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涛》 第一章 风云动九擘云集,浩劫起青原逢难 青原峰地处幽州东陲之岛,悬崖峭壁高耸云间,鸟兽罕见,毗邻北海无际汪洋,孤立十方,岛口处只有一铁索栈道,绵延直至云深不知处,仿若避世仙境,远离尘寰纷扰。 青原峰底,两名身着白色衣袍的小童,倚靠在一处悬崖旁,一波波惊涛拍岸,似是宣泄着岁月飘零下的不甘寂寞。 倏然,远方一道金灿灿的火红身影,如红莲照世由远及近。 崖岸边两名童子收敛道衣,等到彼方身影掠近,躬身一礼道:“前辈可是道门‘四张机’中的太平道长吗?” 不待回话,两名童子身躯被一股暖流扶起,抬眼向前方望去,一名黑发锃亮的中年道士,身披金黄缎道衣,左手持一柄青木短杖,右手托付着无字天书,双眸精光四射,开口却有着说不出的谦虚慈祥。 “寰宇未清,天道不明,‘四张机’浪得虚名之辈,贫道汗颜,倒是让两位小友见笑了。” 两名道童一大一小,稍年长的那名心中暗道:“果然人不可不貌相,这老道虽然穿着古怪了些,与寻常道门之人大相径庭,但单就这份仙家气度,也难怪道门四张机盛名远播。” 心中想归想,年长道童同时欠身:“我家峰主对道长敬仰已久,听闻此次道长代表道家前来赴会,不胜欣喜,早早就让我二人出山远迎。此地崖陡风寒,还请仙长移驾峰中,自有专人款待。” 看到太平道长颔首,道童手中突然多出一枚青紫色的木令,上面刻画着栩栩如生的仙藤古树,错综复杂的根茎,仿佛交织出一张偌大的阵法结界。随着道童口中的一声轻喝,对面原本巍峨不动的青原峰,一股股浩瀚的古木之力从中四散开来。 青原峰周围的海面上,无数惊涛狂吼咆哮,一桩岁月洗涤下亘古永恒的石碑,缓缓从海岸升起。 “魔崖石刻?”太平道长一声轻咦,感觉到脚下大地微微颤抖,手中的青木短杖‘咚咚’的敲了两声,原本动荡的海岸随着一股浩荡真元的抚平,重归宁静。 而对岸的青原山,此刻因为道童法诀的祭起,一条条青色古藤瞬间织起一架碧绿色的仙藤木车,沿着铁索栈道,飞驰而来。 “传说远古人魔两族之战,轩辕黄帝北海约战蚩尤部落,得胜,取魔界疆土之石,立其碑,名曰:魔崖石刻。今日得缘一见,果真不凡。”太平道长双眼一眯,距离石碑尚有数百丈之距,便已笃定来历。 “道长好眼力,这魔崖石刻本是远古之物,我农家祖师神农氏早些年曾为世人遍尝百草,当时皇族感念祖师之德,便以此物相赠农家。只是这石碑乃是魔界地底落日神火中煅炼近万年才孕育而出的宝物,若无北海镇海寒冰压制,恐怕稍微失控便有焚野千里之祸,是故农家祖师才将此物放在北海,由我青原一脉保管。” 那名稍微年长的道童,原本颇为清秀的脸上,透露出淡淡的白色,因为耗力过巨此刻正闭目调息真元,身旁另一名童子开口解释道。 “原来如此!不过此物终归魔界之物,威能诡异难测,贫道方才看到这魔崖石刻仿佛大有破禁而出之势,还请贵峰多加小心。”太平道长眉头微皱,颇为担心的说道。 这时刚才运功的道童已经睁开双眼,双眸炯炯有神,冲太平道长施礼道:“小童尚未谢过道长援手之恩!” “这魔崖石刻本就是青原峰以护宗大阵所化灵力镇压在北海海底,所以每逢护宗仙阵开启,魔崖石刻的禁制都会稍有松动。今日九擘来客不少,小童修为尚浅,没想到才催动数次阵法便已经功力不支,出了纰漏,还劳道长出手相助,真是罪过。” “不过魔崖石刻由我青原一脉镇守近千年,每百年都会由高手加固其中禁制,虽偶有松动,但其中禁法玄妙非常,又有专人看护阵眼,魔崖石刻的安全应是无虞。”眼看青藤色的木车尚未来到,道童不由的多讲解了几句。 太平道长面露恍然之色,心道自己多虑,原本微皱的眉头稍稍一松,看向前方的道童讲解的滴水不露,不由露出赞叹之色,开口询问道:“贫道尚不知两位小友名讳?” “晚辈林明,这位是我师弟云焕。” 这时天际畔突然闪出一道古藤木车,交织着一道道青色碧藤,如仙车鹤驾,美轮美奂。 太平道长在林明的示意下,缓缓迈步走向木车,甫一迈步,就感觉呀一股生命灵力充斥四周,仿佛置身林海仙境,连空气都别有一番生机充斥全身。 “木生源力?”太平道长轻赞一声。他名列道门‘四张机’之首,自是见识非凡,一眼便瞧出眼前的木车并非灵力凭空催化,而是嫁接青原峰独有的木生源力所滋养出的古藤,虽非什么天地间的奇珍异宝,但能让寻常木藤沾染出一丝木生源力,单就是这种手段,普天之下也只有九擘中的农家一脉能堪堪如此。 “神农百草,泽被苍生。贫道不及也,对了,林小友,不知九擘云集,除了贫道以外,还有什么人到了贵峰?”太平道长感叹一声,话锋一转的问道。 “九擘之人皆以来齐,只是前几日并非小童当差,只知道名家来的是‘五蕴’之一的公孙道如前辈,以及纵横家的半黑半白两位前辈。”林明心念一动,将自己知道的九擘之人一一道来。 其时神州浩土,早已历经远古,上古,两大时期,步入中古时代。 远古之时,各界诸神之战,及至大禹治水,夏起于启。上古之时,商灭周亡,七雄争霸,诸子百家并起于世,有九大心流延续至今,影响天下修仙局势。他们分别是儒,道,墨,法,兵,农,名,阴阳,纵横九大心流,共称中原九擘。 这九大心流历经数百年的岁月洗礼,亦在宗门之内衍生出颇多分支,其中执牛耳者,首推儒,道两家。道门历史悠久,三清盛名,封神之战,堪称中古时代第一盛举,而儒门虽历经‘焚书坑儒’之祸,但曾号称‘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其声明之盛,连当时道门诸派都为之侧目。 为了尊崇这两家地位之尊,世人数百年来都以儒门、道门称之,以区别其他七大心流。 这七大心流之中,再以墨家,法家,阴阳家三派最为强盛,每派之中亦有颇多传承。而农家,兵家,名家,纵横家则因功法或人丁不盛,比之前面的五大心流,则是稍逊一筹。 疾驰中的木车,下方就是波涛汹涌的大海,远方青原峰的轮廓已经日益清晰,陡峭的悬崖石壁,云雾飘渺围绕在山峰周围,显得格外的神秘。 “穿过下一层阵法结界,就是青原峰了。”云焕年纪较小,一路上话也不多,看到青原故土,还是颇为兴奋的喊道。 脚下不断蹿换的云海蒸腾,风呼啸而过,林明手中法诀再起,云海翻腾后,一片片青田山木映入眼帘,一股股花药果香进入鼻息,“咚”的一声,木车消然而散,林明回头望去,见太平道长似有兴致一般,打量着四周景色。 鸟鸣林间,山泉瀑布,林峰怪石,奇香异草,太平道长短杖一横,刚要开口赞叹,就听一道苍老的声音笑道:“太平道友,你面露死色,眉心含煞,入世之劫不远矣!” ; 第二章 风云动九擘云集,浩劫起青原逢难 林明心中一动,这苍老的声音他从未听过,想来也是九擘宾客之一,以他的身份不便开口说什么。 不过当他回头看向太平道长时,却发现这老道依旧面露笑容,不悲不喜,手中一道道法诀化成黄色符文,在四周空中不断变化,须臾之后便蜂蛹飞入他手中的无字天书中。 太平道长目不转睛的盯着已然散尽光芒的天书,半响之后,才开口笑道:“‘观其相,知其命’阴阳家的卜相观命之术,好友你修炼到第几层的境界了?” 言语甫落,一名身着八卦阴阳道袍,面露褶皱的白发老道,颤颤巍巍的走到林明面前。 “啊,是阴阳家的卜相子前辈!”云焕看着眼前的身影,一声轻呼。 “云小友,劳烦你将这老糊涂带来见我了。太平老友,近百年不见了,你这闻言观书的毛病还是没变啊!”