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天下》 第一章 赶圩 “虎子哥,萧蔷那骚蹄儿昨个儿被那货给甩了,真他娘的解气!” 闻言,长得瘦瘦弱弱的青年肩膀颤了一下,黝黑的脸颊的倒也没多大的异样,一向看不出虎子哥喜怒的弱小青年倒也不上心,说完后虽然仍旧一脸愤愤,但在他看来虎子哥那是啥人?这点自知之明平头青年还是有的。用他家老头子的话讲却是“为人有点不求甚解。”挺云里雾里的,不过虎子觉得那个无良大叔的评语倒是中肯,的确像是那么一回事。小白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太信任虎子,属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一根筋的主儿,生活对于小白而言只是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的肤浅却又不苍白的释义,还有就是对虎子盲目地崇拜着,义无反顾地追随着,并且,心安理得地快乐着。原因无他,就是八岁那年虎子冒着暴风雨的危险,楞是硬生生地把他从海里捞回来,用乡亲们的话说,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再生父母。自此,小白对虎子可谓是惊为天人,一直拿他当神供奉,虽然家里老头的话还得听,但对虎子,小白始终忘不了八年前那个下午,朦胧间虎子背上淋漓的鲜血仍不忘拼死命地拉紧自己,两人就那么在碎裂只剩见方大小的甲板上漂浮着,至今虎子的背上还有道五公分见长的伤疤。 虎子的性子并不冷,只是生活真他狗-娘娘的波澜不惊,打从他蹦跶到这个世界开始,十九年的岁月中,除了在他九岁那年赶巧地救上一头看似愣头愣脑的牲口后,再就是年前谈了一场就像喝稀粥那般稀拉平常的恋爱,没有海誓山盟,所以也就不会轰轰烈烈,剩下的光阴就再无半点风骚。 笑呵呵地看了小白一眼,瘦弱黝黑的刀削脸在阳光下异常灿烂,声音不大,但处发育期的公鸭嗓门还是挺别具风格,道:“走,叫上碳头,哥请你们上网去。” 隐晦的,小白察觉出了点什么,具体感觉却又说不上来,一下之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情商和智商都呈直线下降趋势,难怪后桌那对水灵的小白菜老骂他是根木头。 小白的执着只出于对虎子的追随上,其他想不通的事儿他也从不深究,从口袋掏出一根有些年头至今却还不少见的诺基亚冷光屏手机,望着虎子的背影,直追而去…… 这是南方某个旮旯之地的一处小镇,虽然自改革开放之后,南方一直是淘金、现代、时尚的代名词,但那也只局限于g、s、x等等几个一线城市。其他的,或中产或小康或温饱不等,甚至贫穷。华夏这地儿就这样,讲究的是既患寡又患不均,却从来没有真正“共-产”过,或权,或钱,见怪不怪。 q镇一直很落后,为响应上头的号召,某些方面的口号倒是响亮,可司空见惯了南方雷声大雨点小气候的乡亲们也就只是本分地扮演被忽悠的角色,反正父辈们就是这么走下来的,感情上、物质上他们并不亏少什么,也不奢求什么,典型的憨厚百姓。 沿袭着古时候的赶圩文化,今天恰巧是个赶集的日子,搭上在某些地方早属古董的三轮篷车,虎子、小白、碳头三个倒也有说有笑。 碳头是个有点痞气的年轻人,今年十九,和虎子同龄,是个蛮“潮”的年轻人,但也只局限q镇同年纪间小伙子的比较,若是扩大点地域范围,比如说若让碳头进入到远在一百公里之外的县城,那他也只是个土不拉几的乡下仔,再外面一点的,碳头就没敢想过,他怕到时候那些城里人看他的眼光都像是在审视活化石一样,他不喜欢被审视的感觉,和虎子看似的没心没肺、小白的后知后觉不同,碳头很敏感,属风刮得稍大点他就嫌蛋疼的尻货。 同那些凭仗自己在小县城出入几趟便自我感觉良好、自觉见过世面的人儿不同,碳头只记得去年跟随嫁入县城的姑姑在县城街头走了一遭后,就再没有底气,碳头家境是不错,但也仅仅只是不错而已。自知之明如他,这才明白所谓的“潮”不是戴顶鸭舌帽,穿上几件山寨得不能再山寨的韩版劣质衣裤就叫潮,他更明白,所谓的高人一等不应该拿在这个旮旯同人比较,那时候那就不叫高人一等了,是丢人现眼。 **是个很恶心却又不得不存在的玩意儿,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一趟县城之旅,滋生了碳头的野心,也催生了他誓求高人一等的动力,只是结局如何,后知后觉的小白说不定是小镇里最后一个知道的,至于虎子,也只能静待佳音,毕竟他们之间并不是那种“朋友失败时,你难过,朋友成功时,你更加难过”的酒肉朋友。所谓的发小不是同穿一条开裆裤,一起长大就了事的。 车上,虎子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倒也不是说他如何老成,生活是件很磨人的事,怎样的生活匹配了怎样的人性。而小白一向热衷于就算搁小镇上也是高端产品的诺基亚手机,虽然手机里面只有一款贪吃蛇的游戏,甚至电话簿上只有碳头他家的号码,也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几台固定电话。玩着老玩不腻的贪吃蛇游戏,小白不时嘟囔着这玩意儿不好使,倒是惹来坐在一旁不时淌着口水的碳头一阵艳羡。不可否认,在碳头眼中,小白的诺基亚显然比小白来得更有故事,即使小白再怎么人如其名。 因为有虎子在,所以小白和碳头从颠簸了一小时后下车来也没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虽然这小镇子的确比他们村热闹不止三五倍,特别是赶上这赶集的日子。 小白的一门心思除了放在手上那心爱的手机上外,剩下的都唯虎子马首是瞻,对于碳头,他却不怎么待见,总感觉碳头这人太阴森,以往每每和虎子说起这茬,虎子老一副老好人,笑骂小白不够爷们,喜欢在人后说是非,以后可不许,再说,小白又了解碳头多少?也是,就连虎子小白都看不透,何况几乎同他没什么交流的碳头?因此小白也只有作罢。 而碳头则是一副眼巴巴的模样望着虎子,打下车来,身旁的繁华对他来说有如浮云,难以想象这个只凭一把啄木鸟便敢扎进人堆里七进七出的狠人,如今会是这般模样,很谄媚,也很阴谋,全然没了整天把“老子啥世面没见过”挂在嘴边的风骚。 实在受不了碳头磨人的目光,虎子最后也只能缴械投降,最终到了网吧门口,还是从口袋摸出了一包红软七匹狼。 虎子不常抽烟,偶尔想些事情时或许会燃上一根,利索的开封后,捻出一根,剩下的便递给了身旁的碳头,顺便要了打火机。 显然是黑吧,而且还很明目张胆的挂名上“heybar”,别奢望在这个连冷光屏手机都属高端产品的小镇上能有正规网吧,有这么家“heybar”已经很耐看了,网络这个很具有侵略性的东西当真还是无孔不入,文明与野蛮的碰撞要么走火,要么趋之若鹜,这在“heybar”表现得淋漓尽致,虽然网费贵得没边儿,但时下的年轻人特别对新兴事物都有强烈好其心的小牲口们浑然不觉自己当了冤大头,一天下来,网吧里头的二十台机子就从没有间歇过。 房间说大不大,百来见方的样子,属民居改装。二十台机子分四排规律地摆放着,和虎子想象中的一样,除了没座位外,每台电脑前面熙熙攘攘地挤着四五个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青年,或叫或骂,丝毫不比外面市场喧嚣的叫卖声逊色。因为上网费用很贵,q镇的小青年没有时下年轻人那般阔绰,所以在这边上网的人大都没本事待太久,因此也难怪有这么多人守候着,简言之“e时代”是香饽饽,却又不是小镇上这些孩子能据为己有的,只能走马观花抑或是浅尝辄止。 碳头对这种乌烟瘴气的气氛一向有着较高的免疫力,甚至有点享受,虽然这种旮旯中的旮旯算不上**,但在他看来已经是非常灯红酒绿,至少这次毕业纪念册里头,同学给他留言的和他给别人留言中的喜好一栏,几乎是所有人都填上上网冲浪,而联系方式qq一栏中若有人没填写,那是会遭鄙视的。至于什么叫冲浪,碳头至今还没搞明白,虽然他没少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地过来这边奢侈一回。 和碳头截然不同的,小白对这地方是打心底的厌恶。也难怪他对碳头不待见,两人的性格根本不合拍。只是对虎子唯命是从六年惯了,对虎子小白根本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心,也不说反抗不反抗,小白只是觉得和虎子哥一块很安心,很快乐,这就够了。 小白很粘人,虎子知道,但也得他要让小白粘才是。都十六岁的娃儿,却还只有十一二岁孩子的身板,虎子是打心眼里心疼这瘦弱的小家伙,自从那年赶巧救他一命后,小白他家的那个无良老头,虽然嘴皮子上没少骂虎子这货学习不上心,可虎子知道他是真感激自己,把自己既当恩人也当儿子看。否则非亲非故,一个跛了一条腿已过不惑之年的大叔,断不会护着虎子而拿着把菜刀就和隔壁村的几条恶汉玩拼命三郎的游戏,那年虎子十三岁。 虎子抽烟很快,一根烟下来也就一两分钟的事儿,熄灭烟屁股后,也不理会碳头和几个流里流气的家伙腻在一起,只是笑着朝小白示意跟紧自己一点,这小家伙怕生,虎子比谁都清楚。 网吧老板是个有几分姿色的少妇,说是少妇,那也只是虎子一腔情愿地认为。在虎子想来,所谓的少妇就是那种把头发盘得高高的,敢露出雪白一片胸膛,有着颀长的脖子和迷人沟壑,甚至穿着一条把档开到腰间的紧身裙,然后招摇过市。而燕姨做得明显很符合虎子的想法,这在虎子看来,燕姨的风骚断然不是学校教导主任马寡妇所能比拟的,甚至比一些黄书上看到的**更来得让人想入非非,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肉隐肉现确实更容易让人着火入魔。 小白不喜欢他的虎子哥看那骚妇的眼神,虽然他也想瞅瞅那道深不见底的沟壑下到底藏着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可以让他的虎子哥瞪得都恨不得把眼珠子放在她的胸沟里,可惜他没虎子哥高,身子只够到吧台,否则就算挨了虎子哥的骂他也非得把这**的衣服扒光研究个仔细不可。愤愤地嘟了嘟嘴,暗骂一声这**和萧蔷那骚蹄儿一样,尽都是些媚人的妖精,并暗自诅咒这**哪天和萧蔷那骚蹄儿一样被人甩一嘴巴子!对于男女之事,小白是张白纸,和他的身板一样都还未发育完全。若不是碳头告诉他,虎子哥被人甩了,估计至今他都不会觉得萧蔷是那么可恨。至于碳头口中的**、荡妇、骚蹄儿之类的,他一个也没弄懂,只是碳头说这是骂人的,用来抒发人们心中对某种丑陋东西的鄙视和发泄心中对丑恶事物的不满,小白也就姑且信了,而且说起来又不拗口,生平里,小白第一次不是那么讨厌碳头。 “燕姨…” 对于小白这个在八岁时刚学过小蝌蚪找妈妈后就敢冒着暴风雨天独自一人漂洋过海找妈妈的娃儿,说他后知后觉也好,天真浪漫也罢,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儿确实给那时懵懂世事的虎子很大冲击,而小白家的无良大叔虽然也宠着他,但男孩毕竟得穷养,所以小白算是在棒棍下长大,换言之便是无良大叔不走寻常路,宠得比较另类罢了。而每次小白挨打,虎子总是扮演那个护在小白身前替挨棍子的大哥角色,宠溺地摸了摸小白脑袋,虎子知道小孩子的占有欲通常都比较强,所以也难怪他刚才一直翻白眼,敢情在他看来自己是没把他放眼里了。 坐在吧台下一直专心致致于qq斗地主的少妇闻言抬头望了来人一眼,五官倒是端正,媚眼如丝,透露着一股已经人事的成熟诱惑,待见到来人是虎子,喜不自禁下连忙起身,也不怪虎子欲求不满,燕姨穿得确实有点过,肉隐肉现下虎子为窥得奥秘,两人凑得有点近了,这样一来两人的额头难免撞到一块,隐约间还有唇角相接的味道,别说小白还是毛都没长齐的娃儿,虽然虎子在情感方面美其名曰已非吴下阿蒙,偶尔还会在课堂上瞅瞅几本黄色杂志,更甚点,便是趴在学校的浴堂偷窥过几回女生洗澡,但实践方面,除了拉拉小手外再无其他。这也怪不得虎子禽兽不如,19年的处男不是说破就破,好歹得酝酿酝酿,只是那时虎子的确爱她,也尊重她,所以当她满怀憧憬地说出:“我们的第一次要在一个龙舌兰盛开的地方,为爱付出一切,彼此拥有。”时,虎子也只能大方地偃旗息鼓。哪个少女不怀春?那时虎子如是想。不过也庆幸她的怀春,至少虎子同他度过了一段平淡却温馨的时光,一起憧憬,一起幻想,经常一起小开心,偶尔一起小失望,两人一不哭二不闹,确实像极了一些共同走过许多坎坷的老夫妻,就连偶尔的冷幽默也都彼此心照不宣。 燕姨一向刻薄、泼辣,但对虎子却有一丁点好感,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能让这个打东北一路颠簸下来名副其实见过世面的娘们看上眼的屈指可数,虎子对此也一向深感荣幸,虽然算不上垂青,但至少在外人看来高不可拱的燕姨会同他开心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偶尔口头上、视觉上占燕姨丁点便宜,论相貌,虎子比不上小白和碳头,别看小白就一整毛没长齐的娃儿,却愣是棱角分明,难怪村里头那些老不死老说小白就一卖唱的料,要搁他们年代里,上台演个小生啥的都不用上妆。而比起碳头,一年四季标准一双人字拖,两条洗得发白换穿牛仔裤的虎子断是不能比拟隔三差五便收到从县城里姑姑邮寄过来光鲜衣物的碳头,毕竟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至于燕姨怎么就对虎子情有独钟,如果用碳头的话描述,十有**会是本可歌可泣的言情史,如果碳头再喝高了,那整就一本玄幻夹杂暧昧的网络巨著。而小白则是一味的认为,他们两纯粹是巧合,就如如同当年虎子哥恰巧在海上收网碰巧救了他一命那样…每当两人争论起这个话题,虎子总会感到一阵蛋疼,却也是那时,一向嘴皮子利索的碳头往往落下风…而和虎子有着雷打不动的深厚友谊的小鸡老凑热闹,调侃道说小白有一代泼妇风范…可惜了,小鸡打初中毕业后全家就搬往省城了,这个打架老是喜欢阴人,专挑人背后下刀子的尻货,临走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气得虎子好几天闷闷不乐… 燕姨和虎子的动作就这么僵持着,毕竟是过来人,燕姨以往玩笑是玩笑,但真真刀真枪了,她也浑然不惧,花枝招展笑道:“你个小畜生,一来就吃老娘豆腐,看我不刮了你” 虽是这样说,下手却也没舍得用力,她是真打心眼喜欢这削瘦的小家伙,太多的巧合,即使是孽缘,好歹也是缘… “**,不许骂虎子哥!”小白一听到燕姨调侃虎子畜生,便急红了双眼,天下间除了他老子,就算是虎子他姥爷稍微说虎子点不是,小白也敢跳出来,大有一副有种单挑的架势。被小白尖锐的嗓门那么一喊,虎子算是从那芳泽中醒过来,估计是皮肤黝黑的关系,脸色但也如常,嘿嘿一笑,拍了拍小白的脑袋瓜子,道“燕姨没恶意的,小家伙想什么呢…”见小白嘟嘴表示认错,虎子也就不难为这个认死理的小屁孩,他也知道燕姨不是缁铢必较的小心眼。 “今天放榜,过来看看成绩,顺便选选学校” 就燕姨而言,她不是整天只知道上网斗地主的脑残妹,浪费时间浪费精力的事儿偶尔还要费点体力同网上那些吃饱撑着精力过剩的家伙打打口水仗的事儿她虽然没少干,可一个在这风气还未完全开化的小镇上,燕姨能独立撑起一家网吧而不遭欺负,可见其手段。 “都高考完了?呵呵,想想也是,认识你那时候还是个小家伙呢,一眨眼都成年了…”燕姨不是伤春悲秋的林黛玉,即使偶尔露出伤感,比如现在,她也得盯着虎子的胯下看会儿,是啊都成年了。 又一头准备步入亚社会圈的造粪牲口! ps:友情推荐本技术流好书,《花香满园》九天云,很有阅历。 第二章 人分三六九等 肉分五花三层 人分三六九等,肉分五花三层,金杯银杯,到头来终究只是门墓碑。 虎子知道无良大叔好侃,可不尽都是些没营养的黄段子。口头禅不少,引经论据的话如果有心思整理,估计比得上伟人xxx语录。如果虎子脑袋瓜子愿意再转转,也不见得无良大叔侃的都是些愤世嫉俗的玩意儿,往往都一语中的。而碳头笑说范大叔那是身残志坚。也是,一个跛了一条腿的中年人,天天起早摸黑打理那一年到头也就那么点零星收入的一亩三分地,大部分供给小白这犊子外,剩下的也就勉强糊口。也亏村里人厚道,不欺负这对外来的孤儿寡父,虽然一定程度上要感激虎子家那个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老家伙,但范大叔的为人还真没得说。哪次旱季和隔壁村抢占零星的几口水井的时候他不是冲第一个了?叫得凶,打得也凶,用虎子他姥爷的话说是虎死余威在,虎落平阳终究还是虎,被犬欺虽然有,但概率不大。 经历世间风雨,冷暖自知的范大叔,钟情的却是那句“仗义每多屠狗辈”。然后很有男人味的沧桑一笑,啪嗒一口烟,眼神深邃却不迷茫。打那会儿起,虎子就知道无良大叔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肤浅,有没有故事尚且不谈,只道无良大叔藏得很深。同时虎子也相信,这样的一个男人,估计穷极一生,虎子也很难达到这个高度,沧桑、淡定、荣辱不惊,那是淌骨子里的一股傲慢。 虽然姥爷和无良大叔口上没少责备虎子不识好歹,身在福中不知福,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境界,虎子是体会不来。小旮旯的教育体制虽然完善,九年义务教育外加邻镇f上还有所几近淘汰的高中,似乎连中考都不要求分数,只要交钱就能进的那种。以前深受碳头荼毒的虎子一味认为,学习好就能招mm待见,在努力了一学期终于蝉联整个学期年级第一后,招待见是不假,只是指指点点也多了,没有所谓的“浪子回头金不换”,也没有所谓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倒是收到了不少书呆子的称号,虎子这才发现,这一切都tmd扯淡。 村里人认死理儿没错,只是虎子没想到,21世纪的花花草草也这么认死理。会读书不假,至于会不会赚钱却是两说。在他们看来,王二麻子能把一卡车农产品拉入省城,紧跟着他家那头小麻雀也突飞猛进地进化成了凤凰这才叫能力。学校里头的小白菜们个个紧跟在小麻雀屁股后头不放,敢情他家老头子有钱了跟着小麻雀放出来的屁也都是香的?以前那个在碳头面前屁也不敢放一个的小家伙,现在趾高气昂得,有点公孔雀的味道,走到哪屏就开到哪儿,顺带着尖酸刻薄的话儿,愣是把虎子的圈子个个得罪了个遍。如果不是碳头那次趁宿舍熄灯,用被子把他包住狠k了一顿,到现在这只小麻雀还不得无法无天。 至此书中自有黄金屋、颜如玉的话儿虎子一直半信半疑,加上村里头老老少少传得风风雨雨的消息看来,q镇镇长是个小学没毕业的家伙,这事儿估计也就**不离十了。难怪虎子对高考这事儿确实没怎么上心,在他看到网页上587的成绩后,没多大感触,只是有点小意外,临阵磨枪不利也光,只是这“光”在一旁静静看着屏幕的燕姨看来,有点逼人眼球了,特别是英语26分的成绩。 别看燕姨大大咧咧的整就一泼妇,和虎子的圈子她没少接触,晓得在这落魄的小地方,学校是有,但师资力量始终是个问题,也不怪虎子的英文成绩如此惨绝人寰,一个半吊子的英文老师,听碳头把他贬得一无是处,琢磨着四级估计也没过,她压根儿就没指望虎子能生猛到无师自通,语言的东西燕姨知道,即使临时抱佛脚,再怎么烧高香也没法儿烧出多么诡异的成绩。 “燕姨也是过来人?”虎子不帅,这点他自己知道,但此刻抬头见到燕姨一副匪夷所思,用打量怪物的眼神望着他,虎子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成就感,男人,总是好面子的。 不置可否,燕姨好歹也跨入花瓶一类的俏脸却有了一丝苍白。轻微点了点头,道:“没想到你这么聪明。” 哈哈一笑,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燕姨的脸色的变换虎子自是瞧在眼里,但他不像碳头那般八卦,对于别人的**更不像小鸡说的那般,**就是让人用来分享它而得到快感,他是这边陲乡村土生土长的农民没错,虽然刁蛮,但也偶尔厚道,这点上,于人于己,虎子很是老实。 “聪明反被聪明误,小学杨老师很喜欢说的一句话,燕姨损我哦?” 扭头瞅了瞅坐在隔壁位置上的碳头,瞧他一副眉目紧拧的模样,虎子跟着一阵无奈,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太好强,估计他的成绩没给他带来多大的成就感。不过虎子清楚,碳头再怎么窝囊,好歹也会混个名牌大学,这个在q、f两镇声名鹊起的潮男,那智商是毋庸置疑的。虽然时下所谓的名牌不怎么招虎子待见,但有些仍旧趋之若鹜,比如碳头、小鸡的一类人。 “日了,628,虎子哥,我不爽。” 通常碳头唤虎子为虎子哥的时候只有两种情况,一是群殴后碳头由衷的痛快,二则便是他遇上真让他伤心事儿。 虎子没想到这个玩惯了啄木鸟,就算在被人用铅笔刀扎进胳膊也不吱一声的猛人,竟为了件自己看来无足轻重的事儿烦恼,想来两人是都长大了,就像政治课本里头所说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也开始出现分歧,虎子当然明白碳头为此做出的努力,高中下来,虽然没少玩过,但同村、同校、同班、同寝室的虎子最是明白碳头虽然吊儿郎当,可无论再怎么个玩世不恭,每天晚上碳头都会熬夜看书到三四点,风吹不走,雷打不动,甚至为了提高英文成绩,稍有假期就特意跑县城。或许,628这成绩的确有点埋汰碳头了。 “再玩会儿,等等吃过午饭了,去f镇。” 虎子不会安慰人,这点就算后知后觉的小白也清楚,每次小白挨无良大叔的揍,痛哭流涕时,虎子总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但小白和碳头明白,只要虎子上心的事儿,甭看他一脸令人蛋疼的淡定,其实心里还是会着急的。啪嗒了口香烟,碳头其实长得不差,比虎子帅上那么两三分总是有的,一听虎子哥说要去f镇,显然来了精神,帅帅的脸蛋儿有些迫不及待,又有些欲拒还迎,道: “虎子哥,你真帮我?” 不理会碳头那谄媚的表情,虎子呵呵一笑,回头对燕姨笑道: “燕姨,中午一起吃饭?” “哟,终于记得请姨吃顿饭了?打认识你起,整就一头琉璃耗子玻璃猫,铁铸公鸡铜羊羔——一毛不拔的牲口,看来今个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燕姨不矫情,并不代表她不谙世事,今天就当是虎子放榜后摆的宴席吧,回头给他买个像样点的礼物就是。 坐在虎子右手边的小白正专心致志玩一款名叫三国杀的网页游戏,正恼火怎么每次老是内奸,耳尖的他一听燕姨又骂他的虎子哥牲口,小嘴一嘟,正打算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料燕姨却俯下身子,在他耳旁小声道: “再骂老娘,老娘就抽你这女娃屁股!” 震撼过后,小白瞬间老实了下来,一脸忐忑,偶尔用眼角瞅瞅身旁的虎子哥,发现没有异常,这才敢抽出小手轻微地拍打小胸脯,表示怕怕,顺带着看着燕姨的眼光也有几丝祈求。不是她后知后觉,只是老爹说,这是她的宿命,红颜祸水也好,手足情深也罢,老爹说,女人的肚皮往往是英雄冢,她不能害他太深。 虎子上网除了看看成绩外,多余时间大都是和燕姨一块斗地主坑人,没有所谓的道不道德,一切只是为了开心,当然也没少挨骂,每次地主骂得越凶,燕姨就笑得越花枝招展,虎子不理解燕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姑且就当做是一种癖好。燕姨说看他们那样叫嚣着骂人,就感觉他们是小丑,想挽回什么,却又苍白无力。 南方人大都信佛,所以虎子知道这么个小故事,佛说:如果你送我东西,我不接受,那这件东西最后是谁的?当然是送不出去的人的。或许燕姨现在就是这个想法,只是会不会有点阿q就不得而知。 因为虎子邀请燕姨一块午餐的缘故,“heybar”早早打烊,燕姨笑骂道说她会被那群光顾着浏览黄色网页的牲口戳脊梁骨的。碳头倒是受宠若惊,虽然燕姨冲的是虎子的面子,不过他也乐见其成,笑道有虎子哥在,谅那些没真刀真枪干过架的花架子也没种找燕姨麻烦。小白在旁边一直暗暗不爽,嘴上喃喃道就碳头你最流氓。同时还不忘拽紧虎子哥的衣角。 q镇比不得f镇,这在一些娱乐设施对比上就可见一斑。燕姨也没奢求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上档次的饭店,在这生活五年该习惯的也都习惯了。常见的几家大排档,说是大排档其实没那规模,典型的乡村小饭馆。没有包厢,清一色的厅堂圆桌,摆下三四桌却还略显空旷,同一些大城市的寸土寸金不同,乡下的地方土地虽然值钱,但人均拥有却是很可观,估计也是地广人稀的缘故。 虎子一行四人找了家标有巴渝食府的饭馆落座后,饭馆老板便屁颠屁颠地小跑上来,笑呵呵道“稀客,稀客”。不知情的还以为虎子他们和这微胖的中年是旧识。虎子对自来熟的小商人并不感冒,谋生手段罢了,这点嘴皮子都没有,那经营能力估计也高不到哪去。 燕姨口味偏重,太清淡的东西嫌不入味,所以虎子特意点了碳烤活鱼、毛血旺,很重庆风味。虎子知道燕姨口味偏辣,应该会喜欢。剩下的就交给了小白,碳头和虎子一样,嘴巴不刁,好养活,所以也没怎么刻意。 小白倒是不客气,以前没少和虎子吃过饭,特别上高中后,虎子每次菜稍微点多了,小白就丝毫不客气的指责虎子哥浪费,整一副小管家婆的摸样,而今天却是生猛,清蒸鲈鱼、清蒸大闸蟹、水煮白虾、红烧五花肉…林林总总,不下十道,而且啥贵专挑啥下手,惹得燕姨一阵花枝乱颤,而微胖的中年老板,那眼神和虎子今天在网吧刚看到燕姨时如出一辙,艰难地吞了吞口口水,暗道可惜了这水灵的闺女,白白让虎子这头黑猪给拱了,暗自寻思要不等等给这群娃儿下点蒙汗药,晕倒一片得了,不求劫财,但求劫色。 而虎子静静听着小白娓娓道来,感觉背后一阵凉飕飕的,暗骂小白这小兔崽子厚黑,以前咋都没发现,不过虎子也不担心,前几天出海打渔卖掉的钱还没被老爷充公,囊中颇丰,这次算是买个教训,以后叫上燕姨吃饭打死也不拉上小白,省得到时候没钱买单还得丢人儿。 饭馆老板压根儿本没指望这一伙衣着寒碜的家伙能多么奢侈,四个人点三、四个家常菜再要瓶饮料就差不多了,当然那位水灵的闺女肯定是被坐在他身边一副殷勤劲儿的黑猪给坑蒙拐骗过来的。他是地道的重庆人,刚来q镇扎根不久,所以对这位在q镇“有口皆碑”的黑寡妇,他自是还没来得及认识。琢磨着今天也算禄星高照,没想刚走一波款爷,又来一波愣头愣脑的伪款爷,这人为鱼肉,我为刀俎的日子的确快活。都说不是猛龙不过江,在重庆那龙蛇混杂的地儿,他撑死了也就条蚯蚓,可没想到刚来这边陲小镇不久,便如此财源滚进,果然应了“树挪死,人挪活”。接回小白递过来的菜单,心底正暗自计较这顿饭又得赚多少时,没想饭馆门口又风风火火地杀来了一批人。 对于生活,虎子、小白、碳头三人都很质朴,这得感谢风气尚未开化的淳朴乡村,土生土养的农民虽然不招城里人待见,稍见到个西装笔挺打扮的家伙,就自觉低人一等,可燕姨好歹也颠簸了n个一流城市,在她看来,有些人即使再怎么道貌岸然,也是衣冠禽兽。这点,虎子至少比他们来得实诚得多。他是禽兽不假,但不会衣冠楚楚。 禽兽得让人没有防备之心,这也是境界,燕姨如是说。 第三章 赵三忌 很多时候不能怪虎子狼心狗肺,他会厚道没错,但也只是偶尔。而虎子的刁蛮也不尽都是无的放矢,用无良大叔的话讲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然而要做到这点,喊喊口号容易,真要事到临头,往往还得如履薄冰,华-夏的裙带关系太多,真想犯-人还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而恃强凌弱也是两条腿牲口的劣根性,美其名曰优胜劣汰,当然很多程度上不排除大智大贤者的悲天悯人者。虎子自问是做不到大智大贤了。这点在打从饭馆门口进来就紧盯着燕姨胸脯不放的三头牲口身上,虎子体现得淋漓尽致,虎子护短,对这,欺负过小白的家伙们都深有体会。 见好就收讲究的是一个尺度的把握,过犹不及容易触犯人类的忍受底线。也难怪华夏文化上一直强调中庸——为人、处事、处世。 打头的是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面如冠玉,观其气色倒不是个被酒色掏空身子的公子哥。眼神里夹着一丝在碳头看来就是高人一等的倨傲。吴亥天有点小意外,想不到在这类似原始部落的角落里竟然还有这么奔放的娘们,这着实给他了一个小小的惊喜。 站吴亥天左后侧慢他半拍跨进饭馆门内的另一名青年,似乎揣摩出了吴亥天的心思,笑哈哈道:“吴少,想来传说不假,原始部落女人都是用树叶遮羞的。只是,丫的,这娘们倒是水灵。” 由于天气热,燕姨今天就随意穿了件露脐吊带和条短及大腿根部的热裤,事实上根本没法儿遮挡多少白花花的**。体态丰满却给人感觉胖瘦适中的她,这样的打扮不招惹牲口,那才叫没天理。 闻言,吴亥天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吴少这称呼,很大程度上他有别于一些二世主,毕竟吴亥天不是个好吃懒做的人,虽然承父辈余荫,自己身份确实有那么高人一筹的味儿,可他的野心不在于墨守陈规,即使守江山的确比打江山来得艰辛。随意哼了声,表示赞同背后牲口的意见,对于陈绍,吴亥天没法儿做到目中无人,在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下,即使有些小蚂蚱也不能随意轻视,网中人,太多迫不得已,却又令人乐在其中,日了,够扯蛋。当然,虎子一行人这样的货色,在他看来蚂蚱都称不上,撑死了就算几头比较有力气的蚂蚁,毕竟身板摆在那儿。至于燕姨这样的娘们,夜店逛多了,即使没有夜夜笙歌,对肉隐肉现这样的暧昧早已免疫。 站吴亥天右侧的是个有些轻佻的一袭运动装的青年,笑得很阳光,望着燕姨的眼神也很挑逗,麦茬般的齐整板寸头更显菱角分明,若不是见惯小白那几近妖孽的绝美,碳头指不定会惊呼这家伙帅得天理难容。 虎子习惯一击命中,学习上、打渔上、干架上,甚至带领碳头、小鸡摸上墙头偷窥村子里王寡妇洗澡上,用最简单的办法以最短的途径获取利益的最大化,这叫效率,反之在虎子看来便是自虐。也正因为这点,碳头、小鸡两人才会心甘情愿地叫声他虎子哥。而燕姨虽然没少和虎子打交道,肤浅的印象里,这男孩除了有点时下年轻人对性的躁动外,其余大都是咧嘴露出一排整洁牙齿的乐天习性。就算五年前风雨交加那夜把她从五头牲口手中抢救下来没少挨刀子后,也是一副笑呵呵地傻-逼形态。燕姨记得那晚虎子的第一句话是——好歹哥也上演了把英雄救美,这刀子挨得算值了。之后就很流氓地直接晕死在燕姨伟岸的胸勾里。当然,对于救命恩人,燕姨没有太多的心思,至于虎子真晕假晕,还得两说。 吴亥天和帅气青年的眼神并没有在燕姨的身上逗留多久,这种骚得入骨的娘们不适合他们的口味,撑死了也就眼前一亮,但陈绍例外,这头在外留洋三年的牲口,在那对性极具开放的美国,自然没少偷腥,只是习惯了野花后,这牲口事后良心发现还是家花香,至于香到何种地步,用饥不择食形容却是贴切。当然,也不是说燕姨多么如何不堪,这一切只是吴亥天三公子哥儿一味的想当然罢了。 吴亥天带头找了个毗邻虎子一桌的位置落座,貌似是为了分享这破败饭馆里头天花板上唯一的一台吊扇,在这大热天的,这种行为确实无可厚非。随便要了几道家常菜,吩咐微胖的老板上菜快点后,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有点诡异,衬合着屋顶吊扇的“扑哧、扑哧”声,有点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味道。 巴渝食府的老板叫张爱国,五六十年代里头很大众、很响亮的一个名字,伴随着这个响亮的名字四十几年,张爱国也没折腾出多大的风浪,为人也没有重庆爷们应有的彪悍,有点小市侩,不过实话说,张爱国烧菜还是有那么一手,一道道重庆菜做下来,也着实地道儿,川菜系具有的麻辣酸香被他发挥出了五六成,这在嘴巴比较刁的燕姨看来,已经很可观了,暗下打定主意这地方以后就是她的御膳房。 至于碳头,虽然家境殷实,但山野乡村的,大鱼大肉还是少见,开饭前念叨了句“食色,性也”,便开始风卷云涌地扫荡起了餐桌上的美食,很符合他雷厉风行性格。而对于旁边饭桌上的几头外来牲口,虽然碳头艳羡他们一身光鲜,但也只是艳羡,他自是不会傻x到端着杯酒挨个儿敬过去,低声下气地说些“交个朋友”之类的混账话,他的谄媚只对虎子哥,这是过命的交情,用虎子姥爷的话讲,碳头、小鸡同虎子就差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了。虽然小白私下也骂过他不要脸,没骨气,是个一心只想往上爬不带把儿的贱货,那时碳头只能笑笑,有心摸摸这小家伙的脑袋,但想起之前小鸡摸了小白脑袋一下竟被毫不留情的咬了一口,只有作罢,到最后对小白的满腔溺爱只能化作一股深沉的无奈,道:“你不懂的。”是的,小白不懂,不懂碳头的立场,或说是原则。至于吴亥天一行三人时不时飚射过来的**眼神,碳头视而不见,和虎子待一起,轻松之处就是不必动脑子。虎子所指之处,就是碳头他啄木鸟小刀血溅之地,只因为这个叫赵三忌的男人,碳头,他服! 小白打从点完菜那会儿,一门小心思就惴惴不安,三分忐忑,七分内疚,在她想来虎子哥可没少听她老爹念叨“事出反常必有妖。”就她心里的这点小九九,睿智的虎子哥肯定瞧出了端倪。她的七分内疚是源于不能这么浪费虎子哥的血汗钱,虽然虎子一向节俭,吃不完的东西只要不过于残羹冷炙,大都会打包,至于三分忐忑,小丫头担心燕姨舌头稍微一长,就把自己的秘密开诚布公地告诉了虎子哥,那时候虎子哥肯定会生气的。所以面对一桌子类似电视里头看到的满汉全席,小白却是食不知味了。 虎子吃饭很温文尔雅,这在没少进过西餐厅的燕姨看来,优雅得近乎艺术。社会上层圈子里的人以前她没少接触,就算受过一些标准西方贵族礼仪教育的圈内大少,即使再怎么绅士得令人蛋疼,那份宠辱不惊恐怕也不及虎子的十分之三。或许这个叫赵三忌的男人身上的那股与之年龄不相匹配的淡定更彰显了他那独特的气场。当然,这股淡定虎子也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无意识的王八之气外放,类似于“久病成良医”的道理,虽然不贴切,但旁人自是无法体会一个5岁起就跟一古典老头厮混的家伙,即使不会青出于蓝,但耳濡目染之下,久入芝兰之室而不闻其香的境界还是有的。“食不言,寝不语”一直被虎子姥爷奉为金科玉律。 《说文》,三,天地人之道也。谓以阳之一合阴之二,次第重之,其数三也。《史记?律书》数始于一,终于十,成于三。倒和易经里头三爻秉承的中庸之道、大乘之道不谋而合。忌之《佛学大词典》,贪、嗔、痴。《大乘义章》“于外五欲染爱名贪”。《大乘五蕴论》,“云何为嗔,谓于有情乐作损害为性”。《俱舍论》,“痴者,所谓愚痴,即是无明”。三忌,好名字,想到这儿,燕姨抿嘴一笑。对于这些生僻拗口的玩意儿,虎子不太明白,燕姨却清楚,不是她肤浅的泼妇着,只是折翼后堕落了。 不温不火地剥了只大闸蟹,去壳、挑肉一系列动作利索,丝毫不见拖泥带水,将挑出的蟹肉放到小白的吃碟里,虎子呵呵一笑,道:“你点的,就算撑着了,也得吃完,今天不打包。”说完回头又挑了只鲜肥的,重复之前利索的动作,把挑出的蟹肉放到燕姨的吃碟里,“托小白的福,虽然心疼菜金,但这螃蟹确实新鲜,虽然时下不是吃大闸蟹的最好季节,但海鲜就贵在个鲜字,燕姨尝尝,我这葛朗台可难得大方,这钱不能花冤了。”燕姨感激一笑,虎子这孩子就这点讨喜,实诚,不矫柔,不做作。 瞅了瞅眼巴巴望着自己也能给他剥螃蟹碳头,虎子笑骂道:“你丫的吃你的,论剥蟹功夫,我自认低你一筹。”碳头抗议,说虎子厚此薄彼,有了媳妇忘了哥们,不带这样明目张胆重色轻友的。 虎子脸红,燕姨哂然,小白狠狠地嚼了嚼口中的蟹肉,咬牙切齿。 第四章 我爸是县委陈书记 一餐大餐扫荡下来,虎子令人蛋疼的温文尔雅,碳头肆无忌惮的不雅吃相,小白偶尔小心谨慎的嗫嚅,燕姨偶尔看向虎子的玩味眼神,倒也温馨,本来碳头还想喝上两盅,但虎子说等等还要去f镇办事,改天再喝。临近买单,吴亥天一桌人的菜却刚刚上齐,在这过程中,陈绍没少叫嚣q镇这鸟不拉屎的旮旯之地服务质量差。不过火归火,还是要了箱冰镇啤酒,他知道吴少和黄少都是海量人物,三人一箱啤酒也只够解渴。感觉又像是缺了什么,陈绍这才拍了拍脑袋,看向刚从他身边经过的燕姨,一脸恍然大悟。瞧这娘们的身段,叫她当陪酒,不算辱没自己一行人。 一桌菜金算下来四百七十五,这和虎子想象的有些出入,贵了。掏翻了上下四个口袋,还是没能凑齐,差了四十块。燕姨本就没想狠宰虎子的意思,所以出门前却是没带上钱包,不过小白却是个意外,这小家伙今天闹情绪,狠宰虎子一回。至于碳头,典型的超支用户,算是没指望了。这一幕落在一门心思想怎么把燕姨驯化成胯下玩物的陈绍看来,却是个很好的契机。利索起身向前,指头弹了弹身上那件范思哲西装上的些许烟灰,纨绔十足地打了个响指,冲张爱国笑道:“算是交个朋友,他们那桌的钱我付了……只要这位漂亮的小姐肯赏脸,坐下来陪哥几个喝上几杯,要伺候舒服了,说不定还能打赏你几万大洋玩玩。”后面那句是对燕姨说的,说完伸手捏了捏燕姨俏脸一把。对于陈绍的心思,吴亥天当然清楚不过,只是这旮旯之地,也没啥隐世高人,扮猪吃虎的游戏也不是这些乡下孩子能玩得来的,所以也就由着他去了。而一旁始终面带微笑的阳光帅锅,仍旧沉默不语。 张爱国本就无心为难这个黝黑的伪款爷,有意打个折,当然大前提是能听上眼前这位水灵闺女的几声嗲声嗲气的软语相求,如今看来,却是不止自己一个打这颗水灵白菜的主意,社会底层跌打滚爬久了,别的没有,识人之明张爱国还是有一些,晓得吴亥天一行三人地道儿的公子哥打扮,断然不是自己能招惹的。既不敢拂逆陈绍的意思,又不敢跟这看似条地头蛇的虎子较上劲儿,一下之间左右为难。只好把求助的眼神搁燕姨身上。如果自己所料不差,接下来就自己什么事儿了。 燕姨很生气不过却又很好奇,什么时候开始那所谓的圈子变得如此不堪入目了,也是,一眨眼之间,自己都淡出五年了,想想当年他们还会玩些高雅点的绅士情调,难道如今也都随自己堕落了?明码标价?很祸国殃民地咯咯一笑,眼波流转之间,俏皮道: “给老娘个四千万,估计老娘还会考虑考虑你们这群毛都还没长齐的狗犊子。四百块?呵呵,老娘琢磨着就你丫的没品犊子野鸡叫多了吧?” 很尖酸、很刻薄,但在虎子看来,却是很风骚,就差没捧腹了。虎子以前没少见过燕姨骂街,那叫一个犀利。示意旁边的碳头做好操刀子的准备,顺便把小白藏自己身后,往燕姨方向迈出两步,刚好站在燕姨左侧,“架打百遍,其义自现”,这是虎子摸索出来的规律,这位置刚好能应对一切突发状况。他在等,等一个让他痛下杀手的时机。 恼羞成怒是公子哥们踩人前或被踩前玩的把戏,陈绍不例外,吴亥天也不例外。 “你丫个臭婊-子不正是只野鸡么!出来卖,装个鸟清纯。” 燕姨不装纯,这在q镇也是有口皆碑,虎子清楚记得在q镇上上初中那会儿,没少三天两头过来帮燕姨清场,阎王易斗,小鬼难缠,对于小镇上一些自命上档次好面子的人上人,燕姨自有其手腕,但流氓地痞,燕姨嘴毒,以毒攻毒的手段收效甚微,所以小打小闹的是是非非倒惹了一箩筐,恰巧那时虎子气盛,整一头注鸡血的干架虎人,见不惯一群小畜生的不要脸,虽然偶尔虎子也会以强凌弱,但他不欺负女人,慢慢的,和燕姨的交情也就这么巩固下来。 陈绍的纨绔,从他刚回国不到一个月便在圈子里打出名头就可见一斑。他很意外在这旮旯之地竟然还有人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不可思议。陈绍父亲好歹也是z县一把手,搁封建年代,这名头可是不折不扣的地方太子,太子把妹那能叫调戏么?那是宠幸,mm们应该倍感荣幸才是,所以对眼前这个风骚入骨的娘们的尖酸刻薄,他很生气。留洋三年,陈绍脑袋瓜里的知识没见长,床上功夫倒是呈几何翻倍,琢磨着打人估计也就和玩**没啥两样,一向扯惯虎皮的他,没受过什么欺负。探步向前,抬起右手就想在这漂亮的娘们脸上留下个五指印,只是未等他巴掌落下,便觉手腕一阵生疼,接着下巴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肘击,差点疼死过去,眼睛直冒金星,摔得七荤八醋。 吴亥天显然更意外,不过随即笑笑,当真穷山恶水出刁民,本以为看来就敢耍耍嘴皮子的几头蚂蚁,没想到真有出手的勇气。只是令他想不到的事情还多了去了。 如果不是熟识虎子的人,那虎子的外表一定程度上具备了很高的欺骗性。黝黑的大众刀削脸,一年四季永恒不变的呵呵笑脸,就算初恋被挖墙角那会儿也一副嘴角噙笑的傻叉模样,看似憨厚,看似农民,可就是这么个具有典型农民憨厚情态的家伙,说出的话却让吴亥天不得不刮目相看。 “太弱了,别浪费时间,那狗日的也被躺地上装尸,不就一肘击,我们家小白都没你娇贵,三个一起上吧,哥还得凑钱还债去,没丫的鸟鸡-巴时间同你们闲耗。”说完看向碳头,道“别动刀子,不要等一下没被打出大事但被吓坏了,不好,为这几头犊子犯人命,不值。” 碳头倒是言听计从,俗话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功夫再好,一砖撩倒,刚看虎子哥帅气的肘击,他那好战的细胞也被激活大半,如果一亮刀子,对方未战先衰,搞不好来个跪地求饶,那也忒没劲儿。虎子倒是不客气的当起甩手掌柜,拉着小白和燕姨,重新落座,顺便找老板要了瓶饮料,三人分了。大有坐山观虎斗的意思,这让碳头一阵纠结,想来还是虎子哥有派头。 碳头打架斗殴还没怂过谁,就算对上喜欢捅人背后刀子的小鸡,碳头也浑然不惧。用虎子打趣的话讲,他们这一年龄层次打架玩的是个性,而碳头却是玩命,根本不是同一个层次的。所以每次虎子、小鸡、碳头出去玩个性的时候,除了完胜,其余的大胜、小胜、惨胜碳头身上总会挂彩。虎子知道,碳头的悍勇容易激起某些牲口的血性,有点把人逼上绝路的味道,所以不怪碳头老会挂彩。 虎子打人很有分寸,力道上的把握庖丁解牛惯了,自然熟能生巧,所以对陈绍打出的肘击顶多就让他头晕脑昏一阵子,这他清楚,当事人也清楚。只是令虎子和碳头没想到的是,这三头牲口根本不给碳头八面风骚的机会,带头的那个冷傲公子哥便摸出了手机,诺基亚8800,又惹得碳头一阵艳羡。听谈话内容好像是县公安局办公室的,这对没见过啥世面的虎子、碳头、小白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小国寡民惯了,在这些乡下人看来,一通电话能直通县公安局,绝对是牛-逼哄哄的人物。虎子、碳头当下心里便有些打鼓。不过他们倒是没后悔,头掉碗大个疤,哥几个好歹也是站着撒尿的主儿。 虎子示意燕姨带着小白快点离开,对于碳头,虎子是知根知底的,这时候叫他离开,见外了。不过扯上这种事儿,虎子仍旧不乐意让碳头搭着落难,结果碳头却是一声不吱,死守虎子身前不让。而小白更是倔强地用力拉紧虎子的衣角,燕姨更是没有落下一群人独自逃命的道理。虎子暗骂一声燕姨今天咋也跟着犯浑,一群不懂事儿的家伙,这时候少搭一人是一人。对于公子哥层次的整人手法,虎子不了解,就是因为不了解,所以他才想独挑大梁,到时候随便冒出个“我爸叫李刚”的家伙,就够虎子一群人喝一壶了。 