,鳞粉就在空气中扩散开了。” 欧阳巧突然想起一件事:“说起来那迷香好像对你没有什么作用的样子?”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古庙遗迹那一晚你们都中招了,唯独我没事,我觉得是那种药粉的问题。”萧然正色道。 “药粉?” “就是我在古堡中被阿扎罗抓伤,姜遥给我洒在伤口上的药粉,他用小瓷瓶装的。还有阿望土罐子里那种红色药膏,这两种的刺激气味是一样的。”萧然仔细回忆道。 欧阳巧眼前眨了眨低声道:“难道你是怀疑姜遥和苗人有什么联系?” “你想哪儿去了?说的好像我动不动就随便怀疑别人一样。再说他们的药都是在关键时候救我命的,又不是害我的。”萧然摇头,自己潜意识中对那个苗寨的抵触情绪已经慢慢淡化了,说到底自己还是不愿意怀疑任何人。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继续前进?”欧阳巧指了指石台的一边,那里有小径一直延伸到山体内部。 一说到走,萧然险些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等等,有件事我想确认。” “萧大人又怎么了?有什么事比逃命还重要?”欧阳巧皱了皱眉。 “那面石壁,上面有非常奇怪的花纹。”萧然一指石台对面,“根据壁画记载,李元婴曾经把宝盒里的秘密命工匠打造在这面石壁上,我想弄清楚那上面到底刻着什么东西。” “可是距离这么远,我们又没有一点光源,怎么可能看得到?”欧阳巧摊手道。 萧然略微思考了一下:“你说的对,大叔他们那里有照明弹和登山设备,真是肥的流油,早知道我也弄点带在身上,这时候也不会这样尴尬。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和其他人汇合。” 欧阳巧点头,两人开始收拾背包准备继续前进。 “这蝴蝶我要留着。”欧阳巧小心地从地上捡起蝴蝶的尸体,尽管鳞粉含有迷香,但她还是很喜欢这种蝴蝶,毕竟女孩子都会为美丽梦幻的事物着迷。 “我包里好像有几个空防水袋的......”欧阳巧打开背包,正准备找一个可以装蝴蝶的袋子,突然惊叫了一声,把背包扔了出去好远。 萧然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一脸惊诧地看着她。 “蜘蛛......”欧阳巧惊恐地指着地上的背包说道, 萧然凑过去,只见从欧阳巧的背包拉链里慢慢钻出一只小孩子手掌大小的纯黑色蜘蛛,细长的八只脚抓着背包带朝地上爬。那蜘蛛的身体圆鼓鼓的就像一个小黑皮球,它爬着爬着倒挂在背包带上,萧然看到它腹部有一团鲜红的斑纹。 萧然背脊一凉,猛地退后了几步。 欧阳巧的背包里居然有一只“黑寡妇”! 如果说鬼美人是最负盛名的蝴蝶的话,那黑寡妇则是最臭名昭著的毒蜘蛛。这种蜘蛛体内有强烈的神经毒素,其毒性甚至强过响尾蛇。萧然记得俄罗斯的车臣地区曾经还有以此为名的恐怖组织,成员全都是年轻的女人,她们通常采用自杀式的袭击手段打击军方和政府,目的是为在车臣战争中死去的丈夫儿子报仇。不管是蜘蛛还是恐怖分子,“黑寡妇”这个名字都让人闻风散胆。 欧阳巧面如土色,又想拿回背包,但是黑寡妇就像把她的背包当成了巢**,爬了一阵又缩回拉链里面去了。 “二小姐小心,被它咬上一口可不是闹着玩的。”萧然示意欧阳巧不要靠近,“让我来。” 萧然从背上抽出一支箭,对欧阳巧伸手道:“你把你那蝴蝶给我。” “干嘛啊,死都死了你还不放过人家?”欧阳巧不太情愿。 “没鱼饵你让我怎么钓鱼?不行就算了,那你自己去把背包里的家伙请出来吧。”萧然把箭交到她手上,打了个哈欠。 “卑鄙小人。”欧阳巧暗暗嘟囔了一句,把蝴蝶放到萧然手上。 萧然用箭小心地挑开背包的拉链,然后又抽了一支箭,将蝴蝶钉在箭头上,悬到背包的开口处慢慢抖动着,蝴蝶的翼展慢慢扇动就像还活着一般。 随着蝴蝶翅膀的扇动,黑寡妇收到引诱,缓缓从拉链里爬了出来,然后一下子抓在蝴蝶的身体上。 萧然就等它上钩,冷不丁将箭头收回扔到地上,然后一脚踩了上去。 黑寡妇和蝴蝶尸体一下子都被他踩得稀烂,一地都是五颜六色的液体,欧阳巧一脸厌恶的表情。 萧然皱着眉,用箭头拨弄着黑寡妇的尸体奇怪道:“你不知道,黑寡妇属于一种狼蛛,它通常不织网,只抓活物。要不是有这蝴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把它引出来。不过你的背包里怎么会有这玩意儿?” “你能不能别玩了,好恶心!八成是在哪儿休息的时候,不小心爬到我包里的,这地方虫子真多。”欧阳巧觉得自己真的是受够这雨林了,这时候不免有些怀念家里温馨舒适的大床。 “不会。黑寡妇原产非洲和南美,我国作为宠物和科研引进过一部分”萧然摇头道,“云南南部地处热带,虽说有非常多种类的蜘蛛,但是从来没听说过存在野生的黑寡妇种群。” “你的意思是......”欧阳巧知道他想说什么,忍不住捂住看嘴巴。 随后萧然从她的背包里找到了一个小玻璃瓶,瓶盖上有一个大洞。 “这不是我的东西。”欧阳巧看了看立即说道。 “我想蜘蛛原本是装在这瓶子里,它是通过这洞爬出来的。”萧然将瓶子拿到欧阳巧眼前,“恐怕是有人想要你的命。” 第五十三章:蛹 月色变得越来越朦胧,继续从缝隙中透射下来,整个大殿弥漫的雾气也更重了一分。[燃^文^书库][.[774][buy].]魏征南为首的五人小分队经历了开始探险以来最长一次的休整。 姜遥靠着墙壁,手握着眼前的黑剑,已经静静地看了很长时间了。凝视着这把伐罪剑身上漆黑的纹路,他的思绪不知不觉回到十年之前。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姜遥的身世说起来颇为传奇。 他是个孤儿,从小寄宿在苏州山中一座隐秘的寺庙当中。据说当年江南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清晨扫雪的小沙弥在山门前看到地上放着一个包裹,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个还在襁褓中的男婴。他立刻将男婴抱到方丈室,住持大师慈悲为怀,不仅收养了他,而且还让他读史习武,并且在姜遥到了一定年龄送他去学校念书。姜遥清晨练功,白天大部分时间则在藏经阁的书架之间流连。他从小以寺庙为家,以庙中主持为师为父,在寺中度过了整个童年时代。 后来长成少年后,他的视野开始关注寺庙红墙之外的世界。他开始逐渐走出山门,和外界社会各式各样的人有了接触。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接触到一种特殊的行业和一群从事这种特殊行业的人。这些人居无定所、昼伏夜出,总是在地面之下活动,他们被称为“盗墓者”,他们多从事的职业被称为“倒斗”。 少年时代的好奇心让他开始朝这个行业迈出了探索性的一步,同样也是改变他人生的重要一步。他在这方面所展现的天赋和与之不相称的年龄,让行业中的人全都刮目相看。接下来,在一个没有星星和月亮的晚上,他收拾了自己的简陋的行李,偷偷下山了,从此以后的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之后几年姜遥的经历非常复杂和坎坷,但凭借他的天赋和在行业中渐渐积累的人脉,竟然以十多岁的年纪在江淮倒斗界中占据了一席之地。几乎那一片地域的人都听说过这个一个奇怪的少年,他似乎不仅仅为钱而盗,他更多地对各种墓葬中的铭文和文献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如果说跨入这个行业对于姜遥来说是人生的重要起点的话,17岁那一年将是他整个人生的转折点。那一年他需要进入一个非常巨大的墓葬,想要单独进入几乎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向附近的同行广泛地寻求帮助。但是这个墓葬没有确切的信息,即便能够找到,发掘它的难度也太大了,没有人愿意冒这个风险,因为这件事他甚至受到了不少人的嘲讽和排挤。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男人出现在他面前,并愿意帮助他。 这个男人脸上有一条可怕的伤疤,他就是魏征南。 魏征南似乎也是一个人,但他愿意和他一起去寻找那座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墓葬。他非常欣赏姜遥的才能和胆识,甚至将身上的唯一一把黑色古剑当做见面礼送给姜遥。虽然后来的行动失败了,但两人却从此结下忘年之交,直到今天。 “小子,这柄剑名为‘伐罪’,带上它,它会让你走得更远。” 十年前魏征南叼着烟说的这句话,姜遥还记忆犹新。 这把剑锋利无比,姜遥只要有行动必定会随身带上,而伐罪剑也确实多次救他于危难。但直到今天,他才领略到伐罪剑的真正威力。姜遥隐约感觉到,这把剑背后的故事绝对不会简单。 “魏爷......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问?”姜遥斜着头靠墙,看向正在擦枪的魏征南道。 “你什么时候开始跟我客气起来了?”魏征南擦着枪,头也不抬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以前不告诉你这把剑有这么个用法对吧?你看到了,伐罪剑材质特殊,需要用人血为引才可以激发出它最大的杀伤力,被称为“血刃”,所以有句老话叫“兵不血刃”就是这么来的。换句话说,这把剑一旦要火力全开,即便是伤害自己,至少也要伤害一条生命,戾气太重。我是战场上走下来的人,手上的命债本来就不会少,但你是学佛之人,始终不适合。” “若人造重罪,作已深自责。忏悔更不造,能拔根本业。”姜遥长叹一声,颂了两句佛经道,“这剑名为伐罪剑,本应该是征伐邪恶,可谁知道用这把剑的人自己也在平添罪孽。” “不管怎么说,血刃以后尽量少使,如果不是这粽子太厉害,不到万不得已我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喂,我们还要不要继续下去?”沈西关不耐烦道。 魏征南转头狠狠地瞪着他道:“你他娘还好意思问?要不是你这扫把星开棺把粽子放出来,我们怎么会耽误那么久?” “关先生......关先生怎么样了?”罗伯特也已经苏醒过来,胸前的伤口青兰已经帮忙包扎过了。 经他一提,魏征南和姜遥这才想起大事不好。 “坏了!”魏征南一拍大腿,之前和紫僵激战情况紧急,大家都心有余悸,一时竟忘了关越还身中曼陀罗毒的事。依照姜遥的说法,毒素会催动关越体内的蛇蛊,加快它的成熟速度,他现在性命危在旦夕。 “你们留在这儿,我到下面去找他!”毕竟人命关天,魏征南来不及思考,端起枪就想要朝大殿中间的台阶跑。 “魏爷且慢!你一走要是不回来,留我们几个伤员在这儿,遇到任何突发情况都很难对付,”姜遥一把拦着他,撑着墙从地上站起来道,“我的意见,要去大家一起去。” “对,我们不要再分开了。”青兰点头赞同道。 “好吧,收拾一下,我们马上下去找人!”魏征南招手道。 突然,大殿中央的台阶下面传来打砸声,动静非常大,让所有人都震了一下。 “难道是关先生?”罗伯特皱眉道,“可是下面通往什么地方?” “就算下面是阴曹地府,我们没有选择了!动作快!” 事不宜迟,魏征南带头走下台阶,其他人虽然各有负伤,好在休整许久都还能勉强行动。五个人一路往下,走过了很长一段阶梯,来到了台阶的最下面。 魏征南着急着救人,一下子就撞到一个硬物上,险些摔倒。 他骂了一句,用手电一照,看到面前立着一个一人高的椭圆形事物。这东西表面就像是绿色的岩石,上面布满了让人非常不舒服的黄色硬疙瘩,凑近看发现竟然有些半透明,不知道内部是什么东西。 “这是狗日的是什么玩意儿?臭鸡蛋?”魏征南用枪托敲了敲这东西的表面,谁料这块“大石头”立刻就抖动了一下,所有人都看到,石头里面有什么东西晃了晃。 “我们快走吧。”青兰担心道。 魏征南不信邪,又想拿枪托去砸,姜遥立刻伸手阻止:“魏爷小心!这是一个蛹!” “蛹?” 众人一脸质疑,但仔细看看眼前这块丑陋的东西,确实非常像一个被放大几千倍的虫蛹。 “怎么有这么大的虫蛹?里面难道住着一只人那么大的虫子?”罗伯特不敢相信道。青兰一听到有这么大的虫子,浑身都开始起鸡皮疙瘩。 魏征南用手电往旁边扫了扫,发现这并不是唯一的蛹,十步之内,已经又有五个大虫蛹出现在他的手电光范围之内,有的虫蛹被光线照射,内部立即有东西开始晃动。 “娘的恐怕要出大事了,眼镜照明弹!”魏征南转身喊了一声道。 由于照明弹是非常珍贵的应急光源,而且储量非常有限,一路上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使用照明弹的,仅仅在金字塔所在的洞窟才使用了一枚。 这时眼前的情况不明,沈西关立即拿出装备,朝斜上方发射了一颗。一个耀眼的白色光球立刻朝着前方飞了出去,然后光芒在洞**顶部一下子绽放开来,让大家身边的视野一览无余。所有人在照明弹打亮的一瞬间,额头上都渗出一层汗水。 站在最前方的魏征南发现面前是一个很深的洞窟,无数的石阶一层层地延伸到最底端,整和洞**就像足球运动场的观众席一般,五个人正站在“观众席”的最高层。最触目惊心的是,每一层石阶上,相隔两米的距离就摆放着一个巨大的虫蛹,数量之多完全无法用肉眼去测算。 五人呆立当场,放眼望去全是大石头一般的绿色虫蛹,一层一层的虫蛹围成一个同心圆,密密麻麻,包裹着整个山洞。 就好像这里正在上演一场墓葬死亡球赛,而观众正是这些巨大丑陋的虫蛹。 魏征南注意到,这些虫蛹当中,有的已经破了一个大洞,只剩下一个鸡蛋一样的空壳,里面的东西已经不知所踪,而剩下的绝大部分还是完好无损的茧状体。在照明弹发射出的强烈白光之下,一些完好的虫蛹都开始躁动不安,不停地颤动,就像是有东西要破茧而出。而五个人无一例外,都是一脸苍白。 魏征南嘱咐道:“千万不要碰这些蛹,管好你们的手电筒,它们好像对光源非常敏感!” “你们看下面!”青兰突然指着台阶下面喊道。 石阶最下方有一道高大的石门,石门前方立着一个方形大鼎,旁边有一个人影正是关越。此时的关越抬手不停地砸着什么东西。姜遥看到他身旁最下面一层石阶的虫蛹少了一个,众人仔细一看:他竟然坐着一个虫蛹上,手里捏着一块石砖不停地狠狠地敲击虫蛹的表面! 青兰等人被这一下下的敲击声弄得心惊肉跳,魏征南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嘘!我们下去抓住他!” 第五十四章:孵化室 若不是巴朗在之前的战斗中受到了重创,以它的速度和力量,这场偷袭战就不需要魏征南他们出手了。[燃^文^书库][.[774][buy].] 此时的关越如同一只刚刚捕获了河蚌的水獭,正蹲在地上聚精会神地抓着一块青砖,猛砸面前的“虫蛹”。 等到照明弹完全熄灭,最后一丝光线消失,魏征南一挥手,四个男人将手电调至最暗,如同四匹准备偷袭水獭的灰狼,沿着台阶迅速朝洞穴底部靠近。 关越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打砸“虫蛹”上,丝毫没有察觉到黑暗中偷偷逼近的不速之客的气息。 不过凡事都有意外,一向心细的洋人罗伯特一不留神,踩碎了一块“虫蛹”的残骸,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关越猛一抬头,立即就发现了离他不足百步的罗伯特,露出一个野兽般凶恶的表情,罗伯特吓得愣住。 这时关越背后突然黑影一闪,当他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魏征南已经闪电般猛扑过来,关越无法躲闪,两个人瞬间就滚作一团。 罗伯特拍了拍心口,原本以为自己这一失误会坏了大事,谁知弄拙成巧还让魏征南来了把声东击西。 魏征南之前已经吃过关越的亏,这一次毫不手软,全身的力气都压在关越身上,手肘和膝盖死死地将他扣在地上,就像当年在金三角自己亲手逮捕毒贩一般。 谁料身中曼陀罗毒的关越力气极大,完全不服从魏征南的控制。他不停地怪叫着,并奋力挣扎,最后竟然回头狠狠一口咬在魏征南的手腕上,顿时鲜血直流。 其他人心惊,正想上前帮忙,只见魏征南大骂一句,提住关越的衣领将他整个翻了过来,然后举起铁拳,照着他的鼻子就是一拳。 这一拳不仅打得其他三个人一愣神,更是把刚才还在龇牙咧嘴的关越直接打蒙了。他手脚一软,就像个断线的木偶一样瘫倒在地上。 魏征南站起来甩了甩手腕骂道:“他娘的这兔崽子,上辈子投狗胎的吧?看这给老子咬的。” 青兰在顶层只能看见下面几束手电光影攒动,打斗的声音仅仅持续了几分钟就没了动静,她赶紧带着巴朗避开一排排“虫蛹”走下台阶,看到关越死猪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而魏征南的手腕正在滴血,顿时吃了一惊。 几个大男人表情千奇百怪,她疑惑地走过去检查关越的状况,发现原来他只是被魏征南一拳打晕了过去,不禁哑然失笑。 姜遥正色道:“曼陀罗之所以可以控制人的心智,罪魁祸首是它藤蔓之中含有一种神经毒素。这种毒素直接作用于人的中枢神经,不会立刻毙命。但我们现在的体质非同一般,如果毒素催动女娲蛊萌芽成熟,那就算找到罗刹爪,也救不了他了。” “我看这不是毒,这根本就是他娘的兴奋剂和大力丸!”魏征南哼了一声,自己把袖口撕开包扎止血。关越自从毒素发作,力量和速度的确不可同日而语。 “事物都是两面的。”罗伯特说出了一句哲学观点。 “那现在怎么办?关先生他会死吗?”罗伯特焦急地看向姜遥。 “神经毒素的代表就是蛇毒和植物毒素,曼陀罗虽是恐怖,但也是一种植物。毒素的成分应当相近,”姜遥想了想道,“叶子,还有血清吗?” 青兰回过神来,赶紧打开挂在身上的医疗小包。因为这次探险场所是在热带雨林,气候严酷,蛇虫横行,相应的医疗措施相对比较完备。 由于之前的狼狈,医疗包内的药品器械乱作一团,青兰足足花了三分钟才找出贴有血清标签的玻璃瓶和一次性针筒,所幸都还完好。 她找沈西关要来打火机消毒了针头,将血清注入针管。姜遥挽起关越的袖口,一切准备就绪,青兰握着针管的手却迟疑了。 “愣着干什么?要我教你怎么打针?”魏征南有些焦躁道。 “血清注射需要对症下药,这样随便注射会不会太草率了?”她犹豫地看着姜遥和魏征南。毕竟自己平时连吃一颗胶囊都要把说明书读上几遍。 “相信我。”姜遥拍了拍她的肩膀,“即使有副作用,好过他蛇蛊发作丢了性命。” 青兰觉得也有道理,深吸了一口气,小心地将针头扎进了关越的静脉,慢慢将针筒推到底。 关越微微抽搐了一下,魏征南皱眉道:“这样还不够。”姜遥点头,从衣服里掏出了好几个精致的小瓷瓶,上面饰有青花纹,很有古风。其他人立即明白只是之前见过的姜遥随身携带的药瓶。 姜遥从挑出其中一个,倒出了几粒灰色的药丸给关越服下,然后让他平躺,说道:“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姜先生,你的瓶子很奇妙,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灵丹妙药?”罗伯特十分好奇。之前在金字塔姜遥的药已经救过关越一命,这让罗伯特对中医感到奇妙。 “学医的朋友给的,可惜没有治内伤的……以后有时间讲给你们听。”姜遥随口敷衍了两句,似乎暂时不想谈及这个话题,青兰从他表情中看出,他的身体状况还十分糟糕。 所有人都注视着关越的脸,足足看了十分钟,他却连眼皮也没眨一下。青兰有些担心,魏征南道:“急什么?就是” 一个小时后,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突然响起,关越醒了。 他的眼睛还在微张的时候,魏征南已经招呼沈西关将他的手脚压住,以防他再次伤人。 不过这时关越却像泄气的皮球,完全没有了之前生猛的劲头,血清和药丸似乎起作用了。 关越睁开眼,看见自己被两个大男人按在地上,大惊道:“老头子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个直男!” 魏征南见他能说出这话来估计也没什么事了,于是锤了他一下,站起身骂道:“滚犊子,老子对你没有兴趣!” “我的鼻子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断了?”关越一摸脸,火烧火辣地疼。 姜遥忍不住大笑起来,其他人也笑,进入王陵以来,众人已经好久没有笑过了。 罗伯特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他这才看到了四周的环境,吓了一跳:“这里是什么鬼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我感觉浑身骨头快断了。” “你他娘的就像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就差把棺材给拆了,能不累?”魏征南瞪着他道。 关越一头雾水,罗伯特就用他富有特色的中文简略地将几小时之前的事给他描述了一遍。关越完全没想到自己失去意识这段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变故。 关越还有些不相信,姜遥打趣道:“下次我给你录下来。” 说到录像,关越打鸡血似地跳了起来,赶紧摘下脖子上的单反相机检查,果然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已经开不了机了。 “不就是一破相机吗,你这表情就像死了亲儿子一样。”魏征南不以为然道,在他眼里,一台相机比起人命差远了。 “你还别说,死了亲儿子都我都没这难受。只能出去再修理了。”相机里记录了整个探险过程,如果失去这些资料,关越会痛苦不堪。 “这些个丑陋的大鹅蛋是什么玩意儿?”关越走到“虫蛹”边踢了踢道。 “我还以为你知道,刚才你还抡着搬砖砸着玩意儿呢。”姜遥摊手道。 关越俯下身用手电筒仔细去观察,蛹的表面布满了像鳄鱼皮一般都纹路,在手电光下闪烁着暗绿色的光泽。 但他并不知道“虫蛹”具有强烈的趋光性。 “别碰!”魏征南看他出手,急忙喊道。 但关越心中生奇,已经伸手去摸,谁料手指还没接触到蛹,突然一声脆响,“虫蛹”表面顿时爆开了一条裂缝,内部黑影扭动,一只裹满乌黑色黏液的手从缝隙中缓缓钻了出来。 “我靠……” 关越话音未落,魏征南已经一脚踢在“虫蛹”身上,将它踢开。 “魏爷接着!”姜遥立刻抽出伐罪剑扔了过去,魏征南凌空接住,上去一步将剑刃从“虫蛹”表面的裂缝中猛刺下去,只听一声凄厉惨叫,裂缝中爆出一大摊乌青色黏稠液体,随之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开始在空气中弥散。 蛹中怪物还未出世就已经被魏征南扼杀在自己的“摇篮”里。 关越脸色煞白,青兰的脸色比他还白,心有余悸道:“这里面,难道是个人?” “很难说,要不我弄出来瞅瞅?”魏征南说着用剑挑起那只被黏液包裹的手。与其说手,那更像是只爪子,每一只手指都无比锋利。 “别别……”青兰赶忙挥手阻止,好奇心最终还是被恐惧打败了。 这时姜遥的注意力被不远处的那方青铜大鼎吸引,他独自走了过去。 “这鼎可值不了多少银子……”沈西关冷不丁从身后出现,敲了敲鼎耳,语气有些轻蔑。 姜遥不用他说也看出来了,鼎自古就是是一种礼器和祭器,通常刻有铭文和精美纹饰,天子九鼎,代表了无上的皇权。但眼前这方鼎不仅没有纹饰,甚至可以说做工很差。 关越也一瘸一拐靠过来道:“南诏青铜冶炼技术炉火纯青,况且这里是王陵大葬,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出现这样的陪葬品啊。” “除非……这不是陪葬品。”姜遥说着用指甲在青铜鼎内壁用力刮了几下,然后将手指展示给众人看。大家凑过来,看到他的指甲缝中全是黑色的木炭粉末。 “这鼎不是陪葬品,仅仅是用来烧柴火的?”青兰皱起柳眉道。 “没错,这就是一个大型烧火盆,当然不会做得很漂亮。这样大的鼎堆满干柴点燃,完全可以点亮整个洞穴。”姜遥一边清理指缝中的木炭一边说道。 “还是不明白。”罗伯特摊摊手道。 姜遥看了看四周道:“这里,是一个怪物孵化室。” 第五十五章:猜疑 月光山谷。[燃^文^书库][.[774][buy].]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杀我?可是为什么?”欧阳巧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萧然的推断。 萧然没吭声,右手不停把玩着那个瓶盖破了一个洞的玻璃瓶,他几乎可以肯定剧毒的黑寡妇就是从这瓶子里爬出来的。 片刻后他开口问道:“你确定这个瓶子不是你的吗?” “当然不是,而且在废弃营地我还打开背包整理过里面的东西,那时候我没看见过这样的瓶子……”欧阳巧看着他,忽然想起什么道,“你不会是怀疑阿望吧?” 提到阿望,萧然也不免心口一紧,他继而摇头道:“应该不会。你是被送进王陵的祭品,他没有理由杀你。况且即便他起杀心,一把弯刀就够了,何必用这种隐晦不堪而且还容易失手的办法?” 在他的潜意识里,这个苗族大汉是完全和任何阴谋诡计绝缘的。 “巧儿,我们进入王陵的过程没有接触过任何人,如果要杀你的人不是阿望,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萧然用手扶住额头,脸色慢慢阴沉。 “我知道……”欧阳巧咬了咬嘴唇轻声道,“意味着这个人,很可能就在我们探险队之中……” 萧然没有说话,欧阳巧知道他也有同样的想法。 “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们仅仅是见了一面就被那恶心的妖花砸下悬崖了,其他人应该没有任何机会把蜘蛛放进我的背包啊?” “有机会的。你还记得吗?我们掉下来之前,虽然只有大概三分钟,但是探险队全员是呆在一起的!”萧然抬起头道。 “就三分钟?” “就三分钟。”萧然点点头,“大家都挤在那个狭窄的洞穴入口,任何人都有机会把这个瓶子偷偷塞进你的背包。当时情况危急,没有人会注意到。” 虽然只是猜测,但对萧然来说,却是相当沉重的。 “可是动机呢?杀了我有什么好处?” “这就要问你了。”萧然表情一变道,“你仔细想想,有没有某个人,有没有某件事,可以让人对你动杀心?” 欧阳巧被他追问得不知所错,只好低下头,双手捏紧了背包,她显然还不是能够立即接受萧然的推断。 “我不想去怀疑......”她摇头道。 “当然,还有一个人,要说嫌疑,他的嫌疑最大。”萧然突然打破沉默道。 “谁?”欧阳巧猛然抬头。 “我。” “别开玩笑好吗?”欧阳巧露出不满的表情。 “谁跟你开玩笑?这段时间和你朝夕相处的人就是我,也只有我一路上有无数的机会下手。”欧阳巧这时发现,萧然的表情非常严肃。 “怎么可能是你……”欧阳巧摇头。眼前这个眼神深邃如水的男孩子,不仅存在于自己少女时代的回忆,这一路上更是尽全力保护着自己。 “怎么不可能是我?如果你不愿意去怀疑别人,那凶手就是我!如果你说不是我,那就请相信我的推断,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萧然的声音有些接近嘶吼,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当自己慢慢冷静下来,他看到了欧阳巧闪着泪光的双瞳。 “对不起……对不起……我……”萧然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感觉自己正身处一片浓雾当中,无论怎样喊叫和奔跑都无法找到出路。他使劲抓了抓头发,自己怎么了?怎么会对女生发火? 欧阳巧擦了擦鼻子道:“你不用道歉,你说得对,是我太过于生活在幻想当中,总是不懂人心险恶。要是姐姐的话,一定不会惹你生气的……” “法不阿贵,虽亲必诛。”萧然缓缓说出了八个字,“这是我爸最常说的一句话,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那一年我七岁。法理高于一切,没有任何人可以触犯法律,即使是最亲近的人,这是他一生的信条。” “我明白……只是听起来有点残酷。” “推理,本来就是一种残酷的工作” 萧然凝视着她,这双眼睛曾经让她怦然心动。 “你别怪我敏感,我甚至觉得,策划这一切的那个幕后人,就是我们其中一个。”萧然握了握拳头。 “这样说,作为司机的沈西关是第一嫌疑人吧,可是当时大家是在被困在餐厅之后,那个带兜帽的人影才出现的,而且他能和我们交谈,屏幕里播放的肯定不会是录像。”欧阳巧提出异议道。 萧然思考片刻,虽说沈西关沉默阴暗,给大家的印象一直不太好,但屏幕里确实不应该是录像,如果是录像,那除非当时向黑影提问的人全都是同伙,黑影才可能和他们进行那么精确的问答互动。 可是会是这个答案吗? “说起黑影,我总觉得他说话的声音,有点怪怪的……”欧阳巧回忆道。 “怪怪的?” 欧阳巧很慎重地点头。 萧然也对那沙哑难听的声音记忆犹新。黑影一定使用了变声器或者其他什么方式处理过,来掩盖原本的声音,也许他其实是个女人也说不定。 “你说得没错。不过你忘了,有一个人当时不在现场。” “姜遥……”欧阳巧立刻想起来了,当时只有他不在餐厅,女佣说他去城堡里散步。那种时候去散步,确实非常奇怪。 “如果是他,岂不是那个大叔也是同谋?”虽然欧阳巧对魏征南并不太感冒,但至少她非常喜欢巴朗。这条勇敢的狼狗在雨林里激战阿扎罗,救了自己好几次。 萧然摇头:“别急着下结论,我们只是推测。” “管家呢?他当时不也消失了吗?他完全可以躲在暗处扮成黑影,然后不小心遇上游走的阿扎罗,在密室中被杀。”欧阳巧提出了新的推测。 “二小姐,你的推理思维越来越灵光了。” 欧阳巧被他称赞,感觉很受鼓舞,她继续推测道:“如果是那样,城堡主人很可能就是管家本人,根据沈西关和女佣们的描述,他们谁也没有见过主人。另一种可能,他只是个帮凶,真正的城堡主人当时就在餐厅里。可是这样的话,所有的人又无法摆脱嫌疑了。” “如果真和你说得一样,那我们很难再把真凶揪出来了。” “唉,推理真的是很麻烦呢。”欧阳巧叹气道。 “其实也没那么复杂。阿扎罗有蛇性,它是借助错综复杂的通风管道在古堡中活动。管家在那间暗室被发现,那种扭曲的状态绝不是人为的,肯定是阿扎罗的杰作。但是我后来检查过尸体,我发现尸体的时候,管家至少已经死亡两个小时以上了,被杀应该发生在晚宴开始之前那段时间,他已经不可能再以黑影的身份和我们见面了。” 欧阳巧皱了皱眉头:“那最大的嫌疑还是姜遥?” 萧然也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一句话,没有证据。而且我还没有想到他要除掉你这个丫头的动机。” “其他人难道就有动机了?” “非要说算得上有动机的话,也许叶青兰可以算一个。”萧然说着把目光移到欧阳巧的头顶。 欧阳巧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的发卡?” 萧然点点头:“叶青兰是珠宝设计师,对于宝石应该非常痴迷,况且是这样一颗稀有的宝石。”当时青兰看到欧阳巧发卡上的鸽血红宝石的时候,确实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不会吧?青兰姐不像是这样的人啊……”她不禁想起清晨帮自己梳头的一双白皙的手,这样的手会沾满杀戮的鲜血吗? 不过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又被感性思维左右了,赶紧改口道:“就算动机是真的,那她这样做就算得手了,我被毒死在半路上,她也不一定能得到宝石吧?” “说得也是。那除了这个,你有没有看到其他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一般而言,杀人灭口无非几种原因:仇杀、图利或者是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萧然分析道,“对了,我记得我和莫杭遭遇阿扎罗袭击当晚,你在二楼走错了好几次房间,会不会那时候你看到了什么秘密?”萧然那时候虽然受伤,但是记忆力却还和平日里一样好。 欧阳巧听他提起这事,不由得脸颊泛起一抹微红。 “你脸红什么呀?”萧然被弄得摸不着头脑。 “我是个方向感很差的人,连着走错了好几次房间……那时候人家都在换衣服和洗澡,我当然会尴尬啦!”欧阳巧嗔怒道。 “那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事?”萧然寻找线索心切,还是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你真想知道?好吧本小姐告诉你,我看到魏征南是个不折不扣的肌肉男,但背上全是伤疤;沈西关肩膀上有个黑色的纹身;罗伯特和关越皮肤都比较,但是罗伯特的腹肌比他难看得多……这么多人里面还是姜遥的身材最匀称……”欧阳巧有些生气,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一大堆。 “真难为你记得这个么清楚……”萧然不仅哑然失笑。 欧阳巧说的这些并没有给萧然带来什么突破,他叹了一口气。 “我只是担心他们,明知道凶手就在其中,我却没办法警告他们。”萧然摇摇头看向天空,月亮仍旧被一层如黑幕般的乌云盖住,透射出青冷的光。 “别叹气啊,你已经尽力了。”欧阳巧看着他失落的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接着前进吧,二小姐,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萧然拍拍灰尘站了起来。 欧阳巧顺着他的目光方向看过去,一条蜿蜒曲折的岩石小路沿着悬崖,就像一条灰色毒蛇,通往前方的黑暗山谷。 第五十六章:迟到的救援 “你听,有水声。[燃^文^书库][.[774][buy].]” 欧阳巧就像一只灵巧的兔子,竖起耳朵捕捉着空气中的细微声响。 萧然抬头看了看四周,满眼都是玄色的岩石,死气沉沉,哪里有什么水声? 他摊摊手,打了个哈欠。又是一夜没睡,就算精力再旺盛,也抵挡不住疲倦的侵袭。 两人进入这个岩石通道已经数个小时,一进来才发现山体岩缝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预期。按照萧然的分析,两人现在所处的位置在王陵下方,在此之前他们一直是按照地势来修正前进方向,但至今毫无头绪,眼前还是千篇一律的黑色岩壁。 “你只管跟我来就好了。”欧阳巧像是找到了宝贝,萧然来不及阻拦,她已经蹦蹦跳跳地朝前方一个通道跑去。 “真是个小丫头。”萧然叹了一口气,赶紧追了上去。 萧然追着欧阳巧的脚步,迅速穿越了好几条通道,半小时后,果然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走过一个大转角,萧然顿时瞪大了眼睛,一条宽阔的地下水脉变戏法般出现在他面前。 “看到没有,本小姐没骗你吧?”欧阳巧有些得意道。 萧然朝脸上捧了一捧河水,沁入心脾的冰凉让他的疲倦顿时褪去大半。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地下河?就凭耳朵听?”萧然颇有些好奇。 “是啊,我刚才听到这个方向有流水的声音,追着水声就找到这来了。话说萧大人,你指的路好像都是带我们兜圈子呢。”欧阳巧撅着嘴有些不满道。 “不好意思,这次是判断失误了……”萧然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忽然想起什么,“话说回来,古堡那一晚,要不是你听到了阿扎罗在天花板管道里游走的声音,我就不可能发现管家的尸体和那个密室了。” “别提这事行吗?多恶心啊!”一想到陈管家那可怖的死状,欧阳巧就忍不住背后冒寒气。 “真抱歉,”萧然笑了笑道,“不过你这耳朵还真是个宝贝,我敢肯定方圆一公里内,没人敢背着说你坏话。比起我骄傲的视力,还是你这非同一般听觉更胜一筹!” 欧阳巧听到他说“宝贝”这个字眼,心里微微起了一丝波澜,随即把眉毛一挑道:“就算是宝贝也是我的宝贝,你可不许有什么小九九。” 这句话说得萧然哭笑不得:“我说二小姐你也真是的,我能对你的耳朵有什么想法?” “不和你废话了,你说我们该往哪边走?”欧阳巧双手交叉,分别指向地下河的两头。 “你不是有宝贝耳朵吗?你听听看哪边是回到王陵的路……哎哟!” 萧然刚打了个哈欠,就被欧阳巧在腿上踢了一脚。 萧然被她一踢,回过神来现在哪里是开玩笑的时候。于是想了想,指向河水流出来的方向。 “你确定?”欧阳巧语气有些怀疑,毕竟萧然有过带错路的前科。 萧然抹了一把脸道:“这次你得信我。地下河的下游肯定和和其他地下水脉交汇,最后汇聚在一个地底湖泊。那里到处都是水,就是你的耳朵也得失灵。只有地下河的源头才可能有王陵的入口。” “好吧,再信你一次。”欧阳巧把狼眼拍亮,两人就朝地下河的源头走去。 还没走多远,欧阳巧的鞋子突然踢到了硬物,那东西一下子被踢出去好远,砸在河滩的石头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把两个人吓了一跳。 听声音那玩意儿砸出来的动静,似乎是金属。萧然诧异地走过去拾起来一看,竟然是一个不锈钢军用水壶! 欧阳巧跑过来看也觉得很惊奇:“会是谁落在这儿的?是我们的人吗?” 萧然把水壶拿到手电筒前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这个水壶的制式虽然和探险队用的很像,但还是有些细致的区别。况且黑影提供的装备都是全新的,而这个水壶虽然还不算旧,但也看得出来已经使用了相当一段时间了。 他把水壶翻过来,发现另一面的右下角红漆印着两个繁体字,只是磨损有些严重,看不清具体是什么字。 “也许是水壶主人的名字。”欧阳巧猜测道,“写有自己名字的东西,不应该随便扔下吧?” 萧然顺手把水壶放进背包里道:“这下更能证明我们走对道了。咱们动作得快点了。” 欧阳巧点点头,两人加快脚步,沿着地下河朝洞窟深处走去。 欧阳巧一路上不停地用耳朵去捕捉不同于河水流动的声音,希望能找到一点其他人的踪迹,但是她什么也没有听见。 “等等!”萧然突然大叫了一声,把正在全神贯注的欧阳巧吓得抖了一下。 “出什么事了?” 萧然并不理会她,一脸严肃,径直走到河滩边上。欧阳巧赶紧跟上,立即看到那里的几块青石上洒着一抹刺眼的鲜红。 “血!”欧阳巧顿时捂住了嘴巴。 萧然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拿到鼻子前闻了闻,确实是血,但是几乎已经干涸,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不说话,沿着血迹一直往前,很快石头上又出现了几摊。如果让他作出猜测,这一路血迹,应该是一个受伤的人或者生物留下的,而且受伤还不轻。 不对,不应该只有一个人,一个人无论如何也到不了这里。从那个水壶的样式来看,不出意外,这正是那支消失在雨林中,只留下了一个空营地的队伍。 他们是谁?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萧然朝欧阳巧使了个眼色,他必须弄清楚这些血迹的来源。 两人几乎是一路小跑到达这条地下河的源头的。附近全是大大小小的岩石隧道,河水从一个篮球大小的矮小岩洞中流淌而出,人已经不可能钻进去了。萧然环视一周,立刻发现在一个岩洞入口的地上,出现了大量的水迹。 “果然是这样,他们是趟着河水走的,怪不得河滩上找不到脚印。”萧然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快,我们跟上去看看!” “地上那么湿,说明这些人不久前从这里经过,可是为什么血迹都已经干了?”欧阳巧心中还有个疑问。 萧然提醒道:“你忘了我们当时在营地的分析了吗?这只队伍留下辎重、轻装急行的目的是什么?” “是救援!”欧阳巧灵光一闪,立刻想起来了。 “没错,刚才血迹是求救者留下的,所以血都干了,其他人是来救他们的,当时的情况应该比较紧急,他们只能匆匆写下留言,然后立即进入地下救人!”萧然点头道,“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是敌人还是朋友?” “既然给我们留言提醒,应该是朋友。” “也许吧……”萧然喃喃道,其实不管是敌是友,自己潜意识都不希望出什么事。 两人沿着水迹,迅速往岩洞深处靠近,欧阳巧依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往里走了很长一段路,萧然的手电光照到了非常多的岩石缝隙,水迹就到这里,尽头是一道仅容一人勉强侧身通过的岩缝。 让两人吃惊的是,那条缝隙前的空地上到处都是血迹,岩壁上、石头上……和水迹泥巴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这,这里……发生了什么?”欧阳巧紧紧地拉住了萧然的袖口。 萧然脸色铁青,他发现泥土和血迹中有许多微小的东西,正在反射着手电筒的光芒。 他走过去蹲到地上,拾起了一片,发现那竟是一些指甲盖大小的黑色鳞片,顿时心里一沉。 “他们遇到了蛇。” 欧阳巧一听到这个字眼,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黑色毒蛇给她带来的阴影再次萦绕心头。 “那这些人呢?”欧阳巧紧张地环顾着四周,所幸并没有听见蛇群的恐怖嘶叫声。 “这里没有路,应该是钻进这条缝隙了。”萧然指着最大的岩缝道,“不过看这些血迹,这些人肯定也好不了。第一批人进入王陵的时候也许出了意外,有人因此受伤。然后他们正在这里休整,我估计是伤员的血腥味引来了蛇群。” “蛇对血很敏感吗?”欧阳巧只知道海里的鲨鱼对血腥味有着异常的狂热。 “或许吧,这里的蛇很邪门。”萧然站起来,接着模拟现场道,“这么狭窄的地方,蛇群肯定是突然偷袭。这只队伍)训练有素,立刻做出了防御措施。” 欧阳巧注意到,岩缝前有人用岩石堆砌了一道临时的隔离带。 “但是大量的蛇从这些岩石空洞中涌出,他们抵挡不住,于是向营地求援,然后立刻往岩缝中撤离。” “但是这条缝一次只能过一个人,这样殿后的人岂不是要遭殃?”欧阳巧皱眉道,她已经被萧然绘声绘色的讲述带入了当时的情景。 “没错……全部撤离是不可能的,恐怕是有人用身体堵住了岩缝,不让蛇群入侵,现场才留下了这样多的血迹……”说着说着,萧然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除非万蛇群噬,一两条眼镜王蛇是弄不出这么多血迹来的。这个场景几乎就是当时王陵石门外,阿望舍身救两人脱险的翻版。 “这些只是猜测,也许只是有人受伤。”他怕欧阳巧伤心,不忍说真话,其实自己心里清楚,救援肯定来晚了,尸体肯定被赶来救援的人处理了。 “那,我们要进去看看吗?”欧阳巧指了指岩石缝。 “当然,我们没有别的路可走了。”萧然朝深处照了照,这条岩缝甚至比他们进入王陵的那条更窄,内部依旧一片混沌。 “我得把东西整理一下,不然卡在里面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萧然说着脱下背包,尽量把里面的东西压扁点。这地方弓箭有些碍事,他只好将其折叠起来。 突然欧阳巧推了他一把,然后立刻看向四周的岩洞,脸色变得煞白。 “怎么了这是?”萧然被她弄得也有些紧张。 “动作快!我听到了,蛇回来了!” 第五十七章:玉石俱焚式机关 如果说以前萧然对欧阳巧的听力还有所疑虑,在亲眼看到她凭听力找到地下河之后,他已经深信不疑了。[燃^文^书库][.[774][buy].] 他赶紧背上背包,催促欧阳巧离开:“二小姐,我们快走!” “四面都是蛇,往哪儿跑啊?”欧阳巧听着蛇群爬动发出的沙沙声,急得转圈。 “答案很明显了!”萧然拍了拍她,指向能容一人通过的岩缝。 “可是……”欧阳巧还有些顾虑,“你不会想学那个人用身体堵住缝隙吧?” “姑奶奶,”萧然的眉毛都拧成一团了,“你再磨叽我就真得学他了!” 欧阳巧一咬牙,闪身钻进了岩缝。萧然紧随其后也立刻钻了进来,奈何岩缝实在太窄,如果没有背包,他还能迅速通过,如今装备在里面磕磕碰碰,萧然只得艰难地侧着身子,每走一步都十分狼狈。 两人鼓足全力朝缝隙深处挤去,速度却提不起来。此时岩缝外赫然传来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次连萧然的耳朵都能听见了。 这声音两人再熟悉不过了,没想到竟然好几次都在这种狭窄的遭遇毒蛇群攻,运气真是背到家了。 行进了几十米,蛇声越来越近,似乎有蛇已经钻进来了。这次没有巴朗在身边,蛇群的嘶叫毛骨悚然,就像催命符一般刺激着两人的神经,促使他们没命地往岩缝深处钻。 “怎么还没到出口?蛇就要来了!”萧然急道。欧阳巧比他还心急,没工夫回答他。 这支撤退的队伍到底是怎么安全撤离的?不可能仅仅是靠一个敢死队员把岩缝堵住吧?这人是肉做的,总会有遗漏的缝隙啊! 萧然急得一咬牙,两人几乎是手脚并用,又往里前进了几十米,立刻就看到了前方岩缝的石壁上被人满满地涂上了一层黄色粉末,并且伴随着一股难闻的刺激气味。 “蛇药!”萧然心中大喜,那支队伍撤离时在岩缝出口处厚厚地涂上了一层驱蛇药粉,如此一来,再厉害的毒蛇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两人迅速前行,通过“蛇药保护区”,立刻看到有人用石块和泥巴堵住了缝隙出口,他们推开这层障碍,逃出了缝隙。 萧然一边喘气一边小心地往缝隙中张望,蛇群一下子失去了动静,看来如此大量的蛇药还是有效的。 “我们真是和这些蛇结下梁子了,幸亏这帮人还算行家,否则……”萧然干笑两声说道。 “喂,你看这里……”欧阳巧拿着手电,直愣愣地背着他。 萧然回头用手电一照,他发现两人正身处一个大型的下沉式墓室中,中间的地面是凹陷下去的,但没有摆放棺材,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吸引欧阳巧注意力的,是墓室正面墙壁上的一幅壁画。这是一幅规格很大的壁画,面积几乎就等于一道墓墙,上面没有五彩缤纷的人物或者建筑,而是绘着一幅非常复杂的地图。 “这是建筑工程蓝图吗,好复杂的样子。”欧阳巧光是看着这幅壁画就已经忍不住有些头晕眼花。 萧然来到壁画前,发现这并非是一整幅壁画,而是由几百块魔方大小的石砖拼凑而成的,数量非常多。当他后退几步,仔细去瞧壁画的内容时,一下子整个人都怔住了,随即露出了非常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的天,这是整个南诏王陵的平面图!” “什么?不会吧?”欧阳巧赶紧也退后两步,但也许是她天生对这种复杂的图案有抵触情绪,仍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看这里……”萧然稍稍稳定自己的情绪,用手指着壁画中心道,“这里是那妖花曼陀罗栖身的巨大山洞,原来那里就是整座陵墓的中心……” 他用手指循着地图的线条寻找着:“这里!是我们进入王陵的石门,还有那些会动的石像……” “等一下,我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啊?你是怎么知道的?”欧阳巧打断他道。 “你会觉得这幅图复杂,是因为你把它当成一个整体来看了。你忘了我们是从悬崖上掉到这里来的吗?这座王陵根本就不止一层!”萧然说着,额头上竟然开始渗出白毛汗来。” 欧阳巧咀嚼了一下他的话,瞪大眼睛再次观察,果然看到这幅地图的轮廓和阴影是层层重叠的,所以乍看之下会让人感觉非常乱。 “古时候没有3d立体成像技术,要全面的展现一个建筑或者陵墓,只能采取平面图的方式,平面图最明显的弊端就是一张平面图往往只能展示一层建筑,但这张地图却将几张平面图重叠,确实有些奇葩,如果南诏人那时候就会用windows,就不用那么麻烦了。”萧然道。 “这个王陵面积非常大,看这个图应该一共有四层,”萧然一边辨识地图一边解说道,“第一层似乎是个六面形金字塔,内部构造很复杂;第二层就是我们进入的那一层,中心是曼陀罗;第三层在我们头顶,应也就是说我们已经身处在王陵最后一层了……” “那我们现在在哪里?”欧阳巧提出一个很现实的疑问。 “在这里,这个房间,”萧然略微搜索了一下,就找到了这个墓室所在的位置,“不过从图上看,我们还在王陵的边缘地带。” “这你都能看出来?”欧阳巧语气中带着赞扬和惊讶道。 “不是我太厉害,是画这地图的人很厉害。”萧然摇摇头道,“这幅图虽然是重叠而成,其实画得非常有门道,只要静下心来,按着一定规律去看,每一层都一目了然,这绘图的人肯定是个高手。” “又是那个李元婴?”听他这么说,欧阳巧第一个就想到这个名字。 “是不是他不重要,关键是我们有了这幅平面图,就再也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在里面乱窜了。”萧然有些兴奋。 “你看这个……”欧阳巧突然指了指脚下。萧然低头一看,发现壁画前的地面上有着若干的脚印,不过都已经踩得看不清楚了。 “对了,这些人去哪里了?”萧然突然一个激灵,他环视墓室一周,并没有看到任何其他的出口。 “难道他们在这儿看了会儿壁画,然后从石缝原路返回了?”欧阳巧看向两人钻出来的缝隙道。 萧然不同意道:“应该不会,且不说外面全是剧毒的眼镜王蛇,就这幅壁画的处心积虑的程度来说,它绝对不会是导游图,肯定有猫腻。” “你看,这里也有脚印!”欧阳巧循着脚印摸索过去,当走到石墙边上时,脚印戛然而止。 “有机关?” 欧阳巧用手去敲墙壁的边边角角,完全不起作用,这是一堵实打实的墓墙,她不禁皱了皱眉。 “本小姐就不信,这一定有机关!也许你说的对,窍门就在这壁画上。”在这地下老是被各式各样的机关阻碍,欧阳巧有点恼怒,走过来开始在王陵的平面图上摸索起来。 “我说二小姐,这可是古物,你可别给摸花了。” 萧然话音未落,就听欧阳巧“咦”了一声,组成壁画的其中一块石砖竟然被她的手指按了下去,陷入了墙壁。 两人面面相觑,整整一分钟都不敢乱动,生怕触动了什么机关。但是等了半晌,并没有想象中的飞刀飞剑从墙壁里翻出来,刺穿两人的喉咙。 “别玩了,太危险了!你想让咱们吃不了兜着走吗?”萧然有些生气。 