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网仇织》 序章 继承眼球的那一天 周五的雨夜中，走着一个全身墨黑色的男性。他举着一把黑色的大伞，手上黑色兔毛绒手套，身着黑色绒大衣，下身黑色修身长裤，脚上一双黑色带链高帮靴。 墨玖并不是去参加完葬礼刚刚回来，他就是如此喜欢黑色。作为一个交际能力极差的在校大三学生，对黑色病态的喜爱已经代替一些惊世骇俗的举动或者举世无双的才能让他在他的那所学校出名了。拜其所赐，墨玖在学校里已经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怪人，没有朋友，令人敬而远之的怪人。 其实也并不能说是没有朋友，在刚进学校的时候，墨玖似乎还算是有些朋友的。但在整整两年的相处中，似乎大家都被他那奇怪的性格一点一点地逼开了。 墨玖是个怪人，性格上当然也很奇怪。他似乎是一个天生的批判家，对于任何东西都可以整理出一套批判的用语——即便他并不需要或者想要去批判。是的，墨玖是个毒舌。 不仅他是个毒舌，还是个高智商低情商的。倒不是他搞不清楚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偏偏这家伙嘴上一套背后一套，虚心接受屡教不改，还做得特别明显，老子就跟你对着干但是老子就是不说你能怎么的？久而久之，与其说是腹黑，不如说是死小孩的这个改不掉的坏毛病，就让他身边的朋友都不怎么待见他了。 墨玖知道自己这么做几乎是遇不见朋友的，对身边的朋友一个个离去也或多或少有些不舒服。但是他也无所谓这些事情，虽然完全是拜他自己所赐，但在他看来会离开他的朋友从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不是“朋友”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不提。 墨玖一个人住在自家的老房子，自从两年前父母买了新房之后，在s市市中心交通便利的这栋80平米的老房子便交给了他一个人住。虽然按照现在的买房观看来很小，但一个人住两室一厅的房子确实会显得有些大，所以墨玖有时会晚上从那个空洞洞的地方出来，在街道上走上一会儿，散散心，再回家该干嘛干嘛。 今天也是这样的桥段，只是今天是下着雨的。墨玖并不喜欢下雨，尽管下了雨他也有一把大得离谱的伞，根本淋不到就是了。然而冬季的阴雨天对墨玖是致命的，因为他略有风湿。果不其然，才在楼下走了十来分钟，墨玖就已经迈不开步子了。他长吁一口气，一股白雾立时蒙上了他的眼镜镜片。手指在冷雨中冻得关节僵硬，连换手拿伞都让他觉得不舒服。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了，连出租车都很少从他身边路过。墨玖忍受着刺骨的寒意，一瘸一拐地走向家的方向。在他走过一个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的时候，斜地里突然伸出来了一把撑开的伞，差点没把他绊一跤。顺着伞柄看去，是一个穿着工业哥特式的暗绿色大衣，看上去好像走在路上睡着了似的一个懒洋洋的青年。见墨玖向他投来目光，他也懒洋洋地回瞪回去。他的眸子里似乎闪烁着什么，好像要向墨玖传达些什么似的。 墨玖没有理他，不友好地瞥了他一眼便走开了。 回家的路确实很冷，但到了家里上了床就不知道舒服多少了。墨玖取出笔记本电脑，开始码字。像他这种夜猫子写手，深夜才是他的时间。这两天似乎网站的催稿还闹得挺厉害，不过明天是周末，今晚他多晚睡都无所谓。这种不健康的生活态度在现下的年青人中也是流行得不行，也只有等他们三四十岁肾亏肝疼的时候才会知道自己都怎么折腾掉了自己的健康，然后自作聪明地告诉自己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上上之策…… 不过墨玖没写多久，便停了下来。 他发现，自己的左眼似乎看不清东西了。 一般碰到这种情况，基本都是长时间用眼导致的眼睛酸涩，用墨玖的办法绝对是揉揉眼便好。然而，今天揉眼的时候，那本应被眼球撑得鼓鼓的眼眶和眼脸却瘪了进去。墨玖吓了一跳，急忙向自己揉眼的左手上看去，那上面竟沾满了黑色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液体，吓得他赶紧拿餐巾纸去擦。一连擦了好几张餐巾纸，却也怎么擦不干净，手上总是留着一点暗暗的污渍和淡淡的腥味。 腥味？对，腥味。 墨玖下意识地抬头，看到了衣柜镜中从左边眼眶往下不住地淌着黑血的自己的脸。那个原本应该有一只眼睛的地方，现在像是被人挖掉树根的泥土一样，黑洞洞的。他有些六神无主，回家到床上还好端端地自己怎么就一只眼睛没了？这是做梦呢？流的血怎么还是黑的？难不成是溃烂？再怎么快也不可能才这么一会会儿就烂成这副德行。 那个黑洞依然在自己眼眶里，墨玖不敢拿手再去碰，又不知道这伤口该怎么处理。就在他对着镜子不解又着急地上蹿下跳的时候，从他背后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嗯，看来我今晚上遇上你是正确的呢。” 墨玖扭过头去，在床的另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坐着了那个之前见过一面的青衣青年。还没等他开口问这货是怎么进来的，青衣青年从自己的大衣内侧口袋里取出了一个袖珍盒子，像是收纳珠宝的那种小收纳盒一样。 “你……”墨玖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已经戴上手套的青年便打开了盒子，一只眼球在盒子里的培养液中滴溜溜地转着，在开盖的那一刹那，它居然自己盯住了墨玖。青年拿起那个眼球，拉开墨玖捂着左眼的手，将眼球塞进了墨玖的眶中。 刹那间，和疼痛一同地，无数的东西涌进了墨玖的脑中。那些东西的量是如此庞大，以至于墨玖连痛嚎都没能发出，整张脸如同被冰冻了一样定格在了那里。他的意识在那一刻好像灵魂出窍般，站在一片黑漆漆的空间里，在那里只能看到一个古装打扮的，和自己长相十分相似的青年。他温和地笑着走向自己，伸出手来抚摸着自己的脸。他的手非常温柔地抚慰，然后，他抬起手…… “哈啊——”墨玖从失去意识中醒来伴随着一声急促的喘息。他用惊恐的目光向一边的镜中看去，看到了自己背后正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玩的开心的青年和自己的脸。这次，他的左眼眶里，有了东西。然而，即使离镜子有一段距离，他也清楚地看得到这只眼睛和原先自己的眼睛的差别。自己的瞳仁是褐色，可现在这只左眼的瞳仁，却像光盘背面一样，闪耀着似虹非虹，似幻非幻的彩色。 “嗯……我以为你醒来的时候会更加有点王霸之气的。”青衣青年在镜子里瞄了他一眼，继续玩着游戏懒懒地道，“现在这算什么，人猿泰山起床了？” 墨玖一阵眩晕，他到现在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青衣青年却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接着刚刚的话就说了下去：“你继承了的应该是慕容京墨的‘知识’，很快你就应该能从你的记忆里读到大量的知识了，不过在那之前你要花上很多时间去接受自己无所不知的事实，嗯……” 他想了想，又追加了一句：“虽然我应该知道答案，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先问一下，你还有墨玖自己的意识吧？” 墨玖一个激灵，顺口便反问：“你还有林枫的意识吗？” 青衣青年闻言点点头：“看来继承得挺彻底。”他把旁边的热水和一粒药丸递过来。 “这什么玩意儿。”墨玖下意识地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人体试验。 林枫答道：“安眠药。” 墨玖警惕地瞪了一眼林枫，没去接过药，反而冷冷地问：“你是潜到我的影子里跟进来的？” 林枫无视了他的质问，把药丢进了他的嘴里，把杯子往他嘴边一靠。 墨玖醒来的时候，林枫依然在身边玩游戏，看那样子好像是玩了通宵。起身一看，外面艳阳高照，让他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什么时间了？” “吃中饭的时间。”林枫顺手拿过一个红豆面包往他怀里一丢。墨玖看看面包，不像是家里原来就有的，看来林枫还出去过了一趟。他一边拆开包装一边说：“我现在差不多明白情况了，我的祖先……是叫慕容京墨吧，在一千一百年前避开五代十国的战乱隐居，又被卷入了六界之间一场浩劫，最后身死魂灭，但死前他的灵魂碎成了无数块，带着他的……” 他停了一下，好像是在斟酌用词应该用什么比较好。 “恶意。”林枫喝着自己杯子里的咖啡道。 墨玖接道：“带着他的恶意，污染了从冥界转世的许多灵魂，一次次地重塑自己。然后是在中世纪末期……确切地说是英法战争时期，他的怨念在动荡和不安中完成了自我完善。慕容京墨在西方重回人间，然后他……” 他顿了顿，这次他的脸上露出了很疑惑的表情。 “……自杀了？” 林枫依然是木然的样子：“那不是简单的自杀，那是以被第二次制造出来的生命为祭品的诅咒。自那以后，慕容京墨将自己的力量裂解，布下有七个人继承自己的力量的诅咒，并将自己的眼球作为信物代代相传。” 墨玖咬了口面包，很是疑惑地皱起眉头。虽然脑袋里有着千百年来慕容京墨的无数灵魂碎片在人身上作祟所经历过的记忆片段，但自己终究没有亲身体会过，他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怪人会做出如此怪胎的事情来。 “所以我算是他的继承人之一了吗？现在？”他问林枫。 林枫虚着眼看看他，一脸嘲讽地答：“从你那愤世嫉俗的言谈举止，万年交不到朋友的坑爹人际，谈恋爱不出4个月铁定分手的尿性看来，我想算。” “那副很有优越感的嘴脸是怎么回事，再说这种东西和继承有什么关系吗喂！”墨玖脸一黑张口便吐了槽。 林枫无视了他，吃完红豆面包放下电脑便拍拍屁股道：“吃完了就跟来，你现在继承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和我是平级的吧！那种指示人的时候毫不脸红的态度是怎么一回事！” 林枫虚着眼又是很嘲讽的表情：“小子，虽然我们是平级，我可比你大了很多，资格也不知道比你老了多少……” 墨玖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明明就是个私闯民宅又嘴毒的游戏狂魔，不过想必即使提出来林枫肯定也会无视他的，所以就干脆不自取其辱了。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林枫带他去的地方，居然是他自己的学校。 第一章 搭讪 上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天天皆有。大部分不合心意的事情被我们慢慢地嚼碎吞下去，然而有些不如意的事情，是吞不下去的。它们郁结在我们的心头，变成魇，变成魔，蚕食我们的心智。然后，我们就变了。 我想，这可能就是成长的真正含义吧。在人生中接受许多我们不想接受的，变得世故，变得沉默，变得害怕受伤。那些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的记忆，让我们变化，这个过程，应该就是成长。 然后，嗯……墨玖就是一个不喜欢成长的人，换句话说，他很幼稚。可是，当他看到那片让他瞠目结舌的鬼域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幼稚的人确实是要被人讨厌的。 “你说这个是人的戾气所化？”墨玖走在学校的花园中，问林枫。明明还是冬日的下午，太阳当空照，就算不热也应该是暖洋洋的天气。然而花红草绿之间，一股令人寒彻骨髓的凉意弥漫，太阳的温度完全没有传达到人的身上，整个花园里反而透出冷冻室一般寒气森森的感觉。 “才形成没几天的心魔，这个规模还算是小的。”林枫指了指天空，暗色的戾气仅仅在学校上空飘荡，校门外的天空依然是那么明亮。墨玖耸耸肩，问道：“谁的？为什么？” 林枫斜乜着那好像永远睁不开的眼：“我咋知道，这是你该去查的事情。” 墨玖愣了一刹，这跟我哪来的屁关系？一细想，好像这家伙确实说过自己现在继承京墨的力量是有原因的…… “你要我去给你跑腿儿？开什么玩笑，我很忙……”墨玖刚要拒绝，林枫便拉住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墨绿色皮夹子，掏出10张红票票。 墨玖一下就心动了，作为一个除了父母寄钱以外没有生活经济来源的独居大学生，10张红票票的**力可是很大的。不过他还是打肿脸撑胖子，一副生在红旗下身正影不斜，大义凛然的样子：“呵？贿赂？我跟你说，无论在哪个时代，文学青年的良知都是不能用金钱收买的。” “嗯，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林枫二话不说就把钱往皮夹里塞回去。 墨玖立刻黑了脸：“那我还是不干了。” 林枫脸上露出了奸诈的笑容：“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可以躲在你的影子里跑到你家，趁你上大号的时候把你的银行卡从你的抽屉里顺出来。然后等你想要用钱的时候，你可以拿着你的卡到银行去，如果你的卡里还有钱，那恐怕你得看看那张卡的所属人姓名是不是已经不姓墨了。” 墨玖斜乜着他，虽然从他和自己有交互开始就差不多知道这人的下限很难高于地平线了，但是现在这些话听下来，墨玖不得不承认林枫在自己心目中的下限已经越来越接近虚数了。 “我这算是给你打工？” “严格上说不算，因为我的工作没有下属。”林枫一边说着一边把钱塞在墨玖手上，长长刘海下露出一个贱到飞起的笑，“你现在遇到我，现在继承慕容京墨的力量，我说过是有原因的。而且这不只是工钱，如果你运气不好挂了，这笔钱就是你的买尸费……” “说到底就只是想埋汰我这条命只值一千块吗！这绝对是人身攻击吧啊喂！” “哦？难不成你举得自己比十张红票票更讨人喜欢吗？哎……真是越来越看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林枫作势扶额，“不过你不是一个人，有个帮手会来帮你忙的。”他居然还阴笑起来：“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来工作的呢，哼哼哼…… 墨玖白白眼，抬头看着那堪比帝都雾霾的戾气，好像很认真地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突然就扭头去问林枫：“话说这东西现在在学校上空弥漫，始作俑者该不会还在这里吧？”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他一跳。他指着墨玖身后，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说：“就在那啊。” 墨玖差点没被他这一指吓得跳起来，转头就看，一个穿着粉红色绒线衫戴着眼镜扎着马尾辫长相还挺可爱的女孩子正从教学楼里走出来。墨玖一直以为这种女生的身边应该是有个男生鞍前马后的，倒不是说天下佳人尽有主，只是好看的女孩子形单影只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就她？那我接下来该干嘛？像跟踪狂一样写观察日记？”看毕，墨玖回头问林枫。说了这么多，林枫连要他干嘛都没说清楚，如果是让他做什么妖怪退治之类的事情自己是决计不干的。 林枫还真就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除魔降妖呗。” “卧槽这是西湖边上那个邋遢和尚干的事吧，关我鸟事！”墨玖试图用装发怒掩饰他慌得要死的事实，只不过在林枫面前装疯卖傻是没用的…… “你听好，这是你第一次运用慕容京墨留给你的能力去解决问题。虽然对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角色，但如果你没处理好，那一个人身上的阴暗会污染身边的人，然后像瘟疫一样散播恶意，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是不可想象的。”林枫懒洋洋地说着，“对方的精神状态是一只凶兽，放任不管它会成长，刺激它也会成长，而且会成倍地加速成长。唯一的办法就是温水煮青蛙。” “你是要我潜移默化地改变一个人么……”墨玖虚着眼嗤笑道，“怎么可能，我和她又不认识，哪有人会听刚认识没多久的异性说的话，我又不是桂木桂。” 林枫一脸鄙视地白了他一眼：“有时我真是要怀疑你的智商是不是你爸妈买的地摊货，给你了这个世上最令人恐惧的知识宝库，你居然想不到去用。” “你看上去好像知道很多事啊，”墨玖一听就斜乜着眼反讽道，“知道这么多的天才先生你干嘛自己不去？” 林枫这次干脆不回答他了：“跟你无关。” “好、好、好，跟我无关……”墨玖也懒得跟他耍嘴皮子，反正耍到最后肯定也是自取其辱，“那我现在去搭讪？” “问你的大脑。”林枫说着就往学校门外走。本来大学校园这地方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一个明显已经不是大学生的奔三青年出现在这里大概再过个一会儿就会被门卫请去出示证件了，林枫可不会为了这种事被拉到不想去的地方去。 更何况，作为和才刚刚继承了慕容京墨的“知识”的墨玖不同，早就继承了慕容京墨的“意志”的林枫能够感觉到有什么和自己很类似的东西正在靠近——哪怕不是在这个维度上地靠近。他才刚走出校门没多远，看没什么人注意到自己，身影一晃便凭空消失。 当然，林枫本人是知道自己在哪里的。一片漆黑的混沌中，还是那套墨绿色套装的他凭虚而立，像是被打在墙上的幻灯一样倏而出现。 “我也是没想到你会主动到这里来啊——至少在现在已经继承了慕容京墨的衣钵的人里，你是出了名的怕进虚数之海的。”在他的面前同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混沌中的，是一个一身还算看得过去（也就几个洞几个补丁）的棕红色睡衣，看上去邋邋遢遢，深冬还脚踩一双凉拖，胡子拉碴，嘴上还叼着一根烟味刺鼻怎么闻都是劣质的香烟的墨镜男。 林枫白了白眼：“卖信者，我跟你说……要是是别人说这话我绝对打不死他。” “嗯……这次我带来的信息是‘罪鬼’的，他说叫你不要跟他过不去。”墨镜男也不接他话茬，直接就切入正题，“你那个打杂的……啊不对，慕容京墨的第六个继承者接手的事情貌似跟他有点关系……”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变为一句质问：“喂我说你有在听吗？” 此时的林枫，果然很没有下限地在翻他的睡衣上衣口袋，果然找到了一盒连牌子都看不出来的劣质香烟和打火机，果然……把它们全扔了。 “啊啊啊在听在听，话说回来你的烟越来越难闻了，再怎么穷也不该抽这种破烟啊。还有这个打火机，我说你不用高档的也不要紧，这种敲一下就走火——”一边说着他还一边真的演示了一下，那个破烂打火机立刻蹦出个明显不是打出来的火花，“——的打火机也不怕把你那绒的睡衣给点着了？”不过他干完这些事，立刻转过脸来满脸**的笑容，凑近了卖信者，不知何时手上已经多了好几张红票票。 “想不想抽万宝路？” “……你对中国烟草的认识还停留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水平么……” “想不想用zippo？就算你买了高价倒卖给做模型的死宅我也不会管的哦！” “既然觉得我会这么做就不要说出来啊魂淡！再说做模型用的是火机油不是打火机吧！‘影疫’，我警告你的收买方式真是越来越没品了啊。”卖信者都快脱力了。虽然他知道面前这条老狐狸说的话有一半不能信，但是能够假话真说到这种程度，很明显已经和智商没关系了，现在林枫正在说的每一句话的字数都应该可以按比例换算成他的脸皮的厚度才对。 不过好在，林枫给出的交易条件还是很值得斟酌的。卖信者也就吐了一会儿槽，便正色道：“你要我传什么话？” 林枫看他开始谈正事了，也正色道：“去跟罪鬼说，他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的手段他也一定知道，现在不让我这么做只能回避对他来说的一个小损失，到以后就会有更大的损失……” 他说完了这些话，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话：“还有，让他下次要么多给你付点钱，要么就直接写信，纸质的网络的我都收，再敢用这种破烟污染我这世界奇迹的大脑我就把他的头拧下来放在他的脚间。” ——————————————————————————————————————— 在林枫和卖信者扯淡的时候，墨玖还真的尝试去勾搭那个妹子了。不过他用的手段，恐怕是耻度高到令人不得不捂脸…… “嘿！”正从教学楼走回宿舍楼的瞿芷敏突然感到背上被轻拍一下，一个男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回头一看，是个不认识的一身黑的男生，正拿着一只黑壳手机看着自己。 “这个手机是你掉的吧？”墨玖虽然对自己用出如此落后于时代的搭讪梗已经面如火烧，但是也实在一时想不到好办法，总不能说“我看你骨骼惊奇，跟我学做菜吧”？反正都出手了，也只能硬着头皮搭讪完才行了。 芷敏脸上露出了看疯子的表情，过了足有三四秒才反应过来：“我没带手机……” “=口=……”也只有颜文字才能说明墨玖现在的心情了。本来还打算顺着对方的否认把自己的手机揣回自己兜里，然后趁机套近乎，现在上来就不按剧本发展……墨玖觉得自己的冷汗都在手心泛滥了。 芷敏也看出了墨玖的窘迫，也不知是给自己个台阶下还是给墨玖的，她淡淡问道：“还有什么事情么？”话里的意思很明确，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事老娘拍拍屁股走人了。 墨玖想了想，只能b计划当a计划用了。 “那个啥……其实，我看你骨骼有点惊奇耶，跟我学做菜吧？” 第二章 搭讪 下 死一般的沉默在芷敏和墨玖之间弥漫，就在这让墨玖无地自容到简直想找个什么东西一头撞死的时候，芷敏瞪大眼睛说：“我听说过你，你就是日语系那个嗜黑如命的墨玖！” 卧槽什么情况，丢脸丢到别的系去了吗！ 墨玖瞠目结舌，支支吾吾地想着该怎么应对，这里是该承认吧，可是那个修饰墨玖这两个字的形容词怎么听都不像是褒义词啊…… “你居然知道我……”想了半天只能这么说了。硬要说的话，墨玖连自己到底是应该无地自容还是沾沾自喜都不知道。 芷敏点点头：“我听说你写小说，网上id是ink9是吧，我看过你的作品。” 这里我插一句，作为一个自认为还算是不忽悠读者，不拿作品当做摇钱树的作者，墨玖对于自己作者的身份，和大多数文艺穷酸青年一样，还是非常自豪的。即使作品不算特别热，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清高感在他的心里盘踞，这种人呢，通常就是古时候那种“百无一用是书生”所指的渣渣。嗯，然后芷敏呢，不当心，戳到了他的这个自豪点。但见墨玖立刻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直起背来眼睛闪闪发光，军训站军姿估计都没他这么精神的。 “哦？你看过我的哪个？科幻的？还是魔幻的……” “都看过，包括你烂尾的那些。”芷敏的口气好像带着些许的不爽，“你刚开始在那个网站投稿的时候我看到你写了一部怎么看都不像是修真但是标签是那么标的修真小说，然后我还没看足20章你就把所有内容全部删光，借着审核已经通过的空隙换了标题和内容写成了一部都市奇幻！” 墨玖顿时就瞠目结舌了，在那个点击量不超过三位数的时代居然有人看了他那连**作都不算的烂尾小说，还居然记住了他的id。还是那句话，自己到底是该无地自容还是沾沾自喜都不知道了…… “嗯……嘛……那个时候也是……”除了闪烁其词之外墨玖也没什么能说的了，究竟是为什么来找芷敏聊天的，他现在已经根本没空去想了。 芷敏接着道：“后来虽然更新也稳定了，也不烂尾不太监，但是你好像很喜欢小队式的主角啊。我还真就没见过你的小说里只有一个男主角。” 墨玖当即回道：“小队式的好展开故事啊，一个人有时很不容易展开剧情。” “反过来也会让人看多了觉得烦，多点铺开是要占用很长的篇幅的。” “不然你以为作者没东西写的时候怎么转换话题？……话说回来我们到底为什么要讨论这个问题啊！”墨玖哭笑不得地说，“我是来搭讪的啊，这种还没报名字先聊起正经话题的桥段是怎么回事！作者已经写着写着就自high起来了吗！” 虽然说着很糟糕的发言，不过墨玖脑袋还是清楚的。他打开手机，睁着眼睛说瞎话：“既然你知道我是写小说的，那真是太棒了，我想向你取取材，qq号码给我。” 看他的架势，只怕约炮都能用这种毫不在乎的口气说出来了…… 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芷敏居然还真的告诉他了，看来幼稚的人能够高效地互相理解。 ——————————————————————————————————————— 林枫现在正一脸严肃地坐在一家星巴克里，窗边的位子采光良好，在下午的阳光斜照下突出的林枫那修长的四肢和纤瘦的身形令人不得不承认只要这家伙不开口就确实是个帅哥。当然，这种第一印象的结果往往是开口跪。不过现在，林枫没开口，一方面是因为他面前没人，只有两份拿铁，另一方面是因为在长长的刘海下，林枫的唇颤抖着。 噔噔的脚步声伴着铁链划动的声音靠近，林枫抬眼瞄了一下，便低头道：“玫瑰拿铁，shaken，notstired，应该是你要的吧.” “你开的玩笑越来越没品了。”玫红色长风衣的青年在他面前坐定，拿起桌上的一份拿铁，喝了一口，露出很舒爽的神态。这和林枫拉不出屎一般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以至于两人现在看上去更像债务关系。 “听说你进了一次虚数之海。”喝了几口咖啡后，青年率先说道。 林枫不明显地颤抖了一下，眼神中蒙过一层灰暗。他啜着抹茶拿铁，低声道：“想打架等喝完咖啡再说……” “不是自愿的是吧……嗯，自从那件事以来，已经多少年了呢……”青年好像是听懂了什么，好像很沧桑地抬头自言自语。林枫打断了他的碎碎念，似乎很忌讳他正在说的事情似地道：“让人不开心的回忆就不去回忆罢……现在的人至少要过得开心。” 他从皮夹里取出一张空白支票，随手写了个五位数以上的数字，一边写一边说：“这次的事情本来我打算用作第六个的觉醒契机的，但是可能会有突发情况……罪鬼好像和这次的事情有点关系。” “哦所以你就打算给我写张支票让我去保护你刚看上的新苗吗？我什么时候变成那种在游戏里永远一张大众脸的雇佣兵了？” 林枫摇了摇头，竖起一根食指摆了摆：“我没让你保护。” 玫红色风衣青年愣了一下，随即语气有些惊疑地问：“我对你的手段也是知道一些，不质疑你的想法，但是这可是慕容京墨嫡系血脉，你知道杀了他之后慕容京墨就绝后了吧。” 林枫懒洋洋地笑笑，好像自己决定的不是生灭予夺这样的大事，而只是今晚吃什么这样的小事情似的：“墨玖只是‘正好’是慕容京墨的后代而已，而且这也什么都不代表，没有先天的才能，没有后天的能力，现在的他不过是个自以为很厉害的废柴而已。然而一旦他继承了慕容京墨的知识——嗯，确切地说，是‘记忆’。”他用双手做出一个引号的样子，“他就是个有毁天灭地的潜在能力的怪物了。” “关于‘知识’的力量你不用跟我解释，我是觉得……如果我是第六个的话，被你稀里糊涂地弄成了继承者，又被你毫不在乎草菅人命想杀就杀，我会选择先杀了你的。”青年冷然，把剩下的咖啡喝光，拿过支票说。 林枫眼神微垂，沉默着喝了几口咖啡，很少见地没有任何表情平淡地道：“我从继承‘意志’开始，就不断地走在以人之形断人前路的道路上。如果真的被杀掉了，米苏，那或许就是一种业力也说不定……”他自嘲地笑笑，脸上却是吃了苦瓜一般的表情。 “那是你自找的。”米苏半点怜悯都不给。 “哈哈哈哈那是，”林枫用还不至于让旁人侧目但已经足够猖狂的声音笑起来，“不过我们还是回到面前的问题上来吧，嗯……关于罪鬼你了解多少？” 米苏皱着眉想了想：“我只知道他是个存在着的莫里亚蒂，据别人说是这样的，我没有亲自和他产生过交集。” “哈！”林枫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作势大笑了一声，“存在的莫里亚蒂，我看这不是阴谋家的宣传就是被他操纵的那些人实在太蠢，那分明就是个用蹩脚的计策包装着仰仗武力的本质的骗子而已。他的计划的关键部分充斥着硬暴力，需要用脑袋的地方他会全部用拳头去解决，正是因此才让人讨厌得无以复加。” “你好像和他很有交手的经验嘛。”米苏淡淡地挑挑眉。 林枫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继续道：“这种对手我也不至于看不起他，然而和他博弈毫无胜利感和自豪感可言。现在是我和他在争夺，对墨玖在这起事件里最终立场的所有权。让我得到了的话，很简单，继承者的第六位将会觉醒，而如果他得到了，他将会成为无所不用其极的犯罪机器，注意我说的是犯罪机器而不是阴谋机器。那到时候我们就得面对一个有可能连我们的心都能读的先知、史学家、科学家、心理学家……嗯，不管你管那家伙叫什么。而且我敢肯定，如果到最后他都争取不到墨玖，他会用暴力来抢。” “原来如此，所以你不惜让我去杀墨玖都不让罪鬼得到他……可是这就有点奇怪了，你为什么自己不去呢？而且为什么是找我？” “嗯，好问题。”林枫竖起食指摆了摆，“我可以一起回答，找你的原因是因为我知道你最近缺钱，自己不去的原因是因为你去了，但是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在劝墨玖接这差事的时候我说了会给他安排后援……” 米苏一脸麻木地看向窗外，看来是从这个对话开始有些正经时就在期待对方说些正经话的自己太天真了。 ——————————————————————————————————————— 墨玖回到家，看到在回家路上用手机发送的qq好友申请已经通过了，就上电脑视奸了一下芷敏的qq空间。奇怪的是，这丫头虽然头像是彩的，qq空间却已经有好几个礼拜没打理了，最近的一条动态都是一个半月之前的，令人不由怀疑她是不是挂机刷等级党。墨玖为了确认这一点，试着发了条“在吗？”过去。发完，他想继续写一会儿小说，便点开了小说文稿。没想到，刚点开文件，“嘀嘀嘀”声便响了起来。 “干嘛”，对方简短地没好气地回道，感觉像墨玖欠了她几千块似的。 墨玖不由得哭笑不得，秒回给我来句这个，口嫌体正直是吧？ “之前说过了，取材嘛”墨玖一边打着，一边还特意加了个看上去贱得飞起来的呲牙表情缓解气氛，“你的qq空间真是冷清啊” 没想到，对方居然很爽快地承认了：“嗯” 作为一个网聊能力差得令自己都想手贱删qq的写手来说，墨玖自己也是清楚一个“嗯”字只不过是个更高冷的“呵呵”而已。他干笑几声，又翻了一遍芷敏的qq空间，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现在已经是12月，芷敏的最后一条动态是11月15日的四个字说说“孓然一身”，再往前的话，10月10日到13日集中性地发了十几条基调灰暗的说说，再向前是9月初，再向前就是6月了…… 类似的反应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但是记不起来是哪里，亦或许并不是自己的记忆，而是慕容京墨强加在自己体内的那部分记忆。墨玖摇了摇头，甩掉那些多余的思考，定下神来。七八月份是暑假，却一条动态都没有，确实非常反常。而从6月起到9月为止的说说，似乎都是热恋中的小丫头才会发的内容，到了10月却一反常调，11月的那条更是让人不能看。 墨玖不愧是智商高情商低的蠢材型继承人，一个想法立刻就在他脑中成了形。 “这丫头该不会是失恋了……就走火入魔了？” 第三章 毁于罪鬼的灵魂们 我有时会想，如果有个人问我“你是不是前一段时间失恋了”，我会怎么回答，大家又会怎么回答。对答者来说是很重要的，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记忆犹新的感情的话，不管多久或许都是“前一段时间”，而反之亦然。而承认这一点又有不同的选择肢，如果无所谓或许会承认，有所谓的或许反而会否认或者说谎。当然还有第三种和第四种可能，那就是阴谋论者和不可知论者，前者为了让人产生错误的印象会诱导对方到扭曲的方向上，后者更是问了白问，鬼知道他现在是这么想的下一刻又是怎么想的。 综上所述，对于这个问题，就会有这么几种回答趋势：第一种，心里否认，嘴上否认，根本不在乎型；第二种，心里肯定，嘴上否认，故作坚强型；第三种，心里否认，嘴上肯定，阴谋论型；第四种，心里肯定，嘴上肯定，深情款款型；第五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啥能信，不可知论型。 以及第六种，嗯，这个不知道算不算扭曲型，就是在墨玖开口相问时芷敏给出的回答。 “恋爱？你居然还相信恋爱这种东西？” ……好吧写下来的这一刻我不得不承认有点像高冷型。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奇怪的，我们可以设身处地地想一下，不管你是直的弯的，**边还是基佬，当你被现任男女朋友甩了的时候，如果你没有及时排遣你的郁闷，让它淤积在心里，日日想夜夜想，好像想这事就会有个巴尔干半岛的石油大亨把遗产继承给你似地拼了命地想，在没有人来点醒你的前提下思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用一个月，半个礼拜你就可以疯掉。如果你还有点常识的话你或许会找到一些诸如我哪里没做好之类的理由，如果你已经在纠结的边缘上了的话，就可能得出的异性之间的为了交配而存在的人际关系真是充满了欺骗和无聊这样的结论。 芷敏确实就没有一个人去点醒她，所以她在10月10号被那个让她在9月中旬发现意外怀孕不得不打胎的孬种甩了的时候，整个人在恍惚、惊讶、痛苦中徘徊了好几天，然后就差不多疯了。接下来的一个月中，她和周围的人的关系急转直下，对谁都没好脸色看，歇斯底里地朝着身边的人发泄着她的怒气和不甘，然后在11月15号，她就和大学的所有朋友彻底形同陌路。如果墨玖去查一下6月前还在她的朋友圈里留言的那几个id，就会发现现在那几个id都和芷敏的号解除了好友关系，还基本上都发了条骂她的说说表示立场。当然芷敏也终究是个人不是上条当麻那样的嘴炮狂魔，和身边朋友闹翻的那天，她回到家里抬起累到不想动的手指发的那四个字，或许就是她对这半年的人生的评价。 不过墨玖是不知道这些的，从慕容京墨那里继承来的，是慕容京墨和他破碎的灵魂所污染的无数生命的共同记忆，这些记忆里或许包括对若干大小事件的目击资料，特定人物所知道的机密信息，也有可能是某些高深莫测的科技，但发生在没有被污染的人身上的事情他是无法直接知道的，除非事件双方中另一方或者该事件的另一名知**也是被污染的。 既然对方否定了自己的推导，那墨玖也不好意思开口再问，换了个话题：“现在我在写的小说你有看吗？” “你是说《很傻很天真》吗，有” 有道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墨玖也是三句话暴露本质，一看就来了劲儿，键盘按得啪啪直响：“觉得写得怎么样？” “没《狗喊抓狗》好看” “那和《兼职高手》比呢？” “怎么看都已经倒退到了《草千骨》的程度了，话说其实你应该很高兴吧，我知道你的这么多作品” 墨玖有种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他干笑了几声，跳下床手舞足蹈了几下，原来自己还有书迷，也是不知道该说兴奋还是惊讶，甚至还有点小害羞呢。 不过兴奋过后，墨玖就冷静了下来，因为有个问题他不得不去思考一下。 “你如果是我的书迷，知道我的作者id不奇怪，为什么你会知道ink9就是墨玖……就是我？” 墨玖这句话并不是在怀疑芷敏是不是什么奇怪的跟踪狂之类的，就她那口气也不像。而是他觉得不太对劲，对方好像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了，为什么自己居然能一点都没听说过这件事情？ 这次，芷敏的回答让他等了有五六分钟。 “我听人说过你的事情。” ——————————————————————————————————————— 在米苏走了之后林枫才离开星巴克，在寒风长吁了口气。天已经很冷了，拜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所赐，地面现在也才算完全干透，空气中弥漫着地面上的水分蒸发后导致的湿气。湿冷的空气，不只有墨玖才讨厌。想了想好像现在没什么事情要做，他随便找了个建筑的背面，往影子里一潜。 能潜入影子是林枫作为慕容京墨的“意志”的继承者的最基础的能力之一，尽管这个能力和意志这两个字几乎看不出任何关系。然而意志这种东西，在组成灵魂的原质中，和知识与情感有些不同。知识，是一个既定的内容范围，我们可以理解为是一个封闭的几何图形；情感，是一个表征意识走向的方向，我们可以理解为是一个有数值和方向的矢量；然而意志，不是线段，不是图形，它只是一个数，一个表示大小的数。继承一个人的意志，现在已经广泛被人曲解成继承一个人的意识或者意愿的意思，但当意志被还原到一个人最基本的“完成目标的意念力”的时候，它不过是个或大或小的实数罢了。 讽刺的就是，因为意志只是个数字，所以林枫并没有通过继承这个获得能够逆天改命的能力，但是他还是获得了一个许多人趋之若鹜的力量：必遂。 这里解释一下这两个字，简单地说，林枫要做一件事情，他就必定获得能使其做成的力量。但这不表示，林枫想让银行里的钱全变成自己的，那些钱就真的一夜易主，也不表示他看街上有个妹子长得合口味，打个响指她就会来问帅哥约吗。所谓的“必遂”，是纯粹的改动客观值，比如肉体的形态——潜影的本质是一种超越物质世界的相转移，从有机质换算为若干单位的“物质”，转化为若干单位的“信息”，反馈到目击这一切的人的大脑中。必遂就可以完成在这一系列转化中所需要的力量。又比如他要是如此希望，可以一根手指推翻一辆混凝土车，总而言之是获得在对象固定时自由调整出力大小的一种力量。同样地，用这种力量可以抑制肉体的老化，必要的时候逆成长都不是不可能的。所以林枫明明已经比墨玖大出将近15岁了，却还是和他差不多大的模样。 说到底就是，林枫掌握了一种力量，这种力量可以让他在智慧所及的范围内想做什么就一定做得到什么。当然，这种力量的运用之路上，就有另外两个必须靠他自己解决的问题，不外乎还是情感与知识。如果缺失情感，因为自己有绝对的力量就对情感失去兴趣，他无异于一个人形核反应堆。而如果丢失了知识与智慧，那……我想这家伙应该也失去了出现在这个故事里的意义。 废话了这么多，还是回到之前说的地方罢。 进入了影子的林枫，至少吹不到冷风了。虽然过热会让人的大脑感到不舒服，但是过冷毫无疑问也是对思维致命的。于是，在影子中，他开始动用自己的脑子了。但他最先想到的，并不是任何有实效的决定或者思考过程而是一段记忆。 “罪鬼”这个名字，并不是一个陌生的称呼。不过林枫知道它，并不是因为它有多少出名，正好相反，罪鬼在他眼里是一个虽然狡诈、贪婪、暴力倾向，却非常低调，隐藏自己的手段，暗算他人的家伙。林枫之所以会知道他，是因为他能成为慕容京墨的继承者，有这家伙一半的功劳。 不知道有没有读者想过，墨玖作为第六个继承者，是身为第二个继承者的林枫引导的。假如说每个继承者都是靠前辈拿一只眼球塞他们眼眶里来完成继承的话，那么第一个继承者是谁引导的？ 林枫是自己觉醒成为慕容京墨的继承者的，不过这是有一个前提的，他是慕容京墨数亿灵魂碎片所污染的生命之一。可以说，慕容京墨的灵魂碎片是一枚种子，如果承载它的意识足够完成培育这枚种子的任务，它将升华成为慕容京墨的力量的继承容器。 林枫完成继承的过程很讽刺，因为十几年前的他和芷敏的经历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他是那个让女朋友怀孕，打胎，忍无可忍地提出分手，朝世界泄愤，最后被孤立的人。但是和芷敏不同的是，他没有写下孓然一身这四个字，作为代替，他杀了他在大学里的四个朋友，包括那个他曾经喜欢过的女孩子。而他杀人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仇恨他们，而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在和这四个人的交往中透露了过多信息，不能让这四个人活下去，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已经在绝望和悲哀的夹缝中继承了京墨的“意志”了。 不论他是否神志清醒，是否选择了正确的手段，他知道他接下来要面对的不只是自己作为林枫的人生，而作为慕容京墨的继承者，以后终将面对许许多多的诡异事件，现在这件事终究是个定时炸弹。他选择了一个看似很稳妥的办法，而那个办法的提供者正是罪鬼这名虽然低调但是在罪犯界名声大噪的犯罪咨询师。 或许有人会质疑，林枫不是很聪明么？为什么那个时候他听从了罪鬼的建议，杀害了自己的朋友呢？ 十多年前的林枫，再聪明也只不过是个天天只会打游戏上课打瞌睡的大学生罢了。而且，说实在话，对于一个万念俱灰的人来说，或许没自杀就已经是最好的了，既然自己不能死，那让别人死似乎也不是一个多难做的决定。 杀的时候的记忆在那个时候并没有让他太过难受，对于第一次杀人的林枫来说，用意念粉碎一个人的身体实在太简单，甚至没有各种文学作品里渲染的那么令人作呕。因为没有尸体，最后事件作为失踪被定论，过了法律规定的追责年数之后，四个朋友都被自然而然地法律认定死亡。而林枫则从头到尾站在没被追责的立场上，冷眼旁观警察们找了那些被自己撕成分子的身体好几年。 这时，林枫才迎来了真正的梦魇。 如果一个人觉得自己是人渣，他如何才能解脱？ 我相信诸位看官除非有ntr了朋友的女朋友的经验，不然都不会有类似的想法，这里我就直接说结果了： 解脱不了。 梦魇，这就是真正的梦魇。 林枫感觉自己在真实和梦境的边界徘徊，背叛朋友的罪恶与痛苦缠绕着他的大脑。他不止一次地自杀，可是每次自杀后他的身体都会迅速地自动复原，哪怕从s市的地标建筑之一，88层的银茂大厦上往下跳摔成一滩比史莱姆还烂的泥，他也会被“必遂”修复。在折磨自己许久之后，他终于放弃了这种毫无意义的行动。但在那时，他依然和罪鬼没有绝对的对立关系。 直到作为继承者活动了有些年数之后，他意外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一些特殊人类的存在，罪鬼正是他们中的一个。 这里，我们正式说一下罪鬼这个人。 在《福尔摩斯》系列里被塑造的吉姆·莫里亚蒂一个角色，毋庸置疑地是一个罪犯。他运筹帷幄，深谋远虑，在《福尔摩斯归来记》之前可谓是一个几乎无法击倒的诸罪之王。当然，在那之后是个倒霉蛋还是个商业化趋势下的牺牲品我们也不必再提。莫里亚蒂对于犯罪的热衷，更多是对于思考与部署高智商犯罪的热衷，不然也就不会和福尔摩斯斗得热火朝天基情满满了。我们可以下结论说：莫里亚蒂在头脑博弈中可以获得愉悦，甚至可以说，获得能量。 那么罪鬼和他很类似，不过比他简单多了，他能直接从人的敌意中获得力量。而这种敌意，包括了人的一切负面情绪。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成为犯罪咨询，指导他人去犯罪，去互相伤害。同样地，当年他撺掇林枫杀害了朋友，不仅让他在林枫杀朋友的行动中获得了大量力量，更在林枫的心中植下了对他自己的仇恨与悲愤。在那之后的几年，林枫像个经期少女一样，被罪鬼这个吸血鬼几乎榨干，偏偏——他正好是个人形核反应堆，能量是抽不光的。 林枫自己是并不在意被罪鬼利用了，成王败寇，自己没有也没能力看穿对方就没什么可说的。然而，四个朋友的性命因他而陨，这个仇无论如何要报。他向外隐藏了对罪鬼的看法，却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咖啡厅里和米苏谈笑风生的自己，心里燃烧着炽热的仇恨。 不错，他和以前背叛朋友的时候一样欺骗了墨玖，利用了墨玖，甚至连他的性命都可以不顾。让墨玖继承慕容京墨的知识，其实只是为了让墨玖成为一个罪鬼必将争取的战略点，真正的目标是引蛇出洞，杀掉罪鬼，为自己的朋友偿命。 林枫知道自己早就在仇恨的深渊中万劫不复了，所以他早已做好死的觉悟，之所以让米苏来代替自己去杀可能被策反的墨玖，就是因为认为自己有可能会死在罪鬼手下。如果事实真的如此，恐怕自己这么多年备受折磨的意志力就无法再支撑“必遂”，最终真的一命呜呼。 目前，他的局已经设好。整个计划中最关键的变数，就是墨玖自己的立场，因为在决战拉开序幕的时候无论如何墨玖都会知道事实的真相，有可能出于愤怒攻击林枫，也有可能帮助林枫完成复仇。但无论是哪个结果，林枫都无所谓，反正自己的目标只有罪鬼。如果“必遂”能够作动，那么自己终将胜利，如果“必遂”无法救自己一命，那或许对自己来说，复仇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了。 然而，一路算计到这里的林枫留下了一个致命的漏洞，既然他也是被污染的灵魂，那么他的意识墨玖也能读。现在，他在暗算墨玖，那么当墨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呢？ 第四章 撞鬼,以及…… 在墨玖遇见林枫之前四天，芷敏和罪鬼在qq上又一次聊天。之所以说是又一次，是因为之前已经好几次如此联系过了。事实上，罪鬼作为一名出色的犯罪咨询师，只要感觉到有能品尝的痛苦，就立刻会雷厉风行地出手。而在九月芷敏和她的前男友开始闹矛盾的时候，他就已经乘虚而入在芷敏的qq好友列表里占了一席之地。在11月中旬芷敏和朋友闹翻之后，他更是处处开导她，完全有做她人生导师的意思。当然，这不可能是因为他对这丫头动了情什么的，而是因为被他如此护着的她一旦遭到背叛，那种痛苦将化为罪鬼完美的食粮。那时，再稍微略施小计，令她将这股痛苦发泄到别人身上的时候，就能成倍地收获。当然，现在的他也在品尝那甜美的痛苦，不过现在这点还是不够的。 罪鬼还是很明白该如何让痛苦传染的，毕竟工于伤人，他早就明白人越是没有可以逃避的地方越是容易受致命伤。于是，在芷敏自己身边的交际圈已经崩溃的情况下，他需要扶植一个和芷敏同样容易受伤的人，而墨玖就是一个完美的目标。他没有朋友，没有恋人，废柴一个，又是独居，给他点大的刺激可以让他三天躲在被窝里不想起床。 于是，这次他将事先已经查到的所有关于墨玖的信息全部告诉了芷敏。作为一个有人脉的犯罪狂魔，这不是多少难的事情。倒是芷敏只是看了几眼就没再关注的做法让他有些心里暗骂这个女人的愚蠢，好在没过几天芷敏就真的遇到了墨玖，对方还主动凑了上来。不过当他注意到这件事后面有林枫的影子的时候，他不由得有些惊讶。倒不是他感觉到林枫身上的负面情绪是针对他的，毕竟他只能从负面情绪上吸收力量却不能直接明白那些情绪是指向谁的，而是因为他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也能掺和到这件事里来。不过他想想就明白了，林枫的生活圈和墨玖不可能产生交互，排除墨玖欠了林枫几百块的可能，墨玖十有八九就是继承了慕容京墨的什么力量。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要知道林枫可就被罪鬼抓着这一点愣是吸了好几年的力量。慕容京墨的力量是一个灵魂大范围污染其他魂魄引发的群体意志诱变，换句话说就是罪鬼吞一个继承者的力量胜过吞一群人。先来一个林枫，再来一个墨玖，罪鬼简直是今夜做梦都会笑了。 