溺爱地摸了摸小白的脑袋瓜子,虎子或多或少有点唏嘘,他心疼小白的瘦弱,自小就没享受过家庭温暖的虎子,打心眼把小白当亲弟弟看。既然没人疼,那就让他疼小白,姑且当是一种补偿。至于家里的老太爷,成天除了饮茶弄道,卖弄一些老头子特有的风骚外,对他几乎不闻不问,即使偶尔朝虎子发发牢骚,也尽是些无关痛痒的学习生活,不过这个在外人看来古板味儿十足的老家伙,虎子知道他除了晓得“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外,其实也算与时俱进,明白“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所以以前打架没少光荣挂彩的虎子,每次回家老太爷还是会很厚道地帮忙处理伤口,问清事情经过后也没少个性十足的跳脚叫骂虎子给他丢脸,就连几个小混混都搞不定。虎子当然清楚老太爷不圈养自己是怕把他这颗祖国未来的大好花朵给祸害了,不然一个逢年过节就从来没给舅舅们好脸色看小宇宙始终处于爆发临界点的强势老头,也不会放任着嫡系子孙们自生自灭而惟独把自己这个外孙带在身边。虽然一定程度上和那位同自己素未谋面父亲有关。女婿不招岳父待见的戏码古来有之,尤其这女婿很无能、很狼心狗肺的葬送了自己爱女的生命,这便不共戴天了。自己女儿的骨肉,就那畜生可没资格教养。所以虎子随母姓赵而不是唐。而这些,虎子不知道。即使有心效仿小白来个小蝌蚪找妈妈,但赵太爷说等虎子哪天理直气壮地从赵家堡走出去了,自然会知道一切。每次想到这茬儿,虎子总是蛋疼不已,他不知道老太爷理直气壮的标准是不是如同虎子的几个舅爷般,西装革履,人手一辆四轮轱辘的蛤蟆车,如果是这样,估计自己打一辈子鱼,也没法达到那高度。所以虎子没少在老太爷面前抱怨自己这一生只能卑躬曲膝地给老头子当苦力。而赵老太爷闻言,总背着虎子一阵莞尔。自己浸淫易经半生,参透佛学不知凡几才憋出“三忌”这两个字,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刁蛮农民的做法除了有点得理不饶人,虎子一定程度上也沾染了无良大叔的厚黑习性。既然得罪都得罪了,还不如罪个通透。 依旧躺在地上装尸的陈绍不知道虎子的想法,而吴亥天和阳光的帅锅在看到虎子一脸的阴沉的模样,自觉大事不好,两人起身对面虎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虽然他们仍旧不信这犊子在听到自己有意透露出自己丁点身份信息后还敢胆大包天,不过看架势想来还是有场恶战要打。健身房吴亥天没少上,但这点似乎在对面那个凶神恶煞的狠人看来,自己还是有点太温室的花朵了。幸亏身后的黄少,没少和他打交道的吴亥天清楚,他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打架高手,据说实力可媲美跆拳道教练级别的生猛人物。 虎子嘿嘿一笑,这两个家伙风向标把握倒是精准。他光脚不怕穿鞋的,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左右拉起小白和燕姨,唤上碳头,一行四人如丧家之犬夺门逃命而去,这让吴亥天差地把眼珠子掉在地上,整得身后的帅锅也一脸哭笑不得。这tmd都是啥跟啥玩意儿… 当然逃命而去前,路过躺在地上装尸的陈绍旁,虎子没有不落井下石的道理,丫的,这犊子就是用左手捏燕姨的俏脸,一不做二不休,抬脚便狠狠地碾了碾这牲口的罪恶之爪,霎时一阵骨头噼啪声不绝于耳,就连没少干过架的阳光帅锅也听得一阵胆战心惊。陈绍再次痛得死去活来,哼唧呻吟中隐约可以听出他是在说“我爸是县委陈书记…”。 吴亥天也没拔腿追击的意思。一是当场受辱的不是自己,二来他和陈绍交情还没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地步,没必要为这陌生人以身涉险。三者,如果不出自己意料,q镇的边防所也该来人了,自己没必要画蛇添足,他们的圈子不流行“见义勇为”这种愣头青的勾当。 第五章 青兆 虎子一行四人跑了老远才停下,如火如荼的亡命天涯之旅,他始终拽紧左右两只柔若无骨的细手,小白体质偏弱,有点气喘,却是不见燕姨心胸起伏得多大厉害,这让虎子讶然。至于打逃命一开始的碳头,一口气奔出了七八里地,早已不见了踪影,估摸着还得回头寻自己。虎子无声笑笑,碳头做事总让人这么放心,连逃命都如此敬业。 虎子的手有点粗糙,这和他常年打渔拉惯了纤绳有关。不过燕姨觉得很有安全感,除了五年前那夜虎子瘫倒在自己怀里,这是第二次虎子如此明火执仗地占自己便宜。尘封许久了那颗芳心,此刻有点摇曳。她不怪虎子孬种,如果他孬,逃命前也不会细心地踩上那家伙一脚。繁华苍生,又有几个担待得起能屈能伸四字。虽说不知好歹的横冲直撞更容易令人兽血沸腾,但终究也只是旁门左道,见惯了太多的不知死活,虎子的这点自知之明,在燕姨眼中才是真正的王道。她越来越好奇虎子口中的那位神棍究竟是怎样的个神棍法,才能教出这么头犊子。下意识地,和虎子十指相扣的小手紧了紧。虎子扭头,两人相视一笑。 碳头在头也不回地狂奔近十里后,扭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挠了挠头,骂了声“狗日的”,这才火急火燎地往回赶。 商量着接下来如何安身,燕姨的网吧却是回不去了,q镇太小,如果有心思打听,估计镇上的骚婆娘李小花昨晚和哪几头牲口睡觉都能探得一清二楚,幸亏巴渝食府老板面生,估计也刚来q镇不久,要想查到燕姨头上琢磨着还得费点时间,碰巧今天又是赶集的日子,人流量比往常都大,这就增加了办案的难度。 f镇是去不了了,打定主意混进人群,搭上三轮篷车逃回乡下避难的虎子四人,一路上若无其事,碳头咂吧着嘴赞叹午餐丰厚,过足了一把嘴瘾,燕姨的纤手则还被虎子这头牲口悄声无息的霸占着,这让她有点难安,有点脸红,一直埋头不语。小白则是不甘示弱的拉着虎子的另一只手,脑袋扬起一个自认为高傲的示威角度,只是燕姨没心思注意她,这让她有点挫败感。而虎子就和碳头侃些接下来的打算,据说一向有南方之强之称的xm大学不错,如果不想跑太远,对碳头倒是个不错的选择,碳头却说他考虑考虑,当碳头反问起虎子有什么计划时,虎子说想去珠三角见见世面,想来自己能考上大学应该符合老家伙口中的理直气壮,差不多是时候知道一些事了。 一路上感受燕姨柔若无骨的纤手,虎子**不已,可惜美好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三轮篷车今天估计喝了不少柴油,一路飚得飞快,原本一小时的路程愣是缩短了十几分钟,这让虎子暗骂司机小赵不识好歹,酸葡萄吃多了,见不惯和他年龄相仿的自己拱得水灵的大白菜。 下车后,虎子打发碳头和小白回家好好找个大瓮藏起来不要让镇子的公安给逮了去,小白刚开始还不肯,可在虎子的威逼利诱下,这才三步一回头悻悻然离开,碳头本就不是个高瓦数的电灯泡,笑着要虎子哥保重身体,事后在虎子踹了一脚屁股和燕姨的白眼下,夸张地叫喊着要回家找老爸过来修理虎子,疯疯癫癫地小跑着没入一条小巷。 临近自己家前,虎子这才愕然,虽说和燕姨相识五年,可至今却还不知道这颗大白菜芳名,一是自己没过问,二来燕姨喜欢占虎子的便宜,吩咐他只管叫自己燕姨就是,不过以燕姨的经历,当得起虎子唤她一声姨。 看出了虎子的窘态,燕姨轻声道:“燕青兆,颜色青,兆头兆。” 很知性的名字,虎子想。 拉着燕姨的粗糙大手用力几分,“会不会觉得唐突?”燕姨轻笑摇了摇头。“会不会觉得便宜我这头癞蛤蟆?”燕姨仍旧轻笑摇头,“会不会后悔?”燕姨吃吃一笑,回道:“那也该你后悔才是,再过几年姨都人老珠黄了。” 当下虎子哈哈笑道:“走,杀回家见家长去,如果那老神棍棒打鸳鸯,咱就私奔。”虽是玩笑,但燕青兆听懂了那份坚定。 有种感情叫水到渠成,而今天只是个契机,顺理成章的契机罢了。某种程度上燕姨是看着虎子长大的,虎子再不是那个即使一人碰上四五条人高马大的大汉也浑然不惧地一头扎进去拼个你死我活的愣头青,他,学会了审视夺度,也学会如何无声无息的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要不然如何说大爱无声。以虎子的精明当然清楚今天的事儿到头来还是会查到自己头上,只要小白、碳头、燕姨没当场被抓,单凭燕姨对赵家堡的认知,这个乡风悍勇并以护短出名的村落,只要理清事情始末,就不会有放人的道理,至于虎子是否会遭罪,那很难说,毕竟挨揍的可是县委书记的公子,总得有人出来承受县太爷的雷霆之怒。 至于虎子口中的会不会唐突,会不会后悔,她相信只要她点头了,虎子就会立马松手,但她不想错过这个以有些小华丽故事为背景的恋情,即使到时候自己真人老珠黄,虎子变节了,那她也会满足一笑,“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对燕青兆来说不是时下小年青涉世未深的青涩口号,虽然某种程度上燕青兆也青涩,因为这是她的初恋。她,堕落的是对世俗不满的灵魂,而不是**。 就这样一头初生的牛犊,闯进一个有故事的女人的世界。 其实燕青兆并不担心陈绍一伙人能折腾出多大的风浪,县委书记虽然某种程度也算得上只手遮天,但燕青兆至始至终就没放在眼里,如果到时候真闹到不可开交,那她不介意不要脸一回,毕竟在燕家的某些人看来自己什么时候要过脸了?既然横竖都不要脸,那扯虎皮做事才不算弱了这个名头。 只是令她满腔只为虎子不要脸一回的热情一扫而空的是虎子家院落里的一部奥迪两部奔驰车。奥迪挂的是闽a00开头的牌子,数位靠前得吓人,这让燕青兆看得一阵心惊肉跳,而拉着燕青兆小手的虎子,却诧异喃喃道:“舅舅们都回来了” 这令燕青兆又一阵心惊肉跳,好奇道“你舅舅们都是干嘛的?” 虎子想了想措辞,发现自己真不清楚这几个舅舅的底细,愣愣道:“老神棍说小舅舅和二舅舅都是满身铜臭的市侩商人,而大舅舅从政,不过也不招老爷子待见,没少骂他玩惯了勾心斗角回家还一副腹黑模样”想起那个一脸刚正不怒自威的大舅舅,虎子仍旧心有余悸,或许没体会过老神棍对自己的强势,对舅舅们每次同自己见面一副“指手画脚”的模样,出于血浓于水的亲情,虽然不至于令虎子憎恶,但排斥心理难免有点,而虎子姥爷原话是:“越俎代庖,小三忌的路他自己会走,再不济还有我这老不死的操刀,别自作主张瞎折腾。”但大舅舅却是屡教不改,这让强势惯了的老太爷倍感自己的权威受挑衅,自是没少给这大儿子颜色看。 院落很简洁,用青石铺垫而成小道旁摆着些许盆栽,多以四季兰为主,种类不一,然而屋檐下的那株大屯麒麟和那株瓣莲兰,燕青兆却是看得一阵瞠目结舌,兰以气、色、神、韵四-清名著天下,其中以变异兰花最为金贵,在这不乏炒作的年代,品质优良点的变异兰花大可一株炒到上万甚至上十万不等,而大屯麒麟更是变异兰花中的佼佼者,至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瓣莲兰,更是有价无市。 燕青兆即使再见多识广,跟着虎子回家也难免有些小忐忑和小雀跃,但这些她都忍了。毕竟虎子没少埋怨老神棍气场太强,所以容不得她怯场,或说是免疫。饶是如此,看着两盆价格就近五百万的兰花就这么随意被摆风中摇曳,奄奄一息的,燕青兆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的,玩花也不带这样的玩法呐。虎子隐晦知道屋檐下的两盆盆栽价值不菲,至于怎么个不菲法,好歹价格也得破千吧,而顺着燕青兆的眼光,虎子也注意到了她的眼光第一次除了落在奥迪的车牌上外,其余时间都盯着那两盆兰花看,随即很无良地给老神棍抹黑道“老爷子用来附庸风雅的东西,不着调,一年到头也不见得他怎么细心打理过,要不是我心肠好,偶尔帮忙浇些水,还不早枯死了,燕……小青兆要喜欢,回头我讨来给你送去,反正搁这迟早都得被老头子虐待死的。” 燕青兆闻言吓了一跳,赵三忌不识货或许情有可原,可真如赵三忌口中所说的,老爷子真若精明世故了,断然不会离谱到“有眼不识泰山”,这东西要搁识货的家伙手里,那还不得把它当菩萨好生供着。随即想想也便释然了,一个能培养出封疆大吏的老人,谁敢肯定他就没半点脾气,或说是秉性。 兰花傲,老爷子比兰花更傲。 第六章 快刀斩乱麻 一向信奉未雨绸缪的燕青兆心里难免吊诡,明知自己即将面对怎样的老人,却无从入手,看来这场战自己未战已先弱三分。五年的平民生活还是没能改变自己的习性,自己终究还是圈内人,骨子里淌着太多令她畏手畏脚的东西。这时候她倒有点羡慕赵三忌的无知,稍微一琢磨后,却也不得不感慨老爷子的用心良苦。 认真地打量着燕青兆的素颜,赵三忌由衷赞道“别人化妆是遮丑,燕姨化妆却是反其道而行,小青兆今天真漂亮。” 从打定注意要随赵三忌回赵家堡“避难”那会儿,燕青兆就郑重其事地买了身比较能彰显青春的服装换上,下身长牛仔裤上搭圆领t恤,虽然劣质,但燕青兆本身就不是靠大大小小名牌饰品包装方显气质的庸脂俗粉。记得燕青兆卸了妆换完衣服出来那会儿,站在虎子面前几分钟,虎子愣是没认出来,若不是燕青兆直盯着虎子看,旁边的碳头都想上去搭讪这颗看似和自己同龄却又眼生的超级水灵大白菜,最后还是小白眼尖,而燕青兆也主动承认,不然打死虎子也不相信燕姨的前后竟然变化如此巨大,难怪虎子咋觉得现在满大街都是美女,化妆这东西太他妈具有欺骗性,前后简直判若两人。 卸妆后的燕青兆更显面嫩,没有之前泼辣中夹带的清冷,这也是虎子敢肆无忌惮地喊她小青兆的原因,感受到来自燕青兆身上的那股不安,虎子温声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再说像小青兆这么水灵的娘们,能和我相处,是三忌捡了天大的便宜,老爷子虽然有点牛鼻老道们惯有的火爆脾气,但也是根正苗红的农民子弟,对人也算厚道,如果他真敢刁难,大不了小青兆就拿出你在大都市里的那些见闻忽悠忽悠,再真不成咱公婆两就私奔!我是认真的,其实早该带你回来了,只是那时被你一忽悠,贼胆便去了大半,你说真来我家,那也要以赵家孙媳妇的身份过来,我承认当初是我的确被你唬住了,但今天不同,老爷子说人生在世很多时候需要快刀斩乱麻,以前大大咧咧没细想,现在一琢磨,我们这团乱麻都乱五年了,再好的品性也不经这么磨蹭,之所以问你后不后悔,因为我担心今天捅的篓子大了,不过小青兆既然摇头,好歹哥也是爷们,不能胆怯,或许这是老头子口里念叨的青春里的晦涩吧,即便这样,就容我青涩一回,等哪天瓜熟蒂落了,回头瞅的时候,至少没留下遗憾。” 燕青兆腼腆一笑,就连情话都能说得如此实诚,虽然不能说举世无双,但赵三忌着实另类,只为了自己一个不留遗憾就胆敢把自己祸害了。不过经虎子这么一说,燕青兆原本心里的几分忐忑抛了大半,这只是简单的“避难”顺带着见家长罢了,没什么了不起。只要自己拿出晚辈应有的诚恳以及对虎子的真心,管他老神棍是牛鼻老道,管他舅爷是封疆大吏,这都与老娘无关,老娘看重的是虎子,五年泼妇生涯积累下来的悍勇适合时宜地小宇宙爆发出来。 “这是我初恋。” “初恋?”虎子有点匪夷所思,不过心底却信了大半,因为眼前是他叫了五年燕姨的女人,再者她也没必要拿这做文章,只是趔趄几步,却打心底乐着。 燕青兆从不认为这个二十都还没到的毛头小子会给她带来多大幸福,很多时候爱情玩的只是心跳,就图个新鲜,这和虎子说的年轻人打架玩的是个性一样,所以以燕青兆过人的见识和大上虎子不少的年纪,她心甘情愿地赌一把,她也不想留遗憾,国画里头的留白意境只是艺术,不适合坎坷的凡人,这她比谁都懂。 屋子的装饰谈不上古香古色,更与金碧辉煌绝缘,乡下地儿,即使有封疆大吏的奥迪和大奔陪衬,也难以摆脱浓重的乡土气息,这从墙角堆积的几张渔网上可见一斑,但整洁。 一定程度上,小白的认死理儿和虎子颇像,这也是为何虎子这犊子胆敢心安理得地牵着燕青兆的小手大大咧咧地踏入家门,大有一副生米煮成熟饭,要杀要刮悉听尊便的模样。 赵载德是个老神棍,他从不否认,范江水那小子这么喊他时,他也丝毫不以为忤,貌似颇为受用。赵家的族谱很牛叉,这在赵家堡一带家喻户晓,不难弄懂个中玄机,赵姓的男人,又能在历史上玩得风生水起最后问鼎天下的,就那么一个,可惜人无百样好,花无百日红,赵氏也曾落魄过。 赵载德一生坎坷,幼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女,这让戎马一生的铁血老人于夜深人静时,也难免老泪纵横。但人活一世争的就一口气,只要姓唐的家伙不倒,就容不得这个能“夜观天象知天下大事”的老神棍感情用事,他不要狗屁的父以子贵跨入布满水泥肿瘤的城市牢笼安享天年。他的不近人情只为赵三忌这犊子,三忌能忌贪、忌嗔、忌痴,但就不能没野性,这是他用间接屠戮鬼子不知凡几的手指头掐了整整三个月而掐出来的真理。狗屁的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这古典老头根本不屑,有点自扇嘴巴子的味道,但他就是不在乎。 几张不知名的杉木座椅,赵载德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德高望重模样,端起茶几上小儿子赵子安大下血本从拍卖会上淘来的陈年普洱,打心底享受着,浑然不在意下座三个儿子一副剑张弩拔的模样。妻子死得早,大女儿打懂事起就肩挑起她母亲的那份责任,对自己的三个弟弟尽职尽责,所以赵载德不怪三个兔崽子对虎子总一副“指手画脚”的做派,对虎子这外甥,赵子象、赵子墨、赵子安是捧手里怕掉了,含嘴里怕化了,只是溺爱地方式比较委婉,若不是老神棍强行介入,只怕虎子如今却是另一番光景。 虎子的大、二舅爷,性格上很大程度地遗传了赵老爷子,所以注定虎子一进门只能不冷不热地打招呼,甚至有点拘谨。这让燕青兆一阵心疼。虎子的身世她多少了解一些,母亲在他五岁那年去世,至于父亲给他的印象很模糊,打小被老神棍这外公拘在赵家堡放养着,除了逢年过节,平日里都虎子很难见到和自己有血脉关系的人。这也导致了虎子中小学那会儿喜欢四处点火玩个性,而燕青兆明白,这只是宣泄孤独的一种方式。所以难怪虎子刚开始叫自己燕姨那会儿,透着一股亲切劲儿。这个变相求取亲情的大男孩,想要的东西很简单。但赵神棍给不了,或说不想给。 老神棍打从见虎子拉着一水灵闺女进门那会儿开始,端着茶杯的枯犒老手显然一颤,虽然号称神棍,但未卜先知的本事着实没有,那太玄乎,似乎就为“三忌”这两字便耗空了他半辈子所学,“夜观天象知天下大事”只是夸张说辞。 五十见方的客厅本来一片嘈杂,但见虎子和燕青兆踏门而入,一下子落针可闻,虎子心里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但顾及燕青兆的感受,还是硬着头皮把她一一介绍给四人。 老神棍恢复了以往淡定模样,微微朝燕青兆颔首示善,这让一向对老爷子知根知底的虎子差点没把眼珠子掉出来,老神棍是长得慈眉善目没错,但今天脸上的慈祥却着实罕见。这让虎子一阵纳闷,事出反常必有妖,虎子心里自认为是老爷子包藏祸心了,很大程度估计会来个棒打鸳鸯。 还未等老神棍、赵子象一众发话询问,耳际便响起了呼啸的警笛声,有点杀气腾腾的味道,似乎来者不善。 吴亥天是省委大院走出来的**,却从没以衙内自居,甚至有点深以为耻的味道,在这二代横行的年头里,算是有点另类,因为站得高,所以目光所及之处当然不是下里巴人的温饱问题,这应该就是所谓的赢在起跑线上,但他不稀罕,却又不得不接受,即使他确实能力不俗。 他本意是不想凑这热闹,可碍于有一笔大生意得和z县合作,委曲求全也好,尽心尽力也罢,看着陈绍受辱,自己袖手旁观总不是好事。何况也就过过场,走走形式,类似于这种杀鸡用牛刀的做法,吴亥天生平还是第一次。不过想起那个皮肤黝黑的青年,吴亥天心里还是犯悚,一个肘击愣是硬生生地把陈绍敲成轻微脑震荡,临走那一脚更是几乎废掉了他一只手掌,不可不谓心狠手辣。再次感慨穷山恶水出刁民后,索性在警车上闭目养神。恶人自有恶人磨,即使虎子再怎么个刁民法,相信碰着这群荷枪实弹的公安,也得吓得腿软。 虎子没想到人民公仆的办事效率这么高。听闻警笛声,这才记起中午的那件事,躲看来是没法儿躲了,索性只好对老神棍把中午打人的事儿和盘托出,然后有点写遗嘱或说是吩咐后事般的要老神棍照顾好燕青兆,接着就想出去独挑大梁,坦白从宽嘛,自首总比被捕好。有点天真良民的想法。 第七章 教父 “胡闹!”也不知是说虎子劣性不改到处点火胡闹,还是指虎子独挑大梁的做法过于英雄主义。赵神棍第一次正经八百地对虎子发威,本还老怀欣慰感慨虎子终于长大成人晓得往家里带媳妇儿,却又听闻这出戏码,让他有点悲喜两重天的感觉。 “只要老子没到进棺材那天,谁敢动我孙子,他-妈的老子砍死他全家!”生平第一次爆粗口,而且还是在自己晚辈面前,这让虎子又一阵错愕,就连虎子的三个舅舅也一阵瞠目结舌,表情并不比虎子逊色。 “你们三个张着嘴巴干吊,他-奶奶的,啥时候连个小小的县令也敢踩在咱赵家人头上撒尿了!今天来一个老子崩一个,断不会叫那群王八蛋好过!”众人再次汗颜。 以前虎子打架没少受伤流血,但诚如虎子所说,那只是年轻人玩心跳闹个性的把戏而已,所以赵老爷子也没往心里去,年轻人打打闹闹不是坏事,在这戎马三十年的老头看来,这样才更有血性,但今天不一样,一些纨绔得没边的衙内作风赵老头子自是清楚不过,好比唐家那个努力了半辈子也得不到他首肯的女婿,年轻时候没少大张旗鼓的扯虎皮,被他整死整残的不下百十来个,今天虎子真要被带走了,估计明天就得去太平间认尸,莫须有罪名的手段早已屡见不鲜。 赵子象眼神凌厉,记忆中大姐去世那会儿,老头子除了红着眼眶一脸悲怆外,也不像今天这么大发雷霆,赵老爷子是滚刀肉,这在十四年前那场官场大地震中足以诠释得入骨三分,一来担心老爷子一把年纪受不了太大的刺激,二来护犊心切,所以赵子象跟着也急红了眼,这是血脉的共鸣,但浸淫官场多年,或多或少养成了些上位者应有的威仪,情绪波动没老二赵子墨老三赵子安来得明显,老爷子发飙?那还得了,不是一家人尿不到一壶去,他们是满身铜臭的商人没错,但也不是恭谦的主儿,当下跟着赵神棍喊打喊杀,这让燕青兆平静下了的心思又掀起一阵波澜,这家子,还当真是极品。 三辆警车,带队的是个标准国字脸的中年人,q镇派出所所长,姓展,所里的十几号喽啰都喊他展局。对于赵家堡,展局轻车就熟,往年风调雨顺那会还好,若碰到个旱季之类的,赵家堡和隔壁王家村没少打个头破血流,最后还得这靠镇公安出面和解,毕竟法不则众,最后意思意思做个警告也就是了。再不济就把闹得最凶的几个拘留几天了事。但生活给展局太多意外和太多惊喜,这个本想穷极一生还得腻死在这边防所当个小局长的家伙,不想时来运转,以往是没机会抱得县委书记大腿,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再不把握,这他娘的就是二楞子。所以打鸣起警笛那会儿就暗下决心,此事非得办个称心如意。刚一下车,也不管不顾,招呼着一众荷枪实弹的喽啰直奔虎子家而去。一行人约摸**个,展局打头,吴亥天身随其后,却不见那个碳头见了都会感慨天理难容的阳光帅哥,他说乡下地儿太脏,容易弄脏自己意大利纯手工皮鞋。 望着院子里的奥迪和大奔,展局欲哭无泪,除非他瞎了眼,否则就奥迪那扎眼的车牌他还是认得的。求助地看向身后的吴亥天,这始作俑者的身份他不清楚,但你丫的再大能大得过封疆大吏?所以只能在心里祈祷,千万别惹到什么大佛,同时也暗自好奇,这个站在村头一扯嗓门全村地土狗都能跟着叫唤的弹丸之地,啥时整出了这么个牛-逼车子,虽然身处基层,但展局心里明白得紧,时下可不兴微服私访这套,就拿z县的几个领导,哪次下基层不是大张旗鼓了,这车是封疆大吏的坐骑是错不了了,现在他只能在心里祈祷最好不是那人亲临,不过能和这奥迪有交集的人物,也断不是他能惹得起的,想来今天喝一壶是少不了了。 和展局存一门心思的吴亥天比起展局的欲哭无泪,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这车他见过几次,听家里老爷子念叨过几次,赵子象,按辈分他得毕恭毕敬地喊声赵叔,很具有传奇色彩的一位人物,年仅四十五便执掌一方生杀大权的,在讲究资历的华夏大地当真少见。赵家堡,赵子象?搞不好还当真得惹出一尊隐士高人,一念及此吴亥天收拾起轻蔑之心,玩味一笑。 当赵子安领着虎子杀气腾腾地杀出门口时,刚好撞上一脸苦涩的展局和站一旁风度翩翩的吴亥天。扫了眼他两身后一群荷枪实弹的人民公仆,赵子安那张很男人的国字脸顿时煞气更浓,他娘的,幸亏今天赶巧,否则虎子这娃儿今个儿肯定得脱层皮。 赵子安比起老大赵子象老二赵子墨,少了几丝沉稳,却王八之气十足,在老爷子看来这叫野性,可能脱根于市井,想当年下海经商那会儿,身无分文,仅凭自己一辆三轮摩托,在j江拉服装摆地摊,赚些蝇头小利的价差而后辗转房地产当业务员再到如今富甲一方的商业大鳄,一路走下来,要说手段洁白无疵没人会信,所以赵子安打混进社会起自是没少在刀口上讨生活,比起虎子的玩个性鲜血淋漓得十倍不止,用他的江湖话讲是“老子是混大的,不是吓大的”,所以三个舅舅中,也就赵子安能和虎子聊得来,至少他敢肆无忌惮地同虎子对村头寡妇品头论足,而虎子人生里的第一根烟也是由这个貌似有点不知恭卑的家伙点燃。 但毕竟聚少离多,所以随着虎子长大成人,感情即使没有陌生,可也生分了不少。如今眼瞅着一踏出门口便把自己护在身后的虎子,赵子安突然一阵心酸,同自己那个薄命的老姐如出一辙的倔强,即使自己面临拳脚交加也拼死劲儿把自己护在身下,而后鼻青脸肿的朝着赵子安微笑,小弟不怕,有老姐在,就不会让你受委屈。事后赵子安总是无声哽咽,他哭的不是自己受委屈,而是看着老姐挨打,他不忍。 红着双眼,赵子安一贯雷厉风行,从虎子后面窜出一照面便狠狠地扇了打头的展局和吴亥天一巴掌,顿时场面见红。老子不管你们哪路牛头马面,今个儿谁要敢动我外甥一根头发,老子灭他满门。 展局很识时务的打碎钢牙和血往肚子里吞,虽然脸上火辣辣的疼,但这局筹码太大他玩不起呀,没看到奥迪和大奔摆那么,人家随便一个轱辘都能砸毁自己的前程,何况那牛叉得没边的奥迪车车牌。 刹那场中一片死寂,q镇派出所本就清水衙门,弹丸之地除了偶尔发生些偷鸡摸狗的宵小之事,剩下的时间大都门可罗雀,场后一帮展局带来的喽啰啥时见过这么生猛的虎人了,一个个不但没有权威受辱的觉悟反而一副目瞪口呆的极品模样,除了在内心感叹实在是刁民外,一时间众人竟无从下手。 虎子没料到三舅会玩先下手为强这出戏码,一时也被唬得一愣一愣,等他反应过来欲要拉起赵子安再次上演出亡命天涯时,不料接下来吴亥天的一番话让他大吃一斤。 事到如今,吴亥天再也无法保持以往的目空一切。如果单凭赵子象的那辆奥迪或许他心底还有点敬畏,但毕竟吴、赵两家站队不同,官场这玩意儿到了一定地位讲究的便不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拼的尽是些笑里藏刀的斗智斗勇。可眼前这人是个疯子,南方沿海三省响当当的大疯子,而吴亥天正是在为这疯子打工,而且还属那种边缘得随时可能out的小虾米角色。这个即使吴老爷子偶尔提及也都忌讳莫深的生猛角色,吴亥天一直以他为目标努力地挖粪涂墙着。赵子象,赵子安,至此吴亥天如果再想不通透其中的厉害关系,这二十几年来算尽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赵爷。” 没有用手去遮挡已经肿起大半的脸颊,吴亥天双手垂下,终究还是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他着实没有底气同这个能三进京城在搞得满城腥风血雨后仍能全身而退的大虎人叫板,或许就连吴家背后的那尊大佛也没资格。 因为他的另一个外号是——教父! 第八章 听风雨 燕青兆在虎子家待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接到了个电话,满脸歉意地同虎子道有点急事,得出去处理一下,并说回来时送虎子一份大礼。虎子心底有点不舍,但没表现出来,只是家常般地嘱咐道路上小心,注意安全之类的。燕青兆转身那会儿嘴角噙笑。 本以为燕青兆会搭虎子舅舅们的顺风车先回镇上一趟,不料这闺女死活不肯,说是怕耽误了三位舅舅公事。赵子安很胆大包天地拍胸脯打包票道天大的事儿也没外甥媳妇的事儿重,要有什么事摆不平,三舅拉几卡车人过去,一个个崩了。这一席话惹来老大赵子象一阵怒斥,说是为老不尊。老二赵子墨倒是尽得赵老爷子真传,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表示不瞎掺和。他们三兄弟此行目的就为赵三忌的前程而来,虽然最后还得由老爷子盖棺定论,但无疑赵子墨提出的方案最后一骑绝尘而出,所以明哲保身之下,此刻大哥三弟都在怒头上,他也没有虎口拔牙的勇气,虽然心里乐呵着,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仰天长笑,到最后只能望着满天乌云,感慨天气不错,这又让两兄弟一阵憋屈。 一天相处下来,燕青兆给赵老爷子一家人的感觉是言行得体,做事入微,堪称大家闺秀,不算埋汰虎子,甚至觉得虎子有点高攀人家了。其实赵家门槛本就不高,所以在赵老爷子默认的情况下,即使赵子象仍有微辞,最后还得欣然接受。 临行前,在赵子安暧昧的眼神下,无奈虎子只好把燕青兆拉到一旁,有点妻行千里夫担忧地询问道事情棘手吗,燕青兆很小女儿形态的腼腆点点头,看得虎子一阵痴迷。暗道昨晚没能完成破-瓜之旅,实在他娘的禽兽不如了。但离别在即,最后还是建议道事情要真棘手了,不如交给三舅吧,虽然三舅确实有点为老不尊,但赵家人贵在实诚,不会干些阴奉阳违白眼狼勾当,更何况小青兆是他未来的外甥媳妇,不央他做点事还真显得见外了。 燕青兆咯咯一笑,说虎子啥时也整得这么不厚道,再说事情虽然棘手,但总归是家里的事,三舅不好插手。虎子又说要不我陪你去。燕青兆笑着摇摇头,挣开虎子的粗糙大手,捧起他黝黑的脸颊,缓缓道等你哪天有你三位舅爷的本事了再过去吧,燕青兆不想当金丝雀,而虎子也不要当二世祖。 闻言虎子的表情难得地僵了一下,挑开燕青兆额前的几缕青丝,轻轻吻下,重重地点了点头,笑道:“遵命。” 最终在虎子的坚持下,燕青兆也不再执着便搭了顺风车。送走了赵子象一行四人后,虎子顿感百无聊赖。暗自琢磨着昨晚那涟漪光景,虎子自觉浑身燥热,可惜了,小青兆的那个来得还真不是时候。宽厚的手掌凭空抓了抓,正回味着软玉在怀表情淫-荡得无以复加时,赵老爷子的手杖狠狠地往他脑袋落下,布满沟壑的老脸上双眼眯成一条缝,哆嗦一下嘴皮子,终于缓缓挤出两个字:“给钱!” 虎子跳脚大骂老爷子不要脸,打渔的钱是自己冲锋陷阵乘风破浪辛苦弄下来的血汗钱,人即使厚黑也不带老爷子这样的玩法,这种**裸的剥削,只能加深阶级矛盾,反正八荣八耻说了,凡是破坏河蟹社会的,我们都有资格大义凛然地鄙视之,所以说什么打死也不给钱。 老爷子苦口婆心地劝道男人一有钱就变坏,老子这是帮孙媳妇看家。虎子一翻白眼,反驳道难道你不是男人。一下子把老成精的赵神棍整得哑口无言。笑骂道小兔崽子翅膀硬了,男大也不中留。不得已之下终于拿出杀手锏,用昨天老三孝敬上来的一半茶叶分摊给虎子,虎子这才嬉皮笑脸的“如数”奉上,当中又被苛刻下不少。等把打渔钱充公后,虎子这才忆起昨天的那顿饭前还没清算,一拍额头,暗叹小青兆说得没错,自己是越来越不厚道了,霸王餐这勾当竟然都能让自己撞上。寻思着啥时候回头把钱给巴渝食府老板送去,不然搁心里总是有疙瘩。 北方人善喝,南方人善饮,一定程度上和南北气候差异有关。毕竟“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与“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景致截然不同。喝酒暖身,饮茶养性,因此印象江南多烟雨,历史上隐士高人居多,而北国风光尽出骁将,即使落草为寇,也能混出个响亮名头的响马。当虎子撑着把大花伞挽着裤脚蹒跚到范大叔小院时,无良大叔正只身一人独坐屋檐下品茶独乐乐,自觉很有意境,瞅得尾随而来的碳头一阵蛋疼,暗自闷声嘀咕身残志坚的老家伙又在装。 屋檐下范江水一袭白衫,端茶十指修长白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并未在这甚至连根汗毛都充满或辛酸或风光无两故事的大虎人身上落下一丁半点乡野气息,面如冠玉,目若寒星,直鼻方口,难怪小白品种如此优良。 远望着虎子撑着把大花伞走近,看得范江水一阵皱眉,瞅了瞅院落里那丛竹林,再看看虎子手上那把已经折了根支架的花伞,无论从印象派的角度还是从抽象派流程出发,还是觉得虎子那把破伞实在扎眼,太焚琴煮鹤了,本来好好一副“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画境都被破坏殆尽,还未等虎子和碳头走近,便歇斯底里叫唤道小白那小子不在家,从哪来滚哪去。 虎子和碳头对无良大叔可是知根知底,说白了就有点神经质。而虎子了解得更深的是,这个胆敢同自己三舅赵子安玩单挑的中年大叔,如果没有几把刷子,当年也不会拼着最后一口气跛着条腿,抱着小白亡命到此而晕死在老神棍家门口。所以对范江水虎子还是敬畏居多,记得上初中那会儿,虎子和碳头还有小鸡最是喜欢蹲坐在台阶上,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双眼聆听着无良大叔“打架就像女人减肥,不外乎快、准、狠”的论调。而深得其论调精髓的,虎子荣居榜首。碳头狠劲儿是有了,但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迫于家里头的压力,一门心思都放学习上,偶尔一伙人出去玩心跳还得虎子帮忙打掩护瞒天过海,以避家人耳目。至于小鸡,高不成低不就,最后别具一格,便整成了专挑人背后抽冷刀子的高手。 也不介意无良大叔冠冕堂皇地逐客令,虎子收起大花伞,往墙角放好后,大大咧咧坐下,端起茶几上的茶杯,牛饮而尽。笑道范叔好功夫,泡得一手好茶。无良大叔碎道专糟蹋好东西的野犊子,手上却不见停,还是往虎子的茶杯里满上。 话说茶满七分,留的三分是人情,但无良大叔却有一个癖好,茶满十分。不是他不懂茶道,只是生活未曾对他作过丝毫让步,或说他被至亲的人伤得太重,因此养成此般乖张个性,或说是偏执。而虎子就这事请教赵老爷子,老爷子那时只是一味低笑不已,最后才道“有所执,有所成,范家小子是大器晚成。”至今虎子仍是没能弄明白老爷子这话的意思。耐不住虎子的苦苦相逼,老爷子这才泄露天机道范家小子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时机。再多的,老爷子就闭口不语了。 掏出了从老爷子那里“阴”来的半块普洱茶饼,虎子就着屋檐下淌下来的雨水洗过手后,接过无良大叔手上的茶壶,利索换掉茶叶,同吃饭时一副令人蛋疼的温文尔雅如出一辙,虎子不紧不慢的掰下一小块放到紫砂壶内,铿锵声不绝于耳,听得无良大叔在旁猛吸鼻子。而一旁照料火候烧水的碳头虽然不明白个中真谛,但看着身残志坚大叔的猥琐表情,他晓得能入这个算得自己半个师傅的家伙法眼,断然不是什么凡品,当下手上的扇子扇得更勤,顿时蓝色火苗扑哧扑哧直往上窜,那盅烧水的茶壶瞬间被他烤黑了大半。 “你小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哪来的?” 望着色泽漆黑如墨,质如陨铁的普洱茶饼,这让噬茶如命的无良大叔内心鸡冻不已,虎子也不同他卖关子,如实道出他是如何同老神棍斗智斗勇,历尽千辛万苦之后最终以两百块钱的天价从他手中得到这东西。至于老神棍的品茗之道,和他养花一副德行,虎子担心三舅送的好茶搁他手里糟蹋了,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因此虎子很是背生反骨地把老神棍的半块普洱拱手送上。这让无良大叔闻言后感动得内牛满面,把虎子引为平生知己,大有砸茶壶以谢知音的趋势。亏得碳头见事不对,及时制止,不然就这正经八百的顾景舟紫砂壶如果摔碎了,还不得让这神经质无良大叔悔不当初一辈子。 第九章 兄弟 乡下的精神生活大都贫瘠,没有了太多繁华都市的“乱花渐欲迷人眼”,所以作息时间大都规律。也可能是无良大叔心情不佳,没有太多和虎子、碳头闲侃的**,脸不红心不跳地讹下虎子“孝敬”上的半块茶饼后,翻脸不认人地下了逐客令,然后起身朝卧室午睡而去,这让虎子和碳头又是一阵腹诽,暗骂这天杀中年大叔厚黑得炉火纯青,实乃我辈之楷模。 撑着那把折了一根支架的大花伞,从无良大叔的院落出来,雨势渐大,虎子的人字拖在泥泞的泥道上印出歪歪斜斜的两排脚印,这让尾随身后的碳头难免想入非非,琢磨到可能是昨晚坏事干多了,导致今天走路也不利索,同时更是对虎子顶礼膜拜,暗叹真不愧是虎子哥,像燕姨这样既水灵又彪悍的大闺女,除了虎子哥,天下之大还真没人能驯服得了这头胭脂虎,不知这是不是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反正虎子在他眼里看来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所以称虎子哥为恶人,碳头倒也觉得无可厚非。 路上碳头对虎子询问起了昨天警车的事儿,就一碗饭功夫都能从村头逛到村尾的赵家堡,虎子可没指望能瞒过这八卦程度和小鸡有得一拼的碳头。除了几个舅舅们的情况有点含糊外,其他的地方倒也实诚交待。这让碳头一阵唏嘘,直叫怪哉。按理说q镇的边防所即使再怎么个银样镴枪头法,也不是他们这等升斗小民所能招惹的,算得上半个当事人的碳头自然清楚——更何况昨天还有个一通电话便能直通县公安局的大虎人。所以对虎子的话他也是将信将疑。 虎子之所以没对碳头全盘托出,是因为他太了解碳头这家伙。他担心碳头一旦知晓自己的背景,滋生出一些没必要的敬畏心思,这样功利的友情太脆弱,以虎子宁缺毋滥的性格,他宁可不要。当然也不怪虎子不真诚,就几位舅舅的事儿,他也是昨晚才从燕青兆的口中知晓其中一二,除了起初那会儿的一点小雀跃,习惯了乡野气息的虎子之后并没有舅舅们三人得道而顺带着自己也跟着鸡犬升天的感觉,下里巴人惯了,反而觉得这一切来得有点唐突,太过于不切实际了。在见得虎子的反应后,燕青兆又是一阵感慨赵老爷子着实妖道,正常人如过碰到这种天上砸rmb的好事儿,还不得乐得一蹦三尺,哪有像虎子这般无所谓模样。 谈话间转了几个巷口,今天虎子唤来碳头就为了“分赃”。没办法,三位舅舅昨天送来的礼物如出一辙,手机、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些服装和运动鞋,这让就连吃份五块钱午餐吃不完剩下的都得打包的虎子有点无从下手,本想寻个时间去f镇把多出的两份给当掉了凑点大学生活费,后来瞅了瞅价签,一阵心惊肉跳后便断了这念头,四位数价格的最少都是3打头,甚至三台笔记本清一色都价格破万,这让虎子于心不忍,之后便想起了碳头和小白。不料小白没能找到,据无良大叔的口讯是下田疏水道去了,这雨下得急,如果水渠不及时清理等雨水漫过田岸,今年年初的辛苦耕耘算是瞎忙活了。 碳头一听有好东西可以拿,一脸谄笑问道是不是又是那种红盒装据说只有政府高官才能享受得到的中南海香烟?虎子笑骂道碳头你丫的整就一杆大烟囱,不是。碳头挠挠头,才恍然大悟肯定道算算时间playboy应该出新刊了,不知道这期的女人正不正点。虎子摇头苦笑,道你丫的思想就不能纯洁点,别瞎琢磨。弄得碳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打心底讲,碳头每次随虎子回家总是心怀忐忑,或许在虎子看来这个无良程度丝毫不亚于范江水的赵老爷子除了货真价实的为老不尊净干些同自己抢零钱的勾当外,为人还算好相与,至少老一辈的道貌岸然在他身上很少见到,开口闭口想当年的话儿更是几乎没有,语重心长的长篇大论对于这个一天早上能睡到十一二点的老家伙来说显然也太过聒噪,平日里除了翻翻那几本发黄得几乎快要烂掉的《黄帝内经》和《易经》之类的,剩余的时间要么院子里打打太极,要么就挥斥方遒龙飞凤舞般地写写毛笔。而正是这样的一个老家伙,碳头每次面对总有一股喘不过气的感觉,四人行中除了小白还好点,小鸡当然也不例外,记得初一那年,小鸡和碳头人手一把镀铅管,站在虎子家院门口吆喝唤虎子去干翻隔壁班几头欺负萧蔷的牲口,老爷子闻言跳骂道一群只会四处煽风点火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说着操起门后的扫把挨个把碳头和小鸡打回家。自此见识过老爷子暴戾一面的两人便有了股在老神棍面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自那事之后,碳头和小鸡每次来找虎子,总得偷偷摸摸,对老爷子也没了小白那张口闭口赵爷爷的殷勤劲儿,今天自是也不例外。 踮着脚步跟随虎子进了卧室,碳头心有余悸,暗道庆幸没碰着老爷子,虽然事隔多年,但没准老爷子哪天吃了坏东西再发飙,把自己往门外赶,这事要让小白知道了,那得多落面子。 虎子的房间还算干净,没有时下年轻人的邋遢,一张八格床,一张书桌,一方衣柜,倒也简洁。昨晚燕青兆说是要参观虎子房间那会儿,本以为好歹能从床底掏出几双臭袜子,没料到未曾收获,似乎虎子的勤快很让她很是大失所望。这叫一向脸皮厚如城墙的虎子一阵尴尬道我一年四季就一双人字拖,除了大年三十那会儿,不然几乎都不穿袜子的。整得燕青兆啼笑皆非,骂道虎子这农民当得实在专业。 碳头眼贼,一进寝室那会儿眼珠子便盯在了墙角那堆大大小小的纸箱上,光瞅着那精美的外包装,碳头就一阵眼花缭乱,扎眼的apple、nokia、htc、多普达标签看得碳头一阵头晕,虎子对这些没什么研究,要不是从价签上明码标价着的天文数据,他还以为撑死了换个几千块钱算是赚大发了。若不是昨晚燕青兆说了句这些东西可不比集市上那些摆地摊的廉价衣装可以讨价还价,虎子还不以为然。 然而碳头不同,这个誓要身为人上人的家伙,对时下一些大品牌虽然谈不上了如指掌,但也有所涉猎,至少在价格上如此。艰难地吞了口口水,难以置信地栽赃道虎子哥,你啥时抢银行了? 虎子骂道“抢你妹,少在这甩嘴皮子,选个你中意的,”又比划比划了碳头的身高,“衣柜有十几套新衣服,咱哥两身材差不多,也挑几套过去,你知道我衣服多了就懒得洗,反而糟蹋了。”碳头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虎子笑骂就你丫的实诚。 对于这些东西的由来,碳头琢磨着估计就是昨天那三辆四轮轱辘的蛤蟆车带来的,至于他们和虎子是什么关系,村子里传得五花八门,但又都不可尽信,赵家堡的人只知道赵老爷子有几个了不得的儿子,每到逢年过节都会回家探望,但当时也就几辆稀拉平常的大众车子,虽然也是四轮轱辘,可比起昨天的奥迪大奔还真是天壤之别。 碳头转头看向虎子,这个无论是智商还是情商上都能让碳头心悦诚服的青年,还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除了打架还有被萧蔷那贱货给甩了那会儿张扬出一股戾气,其余时间大都温润如玉,就如威尔?鲍温笔下《不抱怨的世界》,虎子确实没有碳头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望着虎子凝神望着窗外的背影,碳头自觉很没底气低他一等,这个曾几何时同他嬉笑怒骂的虎子哥,不知何时早已同他不属一个世界。而这一切却与apple、nokia无关,但他又深信,无论什么时候他永远都是他的虎子哥。 