欧阳巧却不理会他的恼怒,兴奋道:“这东西是个键盘,居然能按下去!!” 萧然也很奇怪,这是难道是什么按钮? 还没等他想明白,欧阳巧已经又找到了另一块石砖按了下去,但墓室里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欧阳巧生疑道:“为什么有的方块可以按下去,有的不能呢?” 萧然也伸手小心翼翼地沿着石砖一块块触摸,发现两百多块石砖只有极少数可以移动,其余都是固定的。 有点意思。 萧然心中不由得动了一下。他的眼睛开始在壁画上扫描一般巡视着,突然他将目光停在两人所在墓室位于壁画上的位置,然后伸出食指细细地摸了摸,果然有一块石砖是活动的! 他回头看了一下眼神复杂的欧阳巧,慎重地将那块石砖按入了墙壁。这次有动静了,两人只听墙壁内部一阵沉闷的机括声,脚印消失处的石墙竟然垂直升了起来。 果然是一道暗门!欧阳巧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巧儿你说对了,这真是个键盘!每一个能按下去的石砖代表王陵相应的地方都有一道暗门,这恐怕是用于方便快速穿越陵墓各个区域的特殊设计。我们在那个积水的石像墓道中被蛇群追赶,生死关头,我说墙上怎么平白无故地开了一道石门,原来不是菩萨保佑,都是有原因的!” “你是说我们遇难的时候,刚好是这些人逃到这间墓室,按下了相对的按钮,阴差阳错救了我们的命?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儿?”欧阳巧不敢相信道。 “你的名字不就是巧?现在恐怕只能有这个解释了。”萧然微笑道。 欧阳巧心中欣喜,忍不住踮脚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灵活地跑进了石墙中的暗门。 “喂!这算什么?赏赐之吻?”萧然愣了愣,摸着脸道。 “真笨,当然是幸运之吻啦!”欧阳巧银铃般笑道,“还不过来?要关门了哦。” 萧然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收拾东西也钻进石门,果然这按钮是有时间限制的,大概两分钟后,石门缓缓下沉恢复了原样。 “唉,可惜那幅地图了。”石门一关就再也看不到壁画,萧然惋惜地看着身后的石墙。 “可惜什么呀,你又不能把它搬走,再说还有我的耳朵呢。”欧阳巧拉着他朝前走道。 萧然心想说的也是,好在自己记忆非凡,还记得大概。他看了看四周,石门后是成百上千的低矮岩缝,交错贯通如蛛网一般。奇怪的是,手电光所及之处,岩缝几乎全被一种黑色物质填满,放眼望去,如黑潮一般。 萧然下意识以为自己发现了山体之间的石墨矿藏,同时他的鼻子捕捉到了一股非常难闻的气味。 “这是什么?好臭啊!”欧阳巧捂住鼻子抱怨道。 萧然也觉得有些受不了,他伸手从岩缝中挖了一团,就像是黑色的胶泥,异常恶心。 “你干嘛呀?”欧阳巧不禁皱眉道。 他忍着恶臭拿到鼻子下仔细闻了闻,后背顿时凉了半截。 这夹层里填满的黑色物质,竟然全是涂满火油的黑火药! 第五十八章:核心地带 萧然心中骇然,立刻小跑前进几十米,在确定自己的想法后,难以掩饰住脸上的惊诧。[燃^文^书库][.[774][buy].] 欧阳巧看他的表情就像是见到鬼了一样,忙问:“你这是什么表情,钱包丢了?” 萧然小心地将掌中的“黑泥”塞回岩缝之中,然后处理掉手上的残余部分,这才回过头来对她说道:“二小姐,你说,如果我告诉你,咱们闯进了一个炸药库,你会怎么办?” “什么?”欧阳巧眨了眨眼睛,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萧然吞了吞口水,缓了缓道:“你听我说,如果我记的不错,根据那张平面图,这里应该是是陵墓第三层和第四层之间的夹层。这些黑色的东西可不是橡皮泥,全部都是实打实的炸药......” 欧阳巧瞪大了眼睛,正想开口,萧然伸手遮住她的嘴巴道:“你等我说完。这些黑火药表面涂上了火油,然后用朱漆封在这些岩缝之中,我敢肯定这是王陵修筑的时候就已经灌进去的,唐代火药开始用于火器和战争,而南诏王陵完工于唐末,时间已经非常久了,不然不可能形成这种黑泥。我不清楚南诏人在这里堆积大量火药的确切理由,但是凭这些火油如此浓烈的气味来推断,这些爆炸物显然被密封得非常好。” “所以千万不能碰?”欧阳巧迟疑道。 “不是不能碰......”萧然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是千万,不能,点火。” 欧阳巧看他如此严肃,于是用力点了点头道:“那要是这里被点燃,我们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萧然摇头:“岂止是死无葬身之地。我说过了,这里是王陵的夹层,承上启下,也就是说,王陵的面积有多大,这个夹层的面积就有多大。如果夹层中灌满了黑火药,你想想看......” 欧阳巧回头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色岩缝,心中刹时涌起一股恐惧。她理解萧然的意思,这种原始黑火药的威力虽然不能与现代的炸药相比,但这座南诏王陵下面,埋葬着好几平方公里的黑火药,数量至少以吨计算,这就已经不是普通的炸药库可以比的,整个就是一小型核弹,一旦点燃,整座王陵都不能幸免。 “修筑陵墓的人都疯了吗,居然在自己的祖坟下面埋炸药?”在她看来,这是多么疯狂的行为。 “看来,南诏王族为了防止王陵不被入侵,族人的秘密得以封存,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萧然也觉得遍体生寒,“黄泉女娲,到底是多可怕的存在,南诏人居然要用同归于尽的方式来守护它?” 欧阳巧抚摸着岩石喃喃道:“这个机关要是被启动,这座王陵也就不复存在了。” “万不得已的时候,只需一点火星,玉石俱焚。”萧然点头道,“此地全是火药,待久了呼吸道会出毛病的。快走。” 经他一提,欧阳巧这才觉得喉咙里像被火灼烧一样隐痛,赶紧催促萧然离开。 两人在黑色岩缝间穿行,脚步不停地走了一个小时,萧然发现,先前的脚印已经完全看不清楚了。 “这下麻烦了,之前进入那个机关墓室我还以为回到陵墓里了,这下又钻回了岩缝里,岔路几十条,我们铁定是跟丢了。”萧然打了个哈欠,靠着岩石坐下,有些泄气道,“你的耳朵呢,有没有什么线索?” “我听不见人的踪迹,不过岩缝深处好像有风声,又好想没有。”欧阳巧皱着眉,不确定道。 “有风声就意味着有出口!快带我去!”萧然一下从地上翻起来道。 “你当我是巴朗呢?”欧阳巧哭笑不得道。凭借欧阳巧的听力,两人穿过了大量的岩石地形,到达她所说的风声的地方,但那里仍然只是一条很普通的岩缝。 “什么都没有啊?” “在上面!”欧阳巧指了指头顶,萧然抬头,果然岩缝顶部隐约有一块青石板。高度只有一两米,岩缝狭窄,很适合攀爬。 但石板后面有什么,谁也不知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萧然就道:“有风声说明石板是活动的。你歇着,我先上去看看。” 欧阳巧还有些犹豫,萧然已经抓着石头攀了上去,不一会儿就到达了石板的位置。他伸手一碰,石板果然松动。 欧阳巧站在原地,看着萧然缓缓将石板挪开,低头朝她做了一个“ok”的手势,随即爬了上去。 五分钟后,欧阳巧紧紧盯着萧然消失的入口,上方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嘶吼,如同猛兽出闸,混乱中只听萧然惊叫了一声,上方便失去动静。 如果有什么东西等在出口伏击,萧然必定凶多吉少! 欧阳巧吓得不敢出声,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就在她近乎绝望之时,上方一阵骚动,随即一个东西垂了下来。欧阳巧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根黑色登山绳。 这是怎么回事?欧阳巧满腹狐疑,但她担心萧然安危,赶紧将绳扣系在腰上,借助上方的力道缓缓上升。 当她把头探出洞口的同时,一股强烈的白光几乎照得她睁不开眼,白光后面一大团黑影包围着她。 恍惚中,她听见萧然开口道:“她只是个女孩子,不经吓,你们就别玩这套了。” “哟呵,才独处几天啊,就学会护食啦?”一个熟悉的声音调笑道。 随即是几个人的笑声,手电光也移开了,人影慢慢在眼前清晰,欧阳巧惊讶地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竟然全都是探险队成员。 青兰帮助欧阳巧从洞口爬上地面,关切道:“巧儿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欧阳巧满头雾水地看着他们,除了莫杭,其他人都在,魏征南和姜遥眼神坚定可靠,关越和罗伯特微笑着,沈西关还是没有表情……所有人都一如既往,只是似乎都疲惫不堪,而萧然表情复杂站在一边。 “你刚才……那吼声……” “刚才我刚从这洞里钻出来,这几位爷就袭击我。你听到的嘶叫就是这家伙干的好事,我还以为遇到怪物了,差点没把我吓尿。”萧然没好气地指了指乖乖蹲在地上的巴朗。 欧阳巧看到巴朗,立即冲过去抱着黑背的头,在它毛茸茸的额头上亲了好几下,再次和大部队汇合让她喜出望外。 “这可不怪我们,我们这一路上也不好过,几乎是草木皆兵。刚走着,地上突然钻个人出来,我们才是吓了一跳。”姜遥的笑容还是很俊朗,只是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受伤不轻。 “你们俩居然还活着,真的是上帝显灵了。”罗伯特抓着萧然的手,几乎要哭出来。 “只是莫杭那小子还下落不明……说起来大叔,关二哥,你们怎么搞成这样?”萧然注意到每个人似乎都挂了彩,狼狈不堪,连叶青兰也是头发散作一团。 “说来话长了……”关越说话似乎也很没力气。 接下来两路人将各自的遭遇交换了情报,听完完两边的人都惊讶不已,一路上惊险和疑惑太多了,一时间竟难以消化。 萧然和欧阳巧怎么也不会想到,魏征南等人在遭遇皇鲵和妖花曼陀罗之后,还差点死于僵尸之手,这样看来,他们俩的遭遇或许还要轻松一些。 对于他们的惊讶,姜遥却表情沉重,摇头道:“我们虽然惊险,但不过是遇到了一些陵墓里的古怪生物,你们俩的遭遇才是至关重要。” “没错,”魏征南点头道,“你们两个小鬼碰上了苗人,被抓进黑苗村子,被毒蛇围攻,还发现了蓝光之谜,这已经非常蹊跷。另外你们说的另一支队伍现在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来头?” 萧然无奈地摇头道:“我也毫无头绪,这波人的身份来历一概不清楚,王陵夹层的岩石缝隙成千上万,他们一定不是从这个出口出来的。” “找你们的说法,这波人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而我们现在只剩一杆枪了,而且弹药少得可怜,如果遇上了发现是对头,我们恐怕要吃亏。得想办法应付。”魏征南表情严肃道。 “这个还是次要,毕竟陵墓那么大,不一定能遇上吧?”关越摆手道,“关键是,我们现在完全是一股子残兵,到底该往什么地方去,我们得三思而行。” 这确实是个问题,探险队已经元气大伤,如果乱闯乱撞,再遇到什么危险,恐怕就得有人丢了性命。 “遥哥,你们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我们现在在哪里?”萧然冷不丁问姜遥道。 姜遥还没开口,罗伯特抢先说道:“我们从一个非常大的洞穴过来,里面全都是数不清的巨大绿色虫蛹,里面好像孵化着怪物。” “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萧然脸色阴沉道,“那些蛹,全部都是南诏人培育的阿扎罗!” “阿扎罗?”众人不解。 “就是城堡里杀人的那种蛇妖,苗人叫它阿扎罗。”欧阳巧解释道。 “我们在一个密室中看到了李元婴留下的壁画,南诏国曾经用蛇蛊秘密培育了一支数量庞大的阿扎罗军队,史书上所谓的歼唐军十三万于葬蛇谷,就是南诏利用蛇妖对唐军队的一场血腥屠杀!” 在解释了蛇蛊最终将会把人变成阿扎罗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脸色都变了。 萧然看着大家道:“那些阿扎罗尚未孵化我们不要管,王陵第三层一定全都这种怪物的孵化园。当务之急我们要赶紧找到罗刹爪解除蛇蛊!” “等等,你说第三层?难道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罗刹爪?”姜遥略微皱眉道。 萧然闭上眼睛回忆了很久,睁眼道:“我有幸看过王陵的平面图,我大概已经能够找到这座陵墓最最核心的地带!” 第五十九章:三途川 “腐烂的气息。[燃^文^书库][.[774][buy].]” 似乎是走在最后的沈西关,幽幽地说了一句。 萧然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确实弥漫着让人非常不舒服的湿气。 在他的指引下,探险队再次来到了王陵第四层的地下水脉中。此时的水脉空灵寂静,静得渗人,而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危险总是在宁静之中靠近。 首先要提防的,就是成群的眼镜王蛇。 “你干嘛带我们到这地下河来?”不知是不是受寂静气氛的影响,关越的声音也压得很低。 萧然头也不回地说道:“如果李元婴密室壁画记载的内容不假,罗刹爪就盛开于王陵历代南诏国王停棺之处,也就是中心主墓室。不仅是彼岸花,壁画记载他将黑苗首领在洱海打捞的神秘石盒也一并放在墓室中央。” “照你的说法,我们从地面进入王陵,一共穿越了四层,跨度接近300米,但还是完全找不到主墓室的位置。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难道南诏王会傻到放着王陵不管,把自己的坟墓藏在这地下河里?”魏征南有些怀疑他的推论。 “搞不好真是这样,大叔。”萧然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别说南诏王陵寝所在,首先这葬蛇谷就已经是地形诡谲、极其隐蔽,即便闯入山谷找到陵墓的方位,想要进来也是难上加难,城堡主人的队伍不择手段,也仅仅是炸开了第一层入口,连金字塔中的观音井都没能破解。可见苗人作为王陵守护者,为了保护秘密,当年的墓葬设计肯定是别有用心。” “的确是这样,但是你怎么能肯定墓葬核心在这地下水脉中?你说过王陵平面图只有四层,并没有找到主墓室的位置。”开口的是姜遥。 “遥哥说的没错,当我看懂那幅地图的时候,就发现仅仅是那上古曼陀罗花所在的山洞就纵深几百米,贯通陵墓四层。这样主墓室没有位置安放不说,稍有不慎,国王棺木还会被曼陀罗破坏,尸身都成为它的过冬点心......而黑苗对南诏王族忠心耿耿,不惜守卫千年,怎么可能把主子的棺材放在那么危险的地方,”萧然说道,“正是因为我在那平面图上怎么也找不到主墓室的轮廓,我才敢断定,主墓室根本不在王陵架构之中!” 关越和青兰都被曼陀罗伤过,一提到这个就想起陵墓中那些被吸血藤蔓破坏殆尽的棺材和曼陀罗咀嚼干尸的恐怖景象,不禁心中生寒。 “我认为mr.萧说得很有道理,我参与发掘过西域三十六国古城和墓葬遗迹,异族人的坟墓总是和汉人有着很大的区别。”罗伯特很赞同萧然的说法,却忘了相对大伙自己才是个“异族人”。 青兰提出疑问道:“虽然我不懂历史,但南诏既然是个几百年的国家,总不至于才死一两个国王吧?如果主墓室不在王陵里,哪里还有那么大的地方可以放下数量众多的棺材呢?” “兰姐你说错了,有这么一个地方的......”萧然摇头道。 “在哪里?这里?” “所有地下水脉汇聚的地方,”姜遥仅仅思考了几秒钟就得到了答案,“王陵下方的地底湖泊。” 萧然点头,其他人愣了几秒,不同程度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欧阳巧想到当她在地下河询问萧然该往哪里走的时候,要是萧然没有选择溯源而上,而是选择了另一边,他们俩就会比其他人先抵达最终目的地,但是仅凭两人,是否可以应付主墓室中可能潜在的危险呢? 魏征南将最后一点子弹上膛,喊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是咱们这趟最后一站了,想活命的话,节骨眼上谁也别掉链子!” 最后一站四个字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无论结局怎么样,这次探险也早就超越了常人所能承受的极限,相比在古堡那一夜强烈的求生*,此时此刻大多数人已经对结果淡然很多了。 “可是莫杭那小子,他也摔下悬崖,生死未卜......”萧然捏紧了拳头,莫杭本是局外人,都是自己的好奇心才让他陷入险境,如果他有三长两短,自己如何向他父母交代? “他那么贫,肯定死不了,我们不也没事吗?”欧阳巧安慰他道。 “唉,但愿如此吧。”萧然长叹一声道。 在此之后,众人精神都还不错,加上担心被蛇群袭击,前行速度提高了很多,不多时,地下河洞窟中开始起了一层薄雾。 水流汇聚地下容易起雾,众人没有在意,顺着水流的方向,,雾气越来越重。连续行进了三个钟头,队伍最前端的魏征南赫然看到了洞窟尽头隐隐约约出现了大片暗黄色的光亮。 众人靠近光亮,看到尽头是一道高大的石拱门,两边分别立着一根雕刻精美的大理石石柱,上面盘绕着手腕粗细的眼镜王蛇,每一片蛇鳞都栩栩如生,要不是蛇头上缺了眼珠子,众人几乎要以为这是几条活蛇了。 看来是找对地方了。魏征南使了个眼色,带着大家走进拱门中。穿越了石拱门,八人一犬都惊住了。 萧然猜得不错,眼前果然出现了一个面积巨大的地下湖泊,数量庞大的地下河流从不同方向的地下洞窟中汇入湖泊,形成了无数道小型瀑布,蔚为壮观。四面岩壁上和曼陀罗山洞一样,点满了长明灯,湖面水雾环绕,头顶上奇形怪状的巨型钟乳石倒悬天灯,昏黄的光影将水面映照得雾影婆娑。 更让他惊叹的是,湖泊前面有三条人工打造的河川,宽度都在十米以上,两边整齐地排列着大量萧然曾经在墓道中看到的人头魔像。而湖泊上方悬空架起了一座雕栏画柱的石桥,似乎一直通向湖泊中央。所有的建筑都是一种认不出种类的黑色石料打造而成,气势磅礴,宛如圣境。 但萧然却觉得,这个洞窟隐隐透露着凶气。 众人走上石桥前进,关越和罗伯特都特别兴奋。关越的相机出了故障,不能记录这样壮观的墓葬,他肠子都快悔青了。 “湖中的墓葬,难道这是模仿蓬莱圣境建造的?南诏人也崇尚仙道文化?”关越说道。 “你说这是蓬莱?呵呵,你看看这桥下是什么......”就在大伙都被墓葬的格局吸引时,魏征南却好像发现了什么,指着桥下的三条人工河冷笑道。 三条河并列而过,水流量不一,最终都汇入湖泊。水也不清澈,是非常诡异的暗红色。众人只是低头往桥下一看,好几个人顿时就吓得魂飞魄散,连一向波澜不惊都沈西关都变了脸。 他们看到每条人工河的底部都被无数白森森的骷髅所覆盖。尸骨散落一团,数量之多,竟然淹没了河床。就算是纳粹集中营和万人坑也找不到这么多的尸骸,当年这里一定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白骨成山,人间地狱。 几乎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反胃,不敢再把目光留在桥下,只有姜遥脸色铁青,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天哪!天哪!这里怎么会有怎么多的尸骨?”罗伯特用手捂住心口,坐在地上惊呼道。 姜遥环视一周,慢慢开口道:“你们知道什么是忘川吗?” 萧然扶住石桥,脸色苍白回答道:“知道,地狱轮回之河。” “劝君六道休记仇,欲渡忘川骨塞流。奈何桥下勿伸手,黄泉路上莫回头。” 姜遥点头,轻颂出一首小诗,道,“不错,佛经记载,地狱最底层有三条河,三条河水流速度缓急各有不同,又被称为三途川。河上有一桥,名曰奈何桥,过路的鬼魂过了桥,饮下孟婆汤,就会丧失前生所有的记忆,故而这河名为忘川。” “那桥下白骨是怎么回事?”青兰紧紧皱着眉问道。 “鬼魂过了奈何桥本应当轮回,”姜遥望着桥下继续说道,“但人生一世,总有太多的留恋和不舍。所以有的鬼魂,拒绝喝那孟婆汤,不惜舍身桥下,也要强渡三途川,前往彼岸,求那彼岸花来留住自己前生的记忆。” “我们要找的曼珠沙华,就是那盛开在地狱忘川河边的彼岸花吗?”欧阳巧低头喃喃道。 “正是此花!”姜遥的眼神此时多了一份忧郁,“可是忘川乃地狱轮回之河,哪里能那么容易让亡魂渡过?一旦跳入忘川,就要受河水刺骨之寒,有如万剑穿心、千刀万剐!水中那些无主亡魂心中不甘,还要拉你做水鬼。日积月累,奈何桥下,三途川中,便堆积了无数尸骨,无数亡灵,它们困在忘川水中,昼夜煎熬,永世不得轮回。” “你是说……我们脚下的河就是忘川?那我们现在岂不是身在地狱?”关越的声音忍不住地颤抖。 “你忘了?出发前我就说过,彼岸花是生在地狱的死亡之花。这里不是圣境,是大凶之地!”姜遥看向远处,没有一丝恐惧。 “哪里有什么地狱亡灵?这里不过是南诏人仿造地狱的模样修筑的陵墓,不过一些枯骨就把你们吓成这样?能成什么大事?”魏征南呵斥道。 萧然平静了心情后说道:“大叔说得没错,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古人畏惧死亡,又崇拜死亡,所以把王陵修筑成三途川、奈何桥,一来是对信仰的崇拜,二来可以震慑入侵祖先陵寝的不速之客。” 魏征南不再说话,只做了个手势让队伍继续前行。 随着脚步的推移,湖面水雾蒸腾,众人逐渐通过“奈何桥”,越逼近湖泊中心,雾气越来越浓。 当探险队到达墓室中心时,雾气已经浓到极限,能见度仅有一两米,周围完全是一片渺茫。 “这雾怎么回事?我看不对劲……”关越刚说完,萧然立即抬手示意他安静。 萧然看到浓雾中心有一方石台,上面静静地躺着一个惨白色的盒子。 第六十章:恶魔之匣 那是一个看起来非常普通的白色匣子,表面没有任何纹饰,造型非常朴素,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燃^文^书库][.[774][buy].]但萧然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用上好的白玉精雕而成的。 这就是当年李元婴在苗人的胁迫下,亲手放到这里的石匣。照壁画的内容来开看,石匣的周围应该盛开着血红的曼珠沙华,可是此时这里只有一个光秃秃的石台,旁边就连一缕花瓣也没有。 难道经历千年,罗刹爪早已消亡殆尽?天啊,难道真的就要死在这里,老天真的不容我等吗? “这就是古堡的主人朝思暮想的东西?”就在萧然思绪飘摇的时候,关越已经忍不住好奇伸手去拿台上的那个白玉匣子了。 “不能碰!”大叫一声阻止他的人,不是萧然,而是欧阳巧。 大象坟场下的密室,欧阳巧也亲眼目睹了那几幅至关重要的壁画,李元婴打开石匣放出恶鬼,铸成了大错,那鲜艳的油彩让她还记忆犹新。 依照萧然的猜测,恶鬼的形象只是壁画夸张的手法,石匣中的东西应该是女娲蛊的母体,也就是最原始的蛊苗,黑苗人受王族指使,在李元婴破解盒子机关之后,得到蛊苗在活人身上做实验,用于培育他们所谓的“黄泉女娲”,但是他们似乎失败了,留下了大量的次品。唐朝大军压境,他们索性把这些失败品培育成阿扎罗对付敌军。虽然造不出一个原子弹,那就造一千个洲际导弹总没问题了吧。这种怪物具有强烈的嗜血*和极强的战斗力,一般人遭遇阿扎罗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葬蛇谷一役,阿扎罗倾巢而出,屠杀唐军一十三万,实在可怕。 欧阳巧瞪着他,眼神很是严厉,关越不得不把伸出的手缩了回来。关越此时的表现让她很是生疑,白玉石匣是的确是山庄主人胁迫探险队远征云南的主要原因,条件是换取九个人身上蛇蛊的解药。然而在黑苗村落,蛊婆已经亲口承认罗刹爪可以祛除蛊毒,只要找到这种彼岸花,大家就不用再受那黑影摆布。此时还表现出对石匣的*之人,自然有些可疑。 “既然已经知道彼岸花可以解蛊,我们何必再管这个不详的盒子?”青兰皱了皱眉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你们所谓的曼珠沙华在哪儿呢?”关越很不服气道,“什么三途河边的彼岸花,我早就怀疑,这种花根本就是传说罢了!” “听你这意思,是我在忽悠你们咯?”魏征南一下就火大了,立即就上去一步,狠狠瞪着他。 魏征南和关越发生冲突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其他人都快对此司空见惯了,也没功夫去劝架,只是把他们俩各拉出一段距离。 “罗刹爪是真实存在的。”说话的是萧然,他走到两人中间,皱眉道,“无论是苗人的口述以及我一路上看到的石板残碑,还有滕王留下的壁画,都足以证明南诏王陵中确实存在着一种很奇异的花朵。如果罗刹爪只是一种普通的植物,古人是不会特意将它记录下来的。”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也是千年前的事了,沧海桑田,谁能保证一千年之间,这个物种不会灭绝?”