不过罪鬼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笑得合不拢嘴的时候，芷敏已经把他的事情跟墨玖说过了。墨玖虽然新近得到力量，但是作为20岁的人了，脑子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的。一个能知道自己就是ink9的人，除了他自己之外，能够锁定的人几乎没有，甭说是个位数了，数起来半只手都不用。 “嗯，看来本大爷是被狙击了啊。”墨玖喃喃地嘟囔起令人无力的中二台词。他拍拍身下的影子，一脸孙猴子呼叫土地老儿的表情：“喂，出来，有问题要问你。” 一片死寂…… “叫你出来呢装什么装！”一只枕头就砸在了他的影子上。 还是一片死寂…… 墨玖一脸暴走漫画里的表情，差点没把电脑扔在地上。不过好在这家伙还没愚钝到等林枫自己出现，他试着在自己的脑袋里找了一下。很快，他找到了需要的信息，不过不是从林枫的记忆里找到的。s市里也是有许多被污染的人的，假如墨玖像使用搜索引擎一样将关键词输入自己的记忆库里去搜寻，先跳出来的未必就是林枫的记忆。 “罪鬼？……”找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墨玖愣了一会儿。 接下来的一整个周日，林枫都没有联系墨玖。倒是墨玖自己又去和芷敏扯了些有的没的，除了让对方再次证明了对方是个自己的书迷以外也没什么特别的成就，不过这倒是让墨玖自己挺开心的。而到了周一，则就是墨玖的灾难日了，因为墨玖不喜欢上课。倒不是他对正在学的日语专业没兴趣，而是因为他上这些课完全不听也能在各种考试里考个中偏上的成绩，换句话说就是语感摆在那里想不会说都不行。与其上课听一堆听不进去的语法单词，他更宁愿拜读自己的同行的作品，做一些学习。而且周一最糟糕的是晚上有选修课，要上课到9点才能回家。众所周知，冬天的晚上是很冷的，而墨玖怕冷…… 因此，当选修上完的时候，靠热饮才勉强没缩成一团的墨玖感觉自己已经离死不远了。在跟着人流离开教室之后，他顺便去上了个卫生间。 “嘶……我擦……” 上完卫生间之后的洗手永远是那么痛苦，毕竟学校卫生间是不会配备热水器的，但是今天的水总觉得显得特别冷，冷到让人觉得…… “嗯？……怎么回事！？” 踏出卫生间的那一刹那，墨玖的身体不能动弹了。在冰冷的空气中，本来连走路都会有些蹒跚的墨玖居然以一个很诡异的踏步姿势被硬生生地卡住了。他这才注意到，似乎身体周围的空气比大前天晚上下冰雨的时候还冷，冷到自己呼出的气已经形成了非常明显，足以挡住视线的白雾。意识到不妙的他抬起眼，发现走廊上不知何时已经空无一人，露天走道外面的学校建筑群竟然全部黑灯瞎火，一盏灯都没亮起来，眼前的视野一片黑暗，就连教学楼下理应有的人声都听不见了。 “滋……滋滋……”还没等墨玖在心里叫糟，连他头顶上那盏卫生间的灯都跳掉了。瞬间，墨玖眼前的景象堪比一张进过黑油漆桶的宣纸。而在那张宣纸的正中，墨玖面前理应是露天走廊的地方，两个身体放着荧光的人一点点显形。 “我去……戾气果然化为鬼魂了吗……”墨玖心里慌得要死，身体却就是死活动弹不得。不过那两个人形的五官成型时，他便发现，那两个人没有一个长相凶残猎奇，只是普通的大学男女生各一人。而当两人彻底成型的时候，墨玖有些吃惊地发现，那个女生的形象，俨然便是芷敏。这算什么，m78星云的1.6米级光之矮人？ 两人完全无视了在一旁的墨玖，相对而立。因为由纯光构成的形象轮廓不明显，墨玖似乎看到芷敏的脸上带着些许怒意和惊惧。不过反正自己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来，即使知道也无所谓。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分、分……” 芷敏向那个男生说出的话分毫不差清晰无比地传到了墨玖耳朵里，她的语气颤抖着，带着害怕到极点的惊惧。而男生则一脸不以为意的表情（从轮廓上看看不到有变化）淡淡地应道： “我忍你有多久你自己也知道了，你这几个月什么时候都摆张臭脸，不笑也不说话，我做什么你都好像无所谓，如果没有谈恋爱的心的话趁早分手是最好的。” 芷敏的脸更加扭曲了，她慌张无措地组织着语言：“那、那是因为我怀……我心情不好笑不出……不是……我没有讨厌你……我……”听那语气，大概泪水早就已经从眼眶里漫出来了。 男生脸上冰冷的表情没有因为她的惊慌有丝毫的缓和，他抬脚转身，还很酷地丢下了一句：“我们已经结束了。”说罢，走过走廊，脚步声毫无凝滞地由近及远。而芷敏则呆呆地，似乎还悲痛欲绝地站在原地，直到脚步声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她才像提线木偶被人放下一般坐倒在地，一直忍着的抽泣声肆无忌惮地变成了嚎哭声。 墨玖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失恋的经历他也有过，说起来也每次都是被人甩的。也有几次是自己动过分手的念头，却也不知道是因为舍不得还是太温柔，始终说不出分手，搞到最后每次都被对方提出分手，难过的却变成他自己。要不是自己还多多少少算个男生，他也想这样哭上一回。现在看着芷敏在这么近的距离这样哭，好像自己身上也感染了她的痛苦似的，让墨玖鼻子不由有点发酸。然而，就在他差点哭出来的刹那，世界恢复了正常。头顶的灯，远处的建筑，人声，温度全部恢复了正常。墨玖那古怪的姿势也不再被锁住，可以自由行动了。 “好暖和！”这就是我们刚刚目睹了一场悲惨分手，连自己都快入戏的男猪恢复正常后在接近零下的空气里发表的第一句感言。不过扯淡归扯淡，再定睛去看原来芷敏所在的地方，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当然这也是情理之中的，虽然现在天色已暗看不出来，但周六下午墨玖是确实地看到过芷敏的戾气所化的鬼域的。刚刚发生在这里的事情，毫无疑问是一场闹鬼，就算去向芷敏询问事发时间她是否有不在场证明也绝对是自讨没趣。 “问题就是，‘为什么’我看到了这场闹鬼吗……” 他默念了一下，又不自禁改口了， “不对，真正的问题是，这个鬼域里发生的事情是她‘有自觉’引发的吗……” ——————————————————————————————————————— 回到家的时候，林枫早就坐在床上玩电脑玩得起劲了。看墨玖回来，他居然一点非法入室的罪恶感都没有地，甚至头都不回地打招呼：“哦，你终于回来了，我帮你把排位打上了一个段位。” “卧槽老子回到家看到有个男人莫名其妙地坐在我的床上用着我的大靠枕玩着我的电脑还跟我说‘哦，你终于’……不对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密码的！” “你不觉得现在再质疑这个问题已经是后知后觉了么。”听林枫的口气好像这是墨玖自己的错一样。 “好、好、好，你厉害，你厉害……”墨玖也懒得跟他吵，把包放到书房，转头进了厨房。林枫知道他饿了，头都不歪，眼神一直固定在电脑屏幕上，道：“我烧了一锅汤，在高压锅里你自己去盛。” “用我的东西完全是先斩后奏啊！”墨玖一边喊着一边去把那锅瘦肉冬笋汤盛了出来，到家已经10点多了，又冷又累不想做东西吃了，这时有热汤不喝是傻子才干的事情。喝了几口，他突然想起什么，端着汤走进卧室，问：“对那丫头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我跟她有过什么交集么？”林枫淡淡地答道。 墨玖一呆，随即叫道：“你有我的qq密码却去拿来玩tx代理的美国产moba不上我的qq？” “像你这种二流小说写手的qq聊天记录里没有让人花大价钱来买的艳照，没有让人花大价钱来买的秘密，没有让人花大价钱来买的资料，我偷看你的聊天记录难道是为了看你和你的小伙伴无良的表情包吗？”林枫理直气壮地（尽管他一副懒洋洋而且可能还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丢出一个好有道理的理由让墨玖竟无言以对。墨玖也只能闷闷地喝汤，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过了一会儿，他又突然开口，没头没脑地道：“我怀疑芷敏可能希望我去帮助她。” 林枫没有任何反应，好像他没听见似的。 “我对鬼域这个东西不是非常了解，根据慕容京墨的记忆，这是由造出那个鬼域的人的精神投射形成的可视产物。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说明鬼域制造者可以有意识地去控制鬼域里发生的事情，还是说鬼域中发生的事情是潜意识里的，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说明这一点。但是今天……嗯，如果我在鬼域里面看到的事情是真的，那她应该想传达给我什么事情吧。”墨玖一边把碗放到厨房的水槽一边继续和林枫说，他还把在鬼域的所见告诉了林枫。 林枫听了也没说什么，把电脑让给了墨玖。 “干嘛？”墨玖警觉地看向林枫，他总觉得接过这台电脑的时候就会有个刀片从电脑壳里伸出来刮他一下，林枫这家伙未必就干不出这事。 林枫的眼神依然懒洋洋的好像睡眠不足的猫：“你该问的人不是我，是她。” “我以为你在让我继承记忆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该让我怎么做了。” “我才没那么多空，只负责把你领进这个圈子。你是你我是我，对她是杀是留你自己决定。” 虽然这么说，但林枫心里也知道，芷敏只要再在罪鬼的引导下过个十天半月的，恐怕就没人救得了她了。到时候，她没有林枫这样不死的能力，逃不掉被罪鬼吃干抹净最后在绝望中自寻一死的结果。作为已经体验过一遍这种事情的过来人，他只是不想直接说出打击墨玖的话而已。 但墨玖的行动出乎他的意料，他拿过电脑点开和芷敏的聊天框，根本不提今天晚上看到的事情，上来就直接问了： “你哪天有空？我们一起去游乐园玩吧！” 第六章 步向罪鬼 墨玖看了芷敏一会儿，轻笑了一声，放开了她的脸。 “你对芷敏一点都不了解啊，不得不说你选择了最糟糕的手段，罪鬼。” 芷敏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好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似的：“你……在说什……” 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这一刻，一种恍然大悟一般的神色在她脸上漾开。很快地，她整个人的神色都重振起来，一下从墨玖身上就起来了。 “小子不错嘛，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知道芷敏是我的书迷，所以给了她我的信息，诱导她和我成为朋友。但是你没有读过我的书，她全部都读过了。现在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在《鬼拉灯》里面早就被我写到过了，但是那个时候女主在快挂的时候说的是‘放下那些陪我走’，你却来嘲讽我，呵……”墨玖一边披上大衣一边冷笑，“我还在想呢，为什么都虚弱到这种程度了还跟着我走，看来她是明白马上这个身体的所有权就会被你夺走，所以故意配合我演一场只有我看得懂的戏。” 罪鬼听着他的每一句话，惊异于自己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么简单的小事的同时，却也不由得嘴角上扬。听罢，他不由鼓掌道：“好！看来慕容京墨的后人里还是有些有用的！” 说着，黑气状的罪鬼从芷敏的身体里逸出，在一旁重新成型，成了一个一米八多的梳着背头身着的冷傲帅气中年男性。芷敏的身体失去支撑，倒在墨玖怀里。 “既然你继承了慕容京墨的知识，想必你早就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吧！”他在座舱的另一边坐下，跷起二郎腿，脸上神态自若，一点也没有因为被识破有些许的窘迫，“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墨玖伸手在芷敏的人中上捺了一下，感觉到有呼吸，便扶她坐下，冷冷地说：“我一开始以为，林枫叫我在这个时候继承‘知识’是因为要我来给这丫头做心理辅导。” 他扫了一眼身边昏睡的芷敏，又继续道：“可是从我接手这件事开始，他就从来没有给过任何提示我该怎么做的行为，还直接告诉我，他并不在乎我怎么对待这丫头。这说明他的目标根本不是解决这起事件，哪怕闹大都无所谓。而这丫头也告诉过我，她从别人那里听说过我的事情，这就能够解释为什么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她居然知道我。而知道我的事情的人，除了我贴身的朋友——你和我都知道没有——就只有另一种人，那就是情报贩子。” “呵，你的意思是我是个情报贩子吗？”罪鬼微微一笑，“然后你就在自己的脑袋里以情报贩子作为关键词找到了关于我的信息？” 墨玖摇摇头，邪笑起来：“不，你也知道芷敏不会找情报贩子的，所以这一定是某个人别有用心地告诉她的。我那个时候就在想，这个告诉她的人，到底和她是什么关系？” “那你也找不到我啊。”罪鬼摆出一个时臣式的张开双手的动作。 “如果用我的脑袋去找确实找不到，但是可以从qq空间找到。”墨玖继续邪笑着，“我就觉得奇怪了，周六看她的qq空间是117名访客，周日看的时候是119名，周一是121名。我是没想到除了我以外，你居然每天也都在上她的空间看啊。一个已经停止动态的qq空间居然能有这么大吸引力，你说我能不能觉得奇怪？” 罪鬼面色一凝，这不得不说是他画蛇添足的一个地方。为了完全将芷敏的精神状态扣在他的手心里，他每天都会去芷敏的qq空间里查看她是否有新的好友留言，同时也可以体现自己对她的关心，从芷敏的视角上来看是很贴心的行为。可遇到同样天天都去看的墨玖，他的行动反而弄巧成拙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你那个qq号当然是个马甲小号，因为我看过那个号的历史记录，为了让业务人方便留言你开放了空间浏览设置，但你一个状态都没发过，这就排除了营销号或者对这丫头有特殊感情的可能性。当然，通过那个号去找你本人是不可能的。可是我不需要知道谁在电脑前操作着这个qq号，你无法掩盖的事情正是我能查到的，我要知道的是这个号码在网络上进行了什么活动。在脑子里稍微找一下就可以找到这些资料，然后你的绰号就被牵到了我的面前，罪鬼。”墨玖让芷敏靠在自己肩头，他自己则摆出一副非常装逼的霸道总裁坐姿笑道，“群体记忆是个好东西啊，你接的单太多了，我能查的内容也太多了。” 罪鬼不由得再次鼓掌：“不错！作为一个礼拜都不到的继承者，你确实在正确的地方使用了能力，我以为大量杂乱无章的可伪造信息会反过来影响你的判断，没想到你不用能力直接来找我，而是从我干了什么入手，反过来塑造了我这么一个形象，再确定了我的存在。我能问问是什么思考方式让你这么想的吗？” 墨玖想了想，用同样的张开双手的姿势说：“谁让你不看小说的，从一个角色的行为上面去润色他本人是读者最基本的视角。” “哈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小说写手！”罪鬼将手插回裤袋里，眼神却变回了原来那种锐利桀骜，声音也随即变得冷酷，“那我们把话挑明了说罢，我想要你。想让她活的话，拿你自己来交换。” 墨玖愣了一下，随即一脸严肃地说：“不行。” “为什么？” “我不喜欢基佬。” …… 好吧我知道诸位读者肯定比我还早想到这个梗…… 罪鬼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他清了清嗓子说：“我的意思是说……” 还没说完，墨玖就跳了起来，一巴掌按在了他脸上：“说你个大头鬼啊说，老子说了老子讨厌基佬你听不懂人话吗！” 墨玖突然装疯卖傻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他确实想要拒绝罪鬼。倒不是说他是多么安分纯良的守法公民，而是因为他在和罪鬼周旋的时候想到了，投靠了罪鬼对他毫无好处，对别人还会带来坏处。先说芷敏，自己投靠罪鬼那罪鬼更不会在意她的死活了，更何况就她现在这么孱弱的状态估计要变睡美人了。再说林枫，墨玖在把推理说出来的时候自己也注意到了林枫的真意似乎也是让他直面罪鬼，于是往林枫的记忆里一看，哎妈呀……一千种死法，这简直是个铁打的男人。这家伙居然还买凶对付自己，幸亏自己天资聪颖难自弃及时看到了一切，不然也是要和罪鬼共迎黄泉路共饮孟婆汤的节奏。 不过，看穿了这一切的墨玖，身上没有带任何武器。而墨玖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一个敌强则强，敌弱他未必弱的怪物。因此，他只能借着暴起的这一刹那像疯狗一样把对方按住，不让他能在百米高的座舱上施展出任何能力，不然墨玖完全无法保证自己和芷敏的安全。 “你小子……呸……你……”罪鬼的鼻子被按住，呼吸都不通畅了。他知道在这里使用什么异能或者法力之类的超自然力量绝对会引起骚动，也只能用肉体去反抗墨玖的压制。一时间，两个人四只手在一张脸上绞成了一团猎奇的肉疙瘩。因为剧烈的挣扎，连座舱都不由晃动了起来，名副其实的舱震，看得低下那目送墨玖和芷敏进去的工作人员不由长叹。 墨玖的想法很简单，压制住罪鬼，不让他有机会使出能力，一到地面上自己就扛起芷敏撒丫子就跑。墨玖他们的影子映在舱里，就算林枫现在想上来也进不来，因此在落地之前他只能依靠自己。可现在摩天轮才刚刚升上顶部，要压制住一个比自己年长十几岁又比自己高出很多的男性谈何容易？没多久墨玖就力气花了一大半，不得不把罪鬼的手臂使劲拗向一边，自己一肩膀压了上去。岂料，墨玖的体重太轻了（56kg），才压上去就被罪鬼甩了开来，后脑勺撞在窗上。饶是没把玻璃撞碎，也把他撞得眼冒金星坐倒在地。 “哈啊……哈啊……你小子够能拼的，一个死宅居然把我按住，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你还有这能耐……哈啊……”罪鬼也喘着粗气，刚刚他差点窒息，现在他正一边调整呼吸一边脱掉碍事的长衣，露出下面的夹克。他狞笑着把墨玖一把抓起来，按在座位上。 “你要知道……咳、咳……你现在在做的事情……哈啊……放在文字冒险类游戏里……哈啊，是会降低攻略对象的好感度的……”墨玖喘得比对方还惨，毕竟体能差摆在那儿。但现在的他已经读过了林枫的记忆，知道只要落了地林枫就会来帮忙，自己无论如何要撑住。 罪鬼一拳把他打昏了过去，跟这家伙吵嘴比和林枫吵嘴还要闹心。虽然这些损失的体力对于一个职业犯罪者来说不过如此，但在找不到吞食对象的时候罪鬼是无法通过附身的方式逃脱轿厢的，他必将在回到地面的时候被林枫截击。那么，在还在天上的时候，能够回复多少力量就成了他不得不考虑的事情了。 罪鬼看向了还昏迷着的芷敏。如果她还醒着的话，或许因为心情不好还能给他提供些许力量，但现在她失去意识，罪鬼从她身上什么都吸取不到。 过了几分钟，墨玖的轿厢回到了地面。身高体壮的罪鬼一手拎一个把芷敏和墨玖带出轿厢，惊得一边的工作人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在登舱平台上站定，看到了不远处的地面上站着玫红色风衣，手中玫瑰拿铁的米苏和墨绿色大衣，手中抹茶拿铁的林枫。 “林枫，你培养出来的好徒弟能力不错，我接收了，这个还给你！”罪鬼远远地喊着走向林枫，一把把芷敏向他抛过来。林枫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好像罪鬼扔过来的只是个空牛奶盒子而已。还是米苏眼明手快，在半空中一个公主抱把芷敏救了下来。 “你这是交易吗？”林枫喝了口咖啡，很平静地，中气十足地隔空问道。 罪鬼哈哈大笑：“你要是觉得亏了的话，别忘了十五年前的那次服务我给你打了八折。” 林枫闻言，嘴角一勾，不自禁地从喉间漏出一声轻笑。 “呵……哈哈……哼哼哼……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在那声笑声响起的刹那，他没能控制住自己，疯狂地狞笑起来。 这是林枫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罪鬼，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他设计用墨玖去做诱饵把罪鬼钓出来，他成功了。对方记得他干过的事，太棒了。人生只若初见，真是人生只若初见啊。 林枫的眼中早已只剩下了罪鬼一个人，就连他抓在手上的墨玖对他来说都无异于一团垃圾。被自己亲手杀害的朋友的音容笑貌，在时间的流逝中早已失真，林枫都已经不知道那在自己脑中浮现的到底是自己的臆想还是真实存在过的朋友。 “哼、哼哼哼……你们都看着是吧……我给你们报仇来了……你们的两个仇人，都会死在这里，一个，接着一个，谁都走不了，嗯哼……嗯哼哼哼……” 林枫的左眼瞳仁中闪出彩光，那是和墨玖的左眼一样的光盘眼现象。他疯笑着从影子里抽出一把足有他半个人那么长的十字弩，向罪鬼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去。 第七章 林枫的自白 我其实从很早以前就讨厌朋友——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地讨厌。我无法想象一群人在一起做一些其实不做也无所谓的事情究竟有什么意义，他们说这样会获得快乐，我却觉得这样才是真正会失去快乐的行为。人生那么短暂，获得金钱和权力带来的安全感，获得肉欲的满足，获得求知欲的满足，哪怕再退后一万步，获得知己的欣慰感，什么不是快乐，却有人满足于和别人一起玩带来的那种连感觉都算不上的交互行为，那让我完全无法理解。然而，我是有朋友的，尽管我其实很讨厌其中的一些，因为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和他们是朋友。似乎，有时我们会因为一些原因阴错阳差地和某些人产生了在量上更多的交互，我们便以为彼此可能是对方的朋友。等这些原因一个个在时间中逝去了，我们便开始感叹朋友的易逝，然后去故作老成地感慨世界的残酷，哈！ 愚蠢。 朋友只是一个词而已。你说和你一起在克里米亚战争里撤退的连队下士是你的朋友，是因为你们有过一起对敌的经验；你说和你一起暗中查贪腐的那个记者是你的朋友，是因为你们是打击腐败的同志；你说和你能够彻夜长谈的那个同性是你的朋友，他可能是你知己也有可能是个同性恋——我想说的是，“朋友”是一个空泛而空洞的概念，而且在讲究人际关系的东方社会，这个词越来越有被滥用的倾向。不信的话你可以往街上随便喊一声朋友，至少会有三四个人抬起头来看你——好吧这是开玩笑的。 总之，我宁愿用精细到内容的名词去划分身边人的阵营也绝不会一概而论地把他们囫囵吞枣地算作所谓的“朋友”，因为这个词过于宽泛，显得没有诚意。 在我读大学的时候，我遇见了四个朋友，说实在的，他们跟我没什么交集，真没什么交集，但一个没有朋友圈撑腰的人在大学里会很难混，毕竟那边的辅导员个个都尸位素餐。我是热衷于政治科技与哲学的人，可他们有的是字幕组的校对员，有的是学校体育社的副团长，有的是普通到猜都可以猜到他在寝室里干着什么的一般学生，还有一个，嗯，是个热衷于音乐的丫头。没有一个人可以和我产生在大方向上一致的交集，这也很正常。在这四个人里，我唯一感兴趣的只有那个喜欢音乐的妹子——某种程度上，我也喜欢音乐，只是没喜欢那三样东西那么狂热。后来和很多大学的男女生一样，我向她告白，她接受，然后我们像许多婚前性行为的情侣那样疯狂地品尝着**——许多年之后，我回想那段经历，竟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因为说到底，我只是想通过那样的行为在明明是我自己造成的孤独人生中感觉到被爱，并不在乎对象是谁，可能是因为她的长相比较可爱漂亮吧…… 然后，和许许多多其他偷尝**的情侣一样，她怀孕了，我付不起医药费，最后她不得不自己摆平了这件事。后来，我们和平分手了，我们的朋友都知道了这件事。然而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再去相信包括自己在内的身边的几乎所有人。因为我的不负责任，我害得那个女孩承受了许多不该承受的伤痛，我的朋友们都知道我做了这糟糕的事情，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们都用眼神斥责着我。这也使得即使她原谅我，我也原谅不了自己。 就在那个时候，我在自责和悲愤中偶然继承了慕容京墨的“意志”。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是一种不用花多少力气就能完成一件事情的恐怖力量。在习惯了那种力量的一个月之内，我就做到了抑制自己身体的老化和病变的能力。然后，我惊异地发现，我对朋友的那种羞愧……消失了。 先是觉得羞愧也没有意义，再是觉得因为这种概率上本就极高的事情羞愧毫无必要，最后是觉得这种事情不去理睬都毫无问题。我几乎能像实体一样感觉到我对朋友的冷漠，我控制不住地在心里耻笑他们有限，甚至是渺小的生命和力量，到最后甚至我无法和他们交流，因为在获得无限生命的时候，我开始注意的东西已经不是多数人类适合研究的课题了。 我回到了原点，那个厌倦友情的，自我至上的我。 然后，我被他们排挤，最终退出了那个朋友圈。这倒并不糟糕，毕竟开始具备高维度视角的我衍生出神格的那一刻我就等待着这一刻，糟糕的是他们在把我扔出去之前表现出了对我的敌意。那一时点，我注意到他们知道关于我的太多事情了，留着他们是个祸害。我可以预见到一条无限的生命因为另外几个有限的生命造成的干涉而偏离正确方向那不可预计的灾害性后果。 因此，在我纠结于我的两面——神格所提出的“斩草除根”和人格提出的“不见为净”时，我并没有觉得罪鬼提出的那个建议有多大问题，甚至可以说，我觉得他很好地成为了一个支持我做出了正确选择的助力。我选择了神格的“斩草除根”，将所有可能泄露我的信息的人全部埋藏在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另外提一下，我的父母很早就离婚了，我是靠抚养费而不是父母的关爱长大的。事实上，我连父母长什么样子都不太清楚，或许我就和那个被我带到世间来的生命一样，本来就是个错误吧。 我一直都知道，其实亲手抹消朋友这件事并不怪罪鬼，要怪也应该是我的责任。可是反过来说，站在我的立场上，我又有什么错呢？继承了力量的同时，我就是个怪物，是个幽灵，或许什么都是，唯独不是一个会生老病死的活人了。用人的道德和礼仪来衡量我的行动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或许是鬼玩人，或许是在某个宗教里担任只有我能够成为的一名角色，唯独不会再过一个从未获得过这种力量的，普通人的生活。 谁都没有错，只是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因为我更有力量一些，所以我将世界改造成了对我有利的形态。这是对的，物竞天择，我强于他们，所以我可以左右他们。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控制不住那种负罪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这种事情感到不甘。我一次又一次地劝自己这些都是正常，正确且必需的行为，没有任何一个人需要为此付出代价，然而我不只一次地做噩梦梦见大家在一起有说有笑。最后，我不得不告诉自己，必须有一个人要为此付出代价。所以我自杀了。 我失败了。 无尽的生命让我获得了力量的同时，剥夺了我解脱的途径。我的痛苦如同被巨鹰叼食内脏的普罗米修斯，日日夜夜煎熬着我。我忏悔，我痛苦，我朝着万能的主跪拜，却什么都得不到。 后来，我偶然知道了罪鬼这个名字之后的故事。他是人，又不是人，或许真的像他的名说的那样，他就是一头罪的鬼。没人见过他，但许多人向他寻求帮助并得到答案，最后却发现从那些发生的罪案中真正获得愉悦的只有罪鬼本人。 老实说，我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犯罪本身就是伤害他人，而人大多都有伤害自己亲近的人的特点。他们弱小的种族特点注定了他们伤害不了不在乎他们的人，只能杀害那些人。于是，人通过犯罪的手段伤害在乎他们或者他们在乎的人，就像我一样，然后从中除了无尽的痛苦以外什么也没得到。 但我很明显看错了罪鬼，因为在这15年里，他就像一只不老不死又永远长不大的蜘蛛一样盘踞着s市。我以为时间会让他的势力或许做大或许做小，但事实就是整个城市不过是个笼罩在一张或许缝缝补补但是从未变换过形状大小的蜘蛛网上的一团灰尘，在那上面行走的蜘蛛有，也只有一只。他没有合作伙伴，擅长谈判和胁迫，看似是个高超的犯罪大师，却并不在乎在手法和结果上的公众影响和浪漫效果。他没有完整的连贯的犯罪计划，不建立犯罪帝国，不在乎作案后的后果，他只追求确实高效地完成委托人的请求。这让我感到很不安，简直就像是……他只是为了完成委托而去接委托似的。而我们都知道，以工业时期的西方侦探为例，他们接受委托绝对是为了委托人口袋里的钱，除非他们是夏洛克家族涉毒已久的二儿子和一条腿有点跛的老军医。 我开始相信罪鬼在完成一起犯罪的时候可以获得比愉悦更重要的东西。然而在确定是“力量”之前，我不得不暗中帮助罪鬼牵了好几条线到一些易于观察的委托人身上。起先我没有注意到委托人在委托被完成之后的心理状态，因为那时我只以为罪鬼是在犯罪的那一瞬间获得他要的东西的。然而有一次，我目击了一个委托人在月光下七窍冒出黑烟，那黑烟凝成了人形的模样。虽然我看不清样貌，但我那时肯定了罪鬼一定有某种寄生在他动过手脚的人的身上。调查一番就立刻得出了结论，事实正是如此——只要是接受过罪鬼的帮助的人，最终都必定梦魇缠身死于非命，应该只有我是借着那让我死不掉的可恨力量大难不死活到今天的。 我最后终于明白，罪鬼并不是一个特定的生物，它和慕容京墨的馈赠一样，本质上也是一种群体意志。只不过，这是一种更邪恶，更具有统治力的群体意志，他们侵蚀向他们寻求帮助的倒霉蛋，让他成为他们的一员，这个群体意志才是真正的罪鬼。那黑气凝成的形态也不过是他的化身而已。这个时候我也终于明白了，痛苦是罪鬼的食粮，痛苦越多，构成他的原质就越多。他折磨人，就如同我们种植庄稼，是为了获得持久而高产的食物来源。 可是这些跟我都没有关系，我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杀掉罪鬼，这是没有勇气面对自己干过的事情的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到底是为了朋友还是为了我自己？ 我没兴趣知道。 第八章 决战 上 墨玖醒来的时候，身边漆黑一片。摩天轮上的灯光没了，小吃店里的灯光也没了，呼出的气也是纯白色的，远近几百米静悄悄的也没有一个人影。想来这必定又是在鬼域里。只不过，这次他的身体是可以动的。看来，这次芷敏或多或少想和他产生一点互动。 作为一个经常晚上跑到黑灯瞎火的小巷里去兜圈子的行者，墨玖在没有灯光的夜里认路还是很靠谱的。不过当他找到游乐园的出口时，发现大门是锁住的，而大门上面的装饰品是尖针形的，这否决了他翻墙出去的可能性。 “哈……你把我困在这个没电没水的游乐园里是想玩大型监禁play么？”墨玖知道他说话芷敏应该听得见，便朝天苦笑喊道，“关在游乐园里真是既有监禁又有play啊，啊？” 空气实在太冷了，说一句话都要花上很大的力气才能让面部肌肉动起来。才这么点话已经让墨玖的下颌骨隐隐发酸，只怕再过一会儿他可以直接冻成冰雕。墨玖知道他必须做些什么，要么让自己身体暖和起来（估计不可能），要么就去找到芷敏想让他在鬼域里看到的东西。 鬼域这个东西，说到底就是个闹鬼的域。自从前天撞鬼之后，墨玖就在脑子里找过关于它的信息了。这里是表意识与潜意识的交错点，是人以强大的精神力，比如执念或者怨念，直接将意识传达到别的大脑中的时候介于非植物神经与植物神经影响之间的中间状态，简单地说就是反映意识但不能直接受到意识左右的幻觉世界。当然，即使是幻觉，冻着也确实不好受……而且时间长了，等神经元开始习惯这种幻觉状态了，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都不好说。 走过了在现实里去过的小吃店，打靶摊，鬼屋，墨玖都没看到芷敏留下的任何提示。在这种黑白，呸，黑色世界里，除了像上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芷敏那样的发光体以外，什么都和游戏里的背景没差，即使去和他们互动也没有任何用处。终于，在找了很多个地方之后，墨玖看到了发光体的所在。透明的亮光形成的芷敏正坐在一只长凳秋千上，晃悠晃悠的。她看上去比现实里的芷敏要小一些，但是长相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墨玖怀疑这是小时候的芷敏或者是她臆想出来的某一个自己。 小芷敏看到靠近的墨玖，往秋千的一边挪了挪，示意墨玖坐到她身边来。墨玖坐了过去，呵了口气暖暖手半开玩笑说：“我不是萝莉控，你换了头像也没用的。” 小芷敏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和现实里的芷敏很像但是更清脆一点。就在墨玖以为这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的时候，她却突然低下头去用很消沉的声音问道：“为什么瞒着我？” 墨玖脑子短路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作为这起事件的女主角，芷敏从头到尾一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受着人的摆布，就连知道内幕的墨玖都不告诉她事实真相。而她自己，直到罪鬼抽干她的精神，附身到她身上的那一刻为止都一直在想办法告诉他 “原来如此……我以为你在我和罪鬼说话的时候昏过去了，原来没有啊。”墨玖托着下巴思考着说，不过他马上改了口，“不对，我想应该是别人告诉你的吧，从我在你的鬼域里醒来看来，你应该比我早醒，已经等着我了。” 小芷敏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质问道：“为什么瞒着我？” 墨玖一皱眉头，这是不想和他聊天的节奏？ “知道了只会让你觉得难受，而且你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我觉得你不知道会更好一些……”他如实回答。岂料，小芷敏完全不像听进去的样子，竟然第三遍发问了：“为什么瞒着我？” 墨玖心下一惊。连续的两次作答都没有获得对方的回应，说明对方认为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如果在不给出对方想要的答案前就不能被放离鬼域的话，在自己无法主动离开鬼域的状况下这里会成为一个时长不定的囚笼。一旦在这里的时间久了，现实生活中没有意识的自己的身体就算运气好被人发现也很可能被当做植物人看待，而运气不好的情况下，活活死于长时间没有补充水分和食物而导致的体能缺失都是有可能的。这还算好的，假如回答次数是有限的，那么在次数消耗完之后，墨玖完全相信面前这个小女孩会突然变成一个厉鬼扑上来把他撕碎，那末伴随着鬼域里的自己的意识死亡，自己的身体里的大脑与神经系统也会瞬间萎缩变质导致脑死亡和瘫痪…… 他的思维在寒冷的空气里高速地运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离开鬼域，完成这一个目标的手段是答对芷敏的问题，问题是芷敏只提供问题不提供提示，就算向她索要提示也只能得到一个被提出多次的问题，还可能消耗了一个可能的回答次数。 “冷静，冷静……芷敏想要什么……”压住有些控制不住的急促呼吸，墨玖抱着头喃喃自语。他回想了一下这几天芷敏对自己干了什么：周六之前，被罪鬼牵着鼻子走；周六，遇见自己，被自己发问了关于恋爱的问题；周日，同周六；周一，用鬼域给自己看了了她分手的那一幕…… 墨玖本能地觉得芷敏是想向自己求助，可是这和她的问题对不上。 他抱住头重新思考：“为什么瞒着我”是一句疑问句，对方是想知道我瞒住她的理由，但是我已经告诉过她，莫非是因为她觉得这个理由不是她想听的？不对，她应该有那种程度的自知之明，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对方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一连两次碰壁，墨玖双手十指交叉抱在了脑后，手肘撑在膝盖上。 要不放弃对对方的精神状态的推理，直接从问题上入手？ 墨玖越想越深，却依然什么都想不出。一边的小芷敏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像个不投币就不会动的机器娃娃。 终于，墨玖在各种各样完全无法证明的推测中崩溃了，他颓丧地用手捂着脸，垂头丧气地说：“我不知道。” 小芷敏没有第一时间重新向他发问。墨玖以为这才是标准答案，惊讶地抬起头，才发现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站着好几个光人。他们互相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但都是远离中心那个光人的。而中心的那个，正是现实中的芷敏，垂着头，咽着泪。 墨玖愣了有几秒钟，突然明白过来了一切。 给自己看和前男友的分手并不是为了向他求助，因为她知道复合不了。她真正想让墨玖看的，是大家怎么对待她的——远离她，讨厌她，不在乎她。男友是这样，朋友也是这样，而现在在他身边的小芷敏正在通过质问的形式暗示——墨玖也是这样。 芷敏想要表达的意思非常简单，“我明明什么事情都没做错，你们为什么都要我来唱黑脸？” 墨玖张口结舌了一会，抿了抿唇，看向那个小芷敏。 “对不起。” 世界顿时变亮，阳光、温暖和真正的芷敏重回眼前。墨玖移动了一下头部，感觉到脑袋底下似乎枕着什么软软的但比大腿和枕头要硬上一些的东西。 “卧槽……好热……”在下午的阳光底下从鬼域中醒来的墨玖嘟囔了一声，坐起身来。在一旁关切地看着他的芷敏看他好像也没什么事了，拍拍屁股就从草地上站了起来。 “你要去帮你的朋友么？我总觉得他好像被压制住了。”她淡淡地说着，声音却是比上摩天轮的时候有力多了。墨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空中踏虚而行的林枫似乎只能靠滞空能力拖开和身形灵动的罪鬼的距离，偶尔给他两发弩箭，而罪鬼则完全游刃有余，林枫的弩箭他根本鸟都不鸟。倒是林枫一旦被罪鬼抓到，被揍的样子好像那每一拳都可以要他命似的。 墨玖知道罪鬼敌强则强，但这更加说明群殴是无用的，更何况自己手里没有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去了也是白搭。而那个在林枫的记忆里出现过的米苏则坐得远远的，喝着一杯星巴克超大号的咖啡在那边观战，那眼神简直是看电影一般闲适…… “喂，你不去帮帮那家伙吗？”墨玖走到米苏身边问。对方的回答则是一个摇头加上“他只给了我杀你的钱，没给我杀罪鬼的钱”。 “继承了‘情感’的人居然能这么冷漠！？你就不怕罪鬼把林枫给怎么样了么？”墨玖大跌眼镜。 米苏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容道：“林枫杀不死罪鬼，罪鬼杀不死林枫，我出手干什么。” 墨玖用同样贱兮兮的笑容回应了他。 “iwantto playagame……” 过了一会儿，墨玖从米苏身边离开到了芷敏身边。 “谈砸了？”芷敏正抱着膝坐在那，看墨玖回来了米苏却无动于衷，想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墨玖耸耸肩，挠挠头，坐到她身边，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问：“米苏告诉你了？” “嗯。”芷敏依然淡淡地应道。墨玖一时间也没法回应她，两人之间很微妙地弥漫起沉默来。终于，墨玖先开口打破了这微妙的沉默。“嘿，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 林枫果然和预先想的一样被打得体无完肤。在用障眼法（用“必遂”扭曲光和空气振动的前进方向让旁人无法视听能力范围内的异动）围上的角斗场里，罪鬼已经教他做人了好几次。事实上，在墨玖没醒过来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死了两三次。 “我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想对我复仇，虽然我能感受并且吸收你身上的负面情感，倒是没想到那些是针对我的。但是……”罪鬼躲过一枚飞矢，抢上一步抓住林枫的大衣一角，往地上一砸。林枫后脑勺受到重击，眼前一阵眩晕，毫无抵抗之力地被他摔在一旁。 “……都现在了还来找我寻仇，你是在说笑吗？”罪鬼不紧不慢地走到躺在地上的林枫面前，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冷笑起来，“若是那些人还活着，小孩都能打酱油了吧……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就差点让其中一个为你生下……” 他还没说完，一支箭矢就从他腮边划过。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的林枫放下十字弩，有气无力地嘶吼道：“你闭嘴……你和我……都是……怪物……我们都不该、哈啊、哈啊……都不该活着！” 罪鬼嗤笑一声，双腿一盘坐在他身边，像是小孩子玩沙滩上的沙子一样将手伸向林枫的伤口，撕开皮肤，抽出些令人作呕的组织，一边玩着一边用戏谑的语气道：“我只是一个咨询犯罪的策划师罢了，你才是怪物不是吗？你看，是你先去算计你的朋友们的，啊，我是不是该提醒你，你从一开始就没把他们当做过朋友呢？就连那个女孩，哈哈，你看你的表情是多么狰狞……你只是拿她当做母亲的虚像而已，向她索求爱和理解，哼，你真的爱她吗？呵，杀她的时候我倒是看你和杀其他三个一模一样，毫无迟疑，一击致命，就像拍爆一只气球一样，嘭！” 说着，他手上一使力，林枫的右臂像一只被捏爆的气球一样，碎肉、碎骨、血浆和软组织爆得到处都是。林枫惨叫一声，竟是没有疼晕过去。 “你比我虚伪多了，你利用所谓的朋友们对你有用的地方为自己服务，末了又觉得被自己榨干价值的朋友没有留着的意义。啊，这或许不是虚伪，说是傲慢会更恰当一些吧。你看你的表情，别摆出那种想要否认什么的神态，你自己都知道这是事实，”罪鬼把林枫的十字弩扔到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伤口，恶意地笑着，“你的人生只是在不断地寻找逃避的地方而已，当你找不到了，你就找个理由将自己的性命草率地处理掉。你是不是觉得和一个犯罪狂魔同归于尽很有范儿？哼……以为我会奉陪你的自尽表演，你也是蠢得令人惊讶呢……” 说着，他站起身来，既然林枫死了那么多次也没能死掉，他也不会费神给他来上什么致命一击什么的。然，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米苏拦在了他的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车轮战法？”罪鬼不解。 米苏平静地应道：“你现在不能走。” “为什么？”罪鬼有些疑惑，他倒不害怕这几个人把自己困在这里是想对自己干什么，因为只要他们身上流露出负面情绪，罪鬼就会变得不可战胜。只是，对方理应也知道这一点，在毫无战斗意义的情况下依然不允许他离开，这让罪鬼很难理解。 米苏“嗯”了一声，作势思考了一下，一字一句地道： “墨玖说他会让你死在这里，今天，现在。” 第九章 决战 中 罪鬼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地盯着米苏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带着笑声问：“哈？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可是……” 墨玖从米苏背后探出个头来，一脸怪笑地接道：“你可是什么？集体意志？无法毁灭？你是想这么说吗？嘿嘿嘿……”他的笑声异常猥琐，看罪鬼的眼神也好像是监狱里的犯人头子看新来的小年轻捡肥皂一般…… 罪鬼冷笑一声，轻蔑地笑道：“你虽然也算是有点本事，但是能说出这种话来，你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 墨玖没让他说完，直接抢上一步又是一巴掌盖在了他脸上。 “你以为群体意志了不起了？” 罪鬼已经对面前这个家伙的下限不抱什么期望了，也不跟他多啰嗦，把他的手挪开便要走。岂料，墨玖的手从他的脸上拿下的时候，他不由得惊异于面前看到的东西。 “你！……这是，鬼域！？” 漆黑的夜空，没有灯光，没有颜色，没有人声，毫无疑问地，罪鬼和墨玖同时出现在了鬼域里。 “哈哈哈哈，你看你那糟糕的表情，我敢肯定连化身都只是一种能量假象的你没想过会被拉进鬼域里吧？”墨玖打量着罪鬼的脸大笑出声，竖起食指以古美门研介的标准姿势蹦蹦跳跳眉飞色舞，“这就是没知识和有知识的人的差别，你只听说过人会见鬼，从来没听说过鬼会见鬼，所以你不知道，而我却知道。在鬼域里，我们都被创造鬼域的人的意识遮断了与外界的联系，所以在这里你获得不了从外界来的负面情绪补给，你只能从我们身上获得那种力量。 罪鬼罪鬼，你以为林枫没发现过你的本质么？你确实是一个由诸多罪恶情绪组成的意识体，但是意识体是通过个体的意志结合而成的，换句话说它会受到个体的时空限制，也就是说你是做不到能量的绝对平均分布的。现在在这里出现的你具备具大脑的生物才特有的自我意识，说明现在在这里出现的‘你’这个幻象能量体是整个无机意识体的核心部分。换句话说，你就是罪鬼的脑，罪鬼的脊椎，打倒你就等于打倒罪鬼这个概念！” 罪鬼冷哼一声。在墨玖嘲讽兼沾沾自喜的时候，他正在努力适应在鬼域里的奇特感觉，发现到底和在外面也没有太大差别，就是在鬼域里周身力量少了太多，也无法从外面获得补给而已。然而，即便如此，只要面对同一个鬼域里的敌人，对方露出多少敌意，他依然能变得多强。 “不得不说你确实才华横溢……居然能想到把我拉到鬼域里面来对付，但是你还是没搞清楚要点的样子啊。”他确定了自己不会突然丢失吸收敌意的力量之后冷笑起来，“不管我在哪里，只要有人对我展露出敌意，我就永远能有与他相同或者比他更强的力量，这才是我不可战胜的真相，并不是因为群体给了我源源无尽的力量而是因为个人……” 墨玖很突兀地竖起食指朝他很嚣张地摇了摇。 “你错了，正是因为你的力量永远来自于他人，所以你马上就会输，马上就会死。” 罪鬼冷笑一声，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墨玖的虚张声势。他转头看看附近，没看见有林枫在，便问：“那个向我寻仇的小子呢？” “我让米苏去替我做他的思想工作了，一会儿马上就会让他过来，顺带一提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这个鬼域的吗？”