调整了下心态,碳头还是一副谄媚的姿态,同虎子道,哥,你这是非要把我整成暴发户不可了?咱乡野小民一个,虽然有勇气,但着实没底气装b呀,我的德行自己当然清楚,你真要给我些东西了,到时候把我祸害成个虚伪的小男人,可别自责哦。 虎子没想到碳头会拒绝,转身看了碳头两眼,走向书桌从抽屉里头掏出三舅暗地里送他的一条软中华,抠出一包自个儿留下,剩下的示意碳头可以带走,点燃了一颗香烟深吸一口后,调侃道这可不像我认识的碳头,别担心这几样小东西就能把自己祸害成六亲不认的主儿了,虎子晓得碳头在害怕什么,但诚如碳头所说他自个儿的斤两他自己最明白,一些东西始终装不来,他们哥两没范大叔那种有着可歌可泣的血泪史,再说,脸皮是父母给的,面子是自己挣的,别他娘的腻死在礼物太过贵重之类的狗屁话,既然虎子敢给,碳头再没胆气收下就是不带把的太监,只要到时候碳头别干些只为身外之物而有辱人格的蠢事,那虎子永远挺碳头这哥们,否则虎子第一个不饶他。他说这是做人的底线,至于人格的底线,虎子道碳头自己清楚。 碳头闻言,憨憨一笑,道:“哥。” 第十章 逆天改命 分赃最后,碳头很良民厚道地选了款价格相较最低的笔记本,但就其数目而言,还是顶得上他家的半年收入,打心底讲这让碳头有点难为情。至于手机,见识过小白那根抗摔指数高得令人发指的冷光屏诺基亚,碳头秉着持久耐用的原则,相中了款n97,一拆封发现是侧滑的就马上嘀咕这玩意儿花哨,但虎子还是看出了他的爱不释手。而那方衣柜里面的东西,他也不客套,腼腆一笑道,虎子哥,你可别后悔。然后近乎抢夺地相中了大半,让一直沉稳抽烟的虎子猛呛一口,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碳头一番白眼说,虎子哥,占人便宜可是在碳头人格底线之内。 虎子听了碎道:“你丫再拿这话堵我,小心我踹你。” 碳头忙道:“不敢,不敢。”说着从桌上那包已开封的软中华捻出一颗点上。 虎子不是小心眼的人,但见碳头这么唯利是图,终于火道:“老子就留一包,剩下九包都给你了,现在还抽我的,碳头你妹的胆子越来越肥了。”说完扔掉手里的烟屁股,又捻出一根自个儿点上,虎子很少连续抽两根烟以上,碳头心细,却注意到了这细节,收起市侩的嘴脸,问说:“哥,有心事?” 虎子没接他话头,扭头看向衣柜上的镜子,镜子里头碳头的身高和他相仿,单论体格虎子可能要壮硕一些,这得感谢常年渔民生活的风吹日晒。望着肤色同自己差不多黝黑的碳头,虎子呵呵一笑,想起当初两人在幼儿园相识的场景,虎子不禁唏嘘他娘的逝者如斯。 那时候虎子和碳头还小,小孩子心性较重,占有欲贼强,愣是容不得杨老师对别的小孩青睐有加,特别是虎子这城里来的小白脸更不招那群小屁孩待见,所以每次上课要么凳子断了一条腿,要么抽屉里头塞满青蛙、蟑螂之类的恶心玩意儿,想起那会儿虎子没少被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后来还是隔壁桌的碳头发狠,瞅着越是捉弄这长得白白净净的小混球,杨老师越是喜欢安慰他,到最后居然还把他抱在怀里擦泪。这让碳头叔可忍,婶不可忍,一下课就用图钉狠狠地扎了虎子屁股,而小孩屁股嫩(猥琐),图钉的针儿虽然不长,但大夏天的虎子裤子也薄,这么一针下去自然鲜血淋漓,虎子一摸屁股见红,当下嚎啕大哭,最后还是在杨老师有办法,用了两颗大白兔奶糖才算止住了虎子的撕心裂肺。 小孩虽然天真,但也胆小,碳头一瞅虎子屁股开花,殷红的鲜血直往外冒,直接也给吓傻了,等到虎子止住哭声时,碳头还在那边凄凄惨惨戚戚地哽咽着,杨老师有心要教训这帮眼里揉不得沙的小兔崽子,算是杀鸡儆猴,当下也没存哄碳头的心思,任凭自生自灭。最后还是心地善良的小虎子于心不忍,掏出剩下那颗没舍得吃被小手拽得皱巴巴的大白兔奶糖递给碳头,反过来安慰碳头道屁股不疼了。故事的最后,碳头很没骨气的就这么被小虎子的一颗大白兔奶糖给俘虏了。当然在赵神棍的放养下,虎子的野性逐渐日涨,到后面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大都是虎子出的馊主意,而碳头不自觉也跟着掺和。 碳头看着虎子怔怔出神的样子,骂道姓范的大叔真tmd祸害,虎子跟他处久了人也变得神经质。 “呵呵,突然想起了些事,你也别瞎琢磨乱埋怨,就我这点小破事你都知根知底的,所以没你想象中太多的悲天悯人或者双重性格,知道你见不惯范叔比你更市侩与无良,但你终究不是蠢人,相信很多事情你看得比我更通彻,就你那手啄木鸟还是他手把手教的,若是一个没丁点故事的男人会有这身本事?”虎子没想到自己也会如此一本正经地为范大叔叫屈,让一向同仇敌忾惯了的碳头有点转不过弯,碳头也识趣,呵呵一笑后不在这话题上多做纠缠,虎子晓得他的意图,内心感慨到他娘的这就是成长吧,自己和碳头终于还是有了分歧。 当碳头扛着大包小包从虎子的房间里出来,恰好碰上“午睡倍于黄昏”而出的赵老爷子,碳头暗骂晦气,他这杆即使在他家老头子面前也敢肆无忌惮地吞云吐雾的大烟枪,见着老爷子后却如惊弓之鸟,当下来了个标准军姿的立正就差敬礼后,整得饶是一向云淡风轻的老爷子也不禁莞尔。瞥了眼碳头匆忙之下捏在手里的那根香烟,老神棍笑骂道“老头子是洪水猛兽?这般不招你小子待见?” 碳头见老爷子心情不错有心思和他玩笑,跟着打马虎眼说没有的事儿,自己对老爷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一向深居简出的老爷子自是没听明白其中打趣的猫腻,只道碳头油嘴滑舌,笑着要碳头把手心里的烟蒂扔掉,小心烫坏手掌,他也曾年轻过,所以对虎子和碳头的叛逆行为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堵不如疏这育人方式,老神棍无疑做得很成功。 碳头尴尬一笑,拍马屁道赵爷爷慧眼入炬,晓得老爷子抽惯了自卷的土烟,对这种械制香烟并不感冒,否则还真有心思敬上一根,毕竟和虎子腻一块可没少听虎子赞美“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虽然偶尔也会对老爷子不厚道地进行抹黑,旁人或许不知,但碳头可明白虎子对老爷子的感情,顺带着自己也对赵老神棍又敬又怕。 赵老爷子闻言很童真的翻了翻白眼,蓝家的小碳头在赵家堡是出了名的油嘴滑舌,因此对碳头的这番恭维不置可否,出声询问道小白怎么没跟着来?对小白这个张口闭口赵爷爷的小闺女,赵老爷子还是打心底疼爱着的,暗地里也曾几次同范江水那小子谈起过,等哪天小白出落得更加水灵了,肥水可别流外人田,瞅着虎子黑是黑了点,但人实诚,不会亏待范家闺女的。而每次范江水听完,总是跳骂到当你老不死一脸,什么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了?老子跟你赵家很熟?并一再强调小白是他儿子,不是女儿,别净瞎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老神棍很神秘兮兮的掐指一算,道“杀星入北斗,可惜错生女儿身了。”那时候范江水总是无奈苦笑,说这都要怪你个妖道逆天改命,否则也不尽如此,然后颓然叹曰时也,命也。 难得有机会在赵老爷子面前摸黑范大叔,一听他问起小白下落,碳头很无良地告状道说是小白惨遭范大叔无情虐待,那挨千刀的家伙自个儿在家饮酒吃肉,却叫小白顶风冒雨地下地干活儿,丝毫没有身为人父的责任和觉悟,央求赵老神棍等哪天逮着机会了,可要狠狠治下范大叔,不然再这样下去小白迟早会被整得不成人形,然后一番唏嘘感慨,想自己当年十六岁的时候都已经有一米七的个儿了,再看看小白却才勉强一米五出头,接着又是大喷口水地对范大叔进行栽赃嫁祸,说是自己吃好喝好,尽喂小白些残羹冷炙,如果范大叔再不及时悔过,非得把小白整成侏儒不可。 赵老爷子晓得碳头信口雌黄,并不多做理会,只是叹说范江水那小子还是耿耿于怀,然后骂了碳头一句聒噪,直接把正说到兴头上的碳头打回原形,瞬间噤若寒蝉,就差直接蹲地上画圈圈悔过。 待碳头走后,虎子琢磨着要不下田帮小白干点农活,想他瘦胳膊细腿的一不小心淋出病来了不好,不过想想也便作罢,过阵子自己便要离开很多事却是再照料不到小白,这阵子让他习惯下也好,男人么,总得要有雄起的一天,太过依赖了可不好。最让他担心的还是小白在f镇受欺负,这个下学期就要升高一的小子,虽然不承认,但那脾气也着实太臭,在没有自己帮忙罩着的龙蛇混杂的f高中,指不定一不小心还得弄得个头破血流。看来是有必要上f镇一趟,上下打点一下,没奢望小白能凭那身八十斤不到的身板在f高中混得风生水起,但安静度过三年高中生活也不是坏事。至于小白的学习,虎子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这个智商可以同碳头媲美隐约还有扶摇直上趋势的小家伙在虎子帮他补习的时候就领教过一二,或许在常人看来一个初中三年级的小破孩怎么也不能虎到越级挑战高三数学题,但小白却是实打实的例外,甚至文科方面的历史、地理、政治课本都能过目不忘,而且不需要太多的举一反三自然而然地便融会贯通。这等大智近妖智慧,着实让虎子和碳头瞠目结舌好一阵。 而当初为了不误人子弟,虎子在闲暇时间也拼死命地恶补相关课程知识,他清楚小白认死理的脾气,一旦较真虎子如果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估计会被这小子冷晒上几日,因此也别埋怨虎子的高考成绩太过做作,很多时候言传身教的同时自己也跟着长见识,这才是给、予生活,有付出总有回报,只是有些时候收效甚微被人忽略不计罢了。 第十一章 罪该当诛 以前和小鸡聊天打屁的时候,小鸡情到深处总会蹦出一句“有时候我都会被自己的谎言给感动。”对这话推崇物质主义的碳头一向不以为然,总觉得他娘的太科幻,能被谎言给感动的要么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极品自负男,要么就憨厚到家了,而虎子说这年头憨厚的人不难寻见,小白就是一个,难寻的是那种真憨厚到家的家伙,因为那都尽是些大智若愚的老妖道,而小白总是在一旁深以为然的小鸡啄米,表示赞同虎子哥的观点。 碳头问说何解,虎子笑道他们啥时候见过教导主任马寡妇遭人欺负了?碳头说这他娘的还真没有,然后若有所思。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小白总是抢得先机道这叫欲纵故擒。别看马寡妇一天到晚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真要有男人想染指了,那门儿都没有。虎子说这世道,伪善的居多,为保护自己而佯恶的人也不在少数,马寡妇和燕姨就这么一类人,只是两人的故事背景不同罢了,断不是老和村头王二麻子鬼混的王寡妇所能比拟的,再怎么说人家好歹也是知识分子。 碳头、小鸡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虽然学校流传那些关于马寡妇的负面新闻,没几天总会不攻自破,原来是道听途说居多。虎子感慨,一个妇道人家能做到这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流言甚于洪水猛兽,一个处理不好还真得身败名裂,为了表示对此贞洁烈妇的支持,虎子拍胸脯打包票,以后课间的时候不再领着碳头、小鸡趴楼梯口居高临下偷窥马寡妇的雪白胸膛,然后第二天又很没骨气地捣鼓来了个望远镜,每到晚上熄灯的时候,老趴在宿舍阳台上拼死命往马寡妇窗口瞅,整一副欲求不满的牲口,事后却又老是一阵自责,感叹自己太过血气方刚,冲动是魔鬼之类云云。那时碳头总会适合时宜地落井下石,说虎子除了诱惑,什么都能拒绝。而小鸡就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望着碳头,骂道你丫的,没有诱惑的东西连鸡肋都不如,谁会要?接着三个就在那边抢望远镜,最后虎子无奈只好把那望远镜拆成两个单筒,自己要了一个,碳头和小鸡轮流看。 至于那半边望远镜现在就搁虎子行李箱里,此番南下求学,虎子却是没有临座碳头的兴奋劲儿,毕竟事情的发展没受自己控制,谈不上南辕北辄,但确实违背了自己的初衷。想到小鸡是被自己的谎言感动,而他却是活在他人为他编织的一张大网中,难得地自嘲一笑,故事再美如果不能自圆其说那也只有贻笑大方的份儿,或许真如老头子所说,生活本就是个谎言,或善,或恶。这时虎子心里只能祈祷老头子这谎言有瞒天过海之效,否则届时即使是善意的,他也不会感恩戴德,甚至反目也不无可能。行船跑马三分命,这便是虎子命悬三分近十年来所培养出的野性,薄良。 临行前一晚,虎子终于还是满怀忐忑地同老爷子询起了自己的身世,虽然自己也算在那个打五岁起便未曾涉足的唐家呆过五年,但襁褓中除了那张几乎已经快要淡出他记忆的刀削脸,剩下的一片空白。那会儿老爷子正张牙舞爪地挥舞着一根硕大的毛笔,宣纸上“制怒”二字透着一股将军迟暮的苍凉,虽然老爷子用戎马生涯三十年的金戈铁骑做了很好的掩饰,但久居芝兰之室,虎子当然嗅出了老爷子的不同寻常,望着这个一向挺拔着身躯的老头,虎子突然觉得他的背影没了想象中的高大,佝偻了几分。 老爷子晓得虎子的来意,并没有单刀直入,而是以孙子兵法中征战篇的为将论说起,道“将有五危,必死,可杀也;必生,可虏;忿速,可侮也;廉洁,可辱也;爱民,可烦也。”说算是给虎子的临行赠言。虎子晓得现在自己玩不来那手暗度陈仓的阴谋诡计,但还是虚心受教,对这五危,他似懂非懂,为人与为将,胆大厚黑的同时立身为本,保持秉性地如履薄冰着,该顾忌的还是要顾忌,但不能廉价地低估自己,潜台词是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亦可以六亲不认,当下暗叹老爷子还真高看自己了。 虎子之所以在五岁那年落成个半个孤儿以及他母亲的去世据说和当年唐家那场大地震有关,事情的始末虎子也不难猜出,唐家的背景肯定大得唬人,然后就一些花哨到没边儿的夺权之战。但虎子总觉得玄乎,毕竟年代太过久远,没有切身体会过那种切肤之痛所以也没太大的代入感。他更关心的还是那个小时候抱着他东躲西藏的瘦弱女人,犹记得那条巷弄很黑,路也不好走,一路颠簸的,但在她怀里一向怕黑的虎子没来由感到一阵安心并沉沉睡去,他就想知道这女人是怎么香消玉损的,除此之外还有那个能让老爷子痛恨得咬牙切齿的女婿,也就是虎子的父亲,当年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又在哪里做些什么?虽然这些年来对自己的不闻不问一定程度上是老爷子“从中作梗”,但如果借着这个由头当令箭,虎子于心不服。 “昱儿是被枪杀的。”当老爷子吐出这句话时,虽然事隔多年,但也老泪纵横,终究是骨肉之情,一些东西始终不能靠薄情或豁达所能割舍得了。虎子红着眼道“谁干的?”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说能杀的老子都杀了,不能杀的也都缺胳膊断腿了,但他始终咽不下这口气,而罪魁祸首却是那个姓唐的男人。虎子很想问老爷子为什么不阻止,但凭老爷子的性格虎子当然知道他断然不会坐视不理,不然那群畜生也不会死的死,残的残,最终没问,省得老爷子自责。 最后虎子问起了姓唐的家伙是怎么个丧尽天良法,老爷子言简意赅道为求万人之上,杀妻噬儿。这让虎子听得一阵毛骨悚然。“当初你就不应该让母亲嫁给他。”老爷子说披着羊皮的狼伪善,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给蒙蔽了。也正是这件事困扰了老爷子后半生夜不能寐。 虎子恨欲狂,但只身如浮萍的他没实力没底气长刀所向,他不是没怀疑过老爷子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身处护犊的赵家堡,耳濡目染的尽是些滚刀肉的桥段,这让淌惯了农民厚道血液的虎子一时难以接受。可寻思着老爷子没必要拿这种只能在《故事会》里头看到的惊悚故事吓自己,最后却是信了大半。 重重地吁了口气,虎毒尚且不食子,姓唐的男人如果真如老爷子所说,那他罪该当诛!即使世人骂虎子白眼狼又当如何!一念及此,对老爷子和三个舅舅的横加干涉虎子心中怨气也便去了大半。g省,他会去,不是衣锦还乡,而是血流漂橹,与其让那些残废了的家伙苟延残喘,不如让他们了此余生,因为虎子深信,犯下不可弥补的滔天罪恶除了以死谢罪,别无他法,这与仁不仁慈无关,单纯的只是信仰。 邻座的碳头打一上火车就一副打了鸡血的鸡冻模样,却见身旁的虎子哥心事重重,还道虎子打感情票,用来对付小白的梨花带雨,随即也没往心里去。他们哥两此行目的一样,f省x市,那所传言有南方之强的x学府,当然以虎子的成绩是没能够考上,赵子象说要不把他和碳头凑一块了,至少有个照应,这事儿不难,也就跑趟教育部的事儿,最后来个特招了事。虎子不肯,因为他答应过燕青兆,不当二世祖。所以就选了x学府旗下的那家j学院,据说也是牛-逼哄哄,在华夏无数浮夸成风的成千上万所二、三流学府中,好歹也混出了贵族学校的名头,据说年前那部在各大地方台火得一塌糊涂的肥皂剧《一起去看流星雨》便是取景j学院。 火车上龙蛇混杂,所以当虎子和碳头一身光鲜上下一流名牌地上车后,惹来一打牲口不禁侧目,没眼光的混混们心底径自腹诽,道虎子和碳头装13,丫的你们要真有钱会屈身下就跟着瞎掺和这种廉价交通。但眼尖的人儿也有,如安静坐在角落一身ol的成熟少妇,满脸不可思,似乎见着了火星撞地球,现今的富二代口碑普遍不好,去年有四十码事件,前一阵子又弄出个“我爸是李刚”,紧接着怕落伍似地又来了个“我认识季叔”,所以见着虎子和碳头如同平民百姓跟着挤火车,让这个有点愤世嫉俗的少妇甚感欣慰,实诚的孩子终究是有的。但当她看到碳头一上火车屁股还没找着座位便从身上摸出香烟一副旁若无人地吞云吐雾后,暗骂自己眼瞎,果然还是世风日下,这让她对碳头身旁的虎子也没了心思,如果有,那也只是感慨这娃儿的日光浴晒得不错,脸蛋那叫一个黝黑。 第十二章 如你所愿 碳头一副欠拍的嘴脸,打屁股坐定那会就没老实过,东瞅瞅西看看,盼着虎子终于回过神了立马从兜里掏出颗香烟敬上,还是暑假那会儿虎子给他的软中华,这让虎子有点小意外,碳头笑说他已经戒掉了大半烟瘾,虎子问说为什么,碳头笑道这玩意儿太他娘的金贵,一根三四块钱,抽着心疼,所以尽量地克制自己来着,最后算是因祸得福。整得虎子啼笑皆非,语重心长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火车上,因为碳头肆无忌惮地吞云吐雾,紧跟着车厢里的一些年轻人还有农民工大叔也放开了胆跟着烟雾缭绕,搞得整节车厢乌烟瘴气,让落座在角落里的ol少妇一阵蹙眉,暗地里狠狠地瞪了眼那个既像暴发户又像二世祖的碳头,眼神算不上恶毒,但也绝无善意。不巧这小举动却落在了虎子眼里,朝她微微一笑然后打开车窗,因为在她身边虎子发现还有个塞着耳带估计是受不了这呛人烟味的少女正一直掩嘴咳嗽,顺便也熄灭了手里的烟头,并示意身边的碳头把那根还没抽上几口的那颗香烟也灭了,碳头听言把头摇得跟破浪鼓似的,这一颗香烟都够他管一顿饭了,大义凛然道成由勤俭败由奢,死活不肯丢掉。最后虎子附耳说对面那个一直咳嗽的水灵闺女估计是对烟味过敏,碳头抬头瞅了一眼那个打扮时髦的少妇,又相当认真仔细地看看少妇身边的少女,之后狠狠地吸了几口,这才恋恋不舍丢掉那颗还剩下半根的香烟,嘀咕道那半根至少还值两块钱,把旁边的虎子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笑骂说你丫的还真他娘的刁民,不上道儿。 碳头为自己鸣不平说打和虎子穿同一条开裆裤起,坑蒙拐骗打架斗殴等一身乱七八糟的本事都是受虎子影响的,如今好不容易才从他身上学了手勤俭节约,这都还没练得炉火纯青呢又整出一手重色轻友,让碳头好一阵唏嘘红颜祸水,最后还赞叹道虎子哥眼睛那叫一个贼,那个耳带姑娘确实长得标致,笑说虎子如果不上,那可要便宜自己了。虎子说爱咋整咋整,只是这公众场合的还是有点公德心好,咱虽然不是四有青年,但好歹也是步入知识分子行列,害群之马能不当就别当,人性本善嘛。惹来碳头一阵鄙视,笑说虎子是典型的口蜜腹剑,在赵家堡那会儿可没少摸王寡妇墙。虎子用沉默表示抗议。 在火车三声长鸣准备踩点出发时,却从车厢通道里风风火火闯进一道靓颖,修身的牛仔裤上搭米奇短袖彰显出姣好的身材,一头精致的碎发下直挺的鼻梁上微有些汗珠,薄唇紧抿,略显匆忙。放下手里那袋简单的行李后,待气喘匀了才四处打量找落脚的地方,看了看手里的票,又瞅了瞅碳头的位置,还是觉得这个卖相有点斯文的小帅锅不会干那种鸠占鹊巢的勾当,终于在打量了不下三遍后这才确信不是自己眼花,她的位置的确被那头牲口霸占了。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也不顾淑不淑女,探手一抓,生生把毫无防备的碳头从位置上掳了下来,恨恨骂道恬不知躁的臭小子,叫你占老娘的位置。 虎子和碳头正感慨人生,忆往昔峥嵘岁月,就侃得唾沫星子四处飘洒的时候,不料飞来横祸,而且还很莫名其妙地被指鼻怒骂,泥菩萨也有三分土性,何况是碳头这尊刁民,利索起身,也没心思理会这漂亮mm的前凸后翘,碎骂道你丫的臭婆娘,谁占你座位了,眼睛长屁股上了,还是屁股长脑袋上了,说着从口袋摸出自己的票儿,瞅仔细点,别以为你是女娃儿哥就不敢抽你,瞅了瞅女子胸前伟岸的双峰,又碎道胸大无脑的娘们。 齐小楚愣愣地看着碳头手上的车票,又瞅了瞅自己的,扯淡了,两张票一模一样。心思流转间幡然醒悟,他奶奶的,老娘碰着个大黄牛了。当时也就为了图个方便,看着排着长龙的售票窗口自己心里就犯悚,琢磨着照那样的速度等买到票的时候都可以直接呆家里过寒假了,无巧不成书偏偏当时就有一个西装革履打扮的大叔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爷爷告奶奶,说是家里的娃儿得了急病,手里刚好有张南下x市的火车票不忍心浪费了,所以跳楼价大甩卖,虽然齐小楚并没存占便宜的小心思,但她实在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因此就顺理成章的也便上当了。碎了口乘服员眼瞎,居然真假票都分不清楚整得自己上来这丢人。一向悍勇的齐小楚在嘴上却丝毫不落下风,老娘错是错了,但你丫的狗犊子也忒没风度,没听过好男不跟女斗,让一下我会死。 碳头叫嚣着要这妞赔偿自己精神损失费,并且刚才那一下自己也不能白摔了,要她好好道歉。齐小楚理亏,再者,再怎么着也只是个女娃儿,承受不起太多的众目睽睽,只好嗫嚅道了声对不起。委屈得几乎快要哭出来,一副哀怨的模样惹得本就抱着看热闹心态的虎子在一旁蛋疼不已,总觉得小白那家伙阴魂不散,走到哪儿都有他的影子,慈悲心大发之下装好人劝碳头息事宁人,碳头见齐小楚虽然泼是泼了点,但也算明白事理,自知理亏后在众人指指点点下还能端正认错态度,当下也不计较,至于精神损不损失的,他也大度表示不做计较,整一副将军额头可跑马、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小人得志模样。瞧得坐对面角落里的ol少妇暗骂这牲口做作,丝毫没有男子汉气概,不过看向虎子的眼神不再那么带有成见,反倒平静了许多,而坐在她身旁一直塞着耳机的标致少女也扑闪着大眼睛,饶有兴趣地望着肤色黝黑的虎子,感觉上这个貌不出众的健康型阳光男挺随和,很有邻家大哥的感觉。 火车在探头和齐小楚起争执那会儿已经跑出老远,从这里出发到x市满打满算也得十来个小时,这让黑人黑户的齐小楚左右为难,若是搁平日里座位不紧张的情况下或许还好,大不了来个先上车后补票,但如今碰上开学的日子,位置上都满了,这会儿下车又下不去,难不成还真得就这么站着到x市,她虽然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可何曾受过这种委屈了。感慨流年不利祸不单行后,只好把眼光盯着虎子看,想来这座位两个人坐还有点宽敞,三个人虽然挤是挤了点,但应该不会太难受。瞧着这个黝黑的青年估计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不然刚才也不会帮自己,所以现在只有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好歹老娘也有几分姿色,你就行行好上演回怜香惜玉吧。 齐小楚并不是没有发现车厢里头几伙年轻公仔纷纷伸出的橄榄枝,她相信只要她一走过去肯定有很多人让座,但瞅着他们眼中如出一辙的火热,齐小楚心底儿直打鼓,她悍勇的前提条件是占领道义的制高点,而并非毫无理智的泼妇骂街,同时也很好地保持了只身女子单独在外应有的警惕。 虎子打劝碳头息事宁人后就望着窗外发呆,不知为何总想起那个喜欢跟在他屁股后头的小屁孩,或许是习惯了小白的存在,一时半会儿没见着他的身影反而挂念。随即又想到了那个唐姓的男人,感觉有点压抑,老爷子说g省是唐氏大本营,临行前还特别叮咛道如果没学得本事最好不要贸然前去,虎子问说何谓本事,老爷子说至少要能保住自己的小命,接着就闭目沉思对虎子不再多做理会。独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虎子晓得那位短发美女几次欲言又止,他不是鸡婆的人,所以在她没开口前虎子自认很识趣地缄默不语,省得到时候干些卖力不讨好的自作多情勾当。 望着黝黑男子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齐小楚气得直跳脚,暗骂这貌似忠良的家伙还真他奶奶的憨厚到家了,被自己这么个美女守着居然还有心思发呆,好歹绅士一回吧,大不了老娘平摊你的车费便是。至于一直沉着脸的碳头,齐小楚可没指望这刻薄的家伙能以德报怨,瞧他那副暴发户的德行,不落井下石招乘服员过来再让自己受羞辱一番她就感激涕零了。 过了良久,齐小楚还是没能忍住腿上传来的阵阵疲惫感,双手叉腰做泼妇状朝虎子道“你们的车费老娘摊一半了,快点整个位置让老娘歇会儿,再这么站着,非得把老娘给累死。” 虎子正全神贯注地聆听碳头陈述当年如何同蓝老爷子斗智斗勇,从小时候趁着蓝老爷子睡着时一根火柴燃了他大半胡须,到上小学时受虎子怂恿说往老爷子睡裤撒风油精能提神醒目然后如实照做,再到初中时躲在门后偷抽地上捡来的烟头被老爷子发现后差点没打断他一双狗腿的陈年糗事,突然听闻一直闷不吭声的中性美女发飙般地旱地拔雷,对这个张口闭口老娘的女孩虎子谈不上不反感,或许见识过燕青兆更加彪悍的泼妇骂街,反而觉得有点亲切,抬头望向她道:“中。如你所愿,我们哥两车费的一半便是一票,共一百二十五块钱,童叟无欺的明买明卖恕不拖欠,现金成交。还有,我两乡野小民第一次搭火车不懂规矩,如果途中发生一些再次剪票的风险,被抓了由你一人承担,你看着办吧。” 齐小楚崩溃了。 第十三章 竹叶青 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前,虎子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有故事的人,即使偶尔感慨生活如同白开水,但也不觉得悠闲的乡野生活多么味同嚼蜡,这对没少研究《人性的弱点》的齐小楚来说一目了然,因为打从在虎子身边坐下,便发现了虎子捧在怀里的《七龙珠》漫画。一个能时刻保持童真的孩子,即使生活再怎么穷困潦倒,也能持乐观态度对待。不过看了虎子一身不像山寨版的鳄鱼牌polo衫还有随意搁在桌子下的apple电脑包,她便觉得自己所谓的穷困潦倒的想法有点多此一举。齐小楚好歹也在大学这亚社会圈厮混了两年,打扮有点小前卫,生活圈子也大都是些没事闲得蛋疼虽然谈不上挥金如土但也花钱如烧纸的男男女女,所以对虎子这身行头并不感冒,只是心里暗骂这犊子真他奶奶的市侩,对付自己这么个标致的美人还真舍得痛下杀手,当下甩给虎子一百二十五块后也落得个心安理得,原本两人座位却被她硬生生挤掉了大半。 虎子接过钱后便不理会这个彪悍的娘们,手捧着《七龙珠》有一搭没一搭地同碳头侃些初高中的糗人糗事,当碳头感慨道以后再也没机会玩上五毛钱一局的台球的时候,虎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笑说,赶走了我们这两刁民,琢磨着老杨也如释重负。想当初那会两人可没少半夜摸黑敲老杨的门,玩台球时开局前几杆倒打得风生水起,就是剩下黑八的时候两人没玩个个把钟头肯定誓不罢休。台球馆老板老杨脾气好,就这两头犊子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他也心照不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睡觉去,等天亮的时候桌子上撑死了有两块钱便算这两小子良心发现一回。 最后上f镇提档的那会儿虎子和碳头去老杨那儿走了一趟,老杨说要整几道菜给虎子他哥两践行,愣是留他们吃了顿饭,让即使占人便宜也脸不红心不跳的碳头着实汗颜了一把,酒桌上没少对老杨赔不是,老杨说要不是你两小子对老子胃口,天皇老子我也爱理不理。 虎子就恭维到还是老杨大牌,有秉性有骨气,率性而为,洒脱。老杨酒至半酣,骂虎子讲话文邹邹,不再把老杨当老杨看。虎子酒量不好,两瓶啤酒下肚已经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听了老杨的话草了一口,道虎子永远是虎子,说完晕乎乎地从兜里掏出一包从老爷子那顺手牵羊来的云南烟草,拍在老杨面前,说晓得市面上的香烟不入老杨金口,特意整来了包能把活人呛死再把死人呛活的辛辣散烟,要老杨悠着点抽,别到时候抽得浑身辛辣味儿整得杨婶不让上床那可不好。 老杨抬头瞅了这个本能成为自己女婿的年轻人,叹道是他女儿睁眼瞎,抱着金山不知宝,活该她受罪。虎子安静了会儿,朝老杨一本正经道说自己有女朋友了,很漂亮。老杨恭喜说早生贵子。碳头口齿不清地附和着还没到法定年龄不能生仔,他和老杨均属于“酒囊饭袋”之流,酒量大得唬人,饶是如此也禁不起两三斤白酒下肚,口不遮言骂说杨萧蔷那狗-娘养的贱货,活该被人甩嘴巴子。杨婶当时就在旁边烧下酒菜,闻言拿着铲子杀将而来,对着碳头劈头大骂,你丫的小兔崽子骂谁是狗-娘。碳头酒醒大半,自罚三杯表示知罪。然而四人均没察觉门外那张苍白俏脸梨花带雨,她的虎子哥终于不再是她的虎子哥,歇斯底里地无声嚎啕,初恋总是叫人心碎,她如是想。 齐小楚受不了虎子和碳头一副旁若无人的高谈阔论,更何况谈的尽都是些青春叛逆外加下流的荒唐事儿,她整不明白一个貌似斯文一个瞅着也挺忠良的娃儿,哪来这么多花花肠子,终于喝道“给老娘闭嘴,聒噪。” 虎子不以为意,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个ipodmp3递给她认真道“不能改变别人,那就改变自己。大俗即大雅的境界不是你这女娃儿能体会得来的。我们哥两是正经八百地农民子弟,站在空旷的田野里吆喝习惯了,所以嗓门较大,你就担待则个。”惹得整节车厢哄堂大笑,就连一打上火车就板着张脸的ol少妇也不禁莞尔,就那个耳机女一副莫名其妙。 接过虎子手中的mp3,齐小楚碎了句你丫的骗谁,就你们还农民,装吧。虎子说爱信不信,其实他两的这身行头是q镇上地摊货,三件十元,用来唬人的。齐小楚彻底败北,塞上耳机,恨得咬牙切齿,嘀咕说今个儿老娘算是碰着个极品了,暗道要淡定。可等戴上耳机,听到里面的“九妹九妹可爱的妹妹”还是忍不住惊天地泣鬼神地一声大吼,用看待元谋人的眼光望着一脸错愕的虎子,这女娃也忒有精力了,老一惊一乍。 “这…这…歌是…是‘九妹’?” 虎子还道遇上知音,献宝似地说:“恩恩,还有好日子,爱江山不爱美人,得意的笑……” “打住!老娘受够了,你丫的存心整人,不跟你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计较,还你。”狠狠地把mp3塞还虎子手中,又从虎子手里抢过《七龙珠》,念叨着老娘改变自己,改变自己。 对这个神经大条得足以和酒醉后的无良大叔相媲美的中性美人儿,虎子虽然也想咬上一口,但终究还是有贼心没贼胆,这从他始终和齐小楚泾渭分明的落座上不难看出,也正因如此齐大美人儿才胆敢肆无忌惮地耍泼。 虎子自是不晓得这个张口一个老娘闭口一个老娘的闺女是多么骁勇善战,但对面角落里的ol少妇在x大学可没少听闻她的花边新闻,正是这个漂亮得有点心惊动魄的女孩,当初在她男朋友道貌岸然地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想要她的初夜的时候,说是“爱我就把身子给我”之类的云云,最终却是偷鸡不成脸上倒多出了道鲜红的五指印是多么令人匪夷所思。事后她还扬言道那个男人不带把,连孔乙己的“我想和你困觉”的胆量都学不来,更没资格当老娘的护花使者。与此类似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八卦新闻,细细数来少说也有一箩筐。不能怪ol少妇八卦,就办公室里头的那点破事儿,哪个风云学生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还不第一时间传得满城风雨。她在日记里头可没少埋怨现在的小年青张扬的不再是活力的青春,玩伤感的最后个个寻死觅活,玩叛逆的一个比一个奔放,想来《山楂树之恋》的美好对她们这代人来说终究只是个童话,或说是个一笑而过的笑话。 虎子无心为难齐小楚,看她捧着漫画书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遂不做打扰,当下和碳头谈话的声音也小了很多。 碳头白了眼那个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水灵大白菜,很装13地推了推鼻梁上那副花了近三百块买来的金丝眼镜,只是镜架上劣质的pradalogo无情地道出了它是赝品,笑着朝虎子说犯烟瘾了,得上洗手间解解馋。虎子把玩着手里的临行前老爷子送他的那块血红色琥珀,目不斜视道悠着点,别抽坏了身子。 待碳头起身离去,身旁的齐大美人儿缓缓地合上了漫画书,类似这种童真她并不感冒,扭头看了虎子一眼,难得没有一惊一乍,漫不经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上学去的?哪所学校的?什么专业?大几了?” “赵三忌,是,j学院,国贸,大一。”虎子如实道,也回头看了看齐小楚,赞道:“你长得很像我女朋友,只是头发稍微嫌短了一些,不过你还是没她精致,性格跟她以前倒是蛮像。” 齐小楚对这种“你长得很像我以前的叉叉叉”的言论有点反感,甚至觉得这种开场白和“如果你爱我就和我叉叉叉”的论调臭味相投,不过看着虎子清澈的眼神自觉很没底气怀疑。玩味说老娘就一路人甲,长着一张主流的大众脸,天下间和老娘相似的女人海了去了,所以也别指望老娘能中这犊子的圈套对你口中所谓的女朋友刨根问底儿,老娘自觉没趣儿。 虎子不说话,继续把玩手中那块血红琥珀,据老爷子说如果把这玩意儿给捂热了,就能看见琥珀中央里头那条长了几根胡须的金色小蚯蚓,而送给燕青兆的那块明黄色琥珀,如果搁冰块里冰镇一会儿,却是能清楚看到里头的火凤凰。两块东西都是从赵太祖那辈人传下来的,属名副其实的传家之宝,到现在虎子还琢磨着这块老古董到底能不能值个万儿八千。 齐小楚见虎子不理自己,心道这家伙还真他奶奶的不是个东西,小心眼。但女人的兴趣一旦上来就欲壑难填,最后托着腮帮一脸暧昧地深情凝望虎子,瞅得这家伙终于望向自己,吐出那条三寸香舌环唇一周,并不自觉地拉出一缕细长银丝,媚眼**,场面说不出的**。 虎子骂道,你他娘的就条竹叶青,别道老子不敢欺负你,说着狠狠朝那近在咫尺的薄唇吻下。 大学,从这里开始,戾气见涨。 第十四章 丧心病狂 齐小楚虽然泼辣,但也掩饰不了她一直洁身自好的事实。对虎子如此明目张胆表示错愕的除了当事人,还有一直落座在角落里的ol少妇,胆大包天的她不是没见过,但像这黝黑青年如此不显山不露水二话不说便吃人豆腐的,还是生平仅见,虽然一定程度上齐小楚算得上“罪有应得”,可诚如她自己所说好男不跟女斗,感觉虎子还是孟浪了。就这么会儿功夫,虎子在ol少妇心中的地位直线下降,甚至比碳头给少妇的印象还要惨淡。 唇触唇分也就眨眼的事儿,齐小楚错愕过后并没有像虎子想象中那般要死要活,也是,像这种胆敢明火执仗玩暧昧的女人,如果连被揩油的觉悟都没有,那才叫反常,径自吧唧了两下嘴皮子,道“要我对你负责么?” 齐小楚赤红着双眼,鼻翼不停地扇动,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她泼辣的性格和小时候长得不招人待见有关,甚至她的童年和小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认死理儿,性别上给人的感觉也很模糊,差异就在于小白长得比她漂亮十倍不止。 “你他妈的畜生,禽兽,王八羔子,老娘要宰了你!” 虎子抓住齐小楚拍过来的那只纤手,力道有点大,握得白皙的手腕处冒出几条青根,冷冷道:“既然没那本钱就别玩这套,老子一开始就没否认过我是刁民,别自认为张口老娘闭口老娘的就坏人一筹,如果真是坏人就要有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觉悟,否则别在老子面前装着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那让我觉得你面目可憎,至少现在是如此。” 齐小楚倔强地咬着嘴唇,眼泪哗哗直下,但终于没哭出声来,扭过头去拿着手里的漫画歇斯底里地揉扯一通,车厢里头不少人见着气氛有异,几个好事者已经纷纷起身,一副护花使者的苍蝇模样,正等着齐小楚一声令下,更有甚者,掏出手机拨了110,虎子却是浑然不惧,见齐小楚频繁地耸动着肩膀,虽然心生愧疚,但做过的事他不后悔。再没心思把玩手里的血琥珀,起身就往洗手间找碳头要颗烟抽。齐小楚见他要走,道是虎子自觉理亏,想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便把手里的漫画书往虎子背后一砸,恨声道:“你个有种做没胆承担的杂种还不一样,怎么,把老娘整哭了就想跑?” 虎子闻言转身,欺身上前用粗糙的大手捏起她的下巴,玩味道“难道还想要我以身相许不成?这筹码太小而责任太大,恕我这乡野小民玩不起。如果你敢跟我发生个性关系,我倒不介意,只要你相信我不是陈世美就行。” 齐小楚气极,小手抓过虎子的胳膊,张开樱桃小嘴便狠狠咬下,齿分,两排鲜血淋漓的牙印深可见骨。 虎子拧了拧那张黝黑脸庞上唯一耐看的眉头,暗骂这女人还真他娘的丧心病狂,却也做到了面不改色,道:“解气了?如果没有,不介意你报警再告我个性骚扰。” 对虎子的嚣张,看客中终于有个人高马大十足壮汉一枚的家伙挺身而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齐小楚这个他从来只敢远观不敢亵玩的大美人儿,暗自琢磨今天这事儿如果处理得当指不定还能得美人儿垂青,大学生活好说也过了三年,常言道大学里头要不挂科不谈恋爱就他妈不是大学生活,而自己顶多也就走了一半,暗道想要完整体会大学生活成败在此一举。 先声夺人一向是上演英雄救美桥段不可或缺的开场白,陆天海平日里不抽烟不喝酒,唯一的嗜好就是长跑,所以肺活量着实不差,比起齐小楚的旱地拔雷更是不遑多让,朝着虎子的后脑勺瓮吱瓮吱喊道:“你丫的小杂种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真带把了咱来单挑,不打得你这狗-娘养的小兔崽子满地找牙老子就跟你姓。” 虎子犹若未闻,望着齐小楚即使一脸戚戚然也美得叫人窒息的瓜子脸,抹去她嘴角的那缕腥红,“我不打女人,但并不代表我就能仁慈地忍受一些牲口在我背后戳脊梁骨,还有,你目前还属于女人的范畴,所以别越过这条底线。”说完挺直腰杆转过身去,嘴角勾起一抹令人玩味地弧度,不帅,但有那么点霸气。 虎子的个儿并不高,一米七六的样子,所以站在身高直逼两米的陆天海面前给人感觉很袖珍,具有视觉冲击性。和西方贵族间那种单挑时还得扔出白手套然后摆明车马的道义凛然截然不同,既然是真刀实枪的干架,虎子一直信奉先下手为强的教义,并不给陆天海用气势杀死自己的机会,突然高高跃起一手扯住他的头发,一副骑马射箭的模样,右膝曲起,狠狠地撞在了他的小腹。 齐小楚正回味着唇角那丝令她有些作呕的血腥味儿,突然看到这么戏剧的一幕小嘴微张,惊愕之情溢于言表,那一刻她真真切切地看到只存在于电影特效中的一幕——那十足壮汉一枚的陆天海被这个叫赵三忌的男人硬生生撞飞离地三尺,然后以摧枯拉朽之势倒飞而出,接着便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虎子惯性捏了捏鼻头,暗叹自己越来越不经激,想当初上高中那会儿即使被人用汤盆扣在头上也能云淡风轻地把碟里的饭菜处理干净,不料年纪越大越容易冲动,这叫他觉得一阵胸闷,也不理会那枚壮汉的死活,朝洗手间直奔而去。 当虎子找到碳头时候,碳头正燃起第三颗香烟在那边吞云吐雾,碳头见着虎子t恤袖口被鲜血染红大半,当下浑身一阵激灵,扔掉那根刚吸了一口的香烟,如临大敌道谁干的,老子操翻他全家去。 虎子摇头一笑,示意他让开通道,让自己先进去把伤口用水冲洗一下。碳头侧身绕过虎子小跑着朝车厢里头的座位而去,对嘈杂声响成一片的车厢并未多做理会,看虎子伤成那样用屁股想也知道肯定发生大事,一阵翻箱倒柜后从一袋红色的泡沫袋里找出一小瓶酒精和一捆纱布,然后又火急火燎地往回赶,这才想起自己忘了把旅行箱里头的那把啄木鸟捣鼓出来。自打上高中后,虎子打架已经很少见血,今天能整成这样估计对方也是十足虎人,不带把刀防身还真有点心虚。不过想到虎子的伤势为重,所以也没心思再绕回去。 虎子咬着让碳头帮忙清洗伤口,心里再次骂道那娘们果真丧心病狂,刚开始那会儿还道伤势不重,顶多就咬到肌肉组织,没想到刚才翻开一看居然露出森森白骨,如果齐小楚力道再那么用力一点,估计胳膊上的整块肉非得被她嚼下来不可。 碳头望着虎子的伤痕,原先以为是被刀片割的,瞅仔细又不像,问道“老大,这是啥门子暗器,长得真他妈的jb猥琐。” 虎子笑说等伤口好了结成疤你就认得了。 碳头这才想起询问事情始末,问说严重么,有没有犯人命案,然后出主意道要是事情真大条了,咱哥两就跳火车,反正四周都是荒山野岭的,随便找个山洞躲上十年八载的,等风声过了再出来就没人认得了。 虎子笑着附和说,真到那时候还真他娘的没人认得了。碳头呵呵一笑,虎子解释说是个没长脑子的牲口,被自己一个膝撞给弄晕了,死不了,不过麻烦事儿肯定是少不了的。 碳头皱了皱眉,他不怕麻烦,即使为了虎子哥叫他立马头断血流他也义无反顾,但还是小心问道这事儿咋整? 虎子摸出电话拨了个号码,笑着朝碳头说事到如今即使不当衙内也不行了。碳头晓得虎子有门道,但还是一脸雾水。 电话那端响起个威严却又不失亲切的声音,有点小诧异,确认道:“虎子?” “舅,是我,虎子,呵呵。”不习惯央人办事儿,虎子如今整出这一出才想起朝赵子象救援,一时半会儿却无从下口。 