关越继续争辩道。 这倒是事实,于是姜遥上前开口道:“这个石匣关系重大,而且的确有很多疑点,我们还是暂时不要打开的好。但关兄说得也有道理,如果我们找不到彼岸花,只能将这个盒子带回日落山庄,这也是留一条后路。” “这东西,你们谁爱拿谁拿着,反正本小姐真是怕了这玩意儿了。”欧阳巧气鼓鼓地退到一边。 话说到这里,其他人也不好再有异议。于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背包里扯出一截防水布,将白玉匣子严严实实地外裹了三层,然后郑重地收到了背包的最底层。 “你们放心,只要我还在,这盒子就在。咱们还是去前面看看要紧。”姜遥拍了拍背包道。他的身手确实是有目共睹的,更重要的是一路上,他几乎给每个人都留下了沉稳可靠的印象。 八个人绕过石台,继续往深处走去。 洞窟后半部分雾气稍弱,众人立即就看到路中央出现了一个镂空设计的大方井,形状像一个荷塘,两边又有桥梁分别延伸到湖泊两岸。 萧然走上前去向下望,可以看到被一层灰色薄雾笼罩的湖面,这里正是地下湖泊的中央,但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即使他的视力超群,也无法洞悉水面之下的情况。 “你们看!”前面的罗伯特突然惊呼了一声,他已经绕到方井后面去了,正在朝其余人挥手。其他人跟着他走过去,雾气笼罩间,萧然抬眼一看,看到的全是棺椁。 洞窟后方的岩壁被人工打造成了一层层的阶梯状,大大小小的棺椁整齐地排列在阶梯之上,用手臂粗的青铜链条固定。由于雾气阻碍视线,看不到确切的数量,但几乎没口棺木都装饰华美,非比寻常,期间还耸立着几座佛像。 “毫无疑问,这必然是历代南诏王停棺之处!”关越目不转睛说道。 “那口棺材……”欧阳巧伸手指着前方道。 她所指的是正中阶梯上摆放的一口棺椁,个头比其余的都要大一号。 “那口棺材八成是南诏开国国王皮逻阁的棺木,”萧然啧啧道,“此人在唐玄宗的支持下一统六诏,敕封云南王,手腕非常强悍。没想到死了也那么气派。” “魏老先生,这么多的棺材,里面会不会有很多僵尸啊?”罗伯特非常神秘地凑到魏征南耳边,小声问道。 他说得低声,不远处的姜遥却也听见了,笑道:“罗伯特先生你就放心吧,南诏人是不会放任自己的先人在祖坟里闲逛的。这墓葬前端虽是三途川大凶之地,但这些棺材是躺在湖心的,四周九十九道瀑布环绕,这叫‘海纳百川’,风水应当极好。况且每口棺木都用了一十八道朱漆封口,更有大日如来像震慑其间,这些国王想变粽子都难。” 罗伯特听了,脸上顿时显露出一种“这我就放心了”的表情,看来这位考古学家已经被中国的粽子弄得杯弓蛇影。魏征南瞪了他一眼,没空搭理他,一心留意着正在盯着棺材发呆的沈西关。 但有个很严重的问题是,众人已经一路走到了湖泊的尽头,仍然不见半点能够解除女娲蛊的曼珠沙华的踪影。 “你们说的彼岸花呢?我看连喇叭花都没有一朵啊。”关越把双手叉在胸前,似乎意在证明了他的观点是正确的。 萧然正想辩驳,身后的巴朗突然开始狂吠起来,并且咬着萧然的裤腿将他往方井边上扯。 “哥们儿你怎么了?”萧然挣开它,皱眉道。其他人也立即警觉起来。 “快来看!水里有动静!”青兰和欧阳巧刚刚一直站在方井旁,此时正抓着方井的石栏对众人喊叫。 水里? 上次巴朗狂吠的时候,探险队正乘坐阴沉木打造的独木舟沿江而下,却在葬蛇谷的江面遭到了水怪皇鲵的袭击,以至于人员分离。这次巴朗的焦躁,难道皇鲵就在脚下的湖水里? 萧然等人立即跑到方井边,探头朝下方的湖面望去。虽然地面上还被浓雾笼罩,但湖面上的水雾已经开始慢慢地消散了,被长明灯光影映照的湖水逐渐清晰起来。雾气减弱之后,他们才发现方井四面内壁上,分别固定着四条手腕粗细的青铜链条,从方井口一直延伸到湖水里。 八个人面面相觑,同时露出了一种不可名状的表情,这种表情既有对未知的畏惧,更多的是兴奋和好奇。所有人心里都涌现出同一个念头:最后的悬念,就在眼前! “我们难道碰到了什么机关吗,这铁链下面是什么?”关越使劲吞了一口口水,低声道。 “不管是什么,拉上来再说!”魏征南说了一声道。 其他人即使觉得不妥,此时也掩盖不住心中强烈的好奇*。魏征南使了个眼色,所有的男士都上前去,分别抓住了四条冰凉的铁链。 “拉!”魏征南一声口令,六个人一起用力将铁链往方井上方拉扯。水下连接的部分似乎相当沉重,他们使出全力,手臂上青筋暴起,铁链上升的速度却非常缓慢。 见此情景,两个女生也来帮忙,八个人合力,将链条拉上来好大一截,沉在水里的链条已经被锈蚀得不成样子,看起来年代非常久远。 整整花了半个小时,随着青铜链条的持续上升,一个黑影开始缓缓浮出湖面。众人努力将铁链固定住,发现那是一个体积很大、表面被大量水草覆盖的物体,八个人竭尽全力也只是将那东西拉上水面冒了一个头,乍一看就像是一块沉在湖中央的巨石,但如果是石头,这重量似乎轻了。 “这他娘的是个什么鬼?”关越原本就体力不支,这一折腾更是让他精疲力竭,“这帮人吃饱了撑的吧,居然埋块大石头在水里?” 其他人也说不清这是是何物,众人正在犹豫要不要把这重物再扔回水里时,欧阳巧的耳朵捕捉到一种让她没听见一次都能毛骨悚然的声音。 随之巴朗再次吠叫起来,不过这次它没有对着方井,而是对着四周的浓雾。 所有人都抓紧铁链一动不动紧盯着四周,由远及近地,一股潮水般的“窸窣”声从浓雾中的石桥上传来,开始朝着湖中心的方井聚集。 不用说,萧然也知道这是眼镜王蛇群找上门来了! 魏征南和姜遥对视一眼,正想让大伙儿稳住,谁料已经有好几个人因为惊恐松开了双手。其余的人拉扯不住,“咣当”一声,四条原本就腐朽不堪的铁链瞬间就断了两条,水下的“巨石”一下子就朝一方倾斜倒下。 “巨石”轰然倒下,表面的水草脱落大半,露出了一种甲壳一般的暗红色表面,萧然立刻头皮一炸,心脏几乎停止。 湖中央那看起来像块大石头的东西,竟然是一个巨大的蛹。 第六十一章:生于黄泉的女娲 一 比起王陵三层孵化室中那些培育阿扎罗的“虫蛹”,水下的这一个体积要大好几倍,而且也不是墨绿色表面,而是冷艳的暗红,上面长满了突出的脉络,如同人体上的血管一般。[燃^文^书库][.[774][buy].] 萧然头脑中立即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这湖水下埋藏的是黄泉女娲? 魏征南和姜遥显然也看出来了,下意识就松了手,青铜链条迅速下落砸入水中,红色的蛹再次消失在湖底的雾气中。 水下的情况一时还不明朗,不管那蛹里培育的是什么东西,让它在水下也比拖出方井要安全,而此时最大的危险却来自于地面。虽然雾中还不见蛇的身影,但四下那种可怕的嘶叫声已经近在咫尺,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萧然咬紧了牙关,他不明白为什么几乎每次都是在视野缺失的情况之下遭到蛇群袭击?这次他们虽然人多,但大部分都是伤员,手上更是没有任何可以有效对付成千上万毒蛇的武器。加上地形不利,这样要是和眼镜王蛇硬拼,可以说毫无胜算。 姜遥“唰”地抽出伐罪剑,和魏征南一道掩护其他人退回到石台边,但除了陡峭的岩壁和成群的棺木,后方已经退无可退。 众人正束手无措之际,萧然眼尖,已经看到几条打头阵的眼镜王蛇从浓雾当中探了出来,纯黑色的鳞片即使在雾气笼罩之下也散发着死亡般的光泽。 魏征南大骂一声,拉动枪栓,端起突击步枪就打。他不愧是久经战场洗礼,知道子弹所剩不多,每一枪几乎都是点射,但枪枪命中,充当先锋的几条眼镜王蛇还没来得及张开皮翼,就已经被子弹打爆了蛇头,两米多长的蛇身由于巨大的冲击力瞬间飞进了水雾中。 关越和罗伯特在后方看到魏征南极准的枪法,不禁齐声叫好。但话音未落,又有数十条蛇从方井三面蜿蜒爬行而来,而且越聚越多。青兰打起手电一照,三米开外的雾气中全是黑色攒动的蛇影!她哪里见过这阵势,立刻扔了手电,吓得尖叫连连。 眼镜王蛇就像是受到了指引一般,非常有纪律地从三面汇集,将八个人逼到了石台的尽头。有几条蛇从桥上盘旋而下,冲着站在前排的姜遥猛扑过来,姜遥倒是异常冷静,持剑抬手就是一道横劈,凌空将这些偷袭的毒蛇砍成几段,顿时蛇血四溅。 萧然已经和这些凶猛的蛇类交过手,他知道猩红的蛇血并不能阻止蛇群的进攻,反而会使它们的攻势更为疯狂。 果不其然,游走在前方的眼镜王蛇已经立直了躯干,皮翼大张,一齐发出了让人毛发倒竖的嘶叫。萧然张弓搭箭,准备和之前一样,寻找蛇群中指挥的蛇王,然后将其射杀,但还没等他开始搜寻,前方直立的十几条蛇突然做出了一个让众人大惊失色的行为。 萧然正在引弓,突然面前直立的眼镜王蛇舌头一抖,齐刷刷地从口腔中喷射出一束鲜黄色的液体,直冲他的面部而来。 虽然在王陵探险中,萧然已经多次遭遇这些毒物,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些眼镜王蛇竟然可以喷射毒液! “当心!”萧然只听见一声大喊,自己已经被姜遥扑倒在地。曼陀罗山洞他曾扑倒姜遥免遭吸血藤蔓地偷袭,这下换姜遥舍身救了自己一命。 他惊魂未定地从地上爬起来,如果刚才被蛇毒喷到眼睛,不仅双目尽毁,恐怕会立即归西。 萧然几年前跟父亲学习野外求生本领之时,曾经广泛了解过各类毒蛇,其中不乏会直立身体喷射毒液以自卫的眼镜蛇,但他并不知道这种眼镜王蛇也能有这项可怕的技能。奇怪的是,在废弃营地和地下洞窟,蛇群攻击那么猛烈,却没有看到一条蛇喷射毒液,难道这些蛇不是同一批? 毒蛇要光是咬人,以魏征南和姜遥的身手,众人尚且可以抵挡一阵,但如果这些长虫都能够喷射蛇毒,那就不是他们可以应付的范围了。一条眼镜王蛇的毒液就已经足以夺人性命,何况探险队现在面临着一支毒蛇的军团! 巴朗怒吼着想要冲到前方保护主人们的安全,萧然急忙吹了一声呼哨制止它。 “此地不宜久,我们得赶紧离开!”关越急得大叫道。 众人背后是条死胡同,哪里有路可走?难道要逼大家跳进脚底深不可测的地下湖泊? “那些棺材!”魏征南一边开枪,一边大喊道,“爬上去!爬到棺材上去!” “爬棺材?”两个女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罗伯特也表现出非常抗拒。 魏征南指的当然是镶嵌在岩石阶梯上的历代南诏王的棺木。萧然回头一看,岩壁虽然陡峭,但被打造成了阶梯状,顿时觉得这条路可行,拉着铁索爬上安放棺木的阶梯,总比跳进那深渊一般的湖水要好上一百倍。 “来不及了!别他娘的磨蹭了!”魏征南一边后退一边催促大伙撤离。 情况危急还是保住小命要紧,沈西关默不作声,几步就爬上了岩壁,青兰和欧阳巧咬了咬牙,也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大家拉着固定棺材的铁锁链奋力往高处攀爬。 萧然背着弓箭紧跟着前方的关越,当他们爬到大约五米的高度,回头往下一看,雾气中心蛇群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包围了正个平台,整个地底洞窟中都充斥着毒蛇吐息的“嘶嘶”声。 魏征南和姜遥两人殿后,姜遥已经带着巴朗跳上了第一层岩石台阶,但魏征南还举着枪站在平台上。而他的面前是一股此起彼伏的黑色蛇潮。 魏征南接连开枪,又打退了一波毒蛇攻势之后,扳机发出了空响的声音,最后一个弹夹的子弹终于耗尽,这几乎等于是死神宣读了死亡判决书。 “魏爷!把手给我!”姜遥伏在第一阶,左手握剑,朝下面的魏征南艰难地伸出右手。 没子弹的枪相当于一块废铁,魏征南看所有人都已爬上岩壁,怒骂一声将手中的hkg36猛地扔进了蛇群,然后纵身一跃,拉住姜遥的手就想借力往上攀登。 谁料他们都忘了一件事,姜遥的右肩和肋骨早就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重伤。 魏征南刚一拉住姜遥的手,整个身体的重量就全都吃在他的右臂上,肌肉和骨头的撕裂感顿时疼得姜遥一咬牙。他拉扯不住,两人一下子就脱手了,魏征南立即就摔了下去。 距离如此之近,魏征南几乎是直挺挺地摔进了黑压压的蛇群之中! 正抓着一具棺木维持平衡的萧然看到此情景不禁惊呼了一声,其他人也全都捏了一把冷汗,连一向冷静的姜遥脸上都瞬间变得煞白。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魏征南此番必死无疑的时候,蛇群突然炸了窝,爆发出一阵骚乱,然后所有的蛇争先恐后,像潮水以一般迅速退去,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让它们极度害怕的东西。 不到几分钟,刚才还疯狂进攻的千百条眼镜王蛇,眨眼间全都消失在雾气之中。 生死关头,事情突然出现令人意想不到的转机,所有人包括魏征南自己都懵住了,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其他人见蛇群退去,赶紧又从台阶上攀爬下来,关越一脸兴奋道:“老头子,想不到你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可以吓退蛇群,你这是法海转世啊!” “恐怕没这么简单......”魏征南站起来一脸铁青道,“这些长虫突然夹着尾巴逃走,肯定有古怪!” 他刚一说完,众人立刻觉得四周气氛有些不对劲,石台四周弥漫的雾气竟然逐渐变浓,眼前事物变得越来越模糊。 此时方井那边传来一阵金属断裂的声响,随之探险队所处的整个石台都震动了一下。 萧然等人连忙跑到方井边查看,发现剩下的两条锁着水中那个红色大虫蛹的青铜链条也已经断裂,只剩下一个铁环。方井下的湖水开始无风起浪,大量的水雾从方井中升腾而出。 一种特别不详的预感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魏老先生......我看那些蛇不是害怕你......它们是害怕这湖里的什么东西!”罗伯特表情紧张得要命,此时说话舌头都有些结巴。 “遥哥,快!”萧然看向姜遥,后者会意,立即用没有受伤的左手连续点燃三个冷烟火,朝方井中扔了下去。 借着冷烟火的光亮,众人看到那巨石一般的血色虫蛹竟然已经有大半部分浮出了水面。随着一声破茧的清脆响动,“虫蛹”红色的表壳开始从前端不断冰裂,断裂出一道两米长的裂缝。裂缝崩开,一种极度诡异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听起来竟然像是一个婴儿在惨笑,让所有人都汗毛直立。 冷烟火落入湖水熄灭的一刹那,萧然从裂缝中看到了一对血红色的没有瞳孔的眼睛猛然睁开了! “跑跑跑跑跑跑跑!”萧然大喊一声,将还围在方井边朝下面看的人一个个拉起来。 “所有人,立刻离开这儿!动作快!”魏征南指着大伙儿来时的“奈何桥”命令道。 其他人即使没看到那双眼睛,听见如此可怕的笑声,也知道这方井下面的东西绝不是善茬,所有人都迈动双腿开始朝石桥上狂奔。 “发生什么事了?水里面那东西究竟是什么?”欧阳巧一边跑一边追问道,她从来没看见过萧然的眼神中透露出现在那么浓重的恐惧。 “他们成功了!他们居然成功了!”萧然完全遏制不住心中的惊恐道,“南诏人在这湖里养了一头黄泉女娲!” 第六十二章:生于黄泉的女娲 二 :【】“黄泉女娲”四个字,是南诏古国晦涩历史中的不传之秘,似乎和黑苗一族有着莫大的关联。[燃^文^书库][.[774][buy].]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这是干系到黑苗族生死存亡的图腾之神。 萧然也已经提过很多次,但探险队中的成员,谁也没见过,只听闻这是象征着恐怖和死亡的代名词,所以大伙儿才不顾一切地狂奔逃离。 八个人不敢停顿,一直跑到“奈何桥”头,四周却仍然是一片浓雾,不知不觉间湖中的水雾已经将整个地底山洞包裹了起来。 关越跑在前方领路,突然在雾中一脚踏空,幸亏后面的萧然眼疾手快将他拉住。他下意识低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来时的桥梁不知为何竟然已经坍塌,主体部分全都沉入三途川,关越只差一步就落入湖中,成为忘川中一个亡魂。 萧然心想刚才石台上的震动八成就是石桥坍塌引起的,但原因是什么? “完了,这下奈何桥塌了,我们看来是要真的进鬼门关了!”关越仰头叹道。 “你他娘的闭嘴!”退路被断,魏征南立刻招呼其他人往另外一座桥上避难。 众人立即往回,刚上石桥,身后不远处的方井中猛然响起一阵恐怖的呼啸之声,期间夹杂着激起大量的水花,虽然浓雾遮蔽视野,但不用说也知道,湖里面那东西已经破壳而出! 几乎每个人都被这叫声弄得心惊胆战,一刻也不想再停留,再次开始狂奔。当快要跑到石桥尽头时,魏征南突然停住脚步,挥手拦住众人,警觉地看向头顶上方。 突然之间,头顶上出现了好几条登山绳,十几号全副武装的人抓着绳索,飞虎队一般陆续从岩壁上跳了下来,将八个人团团围住。 这些人穿戴整齐,背着统一制式的装备,手里清一色的微型冲锋枪。为首的是一个脸上涂着油彩、剑眉倒竖的年轻男人,他一挥手,所有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探险队的八位成员。 “是他们吗?”欧阳巧偷偷在后面拉了拉萧然的衣角低声道。 萧然没有应声,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些人就是那一支来历不明的队伍。但从雨林中废弃营地的规格和留下的装备来看,这支队伍至少应该有30人,但眼前的人数却只有一半,其他人难道埋伏在附近? 魏征南要是此时手上也有一把枪,再加上有姜遥和巴朗侧应,虽不敢说能全歼这伙人,但制服领头的这个男人对他来讲是轻而易举的。奈何此时手无寸铁,也许是为了其他人安危,他没有轻举妄动。 “你们是哪条道上的?敢挡老子的路?”魏征南厉声问道,一把锋利的军刀已经无声无息地握在左手手心。 领头男人紧皱着眉头,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用枪口指了指他们道:“你们是不是从日落山庄来的?” “你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青兰胸无城府,听了他的话,立刻就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要你们立刻跟我走!”领头的男人脸色严肃,不容置疑道。 “你难道想劫持我们不成?我问你,葬蛇谷雨林沼泽里的营地是不是你们留下的?”关于这支队伍,萧然此时心中有无数的疑问需要解答。 领头男子根本不理他的质问,而是用下巴指了指身边两个人道:“你们俩,去桥上盯着,其他人把他们带到大佬那里去!” “给我站住!”魏征南大吼一声,义愤填膺对男子道,“你疯了吗?你不知道这湖里那个东西出来了吗?你想他们去送死?” 但两个人只听领队的命令,根本不理会这个半老头子的话,立刻端起冲锋枪跑进浓雾之中。男子其余的手下也开始慢慢朝探险队成员逼过来,似乎想要来硬的。 “实在不行就和他们拼了!”关越咬牙低声道,并给后面的罗伯特和沈西关使眼色。魏征南和姜遥也分别握紧了手中的军刀和伐罪剑,连巴朗也将身体下倾准备随时扑向领头男子的喉咙。 就在局势剑拔弩张的时候,众人身后的浓雾里再次闪过一阵让人汗毛倒竖的可怕呼啸声,紧接着石桥那边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然后立即就失去了动静。 萧然心脏一紧,知道跑进浓雾的那两个人肯定已经是凶多吉少! 领头男子和他的手下还没反应过来,魏征南已经握着军刀瞬间冲进了浓烈的水雾当中。 萧然紧跟其后,他打起冷烟火,一直跑过整座石桥,立刻看到桥头躺着两个人影。他和魏征南跑近前去,发现那两个人正倒在地上,但两颗头颅已经不见了踪影,鲜红的血液喷的到处都是,汇成了一条红色溪流。 那脖子上触目惊心的伤口表明,两个人的头是被巨大的外力瞬间咬断的,只有这样才可能在现场留下那么多的鲜血。 顿时萧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赶紧偏过头去,不忍再直视这惨烈的景象。紧跟着那领队的男子又带人跑了过来,看到地上两具无头尸首,所有人都瞬间变了脸色。 “看看!这就是你造的孽!”魏征南几乎愤怒到了极点,立刻就想要上前去对他动粗,而男子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这时石桥下的湖面一阵翻腾,一个庞大的红色影子裹挟着大量的水雾从湖中猛然窜了上来,水雾弥漫中,萧然再次看到了那双血红色没有瞳孔的凶眼和一张血盆大口,这一次近在咫尺! 萧然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这就是黄泉女娲! 男子的手下也看到了雾中的血眼,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但好在这些人还算是心理素质过硬,硬是忍住撒腿就跑的念头,端起冲锋枪就朝那双眼睛齐射过去。 所有人不断开枪,几乎打光了手中的弹夹。连续不断的枪声过后,眼前已经失去了那怪物的踪影,浓烈的雾气阻碍了视野,也不知打没打中。 “现在什么都别说!快给我来!”领头男子朝两人挥挥手,就带人往回跑。 几个人赶紧和探险队其余人汇合,青兰见他们一个个脸色惨白,下意识朝石桥的方向看了看,问道:“那俩人呢?” 萧然看着他们,摇了摇头。领队男子指着他们出来的岩石缝隙道:“这湖里有杀人怪兽,你们赶紧离开这里!从那里进去,跟着记号走!” “遥,带其他人先走!” 魏征南说完,一把从领头男子一个手下手里夺过枪来,在手上掂了掂道:“哼哼,乌兹冲锋枪,uzi9mm,刚才那怪物在湖里睡了一千年,杀人就跟玩一样,你他娘的以为这是在打蚊子呢?” “它来了!”一个站在最外围警戒的手下突然大喊一声,众人回过头,看到雾气当中慢慢出现了一个庞大的红色怪影。喊叫的那个人来不及喊第二声,就被那怪影一口咬住,瞬间咬成了两截,鲜血在半空中绽放了一朵花,洒在了众人脚下,两个女生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几乎快要吓晕过去。 出生于黄泉的女娲,行走在奈何桥上,即将引导眼前这群人下阎罗地狱。 “不要乱!”魏征南喊道,“所有人瞄准眼睛狠狠地打!” 话一出口,包括领队男子在内的十五个人同时对雾中的怪兽扣动了扳机,枪声在山洞之中震耳欲聋,女生们吓得捂住耳朵惊叫。 上千发冲锋枪子弹全部打向了雾气中的杀人怪物,弹壳落了一地,发出滴滴当当的清脆声响。 乌兹冲锋枪的威力虽然不及突击步枪界的其他名枪,但如此多数量的子弹齐射也能聚沙成塔,就算不能消灭它,也足够重创黄泉女娲才对。 但结果偏偏是出人意料的,在魏征南组织的火力网面前,黄泉女娲庞大的身躯仍然浮在半空中,连退都没有退后半步,魏征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子弹打光,人类束手无策之时,黄泉女娲就要开始杀戮了。黄泉女娲再次发出一阵让人胆寒的咆哮,血盆大口转瞬即至! 千钧一发之时,一个火球凌空而起,朝着浓雾中的黄泉女娲冲了过去。 火球直线上升,那怪物由于惯性,竟一口将火球吞入了口中。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黄泉女娲浑身顿时被烈焰包围! 萧然回头一看,原来是姜遥,他正剧烈地喘气,左手高举着一把照明弹发射枪。 上千度的高温不仅引燃了那怪物的身体,也大量蒸发了洞窟中弥漫的水雾。黄泉女娲发出几乎震破耳膜的咆哮,翻身滚入了湖水中,当它再度从水中冲出时,火焰虽然不能再伤它,但终于使它露出了丑陋的真身! 血红色的眼睛,血红色的鳞片,血红色的尾巴......萧然看到的是一头浑身都是血红色的蛇形怪兽,身躯庞大,头部如同一条巨蟒,最诡异的是,这怪兽的背脊上骨关节的地方,竟然生有两对蝙蝠一般的肉翼! 黄泉女娲原来就是靠着两对翅膀获得飞行的能力,在雾里乍看就像是浮在空中。 在远古自然的恐怖面前,所有的人都无法发出一点声音,萧然也震惊到了极点,这黄泉女娲的模样,竟然和阿望身上的红色蛇怪纹身一模一样。这就是一千年前,南诏王敢于和唐朝几十万军队对抗的筹码! “阳水出焉,而北流注于伊水。其中多化蛇,其状如人面而豺身,鸟翼而蛇行,其音如叱呼,见则其邑大水。” “其音如叱呼,见则其邑大水......”姜遥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同样的话,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料到,这黄泉女娲的真面目,竟然就来源于传言中灭绝了五千年、毁灭了黄河文明的上古怪兽:化蛇!位你提供最新最快最全的免费小说更新【】 () 第六十三章:生于黄泉的女娲 三 黄泉女娲被姜遥用照明弹攻击之后,出人意料地没有再次进攻,而是扇动着两对肉翼,让巨大丑陋的身躯缓缓下降到石桥上。[燃^文^书库][.[774][buy].]`乐`文`小说`しwxs520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它的一举一动,即便是额头上的冷汗流到了鼻子上,也不敢挪动半步。 