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卦》 第一章 穿越 推开白色的油漆木门,杨采茴那双细长的远山眉不禁一蹙。她慌忙地瞥了眼手腕处的金属表链,时针已经远远地踏过了整点。 她迟到了。 门里坐满了人,不远处的讲台上,mr.hodgkins正拿着那只快要断水的黑色马克笔在白板上勾勾画画。板子上一串串残缺而佝偻的英文单词正是今天的课程摘要。 察觉到众人注视的目光,杨采茴微微低头,在门楣下站住了脚步。勉强地笑道:“sorry,i‘mlate.” mr.hodgkins的老手一颤,抬了抬满是皱纹的眼皮,沉吟了一阵,很快挥手示意杨采茴坐下。eandsitquickly.” 迈着有些着急步子,杨采茴很快走到了座位前。她生生地拉开了冰冷而沉重的胶椅,瞥了眼注视着自己的众人,觉得脸上有些发烫,红着腮帮子坐了下来。 作为班里一等一乖乖女,杨采茴这么多年来是头一回迟到。 同桌的李沅直嘴里正叼着钢笔,一脸坏笑的盯着这个面红耳赤的小姑娘,嘿嘿道:“杨采茴,你今天怎么迟到了啊?” 这句轻若无物的讽刺像一根穿心的绣花针,在杨采茴的敏感的自尊心上了刺出了一滴羞愤的血。她扬起手来,“啪”一声将苍白的五指拍在了桌子上,瞪了眼这个烦人的男孩。而后转头看向了课室的白板。 李沅直似乎被杨采茴这份粗暴的态度惊得有些傻眼,干笑了两声后,也不再多言。 “thebuildingsinqingdynasty” 杨采茴眯着眼睛,过了好久才看清今天的课题。一边做着漏掉的笔记,一边有些好笑地喃喃道:“清朝的建筑结构?居然还要一个英国人教我们……” 这堂课过得格外漫长,mr.hodgkins的口中不时喷出各种专业的词汇,听得学渣们摇头晃脑。从来自诩成绩优良的杨采茴也渐渐败下阵来,她扫了眼刚才还在活蹦乱跳的同学们,现在已然变得死气沉沉。就连一向勤勤恳恳的钟嘉文,都仰起了他俊美的头,呼噜呼噜地流起了口水。 杨采茴轻叹一声,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她别过脸,遥遥望向了教室大大的落地窗,托着腮帮子开始发呆。 回南天的雾气很浓,像一层素色的窗纸般蒙上了玻璃。来自春寒的冷烟,偶尔会冻落一两只树上的麻雀,依稀中,还能看到他们在草坪里觅食的身影。 不远处的mr.hodgkins依旧在念念有词,艰涩难懂的洋文就像哈利波特的咒语,萦绕在杨采茴的耳边,她只觉得眼里也泛起了一层薄雾。抖动着全身席卷而来的睡意,杨采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当杨采茴再一次扫视全场时,自己已经成为了唯一一个硕果仅存的清醒之人。除了杨采茴和mr.hodgkins以外的所有生物,都悠然地进入了梦乡。 就连草坪上的那两只麻雀,也似乎睡了个人仰马翻。静静地躺在了一旁松软的石子路上。 最后怜悯而不忍的看了mr.hodgkins一眼,杨采茴还是将自己疲乏困倦的头颅连同眼皮一同低了下去,埋在了厚厚的课本中。 春天的天的温软的,地是湿润的。带着草香的氤氲塞满了杨采茴的口鼻,她觉得脑子越发的沉,在mr.hodgkins逐渐模糊的嗓音下,果真一下就昏睡了过去。 ; 第二章 任重而道远 绿窗春睡觉来迟,谁唤起,窗外晓莺啼。 杨采茴这辈子都没敢在课上睡过觉,今天倒是头一回,而且睡得异常香甜。 耳畔渐渐传来嗡嗡的蚊子音,杨采茴慵懒地埋了埋脑袋,用双臂将头抱得更紧。带着羞愧而恐惧的犯罪心理,徐徐醒来的杨采茴打算一睡到底,不听到下课铃就不起来。 “布谷”“布谷” 过了许久,没等到下课铃,却在屋外听见了布谷鸟的乱语。这不禁让睡眼惺忪的杨采茴打了个激灵,南方的春天从来没有这种夏候鸟的存在。