电话那端威严的声音爽朗一笑,显得有些激动,这让在他对面汇报工作的秘书大跌眼镜,平日里赵子象一副君临天下不苟言笑的包青天嘴脸在部门里人尽皆知,就连偶尔皱眉的表情也是屈指可数,这让她很好奇能让赵子象赵大省长喜笑颜开的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终于良心发现晓得找老舅谈心了?还是你个小犊子闯祸了?呵呵,别跟老舅客套,有事儿尽管说。”有些时候赵子象真的很羡慕三弟子安能同虎子躲墙角里一起抽烟打屁,但他和赵子安有着本质的不同,赵家人讲究嫡传,所以他应老爷子要求走了从政道路,因此容不得他在老爷子眼皮底下不分尊卑,年近半百却连蛋也没下个的赵子象打心底儿把虎子当儿子看待,也算当年没能救下大姐的一点补偿。 虎子听出了电话那端的激动得有些颤抖的声音,当下眼眶一红,自己一直追求的不正是这东西么? 第十五章 狐假虎威 虎子不敢隐瞒,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当下如实跟赵子象说了火车上的情况,赵子象听闻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嘴上虽然骂虎子鲁莽。但人如璞玉,做工的好坏取决于雕刻师的手上真章,心道现在的虎子便是老爷子花费十几年心思雕磨出来的么。挂掉电话,赵子象自嘲一笑。 旁边的碳头仍旧一副战战兢兢,见着虎子挂了电话,晓得既然虎子说没事儿,那他也不瞎琢磨,只是出门在外,在这举目无亲的异乡可不比q镇那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儿,问道“事情搞定了?” 虎子瞅了瞅胳膊已经停止流血的牙伤,嗯了一声。 碳头说这伤口太深,估计得缝上几针好得才快,不然这大夏天的,如果不及时处理得当,稍微一感染,那可有得罪受。 虎子笑骂碳头危言耸听,自个儿的情况他自己明白,再者这伤疤还得原汁原味的保留着,备着以后留有大用,听得碳头又是一头雾水。仔细地包扎完了伤口,碳头拍拍手起身,刚好看见了过道里一脸惨白的齐小楚朝这儿踉跄来,碳头对这嘴上不怎么积德的大美女不怎么待见,见识过小白的干净淳朴和燕青兆精致得如鬼斧神工的倾国倾城,碳头对这些美得也算惊心动魄的漂亮mm不再趋之若鹜。 朝着齐小楚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齐小楚虽然满脸惶恐,但还是强装镇定,“赵三忌呢?他怎么样了?有人报警了,现在车厢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估计有警察已经朝这儿奔来,叫他快跑。” 虎子坐在地上听得齐小楚这么一说却大感意外,起身绕过碳头站在她对面,灿烂一笑,揶揄道“不会是你报的警吧?” 齐小楚眼泪再次簌簌流下,骂说赵三忌,你他妈的不是人,狼心狗肺,要真是老娘报的警还用得着来这找你通风报信。蹲在地上抽泣不已。齐小楚打出落得个出水芙蓉起何曾受过这种委屈,无论走到哪儿不都是一只骄傲的白天鹅,从来都只有她鄙视人的份儿,哪像今天这般碰着过极品刁民,而且还不止一枚,虽然她当初甩那满口花花的畜生一巴掌也打心底儿心疼着,却不像今天如此这般撕心裂肺。是狗咬吕洞宾的不知好人心,还是真他奶奶的自己犯贱特意跑来这找羞辱了,泪眼朦胧地看了看地上沾满鲜血的纱布,齐小楚哽咽着说刚才那会儿就应该嚼下你这畜生胳膊上的一块肉,叫你他娘的还有工夫在这儿瞎得瑟。 虎子哂然,碳头恍然大悟,敢情那丫的长得jb猥琐的暗器便是这妞口中得两排齐整贝齿。 走到齐小楚的身前蹲下,虎子再不识好歹也受不了十分钟之内被自己整哭两次的美人儿在自己面前一副梨花带雨的哀怨模样。还是那只粗糙的大手,抹去齐小楚脸颊上的泪水,却发现怎么也抹不干净,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无奈道:“话说女人是水做的还真他娘的一点没错,这都还没对你始乱终弃呢,咋就整得一副深闺怨妇模样,看得老子蛋疼不已啊。” 齐小楚见赵三忌这畜生在这种生死关头还有心思打趣儿,气得不打一处来,突然扑进他的怀里在赵三忌肩膀又是狠狠一口,事后发现这犊子肩膀真tmd结实,咬得自己牙根儿生疼。 碳头见状侧过头去一副眼不见为净的做派,人家小两口打情骂俏自己总不能学着小白那般不识时务,他不是爱迪生,不做电灯泡。赫然道“我去车厢那边探探风声,你小两口继续。”遭得虎子一阵白眼。 “你他妈的属狗哦,专挑人下嘴。”摸了摸渗出几缕血丝的肩膀,虎子当然清楚怀里的美人儿已经很大程度的嘴下留情了,所以说话也没起初那么冲。同时心里暗骂老爷子一副空有老神棍的名头,自己出门便有血光之灾都不知会一声,惹得现在他都有点举足无措。 齐小楚并没忘记跑过来找虎子的初衷,从虎子很不厚道地抱紧她的胳膊里挣脱而出,素手随意往脸上一抹试图擦干自己的眼泪,恨声道“被你胖揍的傻大个儿现在还躺在地上不知死活,你他娘的还有心思在这儿吃老娘豆腐,小心整出个人命案被警察叔叔抓去给崩了。” 虎子看着眼前这张即使是大花脸也别具风格的俏丽脸庞,笑说见过腹黑的,却没见过腹黑得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那大块头好歹也是为齐小楚出气的,哪有反过来你居然跑来帮嫌疑犯的道理儿,即使自己真被崩了,那齐小楚这嫌犯怎么说也得坐个十年八年牢的。齐小楚嘟了嘟嘴道,老娘不稀罕。心有余悸又问虎子到我真的会坐牢吗。 虎子笑说其实一定程度上你也算是半个受害者,如果真被抓了应该会酌情量刑。齐小楚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拉起虎子的大手朝他阴谋一笑,说“那是不是协同警察办案并抓获在逃嫌疑人就不用遭牢狱之灾了,指不定还能得个良好市民奖。”虎子顺口道当然。等他醒悟过来却已后悔不及。因为齐小楚正扯开嗓门大叫嫌疑犯在这里。 火车在下一站停下的时候,虎子、齐小楚、陆天海就被带去了z市警局。 当火车缓缓停下那会,一直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陆天海却已经能够活蹦乱跳,一来归功于他自己的身子骨倍儿棒七荤八醋过一阵也就跟没事儿人儿一样,二来虎子也没想痛下杀手,对这个辱骂自己母亲的孩子看在他的出发点是见义勇为的份上,所以自己也有分寸,再者麻烦如果惹得大了虽然事后凭借赵子象的能量也能给压下,但政治这东西一旦授人以柄,能整死的绝不整残,这是赵子安年前同虎子聊天打屁时无意谈起过,虎子记下了。 碳头起初死活要跟过来瞅瞅情况,但虎子没让,说是帮自己收拾好行李先在x市找个落脚的地方,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估计也就晚他一两个钟头,碳头这才作罢。虽然心有不甘,但虎子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在虎子一行三人被带到警局的路上,陆天海一路上没少叫嚣要让虎子这有娘生没娘教的小子好看,比起虎子这个地道的刁民,陆天海十足良民一枚,所以他深信只要自己如实道出事情始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之下,虎子好歹也要脱层皮。至于他为何挨打,却是没往心里去,不就骂个人狗-娘养的吗,当今世风比这言论歹毒千百倍儿的海了去了。 两辆警车风尘仆仆地杀将到了警局门口时,开车的小张同志却见陈局长正一副低眉顺目的恭顺模样站在门口,这让见惯了陈局笑里藏刀嘴脸的他差点没把车头撞在厅前门柱上。 齐小楚不了解这个名叫赵三忌的男人到底是真有能量还是外强中干,在火车上那会儿看他一副云淡风轻样子心道这一身光鲜的犊子估计是真有门道,但瞅着现在赵三忌一副强装镇定的样子又不像,让她心底有点小后悔,如果当时不是自己扯开嗓门把警察招惹来了就好了。 虎子是没见过世面,所以面对这有点肃杀的阵仗心里难免吊诡,他不是小鸡那号生猛到敢朝展局脸上吐口水的虎人,对这种权威机构还是打心底的敬畏着,要不是来之前赵子象已经给他打过强心药,琢磨这会儿大热天的还得浑身打颤。在齐大美人儿虎子着实也想装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可惜勇气是有了,但底气不足,说到底赵子象的通天手腕终究不是虎子自己的,没有切实感。 虎子从车里一下来,陈局立马一副见着亲爹的模样,看着虎子肩膀、胳膊上均有不少血迹,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虽然不清楚这个能让从省公安厅厅长直接下达指令要求特殊对待的黝黑青年到底是何方神圣,但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儿出了纰漏,还是足够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当下对这刚从警车下来的几名喽啰当头棒喝道一群酒酿饭袋,连这点小事儿也处理得不利索。 虎子一脸懵懂,身边的齐小楚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暗叹赵三忌这牲口实在唬人,她就说不过是场年轻人打架斗殴的把戏,按理说交给某个分所处理便能妥善解决的小事儿,怎么直奔市公安局而来,看着虎子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齐小楚心骂你丫的就装呗。 因为有赵子象这层关系,z市警局局长又亲自过问,所以虎子在象征性地做了份笔录甚至事情始末都没怎么交代后便扬长而去。而刚出警局门口的时候,却发现赵子安正靠在辆奥迪a6的车门上大口大口地抽着烟,在他身旁还有个扎着把马尾辫的墨镜大汉警惕而立,那人给虎子一种本能的危机感。 扔掉手里的烟头,赵子安喃喃道“杀了,寻个时间往他家里送几百万过去。”马尾辫大汉闻言诡异地消失在朗朗乾坤下。 他是站华夏顶端的枭雄式人物,不会悲天悯人,只会视苍生如刍狗。 第十六章 无良赵子安 赵子安一脸玩味地看着尾随虎子身后而来的齐小楚,暗叹这娘们还真舍得下嘴,虎子对赵家人来说那可是捧手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的宝贝疙瘩,她就张口闭口间便差点要掉了虎子的大半块肉,这事儿如果让脾气暴躁的老二给知晓了还不把她整得脱层皮,不过在看到了齐小楚那张可以同燕青兆媲美的脸蛋儿,火气也就去了大半。 奥迪车上,虎子简单地询起三舅为何会在这里,赵子安打马虎眼说是意外碰见,虎子不以为然,在齐小楚这个外人面前他也不想过多谈论甥舅两之间的事儿。摸了把纱布下传来的阵痛,虎子扭头看向罪魁祸首,道“都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了。” 齐小楚不会扭捏作态,否则在火车上那会儿也不会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更何况对着虎子和碳头两个陌生人,道:“齐楚,死党们都叫我小楚。” 虎子笑着念到“齐楚燕赵韩,帮你取这个名字的人肯定熟读春秋战国。”齐小楚对此嗤之以鼻,骂赵三忌牵强附会,碍于开车的那个长得很男人味的大叔在场,难得第一次没有以老娘自居,整得几个钟头相处下来对齐小楚好歹也有些了解的虎子大感意外,很刁民地损道“就别装淑女了,三舅又不是古板老头,我们赵家堡比你泼辣十倍不止的王寡妇他可没少见识。” 齐小楚皱鼻道:“赵三忌你还真是王八蛋。” 奥迪打一上高速就风驰电掣,这让没少飙车玩心跳的齐小楚心中一阵暗爽,想不到这很man的中年大叔也玩得来这手,当下对他不苟言笑的印象又松了几分。笑盈盈赞道赵叔真有范儿。赵子安笑笑说托虎子的福,他已经有近十年不自己开车了。齐小楚在公安局那会儿就见识过陈局的卑躬屈膝,对赵子安的话儿她信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打地洞,这年头凤凰男是有,但不多,而且很多内在的东西都得靠传承,不是想酝酿就酝酿得来的,比如虎子根骨里的傲慢——而虎子一向认为这叫刁民。 南下x市途中,虎子没少向赵子安询问一些有关x市的风土民情。这让齐小楚觉得其实这男人也不像自己想象中那般孟浪,至少晓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 赵子安用很有杀伤力的磁性嗓门道,自从姓赖的家伙被整得如丧家之犬逃亡海外后,x市那地儿跟着也伤筋动骨,不成气候了。自己在那边也有几个老朋友,不过年迈老高,虽然虎死余威在,但没激情没野心顺带着也容不得别人染指的病态心理更是把x市整得一通乌烟瘴气,但zf也乐见其成,所以对私底下那些上不了台面的猫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明白了就是老百姓眼中一副欣欣向荣的x市,其实弊端居多,但有弊端总比铁桶一块好。 虎子晓得三舅一直存着把自己往他圈子里引的心思,虽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要自己点头答应了,赵子安就会不遗余力力挺自己,但这条道路太过血腥,至少对刚入世的虎子而言有点步履维艰,所以当下也只有拒绝赵子安的好意。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便朝着一直专注开车的赵子安道“留条命吧,毕竟还只是孩子,给个教训就得。老爷子一直说你杀戮太重,所以整得到现在还一无所出,大舅是因为舅娘的身子有毛病,但你不是。” 赵子安摸出了兜里的电话,简单吩咐到打断条腿后沉默不语。 齐小楚其实不像碳头口中骂道“胸大无脑”那般不堪,相反还很聪明,只是性子烈了一点。安静地听着赵三忌和赵子安两甥舅在那边绕嘴皮子,隐约也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一下之间居然吓出一身冷汗,虎子敏感地发现了她的异样,笑道:“也有你怕的时候。” 齐小楚并不是那些只晓得蜗居在闺房里看些韩剧擦眼泪的小家碧玉,不甘示弱嚷道“老娘拿砖块拍人脑门那会儿,你丫的还穿开裆裤呢。”只是这话说得有点心虚。 赵子安莞尔,看了看时间,问说肚子饿不饿,饿的话就先到旁边的供给站医医肚子,否则到时候别在心里埋怨老舅不近人情。 虎子很实诚地说不用,自己能撑得住,不就剩下个把钟头的路程嘛,他还没娇贵到那种程度。 齐小楚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发现经赵子安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饿,不过赵三忌都拒绝了,自己却是有点难以启齿。暗自嘀咕道赵三忌这牲口没风度,后来又发现赵三忌又不是只有现在才没风度,跟这犊子有必要犯得着斤斤计较么。 齐小楚的小动作虽然隐蔽,却被虎子瞧在眼里,当下很违心地打击到:“都这么胖了还一心只想着吃,小心没人要。” “老娘胖不胖,有没有人要要你管,你丫的个没品味没风度什么都没有的狗犊子。”见惯了赵三忌的没心没肺,所以齐小楚很自觉地不再对他浪费感情的歇斯底里,淡淡道。 奥迪轿车系虽然比不上大奔宝马那类花重金打造的顶尖轿车,但给人的感觉贵在中肯,不张扬,不奢华,识货的看出了淡若止水,也有人骂说平庸无奇。但要让赵子安开车的话,他还是钟情于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奥迪车系,当然大前提是车牌不能以a00打头的,那玩意儿太扎眼,只会适得其反。所以当赵子安这沿海三省地下教父的奥迪车闯进x市时,并没有惹出惊涛骇浪。 虎子给碳头打了个电话,不知道这家伙有没有听自己的吩咐先找个地方落脚,电话里头有点吵,虎子按了免提键这才勉强听清碳头的声音。问他说在哪,怎么那么闹。碳头嘿嘿一笑,道说在火车站等虎子哥呢。 虎子骂了句脑残,不会自己先找个地方住下呀。碳头说第一次出远门,人生地不熟的怕被宰了,再说这不担心虎子哥嘛。虎子彻底败给了这个不把自己当大人看的家伙,吩咐道原地不动,等他过去。 当虎子找到碳头的时候,刚好晚上九点。依碳头的意思是跟着学校迎新的队伍先回学校,不然住宾馆了还得自己掏腰包,少说也得花个百八十块的。 虎子点头表示赞同,赵子安在把虎子送到x市市郊时突然接到了个电话,说是有点事要处理,便把虎子和齐小楚赶下车,之后便很无良地掉头离去。而一路老实本分地扮演跟屁虫角色的齐小楚则是死活不肯,脱离了赵子安的视线也不再装淑女,对着碳头就是一阵劈头大骂,至于碳头为何惨遭这种无妄之灾,他自己个也不清楚,只道这女人又发神经了,遂不多做理会。气得齐小楚又一阵跳脚,自己不想和虎子甩嘴皮子是因为这牲口他妈的比自己更能说会道,刻薄程度不亚于街边卖菜大婶,好不容易找了个出气桶,却摆出一副石佛模样,让自己由衷生起一股挫败感。 最后虎子难得地绅士了一回,听从齐小楚的建议先饱餐一顿,饭桌上看着齐小楚和碳头两人丝毫不顾形象的胡吃海喝,虎子胃口去了大半,瞅了瞅了齐小楚凹凸有致的身材,直叹不可思议。 话说饱暖思淫-逸,从饭馆出来一向耐不住寂寞的齐小楚建议到去1800,虎子和碳头异口同声道什么玩意儿。齐小楚难得大发慈悲的解释道酒吧,就是供人玩暧昧,玩一夜情的场所。虎子很实诚地问说贵吗。刚才那顿只点了四道家常菜便吃掉了自己三百多块的晚饭,让把大学生活费严格限制在每个月六百块钱的虎子肉痛得要死。 齐小楚不知道虎子的底细,还道不上档次的地方他们不会去,说道“自然是比不上骑士那种一瓶啤酒就要一百八的高级酒吧。” 虎子闻言冷汗涔涔直下,妈呀还真是大都市,就赵家堡一瓶两块五的啤酒跑这边价格居然就蹭蹭蹭地往上翻了七十二倍,脑门儿被门夹了的才去当那冤大头。 “你还真当爷俩是大款啊?早说了,我们是乡下孩子,就今年上学的学费还都是乡亲们一块钱一块钱凑来的。”虎子申斥道。 碳头对那销金窟倒是好奇,问虎子说“那地方有f镇的金碧辉煌好玩吗。” 虎子碎了一口,没听到人家说一瓶啤酒就要一百八,金碧辉煌在人家面前连跳梁小丑都算不上。碳头若有所思,看他的样子倒真有点动心去长个见识。虎子瞧他那般样子,无情地打击到:“碳头你丫的生活费不过一个月才五百吧。” 碳头闻言顿时蔫了。 没了金钱这强有力的玩意儿当后盾,碳头老实巴交的低眉顺目表示对虎子言听计从。齐小楚半信半疑,瞅着虎子和碳头一副市侩的嘴脸又不像做作,想起火车上那会儿虎子还很厚黑地讹了自己一百二十五块钱,小心问道“你们身上这身行头哪来的?” 第十七章 农民 躺在稍微一动身子整张床就跟着吱呀叫唤的床上,齐小楚眨巴着大眼睛盯着漆黑的天花板,起身再次确定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挪动的电视桌已经堵死了那扇貌似风稍微刮大一点就能吹倒的门,重新回到床上索性也不睡觉,就那么半躺着。暗自后悔刚才那会儿就应该听了虎子的建议,别委屈自己跟着来这小旅馆找罪受。这个被人亲一口便能倒出一脸盆泪水的大美人儿,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想了想还是给闺蜜发去了条短信——“老娘今天被一畜生夺走初吻了。” 手机铃声很快响起,王菲的“我也不想这样”。电话里头的声音有点懒散,一股浓浓的倦意迎面扑来,道:“齐小楚你这**,深更半夜不睡觉扰人清梦,该当何罪。” “宋佳佳,老娘找你说正经事儿呢,你就不能端正下态度,再这样别怪老娘心狠手辣找刘哥告黑状,说你在外面搞一夜情。” “得,本小姐怕了你还不成,说吧,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吃了雄心豹子胆胆敢欺负我们家小楚楚头上了,明天叫刘哥带上百十来号人过去把他剁成碎片。” 齐小楚沉默了一会儿,她也觉得今天自己实在反常,被人欺负到头上了却还一直很不要脸尾随着,很有倒贴一把的意思。“一个大一新生,人有点神经质,不过人好像不坏。”齐小楚想了想措辞如实道。 电话那头的宋佳佳闻言如遭雷击,骂道“好你个**,果然春心荡漾了,说仔细点,本小姐免费当回你的军师,这年头一个能不让你往死里摸黑的牲口可不多,姐好奇的紧,更何况你口中的不是坏人,啧啧,这话要让孙仲林那家伙听到了,还不得伤心得跳金鹰大厦,当然你也知道孙仲林那小子的为人,临死前肯定得拉上你的小相好当垫背。” 齐小楚骂说宋佳佳你他娘的神经病,老娘就是被那家伙占的便宜,瞎了眼才找那个卖相平凡得一扎进人堆里就能被淹没得尸骨无存的小畜生。 宋佳佳不置可否,道“难不成深夜两点你找姐就为了向我倾诉你初吻没了这件事?” 齐小楚嗯了一声,宋佳佳似乎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神经兮兮道“本小姐早在上初中那会儿就已经不是处女了,你他妈的就为了个无关紧要的初吻深更半夜的找我诉苦,我说你什么时候能成熟点啊,拜托,这都什么年代了,再像你这样,等过几年别怪姐送你个灭绝师太的外号。” 齐小楚从已经伴她四年的lv挎包里掏出一盒苏烟,捻出一根点上,重重地吸了一口,对着宋佳佳骂道“你他娘的才是正经八百地**。” 恨恨挂掉电话,漆黑一片的屋子只剩齐小楚小嘴上的香烟随着呼吸一闪一闪。 第二天醒来,虎子和碳头也不管齐小楚死活,收拾好行李退掉房间,便直奔学校而去。 今天是报道的最后一天,人比开始前两天少了不少,但还是有点拥挤,据学校分发下来的简介上说,要到j学院还得搭船越过z港,幸亏不远,快艇也就十几分钟的事。虎子和碳头拖箱拉袋,一路舟车劳顿,临近午后一点终于赶到了目的地。 两人虽然同处一个校区,但住的地方相隔甚远,所以公交到半途的时候两人也就分道扬镳,碳头说等收拾妥当了再去找虎子,约定晚上一起去超市采购些日常用品。虎子说不就买点东西的事儿,难道你自己还要找人当参谋,两人住的地方少说也有两公里的路程,所以拒绝了碳头的馊主意。 踩着一本的尾巴,虎子报上了这所有名头有点小响亮的贵族学院,当然一定程度也算是野鸡大学,断是不能比拟碳头所在的x学府。没有于心不甘,更谈不上逆来顺受,诚如齐小楚所说,虎子确实有点神经质,而他神经质一面便是随遇而安,有些事该咋整就咋整,就像他放任着齐小楚只身一人在那小旅馆自生自灭一样,没有太多的想法,就像赵老爷子说的顺其自然也是种境界,刻意的追求反而落了下乘。 来到n#105寝室后,宿舍成员总算集体到齐。宿舍里头三个牲口望着姗姗来迟的三号床舍友,由起初对“赵三忌”这名字的好奇再到看到本人后的一脸失望,纷纷各忙各的。但为首那名浑身阿迪三叶草打扮的白净青年还是伸出手道“汤显,欢迎融入105小集体。” 汤姓,很少见的姓氏。伸了手同白净青年握了握,虎子收拾好行李,一股脑儿从旅行袋掏出许多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家乡土特产,对这个自己要生活四年的地方,同学关系他不想搞得太僵,至少不能让别人觉得他很另类,所以来学校前便准备了不少吃吃喝喝的东西。 汤显似乎很好说话,见赵三忌递过一些虽然卖相不怎么好看的东西,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游戏,接过去道“来得匆忙,我可没带特产过来,晚上请你们吃饭,就当谢罪。”虎子哂然,并没拒绝汤显的好意。走到那个把一门心思都放在手里头那款ipodtouch的小男生身边,笑说家乡特产,就不是不知道味道习不习惯,尝尝。 小男生抬头望了赵三忌一眼,嘀咕道什么玩意儿,埋头继续把玩手里的ipod。赵三忌皱了皱眉,拿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事儿他没干过,生平第一次被人落面子,却有点不知所措,最后挠挠头自嘲一笑,汤显见状起身打圆场“苏凯这小子就这副德行,别往心里去。”而旁边另外个打赵三忌一进门就煲着电话粥的潮男,挂掉电话附和道“恩恩,想昨天哥也吃了闭门羹,没比你好到哪儿去,刚才不好意思,忙着哄我家那婆娘,自我介绍个,黄跃,性别男,爱好女。”接过赵三忌递来的东西,又道“哥们你的肤色不错,有点古天乐的意思,不过你没人家帅,刚进门那会儿我还误以为回到三四十年代的上海滩,你这身行头着实雷人,这年头敢拖双人字拖戴顶草帽就出门的人真是万里挑一。” 赵三忌是下里巴人,在赵家堡那会儿除了大年三十,一年到头置够的新衣不超过五套,要不是这几年个儿长得快,之前连续三年都没买过新衣服的记录可以当之无愧的冠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朴素称号。这在外人看来有点匪夷所思,但和一毛不拔的赵老爷子相处久了自然不难瞅出端倪,所以昨晚在旅馆那会换下临行前老爷子特意要求换上的鳄鱼polot恤,便原形毕露,小农心理十足如他,对一些崭新的事物,还是心怀忐忑。碳头自是没少打趣说虎子哥这是顾此失彼。 被黄跃的性别男爱好女逗得一笑,赵三忌觉得这牲口倒也实诚,听出了他话里头并无恶意的调侃,往兜里掏出昨晚从碳头那劫来的软中华,拆封后问道“哥几个抽烟吗。” 黄跃是杆名副其实的大烟枪,论烟瘾比起碳头只大不小,一眼瞅在了赵三忌手里头包装上气势巍峨的电线杆,又瞅了瞅赵三忌书桌上的apple笔记本,笑骂道“这年头一个比一个虎,都他妈的装纯扮猪吃虎呢。”也不客套,一把夺过赵三忌手中的香烟,招呼着汤显这个伪烟民,三头牲口往阳台杀将而去吞云吐雾。 因为赵三忌是最后融入105这个圈子,所以两人对他的情况不甚了解。汤显略显老成,但黄跃这个痞气十足的小年青可实诚得紧,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打听起了赵三忌的底细,差点没问翻他的祖上十八代。赵三忌不善说谎或打马虎眼之类,但对刚认识不到一个钟头的人,还真没法儿掏心窝子,只好道“我是伪农民子弟,小时候家里还算殷实,没少吃大白兔奶糖,到后来家道中落了,没有扯淡的虎死余威在,一蹶不振后只好随姥爷归隐山林,打懂事起就没少干农活,在十岁那年为了养家糊口,更是被老爷子逼着下海打渔,所以童年还算充实。” 汤显和黄跃一副鄙夷的神色骂道哥们不老实,又感叹说现在的农民真他娘有钱,连他们家的娃儿都抽得起软中华,用得上apple笔记本,寻思着要不等他们三个毕业后也整个归隐山林,当个山大王,到时候出入就以私家飞机代步。 赵三忌解释说这些东西是一远房表亲难得良心发现送的,又说等和赵三忌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是个名副其实的穷光蛋。 汤显打趣道故事很丰满,现实太骨感,对赵三忌的话还是持怀疑态度,出身金领世家的汤显断是不相信虎子这令人蛋疼的瞎编乱造能有多大说服力,就十岁那会儿,他还捧着娃哈哈守在电视机前看《大头儿子与小头爸爸》呢。 黄跃对汤显的意见深以为然,拍拍赵三忌的肩膀,不再多纠结赵三忌的家世背景,道,哥们以后要有啥摆不平的事儿call哥一声,自己好歹也是x市土著,某些地方一些哥们还是会给几分薄面。 赵三忌不清楚黄跃口中的某些地方是指哪些方面,也没刨根问底,他只想安静地度过大学这四年,充实自己后挥剑南下g省。当下哈哈道:“拿人的手短,对你我可不再客套。” 第十八章 大学生了没 晚上的时候赵三忌和宿舍三头牲口出去搓了一顿,饭后汤显言出必行地付了饭钱,让黄跃这条地头蛇有种权威受辱的意思,不甘示弱嚷嚷道请哥几个去小酌一杯。赵三忌说他对酒精过敏,就免了。而下午那会儿没少给赵三忌好脸色看的苏凯却难得展颜建议道去k歌,试试这边的娱乐设施怎样。 赵三忌说先去超市置够些日常用品,晚点还得去本部那边找个人,道下次。最后三缺一,汤显一行也只有作罢,他对ktv那种喧嚣场所本就不感冒,说还不如直接杀回宿舍网聊把妹来得实惠,这让很小男生心理的苏凯暗暗记仇,拖沓着意兴阑珊的步子,一米六出头的个子呆在汤显和黄跃这两个一米八几的大汉身后,恨得牙痒痒。 赵三忌琢磨了会儿,还是给碳头打去电话,说出来陪自己逛逛校园。碳头那边声音很吵,男男女女声音混作一团,差点没把赵三忌的耳膜给震碎。碳头在电话里头问说哪里碰面,赵三忌人生地不熟,想了想反尔道下次吧,便挂掉电话。 碳头腹诽说虎子哥越来越尽得范大叔真传,出尔反尔的本事更是炉火纯青。重新落座,对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女孩子笑着接着道“说迟迟那时快,只见虎子哥凌空一脚狠狠地踹在那头小杂毛胯下,那家伙当场疼得把隔夜饭都吐出来,那场面,啧啧,怎叫一个恶心了得。”女孩眨巴秋水眸子,兴趣盎然,说“电影里头可都是回身踢呢,那架势帅。”碳头摇了摇头,道“你这女娃儿懂什么,真刀实枪的干架可不比拍电影,那些花哨到没边儿的动作都是纸老虎,没准儿身子还没转过来就已经被人一刀子撂翻,那不是叫人笑掉大牙,虎子哥说打架的时候别把后背留给对手,便是这个道理,”说着侧过身去拉起衣服露出后背,“看见没,这就是教训。” 女孩看着碳头背后那道约有七公分长的刀疤,小嘴微张,有心伸出纤手想要摸摸碳头的伤疤,却是没敢落下,问道“当时肯定很疼吧。” 碳头灿灿一笑,“当时我都吓晕了,以为自己就会那么死掉,后来还是虎子哥有办法,从墙上拔下根大头钉绑上缝衣线将伤口缝上,这才止住流血。”女孩胆大,没有被吓得脸色苍白,打趣到说难怪这伤疤怎么感觉歪歪斜斜的,原来是非专业人士乱贴的狗皮膏药。碳头挠了挠头,端起桌上的半杯二锅头昂长脖子一饮而尽。 学校的超市离赵三忌宿舍并不远,下个坡拐过弯便是。看着随意挂在架台上的拖鞋,赵三忌瞅了瞅自己脚下这双底儿已经快要被磨透的人字拖,终于一狠心拿起双往篮子里放去,暗骂他娘的大都市,宰人也不带这样不见血的,想当初那会自己在q镇买拖鞋的时候,一双五块钱还带讨价还价,如今这里一双三十几块,还不带侃价的,真丧尽天良。采购完东西到收银台结账的时候,赵三忌瞅着那长长一串账单心里跟着滴血,昨晚一顿饭和今天这些七七八八的玩意儿愣是要掉了他近六百块,这比被齐小楚差点要掉一块肉都要来得心疼,暗道以后的日子得勒紧裤腰带,否则大学还没毕业自己就得先饿死在这里,同时琢磨着寻个时间出去赚点外快,不然就这物价水平,省吃俭用还得一样遭罪受。 回到寝室的时候,黄跃和汤显两人正在浩方对战平台上如火如荼地dota,前者显然是菜鸟,连赵三忌这个门外汉都能瞧出他那蹩脚的操作,放下手里的东西,刚好黄跃的撼地神牛正被对面的小黑狂a致死,草了一口,果断买活,不料一出场便又送出了一滴血,这让他一怒之下决然拔线,汤显笑骂说你丫的犊子rp不行,dota这东西一大部分大神都是熬出来的,除了零星几个牛-逼到不行的大虎人有着天生的敏锐直觉和犀利的手头功夫,不然没法儿一蹴而就,好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黄跃不以为然,不就个游戏么,哥还不屑。从抽屉掏出了包黑芙蓉王,抛给了汤显和身后的赵三忌各一根,朝着赵三忌道“这玩意儿你玩得来不?” 赵三忌摇摇头,在heybar那会儿他没少看一些小破孩玩,三五一群的成天开黑四处阴人,最后被人发现后两拨人没少互喷口水,但一来自己没有大把的时间腻死在网吧,二来燕青兆也不允许,她说玩物丧志,所以赵三忌虽然也有不小的兴致,却没真刀真枪干过,他总觉得这技术流和心算流的玩意儿不简单。汤显一副鄙视的神情,黄跃则道“丫的你果然是地道的农民。”赵三忌笑笑,问说“出去溜达圈?” 除了一直埋头玩弄了一下午ipodtouch仍旧热情不减的苏凯,汤显和黄跃均点头表示赞同。 一路上行走下来,因为有汤显这个名副其实的小白脸和黄跃这个气场十足的乡霸撑场,赵三忌一行三人倒是惹得路上不少水灵白菜频频回头,汤显和赵三忌都不是喜欢拈花惹草的主儿,所以对路边的莺莺燕燕视而不见,老实本分地埋头赶路,却是黄跃这个已经有了婆娘的大牲口,见着卖相稍微可观些的女娃,便如同只苍蝇凑和上去然后一番死缠烂打,从宿舍行走到图书馆这会儿,却已经要了不下十个电话号码,回头朝一直同自己保持一定距离的赵三忌和汤显,嘿嘿一下做了个胜利手势,道“哥有女人缘吧。” 赵三忌和汤显很默契地没理他,望着漆黑的夜空,道“今晚的月亮真圆啊。”汤显附和,“东方启明星更亮。” 黄跃抬头仔细瞅了瞅漆黑如墨的夜空,愣是没找到赵三忌口中的明月和汤显的启明星,这才恍然大悟,撒开蹄子朝已经跑出老远的两人背影直追而去。 晚上十点,逛遍了大半个校园后,三人坐图书馆前的湖泊旁聊天打屁,赵三忌问汤显道“你和苏凯之前认识?” 汤显有些意外地看了赵三忌一眼,笑说“还是你眼贼,以那小子的个性如果我不说,估计大学四年都没人知道,想不到一眼就被你看穿了。” “瞎猜的。” “瞎猫能碰上死老鼠的例子可不多,没错,我们高中那会上同一个班,后来苏凯高三时候休学半个学期,原来挺阳光可爱的一个小正太,回来后却转了性子,有点阴沉,对人也爱理不理,据说和他家里那去年年末发生的一些事儿有关,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好说,毕竟耳听为虚,我也不是当事人。” 赵三忌笑说我可没刨根问底儿的意思,只是觉得苏凯看你的眼神敌意不是那么明显,所以就问问。 一旁的黄跃失声道“断袖之癖?”汤显闻言白了一眼,骂说你他妈才是玻璃。黄跃嘿嘿一笑,道,玩笑的,别当真,下午上厕所时候不小心瞅到你那玩意儿,晓得你本钱老雄厚了,不会干这勾当的。 赵三忌和汤显闻言毛骨悚然,想不到这长得挺阳刚的货儿居然好这口,暗道以后上厕所一定要把门关结实了。三人不约而同哈哈一笑,气氛颇为融洽。 当下三人见时间渐晚正要起身离去的时候,打一出门便把一双鼠眼安在路上mm们身上的黄跃,眼尖的发现了从图书馆徐步而出的一道靓影,待走近了一看,霎时鸡冻不已,用脚踢了踢身旁的赵三忌和汤显,道“哥两个,这次你们一定要帮我!多少年了,哥终于找着我的梦中情人了。” 汤显闻言无情打击道“梦你一脸儿,晚上一路行来可没少见你找梦中情人,你丫的也忒能做梦儿。” 赵三忌对这满口京片子的汤显还是颇有好感,深以为然地帮腔道黄跃整就一做梦虎人。 不过当赵三忌顺着黄跃所指的方向望去时,在瞧清楚对方容颜后,神情却是一凝,一晚上走下来头一回从了黄跃的眼光,毕竟在这烟熏妆横行的非主流年代,能出落得个天然去雕饰的清水芙蓉可不多呐。 第十九章 当神经病碰上神经质 当初赵老爷子接手过赵三忌那会儿,小犊子拖着条长长的鼻涕,哽咽着要妈妈,饶是把《三国》研究个通透老奸巨猾的赵老爷子也不禁心酸落泪,哄着小三忌要乖,等他长大了妈妈也就会回来。赵三忌或许没印象,毕竟年纪太小,最后一边嚼着大白兔奶糖一边扯着老爷子的胡须沉沉睡去。赵三忌十岁前的童年给他印象最深的还是在赵家堡那会儿从城里来的一个粉嫩少女,当时就和小鸡打赌说,谁要敢跑上去亲那女娃儿一下,对方就得脱下裤子自个儿弹小**一百下,小鸡比三忌小了一岁,有点愣头愣脑,没等他应承下来赵三忌就跑上去扯那水灵闺女的衣袖,奶声奶气道姐姐,姐姐,你真漂亮,让我亲一口好不好,然后又指着傻楞在一边的小鸡道说,如果你让我亲了,那家伙就会自个儿弹一百下小**,到时候他们两人都能欣赏出免费的好戏。 少女十三四岁的样子,卖相甜美,眼睛眯起如同两道弯弯的月牙,笑说没问题。赵三忌很认真地哈了哈嘴,确定到嘴巴没异味后一脸坦诚道:“三忌每天早上都有刷牙的。”然后踮起脚尖嘟着嘴巴往少女唇上印去,整一副猪哥模样。少女俏脸羞得通红,对这长得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却没舍得发火,只是骂了句“流氓,不是吻脸颊嘛。”小三忌一脸无辜,说电视里头的哥哥姐姐都是这么做的呢。然后回头跑去脱小鸡的裤子,在一旁幸灾乐祸,并很无耻地要求弹重一点。女孩在赵老爷子家待了一礼拜,期间没少被赵三忌借着一些莫须有的由头占便宜,甚至打着怕黑的名头在深更半夜没少往少女的床上摸。之后离去时,小三忌很仔细地扎了两只竹蚱蜢,说是一公一母,母的他留着,公的就送给她当定情信物,等哪天公蚱蜢找到母蚱蜢了,两人就成亲,女孩双眼通红扯开嗓门歇斯底里嚎啕,说她不想走。很稚嫩童真的过家家,但接下来十余年的时间两人就再也没碰面,而那个叫唐吕娘的女孩也渐渐从小三忌脑中淡去,虽然那只母蚱蜢他还留着。 第二天醒来,赵三忌忘掉了昨晚的不痛快,他不像小白那么认死理,更不会同即使看待花开花落也会感伤上好一阵的无良大叔一丘之貉。很实诚的想到想长大就得付出代价,想起昨晚那女孩一副鄙夷的神色,他心中狠狠一痛也便过了,就是不知道那只蚱蜢她还留着不。收起这有点多余的情绪,他既然答应了青兆媳妇不当二世祖,就得拿出奋进的态度,即使不能同舅舅们那般叱咤风云,好歹也得整出身能把一方小天地搞得乌烟瘴气的本事,如范江水那无良大叔所说“不能名留青史,便遗臭万年。” 掏出手机给远在赵家堡的老爷子报了生平安,老爷子难得早起,电话里头却传来小白的独具一格的尖锐嗓门,接过电话赵三忌问说大清早的不去上课待老爷子那边做什么。小白一听到赵三忌的声音便有点哽咽,说虎子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小白想你了。 赵三忌直冒冷汗,骂道没出息的犊子,我这才刚离开两天,你便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小白哭得更勤了。最好赵三忌佯怒下了死命令,不许哭。小白这才止住哭声,破涕为笑,说小白明白了。整得赵三忌一头雾水,他明白什么了。 老爷子声音如同既往的半死不活,恩了声知道了,吩咐说以后没事别往家里打电话,好歹也是长途,贵得狠,他没那么多钱供虎子挥霍,让他悠着点。赵三忌腹诽说就你那点积蓄还不是自己卖命赚来的,但也明白,老爷子又要对自己开始一轮新的放养生活。悻悻挂掉电话,披了条毛巾便出门跑操场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是三舅赵子安踩着三轮摆地摊躲城管那会儿总结出的至理名言,虎子小时候身子并不算结实,所以每次逢年过节赵子安回到赵家堡那会儿总会拉着小三忌同自己跑海滩,并要求以后得自觉,久而久之赵三忌便养成了这习惯。 操场人不少,看一脸稚气未脱的模样估计都是些新生,很大程度留有高中三年规律的作息习惯。赵三忌有意留心学院里头花骨朵儿的质量怎样,所以跑得不快,但终究没有见着自己想看的波涛汹涌,草草跑了几圈后就提不上兴致儿,到食堂买了些早点顺便到报刊亭要了份当日经济报便回寝室。 除了苏凯这个不怎么招寝室其他三人待见的牲口,汤显和黄跃这两头犊子都还在赖床,见赵三忌回来,捧着本《非常名人》英文版的苏凯有点意外,心情似乎不错地朝赵三忌道“起得真早。”看到了他手中的油条豆浆,又道“食堂人多么。” 赵三忌道:“零星几个,不拥挤。” “你有早起的习惯?要不这样,昨天听你说你家挺穷的,爷以后给你卡帮我刷早餐,而你的早餐钱也算爷卡里,当是帮爷打下手打赏的,咱彼此心安理得,不亏吧。” 赵三忌笑笑说“老子还没有给人当狗腿子的觉悟,再说这价码太没诱惑性,还是算了。” “赵三忌,你他妈的别不识抬举。”狠狠地摔了手里的书,苏凯一脸狰狞,“信不信老子找人废了你。” 赵三忌暗叹,这娃儿火气还真他娘的堪比小鸡,但却没小鸡那般经得起激,也不跟他一般见识,看来105这寝室真有点不和谐,放下手里头的早餐就朝浴室洗漱去。 早在昨晚赵三忌一行三人轧马路那会儿,苏凯就托关系把寝室黄跃和赵三忌二人的底儿查了个底朝天,至于汤显,他是没底气查,京城那地儿姓汤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他上高中那会儿就明白得紧。黄跃的背景还好,x市一家私人小企业老总的独子,勉强上得了台面,而这个长得黑不溜秋的赵三忌却是不堪入目,边陲小镇跑出来的一头名副其实的黑瞎子,这让心理早已畸形的苏凯没来由一阵愤恨,也道不清说不明其中缘由,他就瞅着赵三忌不顺眼。 当赵三忌从浴室哼着爱江山更爱美人出来时,却见自己书桌一片狼藉,豆浆洒了一地,那台至今都还没染指的apple更是凄惨地被摔得支离破碎在那儿直冒青烟(没摔过apple,估计应该是会冒烟的),至于那部htc也惨绝人寰地被塞进了装豆浆的杯子里,反正能砸的都砸了,不能砸的一些书本笔记也尽都被扯得不堪入目。 赵三忌看着一愕,从肩上扯下毛巾,擦干洒在椅子上的豆浆,摊开刚才被自己带进厕所才免遭一难的经济报,赵三忌看报纸有个习惯,喜欢拿笔在上面圈圈画画,发现却找不着笔,不理会早已下床揪着苏凯作势要大开拳脚的黄跃,从他书桌上抽了根笔出来,又重新坐下,一切有条不紊的静谧诡异着。 汤显架在黄跃和苏凯之间劝架,嘴里念叨着都是同学,有话好说,黄跃则愤愤道他妈的这小子大清早不睡觉居然还拿豆浆往老子身上泼,不胖揍他一顿老子还真成缩头乌龟了。 苏凯一脸得色,笑着嘲讽道有种你打老子呀,顺带着也整死你。三人就这么僵持,赵三忌却如没事人儿一样,一边咬着油条一边专心致志的圈圈画画。在看到zj矿业股价隐隐有上升趋势时,暗叹还真是他娘的gq,整出那桩污染事件居然不退反升。 嚼完手里的油条,手里的报纸刚好走马观花完毕,黄跃见汤显一心维护苏凯,并信誓旦旦道说不会有下次,有心卖他一个面子,摸了把脸便作罢,汤显回头朝苏凯道“过去好好朝三忌道个歉,还有砸坏的东西一定要赔,反正砸人东西就是你不对,清楚没?” 不等苏凯答话,赵三忌起身笑道:“不用了,就这点钱,估计还不够待会儿他的医疗费。” 跨步向前拨开护在苏凯身前的汤显,赵三忌势大力沉狠狠便是一脚,如果碳头这骨灰级的干架高手在场,肯定不难瞧出一脚能把人踹得连带着背后铁门也凹进去大半的力道是怎么个惊世骇俗。 捏了捏鼻子,赵三忌朝着嘴角溢出鲜血的苏凯,道“你他娘的是神经病!” 黄跃自认以前没少在街头厮混,可诚如他家老头所说,一旦过了十八的年纪,就得收起混混的嘴脸。而小时候没少受老头威压从头到尾逼着练习琴棋书画的黄跃则是一副乖孩子作态,低头聆听教训,并信誓坦言自己以后一定改,就像他对几个发小说的,一旦让老头子发现,自己一个月万儿八千的泡妞基金可就没了。即使事后没少阴奉阳违,也确实收敛不少,但这一切并不表示他就可以眼瞎到不认得赵三忌凌空一脚蕴含了多大的力道,后背冷汗淋漓,暗骂狗日的人不可貌相。 第二十章 竹蚱蜢 赵三忌即使不承认,但在黄跃和汤显两人看来的确很神经质,甚至有点装13的嫌疑。推己及人设身处地的话,或许他们两也会痛殴苏凯一顿,至于下不下死手那得两说,但他们确实做不赵三忌即使东西被砸得面目全非还一副令人蛋疼的淡定模样,特别还有心思看报纸,他们的确不理解这个和赵妖道相处了十几年下来养成这般乖张性子的赵三忌。 黄跃一脸心有余悸,如果当时那脚是踹在自己身下,料想下场也好不到哪去,汤显虽然忌惮这神经质的家伙突然发飙同苏凯一样狗急乱咬人,但却比前者好上很多,面对这种突发情况也有条不紊,先叫了120,再打电话知会了辅导员,说话那会儿扭头看了看赵三忌,三分好奇七分不解。 辅导员倒是尽职,来得比120快,也就五分钟左右的事。接到电话那会她刚下学校的公车,一头可以同在z市公安局门口时赵子安身旁的威猛哥相媲美长及腰间的青丝随意扎成条长长的马尾,典雅而不失性感的碎花旗袍完美地勾勒出黄金比例身材,进门那会儿手里正抓着捆绷带和一小瓶消毒用的碘酒,人长得精致,心思也细腻。看到满屋狼藉但还不算臭气熏天寝室,也没工夫打听事情的经过,朝着汤显问道人怎样了。 汤显指了指躺在地上不断呻吟的苏凯,答道“看情况挺严重的,估计得动手术。” 