墨玖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并拉开另一张椅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罪鬼坐下，冷哼一声：“我看你是想向我炫耀你的一些小动作的样子啊。” “那是当然，难得我知道了这么多事情，没有一个可以炫耀的对象那是何等的煞风景，哼哼……”墨玖一边得瑟地笑着一边靠在椅背上环抱双手，“我想你应该知道鬼域这个东西不是人想造就造得出的，相比之下虚数之海会靠谱得多。不过虚数之海是个求稳的人不会想动的地方，因为那个地方不适合打架也不适合度假。” “看来你是想说你已经有一种能够高效的自我催眠办法能够让你制造一个鬼域是吗？”罪鬼直截了当地问。 “不，这个鬼域是芷敏做出来的。” “你说什……你的意思是你让别人为你制作了一个鬼域！？”罪鬼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看到他的反应，墨玖用看上去很怜悯的眼神鄙视着他，邪笑了起来，那样子真是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罪鬼知道面前这人的性格有多顽劣，也不搭理他那丧心病狂的笑声，直接问：“你能操纵人的心理？” “怎么可能，我是慕容京墨的‘知识’继承者，不是被老爸扔到岛国作人质的英国王子。”墨玖摊着手说，“在你没注意到的时候，我在芷敏的鬼域里遭遇了一件挺要命的事儿呢。长话短说的话就是，芷敏对于鬼域内的事情是有自觉且可以操纵的——不，甚至可以说，这里根本不是鬼域，而是某个性质非常接近但又不同的意识空间。” 这一点是墨玖在出了鬼域之后才注意到的。芷敏向他提出问题的时候，获得了若干次错误的回答，最后一次还获得了无法解答的反馈内容，马上她就向墨玖提供了有效的提示。在鬼域里的墨玖当然如获大赦，出了鬼域之后他却越想越不对，于是就问了芷敏。本来以为这是芷敏有意识地做出的行动，却没想到芷敏告诉他这是她脑袋里想像的一个故事，还对真的发生了表示非常惊讶。墨玖这才明白芷敏具有将成型的具有连贯性的思维直接投射在别人意识里的能力。 “你是说这丫头有超能力！？”罪鬼听完他的描述不由大惊，“这不可能！我观察她这么久了……” “你难道不觉得她是被后天逼成这样的么？”墨玖打断了他，冷冷地问。 罪鬼一愣，这又是从何谈起。 “我坐在那里的时候一直在想……这要是是与生俱来的超能力的话，她自己应该很早就有自觉了，可是现在看来她不知道，也就是说不是。那么，是训练出来的么？我脑袋里没有这方面的内容，她也没有。那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变异或者因为某种特殊原因突然就有了……”墨玖说着说着，站起身来在罪鬼身边走了起来，“抱歉这里实在太冷了，我需要动一动保持体温。” 他抬起头，继续道：“你知道人痛苦时的感觉么？我想你肯定不知道，尽管你擅长创造那样的感觉，但你自己大概——不，是肯定不知道，毕竟你从一开始就不是人。人在痛苦的时候，体内会产生大量的毒素，情绪的波动会引起内分泌系统的紊乱，食欲不振，心烦意乱，类似的症状你可以在各种药盒上面读到我就不重复了。总之——” 墨玖停在罪鬼背后，笑了起来。 “痛苦能改变人的机理状态。” “这不可能！你别瞎扯了！再痛苦的人也是人……你就说实话你到底干了些什么吧！”罪鬼在他完成叙述的那一刻就叫了起来。墨玖不由哈哈大笑，那笑声岂止是刺耳，简直就是……刺耳。 “啊哈哈哈我是在扯淡，不好意思好不容易有一个这么能耍的对象不满足一下虚荣心真是对不起这绝佳的机会，呵……”墨玖一边好不容易抑制住笑意一边继续他的无良解释，“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林枫会成为‘意志’的继承人？” 罪鬼虚起眼：“怎么又扯到他身上了？” “因为两个人相像的地方很多，你也知道现在的芷敏经历的和林枫15年前经历的内容非常相像，只不过一个是从女性的立场，一个是从男性的立场。那么，在那个时点继承了‘意志’的林枫和现在能够用意识影响他人的芷敏，怎么看都有些相似呢……” 罪鬼的脑袋里闪过一个非常糟糕的可能性。 “你的意思是说，她可能是‘意志’继承者的一个后备计划吗？” 墨玖又是一阵笑：“如果15年前林枫没有继承，或者是15年中他被更高位的什么怪物——啊别用那种目光看我，我在我的脑袋里看到过那种不祥的幻影——杀掉了的话，我想在最近一段时间，芷敏就会成为‘意志’的继承人吧。我还在想呢，中世纪定下的规矩怎么会到现在才有6个继承‘者’，后来我才明白，原来那不是继承‘人’的意思，历史上继承过别的能力的人已经有很多个，而类似于芷敏这样的后备方案，就是慕容京墨早已预算好在之前一个死亡的时候用来替补的。我被称为第六个继承者，是因为我的能力是第六个被继承的，而已。” 但是这么解释是有漏洞的，问题有二，如果慕容京墨真的地下有知，为什么林枫现在还没死？而既然林枫没死，芷敏还没继承，为何她会有了那种力量？ 罪鬼的发问果然引向了这个方面，他精确地问出了这两个问题，直逼墨玖的推理。 “第一个问题很好回答，我想是因为我的存在打乱了原本的计划。在原来的计划里，林枫作为继承者15年而毙，芷敏继承，没有我的介入。现在，因为有了我的存在，芷敏被导向了除了获得力量杀害朋友之外的另一种结局，于是出现了和原计划不同的结局。”墨玖一边说一边欢快地跳着掩饰他快被冻得跪在地上的窘况，“至于第二个……嗯……” 他迟疑了一下，立刻抬起头来一脸欢快的笑容：“跟你无关。” 罪鬼有种被人诓进怡红楼却发现这里是大理寺的感觉。 “你在我面前得瑟了这么半天给我来一句这个？”他不满地叫起来，“是答不出吧！一定是因为答不出吧！得瑟终于也得瑟到作茧自缚了是吧！啊？” 只见墨玖神秘地背过身去，右手举过肩，摆了摆食指，沉声道： “你不懂……” 墨玖的闭口不言是有原因的，因为他隐约感觉到，慕容京墨的力量在转手的过程中可能有第三方的介入。在林枫的记忆中，他是因为有了能力才和朋友闹翻，说明在出手杀害朋友之前就已经继承了能力，按照时间看，现在的芷敏早在自己出现前的一个月就已经过了那个时间点。也就是说，在自己没干涉到的地方也有没能按照慕容京墨的计划执行的部分。如果真是人在做天在看，理应不会有这种误差才对。而墨玖进一步思考话就注意到更远的事情，即：假如自己没有参与进来，现在发生的事情是否合理？如果自己不在，“知识”未被继承，林枫理应战死，在林枫战死的时点芷敏身上开始显现超能力或许会很正常，那么会是谁来完成继承仪式呢？想来应该会是米苏。 “通过‘林枫给我完成仪式’避开了‘米苏给芷敏完成仪式’的结果，从而也避开了自己的死亡吗……”墨玖喃喃自语，或许这才是林枫说他现在继承不是没有道理的真正原因。 罪鬼却没耐心听他的自言自语，跳了起来：“你嘀咕什么呢！没话跟我说了就把林枫叫过来！” 墨玖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非常讨厌会打断他的思考的人。 “急个球，给我乖♂乖♂站♂好！” ——————————————————————————————————————— 在罪鬼和墨玖进入芷敏的精神空间时，米苏扶起了半边身子都没了的林枫，坐到了一边的草地上。林枫似乎已经习惯了肉体缺失的感觉，一点都没有截肢患者一般习惯性地使用已丢失的肢体的多余动作，也不喊疼，更没有昏过去，只是躺在米苏怀里调整呼吸。他的再生速度相当快，这是一件好事。 “罪鬼哪去了？”他用有些喘的声音问米苏。 米苏朝着远处闭目抱膝而坐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干嘛的芷敏努努嘴。 林枫愣了一下，平静地问：“你不是想告诉我墨玖把他拉进鬼域里去了吧？” 米苏耸耸肩，答道：“你放心，那小子自有死不掉的办法。现在他在给你争取时间。” “只要对方的能力内容没有变化争取多少时间都没用……”林枫从米苏身上坐起，捡来了自己的十字弩，眼神也不知是无奈还是苦涩，“我已经决定即使死也不会放走他了，不需要他给我做这种事也……” 米苏闻言，拍了拍他的肩：“关于这件事嘛……他说有话要我转告你。” 林枫愣了一下：“有话？跟我？”他呆了一会儿，立刻说：“要是是告白什么的我不会听的。” 不得不说墨玖和林枫这两个真是一个德行…… 米苏脸抽了几下，清了清嗓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得很精致的纸条，看了一遍，道：“他想跟你说的是……第一，如果你觉得你应该对你的朋友的死负什么责任的话，你应该知道他们也没有把你当做你所希望做到的那种朋友看，所以从头到尾做着生死与共的朋友的梦的只有你一个人，他们从一开始就打算大难临头各自飞，你没必要为他们做这种事。” 顿了一下，他撕掉这张，从口袋里拿出第二张。 “第二，如果你觉得不是你杀的他们就能好好活着的话，大学毕业后的他们的未来显而易见，他们中的一个会穷困潦倒，一个会——卧槽这都是什么狗屁玩意儿，”米苏的表情扭曲了那么一下，看来墨玖一定在那张纸上写了什么令人不舒服的字眼，“总之他的意思应该是说他们全是眼高手低的，和你没有什么差别的人，最后也不会迎来多么辉煌的人生，你大可不必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起他们的。” “第三，如果你觉得你不杀他们他们至少现在还活着的话，4年前s市赤浦区的逆风大酒店发生了一起起火爆炸事件，那时因为人际关系不好的你没受邀参加在那里开的毕业10周年大学同学会。那次爆炸中你全班同学死的死残的残……”米苏念到后面已经觉得这不是用来劝人的东西了，直接就放下，自己直接说了，“总之，你没有必要，没有义务，也没有意义纠结于这些事情……以及，‘朋友’这个词。” 林枫沉吟半晌，垂下眼去喃喃道：“他是要我放弃复仇么？” 米苏做出了否认的回答：“不，我想他想说的是……‘与其为了虚假的友情，不如为了自己’吧。” “我自己有什么可说的，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林枫苦笑。 米苏看了他一会儿，摇了摇头，“其实，他可能还有一个意思……” 两个人同时转头看向背后那个离他们有些距离的女孩。 ; 第十章 决战 下 人，为何而战？ 在慕容京墨的记忆里，有无数场战争。在今日的史书上，那不过是一个个知识点和史学家的分析对象，但是在那个时候，无数人在那里死去。他们或许是为了国家，或许是为了家人，或许是为了自己，但他们都毫无疑问地想要一个未来，一个“美好”的未来。 人只能为未来而战，因为为了过去而战是做不到的。 所以我觉得林枫很蠢，亦或是他装成那么蠢。逝者长已矣，为了已死的人把自己都搭进去制造连环的悲剧却冠以大义的名号，和西方黑暗的宗教战争有什么差别。然而，我又能聪明到哪里去？知道他错的我，又如何去帮助他，引导他？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办吗？ 我继承的是“知识”，是“观测”与“演绎”后的“结果”和“记忆”。换句话说，我继承的东西，是没有对错概念的，因为这5个关键词里没有一个具有褒贬意义。我试着自己去推导，却发现因为有过量的知识，无论我怎么为一个观点收集论据，另一个也必定有同量的论据可供参考。 林枫的记忆是对的，我们在继承了慕容京墨的超人力量的同时，丧失了一些人性上的东西。 唉…… 既然不知道“做啥是对的”，那就“想做啥就做啥”吧。 反正理由这种东西都是事后烟，鸡肋，虚假，还标志着一个事情的结束。 ——————————————————————————————————————— 林枫出现在精神空间里的时间让墨玖很满意，因为就在他找不出话拖延的时候，这货大大咧咧地就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出来了。 “尼玛……冷……”这家伙明明也穿了一身大衣，抖得没比墨玖看上去好多少。 墨玖翻着白眼吐槽道：“在我面前喊冷简直是班门弄斧……”虽然是这么说，但跟着他的人一起发抖的椅子已经出卖了他…… 罪鬼知道面前这两个都不是什么正常人，接了他们的话茬就是自寻烦恼，便趁他们扯淡的工夫试着从林枫身上获得力量。令他惊异的是，能从林枫身上吸收的力量竟微乎其微。 “呵……已经不剩下多少精神力了吗，看来在这么久的鏖战之后，就算是‘意志’的继承者，也是强弩之末了。”罪鬼心下暗喜。虽然墨玖是个鬼点子精，但林枫有几斤几两他还是很清楚的。不管墨玖出不出手，至少只剩这点力量的林枫他完全可以秒杀。 “你那是什么奇怪的优越感……进过很多次鬼域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林枫一边懒懒地吐着槽一边举起了十字弩，向着罪鬼走去，看都不看墨玖一眼。 “年轻人你的想法很危险啊！”墨玖拍案而起一脸无比带感的笑容，“你知道沙盒游戏里的‘成就’都是怎么刷出来的吗！” “关我屁事！”林枫吼道。说时迟那时快，一枚弩箭从弩上激射而出，听那声音竟如利刃破空发出呜呜鸣声。罪鬼一听这声音，惊得不得不从原地跳开躲避。才刚避开，只听背后轰隆作响，那一枚弩箭打在地上竟如同一枚炸弹在地面上爆炸了一样，掀起一股气浪，冲击波震得脑中钟鼓齐鸣。林枫却站在那灰尘与狂风中丝毫屹立不动，这已经不是纯爷们绝不回头看爆炸的程度了，这是蛇精病拿爆炸作艺术了！ 墨玖和他身边的桌椅都被暴风掀了出去，这时从倒在地上的桌子后面探出个头来叫起来：“你是受刺激了还是怎么了！我跟米苏说给你传话不是给你打鸡血！” 他得到的回应是林枫头也不回的一句：“切，还没死啊……” “原来你安的是这个心啊魂淡！夏亚你算计我！” 他们两个在这边瞎扯皮，罪鬼却是远远地站着心里打鼓。他也是确认过了林枫的力量才作出了对方理应打不过自己的推论，没想到刚刚那一箭居然威力如斯。这就好像口袋妖怪里有个短裤小子拿只绿毛虫，你自信丢出一只喷火龙，然后被绿毛虫一个撞击给满血秒了……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力量！为什么我在你身上感觉不到！？”他朝着林枫喊起来，事到如今他不得不考虑墨玖的话的真实性了，看来今天搞不好他真会交代在这里。然而，就算死，他也至少要明白此中的原因，至少不能死个不明不白。 林枫冷哼一声道：“你解释给他听。” 墨玖立刻从桌后跳起来，一脸邪笑。 “嗯……简单的来说就是，这家伙改变了看法。” 罪鬼继续等着他说下一句，没想到墨玖说完这句话就没有说下一句的意思，蹦蹦跳跳地跑到一边去看好戏去了。他不由得气急败坏追问道：“就这样就没有了！？就这样就收起了所有的负面情绪！？开什么玩笑！怎么会有这种事！” 林枫不紧不慢地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有这种事的。”他的脸上浮现起一种很奇怪的笑意，如果墨玖脸上的笑是带着谐谑和邪恶的话，那么他就是轻蔑和邪恶了。他抓起罪鬼的领子，把他拎到半空中。 “我以前一直在想，是我心里的恶念被你撺掇发生了那种事，所以该怪罪的不是你就是我。但是实际上……我们又何时曾经处在同一阵营里过了？”他把罪鬼拉近自己的脸，平静而诡异地笑着，“从一开始这就是一笔交易，你付出计划，我付出你要的负面情绪。毫不夸张地说，我们作为交易双方，按照现代的商业观念看来其实是敌人关系。我赌上朋友的性命和你的提议进行博弈，然后，我输给你了，听从你的计划，导致了四人的死亡，仅此而已。所谓成王败寇，the·wi·all，不过如此。”说到这里，他的表情依然毫无变化，看来并不是暗讽也不是挑拨。 罪鬼皱起脸，咬牙切齿地道：“原来如此……你放下了对我的仇恨，可是这不对……你要是放下了，那你现在的力量是从哪里……” “嗯，那个是你吸收不了的东西，硬撑会消化不良的。”墨玖突然接过了话茬。他从林枫背后走出，依旧是阴恻恻地笑着。 罪鬼闻言不禁一愣，惊讶地看着林枫。 “别看我，创造奇迹的勇敢少年是他。”林枫懒洋洋地拍拍墨玖的肩道。墨玖也脸皮极厚地接受了这个设定，朗声道：“林枫是个很有才能的人，你只看到了我的才能，却看不到他的。啊……是了，因为你利用不到他的才能。” 他竖起食指摆了摆，在林枫和罪鬼身边绕着圈信步而行：“你以为我聪明，其实他在没有‘知识’的帮助下就可以做到和我同等程度的事情，你知道我是在说自我催眠。我相信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没把那些人当朋友过，反过来说他也肯定知道自己拿来作为复仇理由的朋友都是虚假的，但是他成功地用自我催眠的方式让他自己做到那么相信了。之所以这么做，我想是因为他需要有一个明确的目标给他提供‘必遂’所必要的‘意志’来打败你。也就是说，他催眠自己，让自己成为了自己的发动机。” 罪鬼没有任何反应，林枫也没有。墨玖看两人都没什么要说的，继续道：“不管自我催眠的内容是什么样的，通过这个手段所无法改变的是行为的目的。我想……嗯，这话在你面前说出来可能会显得很不礼貌……他从很早之前就想杀了你了。” 罪鬼和林枫同时面无表情地异口同声回答道：“这不是废话吗。” “啊，你看看你看看，”墨玖立刻就不爽地叫起来了，“给你们讲的时候嘛不听的，不给你们讲了你们又一头雾水，真是做**还想立牌坊。” “我是一直都清楚怎么一回事的，不要把我算到你的解说对象里面去。”林枫虚着眼道。 墨玖眯起眼来：“你要知道我可是觉得你自己说会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替天行道，义愤填膺，生在红旗下，身正影不斜，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今天便是要杀了这奸贼，你这妖孽敢应一声么！”林枫面无表情地给他来了一段唱腔，顿时墨玖只觉寒风穿肠过…… “总之，你也看到了，反正他就是看你不爽。”把全身抖得筛米糠似的，墨玖又开始了他的解说，“啊，何等令人欣慰，我们身边的这个抹茶爱好者居然是个正义使者……” “嗯……其实……你要是继续使用耻度那么大的用词我可以考虑让你变成正义的死者……”林枫扶额。 墨玖干笑两声，向后一退，继续道：“我干的事情，只不过是让他回到他应该的样子而已。你也听到他说的了，替天行道，义愤填膺，balabala……总之我和他都觉得——” 他的语气和表情一同变得严肃起来。只有在这一刻，罪鬼才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强大的杀气。然而，他依然什么能量都无法从墨玖身上抽出。 “——你继续存在下去，会让更多人不幸。” 墨玖斜过眼来，他的左眼中，光盘眼正散发着彩色的光芒。 罪鬼大骇，原来“知识”也是可以产生如此强大的力量的。他本以为那个在摩天轮里和他唇枪舌剑，把他拖进鬼域来的计谋就是“知识”的力量的全部，岂料那些谋略和计策终究只是墨玖这个继承者的才能，真正的“知识”之力完全不是那样的…… 墨玖的目光在罪鬼身上划过，看穿本质的目光在每一次掠过罪鬼的皮肤时都让他感到烧灼般痛苦。他可以肯定，面前这个黑衣服的怪物，可以光靠目光就把他彻底分解掉。能量级的巨大差异打消了他背水一战的念头。 “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做些无谓的小动作，比如说想要逃跑什么的。这里可是芷敏造出来的空间，她要是不想放你出去，你死了都出不去的。”墨玖一边视奸着他一边冷冷地说着。就在他说着这些的时候，在他眼中的罪鬼身上已然映出无数条黑线。 “要害比想象中的多太多了……你真的是一个无机意识体吗？还是因为是太多拼凑物聚合在一起，每一个都保留了它本来就有的脆弱？”墨玖一边质问着一边向林枫道，“腋下三寸，左锁骨上两厘米，左腰……” 林枫怪笑了几声，将十字弩抵在了罪鬼身上，脸上也不知是得意还是嘲讽的笑：“这次是真的要再见了……” 几枚弩箭穿身而过，没有痛觉概念的罪鬼没发出一点声响，看来也是接受了自己败得彻底这个事实。他的身形在寒冷的空气中变形，塌缩，最后在一个黑洞样的东西中消失不见。 墨玖和林枫两人站在那里，无言地向着罪鬼的葬礼行了很久的注目礼。果然，还是墨玖先沉不住气，开口道：“我以为你的良知早喂狗了，所以才那么劝你的，结果你他娘的……” 林枫冷哼一声：“你当我真黑白不分？就算被仇恨冲昏头脑我都知道你是为了那丫头，你到底是有多喜欢她？” 没有传来意料之中的回答。林枫向自己背后的墨玖看去，才看到他满头是汗地抱头跪倒在地。 “喂，你怎么了！”他急忙去搀墨玖。触到墨玖的头的那一刻，他吓得差点没跳起来。墨玖的额头烫得他冻僵的手竟一时什么都感觉不到，显然是发了高烧。墨玖却抱着头推开他，往远处退了两步。 “我……失算了……我们俩现在还没能出去……是因为……她不想放我们出去……” ; 第十二章 后记 周六早晨九点，墨玖用钥匙打开了芷敏家的门，在门口脱下了长靴，把买好的菜放在厨房水槽，换好拖鞋，走进了芷敏的卧室。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蜷缩着的身形，听到他走进来的声音，抬起头来用甜甜的声音微笑着打了招呼。 “早安，麻烦你了。” “没什么麻烦的，反正家里也有个游戏宅坐镇，不会回去锅里没饭吃。”墨玖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大袋橘子和自己背着的电脑包放在芷敏的书桌上，顺手拉过一张椅子和垃圾桶开始剥橘子，一边剥还一边问，“你身体怎么样了？” 芷敏甜甜地笑起来：“好多了，谢谢你在我爸妈去旅游的这几天照顾我。” 墨玖点点头，继续剥了几个橘子，放在她的床头柜上。做完这些，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问道：“想什么时候吃饭？” “我不急，不用那么早给我做饭。”芷敏吃着橘子道。 墨玖点点头，把wifi打开，从包里拿出了电脑。过了几分钟，芷敏在他背后远远地问道：“还在想那天的事情么？” “嗯？”墨玖回头瞄了她一眼，有些惊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芷敏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电脑都开了好久也没见你没碰过。” 墨玖尴尬地笑笑，耸耸肩，转过身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不那么严肃。 “嗯……你对于那个时候我们看到的那个人对我们说的话怎么看？” 芷敏扬了扬眉毛，作势用食指抵着下巴好像思考了一会儿的样子，然后摆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脸：“不知道！” 墨玖扶了扶额，看来是以为能问出些什么的自己太天真了。不过芷敏马上就接道：“不管他说了多么糟糕的话，救活了我们是真的不是嘛。” 墨玖没答话，这个问题还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这么解释的。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芷敏突然发出一声不满的叫声。 “啊！这个橘子怎么是苦的！” 墨玖一愣，这些橘子都是自己一个一个挑的，如果不是自己脑子一抽挑了个烂的怎么会有苦的？ “哪个？我看看。”他走到芷敏身边，弯下身去。不想芷敏在他弯下身的时候，突然脸一抬，粉嫩的唇瓣便迎上了他的嘴唇。 “唔……” 温软的触感让他的呼吸为之一滞，随后便是甘甜的味道从芷敏的口中传了过来。 “嗯唔……” 在他因为惊讶而张口的那一刹那，芷敏用舌头把一片橘子的果肉送进了他的嘴里，然后倏忽间便闪开老远，脸上带着狡黠的笑。 墨玖白了白眼。 “你还真会玩呢是吧……” ——————————————————————————————————————— “这次的事件暂且算是解决了吧，今天那小子也去他那小女朋友那里了，唉，我要不要提醒他这丫头三个月前才堕过一次胎呢……” 在墨玖的台式机前喝着抹茶拿铁的林枫敲着键盘在qq聊天界面里输入以上内容之后，靠在木质沙发的靠背上长吁了一口气。说实话在帮他请周四和周五的假时他还以为这小子会再也醒不过来，毕竟周三两人从昏迷状态回过神来不久就又因为精神损耗太严重又昏了过去，最后还是林枫和米苏分别把他们送回家的。 米苏的回话来得很快：“你脱离处男的行列太久了，要知道每个处男都是心里想要嘴上又不肯承认自己其实屁都不知道的，对方又是个有经验的，我看短时间内没戏。” “你也没脱离处男多久好不好……”林枫读毕，嘴里懒洋洋地嘟囔着，发了个斜视的表情回去，附加一句“相比他我觉得你更需要担心自己还有没有戏，还差多少？” “25万。” “欧元还是人民币？” “欧元。” 林枫一口咖啡差点没喷在屏幕上。 “你准备了一个月才准备了5万欧元？”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洗黑钱，不抢银行，不收红包，黑银红三不沾你说我怎么凑那么多钱？你咋不说对面开价30万欧元才叫抢呢？” 林枫眯缝起眼来，过了许久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看来是时候展现一下真正的技术了。”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敲击，须臾便发送了一句内容非常糟糕的回复。 “我认为我们有必要让威尼斯的小伙伴们体验一下天朝的大年三十是什么感觉了——耳膜爆炸，手机爆炸，嗯……医院爆炸，总之……瞬间爆炸。” ; 第一章 来到威尼斯 我讨厌意大利，不是因为我不喜欢这个国家，大概是因为那个天天喊着以后要到意大利来的喜欢音乐的蠢丫头的原因吧。既然她已经走了，我现在代替她来一次或许也是天意使然。 威尼斯，这个笼罩在意大利标志性的地中海型气候中的水城，和多少意大利的其他城市一样，也是庞大的黑手党那块彩虹蛋糕一般的基业上面的一粒樱桃。不用亲自来到这里我都知道，这里的水运行业是黑手党垄断的。何等讽刺，当年喊着“消灭法国是意大利的渴求”那群人的后人，连二战打败法国都是让元首做的，现在终于沦落到只能欺压自己人的程度了。 不过……嗯……你欺压自己人也就算了，欺压自己国家里的异邦人算几个意思…… ——————————————————————————————————————— 2月3日下午，s市滨海机场。 “我是真没搞懂你为什么要来送我。”林枫站在检票区玻璃护栏后边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斜乜着眼道，“我特地抽了年前的时间从你家出来，完美地给你留出了和家人过大年大把大把的时间，无视我的一番好意也就算了，这番‘明知道这么做没啥意思但我就这么做’的送别是怎么回事？” 墨玖正把脸贴在护栏上方的扶手上，闻言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其实是芷敏……嗯……听说你要去威尼斯，她兴奋得不得了天天缠着我说要你给她带点土特产。” “嘁……女人们真是一个个都对那个发洪水都没地方躲的地方趋之若鹜啊……这种事你发短信不就可以了。” “那样你就会无视然后回来的时候告诉我说你没看到，然后我就只能用淘宝试着买个大陆货，我用脚趾都能想象那是何等恐怖的后果。” “你怎么可以把我想象得那么坏呢？到了意大利我是要换张手机卡的，什么叫无视？我是真看不到！” 墨玖的眼神中如同充血般溢满了鄙视。他“呵·呵·呵”地冷笑三声，竖起食指很嚣张地摆着，有板有眼地分析道：“不用那么抵触，我已经很贴心地为你准备好了方案。你看，威尼斯的食品特产，番茄酱，啊，虽然那想必是无上美味但是在我不能去她家给她做罗宋汤的情况下她只能拿这个抹面包了吧。还有，啊……冰激凌，这个免谈。非食品的话，嗯，玻璃制品也免谈，花边编织，我看你也不像会挑的，所以到最后决定还是面具……卧槽人呢！？” 在他扯皮的时候，林枫竟然悄然逃得人影都不见了。墨玖扶额长叹一声，最后还是只能找淘宝解决这个问题。 回到候机厅的林枫在米苏身边坐下，后者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两杯咖啡。 “左手还是右手？”他也不看林枫，直接就发问了。 “你没喝过的那杯，从杯口的残留物看来，至少不是你右手那杯。” 米苏翻了个白眼，把抹茶那杯递给他，还很失望似的加了一句：“真无趣。” 林枫鸟都不鸟他，咕嘟咕嘟地就开始喝起咖啡来。米苏现在反而有些奇怪地瞄了他一眼，奇道：“这种感觉……你咋了？” “你说呢？一个多月之前陪一个**处理了他和他的女票的问题，现在又要陪一个**处理他和他的女票的问题，你们这些邪恶的异性恋啊……”说着，林枫居然装腔作势地深叹一口气，眼神也飘忽起来，手不由自主地向胸口的口袋伸去，“看来，是时候以圣火……” “在你掏出作为一个不抽烟的人应该压根就没带着的打火机把我点了之前，别忘了你15年前干过的事情性质比我们俩都恶劣多了。”米苏似乎不为所动。 林枫露出了很嫌恶的眼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要知道……那是一件有意义的意外，没有那时那个付不起打胎费的林枫，就没有现在这个站在fff团前沿高举大旗的革命斗士‘影疫’，嗯……”他似乎是觉得这个理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摇了摇头，也不再说话。 候机大厅正上方的时刻表闪动着，离登机时间只剩十分钟不到了。林枫和米苏都知道从踏上飞机那一刻开始他们的任务就是不停地倒时差，在习惯威尼斯的时差前能多休息一刻是一刻。于是乎，米苏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你其实在羡慕我们吧？” “哈？”林枫大声地回道，“我凭什么要羡慕你们，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为了什么东奔西跑——” 他说到一半，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整个人就僵在那里了，也没能把话说下去。 “这番说辞，如果是没翻你的大脑的墨玖或许还会信，但是你骗不了我……”米苏说着，左眶中的光盘眼向他看去。林枫却避开了他的目光，微叹一口气，轻描淡写地道：“人作恶多端是有报应的……我也不可以例外。” 米苏“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道：“你想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是，我和墨玖都在，虽然我们也只是理解你，没办法为你干什么太多的，至少也只有这里……”他迟疑了一下要不要说出那句话，最后还是说了出来，“算是你的一个家吧。我们或许也是破碎的，但是……我们找到了让自己完整的人，所以你……” 他似乎酝酿了一下措辞，有些迟疑地说：“我们多多少少会让你也完整的。” “啊啊，我知道。”林枫将脸藏在抹茶拿铁氤氲上升的白雾中，来隐藏住自己那少有的微笑的表情。 ——————————————————————————————————————— 2月5日凌晨，威尼斯马可·波罗国际机场。 踏上机场的地面时，米苏和林枫都是一副快死的样子。s市到威尼斯在那个时间点没有直达班机，害得他们不得不在巴黎换机。而在巴黎呆的那半天简直就是煎熬，先是招待所的前台操着一口甲状腺有问题似的怪异口音告诉他们货币兑换处的所在，愣是让他们找错三次，再是去吃个便餐还被人赶出去（法国人忌讳餐桌上出现墨绿色）。最后不得不被逼着去超市卖零食填肚子，结果因为买了处理价的粗粮面包上了飞机又闹腹泻…… “其实我想……到现在我们至少还没把肾丢了，某种程度上已经算是万幸了吧……”坐着机场内的驳车，米苏忍着一脸快吐的表情朝身边的林枫道。 林枫硬撑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惨白的脸上挤出扭曲的笑容：“那还只是法国而已，你要知道在意呆利……你想不吃意大利面都不行……那个滑腻腻的奶油……唔呕……” 米苏鄙夷地看了一眼被自己的想象反胃得拽着扶手脸色发青的林枫，故作淡定地道：“哼，意大利面又如何，我这种不吃面食的人要面对的可是焗饭这种油得……呕……” 唉……小朋友们你们看到了没有，人不作死就不会死。 站在他们两人身边的乘客在用惊异的目光向两个人的扫射中度过了大约10分钟的车程，最后终于在到达航站楼的时候一哄而下，想必和这两个人挤在同一辆车上的经验一定会让他们在余下的人生中对世界充满感恩与希望。 干呕了不知道多久，两人终于走出了航站楼。威尼斯不愧是水城，从航站楼到城内都得依靠快艇。而城内更是九曲十八弯，地形复杂得如同迷宫。即使林枫和米苏事先不知道威尼斯城内不能使用除了刚朵拉（威尼斯特有的独木舟）以外的一切交通工具，现在看来也不会动用那些东西代步的念头。 两人和一些别的国家的旅客一同拼了一艘快艇进了城。下快艇的时候，米苏不禁看着那些先一步下去还有说有笑的游客们，面色非常凝重。 “干嘛？你……该不会是在为即将搅黄他们的旅行而感到道歉吧？”林枫问。 米苏眉头一蹙，反问道：“难道不该如此么？” 林枫不置可否地用他那标志性的狂笑回答了他：“哈！搅黄……倒不如说他们接下来看的东西才是百年不遇的奇观呢，感谢我还来不及呢……” ; 第二章 水上爆炸 如果我们的读者朋友们还记得的话，在上一卷的末尾，林枫童鞋信誓旦旦地夸下海口说要用迪达拉的艺术在艺术之都意大利有名的水城威尼斯来上一场独家秀场。不过，我相信只要是个带着脑子看了拙作的读者都应该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个城市缺乏爆炸物。 爆炸的实质是什么？根据度娘百科，是“一个或一个以上的物质在极短时间内（一定空间）急速燃烧，使气体体积迅速膨胀的物理或化学的能量释放过程”。 简单地总结一下，要素有二：第一，要在极短时间内，3个小时才能酝酿的一起爆炸那不叫爆炸，当然也不是艺术；第二，气体体积迅速膨胀，很明显不是液体，所以烧开水是不算的…… 能做到以上的爆炸物，排除一般不会被应用在平民生活中的**、炸药等，还有就是燃油、粉尘、可燃气体等。燃油，无论是石油还是柴油，在没有烧油的车辆的威尼斯里是基本找不见的，当然——因为没有市场，所以加油站这里也是没有的，喜闻乐见的打手机炸飞一个区之类的电影里常有的狗血桥段在这里是做不到的。粉尘和燃油一样不太可能，当然不只是因为那里工业污染程度低，更重要的是那里是滨海城市，粉尘大部分会溶到水里去，空气中的含量不会有多高，而低了更是点不着。可燃气体，倒可能是唯一的爆炸来源，因为威尼斯是个旅游城市，这种城市里餐厅不会少见。但是这里可不是落后的南非或者东南亚，天然气早就作为洁净安全的能源使用于全城了，如果你执意要炸只怕在先进的输气管道和炉灶点火装置面前会自取其辱。 现在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怎么炸，炸什么？ “其实在考虑这种问题之前我更想问你为什么要炸……”米苏坐在咖啡厅的吧台前，无神的两眼紧紧地盯着店家正在调制的咖啡，好像看着那东西的制作本身就可以给他带来无上的能量似的。 “你是来抢婚的，我可不是。所以我制定的计划里给你留出了足够回旋的余地之后就要为我的目的服务了，有什么意见吗？”林枫喝着抹茶拿铁道。米苏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异议的，毕竟如果让他自己来处理这种事情的话恐怕会变成一种直来直去的“谈判—破裂—屠杀”模式。也不得不说真是一种讽刺，继承“知识”和“意志”如此说一不二的东西的墨玖与林枫是两个坏水王，继承“情感”这种似是而非的之物的却是三人中最实诚的米苏。 当然，实诚这个词在这里只表示有事说事的意思，绝对不是说米苏是什么善男信女…… “哟，年轻人，啊，看到你的眼神我就明白了，想必是等得不耐烦了吧？来，你的拿铁，当心点拿好了，它可很烫！”和蔼的大叔把调好的咖啡倒进超大号的咖啡杯，递到米苏手上。对于这种老实的生意人，米苏一向是很和善的。他彬彬有礼地念了句“thanks”便拿过咖啡杯，喝了一口…… “……姓林的，我记得点单的是你啊……”一种便秘般的表情袭上他的俊脸，让他不由面色不善地向林枫发问。 “嗯，是我，怎么了？喝到死蟑螂了？”林枫肆无忌惮地发表着糟糕的言论，“我劝你喝下去，蛋白质说不定是牛肉的六倍呢……” “这个是樱花味的你个蠢货！”未等他扯完淡，米苏便叫了起来。 林枫却只是一副好像听说岛国的哪个鹰派政治家又不当心参拜了什么神社的表情：“原来如此，难怪颜色是粉红色的……” “现在再向我坦白说其实你不懂意大利语我至少可以打不死你……” “冷静一下，伙计，不要让怒火吞噬你的灵魂。”林枫用标准的翻译腔道，“你知道，这个咖啡厅的菜单上没有玫瑰拿铁。” “那你还在这里喝！？” “为什么不？”林枫继续那种欠揍的翻译腔，“我的朋友哟，你要明白，这里有抹茶拿铁。” ——————————————————————————————————————— 意大利，黑手党的摇篮。1282年3月30日，法国军人在西西里岛强暴了一名出嫁的意大利新娘，愤怒的意大利农民开始了无差别报复，并在“mortoallafrancia,italiaanela”（意语：消灭法国是意大利的渴求）的口号下，取mafia之名成立了最早的黑手党组织。最早的黑手党组织是保护内部人员和他们的家人免受外来的侵扰，后来逐渐转变成为为了复仇而执行私刑的人们，并进而演变成犯罪组织。 “虽然我对政治联姻没有任何偏见，但是我讨厌逼迫一个女性在所爱的男性依然健在的时候逼迫她嫁给另一个男性。”林枫坐在一只刚朵拉上，头撑在手上，肘撑在膝上看着手机上的这段文字若有所思地说着与之毫无关系的内容，“虽然跟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没什么关系，但我总觉得人类历史似乎有迫害女性的倾向呢，你怎么看。” “我没什么感觉，只要孕育生命的性别依然是雌性，这种迫害就会长久持续下去。”米苏没他那么擅长搬弄言辞，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林枫也接不下去这话茬，不得不承认如果是墨玖的话，或许就可以和他沆瀣一气，唇枪舌剑在双方或许都不信的大道理中战个痛快了…… 在罪鬼的事情解决了的这一个月里，墨玖和林枫基本上也是住在一块儿的，倒不是因为这两个人在同仇敌忾之后终于修成正果，而是因为林枫实在没地方去。这家伙和芷敏相比，“孓然一身”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没房没车没女票，而在这种基础上他居然还非常有钱，这不得不让墨玖非常怀疑他平时都从事着什么没本钱的买卖…… 于是乎，最后墨玖莫名其妙就成了林枫的房东。两个人住一块儿，反正床大一人睡一边不是什么问题，林枫有地方住，墨玖有钱赚，何乐而不为？当然地，两个人拌嘴扯皮的次数也从决定这么做的那天开始直线攀升。说到底，林枫和墨玖都是对自己的智商和口才相当自信——自信到自恋的人，只不过林枫更喜欢暗中算计，而墨玖更喜欢当面嘲讽。而不论芷敏还是米苏都知道，这两个人的吵架那是真正的五十步笑百步，没有最恶劣，只有更恶劣…… “唉……”想到和墨玖吵架时不得不在脑袋里步步为营的那种扭曲的快感，林枫不由得发出一声很是寂寥的叹息。和米苏说话并不让他觉得不舒服，但是就缺了那么一点点让他能够感觉到热血沸腾的竞争感。不过反过来说，米苏也比现在的墨玖靠谱很多，至少林枫相信，在找到了他们要找的那个人，做到了他们该做的事情的时候，米苏能够一下就摆平那个家伙。 “这次我们不会遇上额外的敌人吧？”米苏突然问道。 “嗯？你说什么？”林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微一沉吟答道，“我想不会，‘抚养院’的赞助方里没有意大利的黑手党，除非‘汞鉴’掺和到这里面来……如果是冲着我们来的话，我想不是没有可能的。但是那样的话，30万欧元的赎金就显得很奇怪，他们应该会要求更低一些让我们上钩的……” 也就是说那两个组织都没有和这次的事情扯上关系，米苏并不蠢，他也听懂了林枫的意思，略松了一口气。 “没掺和进来就好……”他也远眺着水面上的粼粼水光，喃喃道。 林枫在一边默默地注视着米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米苏继承了“情感”，这是三人之中最可怖的力量，如果用高达中的概念来说，墨玖的“知识”相当于直接从内存和终端调动记忆的“吠陀”，林枫的“意志”相当于协助机师完成目标的“零系统”，米苏的“情感”则是最可怕的，直接从人的生命中抽取力量的令人忌讳的nt之力。有道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那必是天地为之变色，可反过来也同样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米苏竟然会问出会不会遇上额外敌人这种问题来，看来是有为那个女孩献上生命的打算了。 “你不用那么紧张，我既然还能腾出心思来去考虑别的事情，就说明一定不是要你赌命的境况。”他鼻子一酸，顺口便道。 米苏笑笑，没有说话，却只是静静盯着水流。林枫也被那样的目光带着看向那亮得刺眼的水光，直到水上漂来一些阻碍他们继续看下去的东西。 好几艘刚朵拉停在了米苏和林枫的舟边，上面都是黑色西服墨镜配有手枪的人们。 “你们是选择自己下去，还是我们把你扛下去？”一把手枪顶在了林枫的后脑勺上。 林枫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惊慌的神情，事实上他早就知道威尼斯的每一艘刚朵拉都是黑手党的。但他依然很嚣张地转过头去，将额头抵在了船夫的枪口上。 “嗯，我选择让你下去。” 爆鸣声中，林枫和米苏的刚朵拉被笼罩在溅起的大片水花中。 我早说过了，会炸的。 第四章 林枫的阴谋 林枫和米苏是在睡了10个小时之后才被旅馆的负责人吵醒的。当他站在两人的床前惊慌失措地呼叫着两人登记在前台的姓氏的那一刻，林枫就注意到了他的领带是歪的，衬衣的一颗纽扣似乎也系歪了，两只鞋子也是舞台式地完全不搭，只怕在那没卷过的裤腿下袜子也是不配套的。 “客人，实在太对不起……事实上我们的厨房出了些问题，无法为您提供早餐了……”这个老实的男人似乎非常慌张，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一些祷告般的在林枫看来毫无帮助的感叹词。让他掰出上面这句话足足用了林枫大概三分钟的时间。 当然，吃不到旅馆提供的早餐并不是太糟糕的事情，前提是不下雨的话。 在这一卷刚开始的时候笔者已经说过，威尼斯是个笼罩在地中海型气候的滨海水城，这里真的是湿得能滴出水，尤其是在冬天。湿润的冬雨就在这个没有早餐的早上让一个讨厌撑伞的男人和一个急着绞干不透的湿衣服的男人一筹莫展。 米苏坐在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雨滴打在玻璃窗上，画出各种奇怪的线条。而林枫则用着酒店的吹风机疯狂地吹着那件怎么也干不透的风衣。终于在吹了将近半个小时之后，林枫精疲力竭地往床上一倒，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你从来没问过我为什么会和一个黑手党老大的女儿谈恋爱。”米苏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我不觉得那会是什么人会愿意告诉别人听的事情。”林枫出气多进气少地回答道，“我只知道上次你报警说她被绑架被华丽丽地无视了，从那时我就决定只要你发火我一概回避。” 米苏哼了一声，冷冷道：“我也没办法，居然会有那种老爸……难怪这次他们不用绑架用逼婚了。” “知道她老爸不管，专门冲着你来的呗，也亏你还真的去凑钱了。”林枫转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是我的话听说这事的时候我就会去试着在他们家族的运毒车上养美洲大蠊。” “那是什么东西……”米苏本能地感觉不太妙。 “世界上个头最大的蟑螂，同比例下全世界跑得最快的生物，你能想象它们爬满整个货仓的样子吗？”林枫毫无自觉地说出了些非常糟糕的话来。 米苏呆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象那种光景，又半麻木地扶额长叹一声，使劲揉起眼睛，好像看到了某些让自己眼睛很疼的内容似的…… “虽然我想那样一定是相当毁灭性的打击，但是我希望你还是别在威尼斯丢什么蟑螂炸弹之类的杀手锏，这是个人恩怨不是旷世奇仇。”他一边揉着一边还心有余悸地说。 林枫果然让他不失所望：“你知道有种叫海蟑螂的生物么……” “你蟑螂梗玩不完了吗！”米苏吼起来。 和林枫聊天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但一旦他执意要这么做的话，他可以用他那渊博的，甚至可以说是令人惊异于其超人的完备程度的学识轻松毁掉任何一个人和他聊天的冲动。当然，这些知识和被墨玖继承的那个还是不能比的…… “你知道，说不定我们的早餐就是被蟑螂坏了好事的。”林枫很正经地道。 米苏翻了一阵白眼，放弃了这个话题。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城区里传来了一声爆炸声。 “呀吼！”听到那声爆炸，林枫似乎一下从蟑螂幻想中醒了过来似的，整个人的眼神都精神了起来。他从床上坐起来，向着落地窗外远眺而去。不算很远的地方，一股黑烟正袅袅升起。即使是在雨中，那烟依然很坚挺地飘了很远。 米苏望着那黑烟，并不惊讶地问：“你干了什么？别告诉我你真的点了谁的手机里的锂电池。” “锂电池能爆出那个烟来也是一种本事。”林枫半个脏字都不吐地把他骂回去了，“那是12t的高热值天然气爆炸，一点点的量就可以炸出那么厉害的烟。” 米苏也不因为被他讥笑了而生气，只是继续问：“威尼斯的天然气理应是非常安全的，这里是旅游水城不是矿山前沿。你怎么做到的？” 林枫露出了一个令人胆寒的微笑。 “如果威尼斯沉了，你说可不可能？” ——————————————————————————————————————— 威尼斯确实是个水城，但若是要说那是个浮在水上的城市，那就是扯淡了。那种真的浮在水面上，随着波浪的摆动上下浮动的，只有在马尔代夫那种地方才能看得到。威尼斯的真相，就是它只是一个变相地建在海泥上的城市罢了。在柔软的海泥里插入极长的木桩作为固定，然后在木桩上放置伊斯特拉石作为底盘，在伊斯特拉石底盘上建立城市……说到底，不过是换了种材料，换了个高度做了个假地面罢了。而在这个“木桩－石盘－建筑”体系中，随便碰一下就能崩溃的点实在太多了…… “我一开始打的是把石盘弄碎的主意。因为这东西只是坚硬的硅酸盐化合物，用氢氟酸之类的东西处理一下就可以溶掉。结果我小看了建筑地基到石盘的距离，如果真要用强酸只怕搬空整个威尼斯的大学贮藏室都不够用——” “看来你很有做这种事情的经验啊，为什么是大学的？” “首先我是绝对不会去工业区的，我这种不死体质要是在那里吸入了什么不该吸进去的东西，那痛苦可是没法靠挂了解脱的。至于偷学校嘛……哼哼，偷高中实验室的硫酸只会让任课教师有理由上理论课，但偷大学实验室的硫酸，要么什么都不会发生，一批新的硫酸会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在柜子里，要么干脆不上课了……” 米苏和林枫一边批判着现代大学各种喜闻乐见的漏洞一边坐在床上和椅上吃着外卖的披萨饼和可乐。远处的黑烟终于在飘了10多分钟之后寿终正寝，这是正常反应。假如让它飘上半个小时还没熄灭，那……米苏和林枫大概就不该在这里悠闲地吃外卖了，而是该准备订回s市的飞机票了。 “所以我在木桩上下手了，这个简单多了。虽然那确实是非常坚固的木料，但是终究是插在海泥里的，所以我哪怕不对木桩出手，直接把泥捣一捣也可以让它歪掉，当然这得是用‘必遂’才做得到的事情了。”林枫一边大口吞掉一大片披萨一边说。 “你什么时候下手的……”米苏愣了愣，不禁问道。 林枫斜乜了他一眼：“你昨天可是把我踹下水去了，我在水下做些小动作也不可以？” 米苏“哦”了一声不再说话，过了会儿才说：“你继续解释吧。” “我不是墨玖那种解释癖，你应该自己也猜到了，你说我补充就行。”林枫一边说着又拿起了一片披萨。 米苏喝了两口可乐，“嗯”了一声，略一沉吟道：“现在的威尼斯算是建在无数个石盘上的建筑群，而石盘是不会因为木桩歪掉而形变的，所以当一个木桩歪掉的时候会通过石盘拖着整片石盘上的所有木桩全部歪掉，在上面的建筑就会斜过来。重心不在中轴线上的建筑会自然地发生形变，来使重心回到中轴线上，所以那个建筑是因为内部形变破坏了天然气管道，然后在理应做早饭的时间被人一把火给点着了……” 林枫吃披萨吃得很爽，现在解释也由别人做了，简直是爽得不行。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一手撑头斜靠在床头，看上去竟是要打瞌睡一样。 “你干嘛？这样就人生圆满准备坐化了吗？”米苏不由吐槽他那睡佛般的姿势。 “确定了计划可以用就行了，我没兴趣一个爆炸一个爆炸地看过去，而且我需要养精蓄锐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林枫还真闭上眼道。 米苏脑补了一下接下来的事情，无非就是市民再次笼罩在惊慌中，政府不得不重新安装天然气管道，这块石盘区域上的所有建筑进行一次整体性的检查…… “这么远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不是说过完大年三十就回去的吗？”他不由奇道。 “天然气装上，建筑翻新之前人住哪？”林枫反问一句。天然气管道不可能是直接出厂了就分流通向各个石盘建筑群的，所以每个石盘建筑区都和世界其他地区的城区一样，承担了中转的作用。这就说明了一旦有一个石盘歪了导致天然气输送不了，整个威尼斯都要遭殃。生不了火的居民就算转移到了其他石盘区也照样要面对可能的爆炸以及同样生不起火来的窘境，在这潮湿的阴雨连绵的地中海气候中淋上一个冬天的冷雨，连火柴都点不上的痛苦经历和终日笼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会发生的爆炸的阴影下导致的不满想必会毫无来由地指向一个方向——政府。 “嗯，你是得偿所愿了，我可不是来搞政变的……”米苏嘟囔了一声，也不知道林枫有没有听见。 ; 第五章 蠢货黑手党 卡萨维尔家族，世界黑帮排名榜——若是有这么一个玩意儿的话——上排名一百开外的一个碌碌无名的小黑手党。发于威尼斯，也止于威尼斯，说到底就是条地头蛇。贩毒算是这个寒酸的黑手党最大的经济来源，不然也不至于垄断刚朵拉的水运来添点外快。假如这么个小家族里的哪个小卒脑子不清楚出了威尼斯到了西西里岛上闹事，闹完事不到一个钟头就可以在墨西拿海峡看到一具腐烂程度极低的浮尸。 这种小家族能干出劫持人质的事情，不是家主脑子实在有点问题就是背后有人。事实就是，两方都是…… 先说背后有人这方面吧，首先劝大家放弃一个先入为主的认识，一般的“背后有人”真正是财大气粗的大佬坐镇的可能性非常低。很简单，人家真的基业厚实吃饱了撑着顶你个扶不起的阿斗？黑手党不是善男信女，内部斗争都可能要人命谁来给你做慈善事业？所以，很有可能，那个所谓的背后有人，其实只是官黑勾结…… 所以说，米苏的报警没人听很正常，因为当地政府行政长官总督赛菲尔就是卡萨维尔家族的忠实合作伙伴。 至于说卡萨维尔家族的头头脑子有点问题就有点麻烦了，因为这牵涉到欧洲的几个大黑帮。 要解释什么叫大黑帮，我们得先从东西方的黑帮文化上面来分析。在黑帮普遍成不了什么气候的东方人看来，黑帮做得再大也不过是一方枭雄，从名字上来听就看得出来，黑“帮”黑“帮”，做得再大终究只是一个帮派。丐帮能和武当峨眉战个痛快？恐怕也只有在《神雕侠侣》里了。至于那些做黑帮做神的，小了说杜月笙黄金荣张啸林，大了说也不过张作霖段祺瑞冯国璋，战争一来照样该死的死该投的投，战争之后一看一个都没剩下。但是到了西方世界，黑手党那可真的是里世界的王，毕竟那可是真正的黑手“党”——人可以死，精神不能灭。一代一代的年轻家主的继承中，黑手党是在确实地成长着的。和东方黑帮以个人崇拜为主不同地，西方黑手党更注重培养下属对家族的忠诚心，他们更注重先礼后兵，和那些个天天就知道往敌对势力里安插特工和刺客的军阀还是有些不同的。换句话说，西方黑手党是职业，是用来过日子的。东方黑帮是私兵，是用来做筹码的。所以西方的黑帮在经营得足够好的情况下，完全是财阀集团的模样。 而现在的西方黑手党，引领鳌头的正是两个进化到极致，简直比政治党还完善高端的黑手党： dawn ontheall，“众予黎明”黑手党和legacyoflots，“宿命遗产”黑手党。 听上去很霸气，但是从作者节省字数的角度，也为了方便叙述请允许我把它们缩写成dota和lol两大黑手党。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我水表在门外。 首先，介绍一下dota和lol各有什么厉害之处吧。dota是个典型的家族式黑手党，发源自黑帮之祖的意大利西西里岛，经历了中世纪那黑暗的时代，甚至一段时间还与教权有所交互，这个装逼的名字也是那个时候被教皇赐予的。他们的主要经营行业主要是雇佣兵、暗杀、护卫以及非常正规的商业行动，说到底就是个黑白道都有自己产业的财阀，标准的黑手党形象。lol就显得杂牌很多了，首先它的前身居然是个距今只有50年不到的和黑手党毛关系没有的美国科研机构。后来因为经费不足，研究员为了继续科研活动自己出资，可是科研会随着人的知识越来越丰富而越发艰难，科研项目的吃钱能力也越来越强。终于不可避免地，这个组织牵涉到了经济犯罪。 之后的事情就千篇一律了，志向……友情……希望……热情……江湖…… 反正在这些关键词的鼓动下，反了，反他丫的！ 不得不说有文化真可怕，一群科研人员吸收无业人员的黑手党，居然在半个世纪的时间里通过自制产品的流水线就急速成长了起来。想来也是嘛，一群工作狂和一群除了工作没事干的人除了努力工作之外还能干什么？饶是如此，lol党也只能算是个技术水平高到离谱的黑手党，在经营方面不算极为出彩。然而，即便如此也能跻身黑帮双雄之位，足以见识lol党技术能力的可怕。 嗯……然后，米苏的女友普莉茜拉·布朗尼·夏利奥特是lol党的中坚人物阿洛伊斯·芭菲·夏利奥特的女儿。这位今年22，混血儿的少女，继承了华人母亲柔美隽秀的脸部线条和父亲那亮得透明的火红色头发，身材又是凹凸有致，十足的大美女一个，两个月前在威尼斯旅游时被绑架，然后身为男票的米苏就收到了“3irlshallbemine”的信息。 德拉科·卡萨维尔也是蠢得没边了，因为他去年同样的时间点干了几乎一模一样的一件事情，连绑架对象都一模一样，只不过是在美国绑的，结果是她爸鸟都没鸟。当然，作为一个父亲该不该有这种反应有待商榷……值得一提的是，那次事情是在米苏得知报警无用之后暴跳如雷地发了通火把林枫吓得不轻之后亲自出手解决的，我们都知道这种情况如果发生在电影里必然是煽情桥段，于是这对小情侣自然像许多其他情侣那样，到了宾馆里这样那样…… 一场绑架能到这种结局也是醉了，不得不说林枫确实没说错，同样是35岁的男人，德拉科和他真的是站在了智慧这条线段的两头上。至少，现在的他还以为只有那几艘炸毁的刚朵拉跟他有些关系。而林枫则明白，爆炸这种东西，在引线拉掉之后，除非把一切能烧尽的东西全部吞噬掉，不然你根本别想它会停下…… 不过好在这家伙虽然学习能力非常糟糕，至少不在同一条路上栽倒两次——他学会了花式作死。这次，德拉科没向阿洛伊斯要赎金，而是直接找米苏，还说不交钱这丫头就是他的了…… “你知道，我并不讨厌无知的人。他们是这个世界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没有他们，我们获得不了鄙视别人的爽感，也不可能做到很多靠一个人非常难以做到的自利行动。然而，和没有学习能力的人打交道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们会让你在惊异于这个时代人类大脑的开发程度居然可以保持在那么低的百分比的同时对这个世界居然还能容纳这种奇葩感到绝望。”戴着面具的林枫撑着墨绿色的伞坐在刚朵拉的一头平静地说着，目光从街边举着写着意大利语的“我们不要爆炸！”的大纸板走过的中年女性身上移向走在她们的游行队伍后边的孩子们。 米苏也和他在看着一样的地方，问道：“她们是在往圣马可广场去么？” “跟我们没关系，她们要游行，哪怕在写着wee toportofvenice的那个破码头都无所谓。我只要他们制造骚动给那个总督施加压力就行。”林枫冷冷地说。 “拿无辜的居民当枪使真的好么？”看着游行的队伍在街角转完之后消失，米苏皱皱眉。 林枫冷笑一声：“他们哪里无辜了？你以为总督不是民选的么？” “那也不至于炸了他们吧……” “刚朵拉被黑手党垄断这么多年了他们屁都没说过，你知道有个人说过‘当他们来抓我的时候，已经没人来为我说话’吧？再说就这天气，火都点不起来，爆炸顶多也就冒点烟，死不了人。”林枫还是那种轻蔑的眼神和无所谓的语气。 米苏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至少他觉得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就在他想说什么的时候，头顶上一片阴影罩住了两人的刚朵拉。 “叹息桥么，呵……”林枫抬头看了一眼，“米苏，我们走之前，别忘了带她到这里来一次。” “什么时候我听你号令了……”米苏心道着翻了翻白眼。 过了叹息桥，不多时便到达了林枫和米苏要到的地方——一座和威尼斯的大部分其他建筑看上去没什么不同的普通民宅。 “非常感谢。”林枫虚伪至极地说着，直接就上了岸。他知道这里的船夫都是卡萨维尔家族的杂兵，自然是没有任何付钱的必要。米苏叹口气，在他之后也上了岸。 在他们上岸的地方，德拉科·卡萨维尔早就一套纯黑西装革履墨镜背头站在那里，由同样三名装束肃穆的部下在背后撑着大黑伞遮雨。说实在的，如果不知道他们以前蠢成个什么样子，现在他们的样子确实有几分凌厉的霸气。 “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看上去非常像《黑客帝国》里出来的。”林枫上去就直接开始嘲讽。反正对方来意不善，他是打算全程嘴炮了。只可惜，对面不是墨玖，不然肯定立马回上一句“你看上去就像从《高达seed》里面出来的。”作为回敬。事实上，这帮子蠢货居然选择了最糟糕的回应方式，就是装没听见…… 不得不说，他们这么做看上去很厉害，但是让林枫不舒服的后果恐怕不是他们能消受得起的…… ; 第六章 破裂 在进入卡萨维尔方面准备的谈判用地时，米苏和林枫对他们的财力稍微做了一点点新的评价。因为，这看上去是民宅的普通房子，内部却是一栋完整的小别墅。而从楼梯间的一些缝隙上，他们又放弃了这些评价，因为他们发现，这只是临时把民宅的内部全部拆光然后装修成别墅的模样而已。 “怎么看都像是装逼不成反被那啥的节奏啊……”米苏心里面已经找不到吐槽点了。林枫则更丧心病狂地摆出了死神小学生的经典托头动作振振有词：“看来我不得不怀疑这帮子傻缺到底是怎么成为威尼斯的地头蛇的……” 走在后面的德拉科因为听不懂中文完全不知道林枫在讲些什么玩意儿，也只能继续装没听见。所以说小朋友们，学会一门外语很重要…… 来到二楼的议事厅，这里倒确实装饰得有模有样。壁炉、烛火、长桌、红木椅子一应俱全，哦，还有一个坐在沙发上喝着茶玩着手机的普莉茜拉。 米苏的眼在看到普莉茜拉的那一刹那就亮了起来，从她的眼中他看出了同样热切而焦急的神色。他有些恍惚地向前踏了几步，便要往她那边走去。卡萨维尔家族的一名黑衣人在他走过去之前抬手拦下了他，道：“先生，你没有交付赎金。”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让我像是在听‘您还没有注册账号’一样不舒服。”林枫有意地把声音压得扁扁的，听着活像只唐老鸭。这句话是用意大利语说的，所以德拉科和他的手下们听了都是相当不爽，瞪了这个面具男一眼。 米苏悻悻然走回林枫身边，不过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已经没前几天那样不安了。这是一件好事，因为林枫感觉到前几天的米苏经常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也偶尔有时会暴躁起来。不管是为什么，他还真不想呆在发起火来的米苏身边。 “虽然我接到你们提前来到威尼斯的消息时感到挺惊讶，但是想到前几天有人把我们的刚朵拉炸了6艘，如果不是敌对的黑手党，恐怕就只可能是你们了。我还记得你一年前的样子，小子。”德拉科一边说着一边向米苏投去凶狠的目光。 林枫都找不到吐槽点了。暂且不说这种弹丸之地的黑手党树得起什么敌，一年前米苏那手撕围墙直接冲进房子把人抱起来就走的凶神恶煞形象，你既然都记着居然还干出这事…… “既然知道我们提早来了，你该不会以为我们是来参加婚礼顺带威尼斯一周游的吧？”现在米苏有了些说笑话的心情，他直接就挑衅了德拉科。而后者的左右两名黑衣人则立刻从衣中掏出了手枪，抵向他的脑袋。 “啊……蠢货。”林枫看到这一幕，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脸，当然现在他捂的是面具…… 米苏完全无视了两支手枪，全身放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冲击波。那道冲击波扫过手枪时，两支枪在两声脆响中如同劣质玩具一般碎成碎片。 米苏这种人体λ－driver似的怪物是吃情感力量的，换句话说就是越兴奋越可怕。在刚刚见到女票的情况下去惹毛他也是作的一手好死。 “如果我硬要带她走，你们谁都阻止不了我，我为什么要给你们付赎金？”他冷冷地看着周围的人，质问道。 林枫瞄了一眼普莉茜拉，现在她确实处在一个好位置上，远离这个房间的所有人，不可能被任何一个人一手抓起来当做人质。刚刚那两个在他看来愚不可及的家伙就不应该拿枪指着米苏的，从一开始就应该明确地去控制普莉茜拉。不过对方主动露出破绽对他来说不是多糟糕的事情，只不过就是他在这件事上能获得的乐趣少很多罢了。 “如他说的那样，你们确实没有拦住我们的能力。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大概就此别过了吧……”林枫看米苏一个潇洒的公主抱已经揽起了普莉茜拉，便开始准备替米苏致退场词了。岂料，就在米苏踹开阳台的门一脚踩在阳台的护栏上时，一枚子弹直直地朝他的脸飞了过来。要一个人在那一瞬间躲开那一粒子弹谈何容易，就连看清都难于登天！ “叮——” 子弹撞击米苏那过度兴奋造成的能量外放场的声音如同用一颗铁钉去刮玻璃，尖锐刺耳。就连站在离他足有五六米远的地方之外的林枫也不由皱了皱眉。 “虽然我觉得在这货这种精神状态下用狙击枪不是什么有效的作战方案，但我暂且为了万无一失问一下，我看你们家族没有狙击手的需要，这是总督的人吧？”终于在子弹被硬生生地弹走后，林枫才有替代那刮擦声说话的机会。他的声音非常冷，简直像是从冰箱里刚拿出来还冒着冷气的那种。在场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缄口不言，他们本能地感觉到如果开口接了话茬这辈子就没机会再说第二句话了。 看没有人说话，他那露在面具之外的脸扬起了一个德拉科这辈子不会想看的笑容。说也奇怪，那并不是多扭曲的怪笑，却只是一个淡淡的微笑。 “我不知道你信不信天主教，但是你最好记住，马可保护不了你，他谁都保护不了。” 这一刻，只听连绵不绝如同排炮似的爆鸣声从远处传来，随后便是一阵令人胆寒的水花声。在威尼斯这种水城，任何过高的水花都可能是一场灾难。 “圣马可广场沉了！”一个站得离窗口近一些的黑衣人惊叫起来。德拉科闻言，心下大惊，向窗口看去。果然在市中心的那片建筑群中，地面上一个矩形的水洞中，圣马可大教堂的尖顶从水中伸出来，很明显在下面的部分已经彻底被海水吞没了。 德拉科惊恐不能言表，他向林枫叫道：“你把圣马可广场炸沉了？” 林枫戏谑地笑起来：“是你把圣马可广场炸沉了。”说着，他大笑三声，走到了阳台上。在那里已经可以听到城市四处响起的哭喊声和惊叫声。林枫站在夕阳的余晖中，听着那恐慌交织的协奏曲，面露微笑。 “你……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想要什么！”德拉科从面前这个男人的脸上读出了残忍和轻蔑，他毫不怀疑这个人敢杀光这座城市的所有人，然后把这个城市从意大利地图上抹掉——只要他想这么做的话。 林枫头一歪：“我？我嘛……哼哼，你不知道也无所谓。” 他不是墨玖，没有必要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再说他想说的话即使说出来对方也没有明白的可能。 来威尼斯的第一天，林枫炸了6条刚朵拉，是想同时警醒卡萨维尔家族和总督。来威尼斯的第三天，林枫炸了天然气管道，这次是针对总督的。来威尼斯的第四天，他炸了圣马丁广场，这次是针对整个威尼斯的。原因很简单，刚来威尼斯的时候他只是想让卡萨维尔和总督都吸取点教训，结果发现总督在第一天之后什么都没有做，于是第三天他炸了天然气管道。本以为这样总督至少会长点脑子，结果第四天的黄昏他居然还是给卡萨维尔安排了一个狙击手。 这些官黑勾结还真以为自己强强联手世界无敌了。 于是林枫一怒之下，硬生生像掰饼干一样把圣马可广场从威尼斯的版图上撕下来了。 如果卡萨维尔和总督没那么嚣张，他或许还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 但是既然对方要跟他伸出拳头比一比，他就直接给你玩大的。至于你要是想说无辜的市民怎么办……首先，现在要是总督反应够快立刻安排救援，在一个超大型游泳池里捞人也不会有多少损失。第二，林枫早说过了，他压根就不觉得市民哪里无辜了。 没有人可以逃过报应，这就是林枫的想法。在遇到墨玖之前，他以为只要自己杀了罪鬼就可以无忧无虑地过以前的生活，结果发现做不到——15年，自己已经被那件事牢牢地锁上了。同样地，罪鬼也没能逃脱报应，作恶多端最终作茧自缚。超自然尚且如此，何况你们两个常人。 同样地，在遇到墨玖之前，林枫一直以为报应由天。然而现在，他已经明白了，没有墨玖，他和罪鬼依然是两个怪物，活在永生之中，谁都不能把对方怎么样。说到底，天根本没在看任何人——人的报应，终究要人来完成。既然别人无法惩治也不愿意来惩治这两个混球，那么就他来。 “如果你还想活下去的话，我建议你立刻解散卡萨维尔家族。很快，赛菲尔总督会下台，在爆炸事件的影响下会上台一位高压的新总督。你要是觉得他还能罩着一个地头蛇黑帮，大可以去试试看自己的运气。”他朝德拉科不带任何语气地说着，打着手势示意米苏和普莉茜拉先下去。 德拉科张着嘴想要说什么，但他最后还是没敢说出来。面前的这个面具人似乎是个深不可测的怪物，关于自己的事他知道很多，关于他的事自己却几乎一无所知，而且他似乎对自己还不那么友好。 林枫撑起伞从阳台上纵身而下。落地的那一刹那，一名正在街上兜售面具的老人正拄着拐拿着他的手艺慢步走，差点被他撞翻。林枫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老人，顺手从口袋里取出剩下所有的欧元，全部放在了他的手里。 “这位老者，请原谅我的无礼，我愿意以这些金钱购买你剩下所有的面具作为赔礼，你意下如何？” 老人被他这一吓真是整个人都弹了一下。这个从天而降的墨绿色套装面具人居然一口气给他四百多欧元，只为交换他手里的十几个面具。他惊喜的同时又不由得心里有些过不去，刚要说什么，抬起头却发现那面具人已经没了人影。而刚刚落在地上的面具则尽数被他一起带走了去。 “哎……真是奇怪……” ; 第七章 归来 圣马丁广场沉没5小时后，林枫、米苏、普莉茜拉三人出现在了威尼斯国际机场。因为从一开始就打算3个人一起回去，所以订票也是订了3张，一切都预先处理得很好。普莉茜拉的护照是美国的，去哪里基本都没问题，省得他们节外生枝再去办理身份证明手续。现场似乎无法证明圣马丁广场的沉没是人为的，所以直到三人上飞机为止都非常顺利，谁都没来拦过他们。普莉茜拉比想象中的镇静许多，无论是米苏还是林枫做出的事情她似乎都并不惊讶。某种程度上，林枫觉得这种心态可以让她更容易接受很多未来可能发生的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们回去依然要通过法国转机，你们两个最好现在开始就使劲休息，法国不会让你们觉得很舒服的。”上飞机坐定的那一刻，林枫就提醒身边两个如胶似漆的人。 结果他得到的回答是：“表紧表紧，你要是累了你就先睡吧！……” 先睡个蛋啊！ 林枫几乎有种想一脚把身边这两个该被圣火烧死的蠢货从椅子上踹飞出去的冲动。他的脚尖不断地弹动着，似乎一有机会就会真的踢出去…… 身边亲热的拥吻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当然本来就不响就是了。米苏谈恋爱无疑是很文明的，不然林枫绝对不会订票的时候把三张票子订在一块儿。林枫没有偷窥朋友亲热的兴趣，当然了——他坐在窗边，真要偷窥的话往窗上一看，换换角度什么都能看得到。只不过现在他面色沉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上滑落的雨滴和威尼斯美丽的夜光，将头撑在拳头上一言不发。 “怎么了？”米苏能感觉到他心中的思绪变化，扭头过来有些担心地问。普莉茜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抱着他的左臂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了，脸上似乎还有些许的笑意。 “没啥。”林枫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那种堵着一般的心绪，只能这么答。 米苏沉默了一会儿，左眼略微闪光，轻声道：“我感觉到你心里面有痛。” 林枫轻笑了一声，看向窗外的眼神却是更加软弱了。 “我讨厌意大利。” 米苏也轻笑一声，以示他根本就不信。 “你现在看得那么入神的就是意大利的夜景。” “因为这辈子我决不会再来第二次。”林枫漠然地答。 米苏不说话，林枫的嘴比他巧多少他也是知道的。如果他想拼死了去否认他的某个想法，米苏怎么辩都辩不过他。 而林枫就在一片静谧中静静地欣赏着没有圣马可广场的威尼斯为他们送行的灯光，直到机长发广播说因为下雨延迟起飞为止。 ——————————————————————————————————————— 普莉茜拉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盖着一件墨绿色的长款男风衣。她往旁边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林枫盖在她和米苏身上作御寒物的。毕竟西欧比亚洲冷很多，更何况高空温度极低，即使她生在美国能够习惯这种温度，米苏也应该在身上盖些什么以防着凉。 普莉茜拉莞尔，她没想到林枫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如果她知道林枫的原计划是在飞机降落两人醒来再把衣服收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估计她还会为林枫的别扭感到忍俊不禁。 而此时林枫正坐在一边依然保持着飞机起飞前的动作望着窗外的云层发着呆。普莉茜拉不知道一个人怎么能做到一直维持同一个动作那么久，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只是越过米苏的肩头看他的侧影时不由感到一丝悲凉。那个背影就好像一句无声的“别靠近我”一样，不知是高冷还是孤寂地将她想要搭话的念头掐了回去。 “看着我干什么？”就在她偷偷看林枫的时候，林枫突然自己先开了口。他的目光依然是对着窗外的，这让普莉茜拉不由有些惊讶，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看他的？ “没什么……呃，你怎么知道……” “窗玻璃上都映出来了。”林枫依然不回过头，好像对他来说好像只有肩膀右侧的东西值得他去看一样。 普莉茜拉不知道该怎么去接他的话了。这个人似乎就属于那种典型的和他搭话并不让人觉得不舒服，却就是没法好好地说下去的那种人。 “嗯，那……那你也好好休息……”作为回应，她支支吾吾地说着。 林枫轻笑一声，柔声道：“谢谢。” 不知道为什么，普莉茜拉莫名有种知道林枫绝不会照着做的预感。 ——————————————————————————————————————— 虽然在法国转机的经历依然那么让人不舒服，但三人最后还是在2月11日的下午回到了s市。2月9日是大年三十，年初二想必是不会有人给无亲无故的三人接机的。然而，就在林枫觉得他可能会在的那个地方，墨玖站在接机口，一身黑衣地等着他们。 “我记得我说过你不该来的。”林枫走下客梯，懒洋洋地向墨玖说道。 对方则贱兮兮地露出一个兵库北的笑容，道：“我只是来看米苏家媳妇儿的。” “看好你自己家媳妇儿还差不多呢。”林枫冷笑一声，把手上那只装满了面具的小手提箱交给墨玖，自己直接向着机场的出口走去。 墨玖小跑跟上了他，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不跟那对儿道个别？” “如果你家小女朋友被人扣了两个月，我陪你去把她弄回来，你是想听我在飞机场跟你说废话还是想赶快回家享受二人世界？” 墨玖虚着眼干笑了几声，又迅速地沉默了下去。林枫感觉到有什么不对，顺口问道：“别告诉我你小女朋友又怀孕了。” “呵·呵·呵，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墨玖假笑三声，又恢复了一脸平静，“本来我确实不打算来的，后来闲着无聊看了一下你的记忆……” “我只是有些失望而已。”林枫抢道，“和一群没有学习能力和自警能力的蠢货打交道真是令人气短。” “不觉得你是会因为那种事情不高兴的人，你真正的痛苦来源是因为注意到自己还是没得到救赎吧。”墨玖冷笑一声，“罪鬼已死，你做过的事情却还是让你觉得很心痛。你以为杀了他就能获得解放，没想到现在连自欺欺人地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都做不到了。还有，你对那个女孩果然还……”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机场，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两人的身上，带来一股寒意。墨玖撑开他那把三个人都嫌大的伞，举过林枫的头顶，一同向机场专线的车站走去。 “我不否认。”林枫沉默了一会儿说，“但是在解决不了的前提下和我讨论这个问题也没什么意义吧？” 墨玖摆了摆手指。 “你认为为什么人会忘却？相比他们要做的事情的量，人的寿命太短了。这使得人不得不去忘记。而你不一样……无限的生命给了你记忆的意义，你无法忘却，哼……对于一个无法忘却的人，谈什么救赎什么解决都是假的。等到你在无尽的生命中再次不经意地回想起曾经的过失，你依然会感到痛苦。” 林枫眯起眼：“那你的建议是？” “装不知道。”墨玖不假思索地道。 林枫也是聪明人，没有露出很费解的表情，反而很释怀地笑起来。 “原来如此，不断地用别的事情把自己填满，不让自己有能够停下来感伤的时间么……和一般人也没什么差别。” “别忘了你可是永生的，你得找来干的事情可不知道得有多少呢。”墨玖立刻嘲讽道。 林枫微笑起来，不得不说他要是不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认真笑的话也挺帅的：“你也会给我找的不是吗？” 没想到他刚刚说完，墨玖便“嘿嘿嘿”地阴笑着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花花绿绿的券。 “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么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看看这个。你可别拒绝啊，我知道你考过驾照的。啊，别摆出那种便秘的表情，车有人给我们准备的……” ; 第一章 外快比赛 大年初五，林枫和墨玖在迎财神那震天的鞭炮声中驱车来到了s市外的春名山。当然，他们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事实是：趁着爸妈回老家不在的这几天，墨玖拖着林枫来赚外快来了。 所谓的赚外快，是一场在诡异的时间地点举行的山路赛车。之所以说诡异，首先时间上就不说了，地点上是因为春名山确实不是特别适合赛车的山路。一般来说适合赛车的山路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弯特别多。这是因为车手在本来就不宽的直道上，通过占据前方的车位就可以基本封死从后方超车的可能性，那就会变成一旦成功占取先机就可以滚雪球滚到死的无聊比赛。为了比赛的公平和技术性，选择弯多的赛道可以有效地刺激比赛的对抗性，体现出更多的技术和更高的观赏性……总之，除了稍微危险了一点以外，百利而无一害。当然，在进行着飙车这种极限运动的车手要是还把这种程度的危险当危险的话，我想他们的自尊心应该不太会允许。 然后，春名山就是条没多少个弯的山路，还长得要死…… 墨玖和林枫也不是傻瓜，之所以以在校无车族和无车驾照族的身份参加，就是看准了这次的比赛实在是场面向大众又没什么意思的瞎搞。一条大部分都是直道的比赛就是看哪辆车的平地直线加速更强，然后再看看第一个弯谁能占取先机而已。换句话说就是根本没有技术的比赛，就看谁能拿出更快的车，说到底就是土豪闲着无聊比车的马力罢了。而两人都相信他们今天开来的这辆车将会是冠绝全场的速度之王，所以那15万的奖金他们也是势在必得了。当然，两个坏水王知道，奖金只是他们今天收入的一部分，因为赛车的另一个魅力就是赌…… “我们现在这么做真的不算扮猪吃虎么？”在给自己的车下注的时候，墨玖瞄了一眼赔率表，偷笑着向林枫偷偷道。 “啊……终究只是1比300罢了，我还在想会不会太少了，毕竟我们下的注实在太少简直是没本钱的买卖了……”林枫依然是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说着一些内容非常糟糕的发言。 此时，支持着两人如此嚣张的那辆车正静静地停在两人背后。它的外表看上去是一辆非常大众的墨绿色现代瑞纳，至于有多大众，嗯……新出厂的这车10万你就可以把它开走了。 在今晚到场的所有起价百万的土豪车中，这辆小瑞纳确实是不起眼。但若是有人稍微注意看一下就会注意到，这辆瑞纳的车头比一般瑞纳短，而车尾装上了原版瑞纳绝不会有的加厚双层定风翼，就连底盘之下也装备了大量排气口。可惜，来这种土豪出钱办的土豪比赛的土豪怎么可能会注意一辆一点土豪样都没有的改装车呢。在他们看来，那些闪着金光银光可能连车主自己都不知道用着什么技术什么发动机的豪车，才是车中之杰，才是车存在的价值。 离晚上六点越来越近，比赛主办方——一个名字叫什么“国际业余赛车同好委员会”的奇葩组织也开始积极地准备清空道路。从山上到山下，到处都可以看到穿着统一服装的工作人员拿着对讲机汇报情况。 “这里是s3弯道，道路已清空！” “u字弯，清空！” “s1弯道已清空！” “这里是山底，已清空，赛道all clear！” …… 虽然他们做的确实是有模有样，但当一个穿着西装镶着金牙的大光头走出来念比赛规则的时候，墨玖和林枫依然从那漏洞百出的比赛规则中读出了业余的味道。 “到场的谁都能参加呢……”墨玖先开了个头。 “居然是齐跑赛制呢……”林枫懒洋洋地接上。 “一局定胜负呢……” “来回跑呢……” “嘿嘿嘿嘿……” “哼哼哼哼……” 两个狂徒竟然这么对着对着就倚在一辆瑞纳上笑了起来！还笑得前仰后合姿态万千！在场的土豪们都和他们的小伙伴惊呆了！就连那个宣读比赛规则的大光头都惊讶不能自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边两位，如果你们要参赛的话请赶快就位，不要，呃，扰乱比赛秩序！”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太高兴了不自觉就……”林枫应了一声便打开瑞纳的门，离得近的似乎还能听见他喉咙里发出来的忍不住的笑声。 光头也无法，本来因为上面的人吃饱了事情没饭做，说是什么“再过几天旅游高峰期来了就借不到地盘了”，硬是要挑在这个坑爹日子比赛，愣是刷掉一群天朝本土车手的参赛可能。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两个本土车手，开着辆10万不到的瑞纳，还笑得像群嬉皮士…… “终于，中国赛车界也到了被非主流占据的时代了么……” 五分钟后，排除了赛道上所有障碍和干扰，十余辆豪车，从兰博基尼到西尔贝不一而足，甚至还有几辆看上去像是概念车的流线型跑车，左右排满了四车道的所有位置。林枫的瑞纳则很不幸地排在了第四排，最后一辆的位置，第13车位。 “虽然我觉得你要是这么做也不要紧，但我还是提醒你一声，最好别把别人的车给怎么样了。我可不打算拿外快拿到一半反而亏本。”在热车的那最后时刻，墨玖用手机连上了叶枫车里的无线电也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身边的其他参赛者陪同人听。 林枫冷笑，墨玖要装逼他绝对是要来掺一脚的。 “那就看他们要顽抗到什么程度了。” 他能说出这话是有强大的物质后盾作支撑的。如果有人坐在林枫身边的副驾驶座上，就会惊异于这辆车的仪表盘上，没有重要的水温和油压表，剩下的只有一些单位让人胆寒的里程表、时速表，以及一个装在方向盘上，一个装在变速杆旁边的两只简易触摸式电脑。 “哼哼哼……无知的土豪们哟，现在就让你们知道缩退炉和‘开面’结合在一起会变成什么怪物吧……” 然而，就在他踩下离合器，和倒计时最后一声的“go”同时电掣而出的同时，墨玖又很适时地来了一句： “嗯，那个什么，老司机跟我说，别一开始就全力加速。因为用的黑科技太多了，加速度可以在2秒内提升到10g以上，会把你压成肉酱，呃……那个啥，你听见了没？喂？” ; 第二章 擦肩而过的怪物 林枫确实被压成肉酱了。如果他知道在他踩下油门的那一刹那会变成一团意式肉酱的话，他一定会在踩下去之前把墨玖拉进来。 好在有“必遂”，只要不是被更高位的存在打得身死魂灭，他都能恢复正常。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从溅在驾驶座上的碎肉和番茄酱像特工史密斯侵占别人的身体一样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正好还赶上了墨玖最后那句“喂”。 “墨玖，你算计我！”他没好气地吼了一声，赶紧变档。只那么一刹那的加速已经让他的眼前一片血红，那是在4g以上的加速度下眼部血管充血的后果，不赶紧减速的话要么眼球爆炸要么眼球飞出眼眶…… 于是，就因为这不由自主的减速，这辆据称装了缩退炉和fa系统的瑞纳，硬是和身边那些千万豪车拼了一个同步起步。当然，作为一辆瑞纳的话，这已经是不错的成绩了。然而，作为一辆满身黑科技的尖端科技怪物的话……这就是个耻辱了。 “卧槽你这也算是考过驾照？我注都下了你就给我看这个？”墨玖一看没能在起步就甩开任何一辆车，马上就吼起来，“皮卡丘，我命令你，立刻使用旋风冲锋龙卷风！” 也真是亏得这家伙能够在一群观战的观众身边喊出耻度如此之高的台词，几个年轻一些的观赛者立时就捂着嘴笑了起来。 林枫也想笑，但是他现在笑不出。他以为在把车开到这里来的路上已经熟悉了这辆车的出力和性能，没想到现在只是稍微换了个档那质变级的出力差就差点把他的内脏从嘴里挤出来。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重新熟悉适应这辆怪物。 “呵、呵……真是……‘我的爱马是凶暴的’呢……咳……” 忍住干呕的冲动，林枫缓缓试着压下油门。美妙的撕裂感席卷身上的每一寸皮肤，让他不得不运起“必遂”的力量去抵挡这股足以把普通人撕碎的加速。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面前的山路上，丝毫没有空隙能去注意身边飞速被他甩掉的那些豪车。 “哦！我的天哪！这是怎么回事！13号车，13号车的瑞纳！他超车了第10号，不，第9——这是怎么回事！一辆瑞纳怎么可能有这种直线速度！”光头很明显一开始还是想解说的，结果在瑞纳瞬间插入7号车和6号车之间的缝隙完成一次匪夷所思的超车时他就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就是一枚墨绿色的子弹，而且看它现在的样子大有变成光的趋势。 “哦好样的皮卡丘！就是这个势头！下一个弯道就用你招牌的闪电跑法决定胜负！”墨玖听着解说，知道那辆瑞纳正在逐渐发挥出它应有的实力，不由兴奋地叫起来。当然，他这么做的后果就是身边投向他的鄙夷的目光越来越多…… 林枫一边要操纵车子一边要运劲抵御加速的反噬，自是没空跟墨玖墨迹。现在的瑞纳已经追到了第三名前头，前方的只有两辆全速前进的银色奥迪a9和黑色布加迪威龙16.4。饶是这两辆车都是跑车中的翘楚，在步步逼近的瑞纳面前竟是毫无一点反抗之力。和瑞纳直线距离竟然在跑车最擅长的直道上被一点点拖近，无疑是嘲讽般的侮辱。 听着解说的听众们无一不是震惊的表情。在他们看来，这种破车加上狂人的组合，早就在起步的那一刹那被排除在胜者组之外了，不想反而是一匹黑马。他们现在无一不后悔没在起步前多看看那辆瞬间将十多辆高速赛车斩于马下的怪物和它的驾驭者。 “哦！这里是u型发卡弯，领先的是a9和威龙16.4，后面紧跟……哦不！瑞纳已经和威龙持平了，只是还没找到机会超车，这是何等可怕的马力！”从u型关卡传来了解说员的声音，随即便是过弯的巨大摩擦声和车辆带起的风声。然而，似乎是有意要在这里再一次彰显自己的传奇色彩一般，在u形弯瑞纳居然没有选择漂移或者减速过弯，而是加速向前冲去！ “哼……终于是让我习惯了，你这头怪物……现在就让你好好撒个野……” 林枫早已等待这一刻多时了，事实上他之所以在直道上一直不急着超过前面两辆就是为了这一刻彻底撕碎对方的自尊。不，或许他想要撕碎的不只是他们的自尊，可能还有三观、常识…… “模式反转，保护装甲脱离，翼展全开。高机动模块打开，每4·28·17·3·42进行再评价，保持张开率80%状态，缩退炉出力保持在7%到9.5%之间，逸出冷却修正移交系统进行。” 林枫一边用声控系统输入指令，一边在右手边的微型电脑上点击了几个按键，那个电脑便自动翻了下去。在方向盘前的电脑屏幕则颜色大变，在屏幕上映出几个鲜红色的大字：“fa.” 说时迟那时快，冲向解说员的瑞纳终于露出了它那恐怖的改装下真实的面貌。但闻“哧——”的一声烙铁入水一般的声音，瑞纳车位的双层加厚定风翼居然碎开，露出包在那定风翼外壳下的外展式助推机构，喷出的竟是火焰一般的炽热气体。幸好第四辆车和瑞纳的距离有整整几十米，不然准被直接喷上一车盖的火。 “我了个大去……这真的是车吗！真的不是伪装成车型的最终决战兵器吗！”我想这应该就是现在处在第四名的那小子的想法吧…… 在做了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后，瑞纳的速度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它的瞬间加速度飙升，竟是直接朝着u型弯卡加速！然后！ 它！爬！上！去！了！ 瑞纳居然贴着墙，爬墙而行！从墙上硬生生地保持着平行和a9、威龙16.4同时过了弯！ “与、与地面成角超过60°的墙，怎、怎能爬……”连在护栏旁边的解说都傻掉了，只知道喃喃地重复他的惊叹。 当然，瑞纳在这么一番折腾之后也是做了大量的功，车壳烫得能煎鸡蛋。这时只听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怪声从车体里发出，车身居然整体上抬了！ “那、那是什么，变形吗！” 在奥迪a9和威龙16.4的驾驶员惊异的眼神中，瑞纳肆无忌惮地在空气中露出了冷却用的隐藏夹板，车身上喷出一股白雾。而那夹板的形状更是诡异，竟是勾线涂装成尖锐的一排排牙齿一般。远远看去，全车身都打开隐藏夹板的瑞纳就像呲牙咧嘴地诡笑着一般。而到这里，瑞纳才终于表现出它最完美的实力——它真的疾如闪电，在电光石火之间就把两辆高级跑车在直道上甩出了几十米。 现在看来，比赛已经没有悬念了。在下坡中就占据了绝对优势的瑞纳如果没有出什么差池，将在几乎不会受到任何来自竞争者的影响的条件下独自最先完成返航。第一名必将由这匹黑马摘得。 讽刺的却是，无论是林枫还是墨玖，却都在这一刻隐去了脸上的笑意。 上坡的路上，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林枫和墨玖在这一刻，同时如此感觉到。 ; 第三章 幽灵R4 “墨玖，我这边前头出现了一辆车，刚才你们那里没有路过报道吗？” 现在的林枫已经完成了下坡赛程，已经在返程上了。在t他用了个惊世骇俗的原地打滑转向法，把周围的人都是吓得不轻，生怕这头怪物上再长出一对光之翼把自己切了，全让得远远的。拜此所赐，就算在返程之前还有敢于和瑞纳争个高下的车手，现在也都是敬而远之甘于做个第二第三了。林枫也无所谓，大摇大摆地就领先了他们几百米。奇怪的是，在爬了一会儿的坡之后，林枫面前理应空无一物的车道上居然大摇大摆地出现了一辆r－4。 之所以说是“出现”，是因为它确实就是“出现”的。和一般被追尾的车一样，它就那样在瑞纳前方的车道上，好像它一直就在那里似的。然而这决计不可能，比赛里没有一辆车能够超过瑞纳鬼神般的高速，更何况从起步那一刹那开始瑞纳就从未被任何一辆车甩出视野过。所有在山顶出发的车理应全被他超过了。 “没有，山道赛怎么可能放无关的车进来……”墨玖压低了声音。如果有一辆这样的车在瑞纳之前，不是幻觉就应该是钻了什么规则空子。而如果是幻觉的话那就糟糕了，这东西很有可能是一个新鬼域的出现标志。 “别超车，那可能是幻觉，保持距离，我现在就过去！”如果是将两人分离在鬼域内外，理应是会切断无线电的。现在还能够联络，说明这个鬼域肯定是把自己也包了进去。 墨玖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感到不安。在芷敏造出的鬼域里，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被收进去的，这让他一度以为鬼域同一时间只能收纳一个人。但是在和罪鬼的决战中，这个结论被推翻了。饶是如此，他依然以为那个是有意为之才做到那种程度的。现在看到真的能直接将两人都吞进去的鬼域，让他不禁思考需不需要重新评价鬼域这种存在。 它究竟是物质，是能源，还是信息？ 想不出。 墨玖在没有车的车道和护栏间穿行。既然是鬼域，除非所有人都被拉进来了不然就遇不到什么人。但从山下一直没有传来报告异常的通讯看来，估计大家都没看见那辆r4。所以他基本可以确定这里不会出现一个活人，跑得飞快。 春名山才多高一座山？被他这么紧赶慢赶的，没两分钟就让他看到了那辆黑色的r4。在几十米开外，瑞纳保持同步车速，不跟丢不加速地追着。 看到那辆车的同时，墨玖就几乎可以确定这是辆幽灵车，因为虽然r4也是非常不错的车型，能在速度上和瑞纳一争高下就有点不可思议了。更重要的是，车的移动轨迹非常诡异。那不是正常车辆在地面上靠轮胎摩擦的移动轨迹，反而更像是放在轨道上的玩具火车，只是在已经被确定的轨道上飘行而已。 “没想到到了这年头居然还有闹鬼……呵。”说着，墨玖已然抽出他的黑伞插在地上，摆出一个“老子，登场！”的姿势迎在车前。 “别轻举妄动，在不确定对方是什么来头之前和对方拼正面力量不是‘知识’的强项！”林枫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 墨玖怎么可能不知道，问题就是就算他现在想调查这辆车也得先让它停下来再说。 “你管好你的车别一头撞上来！我可不想被黑洞吸进去！”他没空去接手机，直接对着瑞纳的方向就是全力吼出，然后便执伞迎上幽灵车开来的方向。 那是一辆黑色的r4，即使在鬼域中泛着白光也能很明显地看出那暗色的轮廓。车前窗似乎无论朝着什么角度都是反光的看不清里面的东西，让人很难判断驾驶座到底是在左边还是右边。说到底，在鬼域里有光这一点就已经很诡异了，至少在芷敏造出来的鬼域里墨玖是看不到光的。 “如果不能确定驾驶座的位置的话就只能放弃直击驾驶员了……嘛，鬼车有没有驾驶员也是个问题呢。”墨玖掂着他那把改装过的黑伞。现在那把伞和林枫正在驾驶的瑞纳一样，都是全身包裹着黑科技的怪物。面对步步紧逼而来的同样是怪物的鬼车，他一咽口水，抓住伞柄将整把伞向r4的前盖捅去。 不得不说这真是个狠招，车都是怕发动机被捅的。果不其然，在被捅了汽缸之后，r4的前盖里喷出大量不知道是汽油还是冷却水的气体，瞬间失控向一旁撞去。而被顶在车正前方的墨玖则一个轻巧的翻身…… 嗯，他没能借力翻上车前盖，于是他很轻巧地一个独手倒立……撑在了伞柄上。若是有个旁人在这辆车旁边，他就会看到如此一个奇葩场面：一个活像住在反重力世界里的人倒撑着伞头朝地脚朝天，那伞的前头插在一辆黑色r4的车前盖上，把那张大铁板捅得像张被揉过的餐巾纸一般。 “嗯，虽然一点技术都没有，看在你那么拼命的份上就给你32个赞吧……”就连在后面打酱油的林枫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动作确实脑洞比较大，用无线电嘲讽道。 墨玖立刻就吼了起来：“赞你妹！就算是几年前的车好歹也是跑车，你撞一下试试看！” “你撞过不都没事吗。” “那他娘的是因为这把伞上装了对冲力分流材料，你以为我是你吗皮卡丘！” “你皮卡丘梗玩不完了？” “你不是在威尼斯玩蟑螂梗也玩得挺嗨的！有脸来说我吗！” 当然，吵归吵，真的车停不下来也是要命的事。墨玖从伞边下来，小心地在r4车顶站定，看了一眼前面长长的直道，确定不会因为车子的突然失控坠下山崖之后深吸一口气，朝林枫那边叫道：“这里面的家伙好像挺冥顽不化的都这样了还不肯停车，我得用暴力手段了！” 林枫知道他是要自己避到一定距离之外。毕竟这辆黑科技怪物车里有个缩退炉，万一一个不当心炸了就不是两个人一起扑街那么简单的问题了。他立刻车头一打，全速刹车，硬是和r4拖开了五十多米的距离。 墨玖看距离足够了，撑开伞，纵身一跃，跳起足有两三米高。 “看来在我不在的时候，这小子拿我付的钱没少装备自己啊……”看到那夸张的跳跃力，林枫在心里懒懒地吐了句槽。 “喝啊啊啊啊——漆！黑！电！钻！”中二无比的高喊过后，墨玖的靴子上闪出巨大的能量，一脚向下踢去。说也奇怪，那黑伞此时竟自动卷起来，真的如同电钻一般将墨玖的踢力完美地包在里面，旋转着击穿了r4的车前盖。 燃烧的燃油瞬间炸飞了整辆车的外壳，只剩一台包裹着熊熊火焰的骨架。在那骨架里，果然一个人都没有，呃——一个鬼都没有。 “什么狗屁玩意儿，还真是幽灵车？”从黑伞变成的电钻中跃出的墨玖不爽地叫道。 林枫慢悠悠地走过来，看他那懒洋洋的样子就是要开嘲讽模式。果然，他上来的第一句就是：“唉，你个渣渣……把出鬼域唯一的线索给弄没了……” “活人都没有，你的线索问谁要？”墨玖毫不在乎地说，“你以为一辆r4会变成一辆大黄蜂，给你跳段霹雳舞然后友好地问‘嘿，我的朋友，你看上去需要帮忙’么？” “不错的想法，不过我是爵士爱好者。”林枫说着，用一层“必遂”的力包在手上在烧光的骨架上翻找起来。不得不说墨玖确实干得挺彻底，那一脚基本上把能踢坏的东西全踢坏了，所以林枫愣是什么都没找到。 “嗯……没提示的鬼域么……”墨玖皱着眉端详着那烂得像一团废一样的车壳，“这不就什么都不能传达了么？