呵呵轻笑,卜相子和太平道长竟是相交数百年的旧识。 太平道长右手如浮尘轻扫,划过天书表面后,叹气道:“天书所示,四张机入世之劫不远矣!” 林明闻言,不由的对面前的老道多了几分担忧。 相传凡人修仙,皆是逆天而行,稍有踏错便有重陷六道轮回之苦,是故修道之人皆是如履薄冰,心如静水,轻易不敢犯杀戒,逆天行。 可修仙一途,乃是感悟天道之路,天地悲悯,所孕世间万法接在其中,是故除神通法术外,凡人若想成仙,需抚平内心杀劫,以入世功德消除修仙时的杀孽业力,方能澄澈心扉,扫除心魔,借以渡过九天雷劫,飞升成仙。 凡人皆言‘羽化成仙’。羽者,轻而无负,白而无暇,无杀孽业力缠身,便是此理。 修道一生,踏入仙林,何人未曾动过杀念?何人未曾起过杀劫?天道之下众生平等,草木山石皆是性命,为成仙道者,多少无辜连累其中?是故若要飞升成仙,就必须积功德,斩业力,除心魔,也这就是俗称的入世之劫。 这类选择入世的修道者,大多分为两种,第一种名曰化凡,在自身仙资有限的情况下,入世修行,体味人间百态,巩固道心,以提升修为境界。九擘之一的儒门便是以此法修行,与道门并称九擘之首。 至于另一种情况,则是修为高深之人死劫将现,这类人大多如渡劫之人情况类似,预感劫期将至,不得已选择入世修行之法,以避死劫,只不过前者渡劫之后羽化飞升,后者还需继续修行,但性命可保无虞。 可是据林明师尊所言,能渡过入世之劫的修道者,堪称凤毛麟角,九死一生。 林明心中清楚,四张机太平道长虽然声名远播,但修为还没有到羽化登仙,积攒功德的地步,加之他又非儒门之人,入世之因恐怕真如卜相子所言,他的死劫将现。 “老友,你死气隐于额头,祖清钧怎么敢放你出来?就算如此,为何不见四张机的其他几位道友在你身旁护持?”卜相子眉宇稍有怒气的问道。 太平道长短杖横立,面露疑惑的回答道:“贫道三位师弟应邀前往蜀中厉家助阵,怎么,阴阳家未曾收到请函么?” 卜相子走在太平道长身后,叹口气道:“还不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师弟,最近听闻他现身北地造孽,吸取不少冤魂,我这才主动请缨来青原峰碰碰运气,想来是错过了宗内讯息。哎,师门不幸,出此孽障啊!” 林明见卜相子和太平道长聊天,也不好上前打扰,故意走在后面,沿途无事青草依依,石阶小路甚是怡人。 这时忽听身旁云焕小声的问道:“师兄,卜相子前辈的师弟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啊?” “额,这个是九擘禁忌,我早些年曾听我师父和你师父闲聊时说起过,好像卜相子前辈的师弟道号死相士,他偷学阴阳家禁法,违反天道收集冤魂厉魄,这魂魄收的越多,他所学的咒相之术就越容易觑破对手死穴。” “听说他当年暗害阴阳家掌门不成,这才叛逃九擘,乃是九擘之人的禁忌。” 林明师兄弟跟在太平道长二人身后,边走边聊,因为农家一脉皆是单传,整个青原峰算上林明和云焕,也不过六人罢了,所以屋舍不是很多,只半盏茶的功夫,便已走到青原峰的议事大殿。 “黑老鬼,其实我早就看出你这步棋是想诱我上钩,好玩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可你白爷爷偏不信这个邪,看好了,就算我落入你设下的圈套,也照样能破釜沉舟。”一声暴喝突然从殿内传来,卜相子和林明、云焕倒还好,似是已经习以为常,可太平道长却是被这声音弄的脚步一停,面容一怔。 不待他开口,就听一声阴沉笑声接着从殿内传来:“太公钓鱼才愿者上钩呢,就凭你也配做那条鱼?你也就是个活王八,一盘棋局能下个千招开外,死赖着不肯输,你是成心恶心老子?” 另一道声音反唇相讥道:“你是嫌下的慢了?不如你我比比修为,手底下见见真章?” 不等林明等人反应过来,爆碎声响,一股惊人气浪从殿内传来,几棵殿前花草应声而起,林明大惊,就见眼前太平道长天书一抚,一股暖流激射四周,缓缓化开充斥而来的气劲。 “两位道友有话好说,我这青原峰可经不起二位这么折腾!”话音落,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身着青色道袍,手中既无浮尘也无配剑,举手投足间,淡淡的生命灵力激荡而出,抚平四周乱象后,缓缓降落在众人眼前。 林明哪能不认识眼前之人,此人正是他的师尊,青原峰之主木陈青。 这时从殿内走出两名身着白衣和黑衣的中年男子,样貌粗狂,面露含煞,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只不过都是怒容满面,不见一丝应有的尴尬。 “呦,两位道友不是昨天刚掀了人家青原峰的饭桌么,怎么今天又要拆人家大殿啊?” 林铭抬眼望去,见木陈青身后的远方,三人缓步走来,映入眼帘的一名中年美妇,他认得是名家‘五蕴’之一的公孙道如,而剩下的两人,一个衣着简谱的佝偻老者,还有一名身着战袍的中年男子,他都不曾见过,想必是木陈青亲自接待过来的贵客。 “看穿着应该是墨家和兵家的人!”卜相子站在不远处,低声冲太平道长说道。 太平道长微微点头,冲面前几人行礼道:“几位道友幸会了!”说着,九擘云集的请柬应声飞出,落在木陈青手中。 木陈青在手一握,便知真假,不过他也不必检查,毕竟也没有几个胆大包天的冒充之人,敢在别人家宗门内部的护宗大阵里面闹事的。当然,不包括眼前的半黑半白两人。 “这位就是道门四张机的太平道长么?果然名不虚传啊。只可惜,人家儒门的架子可比您大多了!”如今九擘以儒道为首,两家亦是暗中较劲,公孙道如嫣然一笑,正是戳中太平道长软肋。 太平道长闻言只是轻咳一声,环视四周后,冲木陈青问道:“木道友,不知法家和儒家的人…” 未带说完,一声道语如清泽之水,天渺之云,分不清方向,却又无孔不入的悠悠传来。 “虚静无事,以暗见疵,故去喜去恶,虚心以为道舍。法家度规一脉莫沉语,见过诸位道友。”林铭循声望去,一名身着锦衣的青年,手持竹简,面露肃容,从大殿中一步一步走出。 “法者,观天下,正千言,默如静,后生可畏矣!”远方,一道雄浑声音响彻天际,一名身着白色道袍,仙风鹤骨,三十如许的男子,飘飘而来。至于起身旁一名男子,面色淡然冷漠,黑衣紧蹙,双眼倨傲的俯视众人。 “儒家。”林明悠悠看着远方,心中一声轻呼。 ; 第三章 云临子道讲神州,雨中火魔困青原 林明向远方的天际望去,当先一名白衣如仙的男子,正是云焕的师父,木陈青的三师弟云临子。在他身后,一名神色孤傲冷峻的男子,想来就是迟迟未到的儒家代表。 话语甫落,云临子和冷峻男子齐齐落地,云临子冲众人抱拳道:“路上小弟耽搁许久,还请诸位道友见谅。” 众人哪里不知道他是故意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好避免儒家和各派发生口角,不过这里毕竟是青原峰的一亩三分地,他们也不好拨了主人家的颜面,当下隐然不语。不过众人与儒家似是颇有恩怨,见到冷峻男子,纷纷冷哼一声,在旁边默然无语。 “师尊曾说,当家儒家号称‘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与九擘其他几家的关系都似有隔阂,今日一见,果然所传非虚。”