黄泉女娲下落之后,用长长的尾巴缠绕住石桥的桥体,随后伏下巨大的蛇头在桥面上寻找刚刚被它咬成两截的猎物,找到之后竟然一口含住半截尸体,开始大肆咀嚼起来,顿时血肉横飞,鲜血混合着怪物的唾液从锋利的牙齿缝隙中滴到了地上。 两个女生双腿一软顿时吓晕了过去,关越和罗伯特两个大男人都有些站不稳,连对血腥场面司空见惯的魏征南也感到心里极端的不适。 萧然记得阿望曾经说过,阿扎罗是陵墓的守护者,但不是每一个阿扎罗都可以成为女娲,普通的阿扎罗是没有权利走下黄泉的。 不管是哪种蛇怪,都是女娲蛊在活人身上寄生最后演化的怪物。如果说阿扎罗是南诏人培育黄泉女娲的失败品,但好歹阿扎罗还是半人半蛇的外形,而眼前这个怪兽虽有“女娲”之名,但实则是一条浑身上下长满红色鳞片的大蛇,早已完全没有了人类的特征,留下的只有血腥和残暴。不知道这到底是进化还是退化? 那怪兽只顾自己享用口中血食,却好像对眼前的一大群人视而不见。萧然一看那双没有瞳孔的血红色眼睛,心中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会不会这黄泉女娲和阿扎罗一样,是没有视力的? 如果是这样,将是不幸中的大幸! 眼前的血腥程度几乎到达极限,萧然真想把这个想法告诉其他人,人群中领队男子的一个手下目睹同伴被怪物大块朵颐的样子,实在是吓破了胆,推开人群,惊叫着撒腿就往后狂奔,跳上登山绳向上猛爬,想要钻入岩石缝隙逃生。 “完了。”萧然心一沉道。 魏征南和领队男子刚想要阻止他,已经来不及了。说时迟那时快,黄泉女娲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立刻扔了另外半截尸体,巨大的蛇头越过其他人,瞬间就朝缝隙探了过去,凌空将那个人从岩壁上扯了下来,然后猛地一甩头,那个可怜的人被重重地摔进了湖里。 虽说这蛇怪身躯庞大,但速度却快得惊人。那人刚一落水,女娲立刻扭转躯干猛追了过去,整个身躯一下子就钻入湖中,激起一阵巨大的浪花。 “快走!不然全都得死在这儿!”魏征南大吼了一声,催促众人赶紧趁这怪物潜入水下的时候逃出生天。这黄泉女娲短短数十分钟之内,轻而易举连续残杀四人,在场没有任何人敢和这个怪兽正面对抗。 关越招呼罗伯特和沈西关扶起晕倒的两个女生,在领队男子几个手下的帮助下,攀上登山绳,并将她们成功抬入岩缝中。姜遥也抱着巴朗登上了岩壁道:“魏爷动作快!” “该你们了!”领队男子推了推剩下的萧然等人,并招呼另外两个手下道,“把他们带到大佬那里去,那里安全!” 话音未落,湖面再次爆起一团水花,黄泉女娲丑陋的头颅猛然从水花中探了出来。 “放屁!先把这个小鬼送上去!”魏征南一指萧然,然后走上前去将半截死尸身上的武装带拆下来自己穿上道,“老子在战场上从来就没有先走一步过!” 萧然心说这节骨眼上哪里是谦让的时候? 黄泉女娲已经再度从湖中窜出,显然已经在水下将先前那个伙计给解决掉了。它刚游走上岸,脖子上突然就被一个硬物砸了一下,随即一声响亮的爆炸声响起,黄泉女娲顿时被炸得一歪头。 “手榴弹!他娘的你不早说有这玩意儿!”魏征南大骂着,随即就从武装带上的夹袋里摸了两个手雷攥在手上。 那怪物被炸得愣了一下,硝烟还没散尽,又是两颗手雷直接砸到了它的脑袋。其他人看魏征南投弹投得极准,紧接着所有人都争先空后把自己的手榴弹拉开栓,投向眼前这头杀人怪兽。 一连串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洞窟顶部的钟乳石都被震碎了好几根,不断有碎石从头顶上落下来,差点把萧然砸中,其他人也都四散逃离,以免被石头砸得头破血流。空气中硝烟开始弥漫。 “奶奶的,谁让你们都扔出去的?”领队的男子气得大骂道。 “怎么了,我让扔的!”魏征南瞪着他道,“现在只能把火力集中,一口手榴弹只能是给这怪物挠痒痒!” “可是每个人只有两颗手雷,你这一下全都给扔了!”男子气急败坏道,看起来也是个暴躁脾气。 “大叔你们别吵了,快想办法撤退要紧!”萧然急道。 身后传来要命的低沉咆哮,这是自然界绝大多数野兽即将发动攻击的警告。他们回头一看,硝烟散去,黄泉女娲高高地昂起了蛇头,它的头颅上被炸去了大片的鳞片,显得更加丑陋,但二十几发手雷的威力仍然没能重创它。萧然发现自己在发抖,人类面对如此上古凶残力量难道真的束手无策吗? 魏征南发誓,这黄泉女娲绝对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难对付的敌人之一。 他们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有效杀伤它的武器了,只能束手待毙。“退后!”领队男子喊道,所有人都退出石桥,被逼到了洞窟角落。 黄泉女娲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时间,几乎是一刹那就对这些落单的人发动了攻击。 生死存亡之际,萧然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片段,那是阿望临终前所说的话。 “你听好......我们苗族的女娲从黄泉出生,虽然非常残暴,但却是我族的神......你们见到的话,一定要保持敬畏!” 保持敬畏......什么是保持敬畏?难道是! “所有人趴下!”萧然急忙大喊道。 情势危急,包括魏征南和领队男子,所有人都下意识往地上一倒,五体投地趴在地面上。 黄泉女娲的血盆大口已经杀到了头顶,却一下子停住了。这蛇怪就像是突然瞎了眼睛一般,竟然看不到十几号人全都齐刷刷地趴在它的脖子下方。萧然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旦被发现,所有人都得成为它的晚饭。 黄泉女娲喉咙里不断发出低沉的频率,似乎在仔细搜索着空气中人的踪影,但是它仅仅在众人头顶上方游走,却没有把头埋到地面上的意思。 原来是这个意思,这就是保持敬畏的真正含义! 萧然心中一喜,阿望说要对黄泉女娲保持畏惧,不仅是说这怪兽有多可怕,而是暗示自己,这黄泉女娲只能察觉到空气上层人的一举一动,却无法探知地面上的情况。之前惨死的几个人都是因为突然跑动才被捕食的,而众人趴在地上不动反而非常安全。 黄泉女娲足足在石桥上搜寻了十分钟,最后才放弃了寻找萧然等人,巨大的身躯缓缓沉进湖底。地底湖泊,慢慢恢复了探险队进入洞窟之前的宁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们走!”魏征南从地上一跃而起,催促道。所有人都如同获得了免死金牌,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当萧然等人进入岩缝之后,几乎是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其他人原本正在焦急得等待他们,看到他们全身而退,不禁喜出望外。 “魏爷,这里还不安全,我提议我们得尽快离开。”姜遥严肃道。 “我知道哪里是安全的,你们跟我来!”领队男子朝探险队成员招手道。 “你他娘的到底是谁?”出了那么多事,关越忍不住骂了一句粗话道。 “管你们信不信,我们是来帮你们的。”男子道。 “哼,帮我们?”魏征南看着男子和他的手下冷笑道,“你确定你不是来害我们的?” “这位先生,你突然从这种地方钻出来,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罗伯特扬了扬眉毛问道。 “就算你们不相信我,你们的朋友也需要照顾。”说着男子看了看还在昏迷当中的叶青兰和欧阳巧,“我们有水和食物,还有医生。” “只一个问题,我到达过你们的营地,看你们的帐篷,你们的队伍至少有三十多号人,其他人呢?”萧然靠着岩壁问道。 “除了留守的几个,差不多都死了。”男子答道,一提到这个,他露出了很不舒服的表情,其余手下也都低下了头。 “像你这样瞎指挥,你有多少手下都不够送命!”魏征南似乎还对那几个惨死在黄泉女娲手下的人耿耿于怀。 “你说的没错,是我害了他们。”男子说完,一拳砸在岩石上,“可是归根结底都怪你们!要不是来找你们,我怎么会死那么多弟兄?” “你是专门来找我们的?”萧然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你们应该比我们更早到达葬蛇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来话长,我是受够你们了,我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男子皱着眉头,不耐烦道,“跟我去见一个人,他会告诉你们很多你们不知道的事,你们以为来找罗刹爪就完事了,事情根本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第六十四章:最后一位来客 “其他人?什么人?”萧然皱眉道。[燃^文^书库][.[774][buy].]:乐:文:小说3w.しwxs520 “跟我来就知道了。”男子把乌兹插进武装带,脱下手套拍了拍身上的泥巴道。他越是这种语气,探险队越觉得这是个圈套。 不过,虽然这个男子所带领队伍来历不明,其目的也值得推敲,但不可否认他说得不错,“盟军夺宝队”的成员此刻的确需要各方面的援助,首先是食物和淡水,随后是医疗药物。况且,就算不要医生,他们已经没有足够走出葬蛇谷的干粮了。 这一点魏征南非常清楚,所以即使他有一千个不愿意,为了队伍生存考虑,眼下也只好先跟着他们走。 “前面带路。”魏征南抬手指了指通道,“你们的人走前面。” 男子使了个眼色,他的手下就带头钻入了通道。探险队里的男人背起两个女生,在魏征南的带领下紧随其后。 萧然走着走着,就发现男子带路的这条路很特别,并不是之前那种地下水脉天然的岩石缝隙,而是人工打造出来的很简陋的狭窄通道,他立即就明白过来,这要么是主墓室预留的备用通道,要么是修筑工匠秘密留下的逃生小径。黑苗族至今都还有人生祭祀一说,估计当时工匠的命运也好不到哪去。 经历了太多的惊险,这条通道反而走得让他觉得太平常了。一直走了一个多小时,前方也不见那个剑眉男子让停下来的迹象。为了消磨无聊和疲倦,萧然开始和前面的姜遥谈起黄泉女娲。 “遥哥,你好像对阿扎罗很了解?” 姜遥就摇头:“为什么这么讲?我在来云南之前,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古堡里那天晚上,你从阿扎罗手上救了我和莫杭,当时我记得你对我们念了一句很奇怪的诗。” “女娲落凡尘,幽冥化蛊人......”姜遥略微想了想,低声吟道。 “若渡三途川,缘灭复还神。”萧然几乎想都没想就接上了后两句。 “你的记性很好嘛!”姜遥笑道。 “因为我觉得这诗太奇怪了,所以印象很深。”萧然问道,“我想请教,难道你在出发之前,就知道我们这趟会遇到黄泉女娲?” “萧然,你真的太会说话了,你这哪里是请教,几乎等于是在怀疑我对你们隐瞒了真相。”姜遥的表情似笑非笑,“不过我告诉你,你想错了,这几句诗不过是我少年时阅读的众多古籍里的一点零星内容,我要是真的对那怪物很了解,早就找到消灭它的办法了。” 萧然有些尴尬,却不愿意显露出来,于是道:“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很好奇,这四句诗语言朴实,表面意思很明了,但我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它是说女娲落入凡尘,在幽冥之地变成了蛊人,只要渡过三途川,就能够重新回归神位的意思吗?”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不过,神界和冥界,在这个时代只是相对的概念,你信则有,不信则无。” 萧然有些恍然大悟道:“我差点忘了你是信佛参禅的人。” “并非如此,我学习佛家讲因果轮回,同时我也崇尚自然规律,我还没有到达笃信佛法的地步。信奉佛法和信佛是有本质区别的,就好像你欣赏一个女孩子,并不一定代表你一定会去追她,一个道理。” 姜遥说罢,萧然下意识瞄了一眼前面还在昏迷的欧阳巧,这个微小的动作被姜遥捕捉到了,他不禁叹道:“感情是个好东西,人类因为有了情感才能执掌万物之灵慧。不过,感情所带来的困扰,有时候也是会让人焦头烂额......”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正盯着同样昏迷的叶青兰。 “遥哥,你跑题了。”萧然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我们还是说说这黄泉女娲吧。你说既然南诏人当年已经培育出了黄泉女娲,为什么在对抗大唐的记载上却只有阿扎罗呢?就算是黄泉女娲只培育了这么一头,也完全可以让它上战场。以这种怪兽的杀伤力,估计别说是进入葬蛇谷的军队,恐怕整个大唐和吐蕃的南征军都没有好果子吃。” “这个问题,你的想法呢?”姜遥没有回答却反问他道。 “战术方面,我认为阿扎罗的体态和能力更适合山谷伏击战,毕竟要全歼一支正规军,黄泉女娲的体型太容易暴露了。” “战术是一方面,”姜遥思考了片刻,说道,“另一方面,黄泉女娲的形象来源于上古化蛇,化蛇可是《山海经》中有名的凶兽。南诏人之所以没有放女娲参战,我觉得倒是原因很简单,正是因为黄泉女娲的杀伤力太强大了,强大到了一种不能放它出闸的地步......” “一种什么地步?” “强大到南诏人无法控制的地步。”姜遥道,“这也许才是黄泉女娲和阿扎罗最本质的区别。” “你是说,阿扎罗是可控制的?”萧然心里“咯噔”了一下。 仔细推敲之后,他觉得姜遥说的非常有道理,葬蛇谷一役,阿扎罗歼敌一十三万,这个数字可不是开玩笑的,对方再不济也是大唐的正规军,由此推算,参战的阿扎罗数量绝对不会少。如果这些阿扎罗是不受控制的,那事情就大条了,那么多的杀人怪兽放出囚笼,它们在屠杀完敌人的军队之后,很可能会调转矛头来攻击南诏本国,这一点风险太大了,南诏王和苗人首领不可能不加以预防。 听了姜遥的想法,萧然忍不住打了一个响指,摸着自己的额头道:“等等,如果真像你所说,人类可以通过某种手段饲养甚至控制阿扎罗的话,那造成敖山血案的日落山庄的阿扎罗,会不会就是由城堡主人饲养,并受主人的指示杀人呢?” “莫非你想到了什么?”姜遥好奇道。 “暂时没有......我只是觉得陈管家的死亡有些蹊跷。” “主人控制蛇妖,在晚宴开始之前将知道内幕的管家灭口,这倒非常符合常理。”姜遥揉了揉受伤的肩膀道。 “只是还没有证据,我看我们还是先不要胡乱猜测。”萧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听说你父亲是警官,也难怪怪你有这样卓越的推理天赋,还有寻求真理的思想。”姜遥拍了拍他的肩膀,径直朝前方走去。 萧然看着他的背影,心说怎么都喜欢提我爸,难道自己这辈子就注定不能脱离父亲耀眼的光环了吗? 每过一个岔口,萧然都注意到其中一个通道口墙面边沿必定有一个记号笔画出的记号,后面的路程几乎一直在不停地转弯。 “到了。”不知转过了几个弯,前方的人说来一句,探险队成员跟随男子来到了一个很低矮的砖室中,都不能称之为“墓室”,因为这个砖室太狭窄了,人稍微高个子一点头顶都会碰到天花板。 但就在这么一个狭窄的空间,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几乎全都是和男子手下一样的衣着。看到男子带队回来都赶紧起身接应。 “老泰,这儿有两个昏过去了的,还有几个伤员,你赶紧给看看。” 男子卸下装备挥挥手,立刻就有一个戴着眼镜、年龄稍大的中年男人提着个医药箱走过来。 “没什么大碍,只是收到惊吓昏过去了而已。”男子语速飞快地说着,让后开始进行处理。让萧然惊讶的是,他竟然说的是粤语。 接着男子又招呼手下拿出了一些压缩饼干和水袋,分给探险队成员。 “你要我们见的人呢,在哪里?”魏征南警觉地瞄了一眼砖室里的人,质问男子道。 “这里只是个中继站,我们大佬还在里面。”男子随手递了一个水袋给他道,“别着急,你们这个状态,需要马上回复体力,他需要见到你们所有人都甚神智清晰。” “别耍花招。”魏征南夺过水袋,灌了一大口道。 男子说的没错,不仅是昏迷的两位,其他人也都是疲惫不堪。那个叫老泰的医生给其他人也都检查了一下身体状况,伤情严重的进行包扎正骨,轻一点的就打一针营养液,只有魏征南坚定地严词拒绝了他的检查。 探险队和男子带的队伍在砖室中休息了近一个钟头,萧然发现这些人互相交谈几乎都是粤语。奇怪,这难道是一支广东来的队伍? 休整过后,两个女生慢慢清醒了过来,在说明情况之后,探险队的八个人都站起来,等待男子的一个说法。 “好吧,你们跟我来。”男子喝了一口水也站起来道。 男子没有叫上手下的意思,他独自引路,领着八个人通过小道走了十分钟,来到了另一间砖室里。 这间砖室和之前那间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里面只坐着三个人。 “萧大人!你们来了!” 萧然刚走进砖室,就听见一嗓子熟悉的声音,然后一个人冲到他面前,竟然是失踪已久的莫杭。 “你小子怎么会在这儿?”萧然惊奇地看着他,莫杭似乎并没受什么伤,还是和平时一样活蹦乱跳的。 这时一个女生从地上站起来,萧然眼睛都瞪直了,莫杭后面竟然还跟着一个“欧阳巧”!这个“欧阳巧”有些恼怒地看着自己身后的欧阳巧,而另一个欧阳巧却有些忐忑地低着头。 “有意思吧?我刚见到她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莫杭笑嘻嘻地说道。 萧然打量了这个“欧阳巧”半分钟,立刻就明白过来了,回头对欧阳巧道:“原来你姐和你是双胞胎,怎么一路都没听你说过?” “你就是萧然,果然名不虚传,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哪里像你这个朋友......”欧阳静轻蔑地瞄了一眼莫杭道。 “姐......你来这里干嘛?”欧阳巧一见到她姐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你说来干嘛?你这次太过分了,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你知道家里多担心吗?你知道母亲的处境吗?”欧阳静训斥妹妹道,虽然和她妹妹长得如出一撤,但明显有着迥然不同的人格。 “好了,拉家常有的是时间,麻烦你们过来。”剑眉男子有些不耐烦,做了一个让众人请的手势。 八个人这才看到砖室的中央盘坐着一个谢顶的男人,看起来应该已年过半百,眉毛很长,眉发都已经斑白,看起来无比沧桑。 “您是谁?”萧然问道。他没有发现当这个男人抬起头,魏征南眼神里的无比惊诧。 男人没有说话,从身上抽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记忆犹新的东西,一个黑色信封。 把九个人拉入漩涡的日落山庄黑色邀请函。 第六十五章:龙 黑色邀请函,是这个故事的源头。[燃^文^书库][.[774][buy].] “你为什么有这信封?难道你就是......”萧然死死地盯在那封邀请函上,目光之尖锐好像要把信封点燃。 “各位先请坐吧,”这个男人用平静的语调说道,“今天我们要谈的事情,还是坐下来慢慢说比较好。” 大部分人都迟疑了,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是好。这时魏征南的脸色从诧异慢慢阴沉下来,转变为一种很复杂的表情。他走上前一下子坐到了那个男人的对面,然后对众人道:“都坐下吧。” 队伍最年长者的威信,在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险之后依然存在。大伙儿听了这话,也陆续围着他们两人坐成一个圈,而长着剑眉的年轻男子则站到了谢顶男人身后。 “魏兄,多年未见,英武依旧啊。”男人微笑着抬头,对魏征南说道。 “哼,是你?”魏征南板着脸道,“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是的,咱们有二十多年没见了吧?你没想到,当年的岳先生会老成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你比我都还要年轻。”自称“岳先生”的男人苦笑了几声。 “岳先生?你......您难道就是当年名震西安城的风水先生,岳庭松?”姜遥一听这三个字,一下子竟站了起来。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很懂大头风水的人?老头子,姜先生,你们认识他?”关越皱眉道。 “呵呵,岳先生,岳庭松,早就已经是棺中枯骨了。如今大家都叫我是香港的岳老板,哪里还有什么先生。”岳庭松发出自嘲般的笑声,在姜遥听来,竟是那样沧桑。 “我和魏兄何止是认识,”岳庭松看着关越继续说道,“我们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 “朋友?”他光说罢,魏征南就冷笑起来,“我魏征南自从打战场上回来,风风雨雨,早就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叫朋友!” “都过去这么年了,魏兄你还是在生我的气吗?”岳庭松叹了一口气道。 其他人听得一头雾水,莫杭就叫道:“拜托两位大叔,你们就别打哑谜了。你们俩的恩恩怨怨,我们可不感兴趣!” 岳庭松这才想起还有那么多人在场,他思考了片刻,拿起黑色信封扬了扬道:“在座各位探险队成员手中,每个人都收到了这个信封吧?” 九个人下意识就都从身上取出了黑色信封,十个信封几乎一模一样,全都在昏黄的汽灯下反射着深邃的光泽。 “难道这些邀请函是你发给我们的?”关越一下子就警觉起来,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挪。如果是这样,探险队岂不是自投罗网? “呵呵,关越,如果我是日落山庄的主人,还会平心静气地坐在这里和你们谈吗?”岳庭松笑着摇头道。 “你认识我?”关越一听他提到自己名字,不禁身体一震。 “我不仅认识你,我知道你们在座每一位人的名字。”他一边说,眼光不自然地瞥了萧然一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魏老先生?”罗伯特也忍不住看向一言不发的魏征南。 魏征南脸上铁青,没有任何要开口解释的意思。 “既然魏兄不肯说,那就我来说吧。”岳庭松将黑色邀请函放到面前的地上道,“这邀请函不是我发给你们的,我和你们一样,也是收信人。” “什么?”除了魏征南,几乎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青兰就问道:“不是只有九位客人吗?” “不,客人名单上有十个人。”说话的竟是一向沉默的沈西关。 “这么重要的情报,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关越有些恼怒道。 “你们不问,我为什么要说?”沈西关轻蔑地白了他一眼道。 “你......” “好了别吵了!”魏征南突然训斥了一声道,“你们难道不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吗?” 萧然心里“咯噔”了一下,心说这趟探险果然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我接下来要讲的事,你们也许不能马上相信,但请你们务必耐性仔细地听完。”岳庭松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当今天下太平,有些往事,我们这辈人曾经发誓不再提起,但事已至此,就算要违背誓言,我也必须要对你们实言相告。” “你先说,信不信是我们的事。”关越就坐直了道。 岳庭松点了点头道:“那先请你们拿出这黑色信封里的东西来。” 听了他的话,日落山庄的客人们陆续把黑色邀请函拆开,从里面抽出了八张外形一样的金属卡片,分别摆放在面前。萧然的卡片上写着一首奇怪的小诗,正是这首诗勾起了他的好奇,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卡片的背面绘着象征威严正义的神兽:狴犴。他还记得欧阳巧收到的卡片背面的图案,是海边听潮的神兽嘲风。 难道? 岳庭松也伸手抽出信封中的金属卡片,放到其他人中间,九张卡片和他们坐的位置一样,围成了一个圆圈。 萧然心中一动,赶紧凑近前去看其他人的卡片。果然不出所料,每个人的卡片上虽然文字不同,但背面全都绘有一头造型各异、器宇轩昂的龙形神兽。 “龙之九子!”萧然忍不住叫道。 “不错,正是龙之九子。”岳庭松用手指轻轻抚摸过眼前每一张卡片道,“龙生九子,各不成龙。这些神龙之子,曾经代表着九个非凡之人,或者说,代表着九个曾经显赫一时的家族!” “您是指,我们?”青兰有些诧异地指着自己道。 “说来话长了,日落山庄,曾经叫做圣?玛丽城堡。”岳庭松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站在他后面的年轻男子赶紧弯腰搀扶。 圣?