这种进来就出不去的鬼域到底是什么鬼？” 就在两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女声在两人身后响起。 “现在会遇到这种局面，是因为你们从一开始就没看清过‘鬼域’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知识’和‘意志’，不得不说，我真是太高看你们了。” ; 第四章 第三继承者 林枫和墨玖都知道这个声音是谁，事实上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蒂斯贝尼斯·修克拜因么，‘噩兆淑女’……相比这个称号我还是更喜欢称呼你‘第三个’呢……”林枫冷笑起来，侧过头去看着那金发翠目的德国少女。 墨玖也瞥了她一眼，邪笑一声：“这就是‘认知三女神’中的‘形’么……希腊语的‘淑女’加德语‘凶鸟’，不得不说给你起这个名的人趣味还真是相当诡异。” 蒂斯贝尼斯走到两人面前，那是个24岁上下的女性，上身银灰色长风衣配套裙，下身半透明黑色打**加高跟皮鞋，金发中似乎带着些桃色，脸蛋如同洋娃娃般可爱，正是应了那“淑女”的名号。不过她接下来干的事情，却是让墨玖完全没料到—— “我叫什么跟你没关系。”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右手。在那只右手上，戴着天鹅绒的黑色手套。然而，她的左手上却没有戴手套，很明显这不是为了御寒而戴的。说时迟那时快，她摘下手套，露出一只和左手没什么差别的，白净的右手。就在她脱下手套的那一刹那，她的手迅速从皮肤下伸出许多金属机构，像阿童木的右臂一般开始了急速的变形。 当然，阿童木的手是变成光束炮，我们的第三位继承者的手臂却是将外部的肌肉组织全部收纳到内部，变成一条看上去像是浇过水银覆层的高纤维陶瓷机械手臂。远远看去，那水银层和家用的镜子一般可以完美地映照出身边的一切。当然，这并不奇怪，即使是我们的家用镜子也是镀过水银层的，正是因为有那一层水银才能映出人像。 “这就算是我的打招呼了，用实力说话会很方便。我不希望一会儿我的结论被同样是继承者的同类怀疑，无意义的解释会浪费宝贵的时间。”她将手举到面前，那上面映出了墨玖的模样。随即她将左手像伸进一只生面团一般，伸进了自己的右手。她的右手似乎有金属液化系统，在她的左手伸入的时候一点都没有阻碍。 墨玖知道这是什么奇怪的招数，作为继承者的蒂斯贝尼斯也是可以被“知识”监视的。然而，慕容京墨留下的力量的可怕就在于，你即使知道它是如何作用的，也无法去对抗它。如果墨玖能够在濒死的那晚不把那么多精力放在芷敏身上，他或许就已经注意到了，这种无法抵抗的力量是理应不存在的。正所谓“有放必有收”才是这个世界的恒常真理，无论形式如何，质量和能量必定遵守守恒定律。这正是一种具有完整性的事象特征，就好像我们知道人是没有半个的，任何在这个世界自然发生的事件都是可以用自然整数表征的。但现在由蒂斯贝尼斯使用的这种“形言反馈”，无疑是无法如此表达的。它似乎是一种反馈形式的异化，也可能是一种因果律的扭曲，但无论如何，这不是我们人类的逻辑和概念能够理解的力量。 我们只知道，蒂斯贝尼斯可以通过镜子中的映像反过来影响现实。 在蒂斯贝尼斯的镜子右手里，墨玖的映像被她伸进去的左手捏住，举到空中。现实中的墨玖也感到自己被一股巨力攒住，一把举得有三四米高。他下意识地想用黑伞在身边撑开来抵御这一股力量，却发现自己连伸出手去撑伞都做不到——他的身形被牢牢地随着镜中自己动弹不得而被钳制住了。 “原来如此……以物质反噬精神的‘形’之力么，直接见识还是第一次呢，哼。”在一边的林枫皱着眉邪笑着道，“真是可怕，复杂而精巧的力量，只怕是用来创造世界都没什么问题了呢……” 蒂斯贝尼斯板着俏脸，冷然道：“你别以为你能潜影就有说风凉话的余地了。” “你又不是起士锅特，即使是在镜子里要固定住影子也是做不到的。再说，”林枫诡异地扭曲着嘴角，“我‘影疫’的名号是怎么来的你也应该知道吧。” 蒂斯贝尼斯不再说话，事实上她刚刚也只是虚张声势而已，真要让她去在出力无限的林枫面前秀秀十有八九要自取其辱。 墨玖在上面被捏得像做全身按摩，见下面这对已经干起嘴仗来了，当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干巴巴地道：“那位改造人姐姐，下马威也给过了，嘴炮也打过了，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不许叫我改造人，嫌名字长叫修克拜因也行。”蒂斯贝尼斯本来就没什么恶意，也没打算伤害墨玖什么的，现在杀威棍也打过了，她便把墨玖放了下来。随着她戴上天鹅绒手套，人工肌肉组织也重新翻出覆盖在她的镜子手臂外面，看上去又是一条正常的手臂了。 见意外的小插曲总算是完了，墨玖终于是喘过了一口气。他问道：“修克拜因，你说我没看清过‘鬼域’是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修克拜因瞪了他一眼，好像他是多蠢的蠢货似的。 “字面意思，你太拘泥于鬼域的成因和效果，却从来没试着用你的‘真理之目’去直接观察鬼域本身。” 林枫这时装作清嗓子，进来插了一脚：“咳咳……鉴于上次他用‘真理之目’之后差点挂了，我想还是用温和一点的手段比较好……” 修克拜因脸上的表情顿时如同吃了三斤热翔一般，她看了看墨玖又看了看林枫，用卡尔玛被夏亚拔了插座临死前的震惊语气道：“那么逆天的能力居然不能用！？” 墨玖心里暗暗苦笑：姐姐我觉得你这能力比我逆天多了……不过就他这种嘴炮狂魔自然不会轻易认输，于是他开始了身为一名腹黑必须会的一门口艺：套话。 “照你这么说，你看来是已经清楚鬼域是怎么回事了是么？不然你也做不到侵入到理应只有我们俩的鬼域里来是吧？” “正是。”修克拜因就不上当，只告诉你老娘我知道，但是我就不说。 “愿闻其详。”墨玖也死不让步，打没意义的嘴炮是他的兴趣所在。 “我听说在一个半月之前的罪鬼事件里，还是新人的你从头到尾没用武器，用三寸不烂之舌和睿智冷静的大脑扭转了绝对不利的战局。我倒是很想听听这样的天才能给出什么样的分析呢。” “啊咧！”一夸墨玖就整个人都不好了，像只麻雀一样到处乱蹦，看样子是兴奋得紧，“哎呀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我这么厉害啊。想想也是呢，毕竟都是事实耶，哎其实我真没那么好……” 他没说完就被林枫打开瑞纳的车门一脚踹了进去。 “套话都不行，要你何用！” “卧槽你只皮卡丘是想造反吗，我可是光荣的训练师，喊你一声你敢答应……” 嗯……林枫直接用关门上锁的方式回答了他。 “这家伙屁话比较多，不要在意。”无视了墨玖的砸窗声，他耸肩向修克拜因道，“啊无视他砸窗的声音吧，那是碳素双夹层位相变移玻璃，拿电钻都钻不碎的。” 第五章 墨玖的疑虑 数分钟后，就在墨玖快被暖暖的车厢烘睡着时，一股冷风灌进了车里。 “蠢货，下车了。”林枫站在车门外还是副睡眠不足的模样，修克拜因站在他身边面无表情地玩着手机，不像是谈过也不像没谈的样子。 “你们在外面都聊了些什么？”墨玖的表情变得非常邪恶。如果说秀色确实可餐的话，修克拜因确实是道盛筵……嗯，如果你可以无视她那可以照出你自己的脸的右手的话。 “聊毛，我们回来了。我也是堕落了，居然被你误导，唉……”林枫一边扶额摇头说着一边走开。墨玖这才发现，打开的车门外居然赫然是起跑车位。而那个宣读赛车规则的大光头竟然在那边已经开始宣读获奖名单开始发奖金了。 “whatthefu……”他张口结舌。这真是太跳跃了，短短几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修克拜因瞄了他那瞠目结舌的样子一眼，不知是嘲讽还是询问地问：“你还不明白？” “我要是明白早就说了……”墨玖看负隅顽抗也不是办法，只能趁着林枫不在争取个坦白从宽，只希望修克拜因不要像林枫那么丧心病狂地轰自己一脸的嘴炮。 修克拜因放下了手机，叹了口气。 “你和我的信息来源不同，虽然以前没有过‘知识’继承者，但是我可以想象你的脑袋里是什么东西——杂乱的，大量的，不用关键词就无法靠人力梳理的跨时代记忆。正因为你继承的是那么庞大的知识内容，所以你一方面非常容易被记忆本身误导，另一方面一旦你陷入了一个认识误区你会更加难以脱离。 你也不傻，甚至可以说你非常聪明，所以你应该明白在主观问题上大部分是先有结论再有证据的。过量的知识会使得支持同一个问题的两个选择的证据和理由无限接近于平衡，最后不得不靠个人那微乎其微的个人意识决定问题的答案，也就是说你做出的主观判断的正确率几乎永远只能保持在50%上下，而且你还不能通过自己的推理找到证明它的道理。所以，一旦你确定一个目标，并为之开始找佐证时，你根本无法确定那个回答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在鬼域的认识上，我不知道你是通过什么经验确定了你所认为的它的特性。但是至少我可以告诉你，可以制造鬼域的存在很多，非常多，不只是活人。当你在你的知识里试着为你的推论找证言时，你就开始了犯错。” 她一口气说完这堆话，只看到了一个昏昏欲睡的墨玖…… “你能在别人说话的时候好好听着么？”面对这么直接的挑衅，也只有修克拜因才能这么平静了。 墨玖睁开一只眼，很无辜地道：“既然我没法验证，那我作出‘幻觉控制身体植物性和动物性神经的精神反应’判断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不是么。” “在我听说的那个版本里，罪鬼之战最后是你借用瞿芷敏的大脑开鬼蜮的，你对此一点疑问都没有么？” “你是说芷敏以自己的意志干涉了鬼域么？我那个时候做出的判断是她就是具有那种能力，至于为什么……我认为是因为她是被内定的下一任‘第二个’。” 修克拜因摇了摇头：“继承者内定这个说法，如果是你从‘知识’的反馈中得到的话我也没有证据否认。但是另一方面，从‘第一个’开始，任何一个慕容京墨的继承者绝不会和前一个继承统一内容的前辈有在同一个时代交互的可能性，也就是说从前一个某项能力的继承者出生到死亡，不可能和同一项能力的下一个继承人说过一句话，握过一次手。这和现在你所认知的林枫和瞿芷敏的关系是完全不相符的。” 墨玖以前完全没注意到同能力继承者时代差，因为去掉从未更换过继承人的“第一个”和到自己手上才完成了第一次继承的“第六个”，还有4个已经多次受到继承的能力，要从头开始排列实在非常困难。现在被她这么一说，甭说是抬杠了，就连理解墨玖都用了一小会儿的时间。修克拜因好像预料到了他会有这种反应，也不挤兑他，就在旁边等着他理解过来。 “我、我还是不明白，我是说我听明白了你说了什么……但那样的话，芷敏能有那种能力是怎么回事？果真还是超能力吗？”墨玖抱着脑袋想了好久，甩了好几次头，看来是很难接受这些理论，最后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修克拜因闭上眼，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地答道：“直接回答你很难，因为我自己也不清楚。”但她马上又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这是一种虚数事象。” “虚数事象？那是什么东西？” 修克拜因的眉又皱了起来，好像这在她是非常不应该告诉别人的概念似的。结果还没等她下决心说出来，林枫已经抱着个小金车奖杯回来了。他站在车门后，突然探出半个头来，丝毫不在意自己把墨玖吓了一跳的事实，幽幽地问： “还没解释完么？” “如果你可以再给我10分钟左右的时间的话，或许可以。”修克拜因看了一眼表道。 林枫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道：“我可是想早点回去的，我以为你也是这么想的。” “那我干脆在车上讲吧，你把我送回去就行。”修克拜因也不废话，拉开车门就坐到了后车座上，坐在了墨玖旁边。 ——————————————————————————————————————— 墨玖打开门和鞋柜旁的小灯，在门口换上了拖鞋，拖着像是被人催眠了似的脚步缓缓走到桌前，拿起热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已经冻得和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差不多的冷水，咕嘟咕嘟地灌下了肚。 “不是单纯的平行世界也不是简单的多元宇宙理论……照这么说的话，我们要面对的是至少两种性质的世界类型，再加上慕容京墨暗示过的‘不可以在人间肆意妄为的力量’，唉……我为什么非得知道这种东西不可啊……”他喃喃地嘟囔着，使劲地抚额长叹。知道的事情多对于墨玖这种总是想太多的人不是什么好事，事实上他现在还真希望能一下变回很久以前那个还什么都不知道的他。 但是那样的话，芷敏就不会在他身边了，林枫也会不在。虽然和芷敏的关系确实只是一对舔伤口舔上瘾的男女而已，说自己对她实在没感情是扯淡。至于和林枫……两个能够互相理解的毒舌疯子天才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羡慕的朋友了吧。 真的要说自己还有什么觉得比现在得到的更好的的，似乎也没有了吧。这样的女票和这样的男票……呸，这样的好票，确实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 “嘛，担心这种事情也没什么意思，‘人在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的时候就否认了另一种生活方式’呢……”于是墨玖又试着打起精神面对自己今天听到的一切，然后他不得不承认，果然这还是太难了…… 他拿出自己随身的笔和纸，那是作为一名写手在灵感涌现的时候的必需品。在翻了几页之后，墨玖就看到了他在罪鬼事件中做过的笔记。 “那次的结论若是要全部推翻的话，会产生很大的蝴蝶效应啊……” 这是必然的，因为从罪鬼事件以来的所有结论全是建立在那些理论的基础上的。但墨玖在那时候做出的推断是在限于“这个世界”，即“此方世界”的可收集的全部信息上做出的，换句话说那是看不到其他世界的人类最完善的判断了。就算错了，那也不能怪墨玖——换了谁来都会错。 “梳理一下现在的关键问题，第一就是我为什么错了。”墨玖自言自语着在本子上开始按照记忆记录起来。 根据修克拜因的话，人类是更高维度世界的被创造品，更低维度世界的造物主。看似很难理解，其实简单得不行——我们制作了《蜡笔小新》，《蜡笔小新》里又有作为剧中剧的《动感超人》，那么我们就是最高维度，小新的世界是低于我们高于动感超人的中等维度，而动感超人的世界则是最低维度。小新不可能穿过屏幕知道在屏幕前看着动漫的我们在想什么，同样我们也不可能知道在更高维度的，创造了我们人类的造物主——无论它是上帝还是可能的地球前文明还是什么——在想什么。这就很恰当地解释了为什么我们从来没能成功地和造物主建立过任何互动关系。 “到这里为止，是掺杂了神学的量子力学概念吧。”墨玖一边记录下以上内容，一边继续写，“而接下来的，就应该是纯粹的多元宇宙说了……” 由共同的造物主制造出来的类似世界，可能是物理参数和定律完全相同的镜象世界，也有可能是参数不同但定律相似的a、b、c世界。其中，我们已经可以确认的是被称为“世界二”的，和我们的“世界一”极为相似的镜象世界。奇怪的是，修克拜因言之凿凿地肯定了“世界二”，但是也只说了有这么一个世界的存在，死活不肯进一步说明它的进一步信息，不知是何用意。 “然后就是最可怕的，虚数世界了……” （以下的内容为作者原创，和现时点的科学数学学说有差别） 若是我们的世界可以看做以时间为x轴，空间为y轴的坐标系的话，那么以自然数可以表征的此方世界就是毫无疑问的第一象限。和我们的世界完全相反的，由负数构成的彼方世界，就是所谓的虚数世界。在那个世界，常识和我们的常识是不共通的，能量和质量可以且必定不守恒，可能生命体的自我意识和非自我意识作为一个整体同时存在，可能连我们认识的任何一种天体都没有，甚至可能没有具有玻色子和费米子性质的微粒——总而言之，那是个人类靠此方世界的已知信息无法理解，无法观测，无法进入的世界。 但是这个理应和我们的世界毫无瓜葛的世界，现在却像彭罗斯阶梯两条阶梯或克莱因瓶的内外一样和我们的世界建立起了一定的关系。在那个世界里，慕容京墨交予继承者的力量，以及一些可能还没有被人见识到的奇异力量和此方世界的重力现象、质量守恒定律、黑洞一般司空见惯。 “但是慕容京墨是出生在南北朝，死于隋文帝出生之前的，彻底的此方世界的人……难道说他做到了从彼方世界偷盗物理法则？” 不可能，物理法则是只有在一个特定的世界环境下才能实现的“律”，再高的技艺也是无法偷来物理法则的。 “那么慕容京墨莫非是造物主的什么亲缘么……” 也不可能，退一万步，就算造物主选择了人形作为外表和人类进行沟通，在慕容京墨本人的记忆里，他也是在中国古代的六界之乱中力尽而亡。而根据比那早了八九百年的，现今最早提及造物主概念的教典《圣经》——倘若它真的可信的话——上帝创造了天使为他打理人间事宜，而人类（包括道成肉身的主）都是“比天使微小一点”（来二7）。天使不会受到人所受的限制，因为天使是不会死亡的（路二十36）。也就是说，被赐予了上帝的一部分力量的天使是不死的，赐予天使这种力量的上帝更是不死的。若是说上帝化为人形，誓平六界动乱，最终壮志未酬身先死，吐血败亡，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墨玖是不信。 “……算了，想这个也没什么用。” 现在最核心的问题是，鬼域又是什么？按照修克拜因声称自己用射线扫描的结果，这是一种干扰人的正常判断的非自然磁场，而它的效果也确如同墨玖推导的那样，“引起植物性和动物性神经的麻痹与致幻效果”。可是，修克拜因提出了和墨玖不同的想法，那就是这不是超能力，而是从虚数世界里来的一种力量。 “确实，如果那边的生命形态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具有学习能力的智慧生物的话，相比脊椎和大脑，或许能够表达信息的波会更适合成为神经传导的介质吧。那么电磁波也……” 墨玖脑袋里浮现的问题是，芷敏为什么会得到这种力量？再进一步说，是慕容京墨给她的力量吗？ 一个我非常崇拜的网络小说写手曾经借他笔下一个人气角色的口说了一个真理，“男人在心有牵挂的时候就会变弱”，这是事实。至少，那个敢于在脑中演绎一切可能的墨玖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踌躇了。 终于，他忍不住心里的焦虑，拿起了在一旁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 第六章 不靠谱的墨玖 林枫回到家的时候，正好看到刚洗完澡的墨玖从浴室里出来。见到对方，两人都是不约而同地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墨玖先一步抢道：“卧槽，会不会玩啊你！给了你们俩独处的时间，我还指望着你一个电话临时告诉我你什么宿醉啊，车抛锚了啊，迷路了……” “那是只有到了大三还没考驾照，只能望车兴叹，还精虫上脑的穷酸网络写手才会干出来的**行径。”林枫马上就甩出一长条打击墨玖自信心的形容词，末了还摆了个忧郁的45°望天喃喃道，“女人么，呵……我对女性的异样兴趣早就被手上的鲜血浇灭了。” “嘶……果然是基佬么……”墨玖一边向林枫投去鄙夷的目光一边拉紧了身上的浴袍。 林枫换着鞋冷然道：“你要是在我的性取向上再纠缠不清，我就拿你的网聊id在公共空间里发违禁视频和成人网站的网址送你进监狱捡肥皂去……你搞清楚了那丫头说的话没？” 墨玖干笑了几声，“你说呢？” “你这是把皮球又踢给我了么？”林枫斜乜他一眼。 “得、得、得，好、好、好，行、行、行……基本上听懂了，也去确认了一下。” “确认……？” 墨玖答道：“我和‘车行’都知道我的脑袋里有此方世界里没有的东西，你也看到了，缩退炉……所以我问了一下他们的技术来源，发现除了我提供的那部分以外，果然还有异世界的人提供的。事实上，‘车行’里就有……‘世界二’的人。” 林枫依然是该干嘛干嘛的样子，看来他早就知道了。 “你们都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事情的啊！一个个都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墨玖显然很震惊，他自己消化这么多的事情可用了不少时间。 “蒂斯贝尼斯·修克拜因，说起来还是米苏给她的眼球呢……我记得应该是7年前米苏刚刚高中毕业去美国留学的时候在那遇见她的。”林枫突然就老气横秋地解说了起来。 “喂喂怎么突然就开始翻黑历史了啊……” 林枫还是无视了墨玖的吐槽，继续道：“嘛……也是命运的相遇呢，那个时候的修克拜因还是‘宿命遗产’的研究员呢，呵，所谓的天才少女……”他抬起头不知是嘲讽还是苦笑地哼了一声，又道，“后来也是发生了许多事情，她就带着自己的很多研究成果脱离了组织出来单干了。因为是在‘宿命遗产’期间获得的研究理论，我想那应该是很可靠的信息吧……” 墨玖把他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问：“所以说是她告诉你的？” “当然，和你这种脑袋里有‘知识’还做出错误判断的死宅不同，我的理解能力还是相当优秀的。”林枫到了这种时候也不忘埋汰墨玖。 墨玖又一沉吟，皱起眉来：“你什么时候成了人家说了你就听的无脑党了？” “理由你也听到了，人家是正规搞研究的天才，和你这种天天只会yy的不是一个级别的。不信她推论的斩钉截铁的事实，来信你的不可知论，那才叫无脑的怀疑论者。”林枫一边嘟嘟囔囔一边把老大不情愿的墨玖往卧室里推，“去去去，给我进去，我得洗个澡，真是冻死我了……” 直到进了浴室，确定墨玖不会在门口偷听之后，林枫才恢复成平时那懒懒散散的样子开始脱衣服，眼神中却始终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 “这小子终于也开始意识到了么……修克拜因和其他继承者的不同之处。哼……我也只能诱导他到这一步了，接下来也只能祈祷他别太早去翻她的脑子了……” ——————————————————————————————————————— 修克拜因从浴室走出来，坐倒在租房的大床上。只穿一条睡裙的她，一反在墨玖和林枫面前的御姐形象，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个20多岁的女孩子罢了。 **的新信息提示音响起，她拿起手机，看了一下那条语音信息的通话对象，不由自主地莞尔微笑起来。 “蒂斯，我这边差不多结束了，‘第七个’比想象中还有天赋呢！你听听，她——哇哦！嘿！当心点儿！——刚刚继承就能使出这种程度的能力——” 加拿大口音的女声语音信息到这里就断了，就这么几句话，愣是因为背景的爆炸声和呼啸声给拖到了录音时限。修克拜因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又点开了下一条语音信息。 “现在我们已经把‘碎片三’基本压制住了，我想在整点之前就可以收拾掉。我们会乘今晚的末班机从新千岁机场去s市，你过不过来接机？” 修克拜因微笑起来，发出一句“当然”。 “凌晨4：00的飞机，别误点了哦！” “你们才是，注意安全。” 刚刚放下手机，又是一阵提示音。这次是qq上的一个好友，备注是“守陵者”。 “‘碎片二’已死亡，现在开始赶往s市，预计5小时后到达。” 简洁明了，修克拜因也用很简洁的语句作了回复：“收到。” 回复完两个继承者的信息，她把手机往床上一丢，“嗯”地一声把被子抱成一团，打了个滚，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地缩在了被子里。但那舒爽的样子似乎只持续了一刹那。下一秒，她的脸上就回到了那严阵以待的严肃神情。 “除了‘世界二’的‘汞鉴’和造物主的恶作剧‘抚养院’，现在还出现了这种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怪物，‘虚空来客’。即使是我的知识量，看来也不足以应对很多即将发生的事情了。理应成为七个继承者的智囊团的‘知识’如果不早点觉醒的话……” 她垂下眼，秀眉微蹙，露出很是担心的神色。 “但是墨玖这个人真是……作为‘知识’的继承者的自觉也不够，聪明有余却刚愎自用，看不到自己错的地方，连最重要的‘真理之目’也用不好。只有这种成长度的‘知识’真的不会变成反过来拖后腿的吗……” ; 第七章 特训 上 大年初六的早晨，墨玖醒来的时候，林枫已经在旁边穿戴整齐了。这可是件新奇的事情，因为在之前一个半月的相处中，林枫真的从未比墨玖早起过一天。每当墨玖就他的起床时间来嘲讽他的时候，他总是瞪着带着不知道用什么奇怪的按摩术按摩得黑黑的眼圈的眼睛唐僧一般磨磨唧唧地说“老子睡眠不够，长此以往可是会肾亏的……肾亏，可是男人的大敌……你要是让我肾亏，你也是我的大敌……”，让墨玖觉得不在这个问题上招惹他比较好。 “呃……你知道，我一直觉得，早起有利于身体健康。现在看到你终于弃暗投明选择了健康的生活方式，我很欣慰……”面对那个西装革履，看上去竟然有些帅气得让墨玖觉得现在弯掉也不虚此生的男人，他想了想还是毅然决然地开了嘲讽模式。 林枫虚着眼阴笑了几声，道：“既然你清楚这是健康的生活方式，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擦你要干嘛？大清早把我从床上拽起来玩筋肉强打吗？”墨玖顿时闻到了一股阴谋的气息。 “哎……事实上是怎么说呢……嗯……嘛，修克拜因小妹妹说叫我务必把你在这个点——对，你不用去看手机确认时间，我可以肯定现在是六点半——叫起来，有特训。” “你们有特训关我屁事？不去！”墨玖还抱着负隅顽抗的一线希望，翻了个身。 下一刻，林枫把他的被子直接掀了起来。 ——————————————————————————————————————— 六点半起的床，到达修克拜因指定的训练地点——s市远郊的谅山深水港已经是早上九点了。虽然阳光并不明媚，但从那辆改造过的瑞纳中踏出来的时候墨玖至少没有喊冷。 “为什么挑在这里啊？市中心那么多公园随便挑的么不是？”代替喊冷的是这两句疑问句。 “你让在实数世界里可以引发虚数事象的人在公园里打架？”林枫斜乜了他一眼。 “我去，你们的特训到底是干嘛的？”墨玖一听冷汗都下来了，他手上的黑伞和脚上的高跟靴确实都是经过黑科技改装的，一般人还真没法拿他怎么办，但一听到虚数事象这四个字墨玖立刻就觉得这所谓的特训没那么简单…… 这时，在海滨大道旁的观海大堤，由远而近的一个丽影在海风中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里，正是修克拜因。 “我们的特训很简单，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所有的内容。但在那之前，我有想让你听的话。”她表情严肃，直直地盯着墨玖道。 墨玖扬了扬眉毛，“嗯，我是个很博爱的人，如果是告白的话……” 修克拜因眉毛弹了两下长叹一声，左手伸进了右手的镜子里，捂住了墨玖的嘴。 “首先就是……虽然我刚刚继承‘形’的力量时没有立下过像你击退罪鬼这样大的功绩，可能没什么立场说这话，但是作为一位继承者前辈，我非常怀疑你是否理解你继承的东西的本质。同样作为继承者的我们有权利和义务去矫正不能正确地使用这个力量的同类。”她一边走近一边紧盯着墨玖，这时墨玖才发现她的眼神非常不友善。但因为嘴被捂住了，他什么都问不出来，只能默默地听着。 林枫站在一边，像是没看见这边发生着什么似的远远地眺望着海面，看来就算不是赞同修克拜因的说法也是默认了。 “第二就是，你要学会如何像一个‘知识’继承者一样战斗。所以，今天一天之内，我、第二个和第四个会都和你过招。”修克拜因说完，放开了墨玖嘴上的手，示意他可以提问了。 墨玖的第一个问题果然没让他们失望：“这是你们什么时候商量好的？” 修克拜因没有回答，因为墨玖根本不是对着她问的，他一直在对着林枫。 “昨天晚上你睡了之后，我们讨论得出了你需要特训的结论。”林枫没看他，继续对着海面说，“因为如果你知道了肯定会来揣测我们在想什么，所以我们都一致决定不告诉你。” “真是完美的暗算。”墨玖恶狠狠地道，“好像我也没什么抗议的余地。” 林枫耸了耸肩，看来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墨玖也不跟他屁话，一张臭脸又对上了修克拜因的目光。 “我不知道什么觉悟够不够的，现在我继承了‘知识’的能力，活用它就是我作为继承者最重要的任务。如果你们觉得我的实力太弱的话，那就战。说吧，怎么来？” 修克拜因长叹了一声，她总觉得自己和墨玖之间不知道出在哪里的误解已经越描越黑了。 “唉……也罢，不管你是觉得我们有意找茬还是怎么样……首先是我吧？” 林枫和墨玖都没说话，也不知道是怄气还是懒得说。修克拜因也不管他们俩，反正话已经说过了，她可要出手了。而随着她的左手沉入右手，无法反抗的力量再次袭上墨玖的身体。 “之前你应该也在我的……无数‘形’的继承者的记忆里看过了，这是通过控制‘物’来反作用到现实上的一种控制手段。”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无法动弹的墨玖举到空中，“通过操作镜中的映像，我可以毫无压力地应对你的真身。面对这样的敌人，我想看看你的解决办法。” 墨玖的嘴没被捂住，所以即使他被抓了起来依然一脸死猪样地嘴炮道：“据我所知，在‘形’‘言’‘名’三个能力中，你的‘形’是受到使用方法影响最深的……也是呢，毕竟是用外物反馈现实的手段，如果没有了可以用来影射的工具就等于无法施展力量了呢。” 他不顾被无形的手攒紧的身体，低下头看着地面上的修克拜因，冷笑道：“呵，画板、棋盘……到了你这一代，用的是镜子，的确和前辈们相比是最有效的做法呢。但是镜子这东西也是有属于自己的致命缺陷的。” “你是说受到光照的限制么？这不是问题，至少现在不算。”修克拜因冷眼道。墨玖感觉到她的手捏得更紧了，这无疑是为了封住自己的行动，不让自己有机会使用黑伞。 “原来如此，你自己也知道啊……哼，那看来除了用伞去遮光以外你还给我留了第二种办法。”墨玖可是用脑狂魔，知道自己想到的方案a被否决了并不惊慌，反而兴奋起来，“让我想想……你封住了我的行动，这就让我不可能通过使用什么道具来破除你的施法，那么就应该是我自己变得怎么样了，比如说在镜子里映不出像……嗯，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潜影，那么……” 他顿了一下，然后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丧心病狂的笑容。 修克拜因知道他应该想到了什么，保持态势严阵以待。却不想墨玖竟然在天上“咯咯咯”地笑出声来，刚开始还只是轻笑，到后来却越来越大声，最后干脆是歇斯底里的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我只是创造了一个极限环境，可从来没保证过有解决办法！你要是没有办法脱身，迟早会被我捏成碎片！”饶是修克拜因也有些被这笑声激怒了，她捏紧了拳头算是示威。而墨玖在被大手捏得生疼的窘况之下，竟还是恍然不觉似地放声大笑。就在修克拜因终于忍无可忍地准备将墨玖向地上摔下的那一刻，却发现在镜中被捏着的那个墨玖，突然身影凭空消失没了行迹！ “怎么可能……墨玖应该没有潜影能力，这是……” 修克拜因惊讶地看向现实世界的天空，但即使是那里也没有任何墨玖存在过的痕迹。终于，在她茫然找了将近一分钟之后，一道纯黑色的能量柱才从空中带着墨玖标志性的邪笑声忽然坠下。 “‘我朋友有建议我书中不要写公式，那样会吓跑至少一半读者，所以我考虑过不写，不过后来我还是决定写且仅写爱因斯坦的一个公式e=mc^2……’” 他的声音抬高了一个八度，尖锐地嘲讽道， “天才小姐，还记得大明湖畔的相对论吗！” 第八章 特训 中 一声爆响，黑色能量柱如同《蜘蛛侠3》中的毒液一样重新塑形成为人形，赫然便是墨玖的模样。他接住从天上落下的黑伞，随手一撑，轻巧悠然地从空中落下。 “怎么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修克拜因的惊讶溢于言表。就连林枫也有些惊讶地抬起眼，打量着这个在黑伞的遮掩中犹抱琵琶半遮面地缓缓落下，极尽装逼之能事的年轻后辈。 e=mc^2，爱因斯坦著名的质能方程，它说明了能量可以转化成相应的具有质量的物质，是相对论中的重要理论依据。而墨玖引用的那段话，则是《时间简史》序言中史蒂芬·霍金的原话。 说实在的这个方程的内涵确实很难解释，因为涉及到很多我们想都想象不到的单位，笔者用个人理解的比较简单的翻译就是：能量即为物质的质量乘以光速的平方，而光速的平方是一个以平方米每平方秒为单位的物理常数，可以换算成米乘以米每平方秒，即长度和加速度之积，也就可以同理换算成物质长度膨胀的加速度。在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中强调了光速的恒定，也就是说除去单位以外的常数部分是作为参考系使用的，那在肯定了质量是“含有物质的量”的物理量的前提下，以之乘以物质长度膨胀的加速度，从概念上就可以解释能量的本质。 那么诸位读者可能会想的问题来了，挖掘机……呸，墨玖干了什么？ 他将自己变成了光。 当然，他不是奥特曼，也不是勇者王，所以他做到这一点的过程很痛苦。在他注意到能量是一个自己可能变成且不能被镜像捕捉的形态后，他迅速地想到了质能公式，并在“知识”里找到了可以做到这一点的办法。只要他用黑伞中的缩退炉将足以将他的身体细胞还原到原子状态的巨大能量硬生生压进身体里，就可以将他的身体打碎成大量无序高速运动的原子（即能量），脱离修克拜因的控制。 但这么做会迎来两个问题，第一就是随着身体被还原成原子态，大脑也会死亡并被分解，墨玖的意识将在这么做的那一刹那立刻消逝且没有恢复的余地；第二则是即便通过什么奇葩做法保存了意识，肉体被分解之后成为原子，会在电效应之下重新组构，变成和周围的一切无异的空气，如何还能恢复原来的姿态？ 不得不说墨玖的确是个不世出的天才，这些问题他都解决了。 这里我不得不从缩退炉这个很多章以前就开始打酱油的概念讲起。所谓缩退炉，就是提取两个释放能量相同的黑洞重力场在标准双星轨道上运转时的重力差导致的奇点能量差的动力炉。听上去很晦涩，总结起来两句话：第一，动力来源无尽；第二，体积可以无限小——哦，或许还有第三个，炸的时候比核弹还管用。用这么大的能量去分解人体差不多就跟把东海近郊城市泥滩上随处可见的小螃蟹扔进双轴破碎机里一样……那场面可能不是很人类适宜。 接下来，他使用的恢复身体的方法也非常讨巧。因为自己的身体被分成原子了，要把自己的碎片全找回来还不如直接用周围的原子造一个新的身体，于是墨玖在自己的身体分解的前一刻用能量效应将许多的光子打进了自己肉体的原子里。众所周知，光子是没有静止质量的通过正负电子对湮灭之后产生的传递电磁效应的基础粒子，因此通过量子化的能量直接完成空气中的光子移动并不是做不到的。于是乎，被他用光子标注过的原子混进了空气里，又因为电子会吸收光子的特性重新完成了原子聚合，进而成为了一具新的身体！ “原来如此……那个黑色的能量柱……所谓的‘黑光’么，没想到你居然可以做出这么逆天的事来……”修克拜因在想通这一切的那一刻虽然释然了一些，但眉头却是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样子。 光的颜色，本质上是反映物体可以吸收光的波长的物理现象。黑色的光之所以在自然界中不存在，就是因为能发出黑光的物体必然可以吸收一切光的波长，那样就不会发光了。因此，黑光的本质便是“没有光”。人是理应不可能看到黑光的！ 但是墨玖做到了，他的手段或许是修克拜因看到过的最丧心病狂的，没有之一。 作为“知识”的继承者，墨玖以个人的大脑承载了全部和慕容京墨有关的人的记忆和意识，换句话说就是在慕容京墨所染指的一切问题上他拥有比其他任何一个个体都高的权限。 反过来用信息科技理论解释的话，“知识”便是可以随心所欲地翻看慕容京墨这个超级病毒所侵染的所有个体计算机内数据的母机，而墨玖的肉体是黑客所使用的，可以连接上母机并操纵这个病毒体系的一台子机。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现在墨玖的意识还能够回到他的新身体上，他将墨玖这个“个体”的内容物全部藏进了“知识”这一个群体记忆里，用无数他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的大脑储藏那些人格信息，然后在身体重塑之后再导出来，让他的肉体完成了一次纯粹的再造。 “在潜藏于我们大脑的那短暂时间里，恐怕是你……用自己的意识误导了我们的眼睛反馈到大脑里的信息，才让我们看到了‘黑光’那样的现象吧？”修克拜因一边思考一边质问。 墨玖稳稳地落在地上，一甩刘海冷笑道：“我要是真想通过这种方式羞辱你们就不是这么简单了，我只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告诉你们，我对于‘知识’这个能力的理解比你们以为的深。” 修克拜因还想说什么，林枫却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摇了摇头，示意她已经败了。 “我还可以……”她刚要说什么，林枫便把她轻轻一推，送进了瑞纳的车厢，然后把门关了起来，像曾经对付墨玖那样地关好。他和无视墨玖敲车窗一样无视了修克拜因敲车窗的声音，从影子里抽出一把十字弩，在海风中走向墨玖。 “我觉得我们俩之间有很多话不必说也不方便说，所以我不会像那位小姑娘一样屁话那么多。”他走近的时候还是那么懒洋洋地咕哝着，也没有要突然加速暴起袭击的先兆，于是墨玖也冷眼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没有急着出手。但林枫终究还是那个林枫，在他举起十字弩的那一刹那，墨玖还是感觉到了他那消肃甚至有些玩世不恭的外表下那种无法掩饰的杀气。 “刚刚的表现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嗯……说实在我很难说作为一个新人你哪里还不如我呢……或许天才真的是惺惺相惜也说不定。但是吧……有一句话我说在前头。” 在林枫不急不忙地说着这些话的同时，墨玖已经撑开了黑伞对着他，那伞面上有一层极薄但出力极高的的重力扭曲力场膜，防御力完全可以硬吃一下磁轨炮的直击，如果把出力提升到高负荷区间甚至可以尝试抵挡天基武器的致残性激光攻击。面对林枫墨玖是不敢托大的，现在假如他有两把这样的伞恐怕他会同时撑开挡在身前也说不定。 林枫也不管，懒洋洋地抬手，像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绅士从怀中掏出左轮手枪一样优雅地扣下扳机。弓矢破空的咻咻声中，不紧不慢的说教声传来。 “你知道……战术的意义永远不能取代战斗本身。” “砰”的一声，他的弩矢和伞面相击。墨玖运劲在身前去挡，却只觉这一箭恍如蜉蝣撼树毫无力劲，打在伞面上一点后劲都没有。他心道糟糕，却已是收势不及，全身的力量根本来不及往回收，反应过来时已是一个趔趄向前跌去。就在这时，空中传来林枫丧心病狂的笑声。墨玖往天上看去，但见林枫已经做出了标准的飞踢动作踢了下来，口中还念念有词： “老子才是最强的假面骑士！riderkick！” 第九章 特训 下 墨玖被制裁了。 倒不是因为他的脸上被林枫那有模有样的骑士踢踩出了一个鞋印，而是因为——林枫的能力几乎是他的能力的天敌。 “战术的意义永远不能取代战斗本身”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有在极端的战术家遇上极端霸道的蛮力时才彰显出来。本身的能力属于后台式，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缺陷决定了墨玖在正面战场不过是一个挥动一把匪夷所思的黑伞的普通人。他或许有数亿人数千年的记忆作为战术参考，或许有令人叹为观止的黑科技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然而就算有这么多，除去大脑的他依然是个凡人。 而林枫的“必遂”正是靠凡人的身体根本无法招架的霸道至极的直接攻击。 “唔咳……”墨玖用仅剩的右手捂住腹上被开的第三个血洞，神情痛苦地向后退了两步。自从林枫的第二箭射穿黑伞伞面之后他就放弃了继续用它防御的打算，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 “才一分钟就不行了？拜托，就算是为了电脑和手机前的读者们你也好歹给我多撑一会儿行不行？知不知道因为那个水货总是写太快我们连应该拖的字数都没拖够现在都面临点击量荒了？啊？”林枫一边甩着被海风吹乱的刘海吼叫道一边像个天天喊着“为了真主！”炸翻一群同胞的中东恐怖分子一样用ak47一样疯狂扫射，看上去——不对，应该是根本就没顾及墨玖的死活，“男人不能太快你知不知道啊！都是因为那个水货，我们连能在几个人脑子里留下印象都成问题啊！作为一个好歹算半个主角的重要人物，我的郁闷你懂吗？啊？” 在他连珠炮一般说着这些谁都听不懂的奇怪内容的时候，墨玖已经喘着粗气用和对付修克拜因时同样的办法修复了身上的两个伤口。一回生两回熟，这次他修复肉体的速度已经相当惊人。当然，修复神经元的那种感觉……确实挺酸爽的。 “你……哈……他娘的还有……还有脸说……”墨玖也是哭笑不得，先是被林枫暗算大年初六早上被忽悠到什么深水港附近来，然后被修克拜因一阵抢白不吐半个脏字儿地骂了一顿。好不容易把这个女人收拾掉了，又被林枫这个始作俑者一顿血虐…… “我当然有脸说。”林枫居然一反常态接了话茬，表情还严肃得不行，“在这里她听不见我才告诉你，修克拜因说的话确实是事实。” 墨玖闻言心头无名火起，“磅”一声一伞砸在地面上，把青石板地面愣是砸出一个蛛网形裂痕，竟不顾伤口疼痛站起来用伞尖指着林枫恶狠狠地道：“什么觉悟！什么实力！我到底怎么惹着你们了！这么来折腾我到底是想干嘛？ 一个凭空钻出来的‘第三个’对我又知道多少，那种评头论足的口气是怎么回事啊！她也就算了，我以为你至少会明白啊！结果连你也这么说，哦我是不是得等上几百年跟你们解决外星人入侵还是什么生化危机了才能自称自己算是个称职的继承者啊？” 说着说着，他气得居然把那里面装着缩退炉的伞往地上一摔，双肩和声音一起颤抖着坐倒在地。 “她给你说了什么我不知道，跟我说却说得像解谜一样，那么多事情我接受起来很简单吗！前脚说完这种事情，后脚我还得考虑那丫头的事情，她什么事都不知道，我要做多少工作编多少谎话你知道吗！你们居然在这种时候跑过来跟我说什么这个那个的……” 他突然像是全身的重伤全部都消失了一样，也不管左臂都不在自己肩膀上了，踏上一步就揪住了林枫的领子，眼角含泪歇斯底里地就吼了起来， “你自己说，是谁逼我做的继承者，是谁把那个他娘的……那个该死的眼睛塞到我脸上来的！是我吗！是你啊！我不是自愿做这种事的啊，为什么要被你们呼来喝去的！” 他气到极点，把林枫往后一推，没想林枫借力一把抓了回来，把他的领子一揪，往地上一掼。 “你干什么！”墨玖跌了个趔趄，气急败坏骂道。 林枫把手收到西装的口袋里，沉默了一会儿，目光避开墨玖冷然道：“你没说错，是我逼你做的继承者……你现在指责我我也无言以对。” 墨玖冷哼一声扭过头去，林枫的认错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见，但是在这里示弱了的话他面子上也挂不住，干脆就装没听见。 “但是，”果然，还没等墨玖气消，林枫的下一句话就又挑起了他的火气，“修克拜因说的是对的，作为继承者的你确实还不够。即使战斗经验可以用观摩别人的方式补足……” “还是那种话吗！说到底我就是个新手继承者是吧！对你们来说我如果不能被快点培养成能独当一面的继承者就没有存在的价值是吧！”墨玖顿时觉得自己之前那一瞬间的心软简直蠢得没边，心里一酸，身体竟比脑袋动得更快—— “啪！” 墨玖都不能相信，自己竟像个被劈腿的男友欺骗了的女孩一样抬手给了林枫一耳光。饶是他的身体是彻底的凡人，这一耳光也是扇得响亮十分，愣是把林枫打得半边脸通红微微发肿。而林枫则像是被扇失神了似的，半天都没吭声，只是用他那一向的把别人当傻瓜看的眼神错开墨玖的目光往远处投去。 “……我看出来了，你是不想被‘我’这么说吧……” 过了足足有两三分钟的沉默，林枫才淡淡地说道。他的手从西装的口袋里伸出来，伸进了怀里，取出了那只在威尼斯炸沉圣马可广场时戴在他脸上的面具，往脸上很小心地戴好。 “那么现在的我，不作为‘影疫’，不作为林枫，只作为慕容京墨的‘第二个’继承者，还是那句话，你……” 墨玖打断了他的话，他的声音沙哑而无力，就像是在沙漠中跋涉了十天半个月似的。 “我以为我理解了你的痛苦，你也会来理解我的……呵……真是讽刺，我为了一个利用我去杀一个对他其实根本无所谓的低阶魔鬼的人，继承这只眼球，试着去理解他15年的自责，想尽办法给他创造条件，换着法子劝他，结果他跟我说我这样不够格！哈！” 他抬起脸，含泪的眼神中尽是愤怒与嘲弄， “林枫，你说你在继承‘意志’的时候就抛弃了人性，真是一点都没说错！既然你无所谓，那我也无所谓了！” 说罢，他的左眼光华大盛。 林枫脑中顿时一阵眩晕，心道不妙，这是墨玖直接用“知识”来操纵他的意识，急忙集中意识。然而被人牵线的木偶即便要稳下身来又谈何容易，一时只觉脑袋里钟鼓齐鸣，口中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留下来，低头一看，竟是殷红的鲜血。 “林枫！”远处传来急刹车声，米苏的声音穿透在耳道中涌出的血沫传来。身边咚咚地响着修克拜因敲窗的声音，海面的另一边又似乎有什么身影…… 林枫却都看不见，听不到了。 “咚！” “咚！” 两声钝响，墨玖和林枫两人同时倒地，七窍流血，不省人事。 ; 第十章 柒月的直感 林枫和墨玖的尸体——是的他们的心跳和呼吸都停止了——被搬上了米苏和普莉茜拉的车。米苏从林枫的口袋里找到了瑞纳的车钥匙，把修克拜因放了出来。再加上从海面上赶过来三个身影，这里八人除了普莉茜拉之外，全员都是继承者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本来还打算来个印象深刻的登场亮相的，怎么就……”站在车外的绿色头发女性皱眉嘟囔。她的外表具有北美女性的性征，但看上去并不明显，反而显得像是欧洲女性。很明显，她就是昨天给修克拜因发语音信息的那个加拿大口音的女性。 不过相比她，旁边一个穿着和服浴衣和木屐梳着马尾辫的日本少女显得更加惊诧，她呆呆地看着两人的尸体，似乎是被吓得话都说不出了。 “他们会醒过来的。”一个长得像口袋妖怪里的迪奥西斯一样的怪物在她身后淡淡地“说”了一声，当然因为它没有口部，这句话只是从它面部的不知道什么地方发出来的罢了。 和服少女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安慰，但既然这个身高足有2米，身上红蓝色条纹如双旋蛋筒一样交织，手臂细长如同出手没有手掌手指的怪物这么斩钉截铁地肯定了，她也稍微放下心来，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而在车外离这边有五六米的地方，米苏则在向修克拜因问清事情原委。当听到两人是口角闹翻时，他那表情并不丰富的脸上也露出了很是讶异的神色。 “这两个人都是有心计的人，怎么会口角闹成这样……”他喃喃自语着，似乎根本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修克拜因在一旁来回踱着步，她才是觉得最头疼的。