林明看着局面,竟无一人上前与儒家之人打招呼,心中暗暗咋舌。 “各位道友也是刚来不久,想来也不会介意。倒是这位道友,不知怎么称呼?”木陈青感觉稍稍冷场,冲云临子旁边的冷峻男子打招呼道。 “儒门,单。”冷峻男子手中飞出一张红色的请柬,不偏不倚,几乎只在一息之间,请柬几乎已经落在木陈青的手中。 一旁的林明甚至都未曾看清那请柬是如何在相距十丈以外的地方飞过来的,毕竟一张薄纸,如羽轻柔,如此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手,已经透露出眼前这名男子身怀着一身极为上乘的修为。 木陈青疑惑的望了一眼云临子,只见云临子摇头苦笑,他亦是有些尴尬的回答道:“……原来是单道友,有失远迎了。里面请。” 说罢虚手一晃,请众人往殿内走去。 单也不客气,抬脚一步便走在众人前面,一声招呼也不打的径直往殿内走去。 “这位儒家道友好大的架子,素闻昔日儒门十脉推首,孔大先生曾三让‘长命梨’,其谦卑胸怀令人敬佩。都说儒门推行天地君亲师,最重忠孝。所谓上行下效,怎么这位道友如此不知礼数,来晚了也就罢了,现在连声招呼都不打,莫非儒门一脉真的狂妄至此,其余八擘具不放在眼里?” 公孙道如一声冷笑,身影化光如水,挡在单的面前。一掌拦路。 殿内原本无声的草木,随风飒飒而响,化成夺人性命的神兵,静的让人不敢出声。 “嗯?”单低声高昂,似是疑问,亦似是已经回答,冷峻的双眸闪烁出一丝杀意,木陈青见状,急忙挡在二人身前,开口笑道:“两位都是九擘中数得上名号的高人,何必因为一些小事争吵呢?不如卖木某一个面子,先商量要事如何?” 墨家的那名佝偻老者,看了一眼单与木陈青,一声轻咳,越过僵持中的三人,径直找了一个椅子坐下,太平道长几人见状,亦是纷纷找地方坐下,只有半黑半白还站在原地,似是对这事颇有兴趣。 “黑老鬼,这公孙道友真不愧是名家五蕴之一啊,嘴皮子上的功夫就是厉害!就是不知道名家的‘言出法随’她练到几分火候了?” “那还不简单,改天咱们找个茬子上名家闹事,试试不就行了吗?不过我看这位儒家的朋友实力应该更胜一筹,白老鬼,咋俩联手都未必是他对手。” “这可说不准,不过都说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咋俩一会再挑唆几句,他俩动起手来,咱们就知道能不能打过了,这就叫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 公孙道如看着眼前这颇有兴致的两兄弟,冷哼一声,化成一道水流,转瞬便坐在大殿一处。 单杀机消逝,黑衣如蚕,看不清内心深浅,缓缓走进大厅。半黑半白二人一看,各自耸耸肩,亦是找个地方坐下。 “明儿,去库房将我准备已久百草香茶取来,招待贵客。老三,云儿,你们去看护青原峰阵眼,以防有失。”木陈青见众人落座,也是开口吩咐道。 见云临子和林明点头,木陈青大手一挥,诸多门窗应声而关,一股淡绿色的结界从大殿中央,如网状一般瞬间张开,仿佛碧影瞭空,弥漫四周,护持在整个大殿的上方,让人难窥究竟。 “也不知道九擘云集是为了什么事?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师父,你知道他们要说些什么吗?”云焕看着眼前绿光幽幽如冥的结界,有些害怕的问道。 云临子仙风道骨的站在一旁,望着远方的天际,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云焕开口,才回过神来。 “这就要从上古时代说起。上古之时,人间分为三大教派,阐教,截教,人教。这三大教派的祖师都是堪比远古大神的大能之辈,只是后来不知何种缘故,这三大教派涉及人间帝王的恩恩怨怨,反目成仇,更是因此举行一场封神大战,无数修道之人卷入其中。” “后来阐教大败,阐教的众多弟子也上了封神榜,被人奴役,只有少数的妖族逃脱劫难,退守南荒的百万大山之中,不问世事。后来阐教一支独大,让七位肉身成圣的传人辅佐周朝王室,自此人间便有‘七绝山’之名。” 云焕听着这些远古之事,面露惊叹的问道:“那师傅,七绝山比起现在的儒门,哪个更厉害呢?” “你继续听我讲下去就知道了。七绝山曾称霸周朝修仙界数百年,只是后来魔教唆使北狄入侵中原,杀了当时的周幽王,更和七绝山在崆峒山拼的两败俱伤。从那以后,魔教与北狄再难挺进中原,而复兴后的东周,亦无余力一统天下,这才有了后来百家争鸣,春秋五霸的局面。” “再后来,百家入世,战国七雄争风骚。魔教经过数百年的韬光养晦,亦是恢复元气,只是两边人都深感正魔之争会让生灵涂炭,所以纷纷约战在长白山天池山谷。” 林明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问道:“魔教的人也会担心生灵涂炭么?那他们为什么总是骚扰幽州,还动辄屠城灭族?” 云临子话语一听,拍了拍林明和云焕的脑袋,颇为慈爱。 “功德非善事,行举皆由天。你说魔教杀人,但在北狄眼中,他们是带领北狄百姓开疆扩土的神仙。你说东汉子民是善辈,但在北狄眼中,他们是不肯容纳常年困守苦寒之地百姓的坏人。善与恶的评判,即使站在苍生与大义面前,亦难以划清界限,这也是许多人修仙到最后,在入世之劫中还要陷入轮回,重新来过的原因。” 林明似懂非懂,原本在他内心极为简单的善恶评判,忽然在此时此刻难以分清。 “刚才说到哪了?对了,后来魔教与中原正道约战长白山,那场大战打得天翻地覆,日月愁光,无人知道那场旷世大战最后结局如何。自打那以后,诸子百家就变成了如今的九擘云集,而魔教九旗使的威名,更是震彻神州。” “啊,那正魔大战岂不是咱们被人打残了,只剩下如今的九擘云集?魔教也太厉害点了吧!”云焕惊呼一声道。 云临子一声低叹:“是啊,魔教曾三犯中原,每一次都几乎会给中原各大门派带来无边浩劫,与之同时,咱们的先辈也发现,几乎每一次魔教的入侵,都是因为王朝的衰败与动荡,所以九擘每半甲子云集一次的目的,就是为了稳定天下大局,拯救万千黎民。” “每一次九擘云集的地点,也会异常严密,人员也是由九擘掌门亲自筛选,为的就是防止有心人趁虚而入。” 云临子说罢看向天空,只见原本晴空万里的天霁,伴随着青原峰下的海啸,惊涛拍岸,似是一点阴云,点缀出一番山雨欲来的故事。 ; 第四章 云临子道讲神州,雨中火魔困青原 林明回味着云临子刚才说的话,心中颇有几分感概。 自打他被木陈青捡回青云峰后,这近十年来,他几乎日日夜夜都在青原峰苦修仙道,期间虽因为幽州与北狄的几次战役,曾随师尊下山施药救人,可几乎每一次都忙的焦头烂额,加上山下黎民百姓对农家医学的尊崇,在他的世界观中,天真的以为修仙一道是那么安然顺遂。 可当他看到太平道长的死劫,以及三次入侵中原的魔道九使,甚至九擘众人的明争暗斗,他想起他大师伯藤涛的一句话。 “修仙容易成仙难,成仙要看功德,‘侠’字的领悟是所有修士需要钻研一生的课题。” 林明黯然一声,他的大师伯藤涛,本应是青原峰的现任峰主,只可惜看不破一个情字,生下子嗣坏了门规,虽然未有惩罚,却与青原峰之主失之交臂。不过他为人重信守诺,一生修仙,倒不如一生修侠,所以时常教诲林明和云焕,天地正道之下不可失了本心。 