怎么会有布谷的叫声呢? 又惊又疑的杨采茴缓缓地扬起了头,终于不情愿地睁开了眼帘。兴许是睡得太久的缘故,她的视线中,一切都是雾蒙蒙的。 依稀中,杨采茴只能看到有一大片朱红色的光撒到自己脸上,身旁还萦绕着些好闻的香。 使劲地揉了揉眼睛,杨采茴定睛一瞧,吓得她险些晕睡过去。 她先是瞧见了横着的房梁,再是注意到了身下的棉花床。 “这是哪?” 杨采茴彻底愣住了。她颤巍巍地揭开身上盖着的被褥,仔细打量着这个迥乎寻常的地方。 花白的布幔被挂在床的一旁,春阳的光透过了红色的窗花纸,亮堂地映了古香古色的闺房。窗下的鎏金的梳妆台上还点着一炉檀香,袅袅青烟四散,将四下衬得如同仙殿一般。 茫然地晃了晃脑袋,再三确定这不是做梦之后。杨采茴“砰”的一声坐起,那乌黑的头发便如同柳絮般轻轻地散下,耷拉在她的胸前。 “what‘swrong!老娘的短发呢?”杨采茴瞪大了眼睛,前两天才刚刚花了800块在plazahair理好的短发,居然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黑长直。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杨采茴觉得,自己撞鬼了。 而且,800人民币,血亏一波。 正愁着,却突然听见外头传来“嘎吱嘎吱”的开门声,杨采茴胆怯而好奇地探了探头,只见一个梳着把头的小女孩,挪着小碎步低头朝自己走来,恭敬道:“小姐安好,方才可是在唤奴婢?” 瞅着小女孩一身的打扮,倒像是清朝时期的模样。杨采茴下意识地拍了拍额头,颤颤巍巍地问道:“你……这是哪?” 那模样清秀的小女孩朝着杨采茴抿嘴笑道:“小姐怕是睡糊涂了吧,您自然是在杨府啊。” “杨府?”听见这个熟悉的姓氏,杨采茴莫名地安心了些,情绪也很快平静下来,适应着丫鬟的说话方式,杨采茴素若道:“恩……我确实是睡糊涂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又是何年代?” 那小丫鬟古怪地瞧了杨采茴一眼,还是顺从道:“奴婢名叫婉思若,若说年份,如今是……康熙三十二年。” 虽然刚刚就有所猜测,可当杨采茴真正听到这个玄乎其玄的年代之后。她还是被吓到了。许多的疑惑突然如同鱼骨般深深地卡在了喉咙里,噎着她说不出话来。 自己地理课破天荒的睡一次觉,还睡到清朝了?杨采茴随手扯来身旁的被子,“哗”一声将头死死地蒙住。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呆呆的小丫鬟被杨采茴异常的举动吓得不清,当即叫唤道。 在一片混沌的思绪中,杨采茴的精神深处闪过了关于清朝的种种历史,康熙年间,最为人耳熟能详,莫过于灭鳌拜,平三番,九子夺嫡。 而康熙三十二年,鳌拜已死,三番已平。而九子还未长成,正值太平之际……想着想着,杨采茴的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李沅直的坏笑。惊得她发了个寒颤。 “那家伙会不会也穿越回了清朝?”杨采茴灵机一动,思量着种种可能。心境又明朗起来,当即将被褥推开,露出思索之色。 而面前的小丫鬟却是一脸关切地问道:“小姐,身子可否不适,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 “我没事。方才做了瘆人的恶梦,现如今心神有些不宁,你来与我聊天,正好定定惊。”杨采茴正要下床,那小丫鬟便熟练地向前扶住了她,而后点头道:“是。小姐若是觉得闷,不妨我叫上云熙,金莲她们过来,也正好为小姐梳洗。” 杨采茴听这丫头还要叫人过来,当即摆手。“不必了。今日就你一人伺候我盘头洗漱吧,我不着急。” 万一这人多了,自己岂不是得露馅?