美女辅导员闻言秀眉一拧,厉声道“这都还没开学就整出这出,你们好得很呐。”在发现纱布和碘酒竟无用武之地后便吩咐汤显和黄跃两人细心点,抬出去的过程可别马虎了,自己则跟在三人背后匆匆忙忙直奔园区门口而去,至始至终都没理会赵三忌这罪魁祸首。 赵三忌花了近半个小时才把书桌和地上的东西清理干净,说不心疼是骗人的。刚开始那会儿他不是没想过要苏凯赔偿,但终究还是没能忍下这口气,黄跃说的没错,站着撒尿的主儿不当缩头乌龟。暗道他娘的老子就天煞孤星,才踏出赵家堡没几天就先后惹出了这么多桩事,先是进局子,再就是在学校里头当众殴打室友,都不知道学校最后会怎么处理。说到底赵三忌毕竟还只是那个在乡风淳朴得如同一张白纸的赵家堡长大的农民,没经历过世俗的大风大浪,对未知的事物总是心怀忐忑或敬畏。赵三忌也不是没想过朝赵子象求援,但经历过火车上那一番风波,从没扯过虎皮的他没有在外人眼中看来那分应有的快感,反之有点抵触,这或许就是他和唐姓男人年青时候最大的不同,断了这份心思,赵三忌很初生牛犊不怕虎地想到要自己扛扛。 汤显和黄跃在傍晚的时候回到寝室,却没见着赵三忌人,黄跃这犊子打趣说“那小子畏罪潜逃了。”不料这话被刚吃完晚饭回来开门而入的赵三忌听进耳中,闹得尴尬一笑,朝赵三忌比了个拇指,道“你小子牛-逼,一脚把人踹个膀胱破裂和严重胃出血的,我还是生平头一遭看到。” 汤显却是没有黄跃那个“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思,脸色不大好看,一把拉过赵三忌轻问道“有信心吗?苏凯背景不小,这事儿他不对在先,如果需要帮忙尽管说,最后大不了赔个医疗费了事儿。” 赵三忌捏了捏鼻尖,笑说“我真是个农民,有个毛信心,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顺手接过黄跃递来的香烟,点上,却又觉得这时候抽上这么一口有点“借酒消愁愁更愁”的意思,随即熄灭,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种把戏也得让无良大叔耍来才有原汁原味,自己还是太嫩,朝汤显点头道谢,感觉这京城爷们做事还真一板一眼,有点公正无私。 学校虽然不能说是盛产绯闻的地方,但以讹传讹的本事确实强大,三人成虎的事儿也屡见不鲜,这在开学第二天一大早便在学生口中的那起凶杀案上可见一斑,赵三忌被形容得成了长有三头六臂的绝世凶神,俨然是撒旦附体,而受害者却整成了一黄花大闺女,据说是被先-奸后杀于“保研路”,而赵三忌这名字也成为了j学院里头口诛笔伐的对象,貌似理所当然,只是当事者浑然不觉。 刚跑完操场回来那会儿,吃过早餐便准备随大流去上课时,刚好碰到辅导员敲门而入,并没有来了个撞了个满怀的香艳场景,女人精致的脸蛋不施粉黛,和昨天诱惑十足的旗袍截然相反,虽然也是裙子,但长及脚踝,传统而高贵。 “赵三忌?” “恩。” “到我办公室一趟。” 赵三忌很认真道:“早上有课。”一脸玩味,由于昨天早上那会儿光顾着收拾东西,所以他并不晓得眼前这光彩照人大美女的身份,只道她还是想起了自己,心底有着几分雀跃。突然觉得不对头,“办公室?你是?” “辅导员。” “就为这事儿?记过?处分?开除?还是判刑坐牢?”赵三忌没有表错情的尴尬,有股戾气。 辅导员并没搭理他,转身离去。 办公室不大,甚至有点简陋,办公桌上的文学气息不浓,除了一本赵三忌小学三年级虽然没看懂但也囫囵吞枣马虎鉴赏完毕的《傲慢与偏见》,其他的便是一些文件夹。 女人一副高傲,进了办公室后先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她不喜欢茶,一直都是,所以注定了书桌上那罐据说顶得上工薪阶层一年收入的铁观沾满灰尘,让它在一尘不染的办公桌上显得有些独树一帜。 “知道你犯什么错吗?”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通知书,漆黑的机打字体末尾赫然写着开除二字。 赵三忌并没说话,女人开抽屉那会儿他瞥见了里头的一张双人照,男人很帅,右手亲昵地搂在女人的腰肢上,女人也一脸幸福,只是相片旁边那只枯黄的蚱蜢显得有些多余。 见赵三忌面无表情的结果通知书,女人便下了逐客令,赵三忌却没急着离去,在女人讶异的眼神下从抽屉里拿出那只几乎一掰就会破碎得体无完肤的枯黄蚱蜢,展颜笑着赞道:“很精致。” 女人表情有点怪异,这个在j学院出了名的高傲清冷美人儿,难得眼中迷茫,接着便像发疯似的抢过那只竹蚱蜢,冷冷道:“别碰我东西,滚。” “不问问事情缘由倾听下我的苦衷,或说是给我个机会解释下?”赵三忌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擦掉了被女人长长指甲挠出两道口子上的血迹,由起初心底的五味陈杂到现在的心平气和,神经质的一片显露无余,他就想看这女人发疯,然后自己一笑而过,觉得这样很有快感。 女人把夺过来的竹蚱蜢放在手心仔细地擦拭着,然后放回到抽屉里顺便上锁。重新恢复了一脸清冷的高傲模样,似乎刚才的事压根儿就没发生过,看向赵三忌的眼神仍旧一片波澜不惊,道“你整就一个畜生,一个只因为一点小事就能把人打成重伤的狗犊子,难道也奢望得到别人的理解和支持?且不说你心狠手辣,就对刚才你那无礼的行为便百死莫赎!” “我觉得我现在应该得到安慰,我们村有个无良大叔,那时候跛着一条腿亡命到我们那边的时候,老爷子恰巧救了他一条命,那阵子老爷子可没少对我灌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的言论,好歹你也算为人师表,你自觉现在有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 “别试图挑战我的底线,你会后悔的。” “会后悔就不会踹那小子一脚了。”从兜里掏出根烟缓缓点上,赵三忌就想挑战下她口中所谓的底线,“你比苏凯有背景?还是因为照片里的那个男人虎到能一口把我生吞活剥了?现在是法制社会,别拿那些封建的阶级教条压迫我这等平头百姓,我胆小,经不起吓的。”说到最后赵三忌自己也不禁一阵莞尔,很久没这么伶牙俐齿了,很怀念那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岁月呐。看来她只记得那头蚱蜢,自己她却忘了,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留着。 女人对赵三忌口中所谓的法治社会嗤之以鼻,事故刚开始那会儿她不是没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从中斡旋,但学校一纸死命令便断绝了她的所有念头,这让她感慨人言低微的时候心中一阵无力,就连好心安慰一下赵三忌的心情也没有,很多事情总得有人担起责任,而她,不想,她只是个小女子罢了,哪怕这小子再怎么才华绝艳,蚍蜉撼大树的可笑不自量她早早便体会过了,她不想有人再重蹈她的覆辙,这让她很累。就像当初在那男孩家时,他问说如果以后找不着她怎么办,她笑说不会的,真到那时候自己也会认得那个叫唐沉天的男人。而现在自己却很无良的忘记了他的容貌,甚至家居何方,一切苍白而无力。 她叫唐吕娘。 第二十一章 再扯虎皮 从唐吕娘办公室出来,赵三忌断了当个乖孩子的心思,果断翘课,狗日的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 把手里的勒令退学通知书折成架纸飞机顺手丢出,说是为了抽屉里的竹蚱蜢也好,或是冲着照片里的那个男人也罢,赵三忌真得腆着张脸又扯虎皮一回。 电话里头赵子象笑骂道三忌这犊子还真能惹祸,前些年可没少听老爷子抱怨,而那时候也正是一年到头板着张老脸的赵老神棍难得开怀的时刻。当赵子象问说是京城的哪个苏家,赵三忌嘿嘿一笑道,不清楚。惹来赵子象又一声大骂鲁莽,似乎他在赵三忌这会儿都已经能独挡一面。最后赵子象吩咐赵三忌说安心上课,这事他会处理,至于被砸坏的东西,就让赵三忌从赵子安给他那张据说透支额度高达七位数的信用卡里面扣。 挂了电话,又给燕青兆拨了个过去,电话里头的声音有点清冷,这个打暑假离去后就再没露头过的赵家准媳妇,这会儿还在赖床,一听是赵三忌的声音立马来了精神,很贤妻良母唤道:“老公,终于晓得给媳妇儿电话啦,可想死奴家了。” 赵三忌说在公共电话亭呢,人多,要燕青兆收敛点。燕青兆咯咯一笑骂说就你丫的个性,裸-奔都不当回事儿,何况只是个电话。赵三忌汗颜,说你再恣意摸黑我,小心家法伺候。燕青兆很哀怨地说人家还真想让你家法伺候,然后一阵荡笑,听得赵三忌脊梁骨凉飕飕的,笑说当初怎么就会看上你这荡妇,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燕青兆也是女人,也有小女人心思,对这种事出反常必有妖的诡异行为以她女人天生的第六感不难瞧出端倪,问说老公有心事。赵三忌笑说想你算不算心事。燕青兆沉默一会儿,说要不我去找你。赵三忌没拒绝也没说话,两人一阵沉默,最后却是异口同声说我是真想你了。温馨一笑,挂掉了电话。 燕青兆最后并没有来找赵三忌,这在赵三忌的意料之中,又略微带点小失望。 日子过得宠辱不惊,至少对赵三忌来说如是。赵子象的手段可谓通天,就在赵三忌给他打完电话一小时不到,国家教育部,省教育厅直接通话j学院院长办公室,要求彻底整顿校风,至于谈话内容外人无从得知,不过最后却是收回了赵三忌的那纸通知书,改为记过处分,并象征性的同受害者道了个歉,鉴于双方互有经济损失,一些赔偿之类的都免了,很官方的说法。 当黄跃这牲口在宿舍里一番感慨校方执法明察秋毫公正不阿的时候,汤显笑而不语,据京城里传来的可靠消息,苏氏企业于j学院案发第三天,其旗下大大小小几十家公司均遭狙击,股票一落千丈,更有崩盘倾向,情势岌岌可危,这让他对开口闭口自称农民的赵三忌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都道不会叫的狗更会咬人,这话看来不假。顺带着这条在外人看来或许只是场正常商业兴衰的新闻,同时汤显还接到父亲,那个一年到头同自己说过的话都屈指可数的家伙打来电话,要求小心对待那个名叫赵三忌的青年,不招惹最好别招惹,能成为朋友的话却是最好不过。 相较起同龄人,除了赵三忌这类打懂事起就没少为生计谋出路的小年青,汤显称得上早熟,当然不是指男女方面,一方面家族施压使他容不得丝毫倦怠,另一方面却是来自那个叫汤岳山的男人,从小没少见过母亲独守空闺暗自流泪的汤显那时候就明白,想给母亲个温暖的肩膀自己就得足够强大,至少在某些方面不能输给汤岳山那家伙,汤岳山的私生活不检点,对这汤显私底下没少耳闻,甚至在他十三岁那年因为瞅着那女人家里一双漂亮的水晶鞋而后拿回去要送给母亲被她发现时,没少挨耳光,当时那男人就在他身边,逗着怀里那个已经七岁的小男孩,目光看也没看自己脸颊,哪怕只是怜悯一眼。又一起令人蛋疼的豪门内斗。 开学第五周,赵三忌除了第一次班级大会再见过唐吕娘一面后,就再没碰面,有点当初两人匆匆一面而后又匆匆离别的味道,只是再也不能带她上树捣鸟窝了。 105寝室少了苏凯这个神经病号,赵三忌、黄跃、汤显三人关系更加融洽,用黄跃的话说他和虎子都是街头霸王,两人没代沟,不像汤显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特大号书呆子,还取笑道汤显这么拼命最后却也混了个野鸡大学,脑子实在不好使。汤显笑笑并没解释,因为今年的作文题目是“父亲的背影”。 到了临近期中的时候,据黄跃这105寝室八卦源头的大号喇叭讲,苏凯已经卷铺盖灰头土脸的滚回家了,据美女辅导员透露,应该是要出国镀金,赵三忌那会儿正临摹来校前赵老爷子送他的一本字帖,握笔、下笔、提笔都还显生涩,老爷子说毛笔这东西太能养性,小时候愣是没让赵三忌着手,他要的不是一身浓郁书卷气的赵三忌,这不符合他的期望,至于为何到现在才想要让赵三忌学这玩意儿,老爷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笑说人生的第一画如果由人手把手地教,跟找人代笔何异,或许很快便能成为一方大家,但成就终究有限,反之若由自己书写,即使是败笔,好歹能得个教训,虎子还年轻,他输得起。最后范江水大骂,他娘的你还真是个妖道。 汤显听到黄跃口中的八卦消息,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这也在他意料之中,苏氏企业彻底破产之后,也只能另寻出路,至于苏凯其实早就该走了,只是为何熬到现在,他不知道,也没兴趣去刨根问底。 黄跃站在赵三忌身后,看着赵三忌如同蝌蚪文的毛笔字体,大是鄙夷,笑骂他说跟周星驰版的《唐伯虎点秋香》那部片里的祝枝山有得一比。赵三忌回头道“谁是周星驰?” 汤显和黄跃默契地同气连枝道“农民!” 少了,将就着看。 第二十二章 105 赵三忌开学以来一个多月,生活作息规律得让汤显和黄跃这两头牲口发指,每天晚上十一点准时上床,早上六点半准时到操场跑步,接着吃早餐,然后上课,没课那会儿大多时间都在研究老爷子给的那本无名字帖,对赵三忌歪歪斜斜的蝌蚪文,汤显从来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不议论,不打击,至于黄跃这牲口则没少“冷嘲热讽”,撇开吃喝玩乐不谈,这犊子在琴棋书画上还真有两把刷子,见识过黄跃握笔时的张扬跋扈,赵三忌很实诚地自叹不如,达者为尊,在某些闹别捏的地方他没少请教黄跃,汤显打趣说三忌那是不耻下问,整得黄跃一副要把汤显生吞活剥的跳脚模样。当然黄跃也不好相与,每次赵三忌捧着纸墨笔砚一脸虚心求教时,他可没少趁火打劫,最后赵三忌咬碎钢牙,从每个月六百块的生活费里头抠下一百,买了两包苏烟孝敬上,当时黄跃一副孺子可教的老学究作态,拍着赵三忌的肩膀打包票道假以时日,包赵三忌在毛笔字上的成就不低于书圣王羲之。汤显对此嗤之以鼻,你丫的就吹呗。事态的发展不出汤显所料,在教导赵三忌两个礼拜后,黄跃便一阵恨铁不成钢地捶胸顿足,骂说朽木不可雕也,叫赵三忌还是另请高明。赵三忌嘿嘿一笑,道,在自己没达到书圣的境界时可别指望黄跃也能跟着半途而废。黄跃当时就一脸苦色,央赵三忌饶过自己,他心气太过浮躁,确实没有把盏赏花的天赋,为此,黄跃甚至特意上网淘来了一方砚台和几根墨条,道说真要养性,那就先从研墨开始。从那天起,赵三忌至今已经研了两个礼拜的墨条,自觉除了手腕有些酸胀外,再无其他。汤显给黄跃背黑锅说,真想研墨,还不如打飞-机来得实在。赵三忌骂汤显精-虫上脑,黄跃一脸得色,朝汤显说你小子懂个球,小时候那会儿爷儿好动得很,最后还不是研得没了脾气。 赵三忌在睡眠上并没有赵老爷子那套有板有眼的“午睡倍于黄昏”理论,即使一天只躺个三四小时起床照样生龙活虎,所以趁着午休的时候便找了份送外卖的临时工,一份提成五毛,包午饭,如果生意好点一天送个四五十份不成问题。在这事儿上他却没有黄跃嘴里念叨着丢脸的觉悟,子非鱼,安知鱼之乐?黄跃也懒得深究,他不傻,晓得这个在apple被砸坏第二天又能整出台ibm的哥们断不是穷得家徒四壁的主儿,只道这哥们走清瘦路线,把送外卖这份差事当减肥使。汤显则没有黄跃那么肤浅,虽然也不是没想过赵三忌的确家境窘迫,但一个能令汤岳山都能下死命令不许得罪的大虎人,除了好奇他的背景外,对赵三忌的一言一行也都细心咀嚼。个把月相处下来,谈不上优缺点,汤显对赵三忌还是有了些了解,比如不应该在世家公子身上出现的一毛不拔,记得上次在食堂一起打饭,打菜大妈因为多刷了他两毛钱,第二天早上过去的时候赵三忌一副犊子的较真模样,愣是从那大妈手上扣回两毛钱,整得大妈哭笑不得,连赔不是。再有就是送外卖这苦差事,不是说自己如何养尊处优,但这种类似民工的体力活儿,汤显还是打心底有些排斥或说鄙视,只是他不同于苏凯,一些事儿他没表现得那么露骨,甚至懒得表现。俗话说没有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同过窗的好兄弟便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兄弟,他打京城那繁华都市颠簸到南方,一定程度也算是种变相的逃避,如果自己所料不差,他和赵三忌也是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罢了,汤显的聪明之处在于贵有自知,遂去了这份心思,再看赵三忌为那么丁点钱四处奔波劳命时,也不就不再反感,说到底他不是汤岳山那个见惯了太多社会底层一心想要涅槃成为人上人却又落得个遍体鳞伤之后自己还能冷眼旁观的世家子,现在他只是个学生,一个现代人看来有些**的大学生罢了,而赵三忌,也只是个值得他交心的朋友,这从前天晚上宿舍三人出去喝酒黄跃同人发生口角后赵三忌第一时间拍案而起便可见一斑。 十一点半,赵三忌放下手里头的毛笔,看着报纸上如同鬼画符的字迹,惨然一笑,这玩意儿一时半会儿还真学不来,太他娘的考究。摸出口袋里那根和小白类似的冷光屏手机,瞅过时间,同汤显和黄跃这两头打昨晚赖床到现在才刚起床的牲口告过别,便匆匆上班去。黄跃则在赵三忌刚踏出门那会儿嚷嚷道“三郎,今天哥捧你场,待会儿回来顺道帮我送分东坡肉哈。”赵三忌笑着回头道,“你等着。” 黄跃闻言碎了一口,叹道午餐又没着落了,这个彻头彻尾的月光族能让他赖床的两种情况只有,一是昨晚歌舞升平,人被搞,或是搞人,搞得自己最终筋疲力尽,二是兜里没钱,早饭午饭的时间就这么睡过去。汤显显然还在迷蒙,被黄跃一嗓子吼得生生打了个激灵,怒声道“你丫的也是犊子,大清早鬼叫什么。”然后两人开始斗嘴掐架,而每次总是黄跃占上风,这让愤愤难平的汤显没少在dota里头狂虐这菜鸟一把,黄跃最近人品爆发,再没玩中途拔线的把戏,同时也让他原本就惨不忍睹的战绩更加惨绝人寰,等级隐隐有负数趋势,但他仍旧孜孜不倦,在他看来连赵三忌这个对毛笔天赋几乎为零的家伙都能偏执到“屡教不改”,他还就不信了这个邪儿,连个游戏都搞不定。 到了下午两点左右赵三忌回宿舍的那会儿,汤显和黄跃两人还正如火如荼地游戏,出乎意料的是两人居然一队,放下手里头的两份外卖还有一大瓶可乐,站到黄跃背后有心瞧这犊子出丑,观看了十来分钟后却觉得这犊子果真学聪明了,没了以前每当自己满血时就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脑子以发热之下就敢往人堆里扎却是技能还没来得及放上一个便被对手给秒了的傻-逼形态,就刚才十来分钟里,他没少碰上对方几个血都见红的英雄,凭以前的狠劲儿如果黄跃现在冲上去指不定还能捞个人头,现在却是一见着对方的英雄露面便撒丫子就逃,整局下除了打野,便是哪路没人往哪路蹭,钱倒是没少赚,装备也精良,但正是这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没少挨除了汤显之外其他队友的大骂。对于那些跳脚的家伙黄跃也懒得理会,继续专心打野补刀,因为有汤显这个还算犀利的家伙撑场,天灾一方以4v5的情况下战事胶着到了50分钟,最终黄跃的小黑闪亮登场,装备逆天到一把蝴蝶外加一把圣剑,至于假腿,吸血胸-罩这些玩意儿也是必须的。大后小黑的强势崛起让对方狠狠地喝了一壶,最终还没等小黑大杀四方,对手瞅着到它的一身装备,直接gg落跑,让黄跃气得脸色青白交加,不理会汤显口中念叨的“这局能险胜,小黑居功至伟。”吹掉了刚才游戏抽烟时没少掉在桌上的烟灰,起身也不客套地拿了赵三忌打包回来的外卖,对着一大瓶可乐鲸吞牛饮,笑着朝赵三忌道:“你丫真够哥们。” 赵三忌笑着道“别这么见外,都是些客人吃剩下的残羹冷炙,不要钱的。” 汤显正仔细地处理着快餐盒里的那块粉嫩的东坡肉,听到赵三忌的话差点没一口喷出,找到了旁边的垃圾桶吐下,又用开水漱了漱口,大喊道:“三郎你丫的欠揍,诚心恶心老子是不。” 赵三忌只晓得黄跃有轻微洁癖,不然也不会因为苏凯那丁点豆浆而差点大打出手,却不知道汤显对这种事居然也这么敏感,哈哈一笑,道“忽悠你们的”收拾好下午上课需要的课本,回头看向仍旧一脸怀疑的汤显,问道“下午的课去上不?” 黄跃这犊子估计是真饿晕了,即使刚才在赵三忌说这两份外卖是残羹冷炙的时候也脸色不变地大快朵颐,塞着一嘴巴的饭菜朝赵三忌摇头道“必修课选套,选修课必逃,不去,不去。”旁边的汤显则是骂说“你丫的脑残,这学期哪来的选修课。”不过对黄跃的言论也是赞同道“点名的时候帮忙喊声道,哥两对你感激不尽。” “感激你们一脸,真到时候教授问起了,我就说你倆犊子转专业了,最好让他把你们的名字从名册上划入黑名单,哇哈哈。” 赵三忌夺门而出,仰天长笑,他想起了以前和碳头还有小鸡在赵家堡的岁月。那时候小鸡也很喜欢装病旷课,最后却是没少挨体罚,如果让小鸡自己说学生生涯最刻骨铭心的,无疑是q镇初中的那间茅厕。 第二十三章 暴雨梨花针 上课的地方离她的办公室很近,也就楼上楼下,赵三忌课上得勤并不是没存再碰上她一面的心思,只是个把月坚持下来终究没能如愿,这份心思也便淡了不少。 黄跃和汤显在宿舍商量了一阵,最后觉得赵三忌这神经质的犊子指不定还真会大发神经朝老师打小报告,两人达成协议,草草收拾一番就往教室赶,到教室的时候当好打铃,看着踏铃而入的两头牲口,坐在最后排的赵三忌朝两人挥手示意,黄跃一脸半仙像地勘探风水,感觉赵三忌所处的位置正佳,正好掩人耳目,一副甚合我意的模样。 微观经济学,讲课的是个其貌不扬的女人,四十几岁的样子,或许已有五十,戴着副黑框眼镜,私底下黄跃和汤显则没少揣摩甚至打赌到底是老花镜还是近视镜,赵三忌不以为然,少妇或许他还有些兴致,至于类似这种年逾半百的熟妇,与其说自己太嫩,还不如道对手太熟,当然这言论他可没敢对黄跃和汤显说起,以黄跃这八卦的性格还不说自己欲盖弥彰。 比起赵三忌正经八百地认真听课,汤显还好些,虽然手里捧着本《新视线?创新与传承》,但中年妇女偶尔谈到自认精辟独成一家的地方时,伴随着她激扬的论调,他还是会抬起头来看一下,至于黄跃这犊子,纯粹就是打酱油的,打屁股一落定便偷偷摸摸地从口袋里摸出个mp3,果断塞进耳朵里,然后埋头大睡,听仔细了隐隐还有打呼声。看到了旁边几个也一副如履薄冰搞小动作的男男女女,赵三忌朝汤显小声笑道“咱105还算老实了,至少没人家明目张胆。” 105寝室在班级里头并不招待见,一是刚开学那会赵三忌整出的那场风波,二是因为黄跃这个开学到现在没少在校园里寻找梦中情人的情圣名头太过响亮,说好听了是敢爱敢恨,不好听便是花花浪荡败家子。因此其他人都敬而远之,至于自打认清现状后就果断和神经质赵三忌还有大情圣黄跃两人同流合污的汤显更是嚣张,前天晚上三人出去喝酒那会儿黄跃同人闹口角,赵三忌剑张弩拔,而他更是底气十足地从腰包里掏出一万大洋,扬言谁要敢tmd不识好歹,他便用钱砸死那犊子,一副暴发户的嘴脸堪比碳头的新衣,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打酱油的时间大都过得缓慢,至少在没养眼美女相伴的情况下如是。黄跃流了一桌子口水悠悠醒来时发现居然还没下课,没了蒙头大睡的心思便低声同汤显瞎侃班级里头哪个闺女水灵,汤显显然来了兴致,索性也不装好孩子,现在又不是小时候上幼稚园那会儿表现好了还能拿朵小红花回家朝妈妈要夸奖,指着离他们座位不远的一束马尾辫,朝黄跃道“杨树群,据说是班花,开班会那会儿见过一面,人长得也标致,比起你口里的梦中情人平均水平只高不低,有兴趣的话可以上。” 每次汤显谈论起女人时总一副道貌岸然的实诚模样,赵三忌和黄跃没少鄙视他骂说伪君子,汤显不置可否,只是说了句爷性冷淡,直接把赵三忌和黄跃堵得哑口无言,最后赵三忌说“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真正的男人敢于扬言自己性冷淡。”直接把两头牲口整崩溃。而至始至终,汤显都没谈起过他背后的故事。 赵三忌说他还是个地道的处男,没少遭汤显和黄跃联手吐口水,他们什么时候见着过一个处男生更半夜不睡觉捧着部手机当宝贝一口一个亲爱的死命叫唤,且不谈谈话内容有多么少儿不宜,至少**、荡妇这类很下贱的辞藻断不是一个处男能随便说出口的,险些就差叫-床了。赵三忌骂两人头犊子没道德,即使是兄弟也不带这样窥人**的,然后黄跃就脸不红心不跳说“哥两是有理想,有野心,没道德,没文化的二有二无好青年,你待咋整。”赵三忌惨败。 望向马尾辫,黄跃心有余悸,虽然事隔一月有余,但每次看到马尾辫打扮的女孩时仍旧满脸戚戚然,道“你丫又拿图书馆门前的事儿刷我,小心哥真爆你菊。”赵三忌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闻言难得地分心凑合道“辅导员到底是怎么整你的。” 那天晚上黄跃在图书馆门口见着唐吕娘后便惊为天人,以他的宁枉勿纵的个性自是没有不上去咬一口的道理,唐吕娘虽然神情清冷,但在听闻黄跃自我介绍说道是国贸1新生后,却反其道而行出奇的主动,要了黄跃的电话号码,当天晚上黄跃接到两个电话,第一个是唐吕娘,谈话内容不详,第二个却是黄灶顺,也就是黄跃的父亲,谈话内容也不祥,只是接下来一阵子黄跃都是过着借债度日的潦倒生活。 “军事打击为主,经济封锁为辅。”黄跃言简意赅。 军事打击还好理解,现在国贸1没人不晓得没科科任老师对黄跃这家伙情有独钟,每次抽点、提问第一个叫道的肯定是黄跃,而且几乎不留情面,说如果哪天黄跃的缺勤率高出了学校规定的三分之一,那他就可以不用参加期末考试,直接当掉。至于经济封锁,赵三忌自是不会料到唐吕娘神经大条到打电话找黄跃的父亲告黑状,只是事情确实如此。 就像喜欢和汤显玩dota即使被虐得体无完肤也义无反顾一样,比起汤显这根在男女方面整就一根木头的赵三忌,黄跃甚是喜欢和他侃些黄段子,因为赵三忌这牲口够贱够黄够有品,就拿还在讲台上大喷口水的妇人来说,汤显也会掺和,但也只局限在一本正经地讨论她的年纪而不是身材,而如果换是赵三忌,这头彻头彻尾神经质的牲口便会以一副典型数据控的张江男面孔出现,大到胸、腰、臀三围,小至香颈玉臂美腿,都能**不离十地心算出来,对这早在黄跃拿着本模特杂志并遮住相关数据要求赵三忌精确到小数点第二位道出三围,而赵三忌每次说出的数据误差并不超过0.1cm时,黄跃便彻底心悦诚服,那时候赵三忌笑笑说“卖油翁,唯手熟尔。”惹得黄跃一阵羡慕,谄媚道说被三郎经手过的女人肯定不少。 如果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那么赵三忌这三头牲口便足以上演一回世界大战。就在三人愈侃愈明目张胆的时候,讲台上的妇人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有点歇斯底里,抓起一把粉笔便往赵三忌三人座位砸来,黄跃除了是个御女狂同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武侠迷,看着满天飞舞的粉笔头,或长或短,不顾形象尖叫道“暴雨梨花针?”双掌呼呼生风击出,嚷道“且看黄某的降龙十八掌”,别说,还真被他挡下了不少粉笔,全班哄堂。 耷拉着脑袋,黄跃一脸哀怨,赵三忌和汤显倒是从容,跟在妇人的身后拐进了唐吕娘的办公室,黄跃暗道这事儿居然捅到了冰山美人儿辅导员那儿,看来下个月的生活费是没指望了。暗叹再这样下去,自己这个过惯了风花雪月的祖国大好花朵肯定得枯死在这个辣手摧花的园丁里。 赵三忌没想到第三次同唐吕娘见面还是打着四处煽风点火的旗号,让他有股说不出的憋屈,就好比练毛笔字那会心里总会觉得毛躁一样。 唐吕娘的办公室较起刚开学那会儿少了几丝简陋的清冷,多了几分生气,赵三忌敏感,知道一切源于办公桌上那束血红的玫瑰。 第二十四章 狗血的两小无猜 办公室里除了唐吕娘,还有个正专心捣鼓着桌上那束玫瑰的男人,赵三忌一眼便认出了这个男人就是照片里的帅锅,只是真人看来比照片里头还要帅上三分,这让赵三忌没来由心生一股挫败感。 男人看见中年妇女领着三个学生模样的男生进来,晓得唐吕娘有正事要忙,不多做纠缠朝着她道“我到外面车上等你,晚上一起吃饭。”回头又同妇人点头笑道“宋姨,可别为些芝麻蒜皮的小事累坏了我家娘子哦,那样我会心疼的。”说完潇洒离去。 妇人笑骂了声小兔崽子,便又恢复了一脸端庄的形象,唐吕娘性子虽冷,但面对那男人的长辈还是勉强挤出了丝笑容,这让即使在院长大人面前也一副冰冷模样的唐吕娘暗骂自己没出息,做作。 妇人姓宋,名安玉,和赵三忌眼中的大帅锅家族是世交,都属根正苗红的书香子弟,平日里头为人脾气还算凑合,至少身上没那股酸腐气,或许是学经济和政治出身,除非是至亲至近之人,不然待人接物上大都透露着股利索的杀伐果断做派,所以在发现赵三忌、汤显、黄跃三人竟敢大张旗鼓在教室里头大侃特侃女生三围甚至更加露骨的话题时,她便毫不留情地抓起一把粉笔丢过去,在她看来这三犊子实在有辱斯文,尤其是在看到赵三忌桌上那本人体素描时,一向以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为人生信条的宋安玉当下火起,随即没了息事宁人的念头,领着三头犊子见“家长”来。 唐吕娘一袭青裙,就像她不喜欢喝茶而对咖啡情有独钟一样,在她的香闺里,衣柜里头除了两条洗得发白年头不甚久远的牛仔裤,其他清一色均或旗袍或裙子,起身招呼宋安玉坐下,看着宋安玉一脸怒容的模样唐吕娘自是不难猜出105这问题寝室应该又捅娄子了,当下问起了事情的情况。 黄跃有点紧张,而汤显和赵三忌则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刁蛮模样,宋安玉对唐吕娘谈不上什么好感,大家族联姻的手段一直不招她待见,顺带着看向唐吕娘一股冰清玉洁的作风也觉得这娘们委实能装纯,甚至有婢膝奴颜的意思。瞅着三个孩子一味的噤若寒蝉,宋安玉最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却没抹黑,说完起身留下了句“你自己看着办”便径自离去,她也年轻过,晓得青春的飞扬跋扈,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能对赵三忌等三人口中那些即使在她婚后也讳忌莫深的话题表示理解,这种闺中房事即使孔子能道貌岸然地道出食色性也,她却不能坦然接受。 唐吕娘难得开怀一把,待宋安玉走后便笑着对赵三忌三人说,这便是代沟。 赵三忌于心有愧,却不是对自己三人话题的难登大雅之堂,而是上课不认真听讲甚至还有捣乱嫌疑的行为表示自责,认错态度良好,而对那个汤显嘀咕骂说更年期的宋安玉,赵三忌一定程度却还是蛮认可,上过她七八节课下来,言由心生,多多少少对宋安玉的性子有了些了解,挺公正的一个人,至少提问的时候不像其他老师那般第一个点到的名字肯定是黄跃。 汤显见赵三忌低头,高中那会儿没少挨老师们的教鞭,至今仍旧心有余悸,所以跟着实诚认错,至于黄跃更是夸张,信誓旦旦坦言再也不会有下次。 看着赵三忌三人一脸真诚不像演戏的模样,唐吕娘莞尔一笑,她今天似乎心情不错,笑说吃一堑长一智,下次课堂时候别再明火执仗地瞎捣乱就成,然后示意三人可以离开。黄跃如蒙大赦,一溜烟儿跑得没了人影,汤显吊在他背后,跟着也出了办公室。 赵三忌看着桌上血红的玫瑰,感觉有点刺眼,认错是一回事,他和她之间又是另外一回事,眼瞅着汤显黄跃两牲口走出办公室,转身过去把门关上,这让正收拾完东西准备出去出门的唐吕娘脸色一变,原本还算和悦的脸蛋有些发白,朝着赵三忌冷冷道“你怎么还不走。” 赵三忌没搭话,只是走到她身边,比划了一阵,笑说“我长得比你高了呢。” 唐吕娘道:“好狗不挡道,让开。” “真不知道我是谁?”赵三忌手摸在唐吕娘的头上,感觉这三千青丝保养得不错,入手一片柔滑,和小时候那会儿的触感如出一辙。 “一个在把人差点整残后却仍能逍遥法外的纨绔,我没兴趣知道。”唐吕娘并没刻意躲开赵三忌搭在她秀发上的那只手,又道“我不是苏凯,既然你有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以你的层面不会无知到这个地步吧。” 既然赵三忌不把唐吕娘当自己的辅导员对待,那唐吕娘自是也没把赵三忌这犊子当学生的觉悟。 “貌似你对唐家很有自信?还是因为楼下的那个男人?”赵三忌没有太多的表情,一脸沉静如叙说家常“还是处-女吧,看得出来那男人并没得手,不然以他的性子不会这么殷勤,甚至为了你可以连续一年半载不在外头拈花惹草,奸夫淫妇的勾当在赵家堡那会儿我可没少见,当心他对你始乱终弃,当然,有唐家这坚强的后盾当你的护身符,谅来他也不敢做得太过,只是,唐家很快就要垮了,说我狗咬吕洞宾也好,妖言惑众也罢,反正要回属于我的东西后咱两算是两清,至于这番话你如果不信,大可当做是个笑话听听。” 并不给唐吕娘反驳的机会,赵三忌夺过她手里的钥匙拉开办公桌下的抽屉,从里头取出那头草黄色的竹蚱蜢,又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那头额头上歪歪斜斜刻有“唐吕娘”的母蚱蜢,字迹虽然很模糊,但不难看出在刻这三个字的时候还是很用心,因为这三字是赵三忌打从学会写字以来自认为写得最好的三个字。 看着赵三忌手中那两头蚱蜢,唐吕娘突然泪眼婆娑,却紧紧地咬着红唇努力不哭出声来,就像在她十三岁那年被一群土狗追着屁股后头跑,跌跌撞撞的过程中虽也没少磕得青一块紫一块,但就倔强得一声不吭一样。最后还是那个比自己矮上半个头的男孩抓着根有他手臂粗的棒子,挨条抡了过去才解了她的窘状,即使事后自己没少被狗爪子挠得鲜血淋漓,但干净的脸庞仍旧一脸灿烂,正如眼前这个试图小心擦去自己脸颊上泪水的青年,如出一辙的笑脸。 “早在我五岁的时候便不叫唐沉天了,既然忘了那就忘得个彻底,这小东西留在你身边也没多大意思,既然舍不得丢还不如还给我,你知道我小心眼的,送出去的东西哪天被人丢了我会生气的,搁我这儿至少我还能保管个十年八载的,又或许一转身就扔掉也说不定。”又朝唐吕娘的身子比划了一阵,憨憨一笑,道“我真长得比你高了呢。” 唐吕娘仍旧没有丝毫动作,任由眼泪倾盆直下,双眼死死地盯着赵三忌的脸庞,试图从这张黝黑的脸颊找回记忆里那张早已淡化的清秀脸庞,只是任她怎么努力都无法看清那一脸白净。 “乖,不哭,你没错的,那时候我们都还小,不懂事,过家家的把戏怎能当真了,算不得背叛,所以别自责。” 诚如碳头所说,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捏的,而赵三忌这神经质尽得无良大叔真传的犊子整就水泥浇灌而成。他有暴戾的一面,有没心没肺的时候,甚至在被人狠狠捅刀子时也能用布条扎紧伤口接着扎进人堆再大杀三百回合的狠劲,但他也懂温柔似水,对待小白上的那分温善若水,对待燕青兆的诱惑时仍能不越雷池半步的自知检点,对待小鸡上虽然嘴上没有苦口婆心但见着他无故旷课时的一脸恨铁不成钢,对待赵老爷子上每日风雨无阻地跑上好几里路买回羊奶然后放开水里泡热后的至亲至孝,对待无良大叔上心怀敬畏的恭谦… 唐吕娘望着赵三忌转身离去的背影,没有挽留。 推门出去那会,赵三忌接到了三舅赵子安的电话,这个打从开学那会儿把赵三忌还有齐小楚丢在市郊的无良家伙在电话里头嘿嘿一笑,道“事情怎样了。” “你跟踪我。”赵三忌有些不悦。 “你这犊子,有这样跟舅舅说话的吗,小心白家那小子,他不是善辈,这阵子注意点安全。” “跟你要个人。”赵三忌道。 “说。” “那天跟在你身边的那枚壮汉。” 电话里头赵子安有些犹豫。 “不行?”赵三忌有些问道。 “双刃剑,不好驾驭,搞不好会伤了自己。”赵子安没大言不惭到这世界除了自己没人驾驭得了他,他只是有些好奇,三忌这犊子跟了老头子这么多年,到底都学了身怎样的本事。 “那是我的事,还有你说的那事我答应你,唐姓的家伙最后由你动手。” “成交。” z省省会某处幽静的林园,赵子安挂掉电话,喃喃道“到时候那小子真对不上你眼了,给我个面子,留他一命。” 四周死寂。 第二十五章 呛死总比馋死强 回到宿舍的时候,黄跃和汤显两人一副八卦的模样,这让赵三忌笑骂说汤显近墨者黑,和黄跃这个大八卦相处久了,本来好端端一爷们都整成赵家堡的卖菜大妈,就一长舌妇。汤显很无辜道这事儿换谁都会好奇,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下居然明目张胆地腻死在美女辅导员办公室,这难免叫人想入非非呀。 黄跃则是一脸艳羡,笑赞道哥们你强大,在学校这阵子黄跃可没少打听,晓得唐吕娘在j学院里可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儿,这样的mm都敢把,不愧是一脚就能把苏凯那神经病号踹得差点残废的大虎人,事后又道,不过听说唐辅导员好像有男朋友了,而且是个年少多金的公子哥。虽然黄跃的家底颇丰,但谈到多金的时候还是很诚实的自叹不如,就黄灶顺的那些家当搁x市或许勉强还能挤身一流社会,但若放到胡润榜之类的玩意儿上,还不得被淹到渣儿都不剩。 赵三忌没想隐瞒,和唐吕娘的这层关系在自己脑袋一发热下捅破后便没指望能瞒过黄跃和汤显这两头牲口,搞不好两人还真会整出个严刑逼供的把戏,老实交代到他和唐辅导员先前的确认识,只不过太久没碰面,两人生疏了,今天碰巧才认出来。 黄跃一脸鄙夷,对赵三忌这腔调他压根儿不信,汤显恢复了老成持重,一脸若有所思,最后盖棺定论说,你丫俩不会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吧。黄跃见汤显这根木头在男女关系上难得聪明一回,点头附和深以为然,并怂恿赵三忌果断挖墙脚,自己好歹也是x市响当当的土著,天塌下来了,有他帮忙撑着,汤显闻言很义气的挺身而出,对自己的家底也老实交代,当他说道汤氏企业在胡润榜单排名前十时,差点没把旁边正一脸猥琐表情的黄跃吓掉了下巴,赵三忌对经济时报类的东西也颇有研究,晓得能进胡润榜的没有一个是好像与的货色,对汤显这随身都会揣上几万元现钞的大暴发户行径有了改观,笑说你们可别忽悠我这山野村夫哦。 汤显很京城爷们的自嘲一笑,道说虽然在汤氏家族他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但并不招汤岳山待见,很多时候他宁愿带上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去和某些大佬把盏言欢,也不愿让自己这个嫡系长子过多接触他生意上的一些事儿,哪怕是在汤氏旗下的一些小公司打下手,他还得背着汤岳山。 黄跃很义胆忠肝地替汤显打抱不平,叫骂道汤显的父亲真他娘的被狗屎蒙住了双眼,不是人,赵三忌即使不谙世事,也晓得家丑不外扬这道理,今天汤显突然对自己两人掏心窝子,虽然也有宣泄负面情绪的成分,但个把月相处下来,估计也是真把他们两人当哥们了。不得不承认赵三忌的确是个容易情绪化的犊子,现在他就如同张白纸,不晓得社会上那些花花肠子,除了为人还算有点赵老爷子想要的野性外,对一些不公平的事还是满腔热忱,随即跟着黄跃叫嚣着等哪天三人混得风生水起了,就带着汤显杀将回京城去。汤显置之一笑,他不怀疑赵三忌背后的能量,上次他上网看了一下,发现f省的省长也姓赵,虽然不清楚赵三忌同这赵省长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一个眨眼间就能把好歹也位列华夏五百强企业灭得烟灰湮灭的大势力,比上汤氏那也只高不低。但归根结底,那也只是赵三忌的背景唬人,至少到现在他还没发掘出赵三忌有任何兴风作浪的本事,这犊子除了会吃苦肯干,几乎一无是处,但在这竞争日趋白热化的世界又有几个人敢偷懒了。想到这,汤显却是很理所当然地把黄跃这牲口排除在外,在他看来,造粪工具这名头黄跃当之无愧。 看汤显一脸不以为然的姿态,黄跃和赵三忌两人互视尴尬一笑,赵三忌刚才那会儿还在捶胸顿足道说青春败给事故,现在便在这边叫嚷着要指点江山,换谁都能狠狠地喷他一脸口水。至于黄跃,虽然小时候没少受过人模狗样的培训,但身处一向懒散惯的x市,人也就跟着没了野心,何况汤氏那是虎得不行的顶尖家族企业,岂能凭自己和赵三忌这两头犊子一句说是异想天开也不为过的话就能说整就整。 三人很识趣地不再这话题上多做纠结,明天开始国庆长假,诚如黄跃自己所说,这个花花大少有心犒劳赵三忌和汤显一把,以表示这个月来两人对自己照顾感谢,邀请说他做东,好好去在f省溜达一圈,然后再市区high一把,如果时间足够,办理下旅游签证,来个新马泰三日游也成,吃喝住行他全包,因为刚开学便被唐吕娘玩的那出经济封锁给狠狠地阴了一把,这个月黄跃可谓穷困潦倒,若不是有汤显这个不拿钱当钱使的家伙照着,他早就变成了具干尸。而赵三忌在看到黄跃隐隐有比自己更凄惨地苗头,平日里也没少买烟放桌上,虽然一包都七八块钱的样子,但黄跃也抽得不亦乐乎,用这杆大烟枪的话讲便是“呛死总比馋死强。” 赵三忌对黄跃的这个建议觉得颇有建设性,点头同意,反正这主儿兜里一有钱便四处祸害良家,还不如花自己身上,也算是帮他积阴德,何乐不为。汤显没有迟疑,自己南下除了一定程度上是为了逃避那个已经令他有些憎恶的家族,再则便是当做散心,有点老态龙钟的想法。 赵三忌人实诚,像这种占人便宜的好事当然没忘记碳头,美其名曰给汤显和黄跃介绍个朋友,汤显果真有变坏的趋势,抢在黄跃前头兴奋问道是美女么。赵三忌老实摇头,道说不是,同黄跃一样,都是头精-虫上脑的牲口。汤显叹息,黄跃则大包大揽,三郎的兄弟就是自己的兄弟,多个人热闹。 碳头这牲口打开学至今除了上阵子给赵三忌打过一次电话后便了无音讯,有点从人间蒸发的意思。不过赵三忌明白,现在大学恋爱的男女大都没有什么人身自由,不是在女友身边便是在去女友寝室的路上,对此赵三忌表示恭喜,哪天带弟妹过来给自己瞅瞅,碳头则是尴尬一笑,没道出他女友其实是个拜金的女人,虽说丑媳妇总得见公婆,但还是有心瞒上赵三忌一阵,他还没玩够呢,虽然为此自己没少砸下钱,顺带着也过上了同黄跃一样举债度日的日子,碳头清楚这事儿如果要让他的虎子哥知道了,非得打断他的第三条腿不可,所以不能怪他一直没敢冒泡儿。 临近晚饭时间,赵三忌接到了快餐店老板的电话,说是月末发薪,赵三忌记性不错,一个月下来每天中午风雨无阻共送了1368份外卖,折合成rmb便是684块大洋,这让他打心底眉开眼笑,朝着黄跃和汤显笑说晚上他做东,哥几个出去搓一顿。两犊子一脸惊愕的神情,似乎见着了火星撞地球,等两人醒悟过来的时候,却不见了三郎的身影,互相捏了捏脸颊,叹道太阳打西边出来啊。 出了寝室门口,赵三忌给碳头去了一个电话,问说晚上有空没,碳头在电话里头支支吾吾,赵三忌笑骂说晚上不论如何带上媳妇到南区来见家长,这是命令,不容推卸。碳头有心撒个谎,却还是没说出口,最后只好点头答应,并说如果媳妇儿不入虎子哥法眼了,到时候可留点面子给自己,别当场发飙。赵三忌笑说就你丫了解我。 快餐店里赵三忌寝室并不远,出校门拐个坡便到,老板人正当壮年,身子骨倍儿棒,只是稍微有点啤酒肚,这让赵三忌想起了q镇上巴渝食府的张爱国,记得当初自己自己去还那顿饭钱的时候,张爱国一脸谄笑,直道不用,算是同赵三忌混个脸熟,以后巴渝食府这一亩三分地还得靠赵三忌多多关照。赵三忌执意不肯,最后张爱国只好以交个朋友的借口,生生打了个五折,虽然也打心底儿肉痛,但能同一个即使揍了县太爷公子也能全身而退的大地头蛇混个熟络,这买卖怎么算也不亏。想起事后自己和碳头没少上巴渝食府蹭饭吃,赵三忌不禁莞尔。 