这回他带自己的儿子下山拜祭亡妻,正巧错过了九擘云集,倒让原本清静的青原山多了几分忙碌的感觉。 恍惚间,林明绕过大殿,在一处亭楼阁苑止住脚步,上面偌大的库房二字映入眼帘,灰尘噗噗,早已无人打扫,三两只清脆黄鹂,已经在林明头上的牌匾处安了巢穴。 林明不由苦笑,其实库房也算得上宗门重地,只可惜农家一道与其他门派所学大相径庭。 通常情况下农家医学,是需要一些药草储备的,不过青原峰人丁稀薄,又濒临幽州常年战乱,为数不多的药备储藏早被木陈青三人施药赠人了。加之青原峰少有来客,林明亦是许久未曾来过这里了。 “吱”的一声推开房门,无数医书古籍成排成列的摆设在四周,一件件器皿陈设中央,宝光淋漓满目,映入林明眼帘。 “师尊说他前些日子弄到的百草香茶……”林明走在这五丈方圆的屋内,寻寻觅觅许久,才在一处角落中找到一壶茶叶,可奇怪的是,周围有数枚银色碧透的细针,如八卦排位,摆在百草香茶的四周。 林明心中好奇,走上前细看,茶壶四周银针嗡嗡而响,一张竹简倒挂在茶壶嘴口处。 “百草香茶乃神农祖师所创,以百草之香煮百味之茶,可明目醒神,修心锻脑,保灵台澄澈。然香味愈多,茶味亦愈易流窜,需以百毒淬炼之针,以八卦走势封茶内灵气,方可长存。” 林明小心翼翼,一根一根的拔开四周灵针后,一股百味淡然的香气四散而开,整个库房内,一股澄澈的清明灵气贯彻这片远离人间纷扰的小天地,安然沉静。 “好厉害的茶!”林明险些沉醉其中,回过神来后,低沉一句,将茶壶拿了起来。 这茶壶也算是颇为久远的灵物,可锁味回香,让茶壶中的茶叶不至于淡出灵气,可饶是如此,仍需要八枚灵针封住四周灵气,可见茶香之浓郁非常。 “莫不如把这八枚银针也带上,师尊也没说他们何时能谈完事情,要是时间久了,这百草香茶的灵气流失太多,可就可惜了。再说师尊说过几天传我针灸入穴之术,到时也要用到银针法器,正好一次拿了。” 林明说着,将茶壶与银针一并收起,缓缓走出,将库房的大门锁住。 此时的天际已经彻底昏暗,乌云密布,交织的雷电响彻云霄,狂风卷哮,青原峰的花草在风中摇曳,似是随时都会离开故土的滋养,踏入风雨飘摇的未知。 “轰”的一声,一道天雷劈空砸下,将青原峰的一处巨石击的粉碎,林明心中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这时忽然一道光幕自青原峰山底四散而开,淡黄色仿佛天边火烧云一样,在灰暗的风雨中照出夕阳落幕的余晖。 “是穹煌皂海阵!”林明惊叹。 这阵法乃是青原峰的护山大阵,相传乃是当年神农祖师为镇压魔崖石刻所布奇阵,以青原峰木灵生气为引,北海之水为源,加之穹煌石为阵眼,化天地威能于困守之变,单论威能,足可名列农家阵法前五之列。 “大阵即开,青原峰料想无碍了。”林明心中一松,安慰自己后,急忙往大殿中走去。 此时的大殿,依旧绿色光幕围绕,点点碧光的幽微,透露出里面的神秘。 “汉室倾颓,桓灵势弱,如今魔教被觑中原,南蛮屡犯蜀中,你们儒家,法家本应明君言,清君侧,此事是你们失职,难辞其咎。”公孙道如冷喝一声。 坐在角落的莫沉语,手中依旧拿着竹简,孜孜不倦的读着,从头到尾,头都没有抬起来的说道:“度规一脉只管法的确立,至于其中维护的职责,乃是法家承天和神谕的事情。兵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这事我管不了。” “你……” 众人闻言都是如有默契的闭口不谈,显然,承天和神谕,让大家讳莫如深。 倒是兵家身着战袍的男子,为难解释道:“兵家一脉虽然有长老会主持大局,但是‘兵家’的发展,需要不断的战争去保存兵力的储备,要是天下太平,还要我们兵家干什么?所以长老会也是暗中默许兵家各自为政,甚至相互攻伐,以保存兵家实力。皇甫虽不屑于此,但对此事却难有作为,抱歉了。” 木陈青低叹一声,九擘云集虽说是为了天下大势,可毕竟皆非出自同宗,大难临头之际,谁也不愿意率先而出。至于九擘各家内部的利害关系也是错综复杂,难以言说,众人如此推脱,早就在他意料之中。 墨家佝偻老者闻言,因为驼背的缘故,看不清脸庞,许久之后,几声轻咳,似是感叹,亦似是无力。 “墨者非攻,天下大同。哼,既然诸位道友无意于此,请恕老朽身体抱恙,先行一步了。”墨家的老者似是在诸人之中极有地位,随着他的起身,众人皆离座而起,就连墨家的冷峻男子单,此刻也是站在老者身后。 “陶瓮留步。大家都是九擘中人,何事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呢,依木某拙见,道门和儒门既为九擘牛耳,何不带头匡扶汉室,保天下黎民安康?” 太平道长沉吟不语,良久之后才幽幽说道:“木峰主,太平如何不想匡扶汉室?恕太平直言,如今汉室已在风雨飘摇之际,九擘出手挽救僵局倒还好,万一深陷凡尘因果业力,太平一人死不足惜,可道家诸多同门该怎么办?当年的七绝山何等势大,不也随着西周一招败亡?不瞒你们,临行前祖掌门特意交代,不可拿道家近千年的基业犯险。” 谁也想不到平时木讷的太平道长会率先挑开局面,即使纵横家的半黑半白也面露严肃,为难的说道:“咱们修道数百年,哪个手上没沾过人命?可有谁敢说动辄杀害天朝官员的?这里面的因果足以让咱们重陷轮回,更不用说这奉天承运的汉室江山了。这扶持汉室兴衰的事,赢了还好,输了实在是堵不起啊。” 公孙道如此时一改往日肃容,面露愁苦,低叹一声道:“当年儒家牵扯秦朝因果,焚书坑儒,差点一夜灭门,要不是秦朝是个短命的主儿,恐怕儒家早已烟消云散。以儒门之势,尚有动辄灭门之危,何况我们名家?俗话说的好,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哎…” 眼看众人无意出手,木陈青一叹,刚想发话,就听冷峻男子单开口喝道:“汉朝若亡,魔教九旗使势必北侵中原,到时候中原各派没一个能逃得了。只要汉朝存一天,就是奉天道,承气运,因果业力护持之下,魔教怎敢踏入中原一步。” “我儒门掌尊孔融已经入世,现任北海郡太守,儒门十脉誓与汉室共存亡,保护天下苍生不为魔道所掳。” 众人闻言都是一声惊呼,修为到了他们的境界,涉及凡尘因果,说白了就是一只脚踏入了阎王殿,不杀身,便成仁。孔融身为儒门至尊,与道家掌门祖清钧并列正道十大高手之名,即使在场众人在九擘中地位尊崇,可除了墨家的陶瓮,其余人见到孔融都要行晚辈大礼,这样的人,居然已入世渡劫了。 陶瓮嘿嘿一笑,似是颇为兴奋的说道:“孔大先生既然都已经入世,那老朽岂有不奉陪之理?十日之内,墨家机关楼必出高手前往幽州布阵,抵御魔教。” 众人见儒家和陶瓮做出表率,也纷纷明白九擘不是内讧的时候,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于是纷纷表态。 “道家会派出五大心流的高手,坐镇蜀中,防止南蛮妖族北进。” “法家会请出承天和神谕的人,为灵帝保驾,以防宵小迷惑圣听。” “兵家会以长老会的名义,停止各州内战,并往幽,蜀增派援军。” “阴阳家天星,龟卦两脉亦会拼耗功力,哪怕折损阳寿,亦会算出来日因果,为九擘寻找天道生机。” “名家五蕴会遍寻天下名士,说服各地仙凡,为汉室出力。” “农家亦会派出医道圣手,前往各地施药救人,巩固汉室民心。” 