本来昨天晚上她大半夜起床去接了“第五个”玛丽昂奈特·拉维艾沙雪、“第七个”宇都宫柒月、“第一个”守陵者，已经睡眠不足了，还为了防止大家见面尴尬特地安排了在谅山深水港见面。具体计划都定好了：先让新人墨玖和她、林枫、米苏依次过招，让大家见识一下这个新人的水平，然后另三人再出面，秀一下水上飘之类的高超技艺，大家见面对对方的能力心里有个数，也不会显得太生分。这本是个好想法，结果墨玖和林枫这两个蛇精病，硬是把好端端的见面会给弄成丧葬礼了。 “唉……其实现在还算好了，等他们俩醒来问题才算是正式开始啊……” 修克拜因知道墨玖刚刚那么做说到底只是破罐子破摔，不会醒来之后还去找林枫麻烦。但既然两人关系都闹僵到这种程度了，接下来近在咫尺的作战行动就很有可能缺一个人了。 “虚空来客可不是随便少个人也能打得过的软骨头啊……” 米苏看她在那边嘴里嘟嘟囔囔的看上去也不是能讲话的状态，也回到了自己的车边。普莉茜拉正在那边看着墨玖和林枫的状态，看米苏过来她便迎了过去。 “还没醒吗？”米苏问。普莉茜拉摇了摇头，神情也有些不舒服。看来两个人那诡异的死状也让她觉得很是难受。 “你不用看着他们俩了，我来，这里冷，披上。”米苏叹了口气，正巧海风吹来，他便脱下外边的大衣，不由分说地裹在有些发抖的普莉茜拉身上。收拾停当之后，他到车边，往里看了一眼，便道：“至少有一个已经醒了。” “哎？前辈是怎么知道……”穿着和服的柒月还不清楚身边几位前辈的能力都是什么，很惊诧地问道。 长得跟迪奥西斯似的“守陵者”淡淡地答：“继承‘情感’之人可以从有意识的人身上感觉到感情波动，这是监测昏迷的人苏醒与否的最好办法了。” 还没说完，已经恢复正常的墨玖便从米苏盖在他身上的毛毯下坐起身来，看了躺在前座上的林枫一眼，一言不发地起身就往远处走。 “你去哪？”米苏不去拉他，但他要确认墨玖不会做什么过激的事。 墨玖冷冷地答道：“车里太闷，我去吹吹风。”他也不管米苏答什么，一边说就一边走。 米苏皱了皱眉，拍了拍身边的柒月的肩，道：“那是你之前的最新的前辈，大概你们俩会好说点话，帮忙看着他一下。” 柒月看上去只有18岁上下，长相还有些稚气未脱，却是举手投足都带着大和民族那种内敛有礼的气质。她起身略鞠了个躬，便啪嗒啪嗒地踏着木屐追向墨玖。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啊！”玛丽昂奈特朝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得到的回应是柒月远远的一声“好~”。 打点好墨玖那边的事情，米苏蹲在车门旁边，看着近在咫尺的林枫的脸。 “血迹我已经擦过了，怕吓着那孩子。”玛丽昂奈特在一旁解释道。这个绿发女孩似乎比修克拜因还要年轻的样子，却似乎在很多地方都露出些许的照顾与关怀，和修克拜因冷静而逼人的气场完全不同。 “看出来了，好在耳道里、鼻软骨上的血迹是擦不掉的，还是有迹可循的……只是这也干得太过头了吧，这种出血居然是靠控制意识做到的……”米苏一边翻弄林枫的耳鼻一边喃喃道，“墨玖该不会是把他的脑子自爆了吧……” 守陵者很明显不觉得这是什么很好笑的笑话，玛丽昂奈特更是直接吐槽道：“那样应该是从鼻孔流脑浆出来吧……总觉得越来越恶心了呢，这种桥段真的不会引起读者流失么……” ——————————————————————————————————————— 柒月跟在墨玖身后也走出了挺远。即便她是七继承者中年龄最小资历最短的，也看得出前面走着的这位比她打个两三岁的前辈心情非常不好，刚刚那局“吹吹风”根本就是扯淡。他一直在往前走，也不看前面的路，就低着头看着脚底，有几次还走进死路里去。照理来说，这种时候如果能开启一场对话，或许就可以有些转机，但是墨玖那一身黑加上那臭得不行的脸，怎么都不像能够好好说话的样子。她踌躇了好几次，都不知道该不该去搭话。 终于，走到一个公路拐角的时候，墨玖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海滩，冷然问道：“你不冷么？” “哎？”柒月没想到墨玖第一个问题居然问的是这个，顺口答道，“不冷……” 墨玖“哦”了一声，也顺口道，“据说日本女性和服浴衣下是没有多余的衣服的，你要是冷了就回去，顺便告诉他们到点了我自己会回去。” 柒月苦笑，她是出身北海道真不怎么怕冷，但现在很明显问题的重心不是她是他…… “前辈……那个，前辈是和另一个……吵架了吗？”她也不知道继承者之间有什么规矩没有，作为一个才继承“名”没两天的小丫头片子，她还是只能想象到常人之间能有什么过节，想来想去最多也不过是吵架罢了。 墨玖沉默不语，只是手插在口袋里站在海风中远眺。 “吵架……不算。” “如果连吵架都不算的话，那也不会是很糟糕的事情不是嘛，只要好好去解释应该还是可以挽回的……” “我没打算挽回。”墨玖否决了她的方案，却依然不回过头看她一眼，“他也是对的，我也是对的，我们碰到一起就起了冲突。这不是任何人的错……人有自己的立场，我和他站在了相反的立场上，仅此而已。” 柒月似懂非懂地听他说完这么多，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不懂装懂地点了点头。墨玖从一开始就没看她，也一直就直勾勾地看着远方的天空。 又是一阵海风吹来，柒月下意识地卷紧了腿上的布，虽然气温并没有到不能忍的地步但是被风一吹还是挺冷的。出乎她意料地，在她抬起头来的时候，一件黑色大衣被墨玖头也不回地举到了她的面前。 “披上。”明明只是个要求，听上去却和命令似的。 柒月一愣，急忙摆手：“啊，不用……” 墨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转过身来就把那件厚厚的呢绒大衣盖在了柒月肩上。在他这么做的过程中，柒月才注意到这个一身黑压压的男生其实很温柔细心……不仅是衣角什么的地方都给她很贴心地压好摆好，最后为了不让衣服被海风吹掉还特地拿两只袖子在她的身前打了个结。 “别人送到面前来的好意要收下，不然让对你好的人多尴尬？”他做完这些，转过身道，“走吧。” 柒月一愣：这样就回去了？ 墨玖却是想通了，他刚刚那些对柒月说的话并不是敷衍的，那些话都是他确实地思考过柒月的质问而说的。他确实也明白自己对于“知识”的了解并不够也没做足思想准备，但从他和林枫的立场上看，他们俩的行为都是很正常的。 “终究只是我想从他那里得到的太多罢了……”他喃喃自语。 一边的柒月一惊：“前辈你说什么了么？” “没有。” “不，我是说……” 柒月突然停了下来，扭头向旁边望去， “前辈……你没听见有什么声音么？” ; 第十一章 没关灯的原因 海风中传来琐碎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但墨玖知道那只是海浪声而已。 “什么‘什么声音’？”他问。 柒月侧耳往四周听了一会儿，神色有些紧张：“人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这都快进海了的地盘儿，有脚步声？ “希望别是来找我们麻烦的。”墨玖淡淡地说道，又迈开了脚步。结果他还没迈出半步，便也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那听上去像是至少比个七岁孩童还重的东西踩在枯枝上发出的噼啪声，看来附近真的有人。 “前辈，你身体还要紧吗？……我是说，还能够战斗吗？”柒月注意到墨玖神色渐作严肃，想到前不久之前他还是具七窍流血的尸体，不由得问道。 墨玖一边扫视着周围一边答道：“我的武器没带，只能做后援工作。”他嘴上说这话，眼睛里的警惕却是锐利得跟刀子一样。也是嘛，隆冬之中即使是中国南部的s市也是很冷的，除了自己这种怄气出走的情况，谁会跑到这种犄角旮旯里来呢？就算这年头口味猎奇的青年男女比较多，在这里野合也是不太可能的。 “那一会儿假如发生什么事了的话，我来拖延时间，前辈去呼叫支援。”柒月立刻就回答道。 墨玖苦笑一声，真是没想到这么个小丫头，年龄比自己小，资历比自己短，临场应变能力却是挺好。只可惜他从一开始就不认为会有他去请求支援那样的事情发生——如果真是那样，敌人肯定是柒月一个人用那七人之中能力最平衡的“名”搞不定的，那就理应是个高手。哪个暗杀高手会在靠近目标之前让人听到自己踩树枝的声音的？ 而假如不是个高手，那更简单了。柒月用“名”之力——“业衡”便可以轻松放倒对方，顶多让自己做个临时教练在旁边观战支招罢了。 “先别急，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鬼再说……”他干笑两声，向公路旁的树林看去。在那乱人视野的枝桠交互中，似乎确有一个人影。没想还没等墨玖开始推测那是什么生物，柒月却先喊了起来： “那是……就是那只‘虚空来客’！” 墨玖一惊，这个比他入行还晚了半个月，前两天才刚刚继承“第七个”之名的未成年小丫头（在他惊异于柒月的应变能力时他试着粗略读了一下她的成长记忆发现还有至少半个月才到她的18周岁生日）竟然已经见识过所谓的虚数世界来的生命体。 “如果这也是慕容京墨计划的一部分的话，难道虚空来客也和‘天堂’一样，是‘不可避免’的敌人吗……”他心里暗自想着，眉头不禁一锁，“不对啊，那个时候慕容京墨明明告诉我继承者的真相是……” 他还兀自思考着，却只听一声“我去对付它！”柒月便已然飞身而出。但见她从不知道哪里拿出一只秒表，按下计时器就往天上一扔，随即人影电射而出。 “业衡”的能力完美诠释了“名”这个字。所谓名，就是文字和物象的统一。名变，字变，象变。字即为言，象即为形，名则为中间那难以用言语名状的等价关系。“业衡”则是打破这层等价关系的扭曲之力。 柒月可以毫不费力地将她的身体——她的速度、力量、感知能力等等强化到一个几近于神的状态，但她变得越强，她能够维持这个状态的时间就越短。但这只是“业衡”的基础应用，眼前的柒月很明显已经掌握了更高阶的应用方式。 “原来如此，说到底，‘业衡’就是一种只有在虚数世界才能诞生的规则，它允许你以同等价值的代价换取优化过的能力。那么，看来这丫头选择的是……”既然柒月已经出手，墨玖也干脆不考虑去求救，反而一边自言自语地分析着一边看向柒月的残影。她正闪身躲过那人形的“虚空来客”眼中射出的一道光，看来和墨玖之前猜想过的一样，虚数世界的生命体身上携带着大量带有信息的波。在此方世界中，这种波就选定为了电磁波，还正好是可以观测的可见光，也不得不说是运气好。 “嗯……原来如此，难怪要扔个秒表。”他观察着柒月的回避轨迹，“是因为在获得超高速的那一刹那自己的身体就已经进入了可以把万分之一秒当一整秒来用的状态了吗……” 那样的话，在周围时间状态下的一秒钟对柒月来说会变成一万秒。但反过来说，结束了这一秒后的柒月身体会标准地按照一万秒的时间老化。举个例子来说明，假如柒月本来有十万秒的寿命，她不使用“业衡"，她可以活这完整的十万秒。但如果她用”业衡“提升速度，她可能只能活10秒，而在这10秒间，她的身体依然会完美地反映十万秒间的老化过程。说到底，这是一种相对论中提到过的“物体速度越接近光速，其在时间上的延展性就越接近无穷大”和“时间只是人类的一种错觉”的体现。只有身体会因为确实地进行着氧化而记录下相对于身体而言的“真实的时间”，其结果就是把一秒当一万秒用的柒月的身体会忠实地以十万秒后的老化状态在10秒后死亡。 那个秒表，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事情的发生而扔的。因为不管柒月的时间如何流逝，秒表在空中起落的时间永远只有那么几秒，就算柒月在战斗的中途想要确认时间，也可以通过表盘轻松地做到这一点。 再把目光投回战场，那个看上去是个人形的虚空来客好像已经被柒月的高速化状态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了。但见柒月身形闪动，在空气中带出一道道黑色的线条，把虚空来客像个陀螺一样抽得到处乱转，让人不由觉得这已经是什么奇怪的**play了。 “嗯……都打成这样了还不出手那关键的致命一击，看来果然是像史莱姆一样，没有核心的中枢神经。这样就只能用物理性的破坏手法了，嗯……”墨玖一边观摩一边喃喃自语，“高温？……或者射线？” 对，亲爱的读者们，你们没想错，他的脑袋里想的正是一口煮开的锅和一个正在转的微波炉……嗯，正在烧一个史莱姆。 “不对那种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用来对付人而是速冻品的吧！话说回来要用射线烧掉一个人这么大的物质到底得要多少能量啊！”嗯，从自己吐槽自己的想法上来看，至少他还有救……但是他提出的这个问题，则就显得相当无解了。虚空来客的身体组成部分未知，水占多少体重未知，其中进行着何种化学反应也是未知，总得来说就是第一，不知道射线能不能烧了这货；第二，就算能烧，要烧多久不知道——其实还有第三，因为虚空来客似乎是智能生物……不知道它会不会进化出什么反辐射性征来。 墨玖有点小蛋疼，虽然柒月可以把虚空来客吊打，甚至压得它毫无作用。但是这货就跟个死歌似的，即使把他打成atm，你依然会发现，这家伙只要到了点儿唱首歌，你根本阻止不了他的发育…… 知道我在讲什么的人就知道了，不知道的继续不知道吧，我是绝不会解释的…… “看来不找他们帮忙是解决不掉了吗……虽然在这里逃跑也可以，但是那样一来就毫无意义了吧……”墨玖嘟囔着要掏手机，这时才想起来他的手机放在了柒月身上那件大衣里……看来只能去让她停止这种奇怪的虐待行为，让自己先拿个手机先。可就在他要开口叫的那一刹那，他又纠结了…… 叫呢？还是不叫呢？ 叫，估计她听完整句话差不多已经打了半个小时了；不叫，嗯……那就不是半个小时的问题了。 “嗯？不对啊……卧槽这tm关老子毛事啊！她的半个小时还不只是老子的几秒钟啊！这就是被相对论束缚了灵魂的地球人的下场吗！拉拉，我看到时间了啊！”还好墨玖在纠结的夹缝间还是好歹恢复了些理智，他捂着脸发出听上去很苦闷的哀嚎声一连串地说了一些奇怪的台词，然后终于还是放下手来一脸正经地喊了…… 他前脚这么做完，后脚就后悔了。 一种相当令人熟悉的氛围从四面八方围上了他，而墨玖那一直没认真起来的表情也终于在这一刻像是被一桶冷水浇在头上一样变得清醒十分。 “原来如此，我早该注意到了，昨天晚上的鬼域没有关灯，原来是因为那是你造出来的啊……” ; 第十二章 再入鬼域 柒月解除了高速状态，滑回墨玖身边。她的体力消耗似乎并不小，气喘吁吁的。 这也很正常，毕竟即使用了“业衡”，攻击手段还是普普通通的拳脚功夫。虽然有和服罩着墨玖也看不出她有多少肌肉，但看衣下露出来的脚脖子，他基本可以肯定这丫头就和大多数高中养尊处优的女孩子没有什么差别。嗯……别问我他是怎么知道的。 “前辈，靠一般的手段打不动啊……”柒月诉苦道。 “上一次遇见这种东西是怎么解决的？”墨玖懒得去翻柒月的记忆，毕竟如果不知道目标记忆在哪个区间的话要在别人的脑袋里找特定的一段记忆是很难的。 柒月有些不确定地答：“上次？……上次是玛丽前辈下的杀手，我只是在旁边负责牵制了一下罢了……” 原来如此，那就没什么可问的了。他清了清嗓子，用eri式的尖锐嗓音配合上极其夸张的面部表情道：“你看，这货就是个抖m。所以与其花时间在它身上，我们还不如把它放在这里去找你的其他前辈们，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他们有办法对付这个道德沦丧的受虐狂，或者如果我们运气不好的话，在鬼打墙了十几次之后回来再想想别的办法对付这个道德沦丧的受虐狂。” “呃……”柒月显然对他的这一套演技感到非常吃惊，我们可以看到她似乎已经石化了…… 墨玖做完这耻度超高的表演，神色倏忽之间便恢复正常：“我们被困在鬼域里了。” “没有出去的办法么？”柒月一惊，她对鬼域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是个靠幻觉困住人但可以反映神经电脉冲的空间而已。不过她也确实能感觉到，自从墨玖呼叫完她，那只虚空来客周身放出的能量就开始变得更加浓稠，以至于身边的空间都开始渗出压迫感。 墨玖没说话，在短短这么点说话的时间内，他的思维已经飞速地掠过了很多个问题。 虚空来客是什么？虚数世界来的生命，没有自我意识，但具有学习能力，没有具备特定功能的器官，反过来说全身的任何一个部分都具有绝对完整的机能，甚至可以切下一部分长成一个完整的个体。面前这只人形的很明显是模仿了人的姿态，但之前也说过了，这不是为了暗杀，那么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那家伙该不会是想和我们对话吧……所以才挑选了易于对话的外形。” 但是那样并没有意义，因为既然虚空来客注意到自己无法和人类交流，它必定已经注意到人类的交流方式是通过“声音”及其衍生形式（将声音文字化等等）完成，和自己的“能量放射”是完全不同的。如果理解了这一点，它应该首先尝试学习人类的语言，而不是变成一个全身放光的人形电灯泡来这边蹲点吓人。 “原来如此，不具备自我意识，所以无法理解语言对人类，尤其是人类个体来说的意义么……” 那样就很糟糕了，因为不理解这一点的话，对话的前提就无法建立了。试想，一个不知道有“你”“我”之分的生命，如何能够理解同样的语言对于不同个体产生的不同效果？ 既然到这种程度了，墨玖也只能对那个可怜的虚空来客说……“对不起，我们是不可能的。” 柒月喘了几口气，看上去已经缓过气来了。她看了看那看似从开始动手就一直在被打的那坨人形史莱姆在远处观察他们俩的模样，很是疑惑地问：“它为什么不过来？” “它为什么要过来？”想通了的墨玖耸肩说道，“它想和我们说话，又理解不了我们。” “那它还变成人样干什么？まねごっこ（日语中的模仿游戏）？” 这倒点醒了墨玖，昨天那辆鬼域里的幽灵r4又似乎跃然眼前。现在想来，或许真的像柒月所说的一样，虚空来客因为理解不了所以模仿人类的行动来进行学习。但如果他们真的理解了，之后…… “宇都宫，拉维艾沙雪向你解释虚空来客的危险性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柒月愣了一下，道：“她说……虚空来客具有物理上的强韧肉体和精神上的什么什么特性……嗯，可能会进化成生物兵器那样的东西。” “生物兵器？……是她这么说的还是谁说的？”墨玖不动声色地问。 “那个我就不知道了……” 墨玖轻笑一声，道：“也罢，至少有一个人知道这东西有多可怕就好。”说着，他从柒月身上脱下大衣，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啊哈！”一声，看上去很是兴奋。 “怎么了？前辈。”柒月不知道这个前辈性格有多奇葩，不由惊异地问。 墨玖一捋刘海，嘴角微勾，直视着虚空来客邪笑起来：“哼哼哼，沼跃鱼早已看破了一切……” ——————————————————————————————————————— 守陵者本来坐在车顶上伸展着它细长而坚固的四肢以一个大字型晒着太阳睡着午觉，突然一个激灵坐起身来，目光直指墨玖和柒月消失的方向。 “有新的鬼域。” “虚空来客吗？”玛丽昂奈特·拉维艾沙雪惊问。 守陵者点点头，跳下车来，像是带角耳机似的耳部感应器官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内部的多层膜状器官翕动着。 “墨玖和柒月在那里面吗？”修克拜因走过来，看样子似乎不那么混乱了。 “是的，从我的角度上来看，是他们在吸引虚空来客。”守陵者淡然道。 修克拜因有些惊讶，自言自语：“引起虚数事象的能力能吸引虚空来客吗……” 米苏正在一旁，拿着保温杯给刚醒过来的林枫倒了点热水，闻言问道：“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我们这边有5个继承者，却反而没受到袭击？” 林枫在一边拿着热水一边啜饮，不假思索地道：“2个人和5个人，立场似乎对你们不利，每一个个体的实力都强大到难以评估，你们愿意和哪边打交道？” 米苏在一旁作势想了想，沉声道：“这很难说，你这个问题就好像是问原生种是更愿意撞上影镜五人组还是响介夫妇……” 他还没说完这句话，就感到周围的人齐刷刷地投来一整片的质疑目光。只有林枫淡定地喝着热水接茬道：“这根本不是问题，‘那一侧’的响介已经被原生种同化了，早就是原生种的走狗……”他停了一下，又吞了口热水，“嗯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你们俩到底无视我们切入了什么奇怪的话题啊……”玛丽昂奈特苦涩地扶额道。结果她前脚吐槽完，后脚守陵者就接道：“但是2个人未必就一定是**和话痨，还有可能是紫毛和白毛……” 这回轮到米苏和林枫在风中凌乱地石化了。 修克拜因看已经彻底歪楼了，叹了口气，走过来拍了拍手，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她朗声道：“好吧，本来我打算让大家先休整一下再和‘碎片四’接触的，因为这次的目标似乎具有极强的侵入性——根据玛丽和宇都宫的反馈，在北海道解决掉的‘碎片三’已经侵蚀了多个人类的意识，将他们的肉体化为了自己的神经终端。所以我希望大家在去对付这次的敌人的时候保持警惕……” 修克拜因本来就是个擅长安排群体行动的人，这番带有演讲性质的叮嘱基本也讲清楚了大家的任务。简单来说，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进入鬼域，杀死虚空来客，救出两位后辈。计划也非常简单，就是用修克拜因的能力“伪真”直接在鬼域的场壁上开一个口子，大家进去之后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把虚空来客人道主义毁灭了就是。 只不过在米苏的提议下，林枫被特殊关照不用参与行动，呆在车里专心休息。大家似乎不太想让他和墨玖打照面，林枫就莫名其妙地被冠以伤员的名义被锁在了车里。于是乎，大家走了之后，他就只能一杯又一杯地往肚子里倒着热水嘟嘟囔囔了。 “这帮子帮倒忙的家伙……根本没有必要去那么多人的，虚空来客从一开始就盯准的是墨玖那小子，去那么多人屁用都派不上……话说回来这车是从外面锁住了么……嗯……呃……我擦……” 他在囚笼般的车子里愣了半晌，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 “老子要上卫生间啊你们这群蠢货！！” ; 第十四章 人多真是好办事 任何一个看过《哈利波特》的人都会惊异于其中的特效，而笔者个人最喜欢的是隐形衣的特效。试想，你披上隐形衣，盖住脖子以下，就留个脑袋飘在空中，见人来句“howdy－ho”——那酸爽，糅合了中二、猎奇、脑洞……想想都觉得有点羞涩呢。 呃，不扯皮，话说上一章墨玖河东狮吼之后……守陵者、修克拜因、米苏和玛丽昂奈特就以这种只露个头的姿势从空气中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他们脸上带着毫无自觉的讪笑，嗯摆不出表情的守陵者除外…… “我……不？前、前辈……你们……”柒月很明显是被吓了一跳，指着他们四个话都说不利索了。 “小心！”就在她发愣的时候，虚空来客的口器已然杀到。修克拜因刚要用镜子，玛丽昂奈特便先一步出手，伸食指中指像个云游道士指着虚空来客叱道： “闭嘴基佬！” ……不得不说她这一招还挺有用，至少那个无头人把它的那个管子状的口器给莫名其妙地收回去了。 “呵，第一次演示能力就用这么劲爆的指令真的不会引起读者流失么……”墨玖整张脸都抽了起来。 “你觉得在这个玩梗狂魔作者的手里我们做什么有差吗？” “嗯也是……” 总之那只刑天一般的虚空来客也是被暂时控制住了，大家又该插科打诨的插科打诨，该开无良笑话的开无良笑话，一派休闲景象。 “呃，前辈，我有想问的……那个，刚刚大家是怎么进来的？鬼域不是……”一听这软萌的声音就是柒月。 无视修克拜因的吹胡子瞪眼，米苏斜眼道：“啊，嗯，‘第三个’画了个幼儿园简笔画把我们放进来了。” “我想他的话的重点应该是修克拜因自从幼儿园起绘画技术就毫无提高……”墨玖毫无自觉地补了个刀。 修克拜因气得俏脸通红：“不会画画又怎么了！我又不是绘画专业出身！” “啊你知道……一个不会画画的程序员不是一个好上班族。” “你就给lol的那帮子人天天看这种东西？”米苏和墨玖一前一后又形成了2bo…… 守陵者不跟他们一起闹，飞到正处于混乱状态呆立不动的虚空来客面前，原本什么都没有的额头中间突然长出一只竖着的眼眶，里面赫然是一只闪着彩虹般光芒的光盘眼。 “和我无限相近又无限遥远的生命……可怜的孩子，在此方世界迷了路，再也回不去了。” 额眼和脸上本来就有的两只相对于人类来说大了将近两倍的眼睛亮起，守陵者那可以感觉到多种频率电磁波的眼中现在可以看穿虚空来客身上的一切能量波动。而他的发现则是—— “……！！” 未及守陵者来得及转头，一声凌厉的尖叫声像是要把众人的耳膜刺穿般划过空气。虚空来客终于结束了对面前所有目标的评估和学习，果然还是和墨玖猜的一模一样，将他认识为“更高一级”的优先目标。就在大家插科打诨的时候，它毫无预兆地发射了传导信息的电磁波。甭说这是不可见光，就算是可见光就那几十米也是一瞬间的事。说时迟那时快，电磁波倏忽而来，直取墨玖，瞬间就把他整个人笼罩在了光中。 ——当然，只有守陵者能看到这些人眼的不可见光。在众人看来，墨玖只是突然鬼上身了一般抽搐了一下，便突然倒地昏了过去。 在他倒地的那一刹那，守陵者身形已至，它三目圆睁，用几近是咆哮的声音吼叫道： “全部散开！快！！” 然而终究是晚了一步，虚空来客已经开始像个从服务器上打包下载数据的个人计算机一样开始用光从墨玖的脑袋里读取信息了。只见修克拜因、玛丽昂奈特、米苏和柒月四人眼神一恍惚，头一下就垂了下去。 “goddamnit！”守陵者一反他不说废话的常态地来了句英式的国骂，一闪身移到了远处。还没等他跑出多远，一只无形的手就将它抓在了空中。守陵者知道这是修克拜因用镜子抓住了它的虚像，周身顿时溶化成一滩红蓝相间的液体从那无形的手的指缝间留下，竟在脱离了那只手之后又重新变回了人形。 玛丽昂奈特的攻势随后便跟上，一股无形的力量又把守陵者全身压制动弹不得。只可惜，她的能力或许对于世界上其他一切生命和非生命都是毁灭性的，甚至有创造新世界的潜力，唯独限制不住守陵者。 但见守陵者的两只梭状大眼瞬时分裂成四只，随即身体上传来噗嗤的撕裂声——原本红蓝相间的身体斑纹被从结合处分裂成纯红与纯蓝的两部分，原来一只完整的守陵者竟硬生生地将自己原本完整的身体分成了两只除了颜色之外和原形别无二致的两个个体。在分裂开来的那一刹那，玛丽昂奈特施加的压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守陵者没有因此而感到些许的安心，因为修克拜因和玛丽昂奈特的能力在限制目标方面都有相当依赖描述的特性，从一开始就是最好挣脱的。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对付的敌人，是那两个强攻型的，或者说，更多地是柒月。 果不其然，分两头袭杀而来的米苏和柒月一个身上带着淡玫红色的精神力波，一个如同电光一般同时从守陵者的个体一和个体二头上落下。个体一知道米苏没法从没有感情的人身上获得力量，便伸出纤长的触手般的手臂，一个反扑，手臂从米苏的腋下伸出，锁住他的喉咙制住他。而个体二则退回到米苏身边，作势要以米苏为盾来挡住柒月的前行。 这当然对虚空来客的攻势是没有任何阻碍作用的，它怎么可能会在乎自己在使用的这些生命，它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玩意儿。于是乎，柒月继续以那种神速直直地往米苏这边撞来。 守陵者无法，只得松开米苏，两个个体向不同方向逃窜出去。这次，修克拜因和玛丽昂奈特学乖了，分头束缚一个，守陵者不能再分裂，被抓住。柒月赶上，正好一拳一个同时放倒。 在这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虚空来客先是控制了墨玖，再是利用墨玖的高级权限控制了四人，最后用四人的能力制住守陵者，这学习和分析能力绝非池中之物。 守陵者现在不由有些后悔，不该让大家松懈下来的。虚空来客和此方世界的生命行动方式完全不同，它们不会用注视、靠近之类的方式观察，不等于它们不会进行高速的脑中演算和彩排。大家现在已经吃了亏，除非能以什么方式切断虚空来客和墨玖的连接，不然万一虚空来客尝试通过吞噬继承者的肉体来窃取引发虚数事象的能力，此方世界就没有能够制得住这个怪物的手段了。 “现在只有上中下三策，上策是杀死墨玖，单方面切断虚空来客和墨玖的连接，以他现在的状态来说非常容易做到，但这样墨玖就不能将自己的意识保存进‘知识’，也就是说在肉体死亡的刹那墨玖会迎来真正的死亡；中策是用自爆的方法把整个鬼域和里面的东西全部消灭，以‘进化’的能力来说，获得这个当量的爆炸能力并不是做不到，但需要的准备时间太长；下策是等待林枫来支援，那时再想办法。可是林枫没有进入鬼域的能力，在这种状态下即使想得出办法也没法实行，更何况很有可能他也会被控制……” 守陵者身体被压制，脑袋却是动得极快，心念一动，已然动了杀心。 红色的个体一是被玛丽昂奈特控制住的，那是能够彻底封印正常逃脱手段的强大控制，除非能够再像上一次那样用小聪明化解——但是现在守陵者已经分裂了一次，没有这种手段可用了。蓝色的个体二则是被修克拜因控制住了，这个和玛丽昂奈特正好相反，小聪明或许不顶用但是正常手段反而有效果。 “攻击内脏未必即死，只能瞄准大脑了……” 说时迟那时快，个体二立时将半个身子化为液体从修克拜因的镜中手指间流出，在她的手外重新成型延伸成触手般尖锐的手臂，如长矛般直取墨玖的头部。 ; 第十五章 反噬 “噗嗤——”鲜血喷涌而出的声音确实如同那谁说过的，像风声一样很好听…… 个体二的手臂果然被柒月顺手就扯掉了。没办法，在被虚空来客控制的前提下，柒月和墨玖的能力是在场能被最完美地发挥出来的。而且，以虚空来客很有可能持有比我们对“世界”和相对论更高的认识来看，柒月的能力甚至可以比墨玖发挥得更加优秀。这从她刚刚撕掉个体二的手臂用的诡异手法上就能看出端倪，那是用近乎掐掉的方式扭断了个体二的肩膀，然后突然以大力扯掉整条完整的手臂的做法。她面无表情地做完这些，以那种电光一般的速度又滑回了墨玖身边，大气都不喘一口，和之前虐虚空来客之后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完全是天壤之别。 守陵者倒是不怎么怕疼，只是被扯掉了手臂短时间内就失去了能够攻击到墨玖的一切手段了。它的能力是“进化”，可它又不是雷德王也不是巴尔坦星人，再怎么进化也是不可能进化出目射激光之类的远程攻击手段的。 “只能自爆了……但是即使从现在开始积攒能量，靠氧化的方式能储存的能量也实在太有限了……”守陵者心里嘀咕着，着实是一筹莫展。 除去昏迷的墨玖，玛丽昂奈特、米苏和修克拜因三人谁都有抵挡爆炸的能力，而柒月就更不说了，爆炸的气浪能不能跟得上她都是个问题。守陵者是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死，它在乎的是自己是不是白死。 “嘿，aloha？e？”就在这时，一个犯起贱来和墨玖的声线有得一拼的公鸭嗓音传进了守陵者的耳朵。个体一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去，看到了身边一个由白光勾勒而成的林枫的象，毫无危机感地一脸兵库北的表情摆着手就走了过来。 守陵者还没能想通为什么林枫这小子能做一个虚像传进来，心念一动，便急忙叫道：“不要过来！虚空来客控制了墨玖，你现在就从外部把这个空间消灭掉！” 可惜它这“向我开炮”的指令靠虚像是传达不出去的，林枫的虚像大摇大摆地无视了他，从它的身体里穿了过去，站在了在场的五人仨怪物中间。 直到这一刻守陵者才明白了，林枫也是知道e=mc^2这个质能方程的，所以他运用“必遂”的能量造出了有质量的像，但是这个过程很明显是单向的……甭说林枫听不听得见它说的话，就连他能不能看得到鬼域里发生着什么都是未知数。 然后问题来了，万一虚空来客能够隔着鬼域控制林枫，谁能管得住他呢？ 嗯……谁都管不住。 结果呢？十几秒过去了，那个虚像依然以那副简直可以和自由女神像一战的极度装逼的姿势站在五人中间。 “这、不、科、学……”守陵者眼角弹动，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其实这也很正常，因为这里是鬼域。对我们的意识来说，它是真的，对我们的肉体来说，它是假的。于是在表现形式上，它在我们用意识去感知它的时候表现为正常的空间，但在肉体接触时我们只能把它看做一个会让我们无数次鬼打墙的彭罗斯阶梯。鬼域的真相，就是一个存在于目标位置的一个能被人的精神和意识所感知到的，但无法被人的肉体捕捉到的亚空间。所以，虚空来客入侵墨玖和别的继承者的大脑用的时间非常短，因为本来他们就是用精神接入了鬼域的。就连守陵者和四人的一番激战也不过只是意识接入的一场幻想而已，我们甚至可以理解为是大家一起进入了加速世界玩了一场虚拟对战。要让他们打到肉体所在的现实世界里，至少要等鬼域被撤掉才行。 那林枫呢？他的精神确是没进来，但是他也是继承者，理应不可能不能被控制才对。 “……假造人格。”守陵者只用了一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林枫可是亲眼见识亲身体验过墨玖的能力的，他从一开始就认为局面会变成现在这样。于是他在接触虚空来客之前就使用了一个让自己不受控制的办法——和那十五年来用来折磨自己的扭曲心理一样，林枫这次又假造了一个人格，催眠自己，将自己的真正的人格藏到了精神的深处。反正对于天才的林枫来说，只要用几个悖论和几个假想就可以瞬间假造出一个看似完美的三观来，要造一个假人格就和撒一个谎一样简单。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格可以无比真实——所谓天才完全可以是认理不认人的，只要道理上过得去，林枫就可以让自己的大脑相信现在自己的想法才是自己真正的想法。 “ok，我也不知道你们现在是在虚空来客的尸体旁边开茶话会还是在自己人的尸体旁边开茶话会。不管怎么样，如果你们不在1分钟之内从鬼域里给我滚出来的话呢，我就会在鬼域里像简单难度的合金弹头一样把大拇指摁在a键上不放。嗯，这将会是一场屠杀……”林枫的虚像一边闲庭信步地在众人间慢慢踱步，一边微笑着说道，那语气还真有几分像泰达米尔。 不过在这里听得懂林枫在说什么的恐怕也只有守陵者了，也不知道它听到这话是哭还是该笑。仔细想想，这家伙先是自杀性攻击，被一阵群殴打趴下了；再是准备自爆，林枫进来打酱油了；终于以为支援来了，友军……呃……关了阵营模式。 “唉……罢了罢了，反正也只剩一分钟了，幸亏在外面的是林枫，要杀的话六个也是杀得掉的。倒不如说是运气好呢，只死六个就能解决问题……”守陵者心下苦笑，两个个体作势在修克拜因和玛丽昂奈特的控制下反抗不止，以便争取时间。虚空来客本就不知道林枫在讲些什么，也只是控制两人来限制守陵者，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剩余的时间正在一点点消失殆尽。 时间很快过去，半分钟就在两个个体和两个人的磨洋工中给磨过去了。林枫也很适时地抬起手来，又加了一句：“还有30秒，请抓紧时间！” 抓紧你妹啊，你可以抓紧时间准备开火了！ 守陵者很想这么吐槽，但是想想说出来也没人听得见，于是也只能继续“我浑身难受”一般到处蹭来蹭去。 很快，又过去了十五秒。 守陵者已然觉得自己的动作已经站在了“鬼畜”的边缘上，录成录像以20倍速播放恐怕会非常喜感。就在它开始觉得蹭得累的同时，林枫很体贴地开始了倒计时…… “十五、十四……” 明明是告死的倒计时，在守陵者听来却像解脱的神曲一般悦耳。 “十三、十二、十一……” 周围的一切依然是毫无变化，这样最好。如果能够在没有反抗的前提下被瞬间消灭，那是最好的结果……哪怕是以同胞的生命作为牺牲。 毕竟这就是继承者的存在价值呢…… 守陵者轻笑一声，正是因为有这种力量，他们才轻视生命，和超级英雄正好完全相反。 “然而……他们的替代品有无数个，我却是没有替代品的。”他恢复了平时那平淡的语气，缓缓念道，“只可惜无法亲手为‘朋友’完成心愿了。” “十、九、八……” 守陵者闭上眼垂下头，心念一片澄清，只有一个古装长袍的男子远远地，静静地站在它的念想之中，正是在墨玖的意识中出现过数次的慕容京墨。 “七、六、五、四……” 慕容京墨的身影慢慢地走近，他有着清秀的面容，温柔的微笑，优雅的姿态。 他走到守陵者面前，轻抬双手，扶住守陵者不规则形的头部，低下头来，用自己的额头亲昵地蹭着它的头部。守陵者没有动弹，事实上它很喜欢那种被京墨摸着头磨蹭的感觉。京墨的声音也一如初闻那样温和，在它的耳边轻柔地响起。 “身双，我们要毁灭‘天堂’和‘天使花园’呢……” “三……” 在守陵者的轻笑声中，林枫已经倒数到了最后几秒，他的虚像举起了光之弩。守陵者完全相信一旦击发，整个鬼域会瞬间被光吞噬，不仅是它还是虚空来客，亦或是另外5个继承者，瞬间都会灰飞烟灭。那就是继承者的力量，是此方世界中不存在的东西，是招致虚空来客的饵食，是唯一可以用来对付那些存在的…… “二……” 啊啊，是啊，这是唯一可以用来对付那些……“天使”的力量啊。 “一……” 那些“朋友”痛恨着的，长翅膀的…… 守陵者做好了觉悟，只待那一瞬间。然而，弓矢击发的声音终究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些守陵者完全没有想到的声音。它惊讶地睁开眼睛，向声音的来处怔怔地看去。但见虚空来客已经黯淡下来的眼睛垂下，那五十米的巨大身形轮廓开始变得模糊，它的皮肤上开始长出一张张人脸。 “哼哼哼……嗯哼哼哼，终究只是虚数生命罢了……虽然比人脑有趣一些，也不过如此罢了……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哈！” 和四人清醒过来同时地，那数十上百的人脸摆出了各式各样的笑容，更糟糕的是，那全部，清一色地，全是墨玖的脸。如此之多的脸在一个五十多米高的东西外表上密密麻麻地覆盖上，看上去令人头皮发麻。 “这……不可能！他没被虚空来客吞噬……反而……”守陵者的眼睛因为惊异而瞪大了，它完全没有料到居然会是这种结果。 是的，墨玖反过来吞噬了虚空来客的意识。他用和虚空来客近乎一模一样的战术，将自己的意识保存到“知识”中，在虚空来客侵入的时候一直处于蛰伏状态进行观测和评估，任由虚空来客运用“知识”操纵另四个继承者对守陵者左右开弓。直到米苏和柒月对守陵者的进攻效果显示出完全不同的结果，他才确定了虚空来客在直接将自己的意识用于控制四人，也就是说它已经进入了将自己的意识和“知识”相融合的状态。从那一刻开始，他的意识就从“知识”的后台中钻了出来。偌大的“知识”瞬间由一个数据库转变成了程序，开始蚕食深陷其中的虚空来客的意识。 一开始，他还没法侵蚀多少虚空来客的意识，只能任由它操纵四人压制住守陵者。但之后看到守陵者居然狠下杀手要取自己性命时，他也不由发狠，直接抢过了柒月的控制权把守陵者的手臂给拔掉了。其实如果守陵者仔细想想也能明白，“知识”本就不存在墨玖的脑袋里，而是在一个更高位的地方。在侵入墨玖的脑袋的那一刹那，墨玖是死是活就已经阻碍不到虚空来客了，它根本无所谓墨玖的生死，何必用柒月来制住它的行动。 然而那一瞬间的集中对于没有和虚空来客进行精神战的经验的墨玖来说，终究是竭尽全力的一搏，之后侵蚀虚空来客的速度就降了下来。再加上林枫进来打岔，又引开了他的一部分注意力，愣是用了好几分钟才将虚空来客彻底变为自己的一部分。 “嘭！”一声巨响，虚空来客那具长满了墨玖的脸的肉体终于在墨玖的控制下，在爆响中化为血雨，将方圆百米之内的陆地和海水都染成了草绿色。而在爆炸后，原本倒在地上的那个墨玖的身体已经不见了，出现的是从虚空来客原来站的位置走来的另一个墨玖。 “嗯……已经夺取了虚空来客的肉体，具备了那种在此方世界理应无法实现的再生能力了吗……”林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看来鬼域早已被解除了。守陵者向一旁看去，被控制的四人也恢复了理智，看样子好像还有被控制时的记忆，对上它的目光都是一脸歉意。 墨玖很明显听到了林枫的话，但他回也不回半句，臭着张脸一声不吭就往回走。众人也都是面面相觑，基本上都是没搞清状况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还是修克拜因带头跟上，其他几人才如梦初醒地一个个跟了过去往回走。很快，除了守陵者和林枫，其他人都已经走开了。 林枫信步到依然惊讶不能自已的守陵者的个体一和个体二身边，道：“该把自己拼起来了，奥利奥。” 守陵者没心思回应他的玩笑，只是怔怔地望着墨玖走远的方向，一言不发。 林枫看它这个反应，心下也是很乱，从他和修克拜因的战斗中林枫就注意到墨玖的能力成长确实在变得越来越逆天，这理应是一件好事，但是……他就是觉得很不放心。那是一种无法言状的担忧，甚至……是一种恐惧。 他清楚地感觉到，墨玖正在因为“知识”的力量，开始离“人类”的范畴越来越远。而这，却不仅仅是指肉体和能力上的变化…… ; 第十六章 名为守陵者的秘密 “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想再兜一会儿。” 走到一个亲水平台边，一直缄口不言的墨玖突然开口，吓了跟在他身后的柒月一跳。 此时，除了因为就“论墨玖的反人类性及其危险程度”这个问题即将进入激烈讨论而不在场的林枫和守陵者以外，继承者的剩余全员都在此。闻言，修克拜因点点头，将手放在了米苏和玛丽昂奈特的肩上道：“你们先走，我一会儿赶过来。” 玛丽昂奈特和米苏同时甩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凑近低声道：“我们看你不像那种人啊。” 像你妹！修克拜因翻了个白眼，挥挥手：“你们爱咋想咋想，快给我消失。” 玛丽昂奈特冲着她吐了吐舌头，拉着柒月跑远了。米苏则一本正经地走到了墨玖身边，俯下身在他耳边带着坏笑道：“没想到你小子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啊……” 墨玖嘴角抽了抽，道：“你要是也想掺一脚也可以留在这里，你知道我不拒绝龙阳之好……” “噫……”米苏一脸鄙夷地走开了，看那样子是想离墨玖越远越好。 终于等别人都走完了，墨玖又挂上了那张臭脸，语气也冷得像液氮一样：“你要说啥？” “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你那么聪明应该也没必要一定要我说出来才对。”修克拜因的脸跟他一样冷。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觉得如果你一直怀着那种‘为了人类’‘为了社会’‘为了集体’之类的伪善念头，那才是真正的自私而狂妄。”墨玖看都不看她一眼，眼神一直在远处的海面上飘忽，“至于你觉得我不尊重生命……哈，人类不尊重别的个体的生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在人对牲畜做的残忍又邪恶的行径上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对将敌人和自己的生命拿来冒险的我横加指责，真是讽刺呢……” “这种话从继承‘知识’的你的嘴里说出来让我觉得非常心寒，让我觉得你终究不过是个很聪明的道德沦丧之徒。” “谁说不是呢？知识本来就是引人堕落的力量，亚当和夏娃早就证明了这一点。假如人类的科技再往前发展一些，或许杀人都不算罪行了，因为杀完就能靠高科技复活了，你说呢？”墨玖丝毫对修克拜因的斥责不以为意。 “那也不能否认责任的重要性！” “在说这种话之前你不如反思一下这次本来应该是七人围剿虚空来客的剧本最后被搞成一场闹剧到底该怪谁。” “我承认事先没告知你是我不……” “现在来马后炮了？拿我开涮的时候倒玩得挺开心的样子嘛，我想你根本就没想过你是不是真的错了吧？那你跟我又有什么差别呢？” “……你根本就是在游戏人生，拿着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可怖的力量当玩具！”修克拜因只觉得和墨玖争论很难有什么结果了，只能绝望地丢些狠话，希望墨玖能够突然良心发现。 但墨玖依然还是那观海的模样，阴恻恻地笑道：“呵，你又何尝不是呢……” ——————————————————————————————————————— 后来的那几天，继承者们也是处于分道扬镳的状态。林枫和墨玖吵了架之后就一直没和他碰头，干脆住在那辆瑞纳里了。修克拜因、玛丽昂奈特和柒月三人则是三个女人一台戏一起住到修克拜因的租凭房去。米苏还是该怎么陪女票怎么陪女票，人生赢家终究还是人生赢家。守陵者则很神奇地人间蒸发了，就好像它从来没有来过s市一样，到处都找不到它存在于s市过的蛛丝马迹。而墨玖这个没什么人愿意来搭理的怪人，要么就是和芷敏在外面享受各种游乐园或者展览的春节活动，要么就是一坐坐上好几个小时翻看脑子里的形形色色的人的记忆或意识，还美其名曰“冥想”。 当然，他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偷窥别人的隐私。相信我，一个能够接触到过多秘密的人绝不会觉得偷窥是什么有趣的事情。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搞明白芷敏身上那种奇特的力量究竟是源自于何处。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因为上一次他就成功地被自己的主观认识给误导了，所以这次重新思考的时候，他不得不获取更多的资料作为参考。 好在，自从反噬了虚空来客之后，墨玖的身体上也开始了一些异变。根据他自己的一些本着学（自）究（找）精（麻）神（烦）的不建议小孩子们知道的自残行为来看，他的肉体由内而外外观上毫无变化，但已经具备了虚空来客那种全能的细胞能力。换句话说，他可以把自己的肺叶当胃一样拿来消化食物…… 总之，现在的墨玖可以在最优状态下把80%以上的肌肉和45%以上的内脏同时当大脑用，饶是如此他在杀死了虚空来客的两天之后也只能消化掉南北朝末年到贞观之治前期的一部分群体记忆。从时代上来看这可能确实只有40多年，但那可是多少人的群体记忆？按照现代信息的存储效率，恐怕上亿个移动硬盘都不够存的。 也许会有读者感到奇怪，为什么墨玖要从那么久远的时**始查起？那我们得再次来纠正一些误区，第一个就是只有现代人可能出现异能——嗯，这是广大异能类小说中经常无意识地误导读者的一个观点。当然，那年头有异能的人如果比较跳，大概就被捉进皇宫去取悦皇帝了，结局不是玩坏了暴毙而亡也十有八九是被卷入宫廷斗争死于非命；如果比较老实低调的话，大概也就两口田一头牛地装普通人，最后说不上多辉煌的人生好歹也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不得不说为了确保不漏掉后者这种老实的聪明人，墨玖也是蛮拼的了。但他付出的努力和获得的回报实在是不成比例，至少到现在他还是没能找到半个这种闲庭野鹤的聪明人。相反，倒是随着他看过的记忆的逐渐增多，无关紧要的一些小事倒是让他知道了不少。 “这是什么狗屁玩意儿……嗯？” 墨玖现在正坐在一家星巴克里一边享受超大杯的经典巧克力一边冥想着。从一个普通到让人简直懒得花时间去看的普通樵夫记忆里，他很凑巧地看到了一个不算特别熟悉也不算不熟悉的身影在远离城镇的山林间穿行。那是人形的，红蓝相间…… “我擦，守陵……”他在确认了那个身形的瞬间就叫了出来。 不错，那是守陵者，和现在一模一样，别无二致。 从在鬼域中，墨玖就注意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生物和能控制的其他四人有些不同。他读不了它的记忆，控不住它的意识——它是唯一一个身为继承者却不受墨玖影响的存在。然而，在鬼域中的那一战，它没有展现出任何足以撼动这个维度的能力，只是用那说强不强说弱不弱的“进化”之力和四人周旋。