还是依着这女孩心思单纯,先借机窥探下当下的情形再说。 “奴婢遵命。” 待杨采茴在梳妆台前坐定,小丫鬟才连忙从厢房里走出去打热水。这时杨采茴又四处张望了一阵,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缓缓地长吁了一口气。 她伸出苍白的手指,正了正木桌上的铜镜。镜子里的女子正值豆蔻年华,不施粉黛的小脸犹如雨后的西湖般,烟朦胧水朦胧的好看。 抬了抬颔,杨采茴才发现自己不算明艳的五官倒是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意思,尤其是那双眉眼,愈看愈是清澈秀丽,仔细瞧着,漆黑的眸子深处像是孕着一渠蜀山芙蓉。 暗度春江,随水而流。 这分明是自己原来的容貌,却又分明原先标致了许多。兴许是这古城的风水养人,更把女子出落地俏丽吧。 良久,小丫鬟端着一盆热水稳稳地走了进来,木盆上还放着一块干净的布巾。 杨采茴这才回过神来,让丫鬟伺候自己更衣洗漱了一番,又趁着空档,与小丫鬟东扯扯西扯扯地说了些家常,借着聊天,算是弄清楚了这里的大致情况。 杨采茴。正是这个身份的名字,竟与先前一字也不差。而自己的父亲是汉人,也是太仆寺少卿,正四品言官。虽然称不上权倾朝野,但也算得上官禄优渥,有资本养活一群败家子了。 可惜天意弄人,杨老爷子想要败家子也要不来。这杨家本是就一脉单传,结果到了杨老爷子这一代,一妻二妾,生出来的居然各个都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杨小茴有四个姐姐,一个妹妹,却不见有男子。 这简直让杨老爷愁白了头。没有香火的继承,没有权力的继承,逐渐年迈的杨老爷膝下无子,意味着如今的杨家已是外强中干,迟早有一日会倒下。 一旦等杨老爷子告老而退出朝堂,这整个杨家的荣耀连带着权势都会如同潮水般褪去。就算是嫁出去的女儿也会受到牵连,身份地位一落千丈。若是女儿们嫁给皇亲国戚还好,一旦嫁于寻常官宦子弟,恐怕最终只能落得任人摆布的结局。 更悲凉的是,自己的四个姐姐居然都在选秀中落选而归,没有一个得皇帝垂怜,统统无缘入宫。四个姐姐年纪渐长,而妹妹才刚满周岁,家族的大任居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选秀大典三年一次,正值十四岁的自己,是待选的秀女,也是整个杨家的希望。杨采茴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刚刚穿越过来,就背负上了一个如此沉重的包袱。 杨采茴正细细思虑着,小丫鬟的一声低呼又将她扯回现实中来。“您瞧啊小姐,您这本就好看的远山眉,用石黛一画,显得愈发舒扬了。” 稍稍一愣,杨采茴抬眼瞧了瞧镜中的自己,努力地在冰冷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眉眼间眯成了一道细长的缝,果然是很好看。 瞅了瞅梳起的旗头,又抚平了绣花长袍上的褶皱,她微微欠身,而后将手凌空一放,在小丫鬟的搀扶下,轻轻地推开了门。 “走吧,去给爹娘请安。” “是。” 既然尚不知晓穿越回现代的方法,倒不如稳下心在此安身立命。 ; 第四章 是你 相隔着数十丈,四目相对。 “是你吗?” 杨采茴生生地定住了,恍然间,她的心中翻涌出一阵酸麻的暖流,他的出现,就像是在孤独而无垠的大海上,飘来的一叶扁舟。是这个陌生的世界,冷冰冰的朝代,尚存的一丝余温。 她的眸子子落在那黑衣人的脸上,仿佛要将其看穿。 那黑衣人一怔,竟然慌忙地将头转向别处,闪烁着,移开了目光。 纤手微扬,杨采茴紧紧地抓住了骡子车的窗柩,月牙似的指甲几乎要陷进去一般,发出了“嘎吱嘎吱”的摩擦声。