等众人尽都表态完毕,齐齐看向白黑半白时,二人暗道一声尴尬:“纵横家…额,纵横家会派出我们二兄弟指挥大家,杀的魔教片甲不留,哈哈哈哈。” ………… 众人原本紧张的脸上都稍稍一松,望向远方的天幕,都不知打着什么样的算盘。 木陈青闻言轻松一笑,抬手撤去殿外光幕的时候,颇为高兴的喊道:“明儿,百草香茶。” 屋外的林明看到屋外的禁制开始消失的时候,便已泡好了百草香茶,并一一奉上,看到师尊的脸上洋溢笑容,他亦是颇为开心。 “木峰主,你这徒弟心性不错。”太平道长手看着眼前的林明,呵呵一笑,一股清明的茶香入口,他不由的赞叹道。 木陈青见徒弟被道门的高人夸奖,脸上也是极有面子。 不过当他拿过林明递来的茶杯时,他面目一沉,因为茶杯上的水纹稍稍动荡,这当然不是他没拿稳的原因,而是青原峰的颤抖,连带着他的身形,亦悄悄颤动。 ; 第五章 魔劫至炼海焚山,苍生护以身殉难 木陈青端望着眼前的茶杯,茶水泛起一丝不应有的波澜,越演欲裂,连带周身的草木桌椅,亦不停程度的稍微摇晃,让在场众人眉头一皱,均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是地震了么?还是海啸?”皇甫嵩在九擘之中功力最低,勉强立住身形的问道。 木陈青一声低喝,放下手中的茶杯,运起玄功,高声一喝道:“不知道是哪路的朋友,既然已经现身青原峰,何不下来喝杯清茶,让木某聊尽地主之谊?” 他尚未分清来者何人,说话尚留有三分余地,啸声远扬,竟盖过稍微动荡的青原峰,声音如雷苍雨,响彻方圆数里。 一旁的诸人都堪称是九擘精英,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虽然不明就里,但都迅速做出反应,公孙道如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碧玉色的海螺,随着她真言涌动,一丝一丝波纹如浪花激荡,流向四方。 林明看着远方波光粼粼的天幕,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青原峰的动荡虽然渐渐平息,但是一旁木陈青与其他几人的脸色愈加难看,即使儒家的冷峻男子,此刻也是面露肃容,轻敲着身边的茶杯,看似轻松的背后多少凝重的猜测暗含其中。 “兹”的一声,林明见公孙道如的碧玉色海螺竟泛起一丝裂痕。 公孙道如神色一惊,恨恨的望了眼远方云深不知处的天幕,面色深沉,许久之后才徐徐道:“有近五十个人,都是御心境以上的高手。有几人修为不在我之下,我的青贝螺就是被这几人破去。” 公孙道如话语落,九擘各派的高手都是面色阴沉,五十名御心境的高手,在他们眼中尚不值一提,毕竟打虽然打不过,可是想还是有几分把握的。让他们震惊的是,堂堂名家五蕴之一的公孙道如,成名法宝青贝螺竟然会被人破去。 要知道青贝螺乃是名家至宝之一,可探方圆数里妖魔踪迹,以声传神,勘测之诡谲让人防不胜防,没想到竟被人轻易破去,单就这份实力而言,在场诸人谁也不敢夸大其词说自己也能做到。 林明望着越来越暗的天际,发现原本护持青原峰的穹煌皂海阵突然光芒一盛,无数道炽阳光柱从青原峰向远方射去,打破天幕深处乌云的黑暗。可惜好景不长,黑压压的乌云翻顶,风雨飘摇之处,仿佛末日浩劫。 “穹煌皂海阵?”一声尖锐刺耳的低咦,穿破云霄,林明心神震动,仿佛要陷入无边地狱之中,无数冤鬼厉魄在耳畔撕咬惨叫,无边的痛苦,明明只是一瞬,却有如三秋之冬,难以望及尽头。 就在他想要痛苦的喊出来时,一张手搭在他的肩上,滚滚暖流输入他的五脏六腑,让他灵台一清,回头望去,见太平道长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另一只手遥望远方的天际。 林明目光移转,发现墨家的陶瓮与纵横家的半黑半白两兄弟,不知何时已经飞向高空,与人交起手来。 陶瓮佝偻的身影在天空处,每一声轻咳,一次移步,都会在原地流出一道残影,林明定神望去,原地留下的竟是四道傀儡化身,死死缠住六名黑衣男子。陶瓮稳操上风,尤有余力,拄着拐杖对虚空的地面轻轻敲打,如九天闷雷盖过诸夜风雨。 反观另一旁,半黑半白以二对四,下手毫不留情,打得天翻地覆,骂声依旧,嘴里不干不净的话从未停歇,声势之盛,与陶瓮隐隐有并驾齐驱之态。 “折箔烈手?是汝南七奎山的史老三!”这些人中,以名家交友最为广泛,见识广博,公孙道如柳眉含怒,一声低喝的说道。 随着陶瓮一波又一波的紧逼,与之对战的数名黑衣人相形见绌,都不自觉的用尽全力,施展各自本门绝学才能堪堪稳住阵型。 “云州连璧窟的天寒剑法,北海枉死城的破煞决……”随着时间的推移,公孙道如慧眼如炬,一一识别出蒙面黑衣人的来历,听的林明和在场诸人暗暗心惊,这些黑衣人竟都来自天南海北,所用的剑诀也是五花八门。 唯一相同的,就是这些黑衣人竟都来自于当今仙林各家,并且都是叛出各大宗门的在逃人犯。 “一十六路君子剑法,你是儒门宴海城的人?”随着公孙道如一声高喝,与陶瓮交手的最后一名黑衣人也无奈使出本派绝学。 林明心中大骇,与众人心中泛起一个疑问,究竟是何方势力,竟能网罗这么多各派叛徒,甚至连九擘都有所染指,那他们今天逼上青云峰,又打算想干什么? “哼” 一声冷喝,儒门的单冷眉一转,双脚一蹬飞跃天际,双指有如浩瀚星辰,直逼那名宴海城黑衣人的眉心而去。 那名黑衣人对战陶瓮,本来是他们人数众多,虽不至于占尽上风,自保却是无虞。谁料四只傀儡以四象阵法,将之反围其中,他身形受阻之下,无奈使出成名绝技自保,刚喘过一口气,就见一名中年男子忽然杀意凛然的直奔自己,黑衣人顿感腹内一热。 “双指剑?你是单福?尊使救我!”黑衣男子大叫一声,不顾背心陶瓮傀儡的轰然一掌,强挺之后口吐鲜血,不要命的往天幕乌云处逃去。 可是他身受重伤,如何快得过两指如剑的催命贴,单福双指如刀刃,轻轻划过黑衣男子的脖颈,一道黑影从天而落,跌入无尽漆黑的大海。 单福双眸杀意凛然,低声一喝道:“儒门败类,死不足惜。” 这时,远方天幕突然连发三道逼人气劲,如光刀影速,掠入三方,单福双眸一缩,高声喊道:“不可硬接!” 也多亏他的一声暴喝,让原本想用法诀挡下的半黑半白及时闪开,而一旁的陶瓮,也不知何时就早已躲开,站在不远处的天空,双目阴沉。 三道气劲,两道划入深海之中,一道打在青原峰的一处石壁上,原本光滑如玉的石壁,多出一道深数尺的缺口,无数飞扬的石屑散落四周,看的林明心生骇然。 “九掠刀?既然魔教尊使大驾光临,何必躲在暗处,有**份。”陶瓮低头一望后悠然开口,让下方诸多九擘高手心头震惊。 北地魔教与中原正道相抗数百年,甚至每半甲子九擘云集,也是为了防止魔教南侵中原,没想到这边好不容易达成一致,要共同对付魔教与北狄,那边就先下手为强,由魔教的领头人物逼峰而来。 随着一声陶瓮的开口,一名黑衣蒙面人踏步走出云端,身后紧跟着三名护驾高手,随后近五十名的各派余孽呈扇形依次排开。 “墨老鬼的四象诸傀决?你这把年纪才练到四傀齐出的地步,来日小心应劫而死。” 陶瓮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口中感叹道:“老朽虽然天资有限,却奉天而行,来日想来能善终而逝去。前辈纵然魔功盖世,却不明天地善道,来日深陷囫囵,悔之晚矣。” 