玛丽之名,萧然已经在去古堡的路上听沈西关提起过,无论是城堡表面曾遭大火焚烧的残垣,还是正厅内壁刀砍斧劈的痕迹,还有古堡内部那幅被灰幕遮盖的巨幅油画......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这坐名为圣?玛丽古堡隐藏着不可计数的隐晦过往。 “这座古堡,始建于十九世纪末,深藏于秦岭敖山腹地,外界无人知晓,城堡早年的历史更是无从查证,传言建造这座城堡的人是个身份神秘的远东贵族,姓名不详、背景不详,只知道他被人称为k先生。” “但从上个世纪起,这座城堡里就已经是一个神秘组织的栖身之地。据唐书《酉阳杂俎卷十?物异篇》记载:“汉高祖入咸阳宫,宝中尤异者有青玉灯。檠高七尺五寸,下作蟠螭,以口衔灯。灯燃则鳞甲皆动,炳焕若列星。曾有一个以此青龙天灯为信物的组织,他们的首领被称为‘掌灯人’,这个组织被人称为‘龙图’!” “没有人知道它为何建立,成员是谁,以及他们在追寻着什么。这个组织里驻扎着九个身世离奇、背景神秘的家族。这九个家族,以龙之九子作为家徽,结下盟约,互相扶持。这个组织,集聚天下奇才,他们活动于中国名山大川,探寻着历史的隐秘的面纱。” “你的这个组织,很像丹?布朗小说《达芬奇密码》里的圣杯组织,但这几乎是玄幻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剧情!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关越自己就是个小说家,平日笔下所写的大都是世间奇闻异事,但他本人却难以相信岳庭松的话。 “我来告诉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自从岳庭松开始讲述,魏征南一直没有插话,这时却突然开口道,“你们的父辈,全都是这个组织里的成员!” “什么?” 这话一说完,几乎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你开什么玩笑?”关越哈哈笑道,显然不能相信如此荒谬的言论,“我父母从年轻起就是本本分分的高中教师,后来不幸死在一场车祸中,这事在我家乡人尽皆知,你居然说他们是一个什么神秘地下组织的成员,真是可笑!” “他说的没错。”这次开口是欧阳静,“这位先生,我欧阳家世代经商,我父亲辛辛苦苦创立徽煌集团,已经有二十年,西北实业谁都知道欧阳家的发家史,这样一个暴露在公众眼球下的家族,和你所说的隐居秦岭可不太符合吧?” “你们这些小鬼知道什么?”魏征南训斥道,“你们看到的家庭背景,都只是你们的父辈想让你们看到的。你们永远不会理解,为了让你们这代人舒舒服服地活在温室里,你们的父辈甚至祖父辈曾经做了多少牺牲!” 如果说岳庭松大家信不过的话,魏征南的性格一路上众所周知,他不大可能和大家开这种玩笑。 “大叔,他说的是真的?”萧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记事起,萧家的光明正大贯穿了萧然所有的童年和少年时光,何况自己的父亲还是非常著名的人民警察,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过往? “关越,如果我没猜错,你是从小父母双亡吧?”岳庭松问他道,语气相当平静。 “我的确是孤儿,是被姑妈养大的,可那又怎么样?” “你说他们是车祸,你有证据吗?你见过他们吗?他们是哪天出事的?是在哪条路上出事的?目击者有谁?你有到警局查过这段车祸的档案吗?”魏征南一股脑向他抛出了一系列的问题。 “这......”关越被他追问,竟然一时语塞。 “还有你们两个丫头,”魏征南转向欧阳姐妹道,“你们父亲欧阳徽的确是个人物,他开公司开了二十年也是事实,可你们懂事以来,他有给你们讲过他年轻时的经历吗?” “好像确实没有......”欧阳姐妹对视一眼,欧阳巧喃喃道。 岳庭松沉默了片刻,背过身去,缓缓说道:“各位,你们知道吗,你们自出生起,就陷入了一个早就编造好的谎言。而且这个谎言,一骗就是几十年。” 第六十六章:落日政变 “先等一等,”萧然虽然认真听了很久,还是觉得有些混乱,于是道,“脑子有点乱,我先来归纳一下:您是说,我们在场收到了邀请函的九个人,其实是起源于九个背景隐秘的大家族,一个多世纪以来,他们都曾经是一个叫‘龙图’的神秘组织的成员,但到了我们这一辈人的时候,出于某种原因,我们的上一辈人采取了不同的手段退出了组织,并试图对后代永远地隐瞒自己家族的过去,是这个意思吧?” “不错,”岳庭松点头,“现在你们能相信我的话了吗?” “说实话,很难相信,不过,这一趟来云南我们遇到的难以置信的事也早就超出我的想象力范围了,既然魏爷也站在你这一边,我可以试着去相信。[燃^文^书库][.[774][buy].]”青兰将自己散乱的鬓发往耳后拢了拢道。 “别误会,谁的边我也不站!”魏征南哼了一声,大手一挥道。 “岳先生,我能问问龙图这个组织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吗?”罗伯特向他非常有礼貌地低头示意道。 “就像你们现在所做的一样,寻找墓葬。” “盗墓组织?”罗伯特忍不住提高了音调,毕竟自己是一个考古学家,怎么能忍受自己的祖辈是盗墓贼? “恰恰相反,”岳庭松微微昂起头,眯着眼睛道:“中国龙脉,上下五千年渊源,孕育了山川河流、飞禽走兽......那皑皑雪山之巅、无人荒漠深处、沧海归墟之中,都可能藏有不为人知的龙楼秘葬,它们是中国古代先民文化最后的遗存,其中掩埋着无数被遗忘的历史,更重要的是这些秘葬里很可能埋藏着许多我们想都不敢想的惊天秘密,这些秘密大多封存千百年,有的甚是隐晦黑暗。龙图的使命,就是保护这些秘葬文明不被破坏,另外更要保证这些远古的神秘力量不被邪恶势力所掌控。” “哇奥!”莫杭故意做出一副很吃惊的表情,“听起来很酷嘛,简直就是远古文明的守护者。这是奥特曼的节奏啊!” 欧阳静瞪了他一样,向岳庭松提出一个疑问道:“既然这九个家族如此兴盛,为什么突然要在我们这一辈截断呢?难道是外界发生了什么变故?” “问题就在这里,毁灭龙图的、摧毁圣?玛丽城堡的不仅仅是外界的入侵,最惨烈的争斗恰恰是从内部开始的。”说到这里,岳庭松的眼神一瞬间闪过一丝黯淡,“龙图绵延百年,其中确实出了许多可以称之为奇才的人物,但沧海桑田,时代在改变,人的价值观也随着世道悄然变化,并非每个人都甘心永远做大地的守护者。有的人恪守誓言直到最后一刻,但有的人,却被那些墓葬中的财富和力量所诱惑,以至于不能自拔。俗话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人一旦被心中阴暗的一面所掌控,就会变得不择手段。” “您是指三十年前烧毁古堡的那场大火?”萧然想起沈西关在车上的那番话。据他所说,圣?玛丽城堡三十年前由于一场“政变”,激起了一场冲天大火,结果古堡主体被毁于一旦,现在的主人修复了前面一小部分,改称“日落山庄”。怪不得在城堡中魏征南曾经质问沈西关古堡现在的主人是谁,原来他和姜遥早就知道这座城堡的过去。 岳庭松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萧然,也不答话,半晌才说道:“敏捷的思维,卓越的洞察力。你完完全全继承了你爸爸所有的优点,萧然。” “您也认识我父亲?”萧然并没有像关越那样激动,而是很平静地问道,“关于我父亲以前的事,您能告诉我吗?” “你父亲和我的关系很微妙,我和他已经三十年未见了,这些事我本来不想提起,但你是他的儿子,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岳庭松想了想,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父亲萧厄,曾经是我的挚友。三十年前,你们萧家的当家是你的爷爷萧勃,这是一个几乎在所有人眼里都滴水不漏的人。你的爷爷深谋远虑,被称为谋略奇才,政变发生前一个月,他心神不宁,常常不在城堡之中,很少有人可以找到他的行踪。” “但他似乎早就洞悉了龙图即将发生的巨大变故。后来我才知道,不仅是你爷爷,当时已经有很多家族都已经有脱离龙图之心,有的甚至已经在秘密部署,除了九位当家的直系成员,龙图当时已经人心离散,名存实亡,而你爷爷正是最早做出行动的一批人。依照龙图惯例,家族中长男出世,从小就要开始培养各项关于寻葬的能力,将来执掌家族。但你的父亲是一个特例,他虽出生在龙图之中,但早在少年之时就被你爷爷秘密送到山外,接触外界的社会,为了你父亲在龙图中的做到边缘化,你爷爷做出了相当的努力。我和你父亲同岁,我们从小就惺惺相惜,他在那个年龄表现出的聪慧和沉稳无人能及,我们一起度过了非常开心的童年时光。变故发生那一天,你父亲回到古堡探亲,而我和他的分别,正是在那个古堡大火的晚上,那场让龙图分崩离析的叛乱,后来被我们称之为‘落日政变’。” 岳庭松说到此处,停下来盯着萧然的脸,想观察他的表情,,但萧然此时却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说道:“您请继续说。” 岳庭松微微点头,继续说道:“那是三十年前的一个晴朗夜晚,当时龙图的掌灯人在一次行动中不幸牺牲,城堡中群龙无首,九个龙徽家族公推叶家当家:叶丞担任代理掌灯人,没错,就是你的爷爷。” 岳庭松看到叶青兰一脸惊讶,就对她以目示意。 “那天晚上正值前任掌灯人头七回魂之夜,灵堂设在城堡正厅,庄严肃穆。首领新亡,为防止发生意外,九个家族派专人把守古堡各个角落,我当时还很年轻,负责古堡天台的守备。我和你父亲很久未见,当时年少轻狂,两人相逢,分外开心,那一晚,我支开手下,我们俩在古堡天台畅饮叙旧。半夜一直无事,直到凌晨两点,西别馆传出诡异的惨叫声,因为天台离西别馆很近,我和你父亲立即带人前去查看,谁知一到现场,只见别馆走廊担任守备之人全都被残忍割喉,尸体倒了一地。” 岳庭松的声音抑扬顿挫,极富感染力,女生们听到这里,脸上全都变了颜色。 “我大吃一惊,一时间束手无策,还是你父亲沉稳冷静,他并没有太过慌张,立即让我去通知岳家当家,而他则带人在西别馆进行地毯式搜索,想要找到凶案真相。我拗不过他,只得朝古堡正厅狂奔而去,因为代理掌灯叶丞正率领九个家族首领在灵堂守夜。谁料我刚带人跑到中庭,西别馆突然一片光亮,燃起了冲天大火。火势激烈,片刻之间,东别馆也被引燃,火势包围了半个圣?玛丽城堡,此时不用我去通报,九大家族已经乱作一团,纷纷派人救火。我突然想起你的父亲还身在西别馆,我心急如焚,不管旁人阻拦,立刻带领亲信冲入火场。可是,当我回到别馆前,火光之中,竟然是枪林弹雨,刀砍斧劈。古堡被一大群身穿黑影的不速之客包围了,这些暴徒正在和古堡守卫发生激烈冲突。这些人神出鬼没,九大家族被突然偷袭,首脑全都被困在前厅,顿时方寸大乱。这场冲突顿时变成了一场屠杀。” “那时候不光是我,我料想几乎所有当家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火越演越烈,到处都是烧焦的尸体和横流的鲜血,圣?玛丽城堡俨然成为一座人间地狱。我在大火中呼喊你父亲的名字,竟无人知道他的踪迹。后来我被我家族人强行带出古堡,通过密道逃亡山下,这时通过斥候探报我才听说,放火杀人者,除了那些身份诡秘的黑衣人,还有一大部分是龙图中不服叶丞的外族势力,这些人并非九大家族直系势力,平时唯九大家族当家马首是瞻,实则暗藏祸心,早就想取而代之。代理掌灯叶丞当时料定叛党的目的必定是龙图掌灯信物:青龙天灯,于是当机立断,将青灯带走,但当时局势实在太乱了,九大家族的人几乎全都冲散了,人人自危,无法探知具体情报。我虽然有一万个不甘心,但情势危急,这些叛党誓要灭掉龙图,我只能在剩余家族势力的保护下,逃出敖山,最后远逃香港。” “从此,我再没有见过你父亲一面,这一别,就是三十个春秋。这三十年来,为了生存,我度过了一段非常困苦的日子。凭借在龙图中学到的寻秘探幽的本领,加上我对风水的天赋异禀,我加入了倒斗界,二十年苦心经营,岳家在香港也终于实现了复兴。最初每个月,我都会派人进入内地,探查圣?玛丽城堡的消息,探查龙图其余家族的消息,但我什么都没有得到。直到近几年,通过多年积攒的人脉,我陆续取得了不少的情报,但同时我也发现,落日政变之后,所有家族幸存的人都受到了不明势力的监视,我不敢贸然联系其他人,只得隐忍在香港,伺机而动。” 岳庭松说到这里,他身后的剑眉年轻人接着说道:“半个月前,我们收到这封黑色邀请函,内容让父亲和我都大吃一惊,父亲想要查明是谁在召集龙图故人,是谁想要重建圣?玛丽昨日的辉煌?但这件事毕竟太过于蹊跷,他并没有轻身前往,而是布下严密的情报网,并派了一个内应秘密潜入城堡,探听消息......” “雷子,我在和故人交谈,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岳庭松突然脸色不悦,对他训斥道。 “什么?城堡里你有内应?是谁?”魏征南立刻问道,目光却不自主地落到沈西关身上。 “我看内应并非沈先生,适合内应的只有一个人,只要是这个人,那一切都说得通了。”萧然看着大伙儿,缓缓说道。 “你是指?”欧阳巧咬了咬下嘴唇看着他。 “惨死在阿扎罗手下的陈管家。” 第六十七章:管家的遗言 “我想无论山庄的主人有没有识破内应的身份,管家也难逃一死,以为他知道的太多了。[燃^文^书库][.[774][buy].]一个要无所不用其极来隐藏自己身份的人,是不会留下活口的,他只相信自己。”萧然的眼睛扫过所有人的脸,说道。 岳庭松给了萧然一个赞赏的目光,说道:“你说的没错,管家是我在半年前就安插进日落山庄的情报人员,他是个搞情报的一流人才,但山庄主人是个极其老奸巨猾的家伙,仅凭这一点,还无法取得山庄主人的信任。于是他做了整容手术,完全改头换面,甚至抹去了自己的过去,抛弃了自己的家人。就这样,重置身份的老陈顺利成为了成为了日落山庄的管家。” “既然这样,那你应该对日落山庄的情况了如指掌,你快说说,那躲在暗处玩弄我们于鼓掌之中的王八蛋到底是谁?”关越情绪有些激动,不自主地就站了起来。 “坐下!”魏征南和大声呵斥道,他只好极不情愿地坐回原地。 “很遗憾,我并不知道这次事件的幕后操纵者的身份。”岳庭松缓缓摇头道。 “不可能,我和女佣都是管家找来的,古堡里的所有工作人员中只有管家见过主人的真面目。”沈西关说道,这回一向不爱开口的他竟然一口气说出了一长段话。 “你错了。最初的几个月,老陈一面帮助山庄主人打理古堡,一面利用职权秘密调查,每个星期他都会不定时地给我反馈信息,但从他反馈的情报来看,老陈并没有直接见到过主人。据他所说,城堡里有个房间里放有一台电脑,山庄的主人身份极其神秘,他从不露面,每一天的工作任务只会通过电脑里的电子邮件进行传达,老陈只要看了邮件照做即可,却一直没有机会亲眼看到屏幕背后的人。萧然,你这么聪明,你一定知道我和他之间联络的方法吧?”岳庭松讲到这里,突然眯起眼睛抛给萧然一个问题。 “我想是用鸽子吧。”萧然不假思索就说出了答案。 “不错,飞鸽传书。在极端危险的处境下,最古老的方法往往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岳庭松点点头。 “当然,香港距中原千里之遥,当然不可能让鸽子直接飞到香港。”萧然继续说道,“你一定在西安城了也安插了情报点,鸽子每次只需飞到指定地点,再由情报点的伙计立刻将情报发送给你,这样双线接洽,不仅方便快捷,最关键是安全,不容易被他人截获。” “他们飞鸽传书,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他居然能猜得这么准确,欧阳巧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一半是推理,一半是猜。”萧然道,“那天傍晚我在进入城堡大门之前,偶然看到古堡后半部分的一个建筑顶上停着几只鸽子。要知道,敖山的海拔虽然比不上其他高山,但毕竟还是秦岭一脉,这么险峻偏僻的山上,除非是山庄主人有养鸽子的爱好,否则不可能有外界的鸽子飞到这里来歇脚,所以我就想这些小动物一定是有人专门饲养的。” “你真是不简单,看来萧家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途必定无量。”岳庭松哈哈笑道,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推理能力让他大为赞赏。 “你这卧底当了半天,结果什么都没有查出来,那不是白忙活了大半年,还把自己的命搭上了?”莫杭唏嘘道。 “以老陈的本事,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查到?”剑眉男子哼了一声,岳庭松回头瞪了他一眼,男子立刻就低头不语。 “老陈这半年当然没有闲着,虽然没有查明山庄主人的身份,但是他还是给我带回了许多相当重要的情报。”岳庭松接着说道,“他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山庄主人似乎对圣?玛丽的被大火焚烧过的遗迹非常感兴趣,他甚至让老陈为他勘察古堡的规划图,似乎想要在古堡中寻找些什么。” “一堆废墟里能有些什么?难道里面藏有宝藏不成?”莫杭继续厚着脸皮插嘴道。 “圣?玛丽城堡虽然已是废墟,但龙图在这里兴盛百年,里面的故事可不是一两天就能讲清楚的。这一点我们暂且不讲,单说那山庄主人似乎找了很久都没有达到目的,态度变得非常恶劣,老陈担心身份暴露,于是唯唯诺诺,做事更加小心。后来,山庄主人告诉老陈,自己要外出一段时间,让他好好打理山庄中的事务,也许是怕老陈逃走,主人许下承诺,说自己回古堡之后会给老陈非常丰厚的回报。” “山庄主人外出这段时间,我想就是他带人来云南,妄图闯入南诏王陵的那一次行动吧?”姜遥猜测道,“只可惜他虽然找到了王陵的所在,却未能成功破解观音井的奥秘。结果只是把王陵外部炸开了一个大口子,还引起了黑苗族的仇恨。” “也许是吧。另一方面,老陈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利用主人不在古堡的空档,系统地对城堡中可疑的地点进行了勘察。当然,这个过程老陈极端地小心,因为这个主人既然不肯露面,就很可能在山庄中安装了隐蔽摄像头,借此监视下人的一举一动。” “不过老陈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在山庄主人外出的那段时间,他告诉我他在地下室里找到了一个位置隐秘的暗室,里面的蛛丝马迹显示出有人经常在这里活动。这确实是个不小的情报,他在暗室中找到了大量文件资料,但他并不懂其中的含义,于是就试图挑选出其中关键的部分,分成小份让人带给我。但是不幸的是,他还没有完整得带出一份资料,山庄主人就回来了。” 一听到这里,青兰立即就皱眉道:“原来他早就发现了那间密室的存在,可是他为什么最后会惨死在暗室中?”欧阳巧一想到管家的死相,心中顿时觉得非常难受。 “那些资料是什么呢?”罗伯特歪着头问道。 “资料非常零散,我找人破译出来后,发现几乎都是有关圣?玛丽城堡设计方面的讨论。”岳庭松回忆说。 “这家伙到底想干嘛呢?”关越摸着下巴嘟囔道。 “这我不知道,只是老陈在情报中说,山庄主人这次外出似乎并没有达到目的,他在和老陈的联络之中显示出非常的疲倦和不满,为了不打草惊蛇,老陈暂时放弃了进入暗室的行动,开始恢复正常的作息。”随着情节的深入,岳庭松的语气也开始发生微妙变化,“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自从山庄主人回来之后,古堡中接二连三地出现人员失踪的事件,其中包括女佣和厨师,一个月之间竟然失踪了七个之多,另外,女佣们半夜经常听到铁栏后的古堡废墟中传来可怕的声音。” 岳庭松的讲述越来越紧张,多部分听众都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 “老陈非常焦虑,他隐约感觉到山庄主人不仅自己回来了,还从外面带回来了一种可怕的东西。于是他开始告诫那些下人行事小心,晚上不要轻易走出房间,但是即使这样,还是出事了。古堡中虽然安静了一段时间,但敖山却发生了接二连三的人员失踪和凶杀案。他知道那个东西在城堡中找不到猎物,开始从外界下手了。” “命案一旦积累到一定程度,外界必定派人前来敖山调查,如果城堡被外界发现,卧底行动也就彻底失败了。老陈虽然心急如焚,却也束手无策。但老天总是阴晴不定,在最后的一个月中,事情似乎出现了转机。就在不久前,老陈接到山庄主人的命令,说是即将有几位特殊的客人造访日落山庄,他要求老陈带领下人负责接待,并给了老陈一个写有十个人名字的名单。” “您能告诉我名单内容是什么吗?”萧然皱着眉想了想,向岳庭松请求道。 “名单上分别是:魏征南、姜遥、叶青兰、萧然、关越、欧阳静、欧阳巧、罗伯特?克拉斯韦尔、岳庭松、林未白。”岳庭松随口便背出了十个人名。 “林未白是谁?”青兰问道。 “是九大家族之一的林家当年的当家,他没有出席也很正常,要是他还活着,应该已经九十多岁了。”岳庭松道,“这份名单上其实还有很多疑点。首先,这是十人并非每个都是九大家族直属后代,比如罗伯特先生,克拉斯韦尔家族就是叶丞请来的龙图中负责外事和墓葬中异国文化破译的家族;另外,欧阳家当家欧阳徽明明还在世,黑色邀请函却不是送到他手上,而是送给了他的女儿;萧家也是如此。” “我想这个人没有将邀请函送给我父亲,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我们的父亲失踪的事。而且这个信封仅仅被巧儿拿到之后她就离家出走了,我也就因此未能参加这个探险队。”欧阳静分析道。欧阳巧也点头支持姐姐的说法,金属卡片的内容也似乎证明山庄主人的确和欧阳徽失踪有着某种联系。 “邀请函没有寄给我父亲我想有两个原因,”萧然也开始分析其中的一点道,“一是我父母远在大洋洲,这个人未必知道他们的行踪;二是我父亲是警界中人,如果将他牵扯其中,这个山庄主人很可能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他只好把邀请函扔给我。” “扔这个字用的好,这家伙送信就送信,还把我们的办公室给洗劫了,要是被我抓住非得揍他不可!”莫杭说着扬了扬拳头。 “所以我当我看到这张名单,以及接到老陈关于你们被胁迫情报的时候,我就猜测,这个人的目的,是召集龙图散落在各地的成员或者后代,去帮他达成某种他没有成功的目的,”岳庭松说着将左手捏成了拳头,“而这次探险无论你们成功与否,对你们都可能是致命的。” 岳庭松话音刚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把所有人的都吓得站了起来。随即一个手下突然冒冒失失地从众人来时的通道中闯进来,神情异常地慌张。 “谁他娘让你进来的?滚出去!”剑眉男子立刻训斥道。 这人并没有走的意思,而是大叫道:“东家,少东家,湖里那怪物撞塌了岩石缝隙,就快钻到这里来了,请你们赶快避难!” 第六十八章:镜壁龙火 说话间,通道中再次剧烈抖动了一下,好几匹青砖从天花板落了下来,正好砸在众人脚边。[燃^文^书库][.[774][buy].]看来这地下洞窟的岩壁确实正在遭受那头恐怖怪兽的猛烈撞击。 “岳先生,看来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再谈吧?”姜遥一边向岳庭松点头示意,一边将伐罪剑从剑鞘里拔了出来。 “这狗娘养的,难道是发情期到了吗?”魏征南咬着后槽牙骂了一句,然后问岳庭松道,“这里还有其他的出口吗?” “当然有!”剑眉男子抢先说道,“就是我们进来的那条路,我们可以原路退出去!” “赶紧带路!”魏征南一声催促,所有人都陆续跟着男子钻进通道。 不一会儿,众人就回到了先前岳庭松手下休整的砖室,那些伙计大都见识过黄泉女娲的凶残,早已经乱成了热锅上了蚂蚁,只有极少数几个人还端着枪守在缝隙口。他们看到老板来了,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全都围拢过来。 “东家,我们没办法对付那怪物,该怎么办?” “慌什么?”岳庭松白眉一立,呵斥道,“伤员先跟我撤,其他人看住入口,那玩意儿要是进来了就用烟雾弹熏它的眼睛!” 姜遥将其他人一一推进通道口,对魏征南道:“魏爷你带他们先走,我留下,乌兹的火力不够,万不得已的时候,我还有这柄伐罪剑。” “不行!”萧然本以为魏征南会反对,没想到率先拒绝的却是岳庭松,“我为了找到你们,带人千里奔袭,死了那么多伙计,你们每个人都必须给我活着走出这鬼地方!” 姜遥犹豫片刻,将剑收起来道:“好!听岳先生的。” 来自地面的撞击一下比一下剧烈,整个通道都在颤抖,几个手下得令立刻整装,护卫着探险队的成员迅速沿狭窄的通道原路撤回。 剑眉男子仍旧打头阵,所有人不敢停留,一直朝前,走到出口的时候,萧然四处张望了一番,突然就愣住了,这里不是之前自己追踪岳庭松他们走过的地下河吗?原来这王陵地下水脉完全就是相互贯通的,这样说来,之前自己和欧阳巧在这里走了不少的冤枉路。他还记得,自己在这河的下游捡到了一个军用水壶,制式确实是和岳庭松队伍里的一模一样。 