它似乎可以杀人，但也仅限于杀人；它似乎擅长变形，但也止于变形；它似乎是个继承者，但也只是个继承者…… 总之，守陵者就是这么一个说弱不弱，说意义没意义，说用处没什么用处的存在…… “暂且不说这只被目击到的和现在的守陵者是不是同一只……慕容京墨理应不会做出无用的决断来，吸收这么一个除了活得久以外毫无作用的家伙进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墨玖托着下巴思索，“各方面都完全不能和‘第二个’以后的继承者相比，难道说是有什么独特的战术价值或者象征意义么？……” 罪鬼一战中，弥留之际时出现在自己脑袋里的那京墨的面容又跃然眼前。 墨玖低下头去，有些苦恼地扶额：“‘我赐予的力量的真相’吗，一牵扯到这个问题什么线索都自然中断了，终究……魔鬼和天使还是以现在的我们不能触碰的高位存在……” 他是自言自语的，却不料，在自己说完这些以后，竟在背后听到了回应。 “小慕容不让你们接触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但是，我可是很想让你们知道呢，嗯哼哼哼……” ; 第十七章 堕天使的告知 上 墨玖缓缓地转过头。在他转过头的这点时间里，他思考了三件事：第一件，对方是谁；第二件，对方知道什么，为什么知道；第三件，要不要动手。第一和第二件或许理解起来很简单，但是第三件就正好不同了。 这是因为墨玖曾经杀掉过罪鬼。而罪鬼，是一个魔鬼。 想想也是嘛，一个诞生自负面情绪中的意识体，你说它是怨念，它有自己的意识，你说它自给自足，它又需要从人身上摄取力量。这么说来，确是个魔鬼无误了，只不过……能被林枫和墨玖掐掉力量来源在鬼域里做掉的魔鬼也确实没什么能耐。饶是如此，罪鬼也足足折磨了林枫15年之久，想来这是最低阶的魔鬼也持有的力量。 墨玖是不清楚地狱里的阶级或者势力有没有为同类报仇的习惯，如果真的来了一个魔鬼，跟他话不投机打了起来，只怕这家星巴克是要在这里寿终正寝，啊呸，暴毙而亡。 “啊，真是可爱的孩子呢，这是在紧张么？”还没等他想完，一张笑着的希腊式美女的脸就映入了他的眼帘。那梳成不对称刘海的橙红色头发下，是张成熟性感的御姐脸，鼻梁高挺，朱唇饱满……和那种古代雅典女性雕塑看上去有几分相似。 墨玖并不记得自己坐下时有见到这样以为女性坐在自己身后，惊讶之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敌意，愣了几秒蠢呼呼地问：“你是谁？” 结果对方居然露出了比他还惊讶的表情：“我以为你会先问我是什么的。” “结果有什么不一样吗？” “嗯……没有。” 这么说着，那位身着大红色长风衣和人造绒高跟鞋的美女干脆拿着自己的那杯咖啡坐到了墨玖的桌边，以十分闲适的姿势享受起了…… “别告诉我那是芒果味的星冰乐……”墨玖虚起眼瞄着那透明的杯子和里面那橙黄色的冰沙，小声嘟囔道。 “是啊，怎么了？”美女很沉醉地饮了一大口，一脸疑惑地看着墨玖。墨玖却只觉得光是看着她喝都有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食道直通胃里…… “罢了没什么……言归正传，你是什么？”他决定还是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直接就切入了主题。 美女的笑容变得戏谑了起来：“你觉得呢？” 墨玖脸当时就黑了：“我问你谁，你跟我说先问你是什么；我问你是什么，你叫我猜……你是在逗我么？” 美女干笑了两声，嘟囔道：“玩笑都开不起啊……”她随即放下饮料，转向墨玖正色道：“我和慕容京墨是同一个等级的魔鬼……不对，应该说到了我们这个程度，呃……也不对……嗯，应该说我们算是堕天使比较贴近事实。” “你还是没说你到底是谁。”墨玖用挤扁的公鸭嗓子揶揄道。 “不要那么在意名字嘛，你就不能用个好听一点的称呼随便给我起个绰号吗？你看，‘摩登女郎’或者‘妙龄丽人’就不错……” 墨玖的眼角弹了弹：“我叫警察了啊……” “请便，如果你认为他们管得住我的话。”美女干脆将手横放在桌上架着下巴歪着头好整以暇地睁着大眼睛打量起他来。 这简直是挑衅。 墨玖揉了揉太阳穴，把跳起的青筋硬生生地揉下去，长叹一声道：“既然你都这么瞎搞了，我可以认为你对我没有敌意吧？” “这可说不准呢，说不定我现在陪你聊天也只不过是闲得慌而已。”美女继续下巴撑在臂上左右摇晃着，也不知是真天真烂漫还是装小丫头。 墨玖耸了耸肩嘴角向下耷了耷：“罢了，无所谓，反正即使我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他正色问：“虽然我认为问了也是基本白问，但是至少我想确认一下……” “我们向你们人类瞒着了那么多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是这个问题吧？”美女想也不想地反问道。 “嗯……我以为你们还不知道呢。”墨玖也不甘示弱地反讽道。 美女又摆出了那戏谑的笑容，边喝冰沙边道：“这种事情我们怎么会告诉你呢？你们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在那之前我不得不说，你们人类总以为我们把你们当蝼蚁看待，唉……不是同一个维度真是难以交流，我们看你们就和你们看矿石呀、潮汐呀、气象活动呀什么的差不多……总之，你们就是些被我们使用的天然资源，顶多就是对于你们来说砂石、泥土那样的存在罢了。” 墨玖消化这个理论的时间不长，但是他确实相当惊讶：“这么说来，对你们来说我们有没有生命都一样么？” 听到墨玖的话，美女似乎很是不高兴地扶额，作势假笑了一声：“生命，哈！你们真是没救了……”她坐起身来，“你感觉得到我的生命么？” “如果你同意让我拿这东西往你脑袋上搠一下，我说不定能见识到。”墨玖指了指手边的黑伞。 “啊，多么聪明的假设。”美女白了白眼，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无语用美剧里那种家庭主妇经常会用到的不耐烦的腔调道，“我真是厌倦和人类讲道理了。你们有足够的智慧认识到相对论，从而理解时间是错觉的事实，却永远没有足够的想象力去类比，理解生命是假象的真理……”她居然还深呼吸了一口，似乎是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既然我们的认识在你们看来很欠缺，那你们眼中的世界又是什么呢？”墨玖不动声色地在桌子下用随身的笔记本和笔记下了“生命是假象”这句话，又继续问。 美女闻言竟是丝毫没露出不悦的表情，第三次笑了起来：“呵呵……你倒是套话套得很开心嘛，嗯？” 墨玖也笑了，看来她觉得能告诉自己的也就到此为止了。 美女笑完，将剩下的大半杯冰沙一口喝尽，脸上的表情竟然渐渐变得平静而冷漠下来，好像刚刚那个好开玩笑的傻笑女只是装出来的形象似的。墨玖也不清楚到底这是唱的哪出，也只能当做面前这位是位重症精神分裂患者了。 “闲话也说得够多了，还是回到正事上来吧。”美女一边用和刚刚完全不同的严肃声音说着，一边将双手手肘撑在桌上，手指相交掩住半张脸，摆出一个碇源堂的标准动作来，就差一副反光的墨镜了，“这次我要告诉你的事情很多，你最好用你的小本子好好记好，如果……哼，罢了。”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终究没有说出来，顾左右而言他道：“首先我必须强调一遍，天使和魔鬼——包括我们堕天使归根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你在该理解的那一刹那终究会理解的，现在打听也是没有用的。” “你的意思是那些概念现在对我来说还是超越我能理解的范围的存在么？”墨玖皱眉问道。 “可以那么说，不过那不是现在你该考虑的事情。”她沉声答道，“你应该知道的是，关于你们和——你想知道的那个人的事情。” 墨玖不由一惊，他的眼神顿时变得危险起来：“你是说谁……” “慕容京墨、瞿芷敏，不是这一个就是另外一个，反正是从这两个人里面挑不会错。其实这俩人的事现在都告诉你也无所谓，只是，人不是经常能够接受自己听到的话呢……虽然我觉得你应该比大多数人要聪明一些，但是我依然要劝你，最好在听之前就对你可能受到的惊讶有个大概的心理准备。” “现在说这也无济于事，人是想象不出没见过的东西的，你让我怎么准备？”墨玖板着脸很不客气地道，“快把你要对我说的话说出来，这样我还可以趁你还在这里能回答的时候多想点事儿。” 美女点了点头，依然面如冰霜：“很好，那么，从慕容京墨开始讲起吧。我说了他和我是同一个等级的堕天使，关于他你知道多少？” “公元553年生于……”关于这个自己的老祖先，墨玖倒也从“知识”里查过不少，现在对方一问，他顺口便道。但美女立刻伸出手示意他停下，说：“我不是说这些，我是说你对于作为堕天使的他了解多少。” “我连堕天使是什么都不知道……”墨玖当时就蔫了。 美女嗤之以鼻：“呵，不知道用脑子想么？脑子长来是用来yy女朋友的么？” 墨玖眼角微抽，原来下限比林枫和他自己还低的人确实是有存在的可能的…… “我看到目前为止……只知道他创立了‘继承者’这个……组织？”在想了半天，在记忆里找了有一会儿之后，他支支吾吾地问。 美女叹了口气，又恢复成了表情丰富的聒噪女的形象，手扶额头长叹道：“听你们说话真是累……他从虚数世界里获取了一些力量，将这些力量分为七种效果，附在他做出的自己的眼球上分给所谓的‘继承者’，也就是你们。到这里为止都没问题吧？” 墨玖摇了摇头。 “那你们觉得为什么你们会领到这份力量？”美女接着发问。 “谁知道……大概双色球开到的吧。”墨玖干脆开始胡诌了，反正不管他说啥对方肯定都拿他开涮，还不如搞非暴力不合作。 美女的眼睛很危险地眯了起来：“你上次把自己的身体打成原子态了，据说？” 墨玖虚着眼反问：“你也要来一发？” “呵呵……你能做到的事情别人未必就做不到，这是我善意的提醒：你最好放老实点，不然我就把你打成原子聚合成聚氨酯，然后拿用你的肾做的聚氨酯做成0.03毫米的超薄安全套，扔进非天主教大学的男生寝室里，听明白了吗！” 墨玖立刻腰挺得比军训还直，目视前方精神抖擞：“是，长官！” “很好士兵，那让我再听一遍刚刚那个问题的回答！” “报告长官，不知道！” …… “我至少可以给你选择是螺旋凸纹还是热感浮点的权力……”美女愣了几秒，一边喃喃说着一边眼神涣散地摩拳擦掌好像要动手的样子。 墨玖立刻就吐槽了起来：“我擦这就准备动手了吗！这可是我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回答啊，哪有一边说人蠢还一边怪人答不出问题的！” “苹果味的还是草莓味的……” “哪个蛇精病会用水果味的啊，话说你今天来的真实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把我变成套套对吧！” “嗯……对。” “承认了啊！毫无负罪感地承认了啊！居然还有把人做成套套的堕天使存在吗！你们果然是地狱的使者啊！等一下……卧槽你们联系的是哪家生产商！杜x斯还是x士邦啊！” ……总之，在肆无忌惮地秀了会儿下限之后，两人都回到了正题上来，又你一言我一句地聊开了。 墨玖用对方刚刚用过的碇源堂那极度装逼的姿势托着头，沉声道：“我以前在很危急……我想可能是濒死的情况下，见到过一次慕容京墨。那个时候他告诉我说他给我的力量不仅仅是用来反抗的，更是用来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的。除此之外，我确实是想不到这个力量还有什么别的用途了。 但是……我无法理解，知识确实给了我那样的能力，可是他给别人的其他能力是没有那种力量的，为什么……” “具备‘看清世界’的力量的人只需要一个就够了。”对方却打断了他，挥挥手指道，“当你看清人世的时候，你就自然明白这是为什么了，我不会向你解释的。现在的你只要明白，继承者中剩下的人要么是身怀‘改变世界’之力的‘你的同胞’，要么就是怀着和你不同的生存意义的‘你的同类’，这样就够了。” 墨玖点点头，又皱起眉来：“可是我依然不理解这么做有什么用，慕容京墨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美女闭上眼想了一会儿，道：“如果我直接告诉你，反而可能会在无形中改变小慕容设计好的局，我不能估计那引发的蝴蝶效应会有多严重，但反正提示不要钱，我可以提醒你一下。” 墨玖嘴角抽搐着讪笑：“我觉得你现在告诉我这么多已经引起了不可估量的蝴蝶效应了……” 美女却根本不鸟他，像小孩子一样将食指顶在太阳穴上想了一会儿，问：“我想你应该看看……嗯……应该是‘第三个’的记忆。” “蒂斯贝尼斯·修克拜因的记忆？为什么？”墨玖一愣。 “你看了就知道了。”美女摆了摆手，“毕竟到最后‘你的同胞’的记忆你都得看过一遍，从最容易——或者说，对你‘之后看别人的记忆有帮助’的记忆开始看起是人类正常的认知程序。” 墨玖听着这话，心下骇然。照她这么说，到最后，继承者中一定会有那么几个被自己翻过记忆的人，而且这记忆想必是循序渐进的。若是慕容京墨的计划本既如此，那他究竟在图谋着什么？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美女却又丢下了一个让他不得不中断这个思考的重磅炸弹。 “讲完了小慕容的事情，接下来就该讲讲你的小女朋友的问题了。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算是我的‘继承者’呢……” ; 第十八章 堕天使的告知 下 “‘你的’继承者？”墨玖虚着眼打量着面前这个美女，“让我先确认一下，堕天使该不会每个都像斯普林特一样天天以在下水道里训练四个兄贵乌龟为乐吧？” “嗯……你甭说那或许还真是一种不错的休闲方式，但是除了小慕容之外，事实上没什么人愿意去培植一方势力。”美女耸了耸肩，“你想想看，我们光是和天使花园那群白羽鸡斗智斗勇就要心力憔悴了，哪有那么多空带徒弟啊。” 墨玖嘴角微微抽搐：“这种微妙的介于嘲讽和人身攻击之间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再说慕容京墨那混蛋哪里带过我们了，分明是把眼睛往我们身上一塞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好不好！”说到最后半句话，他甚至有点哭笑不得。现在他作为所谓的“观世者”，在继承者中却是人缘最差的，前两天还刚刚被林枫和修克拜因上纲上线地拎出来骂过，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混一个有目标的铁血势力，反而像一个极度无组织无纪律天天热衷于内部斗争的小学生组合…… 不过他开玩笑归开玩笑，“天使花园”这四个字却是牢牢地记了下来。至今为止，他听说过的和天使有关的势力一直只有天堂，现在在这里偶然听到天使花园的名号，即使不是一个组织名称他也会十分重视。 “小慕容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换做是我如果有这种麻烦的继承者的话还不如我自己清理门户了呢……” “说到底就是想埋汰我们是吧！你除了埋汰我们还会干嘛！” 美女瞪了他一眼：“你还想不想听你老婆的事儿了？” 墨玖立刻就像一个被针戳了的充气娃娃，乖乖地闭嘴坐在了位子上。美女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翘起二郎腿摆了个很舒服的姿势，一撩头发，懒懒地道：“虽然到了我们这个程度，名字已经什么意义都没有了……但是既然你问过我了，那现在回答你也不算太晚吧。他们管我叫pthahnil，法妮尔。” “你就是传说中九大堕天使中的反叛天使？”墨玖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顺口就问。 “我是什么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你要那么喊我也只能让你那么喊。”法妮尔耸耸肩，“顺带一提我的真名才不是这狗屁玩意儿呢。” “你真名是啥？”墨玖居然还真的耿直地接了话茬去。 “嗯……已经1400多年没念过了，我自己都有点忘了……呃，好像是西尔维娅什么什么……”法妮尔居然也耿直地回忆了起来。不过墨玖看她那纠结的表情，实在还是没忍住，摆了摆手道：“记不起来就算了，你先把芷敏的事情跟我说清楚。” 法妮尔耸耸肩，靠在椅背上，手指漫不经心地翘着桌子：“既然知道我的名了，那你也应该明白了……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赐予人们反叛的力量，而这个反叛的对象是上帝。” “原来如此，所以你给了芷敏那种可以用精神造出空间的力量……我早就该注意到了，这确实也是一种造物主级别的能力呢。”墨玖皱起眉，但他并没有低下头思考，而是紧盯着法妮尔，“但是我很怀疑你给别人的能力形态是什么，如果形态太过完善恐怕会威胁到造物主的存在，那样造物主早该来查你水表了吧？” “你说得很对，所以我从头到尾也只给过别人这种精神造空间的力量，我暂时还不可以因为业力的积攒莫名其妙地落到被人发现尸体七零八落地丢在城乡结合部的垃圾桶里的境地。”法妮尔淡淡地说道，“我也有自己的使命的，在使命达成之前我还要在这人世间游荡上一段时间呢。” “我以为地狱的魔鬼都是像左翔太郎一样等着顾客上门的那种。” “很多年以前是这样，嗯……差不多就是中世纪结束那会儿吧。”法妮尔并不否认，“在那之前我们地狱的立场就是天堂的跟班，天堂想排除异己的时候也就随便找几个借口在人间放几把火烧几个无辜的老太婆，我们当然是无所谓的。但是中世纪结束之后，哼哼……” 墨玖眼睛微眯，中世纪的结束象征着教权中落皇权崛起，天堂的势力应该是收缩了才对。在势力膨胀的前提下，魔鬼所说的，必须主动出现才能完成的“使命”是什么？ “啊不要露出那么苦思冥想的表情啦，你要知道魔鬼想告诉你的话字里行间都会给你透露信息，不想告诉你的话你想破脑袋也想不清楚的。”法妮尔的话把他唤回现实，“总之我给过许许多多的人这种用精神力制造鬼域的能力，今后也有可能继续给予下去。” 墨玖皱了皱眉：“‘有可能’继续？你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继续的吗？” 法妮尔又“嗯哼哼”地妩媚一笑，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如果条件满足了我就不用继续下去了，嗯……说不定你那青春可人的小女朋友就是我要找的那一个呢。” “你在找什么？”墨玖追问。一听到芷敏的名字，他就有些坐不住了，他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我在找的嘛……在你们这边应该称作亚当的第一任妻子，路西法的**，嗯哼哼……” “莉莉丝？”墨玖脸一抽，“喂喂，这种走错片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我们是在拍《戏说圣经》吗？怎么说着说着就出来这么一号人物了？” 法妮尔不置可否地笑笑，只道：“说到《圣经》，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无论是旧约还是新约都没提到过九大堕天使呢……” “不要扯开话题，莉莉丝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她不是应该已经成了撒旦的女人了吗，为什么还要再找！”墨玖紧盯着她，丝毫不给她打哈哈的余地，丧心病狂地追问。 法妮尔轻笑了一声，幽幽地道：“跟你说话真是比想象中更无趣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快回答我的问题……算了，你不想答也不要紧，只要告诉我芷敏会不会没事就行，你给过那么多人能力，不可能每一个到最后都出点什么事，她会没事的对吧！”墨玖已经很明显地陷入了混乱，话都有点说得颠三倒四了。 法妮尔微微一笑：“我说过了，魔鬼想告诉你，他们只说一遍；魔鬼不想告诉你，他们一遍都不会说。我可以告诉你的现在已经全说出来了，你冷静下来思考一会儿或许能比热着脑袋质问我明白更多呢？”说着，她站起身来，竟是要走的样子。墨玖下意识地就想去抓住她，不料他刚抬手，法妮尔的手就从他的身边让开了，墨玖竟抓了个空。 “你……”墨玖转身想要发作，却只见法妮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俯下身来，柔软的红唇在他的耳边软语道：“你早就身在局中了，现在我会出现在这里告诉你这些，都是慕容京墨算计好的，你最好做好无论做什么都被他看在眼里的思想准备。嗯哼哼……” …… 离开咖啡厅的时候已经过了整整一个小时。在这一个小时之内，墨玖只干了两件事：第一，把法妮尔说的所有话全部按照记忆默写下来；第二，反复地读…… 疑点太多了，堕天使的存在上疑点太多太多了。对于名字的概念，对于生命的概念，对于现在正在做的事情的概念……他们看上去像是在下一局很大的棋，却绝不告诉其中的任何一个子这局棋是为何而下。而从人类的角度去看他们的行为，却又有很多无法理解的地方，让人根本无从想象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说到底还是因为那个混球说话只说一半啊！”墨玖捂着头咬牙切齿地嘟囔。 对方到底在策划着什么？是因为预计到会被拒绝或者反对才有意保持了只说一半？那么自己现在这种为之苦恼的情绪是否也已经被预计到了？甚至——这种正在自己的内心里升腾的狂热感也……？ “留下猜想的余地却又不讲清，一切取决于被透露信息的那一方自身的选择，呵……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么，他们到底隐藏了什么好玩的秘密……” 墨玖实在是忍不住内心那火烧般的好奇心，他一把拍在自己脸上，脸上的表情竟是先笑后怒，最后竟又笑又怒。幸亏被手挡着没人看到他那扭曲的表情，不然可能真要有人叫警察了。 “该死的，我可是被戏耍的那一方，为什么能用这种置身事外的视角从思考这种事情里获得快感啊！” 没办法，自古强迫症都是这个德性。 他撇了撇嘴，靠在了椅背上，使劲地揉起太阳穴来。现在考虑这些想了也想不通的事情也似乎毫无意义，更何况还牵涉到芷敏，钻牛角尖只能让他越发头疼而已…… “罢了……还是去看看修克拜因的记忆找点乐子吧……” ; 第十九章 身披黑羽的镜中少女 一 圣皮埃尔和米克隆群岛，加拿大附近一片在世界地图上小到看不清的岛群。这里有着冬季零下20度的低温，种不起庄稼的贫瘠土地，身为主要产业却根本养不起岛民的坑爹渔业。在这片年年都得靠从本国法国领的救济金混的小地方——对，我说的是“年年都”——坐落着lol的北太平洋第二实验场。 别问我为什么，现在世界上条件好的地方都被正规军挑去了，黑手党能有个与世无争的地方自己开发技术玩儿已经是可以弹冠相庆的美事了，还挑三拣四？活腻了真是。 在这个屁大点，而且——毫不带贬义地说——鸟不拉屎的地方，七年前。 16岁的雷莉耶尔·埃罗瓦尔就是在这种地方度过她身为“宿命遗产”的研究员的每一天的。在一般的女孩在高中的教室中想象着下课之后穿着漂漂亮亮的花衣服跟男朋友去哪里疯玩的年纪，她却天天披着一件白大褂坐在地下实验室的设备和电脑前，分析着一份又一份的数值资料，评估产品的综合性能，做一些看似应该给秃头的中年大叔做才符合大众审美的一些工作。 不错，雷莉耶尔确实是个怪人，但无法否认地，她同样是一个天才。在没人给她开过小灶的前提下她能在高中二年级时就被吸收入lol的中坚技术核心“蜃影”工作小组（英语原文mirage）研究形而上物理学，成绩也优异过人，大有成为下一个工作组总负责人的势头。组织内部也对之给予了厚望，在她感兴趣的器材方面不遗余力地砸钱，甚至不惜用金钱买断了她的抚养权，将她半软禁地供在了这个……嗯，鸟不拉屎的地方。这倒也并不是多大的事儿，因为雷莉耶尔本来是住在个哈利波特式的家里，那个家她本来就毫无眷恋，倒不如说这里的节奏才比较让她有活着的满足感。 说到形而上物理学，这是一门lol以其特有的领先世界的技术水平创造的，就算放在lol内部也算是机密的学说，因为所谓形而上，指的是超越经验所累积的具体性、个别性，而以全体性、究极性、绝对性的立场来认识的物理。当然，物理学本来就是这样的东西，但是如果研究的对象延伸到了此方世界以外，基于我们所居住的世界来研究的物理学是否就是一种形而下的认识就不得而知了。 应当注意到的是，在这个时间点上，lol就已经开始认识到彼方世界的存在，并开始积极地准备与之接触了。而足足七年之后，直到修克拜因告知了墨玖为止，连墨玖都对彼方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由此足以见识lol的技术有多么超前于世界领先水平。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这里就不再赘述。 雷莉耶尔平时话不多，虽然也不像是自闭，但她似乎一直不太愿意和周围的人说太多话。相比和人说话，她很明显更喜欢把时间放在和东西打交道上面，比如研究零件、调查数据之类。平时能听到她说话声最多的时候，或许就是在向上级汇报研究结果的时候了。 然而今天，她居然比平时还要沉默地，将研究文件放在上司——阿洛伊斯·巴菲·夏利奥特的桌上，竟就不再说话，兀自站在一旁。阿洛伊斯以为是文件的内容非常不理想，翻了翻那以“‘世界二’物理常数想定修订值一览”为题的报表，空白的部分却只有零零碎碎的两三处，相比两三天那白卷般的表格来说已经完成度极高了。他很明显非常高兴，拿着报告站起身来道：“太棒了……你做得很好，埃罗瓦尔，非常好。我很激动……” 他看上去确实非常激动，雷莉耶尔都可以看到他因为兴奋而双手颤抖着时而挥起时而放下。正是因为这，让她想说的那些话非常难以说出口去。但终究，她还是决定开口。 “夏利奥特先生……我还是，实在是很难赞同让‘汞鉴’留在此方世界的决定……” 阿洛伊斯的兴奋似乎像是被一桶冷水泼在头上浇灭了似的，表情也慢慢变得冰冷下来。雷莉耶尔虽然比同龄女生看上去不近人情了许多，但终究在一名年龄都可以做她的父亲的中年男性露出这样的表情看着她的时候，她还是感到了一丝恐慌。 “不，我是说……这无关乎我的工作，我是说，从个人的立场上……”她慌忙扭过头去解释，极力避开他的眼神，“先生您看，‘汞鉴’的所有开销现在都算在我们组织的头上，尤其是他们要求建造的那些武装，对组织的财政也是很大的负担……” 她的解释很明显毫无用处，因为阿洛伊斯的脸色更加严峻了：“财政上的问题不是你来担心的，你的研究经费我们从来没有拖欠过你，这件事情上你没有决定权。” “但是作为研究者我不得不重申这会在现代历史上——尤其是军事史上会留下的重要影响！他们的技术太超前了，没有一个政府有能力压制……” “我想我不必提醒一个技术人员我们正是为了他们的技术才召唤了他们的！”阿洛伊斯冷然道，脸上的表情似乎已经将“不耐烦”这三个字化成了实体似的，“埃罗瓦尔，自从上次你借着正当防卫的名义带着手枪进入那位叫梅米莉亚的女孩的房间的时候我就应该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这次我不得不警告你了。如果你再在这个问题上不保持一个身为研究人员应有的态度的话……”他做了个把嘴用拉链封起来的手势：“那么我也只能做一些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了，我再提醒你一次，不要背叛组织，就算是为了培养你的那些钱也好。” 即便她话不多，雷莉耶尔依然是个很聪明的女孩，话说到这一步她也已经明白算是谈判破裂了。现在的她已经将自己暴露在了上司的怀疑中，更进一步的行为不仅什么都做不到，更可能反过来引来杀身之祸。于是她很识时务地鞠了一躬，道：“我知道了，那我先行告退……” “你先别走。”阿洛伊斯叫住了她。雷莉耶尔不由一颤，还没抬起的头更是压得更低了，丝毫不敢上抬。 “夏利奥特先生……还有什么……”她感到嘴唇发干，心脏也怦怦直跳，嘴上竟然还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也是实在勇气可嘉了。 阿洛伊斯的手放在她的肩上，把她的身子扳正了，又递给她一份新的足有小半本07版英汉大字典那么厚的资料：“梅米莉亚设计的‘哈博尔德之枪’（gunofhalberd，直译为戟之枪）的资料在这里，我希望两天之内能看到一份初步评估。” 雷莉耶尔接过那份资料，随手一翻，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用塌缩引力差作为动力源的大气层内用电磁波武器，这……” 暂且不论引力塌缩引发的内外重力差作为现象是何等难以控制，光是在大气层内使用电磁波武器这一点就是现代兵器史上的大忌。虽然电磁波武器素来以精准、高杀伤力闻名，但大气层内的干扰要素极多，更何况与空气的摩擦会令靠极度依赖加速度和初速度，还无法二次制导的电磁波武器在命中目标之前就损失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动能，进而降低撞击目标时的热效应，可以说是极度的受虐倾向蛇精病才会去设计的玩意儿。如果真的设计成功，那就完全不能说是武器了，完全可以说是向外界夸示自身技术能力的象征品。 雷莉耶尔或许是个不喜欢政治的人，但天才往往不需要喜欢一件事情就能搞懂它。组织上会同意开发这么一个项目，很有可能是为了向某个目标宣战或者成为战争贩子。 “……我知道了，明天我会试着上交一份初步草案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尽量掩饰住自己的不安，转身走出阿洛伊斯的办公室。 阿洛伊斯目送她走开，直到她的长靴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见了，才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台电话机来，拿起听筒拨了个号码。 “喂？奈特……嗯，是我，夏利奥特……放心不是来找你们茬的，总之你听好，你们技术部那个叫埃罗瓦尔的那个，给我看好她……然后跟保安部的人说叫他们在a31到e06区域全部加强防守，如果埃罗瓦尔带着武器去了，务必给我没收……” ——————————————————————————————————————— 哈博尔德之枪，全长100英寸，即2.54米的手持式长戟状单兵用远距离火力压制型炮击用不可视电磁波投射火器。足有1.86米的极长炮身中藏有致盲和致残两种功率的击发系统和31组压缩液氦冷却机组，用于在必要情况下短时间内进行冷却以便进行连射。哈博尔德之枪的想定使用对象是大型火器机组和军事基地，作为手持武器来说其实对人使用也完全没有问题。而塌缩炉位于枪首戟刃状侧翼的线圈机组后侧，通过引力塌缩将作为无热效应击发的氢原子核以高动能带电α射线的形式撞击击铁，在线圈的作用下形成强力电磁效应发射出电磁波炮。 “无热效应击铁的高杀伤力微波炮，几乎对使用者毫无身体要求，但是技术上可是几乎不计成本啊……根本就是为了试验技术上的极限而试做的概念武器，这得用到多少彼方世界的技术，组织真的是认真地想要和‘汞鉴’联手吗？”读懂了资料的基本信息的雷莉耶尔不由皱眉，“在‘世界二’那边，‘汞鉴’可是真真正正的恐怖组织啊……万一被那一边的政府要求引渡了，这可怎么办啊……” 背后传来一个她并不喜欢的声音：“武器正是技术的最高体现，因为那是竞争激化的中核所在，如果你无法造出比对方更加强大的武器，你就会被剥夺生存的权力。只有在你理解了这一点的基础上，才会理解我们对于你们的重要性，雷莉耶尔·埃罗瓦尔。” （已经从软禁状态被放出来了吗……看来应该已经被组织提升到相当的职位了。） “梅米莉亚·巴拜尔贝因古，我上次应该把话说得非常明确了，你们的想法是错的。”雷莉耶尔叹了口气，将粉金色的秀发往耳后一捋，站起身来用充满敌意的口气向背后那个橙红色碎发的短发少女冷冷地道，“通过战争诱发技术革命就和用过量的吗啡麻醉要截肢的病人一样，是彻底的饮鸩止渴。无论你们怎么用好听的语言去包装这个事实，你们都是杀人凶手。通过死更多人来步向未来，本来就是本末倒置的行为！” “那也不能否认这么做确实可以达到预期的效果，决定一个行动是否有价值的永远不是意义而是结果。”梅米莉亚针锋相对。 雷莉耶尔的眼眯了起来，她走到梅米莉亚面前，皱起眉道：“我们似乎没什么交流的余地了啊。” “嗯……我看也是，虽然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你交流。”梅米莉亚冷然，“毕竟，我讨厌挖墙脚的女人。” ; 第二十章 身披黑羽的镜中少女 二 维银斯·雷威利，“汞鉴”组织特殊处理班部队长，男性，23岁。和梅米莉亚·巴拜尔贝因古一模一样的橙红色头发经常让人误以为他们俩有血缘关系，然而事实上正好相反，嗯……他们不仅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还是恋人。 雷莉耶尔一直觉得，这两个人在让她不舒服这个方面一直是绝配。梅米莉亚是个冷静的人，冷静到让她觉得很讨厌。她似乎没有惊慌这种情感，即便发生了对她不利的事情，也往往会因为她早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而有惊无险。雷莉耶尔莫名地觉得这种总是能在人生中打出擦边球的人非常不可靠，说不定她连卖队友这种事都能心平气和地做出来。雷莉耶尔总是觉得与其坐在她身边还不如在自己身上绑个定时炸弹坐在密闭舱里。 至于维银斯……这个人，很奇怪，明明是世界二来的侵略者，却是个略带天然呆的热血阳气男。雷莉耶尔也说不出他哪里奇怪，但是就是觉得对他不算憎恨也不算喜欢。在软禁期间她也和他有过数次接触，对他的印象相当好——甚至可以说，如果他不是汞鉴的人的话，说不定雷莉耶尔对他还有点好感。不过自从知道他和梅米莉亚是恋人关系之后，她还真没给过他好脸色看。 梅米莉亚被晋升为北美分部蜃影技术部副部长之后的一周，汞鉴要求的一系列武装在雷莉耶尔的非暴力不合作下展开了积极的评估和设计。除了哈博尔德之枪的先行试作品以外，包括自重组高分子金属陶瓷纤维、一成体合金之类的生产用物资已经开始了初步的流水线量产。雷莉耶尔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既是说生产这些物资也是说做梅米莉亚的属下，但是迫于上层的压力，她也不敢造次。 这一个礼拜里，阿洛伊斯写的《对“汞鉴”组织的观察与评估结果》已经提交到了美国本部，反馈也很快被下达。在组织上肯定了“汞鉴”在技术上的愕人超前性的前提下，将“汞鉴”全队作为一个部门吸收，蜃影对多元宇宙技术部也遭遇了完全重组，由阿洛伊斯担任部长，梅米莉亚担任副部长。形而上物理研究所进入半遣散状态。除了雷莉耶尔和几个原研究所成绩比较突出的同事被留了下来，其他人全被调去了生产线上。 雷莉耶尔倒是无所谓组织的重组，但梅米莉亚的权限比她更高让她前所未有地觉得不安。旁敲侧击地询问阿洛伊斯组织接下来的工作重心是什么，要么就是得到“这不归你管”的直接拒绝，要么就是被有意无意地透露一些“汞鉴”将会在组织今后的行动中获得很高权限的暗示。 梅米莉亚也不主动来给她添堵，只是每天和维银斯更加如胶似漆。这样的结果就是雷莉耶尔在工作中面临着抬头看到一对狗男女，低头看到一堆烦人的资料的窘境，工作效率自然也有所下降。在被警告了几次之后，雷莉耶尔干脆将这一年的休假给搬出来当借口，一个飞机直接躲到了美国去。 之所以去美国，当然不是为了到那里花天酒地放松心情的。当然，16岁在美国也不是法定成年年龄——虽然通过法律可以判决具有自主经济来源的16岁青少年为成年人，但雷莉耶尔的经济来源很明显是不能让美国政府知道的黑钱……那么问题来了，雷莉耶尔去美国干嘛？她是去见朋友的。 这个朋友呢……嗯，是阿洛伊斯的独女，普莉西拉。 人生真是充满了惊奇与变数，普莉西拉正好在雷莉耶尔来之前的前几天和班上的新留学生米苏开始谈起了恋爱，而这个时候的米苏已经是一名继承者了。 放到国产剧里来，这大概就是极度狗血的剧情了：女主职场失意去找闺蜜诉苦，恰逢闺蜜情感正春风得意，苦逼的女主只能……呃，我没看过国产剧实在想象不出接下来的剧本。总之，当雷莉耶尔敲开位于圣保罗的普莉西拉的别墅大门，看到里面坐着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陌生黄种人男生愣愣地盯着她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和其他女生一样，默默地带上门退回了门外。 过了几秒，她又推开门进来，发现米苏还是坐在那里，因为惊讶而没闭上的嘴里还嚼着一大口普莉西拉特制的番茄酱蛋包饭。 “你是普莉西拉的男朋友？”她脱口而出。 米苏发了一下呆，道：“如果她没有另一个男朋友的话，那我想我应该是。”（原句为英语） “做过了吗？” “没有——你问这个干什……” “那就跟你没关系了，把她叫出来。” 米苏整张脸都抽了，怔了好久才往厨房的方向喊道：“希尔（普莉西拉的昵称），收房租的来了！” 话音刚落，厨房里就由远及近响起了普莉西拉的声音：“什么房租，我说了多少遍这是我家的房子你就是不信，如果是送报纸的……”她走出来，恰巧看到了雷莉耶尔，手中的蛋糕胚在惊讶中摔到了地上。 “莉莉，你……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和她的手一样颤抖。 “啊没事，如果你们打算接下来去滚床单的话那我可以先去找个costa……”雷莉耶尔顿时感觉到不太对劲，扭头就要走。普莉西拉却一把冲了过去，把她整个抱在了怀里。 “莉莉……我那么担心你！”她一边紧紧抱着一边高声叫道，“爸总说你最近很奇怪，老说要把你排除出组织什么的，我都很担心，但是根本联系不上……” 雷莉耶尔嘴角抽了两下，现在的工作状态也没比被排挤出去好多少。她有些尴尬地从普莉西拉的怀中挣脱出来，朝着米苏的方向努努嘴。 “啊，这是我新交的男朋友！中国人！”普莉西拉立刻介绍道。 雷莉耶尔的嘴角再次抽了起来，低声道：“你前脚还在给男朋友做蛋糕，后脚跟我说你在担心我吗……” 普莉西拉尴尬地笑了笑，低声很神秘地在她耳边道：“我爸说如果你到我家来立刻通知他，你到底干了什么让他这么戒备你？” （这么说来，是没安排监视我的人么？还是说是想测试自己的女儿投敌的可能性？不管怎么样，能让我接近到这种程度，看来已经放弃了对女儿的看护了。） “我只是在组织里立场比较尴尬而已。”雷莉耶尔在脑中瞬间就编好了一套说辞，轻描淡写地回答，“你也知道，最近那些赞助商都在竞标抢技术呢，我估计你爸是以为我会到你这来向你要程序的双重密保锁……哼，他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信他那一套，他会把东西藏你这儿就怪了。” 不得不说，天才在撒谎方面基本都是天生就有才能的，至少雷莉耶尔就成功用一两句话传达了巨大的信息量……并成功地瞒过了智商相对低了不知道多少个百分点的普莉西拉。 “嗯……看来爸也是老糊涂了呢，也罢，难得你放个假，等我换个衣服一起去购物吧！”普莉西拉也不追问，在她听来这也就不过是企业内部的勾心斗角而已。作为一个不懂经营的黑手党大小姐，她还真没考虑过——也不会考虑这种麻烦事。 雷莉耶尔应了一声，普莉西拉便快步向卧室走去，走过地上那滩烂蛋糕的时候还特地向米苏指手画脚了一番，看那样子是要他来收拾了。 待她进了房间，米苏才从那滩蛋糕上收回目光，用极度嫌弃的眼神向雷莉耶尔展开攻势，皮笑肉不笑地说：“中国有个神叫瘟神，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他似乎并不对雷莉耶尔和普莉西拉的关系很是惊讶，看来雷莉耶尔的名字应该常被普莉西拉提起，他早有耳闻便是。 “我对宗教的东西不感兴趣。”雷莉耶尔道。 “严格地说应该算是神话吧……反正我觉得你应该是我的瘟神。”米苏冷然。 雷莉耶尔斜乜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不予置评。 普莉西拉本来在家里就是穿着t恤和长筒袜的，说要出去也不过是稍微化点淡妆披件衣服罢了。因此，还没等米苏找到新的能用来挖苦雷莉耶尔的话题，她就先从房间里出来了。 “莉莉，我们走吧。”她一边满脸笑容地挽上雷莉耶尔的手臂，一边扭头朝米苏发号施令，“米苏，你会替我洗盘子和扫地的吧？”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米苏还在负隅顽抗。 “没有。” “嗯……”米苏的脸当时就抽了。 于是乎，在两人离开了有一段时间之后，米苏很苦逼地开始处理起了地上那些坑爹的残留物……而在他完成了之后，他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弯下腰去，将眼睛对准了锁孔。 “果然如此呢……那丫头在这里装了个窃听器。”米苏自言自语着，从防盗锁的卡口缝隙中抽出了一只袖珍型的窃听器。刚才雷莉耶尔开门藏窃听器的动作理应是一气呵成的，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却因为惊讶不自觉地慢了一瞬。那是人本能地因为惊讶而分神的结果，即便是天才也没有压制住它的能力，于是乎雷莉耶尔在不自觉间让米苏看到了她的手抽回来的那一刹那。 米苏虽然和他若干年后会碰到的那几个半天才半疯子的狂人相比智略稍有不足，但是他也不傻。窃听器是重要的信息收集工具，雷莉耶尔在这个尴尬的位置而不是什么床底墙角之类的地方安装它就说明她的目标并不是窃取和普莉西拉私生活有关的信息。 “能被这个位置的窃听器听到的……也只有尖叫或者爆炸这种极响的声音了吧。”他拆掉那个窃听器，把它收了起来。联想到普莉西拉微妙的身份和她与父亲之间那相当诡异的不和，米苏完全相信刚刚列举的这两种状况并不是不可能发生在这栋房子里的。万一哪天哪个仇家找上门来了，说不定就是这种情况，然后那个缺德老爸还死活不派人过来帮忙，最后…… 原来如此！所以安装一个窃听器么！ 一旦事有生变，立刻以同步到设备上的音频为要挟。若是这种到处都是机密的黑帮里的其他大佬知道阿洛伊斯的女儿出了什么事情，很有可能就会因为连带责任给阿洛伊斯套上泄露机密的小帽子，最后造成阿洛伊斯被架空成光杆司令的结果——这也是只有在黑帮里才能完成的政治斗争。 米苏恍然大悟，不由莞尔，也真是只有这种混迹于知识之中的人才能干得出这种事来。换做别人，哪有那么多心机。这个雷莉耶尔，还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心机婊。 “……不过不对啊……” 嗯，确实不太对，因为即使按照这个思路去想，普莉西拉依然是一个政治斗争牺牲品。当然，这么说也没错就是了，因为现在雷莉耶尔自身难保，是救不了普莉西拉的。好在这也终究只是一个保险罢了，哪有说今天出事就今天出事的呢？ 米苏摇了摇头，也罢，反正有自己在，出再多事也不慌。他看有点无聊，走进起居室打开了电视。 美国可是和中国完全不同的，如果在那边使用电脑观看无版权的视频，是可能吃官司的。因此在去了美国之后米苏就把看电视作为主要的娱乐手段了，虽然内容略为无趣了点，但…… “沃德法克？” 米苏的嘴因为惊讶而张大，眼睛瞪大了盯着电视屏幕。 不得不承认，虽然无趣了点，但是今天的新闻还是相当具有冲击性的—— 美国商城被轰趴了。 ; 第二十一章 身披黑羽的镜中少女 三 美国商城，mall·of·america，位于明尼苏达州布鲁明顿市，占地39万平米，美国目前最大的娱乐购物中心。以上是对于美国商城的简介，当然我相信读者——也包括我——看了这么一段也是绝对不明白这个地方有多重要的。 先说它的大小吧，“美国目前最大”是个多大呢？嗯，39万平方米4层楼……比两个胡夫金字塔还大。 极大的土地面积带来的便是极度多样性的内容，在美国商城中有：4家大型百货公司——以上海为例，我们可以想象一栋商城里开着梅陇镇广场、港汇广场、久光百货、恒隆广场，共约520个商店的数量，即使只在每个商店呆上10分钟逛完全部也要86小时；2.8万平米的史努比主题乐园——继续以上海为例，这点地盘比锦江乐园还大1.1公顷；8个夜总会——尽管我觉得正常人应该一辈子也不会逛比这还多；一个14个影厅的电影院——这个倒并没多么惊人，不过接在前面那些怪物后面，也是让这座商城的战斗力跃然纸上。 在列举了这么惊人的内容之后，我也不再赘述这座商城那令人叹为观止的其它数据。总之，这个地方被袭击的后果，绝不会比01年那起九月份的惨剧好上多少，甚至伤亡更多都是正常的。 不过这些跟米苏是没什么直接关系的，他惊呆了的原因是因为普莉西拉的别墅是在圣保罗的。而圣保罗作为明尼苏达州的首府和明尼阿波利斯一同被称作双城，离布鲁明顿市非常之近。有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普莉西拉当然会经常去这座美国商城兜兜玩玩，米苏也不止被她拉去玩过一次。而现在，两个小丫头久未逢面，十有八九就是去这里逍遥自在了。 “谢特！”米苏瞪大了眼睛看着电视机屏幕上那已经被打掉了小半边像屁股上被扎了根针似的跳了起来，顺手就去抓一旁的小桌子上的电话，火急火燎地拨了普莉西拉的手机号码，嘴里还念念有辞，“别他娘的给我出事……别他娘的给我出事……” 嗯……然后电话确实没通。 “嗷！”米苏是绝不会一遍遍地打同一个号码来找人的，万一真出事了这就是浪费宝贵的救命时间。他直了嗓子吼了一声算是表达不满，将听筒往旁边一摔，拿起车钥匙就往门外跑了出去。 ——————————————————————————————————————— 雷莉耶尔惊慌失措地看着面前那个在混乱的场面上空以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向下俯视着她的男孩。就在刚才，他只用了一击就把小半个美国商城像切蛋糕一样切成了一大一小两块。而那个贯穿四层楼，足有二十多米长的切痕，就在她的脚边。卷起的钢筋和水泥封锁了她能够逃脱的路线，哪怕她纵身向楼下一跳也会被伸在半空中的钢筋插成肉串。 “x04……怎么可能……不是没被监视着吗？”她的语气难掩惊慌。 那个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的男孩从空中缓缓落下，丝毫不在意周围混乱地逃窜的游客。因为刚刚他从天而降的那道光波的袭击，从那片受损区域经过的电线和由其控制的电器已经损坏了大半，成千上万的游客不得不在没有电梯的情况下靠安全通道疏散，其效率哪怕是再文明有序的国家也不可能快到哪里去。 当然，这样也是一种好处，如果游客快速撤离了，美国的特种兵部队就会迅速抵达开始行动，那才叫不方便呢——对于恐怖分子和黑手党来说。 x04的手作手枪状，指在坐倒在地的雷莉耶尔额上。 “只有你一个人吗？”他的声音空洞而冰冷，听上去不像是问话。 雷莉耶尔咬牙：“你在说什么……” x04沉默了很久，用毫无变化的语气道：“反馈无效，目标排除。” 雷莉耶尔只听到前面四个字就知道事情大条了，她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就一闪而出，向后猛地一跃。果不其然，刚刚落地，她刚才所在的位置就被一道光束打成了碎片。 （信息收集机能还有缺陷？这样都敢派出来？不，恐怕是从一开始就打算事后以故障引起的事故为名抹消责任吧……这么说来，是梅米莉亚未经允许的独断命令？） 就在她心下在盘算的时候，脚踝一阵剧痛。雷莉耶尔低下头去，发现自己的脚踝被一根伸出来的钢筋捅到，现在正汨汨流着鲜血。她忍住痛，一边小心地将脚踏开防止二次损伤一边警觉地看向x04。 x04的反射弧似乎很长，从刚刚它理解雷莉耶尔的话用了那么久就能看出来。不过这倒给了雷莉耶尔喘息的时间，因为刚刚她受的脚伤确实挺严重，才试着走了一步，她都能感觉到骨头都裂了开来，简直是寸步难行。可在求生意志的影响下，她居然堪堪站了起来，也是蛮拼的。 “该死……刚刚就不该让莉莉一个人去上卫生间的，如果我死也就罢了，她要是现在回来……” x04当然不会听她的自言自语，走上前来，手再度比成枪形，食指抬起竟是欲指雷莉耶尔的眉间：“再次确认，你是否有随从跟随？” （果然连她也要杀吗，这么做对于梅米莉亚来说毫无价值，也就是说是阿洛伊斯本人派来的刺客，没有谈判的余地……） 雷莉耶尔皱了皱眉，毫无征兆地从怀中抽出一把手枪，抬手便是一枪。x04额上随着枪声绽开一朵血花，他的半个脑袋没了。然而，在他的伤口处，赫然露出的是在皮肤之下的电子机构——x04是个人造人。 说时迟那时快，在雷莉耶尔开枪的那一刹那，x04也开了枪。光束掠过雷莉耶尔的右臂，只听“咚”的一声，鲜血如喷泉般飙了出来。 “呜……”剧痛直袭脑髓的雷莉耶尔下意识地想去捂伤口，却什么也没摸到。她惊讶地向自己的肘部看去，却发现自己的半条手臂已经不翼而飞了，只有一片喷着血的碎肉断骨。她还没来得及惊叫，只剩半个脑袋的x04便翻身再上，五指并起，光束手刀向着雷莉耶尔的脖颈便滑下。雷莉耶尔大骇之下下意识用右手臂护在身前，却突然想起自己的右臂已断，这番抵挡只是自欺欺人，绝望之下竟一时连回避都做不到，只得眼睁睁地引颈受戮。 眼看雷莉耶尔就要落得身首分离的下场，这时不知从哪响起了普莉西拉的声音： “莉莉！” 时间如同静止了似的，x04的手刀停住了。它仅剩的一只眼睛在眼眶里乱转，闪动着诡异的光，看上去就像是某种二战时期的机密电码。 雷莉耶尔疼得都快昏过去了，但看x04停下，她竟精神一凛，硬是拖着一条被钢筋捅穿的腿和一条断手向后退去。普莉西拉从旁冲过来，扶住她不让她摔倒。 “你快走……这是你爸派来的。”雷莉耶尔捂住断手淡然道。 “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人把楼梯堵满了。”普莉西拉的声音并不惊慌，看来也不是第一次遇上仇家来报复，“你的手……” 雷莉耶尔推开她：“你别过来……”她顿了一下，又说，“我身上可能不知道哪里被安装了监视器，一起走只会拖累……我在这里帮你争取点时间。” “得了吧你，就你那样子！”普莉西拉一边说着一边把她的左臂挂到自己肩上，搀起她向一边的应急通道跑去，一边走还一边回头望了一眼，“那东西为什么不动了？” “x系列的人造人同时使用了两组cpu，一组管理植物性神经程序，另一组是动物性……可能是因为两组cpu之间的换算硬件被我打坏了，现在要么是在当机要么是在修复。”雷莉耶尔打起精神道。现在看来，假如两人能够在x04修复好之前逃离，或许确实有生还的可能，只是…… 她头一垂，失血过多的身体无法再以自己的意志维持平衡，一头就向旁边的墙上撞了过去。普莉西拉被她一带，也摔倒在墙边。 “不行……果然还是得先止血……希尔，能帮个忙吗……”也不知道是头晕还是疲劳，雷莉耶尔躺在地上面色痛苦，气喘吁吁地请求道。 普莉西拉面露难色。电视剧上总是随便拿几片布片在伤口上乱包一下也没问题，但真的让没受过训练的人撕布片在大切断面上包扎，根本就是自寻烦恼。 “……我来吧。”旁边一个沉稳的女性声音突然响起。普莉西拉向声音的方向抬起头去，看到一个绿色头发的同龄——不，可能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少女。 “麻烦你了。” 绿发少女没有理会普莉西拉的道谢，从两人买的衣服上随手就撕。虽然那些都是崭新的漂亮衣服，但现在也是性命攸关顾不上这么多了。绿发女撕掉半条长裙分别完成了包扎和止血的工作，再用剩下半条拭去了雷莉耶尔腿上的血迹，验看了一下伤口。 “相当严重的伤，不快些送医院的话会没命的。”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 普莉西拉不由苦笑，就看那堵在安全通道门口的人流量也没可能把雷莉耶尔送医院。 “谢谢。”在这种糟糕的状况下，她也只能说这些话了。 绿发女依然无视她的道谢，不紧不慢地跟着人流去挤下楼的楼梯了。雷莉耶尔很明显是不能去和人抢楼梯了，于是普莉西拉也只能在坐在她身边护着她稍作休息。说是休息，在雷莉耶尔这种伤势下也起不到恢复体力的作用，顶多是拖延一下到阎王爷那里报到的速度罢了。 好在站在商场中间的休闲广场的x04现在依然毫无动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爸他……把你当做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了么？”普莉西拉看着那个缺了半个脑袋的小男孩，突然没头没脑地问。 “我？”雷莉耶尔苦笑一声，“我是和整个组织站在相反立场了，想来他们想杀我也不止一天，已经是政敌了，倒是你……” 两人同时沉默了。 打破沉默的还是雷莉耶尔：“对不起，我没有和父母好好相处过的经验……” “没关系……我也没有。”普莉西拉微微一笑，伸出手摸了摸雷莉耶尔的头。 雷莉耶尔苦笑，安全通道旁的楼梯还是人满为患。即使等人全部走掉，普莉西拉也很难背着雷莉耶尔下去，毕竟体力摆在那边。 天上传来了隐约的直升机螺旋桨声，消防车和警车的铃声也是大作，看来营救工作也已开始展开。一架直升机悬停在商城顶部被x04撕裂的那个大口子上，看上去像是在对下方进行观察。 普莉西拉抬头看了一眼，冷冷地道：“咳！abc的……军方动作比媒体还慢。” “毕竟人家是靠这个赚钱的。”雷莉耶尔倒是很客观。 只是普莉西拉好像也没听她说话，一个劲儿地往旁边看，也不知道是在看些什么。雷莉耶尔刚要开口问，却听普莉西拉语气呆滞，缓缓地说： “莉莉，那个什么……我好像看到那货又动了……” ; 第二十三章 身批黑羽的镜中少女 五 雷莉耶尔怔怔地看了米苏几秒，在手机上写下：“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米苏知道问题要糟，立刻开始捣糨糊…… 雷莉耶尔没再追问，想必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清楚的。她用手小心地挡着光，写下：“千万别动。” 身为制造者，x系列人造人身上用了何等尖端的技术雷莉耶尔知道得一清二楚。包括x04在内的，已经生产出来的几台人造人都是放弃了装甲厚度以测试感应器灵敏程度的数据机。除了红外体温仪以外，捕捉声波、光线方面都是非常敏锐的。即使x04作为光束武器先行配备型去除了一些正面作战不需要的高精仪器，雷莉耶尔也完全相信，只要三人稍微弄出点动静来，下一秒就会有一道光束穿透旁边的墙壁将三人吞没。 三人中普莉西拉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们在这里玩123木头人玩到那货停电吧？” 嗯……这确实也是个办法。 “等它走了我们再跑，我记得在密闭空间下屠杀状态的x系列行为模式会变成随机范围索敌的丧尸模式，只要走过去了，它在这里主动蹲我们的可能性会大大下降。” x04没让他们等多久，因为就在雷莉耶尔刚刚来完这句，它的脚步声就从一边过来了。 三人关闭手机屏幕，屏气凝神。 x04似乎还没发现他们，没有暴起或是直冲过来的声音，只是一步一步缓慢地向三人这边走来。很快，脚步声穿过三人中间，节奏依然如故。 （好，再坚持一会儿就行……） 雷莉耶尔心下大喜，只要x04再多走出个十米左右，自己就可以随便把什么东西扔出去吸引它的注意，趁机溜之大吉。从声音传来的位置上来分辨，应该已经从自己身边走开了四五米远…… 然而，x04的脚步突兀地停下了。 米苏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提防着x04的任何可疑行动。几乎是在脚步声不再按着原来的节奏响起的同一刹那，他整个人身边便涨起一层玫红色的能量壁，身形一闪来到雷莉耶尔面前。 下一刻，光束四溅，照亮了这残恒断壁的每一个角落。若是没有米苏用能量壁来帮雷莉耶尔挡下这一击，即使雷莉耶尔反应过来也没办法在光束全方位的扫射中躲过去。 “我们被发现了！”她叫道。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米苏一边说着一边调整能量壁的大小和形状，以一个讨巧的半球形将雷莉耶尔和普莉西拉护在里面。x04扫射了一阵，突然熄火，随即是一声双脚蹬地的跳起声。米苏急忙同时跳起，能量壁上移，堪堪挡住x04从上方扫下的火力群。 “我勒个大去，这火力……真的不是全弹发射吗！”普莉西拉护着眼看向那十余条光束交织而成的光束网惊叫。就算米苏已经在她面前让她见识过自己的能力，也不能让她彻底放下担心。 “不管是全开放攻击还是迎来会，只要它一直保持这种射击状态，我就没办法从你们和它的直线上离开！”米苏叫道，“你们得想办法动起来！” 普莉西拉刚要答应，雷莉耶尔却先她一步道：“不可能！你们两个都能短暂滞空，相对位置的延长线根本没法预测，就算预判到了靠我和希尔也来不及过去！” “那怎么办！我事先声明，我的能力的功率不稳定！一会儿如果顶不住了你们也得跟着遭殃！”米苏也有点惊慌地道。 雷莉耶尔皱起眉来，超能力不稳定？居然还有这种事！？ “这样，你试着将障壁的角度收起来，向前撞过去试试看？” “喂喂，你这是要我去玩激钢人火焰吗……” 暂且无视两人这玩梗玩得欢乐无比的吐槽，米苏在心里估量了一下这么做的价值。“情感”的力量是吸收周围人的感情形成足以扭曲任何受力关系的场，不只是正面的感情，即使是负面的也可以使用。而现在，他正在从自己身边这两个人身上吸取恐惧作为力量使用。然而，是个人都知道，恐惧这玩意儿是很不稳定的。如果米苏改变屏障的形状，试着向前突击，万一正好能量不足以冲破x04的炮击，自己就会无法后撤，被限制在一个非常糟糕的位置。如果x04反应稍微快一些，甚至可以反过来回避并加以击杀。而现在在这里僵持也是没有意义的，原因一样也是因为出力不稳定，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被突破的危险。 所以，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两个选择，说白了就是：1.发动一次成功率不高的攻击，失败就是死路一条；2.继续死磕，迟早也是死路一条…… 横竖都是死，米苏突然脑袋灵光一闪，想出了第三个方案。他催动屏障的形状改变成尖锐的锥形，加速朝x04一头撞过去。x04立时作出回避动作，不料米苏在它撤去光束火力网的那一刹那愣是虚晃一招，扭了个120°的大弯，朝一边的墙壁撞过去。 一声巨响之后，才没稳住多久的塌方第二次被撞塌了。x04这次始料未及，没能反应过来，被上方落下的碎石埋了个结实。当它在一道闪光中冲出钢筋与水泥的乱石堆时，米苏和两个小丫头的反应都已经从面前这片区域消失了。 米苏的想法很简单——我未必一定能杀掉你，那我干脆不把能力用在和你缠斗上了，老子护着这两个普通人全力逃跑还不行么？这固然也是一种战术，但是仅限于现在这种一群人被一个人赶鸭子似地追着打的情形，不然人家随便来个包围圈米苏也得吃瘪了。 “说到底就是捉迷藏么……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最烂的主意了。如果有光源还有周旋的余地，但在彻底的黑暗中，x系列就拥有了绝对的情报优势。你也看到了，刚刚我们动都没动都能被它发现，在信息不对称的条件下玩捉迷藏简直是自寻烦恼。”雷莉耶尔听米苏说完，不出所料地发表了反对意见。 现在，三个人以一个诡异的v字阵型在商场一楼的空中向x04的相反方向飞行，具体姿势为：米苏手上牵着普莉西拉，背上拴着雷莉耶尔——对，是“拴”，就像沢田纲吉带着斯巴纳飞那样……这也没办法，雷莉耶尔现在断了条手，让她抱着米苏也抱不住，又坏了条腿，即使米苏要背她也很有可能把断骨弄碎或者碎骨扎入肌腱造成二次伤害。 米苏干笑了两声：“你看上去很有对策啊……” “嗯……”雷莉耶尔干脆把眼一闭装没听见。自从刚刚x04那超乎她意料的突然发难以后，她也很难说她对这些以人之形断人未来的玩意儿到底了解多少了。 普莉西拉捏紧了米苏的手，她可不像雷莉耶尔和米苏，一个是淡对人生的天才一个是超能力者。像她这样普通——当然，所谓普通只是相对于身边这两个奇葩而言的——的女孩子，在目不视物的黑暗中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给自己带来一点点安全感了。 米苏感觉到手上温软的触感，心下一暖，也略微握紧了普莉西拉的手。 雷莉耶尔一听两人也不说话，想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半嘲讽半眼红地冷哼一声，道：“手机给我。” “没信号的。”米苏顺口道，却还是用空出的手拿出了手机递了出去。 “谁跟你说我要打电话了？我不是电灯泡吗？为你们发光发热来了还不让？”雷莉耶尔话里透着一股酸劲儿，她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正要往前照去，却听普莉西拉一声惊叫。 “怎么了？”米苏和雷莉耶尔异口同声地惊问。雷莉耶尔更是用手电筒去照她，却只见普莉西拉一手捂嘴，神态惊恐地看着雷莉耶尔的脸，声音颤抖道：“莉莉，你……你的眼睛……” 眼睛？眼睛怎么了？ 雷莉耶尔下意识地揉了一下眼睛，不揉不知道一揉吓一跳。她刚在右眼上用力，右眼顿时如同一个被挤破的脓包一样瞬间瘪了下去，从中喷出的热汁溅得雷莉耶尔半张脸都是，却是毫无痛感，就好像是戳破了本来就长在别人身上的脓包似的。 “哦不……”这下即使是见多识广的雷莉耶尔也慌了神，她试着睁开右眼皮，手指试探性地伸向自己的眼眶，却根本触不到自己的眼球。 米苏这时停了下来稳稳落地，他的声音在三人中听来似乎是最为淡定的了。 “眼睛没了么？” “你怎么知道？”雷莉耶尔大惊。 良久的沉默，随后是衣服被掀开的声音。雷莉耶尔用手机照亮了米苏的上身，发现他从怀里取出了一只戒指盒一般的纯黑小匣子，递到自己面前。 “这是什么？你干嘛？”雷莉耶尔本能地感到不安。她迟疑着要不要接过那只小匣子。 米苏没回答她，而是直接打开了匣子。在手机的强光直照下，一只眼球从匣中现身出来。它似乎是活物一般，在匣子打开的那一刹那就自己转过来直直地盯着雷莉耶尔仅剩的左眼，盯得雷莉耶尔背上一阵发毛。 “这是什么东西！”她惊叫着想从米苏身边逃开，却被米苏一把抓住。在她惊讶地转过头来的那一刹那，米苏的手覆上了她的脸，一只滑腻的眼球被塞进了雷莉耶尔空洞的右眼眶里。 黑暗的世界在雷莉耶尔的眼前变形，不知正体的光明瞬间将自己覆在其中。在似乎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光中，一个身着黑袍头戴长冠的亚洲男子缓步走来。 “事创造象，还是象控制事？”他的声音非常柔和，像是那种富有中性美的嗓音。 雷莉耶尔不知道该干什么，是回答他吗？这里又是哪里？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还没等她说出任何东西来，慕容京墨的神情突然一变，那是暴戾而凶狠的阴笑。 “事创造象，还是象控制事？”这次的声音，如同暴君的厉喝。然而，让雷莉耶尔恐惧的是，那声音并不只有一个。 从慕容京墨背后的光中，一个戴着高帽披着袍子，俨然就是慕容京墨形象的娃娃现出身来，被缝上的嘴中竟响起娃娃音的“事创造象，还是象控制事”这句问话。 同样的声音自背后响起，雷莉耶尔骇然转头，那边居然不知何时立起了一面镜子。镜中的慕容京墨面带微笑，作揖问道：“事创造象，还是象控制事？” 接着，四面八方，无数的慕容京墨出现在这片诡异的光中。有画在画板上的，有行走在屏幕中的，有点阵代码的，有鬼魂的，有尸体的…… “事创造象，还是象控制事？” 每一个他都面对着她，每一双眼都逼视着她。它们所栖身的光雾中，模糊的色彩组合开始逐渐形成令雷莉耶尔恐惧的形状。雷莉耶尔不敢直视那些让她恐慌的片段，目光不由自主地避开了一切，低下头闭上眼，心里只祈求这只是一场糟糕的噩梦。 “事创造象，还是象控制事？” 异口同声之下，如同潮水般的压迫袭上雷莉耶尔的心头。她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左耳，蜷起身来，全身瑟瑟发抖。然而，就在她感到害怕到要昏过去的那一刹那，幻象突然消失，她的眼前再次变回一片漆黑，一切都好像只是个糟糕的噩梦。 米苏看她坐倒在地眼神呆滞，俯下身关切地问道：“感觉很糟糕吗？” 雷莉耶尔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就好像连怎么说话都忘记了似的。她木然地抬起头，瞪着一只自己的一只别人的两只眼睛，眼神空洞地看了米苏一会儿，突然表情剧变，顾不上脚伤，惊恐地手脚并用向后退去。 “你……别过来……谁都别过来……”她的声音低沉而慌乱，呼吸也显得非常杂乱。米苏试着伸出手去扶她的肩膀稳定她的情绪，没想到雷莉耶尔二话不说，从怀里抽出枪就指着他的脑袋。 “不要跟我说话……全都离我远点。” 都到了这地步了，米苏也没有办法，只得后退。雷莉耶尔警惕而不友好地举起手上正照明的手机，潜台词是要米苏退到照明范围以外。米苏无法，只得护着普莉西拉后退。普莉西拉却也冷静，明明眼前发生的事极度不合常理，她却也不慌不忙不哭不闹，着实是帮米苏省了很多事儿。 直到两人退入阴影之中，雷莉耶尔才放下手机，关掉照明，一个人在黑暗中蜷缩起来。她清晰地感觉到那只自己的眼中正流下泪水，却控制不住被另一只眼中透出的笑意带得咧起嘴角来。 “呜、呜呜……哼哼、哼……呜……” 半哭半笑中，雷莉耶尔抱头颤抖。就像七八年前那个杀光朋友的前辈一样，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她的心中也有人性的一角开始渐渐地碎掉不再了。 ; 第二十四章 身批黑羽的镜中少女 六 若是说在成为继承者之前的雷莉耶尔脸上还有些许这个年纪的少女还有的天真与青涩的话，在彻底完成了继承式之后，她的脸上已经是那种在之后的七八年都未曾变化过的冷若冰霜的严肃。 米苏听到她靠近的脚步声，正惊异于她健步如飞的步伐，刚要搭话，却听雷莉耶尔原本那还夹着少许甜美的声音以男性般顽实而冷彻的语气道：“我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 米苏“嗯”了一声，他从现在的雷莉耶尔身上感觉不到恐惧，反而只能感到她无边的疲倦与憎恶，和刚刚的她简直判若两人。他心下也不由暗暗吃惊：慕容京墨的力量居然可以给人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媒体的直升机被x04打下来了，现在军方也因为崩塌的关系到不了我们所在的最底层。也就是说，现在没有人能够知道我们在最底层干什么。我从这里出去之后很有可能就回不了组织了，如果再抛头露面很有可能会迎来杀身之祸，所以我要趁现在在这里布下一个被杀的假象。而你们俩……”雷莉耶尔一边指着两人一边道，“如果阿洛伊斯知道‘希尔已经知道自己想杀她’这个事实的话，之后一定会再派刺客来，所以务必要装成不知道的样子，最好对我死了这件事情也装作不知情。这次无端闹事之后，阿洛伊斯势必会因为越级被组织内部暂时权力架空一段时间，趁这段时间把希尔送到国外去。最好是西欧，那边是dota的势力范围，lol暂时还没有动dota的能力，那里是完美的避难所。” 她一口气说完以上的推理与命令，叹了口气又说：“你们俩的事情只能你们来做，我这边估计很快银行账户和**全部都会被组织封掉，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了。” 其实就算她不说出来，米苏和普莉西拉也觉得就她现在这种伤的伤残的残的模样也不太可能帮得上什么忙。不过既然她说出来，那他俩正好借坡下驴不提这茬。倒是她的思维之清晰有条理让两人都是相当惊讶，却也不敢打岔。现在的雷莉耶尔说话如同政坛上的科研人，科学界的政治家，对于即将到来的政治斗争和现时点客观事实的认识确实清晰可靠，让人觉得这里三人的指挥官确非她莫属。反倒是这边唯一的男性，米苏倒是彻底变成了听人呼来喝去的杂兵…… 由此看来米苏过了多少年都没有什么进步，永远都是个跟在天才屁股后边打杂的。 暂且不提米苏这个渣渣，现在的雷莉耶尔可谓是诸葛亮上身，仅用了很短时间就在手机屏幕上拟出了一份作战方案。米苏和普莉西拉两人看完，不由都是一惊。 “喂，说是要把那个人造人在这里歼灭掉……你可还是继承者中的新手呢，真的没问题么？”米苏先发问，反正他也向普莉西拉解释过继承者的事情了，干脆大喇喇地直接将这个名词就抖出来了。而雷莉耶尔的回答却非常肯定：“我要是像你一样蠢，就不会制订让你来做最后一击的作战计划了。” 米苏翻了翻白眼，不再说话。雷莉耶尔也不再管他，侧目看向普莉西拉。她倒是神色有些担忧，看着手机屏幕上那白“纸”黑字秀眉微蹙。 “怎么了？”雷莉耶尔淡然问道。 普莉西拉很不安地道：“布置死亡现场……这样做真的好吗……” “反正用的也是被激光照过彻底蛋白质变性的尸体，即使有我的dna也死无对证。” 其实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一个组织会有自己的dna，这一点雷莉耶尔自己比谁都清楚。 米苏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我们还是快点做好准备吧，有人死在30米之内了。” 普莉西拉叹了口气，自觉地退到了一边。一会儿这里会变成光束乱飞的战场，她留在这里势必会碍手碍脚。 雷莉耶尔在附近找到了一只洋娃娃，虽然附近的店铺已经被落下的水泥块砸得不成样子，但洋娃娃这种装饰品还是很容易找到一个完整的。她撕掉娃娃的半个头，又从地上找了些碎玻璃，大到足够映出娃娃的一部分，又不会割到手。 “你能确定对方的确切位置吗？”她问米苏。 “这个估计做不到……我只能估计一个大概的位置。”米苏如实回答。 雷莉耶尔道：“那你在开战的那一刹那全力保护希尔，我的安全我自己来。” “那可是激光啊，你确定来得及反应吗？” “大不了死了就是。”雷莉耶尔自己都为自己的镇定感到惊异。她理应是个还没有受过专业处理的伤员，却现在是三人中最为淡然的。在她看来，现时点可能会面临的四个结果无非是：第一种，全员死光；第二种，自己死掉，普莉西拉和米苏存活；第三种，普莉西拉和米苏死亡，自己存活（当然，这种几乎是不可能的）；第四种，全员存活。 ——当然，四个结果的糟糕程度从前向后依次减小。 由此看来，自己死掉也不过就那么回事。当然，那样会比较对不起慕容京墨就是了…… 不过在那个连为什么被选中成为继承者都不知道的时候，估计这种负罪感也是没有的。 “那你自己多留点心了。”米苏也不敢太多话，面前这个女孩不是他该多嘴的。他转向刚刚感觉到情感消失的方向，凝神倾听。这三十米之内，没有别人，所以只能在一片黑暗中靠声音辨识位置。 脚步声靠近，米苏不动声色地开始转移位置，往普莉西拉和声音来源的连线正中间去。 然后，和刚才一样地，毫无征兆地跃起，闪光。米苏这次没能来得及跳起截击，只能一口气直接扩大障壁的规格，好在普莉西拉和自己都有“恐惧”的感情，这次堪堪挡住了一次扫射。 雷莉耶尔之前已经躲在一堵墙后，现在只见墙后光芒大盛，悄悄探出头去一看，见一片黄光，便取出洋娃娃，嘴角一扬。 “虽然长得根本就不像，但是足够发挥能力了……哼哼……” 雷莉耶尔的右眼中闪耀着七彩的光轮，她此刻的笑容绝不比墨玖的好看多少，都是充满了戾气与邪恶的阴笑。 一枚玻璃碎片毫无前兆地被送入了洋娃娃的左肩。说时迟那时快，x04的左臂上一阵扭曲，如同被折进了另一个空间一般。那是因为雷莉耶尔的“形”同时作用在了洋娃娃和洋娃娃在镜中的像上，以插在娃娃上的玻璃与娃娃的交界线为际，前后分别处于两个不同维度的部分在现实中反馈为以空间切割空间的虚数扭曲，x04的一条手臂莫名其妙地就这样报废了。 x04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当然就算它知道也无济于事，因为它的逻辑回路有缺陷，连优先度都没法排出的机器是没有办法处理这种高级问题的。它所知道的只是，因为缺了一条手臂而发生了左肩电路短路，以及失去平衡所需要的参数重写。然而，参数重写需要复数传感器对重力、磁场的紧密感应，在现在的光束齐射状态下是做不到的。就算能够做到，还是因为逻辑回路的缺陷，它至少要花上很长时间才能完成重写。 因此，效率化地，x04选择了不重写平衡参数，以一个右侧略向下沉的姿态向米苏继续倾泻着光束。好在因为左臂全部消失了，所以指尖光束炮也少了五门，对米苏来说也是件好事。 “真顽强……哼，能撑到什么时候呢……”雷莉耶尔半揶揄地将第二枚玻璃插在了娃娃的右肩上。这次，x04的右臂应声而断，消失在了扭曲空间里。两臂皆断的x04落在地上，指尖光束炮已经全部不再，半个头的身体上只剩下眼部一门、口部一门、腹部三门总计五门内藏式高功率扩散型光束炮。 “头部的两个先处理掉吧……”雷莉耶尔说着，又是一枚玻璃插了下去，这次她插得狠了点，不当心把娃娃本来就被扯烂的半个头整个卸了下来。x04被她这粗暴的失误一弄，本就只剩下半个的头部立时就落了地，吓得普莉西拉一声尖叫。 “嘁，派不上用场的废物……” 腹部是最难处理的，因为三门扩散式光束炮装在了对于人来说是小腹的地方，这可不是插片玻璃就能处理掉的。而且，那里有雷莉耶尔不能对其直接出手的一个重要原因——x04的核融和炉安装在它的胸腹部，也就是对应人体的胃部。如果直接对娃娃动手去拆，很有可能在反馈到x04身上时会不当心触发引擎的能量管道引发核爆，那问题就大条了。 “米苏，接下来的靠你了！”她啧了一声，朝米苏喊道。对方应了一声，催动能量障壁就硬生生地冲向x04去！ 雷莉耶尔打倒x04的最后一步，就是要米苏用力场直接撞击x04，然后在撞击的那一刹那将力场内外反转，用场将x04的爆炸冲击波、辐射热、带电射线和电磁辐射全部包在其中引爆。这理应是很困难的，然而米苏做到了。 轻而易举地，他的力场障壁在撞上x04残余的无头无臂身体时，毫无阻碍地将它整个地包在了其中，然后—— 闪光，消失。 没有爆炸声，因为声波是靠空气传播的，而空气被封在了场内。一时间，爆炸的火焰在场中释放，使整个反转的力场看上去像个映出火焰的水晶球，美丽不可方物。 米苏收拾掉x04，轻巧落地，然而他脸上完全没有收拾掉强敌后的轻松，反而是极度的不安。即使别人没注意到，他自己却不可能不知道，在力场反转的那一瞬间，他用的并不是自己和普莉西拉的恐惧之力，而是雷莉耶尔身上的憎恶与绝望。是她身上那深渊一般的黑暗，给了他能将零距离核爆不留缝隙地封在一个狭小空间里的力量。 （慕容京墨，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能让她身上散发出那么黑暗的力量来？） 就连不喜欢思考的米苏都不由得深深地陷入了思考。 不过雷莉耶尔可没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她用手机照明，以完全看不出是残疾的速度走向之前x04出现的方向。没多久，她就拖着一具尸体回来了，看她那健步如飞的样子若不是少了一条手臂她肯定会再拖一具过来。 “那边还有一具尸体，帮我弄过来，要女尸。”她来到两人面前，以毫不因为手上拖着何等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而惊慌的语气传达着命令。米苏愣了两秒，这才跑入阴影中。很快，他就拖着另一具尸体跑了过来。 “虽然我对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没有特别严重的心理障碍，但是还是让她——”米苏一边走到雷莉耶尔面前，一边指了指普莉西拉的方向，“回避一下比较好吧？” 雷莉耶尔嗯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普莉西拉走开。她也觉得再让表情已经发青的普莉西拉旁观接下来的内容会是场非常糟糕的体验。 等普莉西拉走得足够远了，雷莉耶尔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身体部位的尺寸，再比划了两具尸体的同部位，冷哼一声说：“都只能用一半，我们得找一个有锐利到能把人懒腰撕成两半的边缘的断楼边缘……” ; 第二十五章 身披黑羽的镜中少女 七 普莉西拉在一边等了很久，才看到从三人之前的位置传来的闪烁的光亮。她迎上前去一看，只有拿着手机脸色发青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呕出来的米苏，雷莉耶尔却已经不知所踪。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了？莉莉呢？”她问道。 米苏表情一抽，脸色更加糟糕了，他道：“你别跟我提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普莉西拉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她一个伤员，还是个女孩子，她把你怎么了？” 米苏嘴角抽搐：“女孩子……伤员……呵、呵呵呵……就算你现在告诉我她以前曾经师从刘昴星和柳崛义雄我也会信的……” 关于这两位的光荣事迹我就不赘述了，读者可以自行百度，笔者对之后可能会出现的不适、头晕、晕血、呕吐等反应不负任何责任，嘿嘿嘿嘿…… “你说了这么一堆，她人呢？” “走了呗，我有什么留下她的理由吗？” “走了！？”普莉西拉整个人都不好了，“你就让她残着手断着腿就这样走了！？” 米苏义正词严：“这是她本人的意愿。” “意愿你妹啊……” 总之，在米苏的助攻下，现在就连普莉西拉都不知道雷莉耶尔的去向了。而这正是雷莉耶尔所希望的。在知道了阿洛伊斯已经动了杀心之后，她却和大部分被追杀的人不同，并不想着逃跑的事情，反而和那些一丝血还站在塔下的浪货们一样，脑袋里面只有一句话：我能反杀我能反杀我能反杀…… 好吧，或许她并没有那么蠢也没有那么丧心病狂，但是她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确实，在这次的暗杀中，阿洛伊斯闹出了很大动静，还损失了一台试做机，而自己也丢了右肘以下的手臂，左腿胫骨骨裂，双方一个付出政治代价一个付出身体代价。但自己也因祸得福获得了继承者的力量，而阿洛伊斯却一无所获——他没能杀掉自己，也没能杀掉自己的亲女儿。当然，阿洛伊斯是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的，他将会收到自己已死的情报，以为他自己才是这次事件的唯一获胜者。而等政治上的惩罚过去后，阿洛伊斯势必将联合汞鉴招兵买马壮大势力，自己作为个人将越发失去主动性和优势。可以说，现在这看似最糟糕的时点，却是她和阿洛伊斯实力差距最小，最适合向阿洛伊斯发动复仇的时刻。 不过，知道这些的雷莉耶尔并不打算复仇，原因很简单，她没那必要…… 你要杀我就要杀我呗，我打不过逃总归没问题吧？反正我要逃肯定逃得掉，也犯不着和你拼命。 但是没必要复仇并不等于她从此就可以过上和阿洛伊斯毫无关系的人生，因为她需要义肢，以及为她的新的想法服务的装备…… 水素秘银，汞鉴从世界二带来的革命性技术之一，制造方式不在此赘述，以免有读者说我把小说写成了说明文。总之，它是一种物理上具有液体性质，化学上具有金属性质的银。换句话说，用这种物质制造出的物品允许人将手伸入其中，又能清晰地映出镜子般的像来。对于发挥雷莉耶尔的能力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宝物。然而，制造过程中由于需要改变压强，靠小实验室自制是不太可能的。雷莉耶尔又不愿意将技术外泄给别的工业集团，于是她决定铤而走险，杀个回马枪去盗窃汞鉴已经制造出的水素秘银。 反正这是老娘参与制造的，说到底老娘也有份儿，你们也不是什么好鸟，劫的就是你们这群战争屋（日语，原意为热衷并致力于战争的狂热分子）。 从美国商城逃出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因为外边已经被救援、军队和媒体三方围了个水泄不通。x04的破坏挺彻底，就连地下停车场都被埋掉了，这也封死了从地下来施救的可能性。然而，雷莉耶尔在这么糟糕的条件下，依然使出了特殊的逃脱方法——城市下水道。 虽然笔者不知道真正的下水道里面是什么样的，但作为一名极度讨厌蟑螂的洁癖，笔者表示死也不会从那边走…… 雷莉耶尔忍着不舒服从下水道逃跑，在公园的犄角旮旯的绿化里躲到了晚上。手臂的伤在潮湿的环境中隐隐作痛，如果不赶紧处理很有可能溃烂，直径5厘米的溃烂面是可以夺取整条完整的手臂的。她看了一下伤口，目前血已经止得让她比较满意，只是因为皮肤和肉还没有长出，水汽刺激伤口会有痛感。更要命的是，明尼苏达州纬度高，直到晚上9、10点才天黑，要掩人耳目地行动只能等待。 雷莉耶尔在疲劳与伤痛的双重折磨中已是神志模糊，在x04面前那强打起来的精神早已不知到了哪去。她有一会儿没一会儿地眯眼休息，几乎每次都是被疼痛唤醒的。 （明明也不会很简单就死掉，但却要受这种比死还难受的罪，到了这种程度，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要是让她知道七八年后她看不起的那个玩世不恭的怀疑论天才也动过和她一模一样的念头，不知道她会有何感想。 好不容易躲着公园管理人员的视线到了深夜，雷莉耶尔才翻墙出了早已锁了门的公园，找了一家宾馆用普莉西拉的银行卡和身份证明住了下来。 那天晚上的事情对她来说简直是场噩梦——进了房间之后，脱掉衣服，发现因为缺了一只手，做什么都难得要命。于是，经过思考她干脆放弃了洗澡，改为用热毛巾擦身。这是个正确的做法，因为一旦洗澡那条断手不仅会被感染，势必还会疼得要人命…… 用热毛巾擦身，再用单手极其艰难地洗头之后，身体终于干净下来，精神上的疲倦终于控制不住地爆发出来，即便是创面依然传来的阵阵刺痛也阻止不了雷莉耶尔上下眼皮往中间合。然而，真的合上的时候，泪水从颊上划过的感觉却让她少许地清醒了一些。 “……又无处可去了……哼，反正从一开始也没能在哪里呆下来过。” 她翻过身，将脸朝下埋在被子里，现在的她可没力气哭。 ——————————————————————————————————————— 任何一种工业制品一旦开始量产，就必然会上流水线。这是工业时代流传下来的良好习惯，是即使到了现代依然非常先进的生产制度。然而，流水线的形式在提升了生产效率的同时，招致了原本手工作坊所不会出现的问题：工厂规模被生产线的长度牢牢限制住，越是复杂的产品就越是需要大型的工厂。那些对我的结论有异议的读者请醒目：我是在说工业制品，不要跟我说什么电脑什么的，这东西才是真正的非工业制品…… 不说闲话，回到刚刚的话题。假如说这个世上和执政党政府关系最好的黑手党是dota的话，那么关系最不好的非lol莫属。要问为什么，前者造出枪来问政府你们买不买，后者造出枪来问政府你们让不让我们卖……说到底还是技术问题，dota造的都是正常的马格南啦沙鹰啦这种粉丝向的中威力单兵武器，lol一造就是个阳电子破城炮谁敢让你卖？碰到个把比较扭曲的土豪往自家34辆土制坦克上一装，那当真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荡平落基山脉只在一念之间，到时候算谁的？ 扯远了……总之，在笔者这段戏说之后，大家应该也差不多明白了，dota的工厂那叫一个光明正大，打着dota财团的旗号在欧盟地盘上开连锁。lol的工厂则就是过街老鼠了，甭说是人人喊打，连牌子都不敢挂一面，躲在些正常人想不到的地方进行生产，当真是地下党黑作坊。偏偏他们生产的东西又是高科技，于是乎就出现了个很怪胎的现象——或许有一天你在按着门牌号找路的时候不当心进错了门，走进一栋看上去是很正常的文案楼，却发现面前是个超大号的车间，传送带上的产品你见都没见过，加工的机器更是前所未闻。这堆玩意儿在你面前接受完处理，被传送带直接传到了上面一层楼或者下面一层，接下来又是一批新的你想都想不到的诡异玩意儿送了进来…… 大隐隐于市，我反正是信了。说实话，除非美帝也搞城管突击检查，这种障眼法一般的做法可能还真能把所有人都骗过去。也是嘛，这种路边到处都是的普通办公楼，你可能会没事路过往里看一眼，但我相信谁都不会注意里面是哪些企业，甚至不知道这栋办公楼具体有几层…… 冷漠，本身就是人的社会中最完美的面纱。 雷莉耶尔在布鲁明顿市的宾馆里隐居一般深居简出地呆了差不多有一个礼拜，这一个礼拜她也是够痛苦的。本来雷莉耶尔也算是个右撇子，写得一手娟秀的好字，现在右手没了，左手写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在前台登记的时候还得别人来帮忙压着纸写字，搞得雷莉耶尔都不好意思抬头看人家一眼，恨不得放下笔就找个地缝钻进去。写个字都这么痛苦，遑论吃饭什么的了，简直就是不忍直视。 “缺条手臂真麻烦。” 很少见地抱怨着，她仰面倒在房间的大床上，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脑中高速飞转。她订的是高级套房，倒并不是因为她贪图享受，而是因为她需要套房里的那台电脑。 雷莉耶尔并不是专业黑客，她的专攻是物理学，然而正如笔者之前曾经说过无数次的那样，天才在任何事上都不会很蠢。雷莉耶尔早在出事之前就预料到自己可能会在组织中被孤立乃至暗中处决，于是给自己在组织的内线网络里留了条后门程序。就在刚才她尝试登陆了一下组织的网络，发现自己的原id果然已经被封死了，看来组织里也是默认了她的死亡。于是她换用后门程序入侵，查清了水素秘银的生产线在哪里。让她喜出望外的是，就在布鲁明顿市就有一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水素秘银工厂。 这正是她所需要的——规模太大不好偷，规模太小不够偷。 在她躺在床上的这段时间里，在电脑上就已经查清的工厂内部构造图在她脑中一遍又一遍地像躺在扫描机上的图纸一样被她的意识验看。别看那只是一栋不起眼的办公楼，内部的连通构造却是诡异得要命，电梯的所在在一个众目睽睽之地，想偷偷混过去要多难有多难，还需要内部代码启动。 要是你问那我不走寻常路总行了吧？你们总不见得安全通道都不建吧？我走楼梯还不行吗？ 答案是……不行。 这栋奇葩的建筑里步行楼梯更是光怪陆离，互相之间都是分离设计，两条楼梯间至少要步行个二三十米，还装有各种角度各种位置的摄像头，这同样增加了侵入的困难程度。 然而，雷莉耶尔并没有惊慌，事实上，她的脸上已经挂上了自信的冷笑。 “原来如此……的确是没有死角呢，哼……这些人肯定不知道什么叫做作茧自缚吧。” 最大的弱点，往往就是没有弱点。 ; 第十章 修克拜因不是睡到自然醒才起床的，而是被好像什么东西压在心头的不适感硬生生从睡梦中逼醒的。好在不是受到从外部来的刺激，多少总比被二话不说地掀掉被子人道多了。 “妈的……这种不愉快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明明离生理期还有一段时间……”咒骂着从床上坐起，修克拜因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咬牙切齿地抱怨，“别给老娘来什么不调……” 咚咚的敲门声传来，修克拜因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还是黑洞洞的。 “哪个不要命的挑这时候来惹我，大晚上的也想玩ntr吗……” 关掉电视开了门一看，修克拜因立刻就放弃了把这个不速之客暴打一顿从窗户扔下去的想法，因为这个主惹不起…… “我记得你原话是说去侦查一番的，”她虚着眼看着面前一身纯红，连头发都被血染成了酒红色的墨玖，“没说是去血洗黑帮总部了啊。” 对方回以漫不经心：“哼，你这是典型的无知，全身是血还有可能是从天神小学逆打失败……罢了，不扯淡。”他走进房间，带上门，把染血的风衣往卫生间的地上一扔。 “又不能穿了？”修克拜因叹道。 “那帮子没用的白羽鸡，除了弄脏我的风衣还有什么屁用。”墨玖往墙上恨恨地砸了一拳，“总有一天我要把他们的毛拔下来织毛衣……” “鸟毛怎么织？”修克拜因顺口吐了句槽。 “哼，鸟毛的保暖性能可不比羊毛差，能披在那么大的翅膀上就同样能披在人身上。”墨玖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卫生间，“身上全是干掉的血的感觉太糟糕了，借用一下浴室。” 修克拜因随口应了一声，躺回了床上，拉上被子继续睡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又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抬起头一看，是披着浴袍的墨玖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神色竟有些倦意。 “你不回房间睡吗？” “我有那么令人讨厌吗？”墨玖乜了她一眼。 修克拜因翻了翻白眼，心想你还有说这话的理了。墨玖不读心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把沙发转过去道：“没时间给我睡安稳觉了，我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你看上去状态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哼……”墨玖淡淡一笑,“我怎么可能会状态不好，不要把我和你这种把大把大把的时间花到自欺欺人的男女关系上聊以**的闲人相提并论。” 修克拜因的眼神一暖，揶揄了一声：“明明就羡慕得要死。” 墨玖嘴角略勾：“我是羡慕你呢，还是羡慕那25个男朋友呢？” 修克拜因也轻笑一声：“你夸人的技术太差了，不然我说不定还真会有点高兴呢。” “我早说了，你比我会调节情绪，即使得不到真正的爱，也能苟活。像我这种……哼，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墨玖道，“也罢，能阻止老子爆发的人一个都没有……一切就是看，我能不能承受住接下来要接受的一切了。如果在那之前我就疯掉了的话，说不定对这个世界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修克拜因不知该如何吐槽，至少在她看来墨玖早就疯了。 “你之前说我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是扯淡，现在又来肯定我了？” “似是而非的东西终究不是，所以你在赝品里混一辈子也是找不到真正满足你的爱的。然而，赝品可以短暂地代替正品，对于找不到别人来补完自己的孤独灵魂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但是，在那样的赝品里呆的太久会被谎言的漩涡吞没，最终连自己都做不了。”墨玖很文艺地胡说八道了一番。 修克拜因脑里就一句话：你说这些谁懂啊！ “我去睡了，不许趁我睡觉的时候干什么奇怪的事情。” “哼，我说过了，不要把我和你们这些俗物相提并论。” “其实是因为已经有老婆了不会欲求不满吧……” 墨玖脸抽了：“我……觉得……你的思想比我危险多了……” ——————————————————————————————————————— 修克拜因醒转的时候，天已大亮，墨玖依然保持着她睡前的姿势坐在沙发中，眼睛依然睁的大大的，看上去竟是一夜未睡。 “你该不会真的彻夜未眠吧……” “身为你们的总帅，我可是很忙的。”墨玖的表情像吃了屎一样糟糕，“顺便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根据我准得自己都害怕的预感，今天会有天使来找我们麻烦。” 这句话是句披着扯淡外衣的判断，因为墨玖花了这一个晚上想通了为什么会有天使在自己侦查返途上截击自己。总体来说，就是天使不希望他来搅lol和dota的局。也是嘛，lol和dota合并的结果是lol掏dota的腰包生产自己的军火，某种程度上是汞鉴获利，也就是天使间接获利。墨玖要是插一脚把lol和dota都划到自己麾下来，就等于是把汞鉴划成了自己的私兵。而收拾汞鉴需要大量的筹备和资源——不仅损失汞鉴，还要为汞鉴的损失买单，天使要是真在这里被墨玖扳倒了，就必然大伤元气。 反之，如果真的想从天使的手里抢走世界，这里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你打算怎么办？”修克拜因根本无所谓。反正在和天使的战斗中，她的存在感永远是0.就连这句问话，也只是随口问问。 “哼……杀鸡儆猴。”墨玖闭上眼淡淡地道。 修克拜因噗嗤一笑：“还真是杀‘鸡’儆‘猴’。” 墨玖疲倦地笑笑，靠在椅背上：“你去吃点东西，十点半再出发。” “那么晚出发不要紧吗？” 墨玖微笑着摇摇头。去太早了肯定会被天使在半路上截击，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倒可以把天使活捉带到会场去，但旁边还有一个修克拜因要保护，就可能一个重手不当心杀掉。 “不用给你带点吃的吗？你好像非常累。” 墨玖摆摆手，“不用担心我，我的身体工作方式和你们不一样，用全部的表皮呼吸一会儿空气就没事了。” 修克拜因虽然是技术员，但对于虚空来客谁都是一知半解，既然墨玖这么说了她也只能作罢。于是她拿上衣服，进了卫生间。过了一会儿，墨玖就听到她出门的声音。待到她走出房间，墨玖才长吁一口气，闭上眼。 （守到现在应该没问题了吧……不过太不合理了，天使没有选择最适合进行第二次进攻的昨晚再度攻来。那时候我分明沉浸在战斗的余波里，精神过度亢奋，体力也些许透支，修克拜因的精神状态也多少对我造成了影响。居然给予了博弈中的劣势方重整旗鼓的机会，天使理应不会行动力那么差的，这么一来很有可能今天他们给我设下陷阱……） ——————————————————————————————————————— 墨玖醒来时已是下午。从沙发上坐起身来，“呼”的一声掉下一条被子。 “你这一觉可睡得真香。”修克拜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同样传来的还有电视的声音。 墨玖顺手点了一下手机屏幕，一看已经下午两点了。他捡起被子，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抬起脸时，面前的镜子上映着站在自己背后的修克拜因。 “为什么不回答我？”她的眼危险地眯起，“昨晚不明所以的扯淡也是，今天的模样也是，你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那种电波式的说话方式不像你啊。”墨玖半扯淡地吐槽，转身要出卫生间。 然后，他的右脸吃了修克拜因狠狠的一巴掌…… “卧槽你打我干嘛！”这一巴掌简直比用冷水洗把脸还催醒，墨玖半张脸都被打红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虽然我对你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但是好歹我们现在也算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我可不希望你关键时刻因为一些我不知道的原因掉链子。再说，天使只盯着你吧？如果因为你的原因让我受到波及，我觉得还不如现在就由我先把你处理掉。”修克拜因一边说着，一边将手套摘下，右手举过面前，直直映出墨玖惊讶的神态。 墨玖愣了一会儿，又变得面无表情，这和他那半张红彤彤的脸显得极为违和。他眯了眯眼，冷笑起来：“那我告诉你我受了什么刺激，又能如何呢？”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我能怎么帮你？”修克拜因皱眉道。 墨玖轻蔑地笑了一声，走上前一步，双手按住了修克拜因的脑袋。 “自己看。” 这三个字在耳边响起的那一刹那，修克拜因视网膜上的一切模糊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