老板见着赵三忌打老远小跑过来,便是一阵眉开眼笑,对这小年青他打心底喜欢,像他们这类街头巷尾的市井小民,虽没有太多的闲工夫去仇富,但眼看着学校里头那些一身光鲜只知日夜笙歌的小兔崽子,多少还是有些唏嘘,但赵三忌不同,这孩子实诚,肯干,就算包午饭那会儿碟里的菜随他挑,他也净拣些经济实惠的,不会大鱼大肉。用赵三忌的话讲,林叔经营这一家小餐馆也不容易,能让自己混口饭吃自己已经感恩戴德了,总不能单凭这张嘴就把这小餐馆给吃垮了。而林叔也不隐瞒,笑说外卖这东西利润大得很呢,即使赵三忌天天山珍海味,自己仍旧有赚头。在上财务管理课的时候,赵三忌没少听吴教授拿外卖这事儿当案例,但也晓得这种利润高达百分之百的好差事其中也有不少辛酸,所以一味埋头吃饭,不语。 第二十六章 三忌哥 领完了工资,林叔有意整顿丰盛的大餐犒劳下赵三忌,因为晚饭已经同宿舍两头犊子打过包票,说要出去搓一顿,所以赵三忌朝林叔说先欠着,等国庆回来后再说。林叔很市侩道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别指望这顿饭还真能留到国庆后回来。赵三忌笑着说林叔要敢赖账的话也成,以后包午饭时自己净挑些大鱼大肉。见识过赵三忌唬人的饭量,林叔反尔道那就等国庆回来。赵三忌一脸奸笑。 临走前,从餐馆里头闯出一头虎头虎脑的小犊子,抱着赵三忌的大腿死活不放,一脸戚戚然,问说赵三忌晚上要去哪玩,能不能顺道带上他,因为赵三忌答应过他,自己这次只要考试进步了十名,便带他潇洒去。 男孩年纪不大,但眉目间隐隐有几丝阳刚的意思,个子要比小白高上一些,刚好到赵三忌胳肢窝,据说今年刚上初二。林叔因为瞅着赵三忌为人老实,所以也喜欢自己这小兔崽子同他亲近,虽然私底下没少向自己的儿子问起赵三忌都教会了他些什么,但小兔崽子成天一副小孩子的事儿大人少管的欠抽模样,让林叔心生一阵没有父亲威严的挫败感,可在瞧到小兔崽子这阵子拼死命读书努力上进的份上,也就没了刨根问底的心思,随即听之任之,反正懂得上进就是好苗头,因而对赵三忌这个打下手兼免费家庭教师又添了几丝好感。 赵三忌没想林青虎这小兔崽子居然在家,根据以往的经验,这小子这会儿应该按他的要求跑到中学门口背上几首古诗祸害良家才是,怎么今个儿反常了,暗叹经验主义害死人。一把将林青虎拉到林叔视线的死角,跳骂道“你小子,不是说过在林叔面前咱哥两要假装不认识吗,如果哪天被林叔发现咱两肚子里的花花肠子,还不得被他老人家打折双腿。” 林青虎不屑地撇了撇嘴,道,“有老妈为我们撑腰,谅他也不敢,否则晚上他还不得睡沙发。” 赵三忌骂了声“慈母多败儿。”摸着林青虎的脑袋瓜子,一脸玩味,问道“这两个礼拜下来战果如何,先说了老规矩,等哪天找到你征服不了的,记得让大哥出手,不过你小子眼睛得擦亮一点,不要碰着个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哥这里引,咱长得虽不咋滴,但好歹眼界颇高,不能宁滥勿缺了。” 林青虎掰了掰手指头,看着赵三忌近在咫尺一脸淫-荡表情,实诚道“两个礼拜下来共计收到情书三十封,不过都没署名,上面尽都是些暗号,老子懒得琢磨,所以算是一个妹也没把到,三忌哥,老子一脸心酸啊。” “心酸你一脸,跟你小兔崽子说过多少遍了,别在老子面前自称老子。”赏了林青虎一个暴栗,赵三忌一脸凶相。 林青虎晓得赵三忌喜怒无常,这早在他指点自己功课那会儿便领教过,那时自己脑子稍微一犯浑,几道简单的数学题目没做下可没少挨他揍,久而久之在赵三忌这神经质牲口的淫威下,林青虎每次见赵三忌举起拳头就噤若寒蝉,坦诚认错道“老子以后不敢了。”又是一个重重地暴栗。 “他娘的我怎么就整出你这么个脑残的小弟。”赵三忌一脸恨铁不成钢。 林青虎见着三忌哥好像真生气,有心拍个马匹让他舒坦些,想了想,认真道“三忌哥,今天下午放学的时候老…我在高中部见着了个水灵的大闺女,那奶-子叫一个波涛汹涌,据说已经被学校里头的几号牲口盯梢上,不过看她的样子对那些人好像不感兴趣,如果三忌哥愿意,小弟帮忙打听打听?指不定到时候那小绵羊真得落三忌哥的虎口里。”在林青虎眼中这个敢深更半夜摸上王寡妇墙头窃听人家床上**的三忌哥可是十足的大虎人,并且教会自己吟诗勾搭mm的那一手,如果不是至情至圣的大人物断然没有这分见地,因此在他眼中赵三忌可谓无所不能。 “有张小花的大吗?”赵三忌显然来了兴致,张小花是小餐馆里头帮忙打下手的一村姑,脸蛋儿虽然长得不出彩,但那双峰的确高耸,甚至隐隐比燕青兆还要大上三分,之前打着送外卖的名头,赵三忌这犊子眼珠子可少往张小花胸部瞟。 林青虎老实巴交地临空比划了一阵,还是觉得三忌哥说得没错,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实诚道“两人都没摸过,不清楚。”赵三忌为之气结。 “那脸蛋儿呢?长得怎样?”赵三忌终究未经人事,对女人的认识还只是肤浅地停留在了脸蛋上。 对待赵三忌,林青虎可不敢像对待自家老爷子那般随意,又是一番天人交战,最后自觉江郎才尽,确实找不到什么好的词句形容那女孩,老实道说“和三忌哥钱包里的那个漂亮姐姐差不多。” 赵三忌双眼放光,一副把人生吞活剥的模样,仰天长啸,赞道“小林子果然孺子可教,恩,甚合我意,甚合我意呐。”当下吩咐林青虎道下次自己抽个时间到他们学校溜达一圈,要小林子充分发挥他在学校的影响力,最好整出场英雄救美桥段,当然,一定要偶遇才行。 林青虎安静地听着赵三忌把这祸害良家的计划娓娓道来,早熟的脑袋瓜子已经开始勾勒出三忌哥抱得美人归的场景,跟着也一脸淫笑,不过他终究还是没忘了今天找赵三忌的目的,嗫嚅道“三忌哥,上次你说我若这次考试的成绩进步了十个名次就会带我出去潇洒,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排名第几了?”赵三忌心不在焉。 “班级排名27,年段排名115,比起上次的第38和第136都进步了。” “还是不理想。”赵三忌从口袋捻出颗香烟,这阵子跟着黄跃这特大号烟杆子自己的烟瘾也重了不少,林青虎见赵三忌掏出香烟,利索从自己兜里掏出打火机帮忙点上,动作娴熟而卑微。 赵三忌第一次当着林青虎的面抽烟,看这小兔崽子居然随身携带打火机,一阵皱眉,问道“你经常干这事?” 林青虎不明所以,摇摇头。 “有抽烟的习惯?”赵三忌又问道。 林青虎点头,有点忐忑。 “经常给人点烟?”赵三忌咄咄逼人。 林青虎再点头。 “没出息。”赵三忌径自啪嗒着烟嘴,一阵烟雾缭绕,气氛有点诡异。 林青虎小声解释道:“学校里头有也不少男生抽。” “从今天开始到高中毕业都不准抽,还有,下次再见着你点头哈腰地帮人点烟,老子就废掉你点烟的那只手,如果在学校受欺负了,自己挺起胸膛找回场子,别他妈的一副孙子模样赔不是,真捅大娄子了老子给你撑腰。” 林青虎咬着牙没吭声。 赵三忌清楚,这年头的孩子大都早熟,像林青虎这般年纪也该都晓得礼义廉耻,所以也没想一味地把他往死里打压,道“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明天带你这犊子出去溜溜,林叔那边我跟他说,还有,如果发现你把刚才的话当耳边风了,别说你老娘,就是林叔拿刀子和我拼命,老子也非教训你一顿不可。” 林青虎仍旧一脸倔强,一声不吭,只是待赵三忌走远了,才郑重地唤了声“三忌哥。” 而谁也不知道未来十多年后在内地叱咤风云甚至名望隐隐盖过那人的黑道巨枭,能让他心甘情愿掏出火机并一脸恭谦点着的,华夏之大,却仅仅一人。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回宿舍那会儿,赵三忌发现碳头正拉着个水灵闺女守在园区门口。女孩俏嘴直鼻,大眼弯眉,烫着头小波浪,亭亭玉立,正一副小鸟伊人依在碳头怀里,看清了却不是开学那会儿缠着碳头讲故事的女孩。而碳头脸色则是不大好看,不时东张西望。 赵三忌在回宿舍的路上就接到了碳头的电话,说他正在虎子哥的园区门口守着,由于楼下大叔见他眼生又带着个闺女,所以没敢放行。赵三忌朝女孩点了点头,落落大方赞道真漂亮。 女孩看了一身行头连朴素都称不上的赵三忌,有点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但来之前碳头没少嘱咐她见着了赵三忌后要万事小心,当下还是甜甜地喊了声虎子哥。 赵三忌早在送外卖那会儿就没少受人冷眼,对这种言不由衷的腔调还是有一定的免疫力,到现在他算是整明白了为何开学到现在碳头一直躲着自己,也不多追究,朝管理员大叔点了点头,奉上一根烟笑着恭谦介绍到两人是自己的朋友,进去一会儿马上出来。 因为黄跃这个闲不住的主儿打开学到现在没少闹晚归,所以平日里门管大叔自是接受了不少105寝室的小恩小惠,大都是香烟为主,不过也上档次,最不济也是20块钱的黄鹤楼,俗话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门管大叔吩咐了句早点出来便果断放行。 赵三忌点头哈腰称是,这让偎在碳头怀里的漂亮女孩又一阵反感,卑躬屈膝的货色她没少见,但像赵三忌这么没气节的,她却是第一次碰到。 第二十七章 现实的女孩 现实的文化 赵三忌晓得碳头的担心,在进宿舍门口那会儿给了他一个“看我怎么收拾你”的眼神,碳头当下乐了,腆着脸唤了声虎子哥,整得怀里的美人儿一愣,碳头耳语道我们哥两的默契你不懂,女孩对此嗤之以鼻。 黄跃和汤显两犊子见赵三忌迟迟不归,心中嘀咕三郎可能放他两鸽子,汤显笑说要不咱爷俩整点面包,晚上就这么糊弄过去得了。黄跃起初死活不肯,但眼见天色渐黑,也只有意兴阑珊起身穿戴好衣服,嘴里自是没少叫嚣要给三郎好看。汤显则是八卦道三忌该不会又去找唐大美女唐辅导员了吧,毕竟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突然被人横插一脚,凡是总得讲个先来后到,更何况三郎那神经质的犊子,虽然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但可不是大方的角色。黄跃难得厚道了一回,笑说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汤显反驳道那丫不都跟你学的。两头牲口又开始掐架。 赵三忌率先推门而入,刚好见着黄跃这牲口掐着汤显的脖子,一副有如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不共戴天模样嚎啕大叫,这让站在寝室门口的碳头两人一阵错愕,碳头暗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虎子哥丫的寝室也太生龙活虎了些。 一瞅赵三忌进门,同黄跃掐架就没占过上风的汤显马上求援道“三郎,快过来帮爷一把,踹死这王八羔子。”黄跃闻言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丝,在他看来欺负汤显这犊子还不跟玩儿似的,腾出一点闲工夫,朝赵三忌骂道“你丫的终于晓得回来了,哥两还以为你放我们鸽子呢,正准备出去买面包充饥,说吧,晚上咋整?香格里拉还是阿里山饭店,哥随意,晚上你做东你是老大。” 日了,开口就是香格里拉和阿里山,黄跃也太他娘随意了。 赵三忌不理会这两活宝,招呼着碳头两人进门,这才记起忘了问这个准弟媳的名字,尴尬地捏了捏鼻子,碳头对赵三忌的一些小动作知根知底,笑说“钟婕敏,哥你就和我一样唤她小敏就成。”女孩依在碳头的怀里,朝赵三忌一笑后便径自打量起他的寝室,感觉中要比碳头他们的寝室要干净简单很多,至少没有太多拌脚的箱箱柜柜,她虽然是个拜金女人,但同时也是个聪明的女人,否则凭碳头的智慧怎么也看不上一头求包养的金丝雀。 墙角,汤显正没有丝毫形象可言地被黄跃压在身下狂殴,黄跃挥汗如雨的同时口中没少念叨“叫你骂哥八卦,叫你骂哥八卦。”待听到碳头的声音还有钟婕敏袭人的香水,才晓得寝室来了客人,一向以翩翩佳公子自居的黄跃立即回复了一身潇洒模样,他人本来长得就不差,加上有心故作潇洒,还真有点人模狗样的意思,汤显从墙角艰难爬起,对黄跃自是没少打击,丫的叫你装,等哪天和爷玩游戏了,非得整得你丫个求爷爷告奶奶。黄跃则很大方的不做计较。 黄跃好歹也是圈子里混大的,除了平日里烧钱的吃喝玩乐没少精通,识人交友方面还是很有一手,说难听点就是直肠子,这在他和赵三忌还有汤显相处上不难看出。赵三忌把碳头和钟婕敏介绍给汤显两人后就收拾桌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大都一些自己鬼画符的字帖。钟敏婕眼尖,一下子瞧出了赵三忌挂在脖子上的血琥珀不是寻常货色,像她这般年纪便喜欢逛珠宝店的不多,尤其珠宝这类玩意儿,能玩精的人更是凤毛麟角,又瞅了瞅地上一双类似休闲风格的fendi皮鞋,让她暗自咂舌,万儿八千的东西她没少见,但即使花钱如烧纸的主儿也不带这样就让一双好鞋上落满烟灰,至于汤显的书桌表现得更是可圈可点,就差没整捆整捆地把rmb往桌上摆,笔筒里至少不下五根顶尖钢笔,大都走奢侈路线,贵到没边儿,桌上那块闪烁着耀眼光芒的rolex,更是嚣张地彰显了这大暴发户的嘴脸,但钟婕敏就不在乎,在这不笑娼笑贫的年代里头,有钱吊就大。相比起汤显这大暴发户,黄跃表现还算中规中矩,一款casio运动表,衣服鞋子大都也是些时下小年青钟情的耐克或阿迪,只是这骚包桌上ck、兰蔻的男士香水倒是不少。钟敏婕突然对碳头口中的虎子哥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现在的二代还真他妈的二,没事干嘛尽玩些扮猪吃虎的把戏,俗话说人以群分,不是一类人断不会尿到一壶去,看两人隐隐有对赵三忌惟命是从的苗头,钟婕敏暗叹好险,幸好来之前碳头一直嘱咐小心行事。只是,她却想岔了。 黄跃和碳头是两杆名副其实的大烟囱,两人打一见面后谈到抽烟的问题上,便心生相见恨晚的感觉,这让一向以准烟民自居的汤显在一旁蛋疼不已,暗下决心一定要恶补相关方面的知识,至少下次他们再谈论起六十年代问世的cohiba古巴雪茄是多么稀有珍贵时,自己也有插嘴的见地。黄跃见难得有在除了暴力方面打击汤显的机会,下嘴更是毫不留情,同碳头感慨道当今世下伪烟民居多,以为自己烟龄大了多抽了几口烟就自觉了不起,殊不知抽烟的真正境界如同品酒,还得靠味蕾品味个中真谛,而其中滋味断不是那些吸烟都不懂得过肺的家伙可以理解的。碳头新人,不晓得黄跃的指桑骂槐,深以为然点头附和,汤显为之气结,想不到这一向一根筋儿的主儿居然还对自己开学那句“爷从小学那会儿就开始吸烟了”的话耿耿于怀,自己那时候不就是被发小怂恿抽了一口,至于这么小心眼么。当下暗道以后宁可得罪赵三忌这真小人,也不再惹黄跃这只伪君子。 赵三忌并不是个邋遢的人,虽然平日里也有不穿尽最后一套干净衣服就绝不清洗的懒惰作风,但好歹在分类上还是很清楚,至少他没有把干净衣服和穿过的衣服混作一堆,等到最后却反复换穿一堆脏衣服的习惯,所以收拾东西很快,也就四五分钟左右的样子。 j学院距离x市区有点远,舟车劳顿也要四十几分钟的路程,所以赵三忌很认真的劝了黄跃一把,借着天色已晚的由头,晚饭就凑合在校门口的大排档解决,至于香格里拉、阿里山之类的,等哪天三郎赚大钱了,到时候再补上。黄跃正和碳头勾肩搭背大侃特侃香烟,听闻赵三忌竟把自己随口胡诌的话当真了,哈哈笑道说“也不知道三郎真穷假穷,不过能请哥几个上大排档,我们就已经受宠若惊了。” 一行人风风火火杀将出了校门口,找了家海鲜大排档坐下,而被碳头一路冷落的钟婕敏,却没有不满的心思,反之有点雀跃,打众人一坐下,便殷勤地给一干人等端茶递水,像极了贤妻良母,碳头看钟婕敏的表现,感觉倍儿有面子,赵三忌却是玩味一笑,打离开赵家堡个把月来,第一件学会的事便是察言观色,毕竟他也不想哪天自己真不知好歹了,捅出个连赵子象也无法处理的大娄子。 海鲜大排档老板是个有些年纪的憨态女人,人有些发福,脸蛋倒是白皙,却没有林青虎老娘的那股徐娘半老味儿,典型的一农村村妇。见着汤显这一群老主顾大驾光临,随即眉开眼笑,端起笑脸把菜单递上,笑道今个儿娃儿几个吃些什么,老娘今天高兴,给你们个八八折优惠。 赵三忌闻言也跟着眉开眼笑,蚊子肉再小也是肉,能省多少是多少,但并不代表他在点菜方面就斤斤计较,请客图的就是个开心,同时一定程度上也不能寒酸,何况还有碳头的媳妇儿在,虽然对这女孩他没什么好感,却也乐得给碳头做个面子。 汤显还算老实,点了道同安封肉后便不做声,反而是黄跃这犊子,宰人的时候堪比在巴渝食府那会儿的小白,难得三郎这家伙请客,不让他掉点血,还真对不起了自己的良心。碳头晓得赵三忌一向节俭,笑着同黄跃劝到多了浪费,先这样,等待会儿菜不够吃了再叫不迟。 黄跃则笑道“怕啥,三郎节俭得很,吃不完的东西都会打包的,不算浪费。” 赵三忌还没学会社会里头的那套死要面子活受罪,闻言后很实诚道“兜里就七百块,你看着办。” 黄跃听了干脆放下手里头的菜单,朝守在旁边的老板道“那就整桌五百块钱的套餐,菜做得细心点,还有先来两箱啤酒”又朝碳头问道“你媳妇能喝不?”钟婕敏没等碳头发话,便说“能喝一点。”碳头有些不悦。 当然,最后黄跃自是没忘了“两瓶倒”的赵三忌,末了还特意吩咐了句来瓶可乐帮这犊子杀杀-精,省得天天晚上待宿舍聊色-情电话。 对吃喝没怎么讲究的赵三忌和汤显对黄跃的反客为主早已习以为常,所以并不介意,可却把一门心思都放在研究105寝室谁是带头大哥的钟婕敏整得一阵糊涂,难道真正的款爷是这位貌似一脸人畜无害的黄帅锅? 现实的女孩,现实的酒桌文化。 第二十八章 武力值 时逢周末,大排档的生意不错,虽然座无虚席,但照顾到赵三忌一行乃是老客户,老板特意嘱咐厨房开小灶,所以上菜速度挺快,林林总总不下十五道。 钟婕敏胃口小,象征性地动了几次筷子,就在旁边帮忙倒酒,极尽贤惠之能事,而对黄跃敬上的酒也来者不拒,碳头面色不佳,赵三忌自是晓得碳头这家伙还没能把这婆娘给收服妥帖,却不过问,埋头仔细吃饭,先前空着肚子和他们四人喝了几杯,让他有点难受。 饭桌上,黄跃谈起了国庆长假的安排,当问起碳头有什么打算时,碳头笑说可能会回家一趟,国庆过后天气渐凉,得拾缀点厚重衣物防寒,学校临海,据说冬天的风刮得那叫一个生猛,同赵家堡一样,都阴凉到骨子里。也顺便问起了虎子哥要不要一块回家走一趟,想想都出来一个月了,时间过得还真快。 和提起毛笔的一脸浮躁截然不同,赵三忌一坐在饭桌前整个人的气质就变得有些高深莫测,很悬乎的说法,可却是事实。微笑朝碳头说赵老爷子下了死命令,除非哪天缺胳膊少腿,不然别老往家里蹭,他那把老骨头自己省得,在没见着赵三忌出人头地时断不会撒手人寰。赵三忌说这话时一脸平静,但碳头却听出了那分厚重。 既然碳头有了自己的安排,赵三忌便去了邀他出去胡闹一番的心思,只是黄跃的热情超乎了赵三忌的意料,一直劝碳头留下陪105寝室环游f省,可能的话还来个新马泰三日游之类,只是碳头说什么也不肯,开学一个月来,除了在钟婕敏身上砸了不少钱,扣去七七八八的正常消费,也把自己的老底掀了个底朝天,甚至身上还负债一千多块,再不回家搬运些粮草,过阵子还真得喝西北风。 汤显不愿干些强人所难的勾当,笑着打圆场说黄跃这犊子酒品不好,喝高了就喜欢大包大揽,就别听他瞎扯淡。赵三忌暗叹,他娘的都一群胳膊肘往外拐的畜生,这才和碳头相处没多久,便把自己舍友的底细出卖个一干二净,不厚道。当然,赵三忌对汤显和黄跃能把碳头当自己人还是打心底欢喜,一定程度上也卖了很大一个面子给自己,这是赵三忌出赵家堡后学到的第二件事,面子问题,类似于“衣锦还乡”,虽然挺摧残人的,但很多时候不得不讲究。 晚饭后时间尚早,汤显建议说去k歌,本来他对ktv这喧嚣的场所不感冒,可上次去过一次听了黄跃这牲口那七调不着六调的公鸭嗓子后,便彻底疯狂爱上。一直以来汤显认为自己除打架动刀子外,就是唱歌方面最不堪入目,可还当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想不到黄跃比他更惨不忍睹。 黄跃晚上没少喝酒,这犊子其实也没像汤显说的那么不堪,就是酒后话比较多,但平日里也没见少了,一听汤显说要唱歌,虽然自己也不咋滴,但汤显的嗓门他还是不敢恭维,两人一向斗嘴惯了,便附和说一起去听听105麦霸是怎么个鬼哭狼嚎法。 赵三忌早在吃饭那会儿就接到了个电话,笑着吩咐他们四人先过去,自己有点事要处理,随后就到。 105寝室两人打开学来就没少见赵三忌这种神秘行径,笑着同他道别放鸽子,随即转身就走。碳头过来低声问说“虎子哥,发生啥事了?” 赵三忌道:“一点私事,你也帮不了我。”本还想说说钟婕敏的情况,最后却是摇头一笑,姻缘天注定,自己瞎掺和什么,也就没说。 碳头见赵三忌没打算说的样子,嘀咕到好歹哥这百八十斤的肉也能当炮灰使。赵三忌闻言笑骂少耍嘴皮子,回赵家堡的时候记得去看看范大叔,一些农活儿能帮就帮点忙,省得累坏了小白那犊子。 碳头郑重地点了点头,说知道。 待碳头一行人走后,赵三忌摸出手机拨了刚才那个陌生号码,问说在哪。电话里头的声音有些嘶哑,惜字如金两字道“宿舍。” 还是同上次在z市公安局门口见着的那身装扮,很正经。当赵三忌进到宿舍时,马尾辫男正端坐在赵三忌的书桌前,手里拿着他晚上已经扔进纸篓里的毛笔字帖,见赵三忌进来,也没起身的意思,甚至连头都没抬起过。 赵三忌不以为意,拉过旁边的凳子跟着坐下,从兜里掏出一包晚上特意买来的苏烟,捻出一根径自点上,他不清楚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令自己胆寒气息的壮汉的脾气,所以也没想拿热脸贴人冷屁股的意思,一阵吞云吐雾,气氛委实诡异。 在赵三忌抽过第三根香烟后,马尾男终于有了动作,只是手指在书桌上有节奏地敲了三下后,便又陷入老僧入定,似乎赵三忌那些在黄跃眼中稚气未脱的字帖在他看来有点非同凡响。 赵三忌生平第一次连着抽了五根烟,觉得喉咙有些干涩,所以燃起第六根香烟时,也没了以往抽烟的那股狠劲儿,就那么夹在手指里头任它烧着,偶尔抽上一口。 “你不错”马尾男把手里的字帖揉成一团重新丢回纸篓后终于开口道。 “废话,不过你比我想象中要差。”赵三忌道。 马尾男没有说话,似乎不屑。 “玩两手?三舅说你打架很有一手。”赵三忌道。 马尾男终于抬起头摘下墨镜,鼻梁很高,眼窝很深。身高两米出头的他站在赵三忌面前俯瞰直下,瞬间赵三忌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你不配。” “因为我没杀过人?”赵三忌玩味道,眼珠子有点红。 “激怒我不好。” “那就把我当敌人。” 赵三忌也没闲工夫同壮汉绕口令,碳头他们还在ktv等着,总不能真放人家鸽子。也不给马尾男出声的机会,一记狠狠地撩阴腿就往马尾男裤裆踹去,隐约还有裤腿破风声。 马尾男脸色如常,宿舍空间有点窄,所以只能往后退去,赵三忌打从玩个性那会儿起就没晓得见好就收过,即使范大叔偶尔良心发现没少骂说这犊子阴狠到了骨子里,但赵三忌屡教不改,跟着马尾男的脚步直逼而上,拳头如雨点般密集噗噗直往马尾男胸膛击去,马尾男当然也不是善茬,在招架赵三忌拳头的同时也瞅准一些间隙或拳或掌往赵三忌身上招呼,只是效果并不显著,甚至隐隐有落下风的趋势。 最后两人打到了阳台,赵三忌借着自己个小、阳台空间不足的优势,趁马尾男回身不及的时候,借用咏春拳的寸劲狠狠一记披在马尾男背部,马尾男踉跄未稳时,赵三忌已经抓起阳台上的搓衣板往他的门面招呼来,就在马尾男认定只能吃了这哑巴亏时,搓衣板却顶在他的鼻尖停下,跟着一股风暴声把他绑在身后长发上的橡皮带崩断,马尾随着散落而下。 赵三忌腥红的双眼渐渐恢复如常,放下手里头的搓衣板,缓缓道“为什么手下留情。” 马尾男先朝赵三忌要了一根香烟,又从兜里掏出一条橡皮带把头发绑好,绑得很仔细。之后才说了句“你很不错。” “还是废话。”赵三忌双手环胸,隐晦地揉了揉。 “别撑着。”见到了赵三忌的小动作,马尾男开口道。 赵三忌闻言摇头苦笑,这才重重地吐出了口鲜血,脸色通红。 马尾男在抽完赵三忌给的香烟并留下句“你的事我会办好”后就转身离开,至此至终赵三忌也没问他的名字,对这个一句话加上标点绝对不超过十个字的马尾男,赵三忌说不好奇那是骗人的。只是下午赵子安那句“双刃剑”让赵三忌没敢对他得寸进尺,至于为何他对自己手下留情,赵三忌把它归功于赵子安身上,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如果他和赵三忌拼命,最后的结果是赵三忌死,而他顶多就受点轻伤,或许还能全身而退。吃力地咳嗽了一阵,赵三忌这才出了学校寻碳头一行人去。 或许是祸不单行,当赵三忌找到了汤显用手机发过来的包厢地址,里面一片狼藉,包厢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男男女女,交头接耳。 赵三忌分开人群挤进去的时候,刚好从包厢里飞出一瓶啤酒瓶,幸亏赵三忌眼疾手快,避免了头破血流。 包厢里头有点暗,但还是能勉强看清两个阵营。钟敏婕正拿着纸巾帮碳头捂着额头,修长的指缝间隐隐有鲜血渗出,俏脸惨白,美眸正死死地盯着站在包厢中间的罪魁祸首——一个一看他丫就不是什么好货色的猥琐青年,不过着装确实光鲜。 黄跃和汤显也都挂彩,两难兄难弟在那相互搀扶着把在碳头前面,相较起碳头和汤显,黄跃身上的伤势还好些,看样子就左脸颊微微肿起,不愧是街头霸王。 猥琐青年赵三忌认得,正是前天晚上在大排档和黄跃发生口角,之后汤显又扬言要用rmb砸死他的狗犊子。 第二十九章 群殴 本周首页精品推荐哥们求点红票--。 打头的猥琐青年名叫刘深耕,属多年痞气积压后到了大学还没学会为人处世的那种跋扈二世主,一定程度上和黄跃是一类人,不然两人也不会因为不小心撞了一下而发生口角。黄跃可能要好上一些,毕竟这牲口的脾气属口直心快事后还能大大咧咧的那种,但刘深耕心眼小,类似于赵三忌对待金钱上的锱铢必较,眼里揉不得沙的主儿。 刘深耕身后站着六七条大汉,据好事群众口中得知应该是j学院篮球队,不知道头脑简不简单,但瞅着一副副人高马大的模样,的确四肢发达,就这阵仗如果碳头三人再胆小些,的确很容易被对方唬住。 赵三忌在进门那时候就把包厢里头的灯光打开,仔细地看了看场面的情况发现不容乐观,碳头四人被逼死在了角落,这让打着干不过就跑的注意的赵三忌脸色微沉,虽然他也能打,但可还没到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唬人境界。 包厢里头的十来头牲口看待来人竟是个其貌不扬的黝黑青年,带头的刘深耕当下草了一口,前天晚上正是这犊子拍案而起一脸煞气地对自己虎视眈眈,那时候若不是自己一个人,着实没有底气对付平均身高高达180cm三个小兔崽子,不然他还真有当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打算,更甭提事后还被人用一万大洋狠狠砸在脸上的窝囊气。当下很狗血地怪叫一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直铁青着脸色的碳头看到赵三忌终于姗姗来迟,脸色瞬间好转许多,不过因为脑门开花,还是有些苍白,努力扬起一丝微笑,唤了声“虎子哥。”钟婕敏则是回头一脸担心地看着碳头,眼里噙着泪花却使劲儿不让它掉下来,这让赵三忌对这女人改观了不少,至少她现在的表现不像做作。 “怎么搞成这样?”不理会挡在自己身前的两个狗腿子,赵三忌一把推开挤身过去,示意钟婕敏把捂在碳头额前的纸巾拿下,看到伤口并没想象中严重后,赵三忌才舒了口气,不过破相是肯定了,随即骂了碳头声“窝囊。”想高二那年在f镇玩个性的时候,那阵仗可比现在壮观得多,也惨烈得多,二十几条不要命的犊子人手一把镀铅管把他们两人团团围住,虽然没少挨打,可他两再不济也保住了自己的脸蛋没被殴成猪头,而且对方还被废掉了一大半。 碳头嘿嘿一笑,道“虎子哥又不是不知道,没了啄木鸟,我战斗力无限趋近于零。”接着开始绘声绘色地描绘起刚才起冲突的过程,指着一个已经瘫在地上的特大号牲口,唾沫星子四溅,说自己如何威武生猛,将手里头的啤酒瓶当棍棒使,讲到最后却是自己大意失荆州,被那个猥琐青年丢过来的啤酒瓶砸中脑门儿,然后战斗力去了一半,而黄跃这个打架还算马虎的家伙一见自己中招,跟着也节节败退,出乎赵三忌意料,在碳头口中说来,汤显的临场发挥却是可圈可点,有点狗急跳墙的意思,对方愣是硬生生被他废掉了两号人手,由于刚才灯光太暗,赵三忌这才发现靠近吧台的角落还有四五个家伙蜷缩在那儿不断呻吟。 钟婕敏不理解方才还一脸面如死灰的碳头、黄跃还有汤显这三个家伙为什么在见着赵三忌进来后,三人清一色一脸兴奋,她天生韧性出彩,否则见到个这么血腥的场面若是寻常女子早已躲在某个角落里要么嚎啕,要么瑟瑟发抖。看着赵三忌简单处理完碳头伤口后利索起身的背影,自觉也被这男人折服,因为他身上的那分淡定,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淡定。 朝三人问了声还能不能继续,碳头没有答话,第一时间从地上爬了起来,额头上的鲜血被赵三忌不知道怎么捣鼓后就止住了,黄跃见识过赵三忌踹人时的势大力沉,体育课上的自由搏击,更是见识过赵三忌一脚把抱着沙袋的教练踢飞了七八米,所以盲目崇拜下跟着也脑袋发热,义无反顾地站到了赵三忌身侧,倒是上半场还威风八面的汤显,则是一下子颓坐在沙发上,朝着赵三忌三人道“你们玩吧,让爷休息会儿,爷还不想英年早逝。” 赵三忌知道汤显是第一次打群架,刚才能有那样的表现殊为不易,估计也受伤不轻,身心俱疲之后想再上战场自觉也是个累赘,所以很识趣地不掺和。 刘深耕一伙早在把黄跃一行人整趴的时候就放出话了,除了为前天晚上的事道歉外,还要负责起今晚的一切损失费,至于费用多少估计也是赵三忌和碳头这类人无法承担的天价,最后更加得寸进尺的便是要钟婕敏当场秀段脱衣舞,很流氓的手法。看着战场上的情况,敌弱我强之下想要达成目的刘深耕自居唾手可得,不料却闯进了赵三忌这么一头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看他一副招兵买马的样子似乎还想再干一场,当下也不客气,招呼子身后以前花重金奠定下来的一帮酒肉朋友杀将而上,没了先前还抱着猫抓老鼠的戏谑心态,扬言吼道往死里整,出了事他负责。 赵三忌后面才到,自是不晓得刘深耕开出的价码,否则说什么也不会等双方再次摆明车马,早就抓起啤酒瓶挨个抡了过去,赵老爷子虽然古板,但可从未教导过赵三忌一些吃亏是福的鸟玩意儿,更何况涉及到了“二嫂”问题,是男人都不能忍受。 刘深耕,这号人物在学院里是出了名的刺头,打大一刚进来那会就天天在校外喝酒闹事,甚至有一次还和校外的几个流氓地痞发生矛盾,最后不知道哪整来的手段从市区拉来了两大面包车黑衣人,人手一只电棍把当时那些流氓地痞整得个不成人形,据说当时有个路过的学生被误伤打成了植物人,此事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但校方却是不出面干涉,官方说法是学校门口的事,校方没那个权力干预,为此民怨不小。有人说是刘深耕背景太硬,据说他老子以前就是条过江龙,只是生不逢时,刚到x市那会儿恰逢姓赖的如日中天,被压一头。也有人说他是衙内,整一“我爸是李刚”的翻版。反正五花八门,就是没有有关他的正面报导。 赵三忌见着为首的猥琐青年叫嚣着喊打喊杀,自己却退到了后方坐山观虎斗,有道是擒贼先擒王,当下给了碳头和黄跃两人一个你们撑住的眼神,自己手脚也不见迟疑,挥舞着手里头的啤酒瓶,砸翻一头迎面扑来的大汉,手里头的东西也应声破碎,只剩下半截闪烁着耀眼寒芒的玻璃段儿,暗骂了声自己糊涂,如果拿这东西去捅人,迟早得出人命,毕竟还都是学生,赵三忌做不到赵子安那大枭雄的心狠手辣,所以也就空手肉搏,肘击、膝撞一系列简单实用的打架招式舞得虎虎生威,最后拼了后背被人狠狠踢了两脚,左臂也被不知名物体刮开了一道口子的代价,终于杀到了猥琐男面前,二话不说提起这个比自己矮上小半个头的家伙,门面朝墙壁狠狠印去,场面突然安静。 诚如赵三忌的手下留情,这群人高马大的壮汉们都只是学生,打人的时候也晓得轻重,自是没有刘深耕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那股阴狠儿,见着了自己的头儿被人像小鸡一样抓起后门面狠狠地被印在墙上,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叫救护车,然后才是报警,和社会上那些混混们最大的不同的是,他们敢打架,脑袋一发热之下也敢动刀子,但就是没有不敢闹人命,即使刘深耕再怎么拍胸脯打包票。 赵三忌扔掉手里头被拍成板砖脸的刘深耕,很装13地拍了拍手,在学校门口打架斗殴,现在就是想逃都逃不了,毕竟包厢门口还有一群人围观,甚至还有几个是赵三忌的同班同学,而班花杨树群也赫然在列。 估计是刘深耕在进包厢闹事时便同ktv方面打过招呼,不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ktv方面肯定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赵三忌碎了口自作自受,接过钟婕敏递过来的一杯开水,一饮而尽,然后四平八稳地在沙发上坐下,琢磨着手里头的话筒,似乎还有高歌一首的兴致。 碳头和黄跃这回学聪明了,早在赵三忌单枪匹马上去擒王的时候,他两就很默契地背对背扎进人堆,尽可能的多吸引对手,为赵三忌的擒王大计创造更多的机会,只是没料到赵三忌如此雷厉风行,自己两人还没打够,便听到包厢里头一阵闷响,然后四周也跟着寂静。 碳头谄着脸跑到赵三忌身边坐下,也不顾卫不卫生,从地上捡起一瓶啤酒直接用牙齿咬开瓶盖,仰头咕噜一口气喝完。咂吧了嘴皮子,搂过坐在他身边的钟婕敏狠狠一口亲下,钟婕敏有点脸红,嗔了他一眼,道说“小心额头上的伤口。”碳头开怀,扭头朝赵三忌竖起个大拇指,谄道“不亏是虎子哥。” 汤显从方才的一脸颓丧中转醒过来,见到对面几个大汉正人手一只电话在那边唧唧歪歪,晓得这是小孩子在外受欺负了就打电话喊人求庇护的把戏,也没往心里去,好心地劝了口如果刘深耕那家伙的伤势不及时处理,小心整成个植物人。几个大汉闻言这才省得把他扛出去,同时叫了120。 第三十章 老娘宋佳佳 赵三忌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十足乖乖女一个的杨树群也喜欢凑这种热闹,想起小鸡那句“女人天生就是八卦”不禁莞尔。 尾随杨树群进包厢的还有个棱角分明的年轻帅哥,和当时在巴渝食府碰到的那个一身运动装扮的阳光靓仔有得一比,只是头发稍长,却也盖不住他的棱角分明,打踏进包厢那会儿就一脸警惕,似乎在他看来赵三忌这一伙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不过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当了护花使者,谁叫杨树群这颗大白菜着实水灵,他一直信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在被杨树群拒绝了几次之后也不恼,反而死缠烂打的功夫更加炉火纯青,这不早上给她打电话那会儿听杨树群口风有点松动,晚上就迫不及待地邀请美女共进晚餐,顺便还来ktv整点余兴节目,只是没想到会碰到这出。 杨树群后脑勺左右各扎着条在赵三忌看来很村姑的马尾辫,幸好胜在青春活泼,一身典型的白雪公主打扮把赵三忌想象里头村姑的淳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却是充满童话的浪漫唯美,只是赵三忌早在十岁那年出海打渔那会儿便就不再相信安徒生这头专门忽悠小红帽的大灰狼,如果信,那也只是那篇《卖火柴的小女孩》,一定程度上赵三忌可以算是个悲观主义者。 杨树群有点腼腆,微红着脸看了看赵三忌,又瞥了瞥蜷缩在沙发上独自舔伤口的汤显和黄跃,最后小声嗫嚅道:“你们惹大麻烦了,快点走吧。”接着低下头去双眼仔细地瞅着自己的脚尖,一脸娇憨,虽然105寝室在国贸1里口碑不佳,但心地善良的杨树群根本不会理会那些漫天飞舞的小道消息,有道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更何况刘深耕的背景她知道,有个堂哥据说在x市混得很开,属黑白通吃的大虎人,所以这妮子以很单纯的动机跳出来算是帮赵三忌一行人通风报信,否则待会儿等他们的大批人马杀将过来,除非赵三忌他们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不然还真插翅难飞。 赵三忌在上课的时候见过杨树群几次,却也没啥门子交集,偶尔路上碰到了也只是不冷不热地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甚至两人连话都没说过,很深刻的形容便是两人只是混个脸熟,所以对杨树群的“鸡婆”他好奇的同时正经八百道:“我们可是受害者,属正当防卫,还有谢谢你的好意,不过小女孩家的,别凑合这种热闹,不好。” 杨树群听闻脸红到了耳根,却没打算放弃的意思,焦急地跺了跺脚,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双眸盯着赵三忌,声音比方才大上了不少,“刚才那人是刘深耕,在我们学校可是臭名昭著,他哥哥刘成文是x市的黑道混混,打人从来都是往死里整的,你们再不跑就真么机会了,刚刚我看到那伙人正打电话呢,说不定说话这会儿他们人就已经在路上,你们,你们赶紧走呀!” 杨树群身边的长发帅锅对赵三忌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有点上火,同时也暗骂杨树群着实多管闲事,至少这种拿自己热脸贴人冷屁股的勾当他从没做过,谈不上心高气傲,毕竟他只是工薪阶层子弟,但连赵三忌这头从赵家堡跑出来的犊子都有几分刁性,何况他这个根正苗红的城里人,住惯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商品房,顺带着人也跟着小国寡民,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理尤甚,原先还只是抱着围观心态来凑热闹,想不到杨树群居然认识里面这群煞星,这让他兀自后悔。见着赵三忌不领情,当下拉起杨树群的小手就要拽着离开。 赵三忌见状笑问道“你男朋友?”有点唐突,但确实是情不自禁,郎才女貌,很登对的金童玉女。 杨树群挣开男子的宽厚手掌,玉颈通红,把头摇得跟破浪鼓似的急声道“不是的,只是朋友,正常朋友。” 这话听到了一向八卦的黄跃耳中却是截然变味儿,暗骂声三郎这畜生还真tmd祸害,这才开学没多久先是和冰山美人儿唐吕娘纠缠不清,现在又把班花杨大白菜整得一副想要倒贴的样子,啧啧,这家伙果真是禽兽中的战斗机,败类中的vip。 赵三忌看到杨树群的表情为之一愣,呵呵笑到,说“我就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掏出了烟挨个儿抛了过去,顺便也询问了那帅哥一声说抽不抽,男孩没拒绝,顺手接住,看他点烟和抽烟的架势赵三忌晓得他也是杆老烟枪,似乎在大学这地儿想碰到个烟酒不沾的好男人的确有点困难。 男孩始终都没说过话,只是闷头抽烟,杨树群一时间竟也愣在那儿,进退维谷,场面有点僵。 赵三忌原本就没存祸害这颗水灵大白菜的心思,虽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经过初恋那一桩事后,这头脾气倔起来就连无良大叔也要甘拜下风的牲口打心里下定主意以后找女朋友决定不找同班的。 碳头见场面有点诡异,附耳在赵三忌旁边嘿嘿笑道“哥,嫂子啊?” 赵三忌没心思同他开玩笑,扭头朝自称x市恶霸的黄跃问说晚上这事儿咋整。 黄跃大大咧咧道丫的就刘成文那犊子还能反了天不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x市没有自己摆不平的事儿。口气不可不谓大,接着抢过被赵三忌搁在手里把玩的麦克风开始歇斯底里狂吼,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男人了。 既然黄跃说没事,赵三忌也没了吩咐马尾男把事情摆平的心思,阎王易斗小鬼难缠,今天这事如果没摆平留着以后指不定还会整出什么风波,这可不是赵三忌的作风,尤其牵扯到了没有丁点背景的碳头。 黄跃的意思是既然杨树群都否定了她身边的那枚帅哥是他男朋友,那把她留下来一起交流交流同学之间的感情也无可厚非,只是赵三忌这犊子却很无情地下了逐客令,这让一直蜷缩在角落里舔伤口的汤显捶胸顿足,扼腕叹息道三郎错失了把到杨大白菜的大好时机。碳头在一旁深以为然地跟着点头,钟婕敏则是掩嘴轻笑。 就在杨树群两人刚离开包厢不久,而黄跃正歇斯底里地吼着beyond的一首“光辉岁月”时,包厢门被人狠狠地一脚踹开,关掉音乐,看清来人竟是个长得还算标致的小美人儿,赵三忌众牲口一阵错愕。 “老娘宋佳佳,是哪个不长眼的狗犊子把老娘的小叔子给打了,给老娘死出来!”很彪悍的开场白。 宋佳佳在接到刘成文底下喽啰打来的求救电话时,她正和齐小楚这死党一起轧马路,齐小楚这妮子打开学到现在就没正常过,甚至这几天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苗头很不对劲儿,在把自己给整崩溃的同时,宋佳佳这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也跟着一阵纠结,晚上见齐小楚难得有心情央自己出去逛街,自是求之不得,只是后来听说刘深耕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酒囊饭袋在学校这边又惹祸了,恰巧他的刘哥晚上有一桩大买卖要谈,就吩咐自己过来看看,嘱咐了齐小楚先在ktv大堂呆着,等她处理完上面的事儿就下去找她,然后就兴冲冲地跑了进来,至于跟在她后头刘成文派过来的几个混混望着她的背影均有了个望尘莫及的感觉。 依宋佳佳的意思是无非就小孩子间打打闹闹的把戏,找到了罪魁祸首后大不了一阵破口大骂,把他丫的祖宗十八代草翻后再来个经济索赔就算了事,当然这所谓的经济索赔一定要大张虎口,毕竟类似这种小摩擦自己跟在刘成文身边待久了处理起来当然也轻车就熟,只是当她踹开门后看着包厢里四头雄性牲口如出一辙地张大着嘴巴望着自己,一向彪悍惯的宋佳佳也有点脸红,特别那个脸色黝黑的牲口,两个眼珠子还瞄在自己胸部不放。 “佳佳姐。” 黄跃是x市公子哥圈子里混大的,所以刚才赵三忌问起他说事情能不能摆平时,虽然自己同刘成文没什么利益的交集,但好歹也一起喝过几回酒,混了个脸熟,还有自家老头黄灶顺的名头摆在那儿,x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还真没人敢不卖给黄灶顺一个面子,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就刘成文的本事还不够格同黄灶顺叫板,所以他胸有成竹。只是令黄跃意外的是这个踹门而入的女人,他认识,在圈子里两人挺玩得来的,不过看她的阵仗并不像来寻自己,当下脸色也不那么好看。玩味道:“姐你这是寻仇来了?” 