想到这件事,萧然从背包了拿出那个捡到的水壶,在半空中扬了扬道:“这东西是你们谁的?上面还刻着字呢,快来认领。” 岳庭松的手下看了看水壶,没人前来认领,剑眉男子上前一把从萧然手中夺过水壶,然后翻过来检查后,问道:“这东西你哪里搞到的?” “喏,就在这河水里,”萧然用下巴指了指冰凉的地下河,“是谁的还谁去,一个破水壶我可不感兴趣。” “不用还了……”男子的脸一下子阴下来。 “为什么?” “因为这个水壶的主人已经死了。”剑眉男子用大拇指使劲摩擦着壶身上的名字,表情变得有些悲哀。 萧然心里一沉,问道:“怎么死的?” “被蛇咬死的。就在一个岩石缝隙的入口。”男子说着将水壶放进了自己的包里。欧阳巧立刻就明白了,这个水壶的主人就是萧然所说的那个在队伍危难时舍生取义,用身体堵住岩石缝隙,自己却惨遭万蛇群嗜的英勇之士,真是可歌可泣。 “哼,岳庭松,你手下这个马仔根本就不会指挥,你怎么让他带队?难道你的手下都是嫌命长?”魏征南轻蔑地瞪了一眼剑眉男子,众人知道他指的是死在黄泉女娲口中的那几个伙计。 “你这老头子还有脸说?要不是为了来救你们,这些弟兄原本都可以活着回来!”男子气得剑眉倒竖,立刻就顶了他一句。 “放肆!”岳庭松大喝了一声,男子硬生生“那个地把都到嘴边的话吞回了肚子里的,看得出来他很敬畏他的主子。萧然心道这既然被伙计称作是少东家,那就是岳庭松的儿子咯? “这是我的养子阿雷,从小被我惯坏了,口无遮拦,魏兄你别往心里去。”岳庭松果然一面解释,一面板着脸对岳雷道,“雷子,给魏伯伯赔礼。” 岳雷虽然一脸不悦,却还是低头对魏征南道歉:“魏伯伯骂得对,是我鲁莽,对不住您了!” “好了,别整这些没用的!”魏征南摆摆手,似乎并不领情,“这里不宜久留,我们赶快找个安全的地方!” “这里面是黄泉女娲,外面有眼睛蛇群,哪里是安全的地方?”关越急道。 “安全的地方,我倒是知道一个。”萧然眨了眨眼睛道。 当众人跟着萧然顺着小径走出山体缝隙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不禁赞叹眼前出现的这道被阴柔月光照耀的隐秘山谷。 数小时之前,萧然和欧阳巧曾经在这里抓住了一只通体散发着宝蓝色荧光的蝴蝶,揭开了那种诱人蓝光的真身。之前月亮被薄雾笼罩,月光朦胧而冰冷,甚至有一丝诡谲。而当他们再次回到这里时,天空中云雾开散,一轮皓月当空,毫不吝啬地将皎洁的银色光芒抛洒在山谷的每一个角落。 “太美了,没想到这座王陵在如此的凶险之中,竟然还能隐藏着这一丝温柔。”姜遥虽然负伤,却仍然笔挺地站在凸起的石台边缘,从内心发出和萧然之前同样的赞叹,不过他看到的月光要更为透彻一些。这样的挺拔的望月身姿不禁让青兰多看了两眼。 “马上就要天亮了,大家赶紧养精蓄锐,等天一亮我们立刻出山。”岳庭松在岳雷的搀扶下坐到一块大青石上道。山谷在王陵背面,远处就是茂密的雨林,众人暂时脱离了黄泉女娲的危险,如同来到了一个隐秘的仙境,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放下负重坐到地上休息。 魏征南坚持要在陵墓中找到罗刹爪的下落,但岳庭松认为彼岸花解蛊仅仅只是传言,要他带着探险队离开王陵,去南洋寻找知名的解蛊师破除女娲蛊,两人压低声音,就此事在一旁争吵不休。 萧然没有坐下听他们争吵的意思,他来到姜遥的身边,再次眺望眼前这道幽深的山谷。所有的景色都和之前相差无几,虽然月光摆脱了那一层轻纱般的薄雾纠缠,但月光的光亮仍然不足以让他的目光穿透谷底的黑暗。 姜遥抬手虚指着对面那面巨大的岩壁道:“那里就是你说的滕王留下线索的石壁吧,不过这样看起来好像什么也没有。” 萧然摇头道:“不对,这面岩壁上一定有东西,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可以破解这面镜壁的关键。” 两人盯着山谷对面的石壁看了半晌,姜遥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岩壁上方:“那里好像有东西?” 萧然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在石壁最顶端的部分,一头一尾,分别立着一个人形的玩意儿,萧然目测大概有二十公分高度,似乎是两个青铜人俑,而且奇怪的是两个人俑的腹部都有一个大洞。 这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之前石壁被薄雾笼罩,萧然的注意力都被石壁本身所吸引,居然忽略了这两个奇怪的小人,它们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难道是机关?”萧然用目光向姜遥询问道。 “不可能吧,把机关设在那么远的地方,谁能去触碰得到?”姜遥不赞成。 “有个办法倒可以试试。”萧然从背上取下复合弓道,“用我的箭。” “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这估摸着有三十米远,这个距离,你确定能射中那么小的铜人吗?”姜遥若有所思地点头道。 萧然用拇指和视线大致测量了一下,说道:“我试试。” 说着他立刻引弓,瞄准了左边的小人放了一箭,但山谷中似乎有气流,出师不利,第一箭就射歪了,打在了岩壁上方。 萧然轻叹了一声,再次抽出一支箭,这次他深吸一口气,更加地集中注意力计算风向和角度。只听一阵破空之声,箭在空中走了一个抛物线,正中小人肚子上的那个黑洞! “好箭法!”姜遥拍着手赞叹道。箭是射中了,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萧然不禁有些失望。 “萧大人,你们俩搞什么呢?这节骨眼上还有心思射箭玩?”这时莫杭走过来道。 萧然把小人的事告诉他,然后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莫杭挠了挠后脑勺道:“我觉得你的想法是对的,我也觉得这面石壁上有古怪。要不,你可以换种方式试试?” “换种方式?” “比如,用火箭。”莫杭看他萧然的脸微微抖了一下,赶紧解释道,“不是登月那个火箭,是箭头在燃烧的箭。” 姜遥“哦”了一声道:“这主意不错,可以试试。” “那就试试?”萧然说着去找那个叫老泰的医生要了一截包扎用的纱布,将它裹在箭头上,然后用姜遥递过来的酒精把纱布浸湿,最后点着火柴,箭头立刻就燃烧起来。 萧然拉着箭头在燃烧的箭站在石台最前端,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他身上。 “唰”的一声,火箭从他的手中离弦了,众人的目光随着箭头,深深地插进了青铜人俑的腹部。萧然没有想到的是,人俑内部似乎装有易燃的填充物,火箭刚一射中,人俑从头到脚立刻就燃烧起来,变成了一个“火人”,还真让莫杭猜对了。见此情景,队伍里立即爆发出一阵鼓掌和喝彩的声音。 但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姜遥对着人群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对面光滑的岩壁上。 萧然惊讶地看到另一边的人俑竟然也燃了起来,随后两个人俑的火焰开始向石壁上延伸,形成了两条火龙,在那面镜壁上迅速游走,然后两条火龙在中心相汇,迸发出数量更多的火花,顿时十几条火龙在岩壁上蜿蜒前进,几乎把整面石壁都点着了! 片刻之后,火龙游走完毕,竟然齐刷刷地熄灭了,在石壁上留下了大量的焦黑痕迹构成了一幅复杂的图案。众人站在石台上如同观赏一场盛大的焰火表演,全都目瞪口呆。 所有人都不说话,只盯着石壁上的那些烧过的焦痕足足五分钟,但仍然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这就完了?”莫杭一摊手。 “我的天,你们看!”欧阳巧突然指着山谷捂住了嘴巴惊呼道。 众人抬眼一看,山谷的尽头,雨林深处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无法计数的蓝色光芒,它们汇聚在一起,如同一条蓝色的银河,朝着山谷缓缓流淌而来。 第六十九章:李元婴终极蝶画 诡异的蓝色光芒由成千上万个光点,逐步汇聚成了波澜壮阔的蓝色银河,从雨林树冠上空横空而过。[燃^文^书库][.[774][buy].]银色的月光下,整个山谷都被这种瑰丽梦幻的光影所笼罩。 “jesus!(上帝啊!)”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石台的边缘,目不转睛地盯着蓝色银河朝着山谷这头流淌,罗伯特挤到人群最前面,发出了由衷的惊叹,这场面不亚于自己当年在挪威看到的七彩极光。 萧然却很明白,这蓝光是数以万计的幽灵蝴蝶聚集在一起形成的壮观场面,可是一旦这巨大的蝴蝶群飞临众人上空时,这种场面不仅只意味着华丽与梦幻,还意味着即将有大量可以使人致幻的的蝴蝶鳞粉充斥整座山谷! “所有人退后!”魏征南大喊着将围观的人一个个往后拉,他明显很清楚这一点,他曾经亲眼看到探险队成员被蓝光所迷,以至于失魂落魄的场景。但很多人被蓝光的绚烂所吸引,根本不听他和姜遥等人的劝阻,还是站在原地迈不动脚步。 情急之下,萧然只好求助岳庭松:“岳先生,这蓝光中有剧毒,能夺人心智,你赶紧叫你的人躲开!” 岳庭松之前在石台内部闭目养神,此时一听事情如此严重,立刻就站起来命令站在边沿的伙计撤退,岳雷也跑过去拉人,手下们虽然陆续开始往回走,但大部分人还是步伐缓慢,还不时回头去看。 突然众人头顶上响起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枪声,所有原本心不在焉的伙计们全都一下子回过神来,就像在梦魇中被惊醒一样不知所措。 萧然回头看去,原来是魏征南开的枪,他正把乌兹冲锋枪朝着头顶,枪口还在冒着青烟。 魏征南收起枪,指挥所有人都蹲到石台内部,躲在那些大块的岩石背后。这时幽灵蝴蝶组成的蓝色银河已经飞到了山谷尽头,然后开始在石台前方的空中盘旋。银河瞬间又开始幻化成蓝色的漩涡,所有的蝴蝶围着一个中心点,在半空中升起升落,如同是海中觅食的鱼群一般,竟然比刚才的场面还要壮观。 探险队九个人都躲在一起,全都用袖口捂住了口鼻,严阵以待。但是蝴蝶群在半空中盘旋了半天,却并没有要飞上石台的意思。就在他们快要耐不住性子的时候,“蝴蝶漩涡”突然开始转向,整齐地飞向对面镜子一般的石壁。 就在漩涡快要碰到石壁的时候,蝴蝶群突然一下子炸开了,所有的蝴蝶都脱离了族群,顿时蓝色漩涡分散成难以计数的蓝色光点。自由之后的幽灵蝴蝶,开始自行朝石壁飞过去,然后附着在之前火龙燃烧过的焦黑痕迹上。 萧然躲在岩石后面紧张得看着这一切,不停地有蝴蝶飞落到岩壁上,大约十分钟之后,石壁上所有的纹路都被闪烁着蓝光的蝴蝶翼展所覆盖。这时萧然再去看那方镜壁之时,脑袋“嗡”地一下,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成千上万的幽灵蝴蝶附着在石壁山的复杂纹路上,翼展轻轻扇动着,蓝色的荧光交相辉映,顿时在这面石壁上组成了一幅巨大的蓝色水墨丹青! 萧然此刻也顾不上外面空气中是不是还充斥着那种使人致幻的鳞粉,身体就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一般,慢腾腾地站了起来,然后迈开步子朝石台边缘走去。 世人都说李元婴“工于蛱蝶”,萧然本以为这只是对他热爱画蝶的赞誉而已,没想到他的晚年光景,竟然在这巫蛊南疆、丛林秘境之中留下了一幅用成千上万活生生的蝴蝶描绘的丹青,这面石壁之上恐怕才是他毕生的巅峰,一幅当之无愧的真正的蝶画! 其他人也惊呆了,都忍不住从岩石后面走出来,抬头瞻仰着这幅由千百生命组成动态图画。 细细观察,画面上描绘的似乎竟然是一整幅中国疆域图,画面上山川河流的轮廓错落有致,磅礴大气。皑皑昆仑、蒙古大漠、烟雨江南……无不描绘得惊心动魄。 “这是华夏龙脉!”连岳庭松看了都啧啧称奇,“中国上下五千年风水格局,尽在此画中!” “滕王真乃千古奇才!”姜遥也深深被李元婴的所折服。而关越此时正为自己的单反故障,不能拍下这壮丽奇景捶胸顿足。 “你们看那里!”欧阳巧似乎发现了另外的东西,指着蝶画的上端道。 萧然顺势抬头,看到画面正上方,在接近顶端的地方绘有一条雷霆万钧的青龙。青龙盘旋在山水上空,龙身张牙舞爪,九颗珠玉一般的圆形物体将它环绕在中央。 “九龙珠?我记得召唤神龙只需要七龙珠。”莫杭说着做了一个龟派气功的手势。 “这些珠子是什么,难道真的是龙珠?”关越的眉毛都拧成了一团。 两人一路狂奔,不知跑了多久,直到体力耗尽,才停下来靠在树上不停喘气。萧然这才觉得手掌和脸颊火辣辣地疼。 “你流血了!怎么办?怎么办?”纱布和药品都由青兰保管着,欧阳倩急得团团转。 “还能怎么办?巴朗拖不了多久,我们得继续逃。”萧然苦笑,把狼眼手电交给欧阳倩,自己扯下一条鞋带胡乱将冲锋衣的袖口扎紧,却因不小心碰到伤口疼得他一咧嘴。 说话间身后不远的树丛突然一阵骚乱,雨水和枯叶唰唰地往下落。“畜牲,来得这么快!”萧然骂了句,迅速拉着欧阳倩继续朝山谷腹地逃去。他很清楚在丛林地形和蛇妖打遭遇战毫无胜算,况且漫漫黑夜自己只能靠手电光分辨事物,而蛇妖却可以通过探测人的体温进行袭击。 萧然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至少,让我逃到一个空旷的地方! 两人跌跌撞撞地在漆黑雨林中穿行,前方隐约出现了哗哗的流水声,还没弄清怎么回事,萧然已经摔进了一条小溪里。溪水没小腿深,竟还有些清凉。 欧阳倩用力将萧然从水里拉起来,背后猛然响起两声犬吠,一个黑影随之冲了出来。她心头一喜,张开手臂一把抱住了巴朗的头,手掌上却立刻染上一抹血红。欧阳倩一惊,忙打起手电光,看见巴朗本来纯黑的皮毛被鲜血染成了一大片暗红色,似乎受伤不轻。 此时前方的一簇蕨类植物的叶片里缓缓探出一颗丑陋无比的无眼人头,蛇形的身体也随之游了出来,不少指甲盖大小的绿鳞因为摩擦而脱落,露出里面同样暗红枯萎的皮肤。 萧然用脚探了探溪水的深度,忽然心念一动,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大青石对欧阳倩道:“你躲到那后面去,不要把身体露出来,快!” 欧阳倩没说什么,径直跑到石头的背面去。因为她发现此时萧然,眼神里全然没有了那种平易近人的感觉,而是竟散发着一股另人心寒的冷峻,就像72小时前初见他一样。 暂时确保欧阳倩的安全后,萧然最大的问题就是要怎么样和巴朗联手,想办法解决掉这只怪物。自己没有它和魏征南的那种用手语交流的默契,只就能在巴朗快攻的配合下随机应变了。 萧然取下背上的弦弓,对巴朗指了指不远的灌木丛,巴朗很聪明,会意后迅速跑得没影了。 蛇妖虽然没有视觉,但前方不远处猎物的体温让它异常兴奋,浑身的鳞片再次形成一层一层的墨绿褶皱,一瞬间就发起了攻击。然而这一击却扑了个空,三个猎物的体温感应竟全部消失了。 躲在石头后面的欧阳倩却捏了一把冷汗,她看到萧然此时正潜伏在离蛇妖不到五步的溪水中,借溪水的清凉来掩盖自己的体温,一旦蛇妖下到水里或是肺中氧气耗尽,萧然都会立刻变成这怪物口中血食。 但萧然却没有等待的意思。蛇妖正停在原地“嘿嘿嘿嘿”地吐舌寻人,突然身前的水里猛地窜出一人,未等它作出反应,萧然手中的箭已经瞬间离弦,仅仅半米的距离让萧然这竭尽全力的一箭威力大增,箭头就像一颗子弹,直接没入了蛇妖的心脏! 就在萧然自喜之时,蛇妖身体一扭,蛇形的尾巴猛地缠住他的脖子,萧然立刻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卷倒,摔进溪涧里。 不远处的欧阳倩吓得尖叫,巴朗闻声立即狂奔而来,在半空中跃起一条弧线,锋利的犬齿死死地嵌进了蛇妖的肩膀。蛇咬吃疼,不得不松开到手的猎物,想要将巴朗从身上甩下来。 萧然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在也无力对抗蛇妖,赶忙挣扎着从水里爬起来,朝欧阳倩藏身的大石头跑去:“快走……” “小心后面!”欧阳倩惊叫道,话音未落,蛇妖已经甩开巴朗,贴着水面朝萧然蛇行而来。危急关头,纵使巴朗也无能为力,萧然求生心切,顾不得瞄准,匆忙朝身后放了一箭,就听蛇妖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随后在水里拼命翻腾,片刻后,轰然栽入溪水中,绿色的血染尽了周围的溪水,一支箭还直直地插在尸体的左眼窝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就在呼吸之间,萧然心有余悸地看着水里的“蛇尸”,他很清楚自己的箭术水平,这样也能射中纯粹是苍天相佑,呵呵,难道真是命不该绝?他苦笑三声,此时才感觉浑身撕裂般疼痛,应该是方才被蛇妖缠住伤到了筋骨,现在只觉得脚下一软,立即脱力瘫倒在地上。 清凉的雨水滴在脸上分外清爽,这一夜太惊险也太漫长了,自己已经疲惫到了极限,四周的景物逐渐模糊,沉沉的睡意正将他缓缓拖入深渊。 就在萧然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他隐约看到,那蛇妖尸体上致命的一箭,并非自己所用复合材质的练习箭,而是一支斑驳的竹箭……在一刹那,两人完全没有反应的余地。 生死关头,从一旁的灌木里冲出一道黑色闪电,蛇妖只顾眼前猎物,后方毫无防备,瞬间被撞出十米开外,倒地不起。 “巴朗!”欧阳倩惊喜地大喊道。 此时的巴朗昂首龇牙,傲视蛇妖,将两人挡在身后,全然没了平日那种懒散的神态。萧然暗自吃了一惊,这条大狗的攻击方式,竟和古堡之夜姜遥偷袭黑衣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现在还不是赞叹的时候。遭横腰一击的蛇妖似乎并没有被巴朗的神兵天降震慑住,只见蛇尾奇怪地略微扭动,半个人身就从地上直立起来,吐出血红的信子向偷袭它的狼狗挑衅。 萧然见蛇妖居然毫发无损,心中不免有些发怵,而前方的巴朗却是岿然不动,一派大将风范,萧然不禁哑然:自己难道连一条狼狗都不如吗? 蛇妖吃了一次亏,暂时不敢贸然进攻,嘶嘶地吐着舌尖,探测巴朗的位置。两方都在夜雨中等待,萧然心说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这时巴朗突然偏头对着两人叫了一声,神态竟像极了人类。 两人面面相觑,欧阳倩急道:“我猜它是想让我们先逃!” 踌躇片刻,巴朗又猛地叫了一声。萧然虽不甘心,但也不得不承认,论力量和速度,自己皆不如这条德国黑背,留下来又能如何? “靠你了!”萧然一咬牙,拉起欧阳倩朝雨林深处跑去。没跑多远,欧阳倩一把挣脱他的手道:“我们跑了,巴朗它……” “别傻了,你不走它更走不了!”萧然语气坚定,“它的嗅觉超常,自己会追上来的。”说完不由分说拽住欧阳倩继续往前跑。 第七十章:谷底 姜遥悬挂在登山绳上,足足和那双充满了怨恨和杀气的眼睛对视了十秒钟。[燃^文^书库][.[774][buy].]他做梦也没想到,此时偷袭自己的竟然会是那只再熟悉不过的鬼面枭! 它不是在那个停满棺材的墓室中和青兰一起被曼陀罗的藤蔓抓走了吗?当时在那个深渊迎战曼陀罗的时候,姜遥全部心思和注意力都放在如何营救被吸血藤蔓缠住的青兰身上去了,而这只鬼面枭是什么下场他并没有留心。只记得这只怪物被无数的吸血藤蔓重重缠住,然后拖到了妖花所在的洞窟,所有人都下意识认为这只鬼面枭已经沦为曼陀罗苏醒后的点心了,谁料竟然被它侥幸逃脱,难道那怪花曼陀罗只吃人,不吃这种有毛的活物? 不管它是怎么样挣脱那些藤蔓的,看这只鬼面枭当前的状态,它的遭遇也好不到哪儿去,到处都是被怪藤锋利的叶片刺穿的伤口,浑身的白毛几乎都被血水染尽了。为了偷袭姜遥,想必它已经在这峭壁上埋伏很长一段时间了。 “你就那么想取我性命吗?”姜遥狠狠地瞪了它一眼,他知道自己和这只怪物结下的仇恨已经无法化解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姜遥的责问,鬼面枭仰天怪叫了一声。姜遥挂在悬崖上,无法施展手脚,不等鬼面枭再次攻击,他迅速拉着绳索朝峭壁下的石阶攀爬。 魏征南等人在石阶上看到了姜遥险些被鬼面枭扑落山崖,全都捏了一把汗,但姜遥此时的位置实在是太危险了,即使是魏征南拥有那么精准的枪法,也不敢贸然开枪。 姜遥下落的动作已经飞快,但鬼面枭岂会让他逃脱?魏征南只见那鬼面枭两只铁钩一般的爪子猛地在岩石上一蹬,整个身体借力就朝半空中的姜遥猛扑过来。 “危险!”岳雷大叫了一声,手下几个伙计的枪口全都下意识对准了扑向姜遥的鬼面枭,但这瞬息之间,没有一个人有把握敢扣动扳机。 鬼面枭凌空抓住了姜遥的背包,整个身体的重量一下子就全吃在姜遥的背上,由于姜遥内伤未愈,被这怪物一扑,抓住登山绳的手立刻就脱力,整个人和鬼面枭扭打在一起,双双向谷底坠落。 魏征南眼看着一人一怪从空中落下,立即伸手想要抓住姜遥的衣服,谁知下落速度太快,他竟然抓了个空! 万分危急之时,姜遥也没有丢失冷静,他下落之时伸手在半空中乱抓一气,赖上天眷顾,竟让他再次抓住了登山绳的末端,虽然那一瞬间手臂上的肌肉几乎是被撕裂的疼痛,但整个人下落的势头立刻就止住。而鬼面枭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它最后关头的舍身一击,也并未成功击杀自己的仇人,只能发出一阵凄厉无比的尖叫坠入了谷底的黑暗。 石阶上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姜遥自己也是心有余悸,方才要不是在最后一刻抓住了绳索,此时自己恐怕已经和那鬼面枭一起粉身碎骨。鬼面枭虽然本性凶残,却也只是一头动物。仅仅是一头动物,它对人类的仇恨竟然有如此之深,以至于最终死无葬身之地,实在是可叹可悲。 “善哉善哉。”姜遥轻轻低语了一句,然后就朝上方石阶的魏征南等人挥了挥手。岳雷赶紧叫人用力将登山绳向上拉,好把姜遥拉到石阶上的安全地带。 姜遥紧紧抓着登山绳,在几个伙计的帮助下缓缓上升。这时他突然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自己背上的重量什么时候轻了许多?他下意识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背包底部竟然裂开了一条大口子! 不用说肯定是刚才和鬼面枭缠斗时,背包被它锋利的爪子割开的。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已经不翼而飞,随着鬼面枭一起掉下了山谷。此时让姜遥焦虑万分的不是背包里的装备细软,而是收藏在背包最下面、被防水布裹了三层的白玉石匣! 那石匣子与南诏国有深厚的渊源,其中的秘密还尚未解开,而且石匣事关此次行动的成败,探险队经历了无数艰险才找到这个东西,自己也曾亲口对众人承诺“物在人在,物亡人亡”,如此重要的东西怎么能轻易丢失? “上面的兄弟,大伙儿帮把手,把我放下去。”姜遥昂头对上面拉绳子的几个人道。 “什么?”岳雷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魏征南“他下去干嘛?” “你别管那么多,照做就是了。先把他弄下去,我们走楼梯。”魏征南看也没看他,眼睛一直在看着山谷底部。 岳雷虽然和关越一样,很是看不惯魏征南飞扬跋扈的态度,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已经五十五岁男人的气场是与生俱来的。他曾经听父亲岳庭松说过,魏征南甚至曾经于昆仑山大战群狼,此人闯荡一生,浑身都是伤疤,其中就包括那条险些贯穿左眼的可怕疤痕,每一条伤疤如果记录下来,都会是一个惊险的故事。 说实话岳雷自己还是原因听他的,毕竟干这一行的嚣张的都有真本事,没本事就敢嚣张的大多数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听魏爷的,放他下去!”岳雷一招手,几个伙计给下面姜遥打了一个手势,就开始往下放绳子。 上面几个伙计都是岳雷千挑万选,不仅心理素质过硬,攥着登山绳的手也极稳,姜遥就像是坐电梯一样缓缓下降,一直到达了山谷的最底部。 虽然再过不久破晓即将来临,而且已经有几缕晨曦逐渐在山谷东方浮现,但这个山谷的底部还是一片黑暗,而且非常地阴冷。 手电已经随着背包里的其他装备碎了一地,姜遥只好燃起一个冷烟火,青白色的光划破了谷底的黑暗,让姜遥能够稍微看清地面的情况。 谷底的泥巴踩上去很软,和山谷峭壁冰冷的岩石形成鲜明对比。他凭借着冷烟火,四处搜寻着白玉石匣的下落,他看到了自己背包里的装备零件四处散落着,连工兵铲都摔得只剩下一个变形的铲头。姜遥心里已经有所准备,石匣是白玉制成,很可能也已经摔成了好几十块,不过就算是碎得不成形状,他也要把碎片带出去。 他将冷烟火举高,没走几步就看到了鬼面枭恐怖的尸体,身体扭曲得不成样子,一看就是全身关节都摔断了。 姜遥唏嘘一番,没去管它,继续往前走,弯腰仔细在地上寻找,走了大概十几米,忽然听见黑暗中有细小的动静,就像有老鼠偷食一般。 难道这谷底会有什么活物他立即警觉起来。 