这几句说的慷锵有力,让林明心中叫好,对陶瓮这名九擘长者,不禁生出几分好感。 “口舌之利不能为你避劫难,废话少说,今日本尊前来只为魔崖石刻,交出此物,我可放尔等一条生路,否则的话,炼海狂魔阵,让你满峰生灵皆化为血水。” 言语甫落,原本已经静谧下来的青原峰,突然震荡不已,无数海底死鱼浮尸飘荡在四周的海面上,一股热浪如火山喷涌,让林明燥热无比。 ; 第六章 魔劫至炼海焚山,苍生护以身殉难 原本凉风清爽的海面,随着天色愈暗后的风雨交加,几丝阴沉的霾忽然散去,一股令大地都躁动不已的炎热突然从海底深处传来。 无数的鱼虾蚌鳞的死尸漂浮在海面上,本应翱翔在天空的海燕亦躁动不安,逃命似的往另一侧的无尽汪洋飞去。 林明勉强定出心神,青原峰上原本绿草荫荫的各类药材,突然仿佛散尽水分一样的干枯,在风雨中摇曳不止。 木陈青高声一喝道:“尊驾既然图谋魔崖石刻,何苦弄得青原峰生灵涂炭,妄造杀孽?”这一声暴喝如雷,十成功力的催动下,连大殿都震得嗡嗡而响。 天幕深处的黑衣人闻言一声冷笑道:“就算这样,只怕你还不肯交呢?否则何必以穹煌皂海阵浪费时间?” 随着黑衣人的一声低喝,后面数十位高手分散而立,每人手中都持一把黑色小旗,魔攻催动下,誓要以炼海狂魔阵,燃尽青原峰上的所有九擘之人。 “师兄!” 林明闻言急忙跑过去搀扶一人,原本仙风道骨的云临子,此时衣袍焦灼,难找出一份尚算完好的地方,而云临子本人也道簪凌乱,面色苍白,由一旁惊慌失措的云焕搀扶着。 “魔教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魔崖石刻躁动不已,石碑中的魔火滔滔不绝的往外泄露,穹煌皂海阵恐怕很难在维继下去了。” 木陈青低叹一声,自打那股燥热的感觉由地心传来青原峰,他就知道穹煌皂海阵肯定出了问题,只不过事到如今,他也来不及查询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望了一眼云临子道:“阵法还能坚持多久?” 云临子低头思索片刻道:“魔崖石刻纵然失控,所幸神农祖师的禁制尚存,穹煌皂海阵也在努力维系青原峰,依我估算,法阵还能护持两天。” 众人闻言心头皆是一暗,幽州毗邻北地魔教,数百年来战祸频繁,中原九擘少有在此扎根的宗门,两天的时间,别说外界能不发现青原峰的巨变,就是跑出去求援,时间恐怕都来不及。 法家的莫沉语看了一眼单福,低声说道:“离此地最近的乃是儒门宴海城,或许…” 林明知道他是寄希望于此,相传儒门宴海城乃是儒家十部之一的礼学一脉,地处东海与北海交界的冀州,与青原峰也算的上九擘近邻。 单福一声冷言,打断他的话道:“宴海城的人,我请不来。” 公孙道如对这名儒家之人早有疑心,闻言怒喝道:“你究竟是不是儒门的人?宴海城与你份属同宗,他们的援军你怎么会请不来?” 墨家的陶瓮叹气道:“宴海城城主早在十年前闭生死关,参悟儒门十大神器之一的听涛琴,宴海城现在尚自顾不暇,如何能派高手北上至此” 公孙道如也听说过宴海城的近况,喟然丧气道:“如此,仙林九擘,还能上哪一脉请援呢?” 众人左思右想,就连林明和云焕也是绞尽脑汁,可青原峰本来就地处偏远,幽州又素来战乱非常,仙林各家门派少有于此,即使能在两日内赶来救援的,要么是交情不够,未必能请来,要么就是实力不够,对上魔教也只有送死的份。 许久之后,众人还是理不清头绪,半黑挠挠头,疑惑的问道:“半白,北地不是有四圣布下的诸魔结界么?为何魔教的人还能不声不响的过来?” 林明想起昔日古文所记载,魔教曾三度侵犯中原,致使生灵涂炭,是故人间曾有四位大能之士联手布下诸魔结界,但凡魔教入侵中原,必会有所征兆,可谁曾想,魔教竟然能率大批各派叛徒,在青原峰兴风作浪。 “莫非四圣布下的诸魔结界已经被破,才导致我们未能收到一点魔教的动向?可魔教如果真的破了诸魔结界,只是为了抢夺魔崖石刻吗?还是他们尚有别的不为人知的计划?”卜相子一声猜测,正中所有人最不想看到的一面。 太平道长手握天书,在殿中踱步,尽管青原峰外风雨交加,可整个青原峰都在炼海狂魔阵的灼烧下,无数花草枯萎,就连原本坚硬如碧的岩石,也开始多出几分伸长见尺的裂纹。 “好友说的没错,魔教既然抢夺魔崖石刻,必定还有着下一步的动作,恐怕人间又要再起浩劫了。只是贫道性命尚死不足惜,怕只怕从今后凡尘有不知多少苍生,又要回到昔日春秋战国的无边动荡与杀伐之中!” 在场之人都是九擘精英,哪里不知道昔年诸子百家时代所经历的苦难,先人遗训,九擘云集,听到这话都是发自肺腑感叹伤怀。 莫沉语出身法家度规一脉,心灵澄净不悲不喜,望了一眼远方的天际,徐徐的说道:“为何我来时没有听到北狄攻打幽州的消息?” 半白不知从哪拿出一个已经有些熟透的苹果,抱怨道:“莫道友是法条背多了,脑子也傻了。我来教教你,要是幽州被攻,魔教岂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来青原峰打咱们秋风啊?” “就是就是,他们要想攻下幽州,就必须在拿下青原峰之后,否则打草惊蛇,九擘高手因战事都来了幽州,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图谋魔崖石刻!”半黑一把夺过半白手中的苹果。 林明站在原地,望着远方不知命运的幽州,愣了愣神,不自觉的说道:“也就是说现在幽州静谧一片,还没有危机,可是也已经刀架在脖子上了。” 他这一开口,这可谓语惊四座,陶瓮点了点头道:“小友说的不错,现在往幽州调兵遣将是来不及了,不过以幽州的兵力,只要事先有所防备,想要拖到朝廷援军,亦非难事。” 皇甫嵩点头道:“我与幽州太守刘虞见过几面,他为人谦逊,知人善任,如果在皇甫能赶到幽州,定能说服他,让他调兵遣将守卫幽州,同时我也能上奏朝廷,以兵家战帖,广邀四方援兵。只是皇甫修为有限,别说杀出重围逃离青原峰,这么短的时间,恐怕赶到幽州都是困难。” 这时单福突然站起来,冷声道:“我送你杀出重围!” 一旁的公孙道如把玩着青贝螺,冷笑道:“凭你一人就能杀出重围?” 单福冷声道:“凭我的分量不够,再加上它呢?” 说着,手中多出一把青色白光的碧玉石头,林明隔着挺远,就感觉到一股圣洁之力,似乎足以扫清天地寰宇的浊世杂音。 “感天石!是儒门十大神器之一的感天石!你是当今儒门孝部一脉的掌门?”卜相子颤声惊叹。 林明听他这么一说,才发现眼前的这块石头,这就是儒门大名鼎鼎的十大神器。 相传儒门十部,皆有一神器作为镇门之宝。孝部的感天石,礼部的听涛琴,廉部的清明塔,尽皆位列十大神器。儒门也是凭借这十大神器,才能后来者居上,在焚书坑儒之后,仍能与道家并称九擘牛耳。 感天石的威力,可见一斑。 公孙道如看着感天石,也丝毫不怀疑单福可以带着皇甫嵩杀出重围,可仍是叹气道:“感天石固然可护住你二人,但是炼海狂魔阵怎么办?就算破了阵法,这青原峰外的魔教高手,又岂会眼睁睁的看咱们去幽州报信?” 卜相子提建议道:“何不分三路杀出重围,单道友手握感天石,自然可以带着皇甫将军去幽州报信。而为了防止意外,剩下的人分两路突围,一来不至于人多被人包了饺子,二来也不至于太过分散,咱们相互间也能有个照应。” “这三队人马,只要有一队逃出生天,我们都可以将此事回禀宗门,以应浩劫之变。” 