宋佳佳见着里面竟然有熟人,不禁一愕,在看清居然是黄跃这犊子后,心里暗骂刘深耕这犊子不长眼,惹谁不好就偏偏惹这个刘成文还纨绔的煞星,活该他被人整,不过刚才都已经放出话来了,输人不输阵,只好硬着头皮骂道:“你丫个犊子,刘深耕那小子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非得把人整成那样,再说好歹也得给刘哥个面子,不然这事儿对谁都不好。” 他们认识?汤显玩味一笑,赵三忌却有种掉进阴谋堆里的感觉。 第三十一章 撒旦之教父雏形 宋佳佳不是善男信女,否则深更半夜也不会领着一群混混在街上溜达找人寻仇,正如她自己所说,这个早在初中连毛都还没长齐那会儿(邪恶)就把贞操献给了一个在她生命里连路人甲都算不上的女娃,很多东西她看得很淡,比如她在酒吧玩一夜情被刘成文当场抓了个现行却还能大言不惭道“姐当你女朋友是瞅着你那玩意儿好使,别腆着张老脸不知臊。”为此,自是没少被刘成文打得鼻青脸肿,可这婆娘贱,屡教不改,刘成文有心不让这贱货好过,所以顺带着在忙活那事的时候没少玩些少儿不宜的s-m勾当。话说回来刘成文其实也不算窝囊,但绿帽子被戴多了后倒也有久病成良医的意思,也不背着宋佳佳,经常天一擦黑就净往些声色场合鬼混。至于晚上刘成文嘴里的大桩买卖,十有**又是趴在某个贱婆娘肚皮上埋头苦干,宋佳佳也没拆穿的意思,听之任之,与其说他们是男女朋友,倒不如说是性-伴侣,很有意思的一对狗男女。 至于这一切宋佳佳都没敢告诉齐小楚这个只因为一个初吻就能寻死觅活的彪悍闺女,她看不惯的是那些当了妓-女还立贞洁牌坊的婊-子,而不是齐小楚这类刚烈到骨子里的贞洁烈女。算不上对齐小楚的欺骗,这只是她的一个小秘密罢了。 或许真应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头,齐小楚那会儿还在ktv一味地胡思乱想,虽然她晓得宋佳佳的个性,知道她的底细,说白了有点类似**十年代港片里头的古惑女,对打打杀杀的事也大都沉稳老练,但看着从门口杀将进来一批装备齐全的黑衣大汉,心里多少有些打鼓,最终还是担心宋佳佳终日打鹰却被鹰啄瞎了双眼,忐忑地吊在黑衣人的身后随了上去。 宋佳佳没想到这个以前张口闭口佳佳姐看似一脸正太的黄跃,晚上居然说话间就翻脸不认人,听他的口气似乎x市之大还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宋佳佳一向吃软不吃硬,如果起初黄跃肯婉言相向的话,说不定晚上这事还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下听言也不跟他费唾沫星子,招呼着尾随在她身后的喽啰一拥而上,似乎有把人给整残的意思。 动手的时候汤显附耳在黄跃的耳边打趣道一切装b流都是纸老虎,原来黄跃这牲口的名头在x市也不像自己口中的那般响亮。黄跃这次似乎脾气贼好,也不跟汤显斗嘴,他虽然不理解黄灶顺口中的x市已经沉寂太久了是什么意思,但对老头下达的指示他一直令行禁止,不问为什么,反正老头子都说了,晚上的事闹得越大越好,这事儿如果办得漂亮了,以后他要多少银子就有多少银子。 赵三忌没工夫理会黄跃的花花肠子,通常懂得刁蛮的农民和贩夫走卒都不傻,一定程度上可谓精明。看着一群黑衣人人手一把斩马刀蜂拥而上,赵三忌看得冷汗直下,这才叫真刀实枪的干架,比起刚才用啤酒瓶砸人可血腥得多。吩咐身边的汤显和碳头等一下如果有机会了就撒丫子跑,不要有什么顾忌,晚上这茬只要有长眼睛的,都能看出其中的猫腻。汤显很实诚地点了点头,递给赵三忌一个你放心,到时候我肯定跑得比你快的眼神。碳头在旁边却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嘀咕道当虎子哥的炮灰我乐意。赵三忌看了看一直守在碳头身边的钟婕敏,又看了看了碳头,笑说现在你可是有家室的人,难道还想叫小敏守寡不成?碳头一翻白眼,不再嘀咕。 因为宋佳佳早在下令剁了黄跃一行人那会儿就退到了包厢门外,这让有心再上演把擒贼擒王把戏的赵三忌感到无用武之地,冰冷的眸子渐渐有了点腥红,虽然比不上晚饭后那会儿和马尾男玩单挑时那般触目惊心,但还是挺悚人的,抓起桌上的刀叉当匕首使,论玩啄木鸟的手头功夫,他还真不见得比碳头弱。因为长年坚持晨跑和每逢节假日就得出海乘风破浪赚些糊口钱的关系,赵三忌的身体素质向来不错,只是晚上挨了马尾男三掌,体力渐渐也有些透支。 赵三忌手上的刀叉在捅翻第四个黑衣人后居然很劣质地变形,让濒临暴走的赵三忌顿时火冒三丈,由原先的打人彻彻底底演变成了杀人,如果说对付刘深耕一伙时赵三忌还能做到手下留情,但就眼前些名副其实的亡命之徒,赵三忌压根儿没存慈悲之心,只是第一次把刀子捅进别人的肚子里,多少让他双手有些颤抖。 因为赵三忌的彻底暴走和碳头护花心切而爆发出远比平常高出三成不止的战斗力,汤显和黄跃随在身后却没费什么力气便突围而出。赵三忌打头看见了宋佳佳一脸铁青的神色,二话不说欺步上前便狠狠一耳刮子,这一幕恰巧落在了气喘吁吁追上楼来的齐小楚眼中,也没瞧清赵三忌的面容就如饿虎扑食般往赵三忌背上扑去,张开小嘴狠狠就是一口。 赵三忌肩膀吃疼,回身甩去像是树懒般挂在自己后背的家伙,扬起的右手正要往这不知死活的犊子脸上扇去时,待看清了对方足以倾城的容颜后便硬生生止住。碎骂了声“他妈的你果真是属狗的。” 也不理会恨得咬牙切齿的齐小楚,拽起她的纤手亡命逃窜而去,只是未等赵三忌拽着齐小楚逃到到楼梯口,背后却传来了声枪响,接着一声女人尖锐的惨叫,继而歇斯底里地嚎啕。 赵三忌刹住脚步,当场愣在那儿,心中一股浓浓的不安让他突然烦躁不已,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才艰难地转过身去。 碳头倒在血泊之中,殷红的鲜血从他的背后汩汩往外直冒,压在钟婕敏身上的身子跟着一阵痉挛,这个曾经打趣说“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是他一生梦寐以求的家伙在他弥留之际还是倔强地抬起了头颅,朝着十米开外赵三忌努力咧嘴一笑,用只有他自己和钟敏婕才听得到的声音唤了声虎子哥,然后低头无力地抬起手想拭去钟婕敏脸颊上的泪水,只是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使劲儿都用不上力,只好作罢,在她耳边呢喃道“我真只是个农民。” 赵三忌见着这一幕后有点天旋地转的感觉,缓缓地放开了抓着齐小楚的粗糙大手,努力地抑制着内心那股烦躁到极点的不安情绪,只觉自己双眼变得通红,顺带着看这周围的物体也一片血色,走得不快,一步一个脚印,缓缓在碳头身侧蹲下,然后抬头,就那么愣愣地盯着拿着把德制ppk手枪的光头佬。 没有眼黑,没有眼白,有的尽是一片深暗的血红,饶是背负了不下十条人命半夜却也不怕鬼敲门的光头佬,见到这诡异的眸子断不会脑残到以为赵三忌严重睡眠不足,只觉被他那么盯着看,后背发麻。 碳头的身子在赵三忌蹲下不久便没了动静,很安静,很从容,只是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刺痛了赵三忌——“虎子哥,碳头想回赵家堡,看看小白,还有小鸡。” 赵三忌是个左撇子,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除了赵老爷子,估计也就无良大叔能瞅出点端倪。左手把玩着那根没来得及丢掉的刀叉,赵三忌突然仰天狂笑,声音不大,但气场十足,其中那股滔天的恨意就连一向以胆大自居的宋佳佳也听得头皮发麻,这件事的发展的确出乎她的意料,一是自己压根儿不认得尾随自己而来的这群喽啰,刚开始也没往心里去,以为是刘成文新捣鼓出来的哪个堂口,二是这群家伙居然随身携带管制刀具,等到他们亮出家伙时她再想制止已经来不及,最后她更是没想到当中真有人敢在这儿拔枪杀人。太多的意外让她也没了被人扇一耳光的耻辱,到底还只是个只晓得消耗青春二十出头的小女孩,虽然嘴上嚷着打打杀杀,可真弄出人命这会儿还都变成良民了。 赵三忌除了眼睛比较妖异些,其他地方倒也如常,环视了光头佬背后众人一圈,低沉的嗓子道“你们,都该死。”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没等光头佬反应过来扣动扳机那会儿,赵三忌就把手上的刀叉当飞镖使出,正中光头佬眉心,破脑而出的刀叉去势未减,入木三分狠狠地又扎进了站在光头佬背后约有四米的黑衣人额上,一箭双雕。 众目睽睽之下赵三忌一甩手立弊两人,有如撒旦现世的腥红眸子看得众人心中颤栗,手脚开始不听使唤地颤抖,胆小如几个闲得蛋疼却又喜欢围观但又经不起吓的路人甲乙丙,更是直接瘫倒在地,冷汗淋漓,脸色惨白。 黄跃打见着碳头中枪那会儿就已经掏出电话朝黄灶顺求救,都已经弄出人命了事情闹得还不够大么?汤显虽然出身世家,打小就浸淫在勾心斗角的桥段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自是也没少见,但像今天实打实的几条鲜活生命从他眼前消失,让他觉得脑袋一阵空白,以至于掏出电话给汤岳山打过去那会儿,对面喂了好几声自己都没察觉。 今晚的x市,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ps:让血雨腥风来得更猛烈些吧。嗯,让红票和收藏多少也来一些吧。 第三十二章 蓝半城 在赵子安看来,杀人不过是点头的事儿,这个早在九十年代初在q市摆地摊逃城管那会儿他就已经知晓的道理赵三忌却是不懂,虽然以前没少打打闹闹,但两伙人干架的时候下手也都晓得轻重,就像小鸡拿着把自制的木匕首在人背后抽冷刀子时,也净都往些胳膊大腿地方扎,他们没有枭雄式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情怀,真要把三头二十岁还没到的犊子写成大奸大恶的江洋大盗,那很扯淡。所以在赵三忌清醒过来看见满地残臂断腿时,还是很人性地呕吐,虽不至于当场昏厥,但青黄胆汁的确呕出不少,他的刁蛮不在于视人命如草芥,只是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肤浅心态罢了。 赵家堡,一脸豁达的赵老爷子和范江水相对而坐,赵神棍难得地着上一身中山装,颚下山羊须雪白,耷拉的眼皮子下嘴角含笑,枯槁两指间的那杯铁观音早已冰凉,只是却没喝下也没倒掉的意思。范江水没有太多的表情,一味地倒茶喝茶,动作娴熟,但显得有些浮躁,气氛不算诡异。 “半城那孩子…”范江水在帮自己又满上一杯,还是一如既往的十分满,最终叹了口气,没接着说下去,只是一杯滚烫的热茶一昂脖子喝了个干净,有点吃烧刀子酒的意思。 赵老爷子沉默良久,轻嘬了一口杯里的凉茶,放下,又从怀里掏出了副已经许久没戴过的老花镜,放在衣角慢慢擦拭,看不出太多的感情波动,如果有,那也只是嘴角的微笑轻轻收敛,没了先前在范江水眼中的那股老奸巨猾和笑里藏刀。把擦拭过好几遍的老花镜搁在灯光下照了照,确定一尘不染后,赵神棍这才缓缓戴上,看向范江水的眼神充满玩味,却不童真。 范江水似乎是真渴了,对赵神棍眼神丝毫不在意,又是一味地倒茶喝茶,只是放在桌下的左手拽得紧紧。 “真不会死?”话说姜还是老的辣,在赵神棍面前,范江水还是显嫩,始终办不到在赵三忌和蓝半城面前的云淡风轻,自觉很没骨气地开口再次询问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生死有命,你这局外人又瞎操什么心,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回家教教小白闺女些本事,别老想一味把她往老头子这里送,折腾。”赵神棍戴上眼镜后便从身侧摸来一本线装版的不知名书籍,看那书的样子估计也有了些年头,望着赵神棍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范江水琢磨那玩意儿应该是本绝世孤本,只不过上面密密麻麻的蝌蚪文饶是见多识广的自己也没能看懂一丁半点,当下对赵神棍这副比他还令人蛋疼的装13作态火冒三丈。 “不管你承不承认,三忌和半城都算是我徒弟,一日为徒终生为子,丫的,如果以后你再纵容赵子安这般胡作非为,老子可不管他是谁,非得先废他丫的两条狗腿!”范江水说完愤愤起身,离去前自是没忘记抄走搁茶几上的那罐铁观音,还真如赵三忌所说,好马需伯乐,好茶还得要范江水品尝,像这种好东西,搁老不死的这里,糟蹋。 赵老爷子对范江水这种“吃不了兜着走”的行为见惯不怪,待确定范江水不会杀个回马枪之后,又从茶几下掏出了一小包大红袍,别指望这个就为了三五百块便能同赵三忌争得个面红耳赤的老家伙能有多大方,更何况这种产自武夷山六株母树上的大红袍,一克万金的玩意儿若也被范家小子给兜走了,还真得叫他欲哭无泪。 马虎清理完了方才茶壶里残留的茶屑,赵神棍也不讲究,就随意那么一冲一泡,搁了约莫五秒钟,这才缓缓倒进茶杯中,还是老样子,也不急着喝,等搁凉了这才又轻轻嘬上一口,然后倒掉,对这种行为,燕青兆说是老爷子有秉性,而赵三忌却一直道赵神棍暴敛天物。 瞅了瞅墙上的挂钟,刚好十点整,赵神棍有点老怀宽慰的意思,呵呵一笑,自语道“杀破狼,少了这颗贪狼怎么能行,范家小子关心则乱啊。”这才踱步往房间走去,经过赵三忌卧室门口时,老爷子叹息了一声,还真有点想念这孙子了。 ktv门口,警车打头,救护车随后,离案发时间先后不过二十几分钟。 赵三忌在一阵干呕过后已经晕死过去,至于黄跃和汤显则早已逃离案发现场,这种血腥的场面或许在惊悚片里头看看还可以不当回事儿,不过真要事到临头了,很大程度没人受得了。 齐小楚忍着作呕的冲动蹲在赵三忌身边帮他擦干身上的血迹,而对旁边的满地血腥她腔作镇定地视而不见,这个彪悍的闺女怎么也没想到两人居然会以这种方式这种场合见面,打开学那会儿就在心里制定好了再让她碰上赵三忌时的种种计划也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冲击得支离破碎,看着躺在地上不知死活和离他不远血流满地的碳头,抓着纸巾的纤手也不禁一阵颤抖,她不敢想象,如果最后没有自己喊出那声不要,宋佳佳是不是也会在这刽子手手中香消玉损,但正是因为这个刽子手,齐小楚第一时间却不是跑到宋佳佳的身边嘘寒问暖。 荷枪实弹的警察在警笛消声那会儿便已经拐上楼梯上来,带队的名叫杨开泰,是个头顶微秃身子有些发胖的中年人,眉目间隐隐有些焦虑,诚如黄灶顺所言,x市这地儿已经沉寂太久了,即使偶尔的案件大都也只是些宵小之事,更甚点的杀人越货更是少之又少,晚上接到报警电话说xxktv这边出现了个杀人魔那会儿,他还置之一笑,众口悠悠的以讹传讹在他那位置呆久了也早已屡见不鲜,所以起初那会儿他还不以为然,最后若不是x市警局的一通电话,他也不会这般如临大敌,带上手下那群懒散惯了的喽啰,急急忙忙地抄起家伙就往这边赶。 虎死余威在,说的其实也不尽是那些或末路的英雄,或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巨枭,就像杨开泰这会表现出的有条不紊,虽然已经很久没披枪上阵,但好歹还有个大队长的名头挂在那儿,所以处理起现场来也算得心应手,至少按流程上走是没出什么纰漏。 黄跃和汤显早在杨开泰带着大队人马冲上楼那会儿,已经各自发光发热完毕,事情交代出去后他们家老子想要怎么处理就不是自己能干预得了了,索性也不再上楼去,就在ktv厅堂候着。 因为晚上出来high的需要,汤显特意上烟草专柜买了包三百多块的精装黄鹤楼,有心把自己升级为同黄跃和碳头一样的骨灰级烟枪,掏出烟后递给了在他面前一直来回踱步的黄跃一颗,黄跃摆了摆手,烦躁之情溢于言表,汤显也不介意,径自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晚上吃饭那会拜碳头所赐,他终于晓得了过肺这一门子事情,虽然抽得有点呛,但还是不亦乐乎,就在汤显一根接一根的时候,从楼梯口那边也抬下了一具具的尸体,让一直以睥睨姿态翘腿抽烟的汤显有种病态的快感,甚至觉得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虽然人不是他杀的。 黄跃和汤显不同,晚上这事儿归根结底是自己一手导演的,所以他自问是做不来汤显那股宠辱不惊的姿态,就在方才电话里头,黄灶顺夸说自己干得漂亮,接下来已经没有他什么事儿,趁早远离那是非之地,迟恐生变,轻则缺胳膊断腿,重则就是灭顶之灾。刚挂掉电话的时候,黄跃也想脚底抹油一走了之,但看了赵三忌那副恨不得生啖自己血肉的神情,他自觉没有勇气离开,那是种刻骨铭心的深仇大恨。不可否认,赵三忌的确对他胃口,更不可否认,晚上自己导演的这一出让他心生愧疚,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可黄跃却是实打实的例外,就像以前在105瞎侃那会儿,自己和赵三忌都是街霸,他有他们的血性和义气,与利益无关,与权谋无关。甚至黄跃可以假设,如果中枪的不是碳头而是他自己,那么他也深信赵三忌会肆无忌惮地大开杀戒。 “刘深耕那家伙你认识?”汤显在把手里头那半包香烟抽不知味地祸害完后,抬头看着黄跃笑道。 黄跃停下脚步,自嘲一笑,扭头反问道“你觉得呢?” “如果我是三郎,被你这么一耍,说不定…会杀了你。”汤显道。 “所以你不是三郎。”黄跃索性也不再像颗陀螺来回打转儿,在汤显身边坐下,又道“或者说你不了解三郎。” 汤显做了个和赵三忌很相似的动作,捏了捏鼻子,并没有和黄跃争锋相对的意思,道:“后悔吗?瞎子都能看出三郎和那个叫蓝半城的家伙交情不一般,刚下楼的时候瞅了眼他伤势,没看错的话,子弹应该会从穿透后背正中心脏,救活的希望不大。” “我要真后悔了,你会帮我?”黄跃正了正姿势,从口袋掏出那包赵三忌今天中午送外卖顺道儿买回来扔给他的七块钱红塔山,捻出一颗,并没有要递给汤显的意思,自己点上,重重地吐了一口,心不在焉问道: “说吧,你到底是谁。” ps:有点晚,道个歉。 第三十三章 父与子 对黄跃的这点小聪明汤显不置可否,很不客气地从黄跃兜里抢来那包红塔山,抽烟这玩意儿还真会上瘾,在这除了诱惑什么都能拒绝的年代,汤显自认也是俗人一枚,所以不跟黄跃客套,燃起香烟后生平第一次抽出了两种牌子香烟的不同之处,打心底有点自鸣得意,只是夹烟的姿势有点别扭,一直来回摆弄,却始终找不到自认舒适、雅观的角度,赵三忌在宿舍那会虽然不经常吞云吐雾,但汤显平日里没少研究三郎的一言一行,他抽烟的样子,叫一个帅气,这让有心来个东施效颦的汤显心生挫败感,狠狠吸了口修长指间的香烟,觉得有点呛,便摁在身前的烟灰缸内熄灭。 闭目养神的黄跃不理会自从打过电话那会儿就一脸亢奋的汤显,对于他到底是谁突然也没了心思追究,说难听点人家的家底好歹也上胡润榜,即使自己真打听清楚了又如何,有点消极的说法便是蚍蜉撼大树。 看了楼梯口被人用担架抬下来的赵三忌,汤显利索起身迎上,朝旁边一位卖相甜美的女医生笑问说三郎状况如何。女医生俏脸有些惨白,虽然在医科大学的时候没少和浸泡在福尔马林的人体标本打交道,但学习是一回事,目睹杀人现场又是一回事,第一次出来实习就见到这种血腥的场面让她一时半会仍旧心有戚戚然,停下有些仓促的脚步,声音微急,“看情况应该只是晕厥过去,不过身体上有几处小伤,没少流血,具体得检查结果出来才能断定。”汤显很绅士地道了声谢谢,看着赵三忌被送上救护车后这才把眼光瞅向了尾随下来的碎发美女身上。 很漂亮,饶事见识过汤岳山身边不少祸国殃民的金丝雀的汤显,在看到齐小楚第一眼时还是觉得眼前一亮,虽然他一直不相信世上真有倾国倾城的女人。 汤显没了方才和黄跃坐一块时的嚣张跋扈,嘴角勾起一丝无懈可击的微笑,问道“汤显,三郎的舍友,你是…” “齐楚,算是赵三忌的朋友。”声音很淡,不卑不亢。 汤显自是清楚这个赵三忌逃命前还不忘拉上她一起比翼双飞的女孩和赵三忌交情不浅,所以也没敢或说压根没有打着挖墙脚的心思,对这个胆量和韧性比一些京城地道儿的大老爷们更加出彩的女孩,他更多的是出于好奇,毕竟方才那种砍胳膊卸腿的血腥场面,饶是自己和黄跃这两个血气方刚的男儿也受不了。 “晚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给老娘说清楚。”有点怒火中烧的意思,不过声音听来还是很平淡,若不是宋佳佳被杨开泰吩咐人带走,她也不用特意跑来质问这个始终一副事不关己、云淡风轻模样,甚至让自己觉得有些作呕的男人。 在105时汤显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就算没心没肺的赵三忌在练毛笔字那会儿如果有人吵到他他还是会跳脚大骂,可是晚上汤显似乎没有再扮老好人的意思,虽然脸色如常,只是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一直坐在旁边闭目养神的黄跃却是杀将而来,简短地把事情的始末概述了一遍,却是绝口不谈,对这个如果放以往那会被自己撞见即使拼个鼻青脸肿也非得上前狠狠咬上一口的水灵大白菜他不敢以常理度之,所以对自己和刘深耕是否认识,他绝口不提,这事儿还得和三郎当面交代清楚才是道理,借人之口难免会惹三郎嫌疑。 富庶家庭出身的齐小楚打出落得个亭亭玉立起就没少养尊处优,但她终究不是个只会成天窝宿舍里净看些类似于《非诚勿扰》的无啥营养节目,早在研究《人性的弱点》时,她就顺带着也把《厚黑学》看了个通透,所以当然也不信黄跃口中那件只因相互撞了个肩膀就得拼得个你死我活的打马虎眼言论,当下声音愈加清冷, “真不想说出实情?别试图挑战老娘的底线。”似乎在和赵三忌同搭过一次火车后,这闺女小时候的那股丑小鸭的悍勇再次被尽数激发出来,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思。 黄跃有股哑巴吃黄连的感觉,暗骂一声他娘的和赵三忌扯上关系的家伙还真没有一个是好相与角色,先是一通电话就把自己粮草烧了个精光的唐吕娘,再是晚饭那会儿一打啤酒下肚还能稳如泰山的蓝半城,接着又是这个似乎能读透自己心思的大美人儿,当下叹了口气,也不做停留转身离去,因为隔着厅堂的落地窗,他看到黄灶顺的那辆奔驰车。 奔驰车内,黄灶顺正叼着根牙签剔牙,从他微微有些斑白的两鬓不难看出他的年纪,身子没想象中的臃肿,属南方清瘦爷们之流,只是挂脖子上那条金灿灿约有婴儿小拇指粗细的金项链,让他显得比黄跃口口声声说自己是x市地痞更加具有说服力。 黄跃一改以往见着黄灶顺就如老鼠见到猫的唯唯诺诺作风,有点怒发冲冠为哥们的意思,等车缓缓驶出ktv门口后便劈头问道“晚上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刘成文那王八羔子虽然也会不识好歹,但就算借他百十来个雄心豹子胆他也没有这般明目张胆杀人的底气,你说,是不是老头你在背后搞的鬼?” 黄灶顺没想到这犊子今天居然如此反常,以往虽然也晓得这没出息的犊子没少在x市兴风作浪,但很多时候玩的尽是些为女人争风吃醋的把戏,所以自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歹那会儿小兔崽子见着自己还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哪有今天这般不分尊卑,只是他也不生气,笑骂了声小兔崽子,吩咐前面开车的年轻后生说把车开到希尔顿,接着落下车窗,从车座旁掏出包有些稀罕的中南海,扔给了黄跃一根,两父子就在车内一起吞云吐雾。 黄灶顺抽烟没黄跃生猛,毕竟是上了年纪的男人,以往酒色这类玩意儿也没少接触,所以身子多少还得小心保养,图的就是个能够多安享几个天年。当黄跃抽完第三根时,黄灶顺这才把手里头的烟蒂随手往窗外扔掉,黄跃胆肥地骂道暴发户行径,得瑟个啥。 黄灶顺伸手挠了挠黄跃的头,笑声说小兔崽子晚上吃雄心豹子胆了,敢跟老子这么说话,就不怕老子给你断草断粮,让你沿街乞讨去。 黄跃闷不吭声,拿起手机看了条短信,汤显发来的,五个字,“三郎不见了”。 黄灶顺没有偷窥自己儿子短信的意思,只是这犊子不拿自己老头当外人,递过去给黄灶顺瞧了一眼,这才缓缓道: “晚上这事真是你的意思?” “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傻孩子,老头还会坑你不成,只是后头背景太大,容不得你家老头反抗,所以也别怪老子唯利是图,商场上的事儿没你想象般的简单,到了一定层面,讲究的都是些强强联合,和政治上讲究的站队大同小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真以为咱黄家在x市能一路凯歌到今天这般光景然后一枝独秀都是凭老子一手打下来的啊?呵呵,社会关系复杂着呢,说到底你家老子也只是个帮人跑腿的狗腿子,等等带你去见个人你就知道了,记得到时候得规矩点,不得像刚才那样没大没小。”黄灶顺第一次语重心长同黄跃说了这么多话,就连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议,摇了摇头,望着窗外,不语。 和汤岳山不同,虽然黄灶顺也没有让自己儿子过早接触自己生意上的事儿,但从从小他就手把手教黄跃练笔写字上就不难看出他对这个儿子还是很上心,至少黄跃在惹出大大小小风波百余起后他没少横眉冷对,小至黄跃上小学那会儿用小石子砸坏教室的玻璃窗,大到为了个欢场女子在夜场拉帮结派打架斗殴,事无巨细,黄灶顺都一一写在搁自己床头的那日记本上,每次睡觉前无聊的时候总会翻开看看,然后笑骂声没出息却自觉异常满足。黄跃自是不懂这巍峨磅礴的父爱,过惯了衣来伸口的养尊处优日子,每次打电话给黄灶顺开口第一句却是没钱,而黄灶顺也没过问黄跃花钱跟烧纸似的生活,只是一味纵容或说溺爱,这在黄跃他母亲看来老不死的这种做法的确太过不可理喻,因此没少对黄灶顺吹枕边风,而每当那时候黄灶顺总会很男人主义道:男人的事,女人少瞎掺和。女人为之气结,没少在黄灶顺身上掐得青一块紫一块,只是事后黄灶顺说了句“纨绔点好,至少还有自己这把老头子帮着撑腰,可以让他多过些无忧无虑的日子,等哪天小兔崽子真浪子回头了,那才是名副其实的一鸣惊人。” 而今晚就是一个契机,或说是黄灶顺蓄谋已久,因为那个男人终于回x市了,就在今晚的希尔顿,他已经盼了近二十年。 第三十四章 终章 希尔顿酒店自是无法媲美伯瓷那类奢侈酒店中帝王般的存在,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全球范围内希尔顿酒店的排名虽算不上顶尖,但也属拔尖一类,而x市希尔顿酒店的原身却是姓赖的家伙留下的一栋烂尾楼,这让一向推崇风水一说的南方老少多少有些抵触心理,总觉得晦气,但66层66号房的男人却不以为然,虽然选这个房间号的时候确实打着博个好彩的念头。 晚上刚到x市那会儿,男人身后的老人建议说去海悦山庄,只是他没理会,道说那地儿官味太浓,毕竟是领导住过的地方,不适合自己这种满身铜臭的商人,以自己的身份过去总不像回事,虽然他这次高调进入x市就没在乎授人以柄,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惹出些不必要地非议还是显得有些过家家的幼稚。 房间的布局很大气,用经济学的角度说便是本土化,虽然也有中西融合的成分在里头,但红木壁橱上的清仿哥窑瓷器以及墙壁上约有二十五见方的大幅山水画一定程度上把中年男子手中那杯伊甘堡葡萄酒的洋气冲淡不少。 中年男子临窗而立,似若有所思,又似心不在焉,在他身后的老人垂首而立,耷拉着眼皮子好似假寐,气氛静谧得让人心里吊诡。 黄灶顺不客套,虽然房间里头算是他的顶头上司,但却省去了敲门环节率先推门而入,黄跃这犊子也不认生,叼着根方才那会儿从老头车上偷偷摸来的特供中南海随在黄灶顺身后。 老人在黄灶顺推门进来那会儿身上就爆发出一股凌人的气场,若不是身前的中年男子轻微摇头示意,可能这一刻黄灶顺这两父子父子就得横尸当场,悄然横移半步护住中年男子身后的死角,再次老僧入定。 中年男子并未回头,只是低头瞅了眼手上杯中的猩红葡萄酒,缓缓摇匀轻尝一口后继续抬头望着窗外,沉默良久,或许是对窗外的闪烁的霓虹心生视觉疲劳,又或许黄跃不知死活一根接一根地大-抽特抽呛到了他,这才缓缓回头朝着半躺在沙发上的黄灶顺点头一笑,笑骂了声老小子。 黄灶顺没了刚才在大奔里同黄跃谈起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时的那副胆颤模样,见着中年男子回身朝自己走来,当下起身,两人一个结实的拥抱。 “你儿子?”中年男子给黄灶顺倒了杯伊甘堡,回头瞅了瞅黄跃,朝黄灶顺问道。 “呵呵,不如你家那娃儿有出息,就一混吃等死的小兔崽子,唐哥别跟他一般见识。”自从眼前这中年男子退出x市后,黄灶顺已经有近二十年的光景没这般低声下气,就算面对x市市委书记,以他的脾气也能轻易做到不卑不亢。 中年男子顺手又给黄跃倒了一杯,也没过问黄跃喝不喝的意思,虽然他个儿要比黄跃矮上半个头,但黄跃接过酒杯时却有股不得不抬头仰视的错觉,甚至觉得自己手上的这杯酒只是眼前这个中年男子随意施舍的嗟来之食,这让神经一向大条惯了的黄跃有了股挥拳相向的冲动。 “别糟蹋了这好东西,论年纪,这玩意儿可跟你曾祖父辈的同一时期。”中年男子的普通话并不标准,夹带着很重g省口音,看着一脸忿忿的黄跃,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同时示意黄跃把指间的烟头给熄灭,道说他不喜欢这种夹带几丝雪茄气味的中南海,让人感觉四不像。 黄跃在自家老头子如杀人般眼神的注视下很实诚地照做不误,他不是赵三忌,没有那股深刻到骨子里的刁蛮,再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好歹眼前的中年男子排名论辈的话也算是他的长辈。 “说说晚上的情况,越具体越好,别夸张,也别遮掩。”中年男子声音不温不火,在沙发上坐下的同时,黄灶顺很自觉的站起身来恭立在一旁,这让见惯了老头子即使面对x市领导也一副吊儿郎当做派的黄跃不禁瞳孔一缩,他自是不晓得这个方才还和自家老头子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中年男子到底有着怎样的能量,只是看他的坐姿却有种扯淡的君临天下的感觉,被他这么注视着黄跃突然发觉自己后背冷汗淋漓。 就在黄跃刚要开口说话那会儿,一直尾随在中年男子身侧的老人却凌空一脚,硬生生把中年男子身前那张少说不下一百公斤的镀金红木茶几踹得高高飞起,挡在中年男子身前。与此同时,观景落地窗应声而碎,几乎又在同一时间内,另一发子弹狠狠地扎进了挡在中年男子身前的茶几上,入木三分的闷响适时响起,只是不待老人瞧清状况,对面楼顶寒芒一闪,便没入了漆黑的夜空中,老人见状只好回身重新站回中年男子身后,调虎离山的把戏对他来说的确太小儿科了些。 而中年男子至始至终都未曾移身半寸,淡定而从容地小品了一口手中的腥红液体,脸色如常,朝着躬身立在左侧的黄灶顺道“世人薄良,反倒笑我冷血,你说,谁对?谁错?” 黄灶顺晓得现在不是他说话的时候,只是扭头看了脸色蜡白的黄跃一眼,发现这小子并没受到什么伤害,这才舒了口气。 “罢了,晚上的事既然他不想让我追究,我也不自讨没趣,你们这就回去吧,至于老黄和小黑你们之间的那点纠纷,有能者居之,只是别伤了刘成文那小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黄灶顺有心问问晚上ktv那出事咋整,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局外人自是不明白眼前这中年男子的暴戾行径到底是怎么个令人发指法,但黄灶顺自是清楚,甚至不容置疑这个中年男子于某些方面在大半个华夏有只手遮天之能,他不想因为现在自己一些自作聪明的想法而惹到这颗煞星,虽然他能同他称兄道弟没错,但同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两面三刀角色,论神经质,中年男子在华夏首屈一指。 “你和赵三忌什么关系?” 黄跃初生牛犊不怕虎,到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为何眼前的中年人自己觉得有几分眼熟,虽然谈不上同一模子里刻出来,但眉目间的棱角的确如出一辙。 黄灶顺在黄跃开口吱声的一瞬间便面如土色,到这时候也不管对面坐着的人是谁,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后,郑重道“唐哥,给老黄个面子,小兔崽子不懂事,念在是第一次,要给教训的话,老黄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中年男子终于把手里的那杯伊甘堡佳酿品尝完毕,从怀里掏出了颗价值连城的芝柏怀表,里面放着一张全家福,照片里的女人很漂亮,男人一脸温柔,只是他怀里的男孩拖着条长长地鼻涕哭红着双眼,仔细瞅清楚后不难发现他手里头还有颗拽得紧紧的大白兔奶糖,相片的背景有些模糊,并不清楚。 “出去吧,我累了。” 黄灶顺闻言如蒙大赦,拉着小兔崽子的胳膊脚底一抹油便不见了踪影… 待黄灶顺走后,一直站中年男子背后默不吭声的老人终于有了动作,出声道: “是屠晚清,错不了。” 中年男子背靠沙发看着怀表里的照片,听闻老人的话后眼皮跳了一下,缓缓开口道:“遇上他你有几分把握。” 老人略作沉思,之后开口说三七开,自己七,屠晚清三。 中年男子嘴角勾起一丝玩味,说那就给赵三个教训,自己这个小舅子最近很不安分,是时候给个教训了。 老人没说话,下一刻已经消失在了房间内。 中年男子站起身后走到落地窗前,做出了个和二十年前意气风发那会儿才会摆出的睥睨姿态,只是如今褪去了当年的那缕轻狂,多出了些指点江上的气势,然后自嘲一笑,掏出怀表看了最后一眼,就那么随手一扔,那颗市值高达三千万的芝柏怀表划出一道唯美的抛物线后,匿迹于滚滚红尘之中,如风岁月,他只是被青春撞了一下腰,从此世上再没有唐沉天这人,只有赵三忌。 老人站在对面天台,看着66号房那道孤寂落寞的背影,叹息道太上忘情,他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只是唐老爷子想要的传承到底是对是错就不是他这个奴才能妄自揣度得了。只是“身随名,名可垂于竹帛”,唐氏的是非功过又有几人能评?赵子安不行,赵子象不行,赵载德更是不行。 老者缓缓回身看向一脸木然的马尾男,问道“小少爷怎样了?” 马尾男脸色有些阴沉,“失血过多,心力交瘁,不容乐观。” “现在他人又在哪?” “一个安全的地方,就算是他”马尾男指了指对面房间的那道身影,“也找不到的地方。”缓了缓,又道“死不了,不劳曹老太监操心。还有,奉劝你句,那小子现在很强,我自叹不是他三回之将,以后想杀他,最好叫他亲自出手。” 老者又是声叹息。 ps:卷一完,有点短,接下去卷二,不太监的前提下初步估计有六十至八十万字。 还有凌晨时候还有一章,可能有点晚,等不了的话明天再看哈。 第一章 老赵家的赵妖女 今天是周末,来酒吧的人特别多,虽然时值初冬,但时下时髦男女大都还一副风骚的打扮,用张宪睿的话讲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即使自己也装扮得花枝招展。只是比起他身边那个一脸洁净的小白脸,张宪睿自觉庸脂俗粉,暗叹这伙计不去当男公关的确可惜了,虽然长得不咋滴,但贵在天然耐看,特别那两道入鬓剑眉,如果不是平日里见惯了这伙计一身朴素到家不像二代公子哥的穷书生装扮,他还真有心勾搭一番。 把手里头的水果拼盘递给白净青年后,张宪睿笑着打招呼说晚上下班的时候他请客,找几个妞腾个地方小酌几杯。白净青年抬头看了张宪睿一眼,笑道我真不会喝酒,过敏。然后单掌托起拼盘,转身朝三号桌送去。 张宪睿在后头吼了声“白吃白喝还有妞上你都不要,傻帽。” 白净青年没做停留,只是回头笑了笑,道说明天还得上课,张哥的好意心领了,叫他还是多攒点钱以后好寻个老婆生一堆仔。对这个一心想把自己拉去当鸭的皮-条客,白净青年也没啥坏印象,晓得他的性取向有异于常人,所以一笑置之,打从赵家堡那个旮旯出来后,白净青年果如赵神棍所说的确是张白纸,说是随手涂鸦也好,精雕细刻也罢,反正离开赵家堡近三个月来白净青年也没觉得自己被这样的生活给黑色幽默了,即使中途发生过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谈不上可歌可泣,但也着实有些小悲壮,因此对这种所谓的断背山,见识过李安执导下的奥斯卡大片,白净青年除了莞尔还是莞尔,如果真被他给忽悠了,白净青年有理由相信张宪睿肯是他人生里的第一大嫖客。 三号桌座位上三男三女,看样子应该都是学生,按华夏的传统中间位置属主位,一般敢当仁不让心安理得坐上首的,大都是些比较有底气的主儿,特别在这连小学生都晓得早恋的年代,大学这亚社会圈更是早早就把社会上一些陋习发扬光大,面子问题和地位问题看得比封建时期的处女膜还重,白净青年在j学院打了一个多月的酱油自是没来得及展开拳脚,所以对其中的门门道道不甚了解,只道坐中间位置一头精练短发的帅哥有点眼熟,除此之外其他五位青年男女他却没啥印象,而对其中一个化着烟熏妆的女孩一脸玩味地直往他脸上瞅,他也没想浪费感情地去刨根问底。 待白净青年放下手里头的拼盘起身职业性地道了声玩得开心后,那名始终和短发帅哥保持二十公分距离的烟熏妆女孩开口叫道“赵三忌!”没有太多的惊喜,更多的是有些怒气冲冲的意思。 和开学那会迥然不同,因为当了四十几天的病号,赵三忌原本黝黑的肤色在那间不见天日的黑屋子里很好地被漂白,记得刚出那间有点类似地下室的“病房”,赵三忌整整调理了一礼拜才治愈了畏光这一毛病。当真一白遮三丑,没了以前的黝黑,现在的赵三忌看起来虽也谈不上英气逼人,但还真有点人模狗样,至少比以前农民中贫民模样更加耐看。早在赵家堡上学那会儿,三舅娘每次回去探望老爷子总会一阵抱怨,说老爷子丧尽天良,把小虎子整得又黑又瘦,整就从非洲贫民窟里跑出来的一难民,她看得心酸,而在赵家,除了赵三忌这个老爷子有心放养培养野性的犊子,三舅娘是唯一个敢与老爷子不分尊卑的大虎人,算不上另类,只是从风尘中跑出来的从良女一时半会儿改不了的直脾气罢了。而对儿媳妇这般没大没小,赵老爷子总是笑呵呵道说你个小丫头懂啥门道,黝黑点健康,然后就开始长篇大论养生之道,接着又同她讲些抗战时的那些奇人异事,每次赵子安他媳妇总会被老爷子唬得一愣一愣,最后两人便很有默契地跑题,甚至赵三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跑过来要三舅娘抱抱的时候,都被她狠狠一脚踹飞老远。 赵三忌回头仔细瞅了瞅身材高挑的烟熏女,又看了眼主位上一副如临大敌模样的短发帅哥,待确定烟熏女孩不是赵家堡挑担吆喝卖菜的七大姑八大姨后,自觉没兴趣把自己绕入这场狗血的争风吃醋风波,礼貌笑问说有什么需要帮助。 女孩个子确实有点高,盈盈走过来后赵三忌才发现自己一米七六的个头在她跟前根本不够看,如果她穿高跟鞋或许赵三忌心里还能舒坦些,只是好死不死女孩的脚下却是蹬着双时下小年青特钟情的匡威平底帆,暗自汗颜的同时赵三忌特意拉开了些许距离,男权主义在华夏这地儿由来已久,根深蒂固的同时换谁都不喜欢被一个女人居高临下地俯视,赵三忌自是也不例外。 女孩聪明,本想和赵三忌来个结实地拥抱,见到他谨慎地姿态便也去了这心思,当下也不逗这个小时候没少欺负自己的小表弟,狠狠瞪了赵三忌一眼,没好气道“小兔崽子想什么呢,我,你表姐,赵牧鱼,小时候你口中的那条小目鱼!” “小鱼姐?”赵三忌有点不可思议,却没太多的惊喜交加,这让有心想给赵三忌来个惊喜的赵牧鱼没来由感到一股悲凉,尤其看清了赵三忌到现在还是一脸戒备神情,更让她打心底儿一疼,似乎为赵三忌委屈。 “真是小鱼姐?”赵三忌本就是个重感情的人,对这个小时候没少帮她乱起些小章鱼小小目鱼外号的表姐,虽然记忆中已有些淡化,但总不会说忘就忘,尤其当那些已经快要忘记了却又突然记起的回忆,一定程度可以算得上刻骨铭心。 和唐吕娘不同,真要说算起青梅竹马,赵牧鱼和赵三忌可能更登对一些,只是当时赵三忌很无耻地骗走了唐吕娘的初吻才被她后来居上,毕竟在赵三忌还姓唐那会儿就没少和拖着条鼻涕跟在赵牧鱼后头跑,之后在赵家堡时,玩的把戏稍微高明些,晓得要打感情票,偶尔上演出左脚绊右脚突然摔倒脚扭到,之后死皮赖脸地粘在小墨鱼背上要求把他背回家,而在她背上那会儿小三忌也不老实,喜欢把嘴里的泡泡糖嚼过后吐出来粘在赵牧鱼头发上,为此小目鱼的头发没少被小三忌祸害得坑坑洼洼。 到了最后因为二舅和媳妇闹离婚,虽然事后屈服于老爷子的淫威之下,但两口子也貌合神离,直到小目鱼九岁那年也就是赵三忌八岁的时候她便随母亲搬往美国再没回来。 “才刚认出来呀!晚了!”赵牧鱼很泼妇地一把抓过赵三忌,突然记起三叔交代过小三忌大病初愈,不能同他大动干戈,随即没了狠狠拧他耳根子的心思,反倒一副贤妻模样,仔细地帮小三忌理了理衣领,眸子温柔似水,在他耳边轻问道:“这几年过得很苦吧?” 赵三忌被赵牧鱼前后巨大的反差给整得一愣一愣,暗叹老赵家的孩子果然尽出神经质,想来是碳头错怪范大叔了。 “什么苦不苦,打打渔,干干架,偶尔和老爷子斗斗嘴,过着有娘生没娘教的野孩子生活,自由着呢,不苦,不苦。”赵三忌一脸灿烂,到现在自己终于有底气抬头仰望这张比自己练毛笔字那会儿还要鬼画符的抽象脸蛋。 赵牧鱼起初刚到美国那会儿没少三天两头就往赵子墨那边打电话,孩童的纯善心理让她一直对这个笨到家却又喜欢四处煽风点火的小表弟心存挂念,电话刚接通那会儿第一句话肯定是小虎子今天摔倒了没,要是赵子墨回答说不知道,赵牧鱼就会奶声奶气地扬言威胁赵子墨,说自己要绝食xx天表示抗议,之后赵子墨学乖了,如实回答说没摔倒,吩咐丫头不要担心,只是赵牧鱼这妮子心眼多,死活不信那笨得可以的小虎子怎么突然就学聪明了,电话里头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惹得赵子墨差点把小三忌打包邮寄到美国那边去。最后随着年纪日长,回味起了在赵家堡那会儿自己和小虎子相处的时光,赵牧鱼这才赫然发现原来不是小虎子太笨,是自己太傻老上他当,想明白了事情的始末自是没少恨得咬牙切齿,起初那会儿还暗自发誓再也不打听小虎子的消息,只是最后又自觉很不娘们地拨了赵子象电话,询问有关小虎子的一举一动,而赵子墨也没敢对这个胆大心细的闺女有所隐瞒,搞不好还真会如她所说只身漂流过海杀回华夏,所以就把小虎子在赵家堡如何被老爷子当苦力使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本以为来个以假乱真,不料这闺女还真信了,当时要不是身边的保镖够尽职,还真得让这女娃儿只身一人漂回国不可。 “三忌不是野孩子,从来都不是!”看着赵三忌有些病态苍白的脸庞,赵牧鱼声音有些哽咽。 第二章 手痛,要风度的男人心更痛 在赵老爷子的大棒政策下,赵家人大都很符合他期望的养成一股执拗性格,或许这种乖张、不驯在寻常百姓看来有些使不得,但大户人家跑出去的犊子如若无所执,很大程度也只能当当玩世不恭的二世主,假设十年前赵子象没有那股大气磅礴的沉稳老练,以及处世行为类似孤注一掷的冒险主义,即使赵老爷子再怎么手腕通天,也整不出一个年未半百的封疆大吏,而赵子安如若缺少了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厚黑,不难断定早在“跑鬼”那会儿就得横尸街头,至于赵子墨的富贵险中求,也让他在华夏内陆一带商运亨通,虽比不得大哥三弟,但这老二当得不2。 