她豁然将头探了出去,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目光闪烁的黑衣人。她不明白,难道李沅直还没有认出她吗?为什么没一点点暗示,哪怕一个轻轻的颔首,一个肯定的眼神,都没有。 “小姐!”车里胆小的云熙瞧着杨采茴的举动,吓得失声。慌忙叫道:“小姐,快下来!快下来!外头危险!” 杨采茴听着,目光却不曾从那黑衣人身上离开。只是嘴上答应着:“好,好......” 云熙见情况不对,赶忙跳起,一把扯住了杨采茴的衣袖,使劲将她往车里拽。 “云熙,快些松手。” “小姐,你疯了!外头刀光剑影,旁人都避之不及......”云熙瞪大了眼睛,尖叫着说。 “我知道!”杨采茴恨恨地拍了拍窗疚,不甘地了眼琉璃瓦顶上的黑衣人。但他却没再看她一眼,对于杨采茴的动作熟视无睹。 “为什么?难道他不是......是我认错了?” 杨采茴猛然合上了眸子,紧锁着眉头,沉默着坐回了软席上。 琉璃瓦顶上。 “大人,怎么了?”身旁的一位清瘦的蒙面人,深深地朝杨采茴的方向看了一看,低声问道。 “没怎么,你不要多事!”被称作大人的黑衣男子低喝道。 那有些青涩的声音分明透出了一股凌厉的冷意,那清瘦的蒙面人瞬即冷汗涔涔,颤巍巍地道:“是。小的该死!” 正在两人低声交谈时,不远处的大内侍卫动了。 “嗤!” 手中变幻莫测的鸳鸯刀划破空气,犹如一道银白色的闪电,带着尖锐而刺耳的破风声,狠辣地朝着有些分神的‘大人’砍去。 那股令人窒息的劲风吹开那位大人额前的发丝,露出了那双冷的没有温度的漆黑眸子。 硬是那果断杀伐的大内侍卫也被这道目光惊地一顿,放佛被一头恶狼盯上,深深地打了一个寒颤。 也就是这一息不足的停顿,被称作大人的黑衣男子脚尖微抬,向前滑去,与此同时,他的手臂顺力而扬,“噌”一声拔出了那把别在腰间的佩剑,亮出了一道夺目而耀眼的白光。 “铿锵” 在刀剑相抵的下一个瞬间,‘大人’手中的宝剑便如同盘上了猎物的毒蛇般萦绕而上,随着其手腕灵动的摇摆而挥舞着。虽然不紧不慢,但却似一个圆润八卦图般,在其圈圈点点间逼得那大内高手步步倒退。 心中苦笑,那大内侍卫暗叫糟糕。他手中的鸳鸯刀此刻仿佛陷入了泥沼间,根本抽不出来,也使不上劲。反倒是那黑衣人,借力打力,在一个照面间就乘了上风。 “唰唰唰” 剑尖所指,例无虚发。 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口子在大内侍卫的衣衫护甲上绽开,里头还带着些殷红的血痕,涓涓潺潺地涌着小蛇似的血丝。 “不好!”那些低阶的侍卫不禁怒道。说时迟那时快,两人雷霆般的出手也不过是一瞬间。等众人反应过来时,两人已分高下。 瓦顶上,不少人都攥紧手中的武器,准备冲上去与那群刺客拼命。 这一幕落在了杨采茴的眼中,着实令她胆寒。但她眸子里惊恐的意味很快又被迷惘和失望所代替。 此人身怀绝世武功,果断杀伐,无情得如同他的剑一般。又怎么会是李沅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呢。 “唉。”杨采茴轻叹了一声,彻底冷静了过来。不再轻举妄动。身旁的云熙有些古怪地看着杨采茴,紧紧地抓着她纤细的臂膀,生怕她再次冲动,做出些有违常理之事。 很快,骡子车四下冲来一群侍卫,里里外外围了三层。与此同时,那车夫扬鞭一挥,响亮地打到骡子的身上,只听它长嘶一声,又蹬起蹄子,车子轰然一震,朝神武门里驾去。 杨采茴闭目养神,心中复杂得要紧。当骡子车穿过神武门的那一刻,她却是松了一口气。她先是瞅了瞅前方看不到尽头的银砖御道,再是回首看了眼门外血淋淋的战场。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了许多念头。 