莫沉语依旧低头看书,随口一问道:“那谁来破阵?” 就连林明和云焕都清楚,这破阵之事是众人最不愿意接受的话题。 众人心里都清楚,如果九擘一起出力,这炼海狂魔阵未必破不了,只是破阵要极耗功力,甚至会在破阵时被魔教高手围攻,因此破阵之举可谓九死一生,谁也不愿意解开这个话茬,毕竟在场众人数百年的苦修,都不想在这里平白无故的丧命。 “我去!” “老朽去!” 就在这时,单福和陶瓮皆的声音一前一后的响起,不过都被随后的一道声音打断。 “还是我来吧!”声音慷锵熊猴,一股决绝早已跃然纸上,不容他人质疑揣测,赴死之心淡定而悲凉。 “师父!”林明听着这声音的来源,早已是熟的不能再熟。 ; 第七章 破魔阵正风如悲,战群敌太平逢劫 林明看着这名从小传授自己医术的授业恩师,十年点低皆化作旭旭恩情泪,双眼微红,哽咽的望着木陈青。 太平道长天书紧握,望了眼木陈青,心中不忍,喟然一叹道:“木峰主,贫道入世之劫已现,早死晚死也不过是多喘息两天罢了,这炼海狂魔阵还是由贫道来破吧!” 木陈青摇了摇头,其志毅然决然,望了眼青原峰的山峦草木,心中虽难以割舍,却仍坚定自己破阵的信念。 “木某忝为青原峰之主一百二十余年,上不能澄清寰宇扫清魔乱,下不能悬壶济世救护苍生,于师门有愧,祖德有背。如今魔教入侵中原,诸位道友都是九擘高人,如何能因我青原峰的疏忽,让各位折损于此?于公于私,木某都应留下嚢助各位破阵,和青原峰千载基业存亡与共。” 这几句话说的慷锵有力,众人听的即愧且惭,云临子站在一旁,复杂的看了眼木陈青,苍白的面孔难以言说数百年的同门之情。 “师兄,我留下来陪你共度难关。” 木陈青看着已经有些焦头烂额的云临子,轻轻的摇了头道:“青原遭劫,中原逢难,正是要留你这等有用之躯,医治天下苍生,如何能在这里与木某陪葬?” 最有一句低喝,震怒之余尚有多少关心暗含其中。 “师父,我医术尚未大成,就留在这里陪你吧!”林明见木陈青的喝声,丝毫不惧,此时此刻,只想陪师父患难与共,哪怕共赴黄泉,对于自己而言,亦是千金不换的值得。 木陈青默然不语,手中赫然多出一枚碧绿色的令牌,“青原”两字如腾蛇起舞的刻在上面。 “掌峰信物青原令?师兄你这是…” 云临子看着木陈青将青原令递到林明手中,心中惊异,百年同门之谊,早已察觉木陈青已有赴死之心,否则如何能将青原令传给自己的嫡传弟子,这已分明是交代后事。 “明儿,从今以后,你就是第九代青原峰主!如今魔寇入侵中原,苍生罹难,青原峰一脉秉承神农祖师之训,医道所至,应行所当行!你既然已经执掌青原令,当谨记为师这些年教过你,医者,一切应以苍生为念。” 林明双目刺痛,泪流满面,麻木的双手不知何时接过了木陈青递来的青原令,只是昔年师尊教诲,言犹在耳字字珠心,正是明白这其中抉择的艰难与含义,所以不能拒绝的心,才愈加疼痛。 “太平道长,木某素来知道您心怀苍生,有医德救世之心,只是未得其法。木某数十年来钻研“符水去病”之道,廖有心得,如今将此物赠与道长,只盼此物能恰逢其主,他日亦是苍生之幸。” 说着,从怀内取出一副竹简,递到太平道长手中,太平道长正好奇木陈青这突来之举,等看到跪在旁边的林明和有伤在身的云临子,心中顿时明了。 以现在青原峰的实力,藤涛下落不明,木陈青身担破阵之责,云临子身受重伤,林明,云焕修为尚欠,的确需要高手护送才能杀出重围。 太平道长心头一叹,他倒不是乘人之危,藉此贪图木陈青的秘攻法诀,只是出于对赴死之人的尊重,才不忍拒绝罢了。 “木峰主,贫道以道血起誓,只要太平尚有一口气在,定然护得令徒周全,将林小友和云临子道友安然送到神农顶总堂。” 一旁的卜相子目光闪烁,徐徐说道道:“木峰主为救苍生之心,实在让老朽钦佩,只是恕老朽直言,如今魔道高手在外围,我们分三路突围,徐道友要护送皇甫将军去幽州报信,自然不宜人多。” “而我们剩余的两队,谁也没有感天石这等逆天神器,太平老友修为虽高,但如果万一遇到魔教顶尖高手,动辄便有全军覆没之祸,为青原峰传承考虑,老朽建议云临子道友和林小友分开,万一哪边出了祸事,贵峰也好有个薪火传承。” 木陈青低声一叹,一旁众人都深感木陈青破阵赴死的节操,对青原峰几人都是可见可怜,纷纷信誓旦旦的保证云临子师徒和林明的安全。 很快,众人便已决议,儒家的单福与兵家的黄埔嵩往西面突围,去幽州太守刘虞处报信。 而云临子师徒,则和墨家的陶瓮,名家的公孙道如,法家的莫沉语往南突围。 至于林明,则跟随太平道长,卜相子,半黑半白二兄弟,往东海宴海城的方向突围。 木陈青则留守青原峰,以穹煌皂海阵尚存的灵气,强行破开魔教大阵的三道缺口,以供诸人逃脱。 “师父…”林明一声哽咽,千言万语难以尽诉,只能伫立在原地,“砰砰砰…”的磕了连自己都数不清的响头,直到木陈青将起扶起,双眸的泪已然浸湿。 “傻小子,今日一役攸关天下苍生,为师大义所趋,正合昔日神农祖师遍尝百草的功德。你应该为为师高兴才对。”他看着自己视如亲子的徒弟,纵然道心坚定,仍忍不住有些哽咽。 这时半黑半白走了过来,冲木陈青抱拳。 “木峰主,半黑半白数百年来未曾服过哪个九擘之人,对农家那些只知‘望闻问切’的药罐子也多是瞧不起,枉我兄弟二人自诩快意恩仇,如今和你比起来实在惭愧。他日若有机会,我兄弟定当竭尽全力,以偿青原峰救命之恩。” 九擘其余人也都纷纷表态,只有单福临走过来,冷冷问道:“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木陈青看了眼林明,似是无尽牵挂与担心,可其中又有着许多期许的信任,低沉片刻,木陈青纵声一笑道:“木某经营青原峰百多年,有穹煌皂海阵为寄,今日未必会折在这里。诸位,事关天下苍生兴衰,时间紧迫,切勿以木某为念。” 说着,木陈青双目微磕,双掌合十,一股青色至纯的木生源力从殿内轰然而散,一股惨绿色包围住整个大殿,点点的绿色荧光密密麻麻,充斥四周。 “凋青转死,枯木定神!师兄…”云临子双目含泪,早没有了初时飘飘如仙的淡定仙姿。 ………… 远方深处的天幕,以黑衣人为首,四大高手随行,目光冷朔的看着下方的结阵,无数火光琉璃,笼罩在青原峰四周,与黑云天际显得格格不入。 “尊使,方圆十数里内已经被我等强行施法,以黑云罩住整个天空,若是有人看到,定会当做平常的雨云,炼海狂魔阵也被遮挡的滴水不露,不会被人发现。” 蒙面黑衣人冷哼一笑:“弄出这么大动静,他们怎么说?” 身旁的人顿时一愣,但旋即想到蒙面黑衣人所指,有些为难的回答道:“九位长老只是说时机未到…” “几个老顽固,当年要不是他们怕死,慑于四圣之威,导致北狄进军延误,否则本尊哪里会被嬴政的万里长城挡住?”黑衣人一声冷喝,打断旁边之人说话。 这时,一道声音悠悠传来,金光闪烁中,一名看不清身影的金色光团突然闪现而出,几大高手仿佛见了鬼一样,急忙退开,似是对来人极为忌惮。 “好友,又在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吗?依我之见,你不如来投靠沙门,依你的修为与才干,还怕攻不破这区区幽州吗?” 这声音听不清是男是女,却极具诱惑力,让人昏昏欲睡,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哼,一群道貌岸然之辈,本尊还没那个兴趣出家。