此时冷烟火熄灭,好在身上还有几支,他立即又打燃一支,并快速朝声音源头靠过去。刚走了几步,姜遥赫然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地上蹲着一只猴子一样的动物,但是体型很小,只有小猫大小。 让姜遥吃了一惊的是,此时这只动物手里正攥着白玉石匣不停地翻弄着,似乎想要把盒子打开。石匣外面包裹的防水布已经被它抓烂,但这只猴子弄了半晌,并没有找到开盒的秘诀,气得对着那石匣又抓又咬。 这怎么行?那白玉石匣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至今还不得而知,但根据李元婴的壁画,石匣一旦打开,会放出非常恐怖的东西。 姜遥不敢怠慢,立刻对着那只动物吹了一声口哨,想把它吓走。谁知那猴子猛地转过脸来,尖嘴猴腮的猴脸中央竟然只生着一只眼睛,正在左右转动,像一个小白炽灯泡一样警觉地看着他。 姜遥毕竟在地下见过太多诡谲的生物,此时虽然一惊,倒也不觉得害怕,立刻就伸手一指道:“小朋友,麻烦把你手上的盒子给我,这不是你能玩儿的东西!”同时左手已经握住了伐罪剑的剑柄,因为在地下如此恶劣缓解中存活的生物,往往具有攻击性。 谁料这只独眼猴并没有扑过来,而是露出尖牙对着他发出一声嘶吼,随即抓着石匣一个闪身就逃进了黑暗中,这倒是姜遥始料未及的。 “小朋友,站住!”姜遥想都没想,立即提剑追了上去。那猴子体型虽小,动作却比寻常猴类都要敏捷,姜遥身上有伤行动异常不便,好在那独眼猴一路跑一路怪叫着,姜遥就听着叫声紧紧尾随。 鞋子在谷底松软的泥土上跑起来非常费劲,姜遥尽量迈大步子向前追赶。正跑着,突然觉得小腿绊到了什么东西,然后一脚就把那东西踩扁了。 他猛然停下脚步,用冷烟火一照,发现自己脚下有一簇已经被踩扁的红色植物,枝干上没有叶子,尖端的花瓣散开如同海葵一样。 姜遥心中突然如同重鼓被猛敲了一下: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被自己踩扁的这簇植物正是探险队寻遍整座王陵都没有找到的罗刹爪! 此时姜遥难以抑制心中的波澜,暂时将那独眼猴子的事抛在脑后,立刻同时点燃了身上所有的冷烟火,然后将它们高举过头顶。 数支冷烟火迸发出耀眼的白光,将眼前的事物照得一清二楚,姜遥此时看到,光源能够照见的谷底方圆几十米的范围内,竟然长满了鲜艳欲滴的曼珠沙华! “尔时世尊。四众围绕。供养恭敬尊重赞叹。为诸菩萨说大乘经。名无量义教菩萨法佛所护念。佛说此经已。结跏趺坐。入于无量义处三昧。身心不动。是时乱坠天花。有四花。天雨曼陀罗华,摩诃曼陀罗华,曼珠沙华,摩诃曼殊沙华。而散佛上及诸大众。” 面对连绵谷底,如同波浪一般的彼岸花海,姜遥轻轻地翘起了嘴角。 第七十一章:死局 从山谷石台眺望,东方泛起微薄的鱼腹白,此时本应该破晓的天空却被连绵的阴云所笼罩,大片的云层翻滚着,变幻着鬼魅般的身姿,好似天上打翻了一砚浓墨。[燃^文^书库][.[774][buy].] “他们有消息吗?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青兰不时走到石台边沿朝下面张望,守在登山绳旁的伙计都会对她摇摇头。确实,自魏征南和姜遥他们带队下到谷底,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下面也不见有任何的反馈传来。 除了站在角落的抽烟的沈西关,盟军夺宝队剩下的几个人都坐在一起聊天。 “大叔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离队探路了,而且这次有这么多人一起走,兰姐姐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焦虑?”欧阳巧看着青兰在石台上踱来踱去,悄悄对众人道。 “这你都看不出来?”莫杭撑在地上打了个哈欠“青兰姐是在担心他的相好呢。” “不会吧?你是说姜遥?”欧阳巧歪着头,有些意外道。 “你还不知道,这姜遥是叶青兰的前男友,他俩的事估计还不是一时半会儿说得清的……”莫杭耸了耸肩回头对罗伯特道,“你说是吧,兔子?” 罗伯特凑上前来,把两只手的大拇指对在一起,微笑道:“mr.姜和miss.叶,中国有句古话怎么说的来着?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莫杭不以为然道:“女生嘛,担心前男友这很正常,毕竟藕断丝连嘛,我和我的每个前女友关系都挺好,没事儿大家还一起开个茶话会什么。” “你这花心大白菜也好意思拿来炫耀。”欧阳巧做了一个嫌弃的表情。 “切,那些女生都是我生命中的过客而已,大家好聚好散,又不记仇,还能交朋友,何乐而不为呢?”莫杭说着朝不远处扬了扬眉毛道,“你说我花心,那倒有一个看破红尘的。” “你说萧然?他……他那么聪明……难道还找不到女朋友?”欧阳巧有些忐忑地问道。 “萧大人可是个人物,虽然没有小爷那么玉树临风,不过他在乾清读了两年多大学,连破七起悬案,仰慕他的女生估计也得有一个班吧,不过他好像都不感兴趣。我记得以前有个舞蹈队的队长简直对他是死心塌地,弄得他整天上课吃饭都躲着走,后来却不知道咋回事也不了了之了……” “这样啊……”欧阳巧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和岳庭松交谈的萧然,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唉,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啊……”罗伯特不阴不阳地念了一句宋词叹气道,不过他的语调在其他人耳朵里都变得很奇怪。 “我说兔子你这宋词念的,李后主要知道了,非得气得从坟里爬出来。”莫杭嘲讽道。 几个人私底下聊得热火朝天,只有关越似乎不想参与他们的话题,一个人到一旁摆弄他的单反去了。莫杭看着他的背影压低声音说道:“你们发觉没有,关二哥好像也对青兰姐有意思……” “我说你们闹够了没有?哪儿来这么多八卦说不完?”一直没有开口的欧阳静也忍不住低声训斥道,“巧儿你也是,这小子不靠谱,你也学他?” 莫杭听了把眉毛一拧道:“大小姐你这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小爷怎么就不靠谱了,要不是我带你进来你能找到你妹妹?你说你们俩姐妹长得一字不差,怎么骨子里区别那么大?” 欧阳静没搭理他,只是抬手看了看手表,对她的孪生妹妹道:“你失踪那么久,我出发也已经48小时了,自从进了这古墓就一直无法和家里取得联络,母亲那边肯定很着急,我们一直等在这里肯定不是办法。” “姐,我忘了问你,你怎么会一个人来这里?”欧阳巧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不等欧阳静开口,莫杭就抢先一步说道:“她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她带了四个马仔,跟黑客帝国似得的,我说你们家难道是道上的?” 欧阳静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入口太高,他们送我们上来之后自己无法进入,我让他们在入口处待命。我和这小子刚进入陵墓就再次遇到蛇群,所幸遇上了那位岳先生的队伍。”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欧阳巧问道。 “你跟我来。” 欧阳静说着,拉起欧阳巧的手站起来,两人径直走到岳庭松面前。欧阳静对岳庭松低头行礼道:“岳先生,我很感激您在地下水脉救了我,也谢谢您对我妹妹的照顾。但是,不管你们留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请允许我们姐妹先行告辞。” “你们要走哪里去?”萧然正在和岳庭松聊天,对她的请求感到意外。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萧然冷眼看着面前那个修长的背影问道。 姜遥默不作声,只是表情严肃地凝视着半空中还躺在恶魔嘴里的可怜老管家。墙上血液被雨水冲刷,但仍留下大片的暗红印迹。 “你是做什么的?it骨干?”对方不答话,萧然只好悻悻地换了个问题。 姜遥还是没开口,只摇了摇头。 “搞音乐的?”萧然试图从大脑里找到合适他外貌的职业。 “说对了一半,”姜遥回过头来道,“的确是搞艺术的,不过是用笔和颜料。” “画家。”萧然做了个深呼吸,“你还信佛教?” 姜遥不置可否,把手放进裤子口袋道:“你怎么知道?因为我打招呼的手势么?” “是藏香。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萧然盯着他说道,“用熏香是很普遍,但被雨淋湿成这样的情况下还有香味就不正常了。除了每天理佛,我想不出你用那么多藏香干什么了。” 姜遥笑了笑,轻声道:“不愧是萧然,果真有两把刷子。” 萧然一惊,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于是问道:“你认识我?” “几个月前乾清大学好像发生过一场命案,我听说是你解决的。” 萧然愣了愣,姜遥说的确有其事,是三个学生相继死亡的连环杀人事件,自己几经调查,在机缘巧合下破了案,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后来这事在学校bbs上热议了好一段时间。 “谣言所传,不过碰巧而已。”其实那个案子对萧然影响很大,他和别人不愿意提起。 “那这个你怎么看?”姜遥似乎也没兴趣深入了解,抬手指了指头顶问道。 萧然不想再看半空中的尸体,就转过身去道:“除非有起重机,否则这不是人类的力量可以做到的。” “别跟我说这种敷衍的话,你就说凶手是谁。” “这你可难倒我了。” 姜遥扬了扬眉毛:“难道你觉得那个来历不明的黑衣人不是凶手?” “不,以那个黑衣人的身手要干掉老管家易如反掌,你和他交过手,应该比我清楚,他何必大费周章把尸体弄到这里?还有动机是关键,在没查清动机的情况下还不能轻易下定论。” 姜遥低下声道:“那你觉得谁最有嫌疑?” “每一个人!包括我,也包括你。”萧然情不自禁地提高了音量。 “原来你是在怀疑我……我早该想到的。”姜遥苦笑道。 萧然向前迈了一步说:“我一向是有话摆在台面上讲的,我并没有怀疑你,不过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晚餐后那段时间你去了哪 里?” “你是在审问我吗?”“大家现在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只是觉得还是彼此开诚布公得好。” 姜遥点了点头,正色道:“你应该知道三十年前城堡失火的事吧,我可是连晚饭都没吃,整整花了三个小时,探索了古堡的内部。” “你知道了什么?里面是什么样子?”萧然急切想知道古堡废墟里的情况。 姜遥不答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脏兮兮的纸片递给他。萧然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张已经泛黄的黑白老照片。 “这……” “城堡内部被烧得一塌糊涂,这是我在一间卧室地上找到的,这才是我把你叫到这来的真正原因。你不觉得这张照片有些奇怪吗?” 照片因为太老旧而且没有色彩,已经有些模糊了,萧然大概可以看到是一个男人搂着一个男孩的合影,可能是一对父子。他细细扫视了一遍,确实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但始终说不上来。 他摇了摇头,把照片还了回去。 姜遥接过照片,用手指着上面那个笑容灿烂的男孩说道:“你不觉得他和你长得很像吗?” 【1点05分日落山庄】 餐厅里,留守的人一言不发地坐在餐桌旁,大家都明白今晚不可能睡个好觉了。(当然除了正趴在桌上的轻轻打呼的莫杭。) 欧阳倩紧皱眉头看了看熟睡的莫杭:“真是服了他了,都出人命了还睡得那么死……” 一旁的青兰和罗伯特不住地打哈欠,都已经昏昏欲睡了。 餐厅门被猛地推开,莫杭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只见魏征南黑着脸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面无表情的沈西关和疲惫不堪的关越。 青兰忙站起来:“怎么样了,抓住了吗?”这显然是明知故问,魏征南没答话,径直走到桌前把晚餐剩下的半瓶伏加特一饮而尽。 “怎么只有你们?萧然呢?”欧阳倩这时发现少了一个人。 关越喝了杯青兰递来的矿泉水,然后把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包括姜遥的意外性出场。 “他们俩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莫杭揉了揉眼睛道。 魏征南瞪了他一眼,关越提议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看所有人都不要离开餐厅,男人们轮流守夜,每小时换一班,每班两个人,其余人凑合睡一会儿,大家都不休息怎么行,只要熬到天亮就行,一切等天亮再说。” 见众人都没有异议,他举起右手道:“我守第一班,谁跟我一起?” 魏征南打断他道:“守夜是个枯燥事,你熬不住,你们都去睡,我一个人守就行。” 关越毫不相让道:“我好歹当过战地记者,美伊战争,烽火连天,在中东的那几个月,熬夜是家常便饭,别以为只有你上过战场。” 魏征南刚要发作,忽然轰的一声巨响让所有人都睡意全无,那声音如同雪崩,绝对不是一般雷声,众人心里顿时有一股的不祥预感。 魏征南脸上瞬间变色道:“坏了……” 第七十二章:三炷香的约定 恍惚之间,萧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到谷底的,只记得不停有大大小小的岩石从身边呼啸而下,整个过程就像做梦一般。[燃^文^书库][.[774][buy].]乐文小说xs520。 天空虽然仍旧黑云压城,不见放晴,但此时毕竟已经天亮,一缕缕非常微薄的晨光正在用自己的力量想要撕开谷底的黑暗。 剧烈的震动仍在继续,谷底的感觉比上面更加猛烈,而且频率越来越快,看来黄泉女娲和曼陀罗两大怪兽的厮杀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想当年南诏人将这两种怪物养在王陵之中是为了守卫陵寝,以免侵入者打扰先辈安息,谁知今日却反被其弄得不得安静。 萧然打起手电,在山谷底部跌跌撞撞地朝前走,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倒是在离自己下落点不远处,赫然躺着一具白毛怪物的恐怖尸体。 萧然被这尸体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魏征南啊魏征南,你们到底去哪儿了? 自己既然答应了那丫头,还是不要食言的好。对了,三炷香是多久?一炷香是十五分钟,三柱就是四十五分钟。时间不多,自己得赶紧找到其他人。 萧然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赶紧绕过这具尸体,径直朝山谷深处走去。 “石碑?” “没错,就是石碑。”萧然一脸严肃地点头道,“石碑的背面,中心就刻有罗刹爪,而这些花的四周,围满了眼镜王蛇。我原本以为这是一种夸张的写意,但现在我不那么想了……” “这浮雕是在提我们,这些曼珠沙华所在之地,同时也是上万条剧毒眼镜蛇的老巢!”姜遥接过他的话头,说出了萧然心中的想法。 与此同时,其他成员正在地下河中狂奔奔。 头顶的钟乳石“唰唰”往下掉,冰冷的河水溅湿了所有人的裤腿,但却丝毫不能减缓他们的逃生的速度。 “什么声音?”欧阳巧突然在满天的碎石雨中停了下来,如临大敌一般看着四周成千上百的水脉通道。 “巧儿你干什么?快跑啊!”欧阳静已经跑到前面,见妹妹停下来又赶紧折返回来拉她的衣服。其他人见两姐妹停下,也莫名其妙地回头看着她们。 不料欧阳巧一把挣脱了她的手,焦急道:“姐,我听到了非常奇怪的声音!” “你说什么声音?这是山洞要塌了的声音!听话,别发神经了好吗?我们赶快逃出去要紧!”欧阳静显然也急得不行。 “不对,这不是震动的轰鸣声……”欧阳巧连连摇头,闭上眼睛仔细用耳朵捕捉着那诡异的声响,片刻,她猛然睁开眼睛叫道,“破茧的声音!我听到王陵四面全都是破茧的声音!有很多东西要爬出来了!” “别磨蹭了!有什么话出去再说!”岳庭松训斥道,手下的伙计也一个劲劝他们的东家撤离。 为了众人的安危,欧阳巧只好随着大家继续朝出口狂奔。据欧阳静所得的情报,她所带的队伍是从地下河其中一个地面出口进入王陵的,比探险队所走的金字塔裂缝要好走百倍。众人顺着她来时的路原路返回是逃生最稳妥的方式。 欧阳静在最前方引路,众人一路狂奔,果然看到洞窟前方出现了光亮。所有人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顿时精神一震,鱼贯而出。 也许是太久没有走出地面,所有人在逃出山洞的一刹那都抬手遮住眼睛,避免受到如利剑般阳光的侵犯。 洞窟出口在一处地形相当隐蔽的树林当中,欧阳静带来的四个手下听见王陵中传来异常震动,正在犹豫是否要再进入王陵救援,突然看到小姐归来,并且成功救出欧阳巧,自然喜出望外,赶紧围上来道:“两位小姐,有没有受伤?” “我们没事,他们有伤员需要救助,你们去赶紧帮忙。”欧阳静指着关越等人道。 “丫头,你怎么会听到什么破茧的声音?”众人一路狂奔,早就人困马乏,各自找了几棵大榕树坐下休息。 “你们别忘了,王陵第三层是那些虫蛹的孵化室!那里还养着成千上万的阿扎罗!”关越额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连声音都有些失控。 “我的天,如果” “合着这是座特大凶宅啊?那我们还留在这儿做什么,再呆下去指不定会出什么妖蛾子呢。”莫杭就想打退堂鼓。 关越奇怪道:“既然没有找到……遗体,为什么会得出48这个数目?”他觉得在当前的环境下说“尸体”有些不合适,况且天台上正躺着可怜的老管家。 沈西关扶了扶墨镜,耸肩道:“这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谣传吧。” 人群中发出轻微不屑的声音,欧阳倩双手交叉在胸前:“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的神经还不够紧张?” 萧然正想再了解一些详情,忽然感觉额上微微一凉,似乎有东西滴了下来。他下意识地用手沾到嘴边舔了舔,并没有什么异味。 他以为房顶漏雨,疑或地抬头去看天花板,借着外面的闪电,正看见天窗上蜷缩着一个诡异的黑影。 这一看吓得够呛,萧然大叫道:“谁!”魏征南眼疾手快,抄起桌上的玻璃杯就朝头顶砸去。黑影行动迅速,身形一闪瞬间就退出天窗,玻璃杯反弹到地板上摔成了碎片。 一切动作发生太快,其余人还心有余悸。关越瞪大了眼睛:“刚才是人是鬼?” “不知道!快追!”萧然一边跑一边喊道,沈西关和关越一愣,也立刻追上。 魏征南早已跑出餐厅,正朝三楼追赶。他感到自己真的老了,若是时光倒退二十年,他不可能让敌人接近自己十步之内,更别说窃听他们的谈话。 三楼是城堡的会客室和书房,还有一些放置杂物的房间,整条走廊漆黑一片。魏征南从工具房中找到了一把扳手和应急用的手电,逐个把三楼的房间查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那个不速之客的身影。 他又回到了书房前,用手电扫视过那一排排的榆木书架,发现眼前完全是一个小型图书馆。 魏征南反握着铁扳手小心地走进书房-他不会放过任合一个可以藏匿的角落。 当他走过标有“社会科学”铭牌的书架时,背后突然一阵阴风袭来,但魏征南早有防备,一个侧翻躲过了偷袭,随之立刻抬起扳手还击,却扑了个空。 正在他疑惑时,左边的三个书架轰然倒地,尘土激荡,幸亏他反应迅速,不然早就被四处飞溅的玻璃碎片划伤。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个黑影已经瞬间闪到身前,电光火石间只见一把利刃从天而降,魏征南一惊,忙用扳手格挡。天空中一道耀眼的白光划过,闪电映照出半个藏在兜帽下的面孔。瞬间的光明下,魏征南看到他的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笑意。 半秒之后,随着一声脆响,魏征南左手的手电被击成了碎片,两节电池滚入了黑暗。 魏征南失算了,对方的目的原来是自己左手的光源。 得手之后,不速之客转身逃离,身影立马隐入了黑暗。魏征南倒底不是省油的灯,在对方消失的一刹那就追着背影把铁扳手扔了出去,在空中勾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 黑暗中传出沉闷的金属落地声,显然没有击中目标。随之又是一阵玻璃碎裂的声响,那个不速之客破窗而逃了。 魏征南吐了一口唾沫,毫不怜惜地踩过满地的绝版书走到残破的窗台前,他已经彻底被激怒了。 与此同时,一楼走廊三个男人还在狂奔。 “这里有没有其他路通往顶层?”萧然记得几个小时前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一个黑影,如今证实果然不是幻觉。 沈西关想了想:“穿过厨房就有楼梯。” “我们为什么不上楼?”关越急躁地问道,“你觉得那老头能把人抓住?” “就凭他扔玻璃杯的力道,这绝对是个狠角色。”萧然头也不回道。 “那人能轻易挂在天花板上,不见得比魏征南差多少。你们想想管家的死法,这八成就是凶手!”关越却不知道就在他说话的同时,魏征南已经和对方交过手了。 “日落山庄四下孤立无援,我们得包抄。如果那人就是凶手,我们必须抓住他!” 三人快速穿过宽敞的厨房,奔上楼梯,再次冲进了雨幕。这里是东边的天台,管家的葬身之地就在房顶另一边。 四米多高的铁丝网横在三人面前,铁网后面显示出大片建筑的黑影,死气沉沉,如同另一个世界。想要到对面去只有翻越这道屏障。 “那边就是真正的日落山庄-遭火焰洗礼后的圣-玛丽城堡。”沈西关伸手阻止他们再向前走。 “在那儿!”关越喊道。 一个黑色而挺拔的身影如若旁人地伫立在天台边缘,黑色的夜行衣,黑色的手套,黑色的斗篷遮住了面容。幽暗的力量染黑了天,而他似乎与黑暗的天空融为了一体。 是世纪末的魔术师,还是地狱派遣的使者? “你是谁?”萧然发问道。 黑衣人没有回答。 “whoareyou?”萧然略微感觉自己被蔑视了,于是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道。 三人怕黑衣人被逼到绝路会从天台上跳下去,都不敢轻举妄动,双方一言不发在雨中对峙,数万米高空之上仍旧电闪雷鸣。 这时头顶的露天阳台上一阵异响,一个人影迅雷般从半空中冲出,站在前面的黑衣人躲闪不及,两人瞬间滚到地上,扭打在一起。 萧然等人被这突发事件吓得一跳,以为是魏征南赶到了,仔细一看却是一个从没见过的年轻人。 “是他,他就是第八位客人。”沈西关指着那个程咬金道。 两人满身污泥,身手都相当了得,雨幕中已经交手了数个回合。黑衣人的动作诡异,打斗间身形如同一只老猿,左手反握住一把短匕首;另一个也毫不相让,虽然赤手空拳,但却能和对手打得平分秋色。 两人动作如行云流水,其余人根本无法插手,站在一旁的关越几乎想要拍手喝彩。 “遥,你让开!王八羔子,有胆量再和老子来一局,三招解决不了你我是你孙子!”随着一声暴喝,魏征南像一头愤怒的狮子从另一边冲出,直奔黑衣人。 黑衣人毕竟寡不敌众,见魏征南满脸杀气,不敢恋战,径直跑向天台的尽头。萧然以为他要自尽,忙大喊:“抓活的!快拦住他!” 但他错了,黑衣人翻上天台边缘,纵身一跃,在众目睽睽下以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动作飞行了近十米,然后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对面的平台上,迅速消失在城堡的阴影之中。而其余人在惊讶的同时只能望而却步。 这到底是何方神圣?萧然简直不敢相信。 “该死的!”魏征南一拳狠狠地砸在地上。 和黑衣人交手的年轻人抹了抹脸上的污水,露出一副器宇宣昂但略微憔悴的脸,幽深的瞳孔虽然也因为中毒泛起几丝墨绿,却让萧然觉得眼前这人深不可测。 他整了整衣衫,对三人双手合十道:“在下姜遥,姜尚的姜,遥远的遥。” 魏征南不耐烦地打断道:“自我介绍以后再说,现在嫌疑人跑了,必须商定接下来怎么办。” “魏爷你们先回餐厅和其他人说明一下情况,让他们千万不要擅自行动。” 姜遥说完后表情奇怪地向萧然招招手:“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