心神恍惚间,她猛然觉得,这紫禁城,真正的像一个固若金汤的堡,令人心安。任凭这些刺客武功盖世,也无法约雷池半步。 甚至,可能会被当场斩杀。 “呼。”一旁的云熙也是舒了一口长气,当下松开了杨采茴柔若无骨的手臂,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没事了。”杨采茴抚了抚云熙的头,笑道。 云熙的身子抖了抖,而后抬头道:“小姐,你刚才可是看见了什么。” 杨采茴细细思量了一番,轻声道:“故人。” “什么!”杨采茴这两字虽小,但却如同惊雷在云熙耳旁炸开,她噤声道:“小姐…..请恕奴婢多言,这可千万不要向外人提起!千万千万。” “我也不是很确定。那男子蒙着脸……” “不论确定与否,那些人一旦被擒,必然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就算小姐真的与其熟识,日后也必定要……一刀两断。” 杨采茴静了一会,少顷,艰涩地笑了笑,道:“这是自然。” 云熙微微点头,又是忧心忡忡地问了好些问题,她实在想不通自家小姐与那些刺客有何瓜葛,又惊又疑。好在杨采茴蕙质兰心,这才一一搪塞过去。 骡子车走了很久,杨采茴因为春日里贪睡,还小憩了一阵。直到听见四下逐渐有些嘈杂的声音,这才缓缓醒过来。 云熙携着杨采茴从骡子车中缓步走下,脚尖方才落地,便是听见一个姑姑笑说道:“诸位小姐,两人一队站好了。” 杨采茴顺着声音抬头一瞧,庭院里熙熙攘攘地站着各色各样的香草美人,个个都是豆蔻年华的少女。想来也是当然,能到皇帝跟前过目的秀女,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绝世佳人,无论品行还是姿色容貌,都必然是上上选。 是啊,皇宫就像一个富丽堂皇的妓院,而皇帝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嫖客。 想到此处,杨采茴心中一冷,若真的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这样一个用心,用情都不专一,也不可能专一的男人。自己真的会高兴吗。 正愁着,杨采茴猛然觉得有人在盯着她。四下打量了一番之后,除了那堆琳琅满目的女人外,又没能发现什么。 ”奇怪了,难道是我太敏感了?” 又过了一阵子,正午的艳阳稍稍向西偏转了些。似乎也那么热了,宫里面的几个嬷嬷和太监便领着杨采茴一干汉军旗的秀女去了那到了那启祥宫。 此前,杨采茴便是留下了云熙。因启祥宫非秀女不得入内。 今年选看秀女的地点正是启祥宫的后殿体元殿。秀女分成六人一组,由太监引着进去被选看,其余的则在启祥宫的庭院或暖阁中等候。 等众秀女到了启祥宫后,多半是在那暖阁里呆着。或是梳妆打扮,或是拉帮结派,早早地就抱成一团。只有为数不多的秀女在庭院里瞎逛,杨采茴也是不嫌那日头毒辣,聊胜于无地靠在一簇丁香旁,把玩着胭脂般粉红的小花。 “采茴?” 一把风风韵韵的声音突然叫住了她,这个女子的嗓音很是空灵,余音袅袅,像磁铁似的磨着杨采茴的耳朵。她本是低着头在嗅花,听得这句叫唤先是一酥,又是紧张起来。 虽然自己的这个身份也叫杨采茴,但她既没有关于这个身份的任何记忆,也不认识杨家以外的所有人,若是冒出个什么金兰姐妹,那就完蛋了! 杨采茴本想装作没有听见,但思来想去总不是个办法,只好咬着银牙回了头。 乍一眼见到这女子,觉着与自己岁数相仿。也不知是叫姐姐还是叫妹妹好,但等到定睛一瞧,险些没吓得个魂飞魄散。 “是你!”杨采茴失声低呼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