放心,答应你的东西,我一个子都不会少你的。只是你说九擘之中已经你的内应,怎么现在还不见动静?”黑衣人冷哼一声,破开金光迷惑,心中虽恼怒对方魔音蛊惑,但终还是忍住了。 金光中的人影若无其事,望着下方已经惨绿的青原峰大殿,低笑一声道。 “快了。” 第八章 破魔阵正风如悲 战群敌太平逢劫 一股惨绿的暗淡笼罩住整个青原峰的大殿,林明心中绞痛的望着汗流浃背的木陈青,默然不语,垂立在一旁。 “凋青转死,枯木定神!”云临子第一个瞧出木陈青所用的法诀,低声一叹,心中不忍,别过头去。 林明虽未见过这种秘功,但却对它的来历所知甚详。 相传农家尝遍百草,治病救人,药材乃是不可或缺的天地灵物。不过所谓一偿一报,“人命虽得救,灵药终有时”说的便是百草救人之时,是灵药最能发挥功效的同时,亦是牺牲灵药自身生命的时刻。 神农氏为敬天下百草舍生,有感而发,这才创立农家一脉,一则悬壶济世,二则以百草自诩,来日若苍生蒙难,亦要舍己为人,身先士卒。 是故木陈青所用秘术,乃是如百草灵药一般,催化自身潜能,透支寿元所用的转死之术,不过虽如枯木拉朽,但威力足以定神屠魔,乃是农家名列的禁术之一,除非生死必要关头,不得使用。 木陈青面色苍白,微微闭目的双眼,似是感应着穹煌皂海阵剩余的灵力,周围绿色光斑越聚越多,半盏茶后,木陈青一声低喝道:“诸位道友准备好,木某要开始破阵了。” 众人都知道木陈青破阵在即,纷纷找好对应突围的位置,林明也被太平道长衣袖卷起,夹在肋下。 “明儿,若能突围而走,想办法找到你大师伯藤涛,然后咱们在神农顶会和!太平道长,拜托了!”云临子望了一眼林明,复杂的神情显露无疑,说着架起一道遁光,抱着已经被他点昏过去的云焕。 随着木陈青一道道法诀真言祭出,绿色光斑突围布满整个大殿,绿色农绕的惨淡,神秘非常。 “穹煌极宇,皂海原生。凋青转死,枯木定身!开!”木陈青一声暴喝,大殿之中一股无匹威能从绿色光斑中渗透而出,涌向四面八方。 林明抬眼一望,天幕深处的黑云中,随着一声令号,围绕在青原峰四周的数十名黑衣人齐齐涌动真言,随着手中小旗翻舞,一张硕大的黑色火焰图腾,崩散四周,点点火星,如催命之符,覆盖在青原峰的周围,牢牢的照耀在整片黑云之上。 林明双眸含泪,眼前的木陈青黑发半白,汗流浃背,原本尚算魁梧的身体此时已经显得有些佝偻,即使分别在即,木陈青依旧双目紧闭,一道道法诀毫不犹豫的以生命灵力催化,为众人开辟生路。 许久之后,原本被黑云火焰覆盖在下的青原峰,突然地动山摇,三道至寒冰气遥空而出。 “镇海寒冰!”林明知道这本是镇压魔崖石刻,从北海深万丈之渊所提炼而出的万年寒冰,乃是穹煌皂海阵的阵眼,如今青原峰告破在即,木陈青也顾不得许多了。 三道北海镇海寒冰当空飞舞,绿色光斑瞬间攀附而上,眨眼间的须臾,三棵高达数丈的银色冰树,开满绿色光斑组成的七色幻花,浓郁的灵力充斥整座青原峰上下,幻如妖境。 “铁树开花水倒流?不好,快退!”黑海深处,那道金色光团与蒙面黑衣人冷喝一声的提醒,不过显然晚了。 只见三道由镇海寒冰幻化而出的偌大冰树,瞬间高涨十余倍,吸纳无尽青原峰的绿色光斑,不及合眼的功夫,就已经冲到数十名黑衣人的外围结界,几名正对着冰树的黑衣人一声冷喝,正要施展法诀击碎冰树时,一股股至寒之气迅速扑面而来。 “啊!”数声惨叫,那几名黑衣人无一例外,手握黑色小旗的右手,突然结出阵阵寒冰,冷冽之气,大有蔓延直至心肺之势。 站在远方的黑衣人一声冷喝,几道魔气迅速如火焰刀一样,斩去几名黑衣人已经被冻结的手臂,饶是如此,那几名黑衣人也是面色苍白,就连眉宇间亦是结了层薄薄的寒冰,不寒而栗。 其余黑衣人面露惊色,看这状况,哪敢再驱旗布阵,纷纷见鬼一样的迅速暴退,只盼能离冰树远远的。 就在这个空档,九擘之人见炼海狂魔阵已经被迅速飞涨的冰树戳开三个窟窿,单福一声冷喝,提起身旁的黄埔嵩,瞄准西方的一道缺口,化为一道流光迅速而起。 公孙道如,陶瓮,莫沉语脚下遁光一起,云临子面露复杂的看了一眼默然不语,端坐在一旁催动冰树的木陈青,摇摇一拜后,紧随三人遁光,磷光飞逝。 “师父!”林明一声大叫,却见太平道长低头颔首,冲木陈青说道:“木峰主,保重。” 话语落,半黑半白与卜相子,亦是冲木陈青拜别,说着,化为数道遁光,往东边的大海深处冲去。 “本尊去找魔崖石刻,剩下的去堵截九擘余孽,不可放走一人。”黑云中,一声冷喝如扬,话虽如此,却不见黑衣人和身边几大高手下来。 林明被太平道长夹在肋下,滕然飞驰就是数十丈的高空,转眼便沿着冰树飞到炼海狂魔阵的缺口,而这时随着天幕中黑衣人的冷喝,十余名黑衣人虽然惊愕冰树威力,却仍是以地理之便,在炼海狂魔阵的缺口将飞驰的九擘众人堵住。 林明向下俯瞰,已经不见木陈青的身影,心中剧痛。这时太平道长等人已与数名黑衣人交手,两方高手,一边只为围杀,招招紧逼;而另一边一意突围,绝学频出,战的不可开交。 太平道长带着林明,难免有些不便,好在他一身法术造诣奇高,虽然不能施展拳脚,以短杖御敌,但一句句术法真言,水火冰雷层出不穷,奇门之术让对阵的四名黑衣人应接不暇,但饶是如此,也是死战不休,不敢稍退一步。 就在这时,一道天地悲音唱响九天诸界,让诸多黑衣人为之色变。 “感天石?是儒门十大神器之一的感天石!” 原本几名黑衣人见单福孤身一人,又带着一名不会术法的累赘,以为有机可趁,四面八方的围住单福,可方一交手,一股圣洁之力威逼而出,悴不及防下,两名黑衣人已经死在单福手中,两道人影跌入茫茫深海。 “感天石?此人必是儒门十部中的孝部之主!好友,凭你带的这些手下,很难留住他吧,可用我帮你出手?”金色光团一声轻咦,话虽这么说,却是站在原地,声声冷笑。 “哼,一群酒囊饭袋,要是我魔教嫡系人马在,岂会如此不堪?你在这看好你的魔崖石刻就行。”蒙面黑衣人一声冷哼。“本尊去会会那名儒门高手。四大护卫,你们去把九擘其余几人的人头拿回来见我!” 话音落,一道黑云飞驰,直奔已经突围而出,与几名黑衣人且战且走的单福二人。 而四大护卫对视一眼后,留下金色光团中的神秘人影,双双兵分两路,直奔已经在其余两处战场占尽上风的九擘众人。 “道长小心。” 两名护卫见太平道长肋下带着一名小孩,知他行动不便,双双两道魔掌逼近,好在林明眼尖,急忙出言提醒。 太平道长刚逼开四名黑衣人,这时两护卫魔掌从背心处打来,他不及运气真言,只能将手握无字天书的那只手匆忙迎敌,两股巨力如火,透过无字天书,虽被卸去七成劲道,仍然震的他嘴角露出一丝鲜血。 “走!”太平道长借着掌力急退,卜相子和半黑半白也知苦战无益,也是借机抽身,一左一右的护在太平道长身旁,两大护卫与十余名黑衣人见状,急忙往东海深处跑去。 ………… 天幕的云海之中,金色光团冷艳旁观下方的战局。 “祖清钧调教的‘四张机’?啧啧,不简单,只可惜面露死色,命不久矣。” “咦?墨家的非攻傀儡?这老儿不简单啊!要不是魔崖石刻至关紧要,与你交手几招又有何妨?也罢,以后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的,哈哈哈。” 一声纵声狂笑,金色光团中的神秘身影迅速急冲而下,直奔青原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