再说赵牧鱼,身为老赵家跑出来的唯一嫡系子孙,即使打小不怎么招重男轻女的赵神棍待见,但耳濡目染之下自是养成一股内敛的彪悍性格,况且早在美国那会儿,她母亲陈洛河就没少同她念叨些不能丢了老赵家的脸,同赵三忌教导林青虎如出一辙,陈洛河说在哪丢了面子就自个儿挺直腰杆去找回场子,再不济也有她老娘帮她撑腰,扯虎皮不可耻,可耻的是那些被人欺负到家却屁也不敢放一个的尻货,老赵家走出来的,即使是阿猫阿狗对世俗也没必要存太多敬畏的心思,虽然她从没对赵子墨肯定过,但能身为赵家媳妇,她一直引以为豪。而有了陈洛河这几近怂恿的言传身教,赵牧鱼在美国那会儿自是没少抓着一根棒球棍就撒丫子扎进黑白人堆里拼得个头破血流,和燕青兆以及齐小楚的嘴皮子功夫不同,赵牧鱼实打实是一条既不会叫但下嘴咬人丝毫不比赵三忌拿刀子捅人的阴狠来得逊色的大母狗,得益于此,赵牧鱼这名字在洛杉矶的唐人圈中名声鹊起,竟有一时无两之势,完美地继承了陈洛河这只黑寡妇的衣钵后,人称赵妖女,如今赵子安在美国的一些地下生意,比如贩卖小额军火之类的勾当都由赵牧鱼一手把持,而且生意日渐红火。 赵三忌又认真地端详了赵牧鱼一遍,自认还是没能找到小时候那会儿的熟悉感觉,看着赵牧鱼一脸斑斓的烟熏妆,很实诚地道了声“小鱼姐没以前漂亮。” “小兔崽子找死,胆子养肥了啊哈,敢调笑小鱼姐了是不?晚点再找个地方让你这小畜生好看,新仇旧恨一并了了。”赵牧鱼也不顾及大众场合,再说酒吧这地儿就是用来玩暧昧,当下猩红的丰唇毫不留情地印在赵三忌脸颊上,然后顾自笑得花枝乱颤,最后自得地朝赵三忌做了个v字手势,再道“陪姐喝几杯?” 临近午夜零点,所以酒吧气氛很高,在看到赵牧鱼拉着一个撑死了只能博个干净名头的小青年在那边有说有笑,短发帅气青年有些恼火,只是表面却温文尔雅地拒绝了身边一头单身牲口邀请下舞池小high一番,目不转睛地盯着离他不远的赵三忌和赵牧鱼,在看到两人越站越近最后却是赵牧鱼倒贴一把在那小畜生脸上亲了一口后,自觉被落了面子,而在他左侧一个打着耳洞挂了个钻石耳钉的潮男则是一脸玩味看着短发青年,打趣道说“吴哥,你这是要被挖墙脚了。”然后狂妄的哈哈一笑,搂过身边的小萝莉,一阵上下其手,似乎见着口中的吴哥吃瘪,自己打心底幸灾乐祸。 短发青年端起了桌上的半杯芝华士,抬起脖子一仰而尽,表情却没想象中的窝囊,而对潮男的话语似乎也无动于衷,只是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个能让自己从美国那大老远的地方死心塌地跟着飞回华夏晚上才肯赏脸出来小玩一把的女人到底花费了自己多少心血,外人自是没那运气见识她凌厉的一面,所以不晓得短发帅哥对野性难驯的娘们有着一股就算称之为病态也不为过的偏执,因此他在见到赵牧鱼对赵三忌勾肩搭背甚至隐隐还有几分暧昧情愫缭绕在两人之间的时候,短发青年没有旱地拔雷的劈头大骂潮男,一定程度上可以算是韧性不错,只是红颜多祸水,虽然这根红杏长得不够妖娆,但喝酒壮胆后的短发帅哥也不在玩那起很青春的死缠烂打游戏,愤愤起身直朝赵牧鱼两人而去。 赵三忌面对三号桌,在同赵牧鱼谈话那会儿自是把短发青年前后的反差看在眼里,自觉在这闪烁的霓虹下短发帅哥的一脸怒容更显狰狞,凑在赵牧鱼的耳边问道“后面那短发男人是准姐夫?” 赵牧鱼先是切了一口,再扭头瞅了瞅从后面走来的吴亥殷,却突然灵机一动,戏谑道“恩,小鱼姐都快被他追到手了,正烦着要不要答应呢,小三忌帮忙参谋参谋,姐听你的,好给人家个痛快。” 赵三忌伸手理了理刚才赵牧鱼低头亲他时散落下来的几缕青丝,帮她别到耳后,又用衣袖努力地擦了擦自己脸颊上残留地口红,努力挺直腰杆好让自己176的个子显得不那么惨淡,抬头朝赵牧鱼认真道“小鱼姐眼光不错,准姐夫长得比我帅。”说完又是一脸灿烂。 对于赵三忌的温柔,赵牧鱼感觉有点渗得慌,毕竟小三忌在她的印象显然还停留在十几年前那个喜欢拖着条鼻涕虫红着双眼把自己伪装成受害者的小正太,虽然这些年下来她没少打听赵三忌在赵家堡的风吹草动,但拥有执拗彪悍性格的赵牧鱼几乎同赵家堡的小白有着如出一辙的认死理儿,对赵三忌这种暧昧的温柔赵牧鱼一时半会算是接受不来。 吴亥殷带着一股肃杀气场杀将而来,站到赵牧鱼的身边朝赵三忌点头伸手笑道“吴亥殷,小牧的准男友之一,请问你是?” 吴亥殷也不掩饰自己是赵牧鱼众多粉丝中的其中一条过江之鲫的事实,这让赵三忌有些小意外,而老赵家的护犊名声在赵家堡是有口皆碑,赵三忌当然也不例外,所以有心想刁难下赵牧鱼口中的这个准男友,戏谑说“你问我呀?我是小目鱼失散多年的未婚夫,如今好不容易才又赶巧碰上,夫妻两情不自禁之下抱头痛哭,刚才这婆娘还吻得我一脸口水呢”说着腾出空闲的左手又使劲地往脸颊上撸了撸,又道“让兄台见笑了。” 吴亥殷打心底不信赵三忌这满嘴跑火车的论调,皮笑肉不笑的同时握着赵三忌地手更加用力,毕竟这年头除了健身房教练,能练出八块腹肌的公子哥可不多,对自己这几把刷子吴亥天有着股盲目的自信,只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无论自己如何加大力道,赵三忌那只粗糙的大手总是愈加坚实,甚至让吴亥殷有种抓着个石块的感觉,怎么也捏不碎,就在他打算放弃的时候,不料对方却来个绝地反击,狠狠一握,有如虎钳的钢铁力道狠狠地让吴亥殷喝上一壶,自觉右手关节处传来锥心的痛楚,只是碍于面子却忍着不发,额头更是隐隐冒汗。 赵三忌也没见好就收的意思,拉着吴亥殷的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当然自己同赵牧鱼是如何恩爱,甚至腾出左手搂过赵牧鱼的蛮腰,苦口婆心劝吴亥殷道哥们你就让让小弟吧,他家穷,好不容易父辈的时候来了个指腹为婚这才省下了一笔讨媳妇儿的费用,如果小目鱼再被他给挖墙脚了,以自己大学文凭都没有的情况,有心想出家吃斋念佛人家也不让呐,有点死乞白赖的样子偏偏就一副低声下气,这让吴亥殷暗骂他娘的极品畜生,却愣是发作不得,心理上的打击外加身体上的折磨,让吴亥殷欲哭无泪。只是能让他蛋疼得屁滚尿流的桥段还在后头。 赵三忌在见到吴亥殷一副活受罪却偏偏装出若无其事的死要面子表情,当下心生鄙视,男人要风度没错,但不能一味死撑打肿脸皮充胖子,这和早在赵家堡自己带着碳头还有小鸡偷窥王寡妇洗澡的时候就说过的道理一样,咱是色狼,所以别他娘的装13整成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碰到胸大貌美的mm也别怕遭人鄙视,该往哪瞅就往哪瞅,瞅出咱的本色,瞅出咱的风度,瞅出咱的品味。 眼看赵三忌一脸不似做作的惨白,和嘴里振振有词的哭天喊地,吴亥殷心里冷笑不已,这犊子也委实能装,明明受伤的是自己,现在又整成一副窦娥模样,唬谁呢。 “小鱼媳妇儿,痛死我了,快叫那狗犊子把手放开呀,不让就不让嘛,大不了我把你送给他不跟他争就成,哪有带这样欺负人的,小三忌大病初愈经不起他这么折腾呀,呜哇~小三忌的手快碎,呜哇~” 一提起大病初愈,原本还偎在赵三忌肩膀的赵牧鱼脸色瞬变,朝着吴亥殷冷冷道:“快放开你的狗爪,小三忌要有个什么不是,老娘不介意拿你开刀。” 吴亥殷内流满面。 手痛,要风度的男人心更痛。 ps:今天就一章,另外一章先欠着,晚上得先码一下卷二的大纲。 第三章 酒吧 吴亥殷是典型的海龟派,打十二岁刚上初中那会儿就规矩地服从了家人安排一直扎根在美国,毕竟家庭背景太过鲜红,现如今能玩政治的和敢玩政治的,要么就十足满肠阴谋诡计的大政客,要么就是背景大到没边而本身实力又彪悍得近妖的大虎人,赵子象勉强属于后者,算是半个政治家,见惯了尔虞我诈和阴奉阳违后,官场里头形形色色的人物或多或少都晓得狡兔三窟、暗度陈仓这码事,吴亥殷身为吴家嫡系长孙,本应留守华夏这大本营才是,只是吴老爷子别出心裁,有心效仿当年传奇式人物赵载德赵神棍,来个一门三进士,所以便把老二吴雍正的儿子吴亥天圈养在身边而放任嫡系长孙吴亥殷只身漂流在海外,就盼望着这犊子哪天功成名就凯旋故里,到时候顶着个海龟的名头,再凭借自己在圈子里的人气和声望,想要一路扶摇直上琢磨着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文化这玩意儿确实摧残人,吴亥殷在国外时候西方人的绅士倒是学会不少,毕竟凭借吴家的实力想来是不会让一自己的嫡系子孙受到任何伤害,所以出入的场合大都也是些传说中的上流社会圈,但有人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西方贵族式决斗的扔白手套这码事,在这工业化和信息化年头早被白花花的大洋洗刷殆尽,而完整保留下来的零星一些也尽都是用来对付女人,很大程度都是戴面具做人,比起东方人的伪善面孔算是不遑多让。因此吴亥殷在瞧得赵三忌一副堪称足以搬上好莱坞银屏的做作只是很绅士地一声冷笑,也没有朝赵牧鱼叫冤喊屈的意思,只是嘲讽道不知廉耻,开口前自是很洋气地骂了声s-hit。这让英语成绩一直惨绝人寰地赵三忌更是心生鄙视。 很实诚地小鸡啄米,赵三忌脸色愈发惨白,骂说你他娘的狗犊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当老子是黄花大闺女啊,抓着一个大老爷们的手不放算是哪门子事,然后又一番大喷口水,从天南到地北不断举例论证,凡是赵三忌认识的七大姑八大姨九大嫂都能为他作证,自己确实不玩背背山游戏,叫嚷着说让吴亥殷就死了这条心。吴亥殷差点气绝身亡,西方人的开放他晓得,西方人的**他更是了如指掌,如果说洁身自好确实有点抬举这个没少在拉斯维加斯玩群p游戏的花花大少,但对玻璃这码事,他由衷感到憎恶,尤其是赵三忌的聒噪,很大程度地触犯了吴亥殷的底线,说到底打小在美国长大的吴亥殷可以算是个地道的西方人,即使面对一些草泥马言论他还是会很绅士地问声“关我什么事?”,但对他人格攻击的家伙,比如“你是gay”之类云云,是他所不能容忍,东西文化的差异可见一斑。 吴亥殷对这个无法无天的刁民当下也没存给赵牧鱼几分薄面的心思,开口一句**后,便威胁道“别给脸不要脸,当真我不敢整死你小子。”接着看向赵牧鱼,冷冷道“这件事你别插手,我脾气你知道,看在陈姨的份上我给你个面子留这王八羔子一条狗命。” 赵三忌是刁民,但经过上阵子ktv一役后学聪明了很多,他刚才本就没存惹祸的心思,只是出于老赵家滚刀肉的性子有心了解下这个未来准姐夫的脾气,没想话还没说几句就发现这犊子比自己更小心眼,以赵老爷子的说法是体胖心宽,看这长得也算人五人六的潇洒大汉怎么就这般经不起激,当下也去了起初的心思,放开手后叹息道没劲儿,比小白那一根筋的主儿还不能忍,又朝赵牧鱼道说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只是赵牧鱼并没理会赵三忌,一米八一地高挑大个夹在赵三忌和吴亥殷之间仍有鹤立鸡群的意思,咄咄逼人道“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整个吴家跟着陪葬!” 其中的杀机就算在赵家堡打渔那会儿没少掉进到海里见惯了九死一生惨淡局面的赵三忌也为之一寒,扯了扯赵牧鱼的衣袖,声音不大,有点淡,道“算了,想要我死的人不少,也不在乎多他一个。”说完转身离去,刚好碰上出来寻赵三忌的张宪睿,也不再介意张宪睿搂住自己腰杆的恶魔之爪,一正经八百的大老爷们和一人妖就这样淡出了赵牧鱼和吴亥殷的视线。 “第一次见你发火,他到底是谁?”黑寡妇的名头在美国洛杉矶一带不可不谓如雷贯耳,而赵妖女这后起之秀虽然很多人并不知道她和黑寡妇到底有着怎样的关系,但吴亥殷却是知道。 “一个能让我心甘情愿从美国那大老远地方跑回来的家伙,”赵牧鱼难得一脸惆怅,“所以别怀疑我刚才说的话,真要动他,你,不配!” 招呼了从头至尾躲在3号沙发看热闹的耳钉潮男,赵牧鱼风风火火朝酒吧门口走去,径自把吴亥殷晾在那里。临走前,耳钉男一脸哀怨,弱弱同赵牧鱼问道“赵姐,晚上能给阿狗放个假,咱这头畜生饥渴呀。” 赵牧鱼也狠,抬起脚便毫不留情地往这个自称畜生的阿狗屁股上用力一踹,有点恨铁不成钢,“滚!” 吴亥殷在赵牧鱼领着耳钉男离去后,也没继续呆在酒吧里头找乐子的意思,对刚才赵妖女表现出的反常吴亥天心里多少有些嫉恨,他自认刚才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类似这种不看僧名看佛面的名堂用吴老爷子的话讲是做人留一线,他自觉玩得炉火纯青,只是赵妖女表现出的强势让这头打大老远吊在她屁股后头尾随而来的牲口有种兔死狐悲感觉,坐回座位狠狠地干掉了半瓶芝华士后招呼着还在舞池苦苦寻觅一夜情的畜生就要起身离去,不料无巧不成书,找到那畜生时他正跟赵三忌发生口角,其实也算不上口角,因为赵三忌敬业,所以口头上抱歉连连,和方才的牙尖嘴利大相径庭,如若不是吴亥殷亲眼目睹,打死也不信有人居然能如此反复无常到这般地步。 事情的起因有些单调,远没有方才和吴亥殷“争风吃醋”那会儿的暗流涌动。估计也是晚上这畜生喝高了,下舞池那会儿就没正经过,东摇西摆后更是不分南北,不自觉被人群挤到舞池边缘,碰巧一个踉跄撞上了跑堂经过的赵三忌,这畜生着实犯浑,一声不吭就想给赵三忌一耳刮子,赵三忌无心插柳,却总觉麻烦不断,躲过那耳光后便想息事宁人,再说酒吧刚开张不久,他也不想把自己的场子给砸了,毕竟现在还处摸索阶段,赵三忌做不来三舅一掷千金的豪气,当初整出这一家酒吧当据地的时候,赵三忌林林总总也朝赵子安要了不下一千万,这让赵三忌好几天没能睡踏实,虽然地皮上的事有大舅的关系帮忙罩着,但人手方面,除了马尾男屠晚清,赵三忌再无一兵一卒可用,甚至沦落到老板当跑堂的凄惨境地,就拿今晚的事说,如果不是赵三忌一咬银牙痛下血本整出了个新店开张全场五折大酬宾的戏码,否则估计也是门可罗雀,到现在他可没少怀念小鸡那头小畜生,虽然不务正业,但花花肠子真不少,也亏得赵子安有心照料,一些撑场的调酒师dj之类的角色以及坐-台的小妞,算不上腆着老脸,但也的确杀鸡用牛刀帮忙招呼过来不少,这才有点像模像样地勉强步入轨道。 吴亥殷有心摸摸赵三忌的老底,他真想看看这个赵牧鱼口中能让她死心踏地的犊子是哪路神仙,竟是连自己也惹不起,所以双手环胸一副冷眼旁观的姿态,只是看着眼前那副卑躬屈膝的赵三忌,吴亥殷说什么也不相信那便是赵牧鱼口中的大虎人。 酒醉的牲口似乎很享受赵三忌的奴颜婢膝,有种顾客就是上帝的得理不饶人,道说要赵三忌给他磕几个响头或许他会大发慈悲一回大人不计小人过,因为屠晚清晚上按赵三忌吩咐出去招兵买马,雇佣一些酒吧保安回来镇场子,所以并不在场,而目前酒吧里头的两三个保安也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软脚虾,见得有人故意闹事后居然脑残到拿起电话要报警,如果这桩子事让屠晚清晓得非得挨个抡死不可。 对酒醉牲口说辞赵三忌仍旧一脸谦卑使命儿道歉,早在赵子安说整个根据地让他试着放手玩玩那会儿他就说过万事开头难,起初赵三忌不以为然,这年头即使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只要品牌打响了那白花花的银子不净都往自己兜里流,再说有燕青兆的heybar当榜样,赵三忌很异想天开到殊途同归,只是着手后办理起来却是举步维艰,现在的赵三忌可谓无力的挫败着,颓废而沧桑,虽然也是为养家糊口,但他娘的跟打渔那活儿整就两码事。 最后令赵三忌意外的是这会儿跳脚出来帮忙自己撑场的居然是个小屁孩,而且还是个大熟人。 ps:看了书评区几个好汉的所作所为,本帅锅内心久久不能自已呐。。。在这感激下追随《教父天下》的几杆好汉。 第一枚要感谢的是‘为看书来呢’这伙计,教父要能大火,他当之无愧属骨灰级元老。 第二枚是汉唐诸侯这鸟人,书评区大半评论都他刷的,感谢他一脸。 第三枚布衣钟离,红票给力呀 最后一枚,神圣落日斩,很鬼画符的名字,抽象得让本帅锅蛋疼,然后特意弄了个群,群号32949478,要是追随《教父》到这里的差不多可以加群了,咱不敢妄言说《教父》定能驰骋纵横,但若能在铁杆粉丝中能风骚上一把足以,毕竟坏人自认《教父》是本很考验厚积薄发的网文,所以没有太多的大喜大悲煽情环节,有些东西还得慢品,尽量做到如赵神棍品茶时的那股刁蛮秉性。 感谢不周,海涵个。忘了,还有听雨,看到了也别笑,坏人就不按套路走,哇哈哈。 第四章 虎犊子 林青虎也不知道从哪捣鼓来一把水果刀护在赵三忌身前,还有些稚嫩的脸庞一脸不甘和倔强,白里透红的脸蛋下薄唇紧抿,他整不明白这个在刚教会自己不要一副他娘孬种的模样后就玩消失放自己鸽子的大骗子,如今却反倒一副孙子模样朝人低声下气,这让早熟得不能再熟的小青虎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还道赵三忌也就他娘的嘴皮子功夫厉害,不过愤恨归愤恨,虽然林青虎看不惯赵三忌的孬,但虎犊子的护短心性还是容不得别人染指他的三忌哥,哪怕大声朝他说话也不行,因为这涉及到林青虎小小男子汉的脆弱尊严。 早在赵家堡每次赵三忌拉帮结派出去玩个性那会儿开始,小白这瘦不拉几的小个头自是没少跟在赵三忌身后当吊车尾,虽然偶尔也会挂彩,但胆量和身板成惊人反比的小白却是不在乎,每次眼瞅着赵三忌稍有差池,凡是自己身边她能扛得动的东西都能随手拿来当武器使,最后战果却也辉煌,即使不及小鸡捅人冷刀子时的桀骜,但运气好点的话还真能砸翻一两头牲口,当时的神态就和晚上的林青虎如出一辙。 赵三忌脸色有些难看,并不因为眼前这个行为鲁莽得有点类似小白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虎犊子,而是十四岁就晓得泡吧的一坨小屁孩长大能有多大出息,收起那副奴颜婢膝,不由分说便狠狠踹了林青虎一屁股,有点居高临下,也不理会眼前那个一脸得色的醉汉,拉过林青虎一阵横眉冷对,“跟谁来的?” 林青虎眼眶微红,抬头看着一脸铁青的赵三忌,“他娘的要你这王八羔子管,老子乐意,爱来就来。”他自觉即使在挨他家老头子胖揍那会儿心里也不会这般难受,今个儿不知咋整的就感觉堵得慌,宣泄叫嚣到“赵三忌你就一孬种,不带把的尻货。”说完朝地上狠狠地吐了口口水,有点流氓的痞气。 好说赵三忌也在林家送了近一个月的外卖,对林青虎或谄媚或倔强的个性多少有些了解,捏了捏鼻子不禁莞尔,伸手抓了抓林青虎的脑袋,脸色没有先前那般难看,笑道“还为国庆的事生气?三忌哥给你道声不是就是,下次补上,决不食言。” 林青虎正在气头上,青春期小孩的执拗断不是一颗棒棒糖就能摆平,当下也不假思索,拿刀的右手狠狠一挥想拍掉赵三忌放在他头上的爪子,幸亏赵三忌眼疾手快,但还是被划开了一小道口子,渗出一行鲜血,衬合着酒吧的灯红酒绿,有点另类的妖异。 伤口不深,顶多就划破一小道皮,赵三忌笑骂你小子还真是翻脸不认人,想要了老哥的命呐。 林青虎看到三忌哥的手腕处被自己的水果刀划破了一道口子,当下就蔫了脾气,扔掉手里的水果刀,嘀咕道他娘的都不是好东西,刚才那会儿切个水果都死活切不开,现在咋整得就这么犀利。只是碍于小男人的气概,死活没有要朝赵三忌道歉的意思,只是眼眶也不红了。赵三忌被林青虎这么一嘀咕,当下乐了,随身掏出了方餐巾纸随意擦掉腕上的血珠后,朝小犊子威胁道“待会再和你算账,小兔崽子,敢拿刀捅老子。” 林青虎有点忐忑,一脸哀怨,声音不大“三忌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本来,”想了想,他还是道出了实情,转身指着身后的醉汉,说“本来是想捅那尻货的,他娘的叫他在这里嚣张,什么jb玩意儿。” 赵三忌又是一脚,差点把小青虎踹了个狗吃屎,笑骂说当初教的那句隔岸观火你小子还是没整明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要不欺负到你头上就别瞎逞英雄。林青虎站稳脚跟,一脸怨容又深刻了几分,认真道三忌哥的事就是我的事。赵三忌没理会这个屠狗义气如此根深蒂固的小家伙,因为他看到方才那醉汉正一脸怒容,抡起宽厚的狗爪正往林青虎耳边扇来,这巴掌要真抡实了,估计得把小青虎整成半个聋子,赵三忌虽然身上淌着一半的唐氏血液,但干不出那种白眼狼勾当,如果他真狼心狗肺了,也不会因为碳头身上的那发子弹而活生生地要去十一条人命,更何况林青虎只是头毛都还没长齐的犊子,当下欺身上前一把推开林青虎,左手架住醉汉呼啸而来势大力沉的狗爪子,怒道“老虎不发威,还当是hellokitty呐。”回头瞅了瞅一直冷眼旁观吴亥殷,灿烂一笑,“吴亥天那狗腿子是你什么人?”也不等他回答,赵三忌借着那股冲劲儿一个勾拳狠狠地砸在了醉汉脸颊上,醉汉当下横飞出去两三米,琢磨着赵三忌也没下死手的意思,醉汉在地上打滚了几圈后再次摇晃着站起身子,嘴角挂血,吐出几颗臼齿后再次踉跄着朝这边走来,赵三忌摇头苦笑,他娘的蟑螂一只啊,当下也不跟他腻歪,又一脚揣飞老远。这一系列动作算不上浑然天成,但绝对娴熟老道,看得一旁的林青虎双眼发光,心中呐喊还真他娘的是三忌哥,看来以前同自己说的那些整人段子不尽都是无的放矢,暗下决心,以后小爷就跟三忌哥混了,风吹不走,雷打不动。 吴亥殷早在赵三忌说出吴亥天那狗腿子后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吴家很大程度不同于其他官宦世家,这可能和吴老爷子的工于心计或说未雨绸缪有关,不把鸡蛋放一篮子里,所以对吴亥天这个二堂弟,因为没有那些扯淡的夺嫡戏码,两人还算亲近,至少每次吴亥天打着公干的名头跑到美国的时候,吴亥殷没少带着他整些狼狈为奸的桥段,一来二去两兄弟倒也相安无事。虽然不清楚吴亥天这些年来在华夏都干了些什么,但好歹上头顶着吴家这么一大顶帽子,想来境地也凄惨不到哪去,怎知今个儿却被人当狗一样叫唤,吴亥殷说不生气那是骗人的,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家族荣耀感,算不上悬乎。 “你是谁?”吴亥殷开口谨慎问道,在他想来,能说出这番话的赵三忌要么十足虎人一枚,要么就是从原始森林跑出来的一头野猪,属那种胆大包天到见着东北虎也敢拱的滚犊子。 赵三忌踹翻了醉汉后招呼着酒吧里头几个零星的保安,吩咐他们处理现场,也不着急搭理吴亥殷。只是这几个尻货保安他娘的有贼心没贼胆,想大前天招聘的时候个个一枚刁民的样子,此刻事到临头居然面面相觑,一时竟有无从下手的感觉,刚好这一幕被分开人群挤进来的屠晚清看在眼里,当下一声怒吼,“马勒戈壁的,老子花钱请你们来当摆设啊,草,还不快点清理,真要老子挨个草翻屁-眼才甘心。”说完抬头看了看赵三忌,发现自己的小老板居然挂彩,面无表情道“谁干的,老子废他全家去。” 从口袋捻出了两颗烟,递给屠晚清一颗,径自点上,没说话,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尾随屠晚清身后而来的吴亥天,又看了看在场的吴亥殷,这两牲口长得还真像,邪恶地想到,两人不会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吧。赵三忌没见过世面,自是不能体会现代版世家豪强的一夫二妻甚至多妻,总觉得内啥太他娘的古装,只适合拍历史剧才会上演的戏码,就像自己现在口口声声只有一个媳妇燕青兆一样,赵三忌虽也多情,但并不滥情。 几个保安着实良民,可在两米几大个儿屠晚清的淫威下也有了点屈打成招的意思,一个个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把躺在地上的醉汉抬了出去,接着跟出了个大妈,直接拿着扫把清理地上的被撞翻的瓶瓶罐罐,赵三忌暗自叹息,他娘的还真上不了台面呐,自己的确不是当老板的料。 吴亥天在赵三忌看向他那会儿便很恭敬地低下了以往那颗高傲的头颅,自觉在这人面前自己这样的姿态不算丢人,又顺着赵三忌的眼光看去,居然看到了自己堂兄,吴亥天不笨,否则也不会让赵子安另眼相待,虽然赵子安一定程度上有心借借老吴家的势,但到了他那一境界,能让自己指名道姓的人可真不多,当下又偷偷瞥了眼一脸玩味的赵三忌,吴亥天心中叫苦连连,哥,啥人不好整,偏偏就整这颗煞星,十一条人命说收就收的,在吴亥天眼中除了万恶之首的赵爷,也就眼前这犊子能干得出。 瞅了瞅一脸苦相的吴亥天,赵三忌有点发现新大陆的意思,嘴角玩味更浓,只是那张脸蛋儿长得实在不咋滴,整不出冠希哥那分吊儿郎当的潇洒,不然就这副高深莫测的邪魅,还真能让酒吧里头那些一心只求一夜情的水灵闺女趋之若鹜。 “你们俩?兄弟?” ps:黑票给力啊,哥几个也整点红票咯。 第五章 离家出走 赵三忌最后很无良地当回甩手掌柜,因为明天周一,旷课近两个月还得回学校报个到,有赵子象这尊大佛罩着他自是不用为那些细碎琐事忙得焦头烂额,但场面上的形式还是要走,把酒吧里的烂摊子交给屠晚清和吴亥天后,索性工作服也不换,招呼林青虎就往酒吧门口走去。酒吧离j学院说远不远,打的也就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赵三忌当酒吧跑堂一定程度打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思,一个月少说两千块的工资,比起自己送外卖更有赚头,而晚上却难得豪爽一把,拉着林青虎这小畜生钻进了在路边拦下的一辆计程车,这事儿若搁以前那个锱铢必较的赵三忌身上肯定不会发生,但千百万的生意都投了,也就不在乎这九牛一毛,有点暴发户的意思,带着一股败家的劣根性。 车上,赵三忌问起了林青虎为什么这么晚不呆家里好好睡觉居然有心思出来鬼混,不怕林叔抽他。 林青虎支支吾吾,并没有道出他在学校成绩一落千丈后被林叔发现扬言要废他一条狗腿的事儿,至于他老娘这次居然也破天荒地同他老子同气连枝,也没给自己好脸色看,撒谎道“今天一哥们生日,请客出来小闹一番,没想到会碰到三忌哥,”想了想又问道,三忌哥这两个月来都跑哪去了,他们家的老头子没少念叨他,说没有赵三忌帮忙打下手还真有点忙不过来,新聘的伙计虽然也勤快,但腿脚没赵三忌利索,每次送外卖的时候没少挨催,整得自家的生意也有点下滑的趋势,口碑不好,关照的人自是少了。赵三忌知道外卖这事儿图的就是一个速度,饭菜的好坏一定程度上没那么讲究,和7-11便利店的营业手段殊途同归,做的都是宅急的买卖,当下笑说林叔怎么不多雇佣个帮手,反正学院门口可没少见些农民工,琢磨着也不用费太多的银子,又道,林叔可不是个市侩小民。 林青虎一脸鄙视,老气横秋道一个月只给自己两百块钱零花的老头子如果不市侩那这世道还真没有比他吝啬的家伙。赵三忌一脸正色,道,别在外人面前摸黑自己的老爹,这跟白眼狼没啥区别,家丑不外扬的道理嘴上说说谁都会,但真想做到了难如登天,再说两百块咋了,不怕遭小青虎鄙视,赵三忌实诚道说自己一个月生活费才六百,扣去七七八八的花销剩下的勉强度日,如果真想活得人模狗样,靠自己双手挣来的才是本事,最后言传身教道说别瞅着三忌哥在那人面前低声下气,酒吧跑堂的工作可赚了,一个月少说也有两千大洋,为养家糊口而点头哈腰不算丢人儿。最后叹了口气,笑说小青虎还小,还不能体会其中的门门道道,现在跟他说这些也只是瞎忙活,等哪天自己不再为两百块钱而埋怨林叔了,他们哥倆再好好唠唠,就像自己不会为了三五百块钱而对赵老爷子心生埋怨一样。 林青虎似懂非懂,觉得三忌哥说这些话有些绕,也是,一个到目前为止干过最大的坏事是深更半夜跑进女生宿舍扮鬼吓人的小屁孩,如果晓得“为养家糊口而点头哈腰”的偏执,那才叫逆天。只是让他头晕的,到底三忌哥只是纯粹的不想让他为别人点烟,还是不想让自己向别人点头哈腰。 x市是个半岛,三面环海,因为暖冬,妖异得和深秋时候没太大的差别,所以赵三忌也不怕冻着小青虎,摇下车窗,捻出了颗香烟叼在嘴角并没着急点上,顾自望着窗外发呆。林青虎见状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个zippo打火机,小手一拈打开,点着火后凑到赵三忌的烟头上,赵三忌似无察觉,只是狠狠吸了一口点燃,并没有说话,这让林青虎松了口气。 “学聪明了。”看着有点冷清的街景,风大,自己嘴上的香烟还没抽上几口倒被呼啸的海风给祸害了大半,索性落下车窗,又从口袋捻出了一颗递给林青虎,笑道“今天是个例外,说吧,在学校惹什么麻烦了,就你丫毛都没长齐的犊子还想对老子撒谎,小心真抽你。” 林青虎接过赵三忌递来的一颗和往常一样的红塔山,有些迫不及待点燃,深深吸了口后这才跟赵三忌讨价还价到“我说了三忌哥可不许踹我,现在小青虎真是孤家寡人一枚,就指望着你帮我撑腰了,如果你再给我脸色看,那小青虎真得整成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不可。”赵三忌轻轻握了握晚上被小青虎用水果刀刮出的那道口子,笑骂说“你小子再废话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踢下车去,爱死哪死哪去。” 小青虎脸色青白交加,戒了两个月烟后如今再碰上这玩意儿让他有点欲求不满,心里吊诡归吊诡,但还是很认真地把手里头的香烟给抽到了烟屁股,扔掉烟头后这才道出事情始末,这次月考没考好,属成色十足的吊车尾,年级排名倒二,班级排名倒一,除了得益于跟赵三忌厮混那段时间没少在他大棒政策下背些拗口古文的语文成绩还算好些,其他的清一色挂红灯,甚至数学成绩还整了个鸭蛋,这彻底激怒了小青虎家的老头子,记得前天晚上林叔刚看见成绩单那会儿差点没晕死过去,之后拿着把扫帚满大街追杀小青虎,小青虎那时也犯冲,求助无门后就玩心跳离家出走,因为事出突然,身上也没带够管饱肚子的银子,在窝了一晚天桥后,今天早上的时候碰着个自觉很有霸气的大哥,胡吃海喝一通后,晚上应他之邀,到酒吧谋生计,小青虎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包类似面粉的玩意儿,道“刘大哥说了,要是我能把这玩意儿兜售出去,他就让我提成五十,想来这买卖不亏,所以…” “所以你就照他吩咐做了?” 赵三忌脸色阴沉,很阴沉,不用想也知道小青虎手里头的那包东西是什么玩意儿。 小青虎没见过赵三忌生气,所以对他的阴沉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没了先前赵三忌还欠他一趟旅游的债主底气,打心底打鼓,忐忑地点了点头。“待会儿先送你回家,还有这事儿你自个儿朝林叔交代清楚,下不为例。”赵三忌也不废话,直接问过小青虎口中那个刘哥长什么模样后计程车刚好在停在小青虎家门口。 付过了车费,赵三忌这才发现口袋里只剩下几块零钱,对一出酒吧就没少叫着饿肚子的小青虎歉意一笑,道“等等回家自己整点吃的去,就老子手里这点钱别说汉堡,薯条也买不起。” 敲开了快餐店的门,赵三忌发现林叔两夫妇还没入睡,看着开门的林叔双眼布满血丝,赵三忌发现自己有股狠狠恶抽小青虎一顿的冲动,拧出一直躲在他身后的小兔崽子,道“他娘的这小子没学乖,在天桥下被我撞见,事情始末他也都说了,林叔您就先别生气,小青虎饿着肚子,先整点吃的给他,等天亮了再好好算账,可不能便宜了这犊子。” 也没接受林叔的挽留,赵三忌打过招呼后转身就走,掏出电话给屠晚清打过去,要他帮自己找一个绰号刘哥的尖嘴猴腮男,并吩咐他先别着急动手,好生监视着就是,等自己过去,还有在叫人在酒吧门口备点零钱帮他付车费,厚颜无耻解释说自己是良民,不干坐霸王车的勾当。 屠晚清气得够呛,电话里头没少跳脚叫骂赵三忌王八蛋,到底要把自己当狗腿子使到什么时候,老子在道上好歹也是屈指可数的大枭,当下开始大吐口水,且不说要自己帮忙物色酒吧打手这门子事,就拿上阵子酒吧刚张罗那会儿的事儿来说,自己又是总设计师又是包工头,甚至没少当苦力帮忙搬运些桌桌柜柜,现在倒好,就刚才的事儿还没整明白这会儿又要自己分身去盯梢一个什么鸟jb货色,老子即使真三头六臂也非得被你这犊子整趴了不可,不干,打死都不干,道说赵三忌要么就自己走路过去,否则没门儿。 赵三忌摸了摸鼻子,心里嘀咕道两米几的大汉不当苦力使这不埋汰人嘛,物尽其用呐,对屠晚清的跳脚自己打心底乐呵着,嘴上却骂道“你他妈就得瑟,男子汉大丈夫,说一不二,当初玩单挑那会儿怎么说来着,愿赌服输,你丫狗日的如果敢反悔,老子还真不介意放出风声,非得把你名声整臭了不可,还有,就上次你自个儿拍胸脯打包票的事儿都没能办利索,现在居然还有脸皮朝老子叫嚣,罪当该诛。老子就见不得你一句话不超过十个字的脾气,咋整?咬我啊~” 屠晚清恨恨挂掉电话,冲着身边从一开始就噤若寒蝉的吴亥天吼道“狗日的,看毛看,把你那废材大哥处理走,当老子真不敢废掉他啊!” 第六章 柔情 赵三忌打的赶到酒吧的时候,吴亥天正一脸衰相地站在门口,想来刚才估计没少挨马尾男呵斥。眼看的士停下,屁颠屁颠地小跑上去开门,同时不忘把车费给付了,语气恭谦,屠晚清正在追查那个叫刘哥的家伙,一时半会儿分不开身,所以由自己代劳。说着把手上那件风衣披在了赵三忌身上,这让赵三忌有种回到二三十年代上海滩的感觉,在j学院打了一个月酱油,除了偶尔在宣纸上鬼画符,晚上闲来无事的时候他没少看些动作片,相对起好莱坞花哨到没边的特效片,赵三忌却是更钟情发哥系列的黑道电影,蒙太奇效果养眼归养眼,但看多难免产生视觉疲劳,为此赵三忌也没少被宿舍两牲口嘲讽笑说整就六七零后的大叔。 可能是先入为主,赵三忌对吴亥天本能没什么好感,如同碳头一直不招小白待见一样,对吴亥天行为处事表现出的可圈可点,赵三忌打心底儿提防着,就像赵家堡老蓝家养的那条据说血统纯正的牧羊犬一样,见识过了碳头指挥着那条畜生和隔壁村几条大汉冲锋陷阵的悍勇,打那会儿起赵三忌就没敢再对这条看似忠厚温良的畜生亲近过。 暗藏玄机朝吴亥天问道刚才那人是你哥?吴亥天没敢隐瞒,点了点头,补充道说是堂哥,往日里没啥交集。赵三忌又玩味问说如果自己想拿他堂哥开刀,他会怎么做。只是吴亥天不加思索的回答彻底打杀了赵三忌有心让这个阴沉到极致的家伙在自己事业上发光发热的心思。不理会路灯下苦色更加深刻三分的吴亥天,赵三忌抛掉搭在自己肩上的大衣,大步流星从他身边走过,狗日的忠孝两难全。 时值凌晨两点,赵三忌跨进酒吧那会儿便发现一如既往的冷清,除了零星几个还在借酒消愁的都市白领,其他有得一夜情玩的家伙早已走得七七八八。 赵三忌难得见到屠晚清垂头丧气的模样,轻车就熟地打了杯温开水,在马尾男身边坐下,同上次在105见着马尾男一样,赵三忌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意思,一阵鲸吞牛饮一口气把手里头的白开水喝个干净,这才不咸不淡问道“人呢。”屠晚清没有同赵三忌瞎耗的心思,吭吱吭吱道说没找着,估计赵三忌打过电话那会儿他人就已经不再现场。生平里破天荒地朝赵三忌诉苦道人手太少,有些事处理起来还真捉襟见肘。 赵三忌把当初三舅送给自己的那句万事开头难原封不动地转赠给马尾男,又歉意道说着手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真杀鸡用牛刀了。只是屠晚清并没接受赵三忌好意,扭头瞥了眼赵三忌,道,爷一口泡沫一颗钉,说到做到。说完利索起身,身板笔直。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临近凌晨三点,赵三忌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宿舍空无一人,让他有些意外,不过也安心了不少,对上次黄跃玩的那一手赵三忌做不到二舅赵子墨的心宽体胖,甚至有些耿耿于怀,毕竟现在碳头在美国仍是生死未卜,如果哪天真有差池了,即使对黄跃不能痛下杀手,断然也不会叫他好过。 草草洗过身子赵三忌便爬上床呼呼大睡,因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在受够酒吧仓促开张的身心俱疲后,赵三忌也没了挑三拣四的心思,不在乎已经有些霉味的那床棉被,一觉睡到大天亮。 也没着急着手办理那些无故旷课两个月的手续,醒来后赵三忌很自觉地先跑了几圈操场,之后在报刊亭买了份早报带上食堂吃早餐,算是终于花光了自己身上仅有的几块零花钱,这让已经背负千万身家的赵三忌有种茕茕孑立的错觉,下一瞬间突然想起燕青兆,这婆娘也够狠,两个月没自己消息都能憋得住气,好歹也发条短信慰问下呐,自觉很文人墨客风骚地伤感了一把,收拾好餐桌上落下的面包屑,起身朝下楼而去。 敲开了唐辅导员的办公室,唐吕娘发现来人竟是赵三忌后精巧的小口惊愕得合不拢嘴,失神约有五六秒钟后这才缓了过来,神态仍旧透着股高不可攀的冰清玉洁。 赵三忌没有当初的自作多情,礼貌地道了声辅导员好,恭身而站。又开口道因为之前发生点小事,所以休学两个月,现在过来补办些复学手续,至于流程上该怎么走,自己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不清楚,还得烦劳辅导员指导一二,别到时候整得自己像只无头苍蝇道到处乱飞乱撞,麻烦。 唐吕娘在恢复清冷那会儿情绪就没有太大的波动,就如当初赵三忌摔门而去时所说,孩童时期过家家的把戏,不当真。看着眼前这个肤色有些病态苍白的赵三忌,唐吕娘象征性地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 赵三忌灿烂一笑,没有之前两次对待冰清美人儿的那股顽劣,道说“就一些小事,不方便说。” 唐吕娘识趣没有刨根问底,起身冲了泡咖啡,赵三忌打一进门那会儿就发现了唐吕娘放桌上的一块寿司,眼尖地瞧清楚了上面的生产日期,确定是今天早上刚买的,开口笑说“空腹喝咖啡不好。”背着赵三忌打开水的唐吕娘听言纤手一颤,强忍着不小心被溅出的一些开水烫伤小手的锥心疼痛,口气柔和不少,问说要不要也来一杯。赵三忌笑说我喜欢喝茶,碳头那崇洋媚外的牲口才喜欢喝咖啡呢,只是话刚出口赵三忌就后悔了,越描越黑解释道自己并没有骂辅导员的意思,只是一时心急口快,见谅个。唐吕娘没有和赵三忌一般见识的心思,转过身子笑问说碳头是不是当初拿图钉扎你屁股的小屁孩,赵三忌勤快地点了点头,赞说辅导员记性真好,话一出口赵三忌再次后悔,甚至有股抽自己两耳光的冲动,暗叹无良大叔说的闷声发大财真他娘的至理名言,老子今个儿算是整明白了言多必失这码子事。 最后唐吕娘很听话地没去碰桌上那杯咖啡,也不顾赵三忌这犊子在场,问了声吃过早餐没,见得赵三忌点头后,便自顾啃起了桌上的寿司。因为没少见识过碳头狼吞虎咽的饕餮模样,所以赵三忌见着唐吕娘那塞得满满的两腮帮子时,也没太多大跌眼镜的过激反应,记忆中眼前这水灵的闺女胃口不错,至少在赵三忌刚学会烧菜那会儿,即使做得再怎么难以入味,她都能眯着月牙儿眼欢快吃完,模样虽不雅观,但胜在自然不做作,对此一向在餐桌礼仪上有着股封建大家偏执的赵老爷子,却难得反常没有大发雷霆,要知道即使是赵牧鱼那孙女有次吃饭不小心把碗里的饭粒掉在桌上就惹得赵老爷子当面怒斥哭红了双眼。恰巧陈洛河当时也在赵家堡,私底下赵三忌向二舅娘寻起这事儿时,陈洛河笑说,在赵家,就唐吕娘这闺女敢把自己碗里的瘦肉挑出来放到小虎子碗里。 从桌上拿起了个保温杯,赵三忌帮忙打来了一杯开水递到唐吕娘跟前,没了来办公室之前的例行公事心态,笑说小口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小心呛到。唐吕娘接过赵三忌递来的开水,还是一副不知检点的狼吞虎咽模样,口齿不清地道了声谢谢。赵三忌摇头笑笑,找了个能看清唐吕娘那副不雅吃相的位置坐下。 唐吕娘吃相虽然生猛,但速度并没与之成正比,反倒有些拖拉。一个巴掌大的寿司足足吃了近十分钟还没处理完毕,这在赵三忌看来有些不可理喻,但一向不乏耐心的赵三忌也不着急,随手翻开身边的杂志,似乎有点就这样跟唐吕娘耗着的意思。 如果唐吕娘没记错的话,这顿早餐是她十年来吃过最开心的一顿,没少受过正统礼仪培训的她自是晓得怎样去做个大家闺秀,但这次再见着活蹦乱跳的赵三忌时,唐吕娘先前阴阳两相隔的感觉早已挥之一空,因为她对方才赵三忌口中的“一些小事”虽然谈不上了如指掌,但从那人的口中也略知一二,而私底下再次同曹老太监口中问起事情详情后,更是有股撕心裂肺的感觉,斩杀十一人身负七处刀伤,其中两处据说深可见骨,如果没有及时处理得当,还有变成残废的可能,这样生死攸关的小事,让习惯了小资安逸的唐吕娘对赵三忌现在表现出的云淡风轻更是深刻三分,虽然她不晓得当时现场的血腥惨烈,但却不难想象赵三忌曾经的命悬一线,这让安稳无忧了二十几个年头的闺女,第一次体会到了心惊肉跳,这种感觉断不是在游乐园坐过山车那会儿所能比拟的。 “跟你做桩买卖。”手捧着刚才从寿司里精心挑除下来的肉松,冰清美人儿双眼狡黠。 赵三忌放下手里的《南风窗》,抬起头,咧着嘴,打心底灿烂。 第七章 嫂子 从赵家堡那旮旯跑出来的野犊子当然不懂啥叫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赵老爷子在见过唐吕娘一面后就曾断言此闺女含情凄婉,有竹枝飘渺之音。当时赵三忌还小,没能体会个中真谛,再说唐吕娘也没比赵三忌年长到哪去,因此对老爷子这种几近刚愎自用的识人之明,赵三忌觉得有点抓阄嫌疑,三岁见老的神棍言论赵三忌不信,打心底不信。 因为有赵子象这尊大佛事先同校方打过招呼,赵三忌办理复学手续算是一路畅通无阻,唐吕娘似乎心情不错,和赵三忌从教务部出来后脸上的笑容就没间歇过,没了前阵子的眉翠薄,鬓云残模样,唐吕娘气质上的清冷也淡了不少,赵三忌瞧在眼里,问道“就那么高兴?” 唐吕娘不着急回答,哼了首王菲的“执迷不悔”,并不像红豆、人间那么大红大紫,是首有些冷门的曲子,因为是地道的g省人,所以唐吕娘哼起来腔调十足,而赵三忌丫丫学语那会儿便是在g省长大,虽然赵家堡落后是落后了点,但一些港台当红明星的盗版磁带在q镇上也没少见,所以对粤语多少还是能听明白一些,便就安心听着,感觉唱得不错,厚颜想到比起自己在ktv唱beyond的“海阔天空”算是各有千秋。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唐吕娘发现了一路下来碰上的异样眼光,便停止了嗓门,别过额前几缕散落下的青丝,朝赵三忌笑道。 “如果喜欢,再多扎几头送你就是,只是那玩意儿考验手头功夫,没了以前的心灵手巧,还得热身一段时间,否则把蚱蜢扎成了蟑螂,吓坏你了不好。”赵三忌道。 “只要是你扎的,我都喜欢。”很小家碧玉。 赵三忌微笑不语。最后在唐吕娘的建议下,两人来到了学校餐厅,原本赵三忌还有些忸怩,因为身无分文,一大老爷们蹭一女孩子的饭总感觉不对劲,用汤显的话说便是吃软饭的小白脸。赵家堡民风淳朴,除了碳头那另类外,赵三忌、小鸡还有小白都做不来打肿脸皮充胖子的勾当,实诚道说现在自己的情况当得上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让唐吕娘发发慈悲,放自己回去送外卖得了,好歹能混口饭吃。唐吕娘没理会满嘴跑火车的赵三忌,如果说别人缺钱或许还能理解,但唐氏第一顺位继承人在她跟前大吐一日三餐食不果腹的苦水,那就不是用不可理喻所能形容。当下有点赌气道姐姐请客,这回总该行了吧。赵三忌一阵为难,思索过后道说就当是扎蚱蜢给的工钱,算是两清。彻底被赵子安那番最难消受美人恩言论洗脑的赵三忌说得有点伤人。唐吕娘恢复工作上那副清傲的做派,十足一头曲项向天歌的白天鹅,不等还傻愣在原地的赵三忌,率先朝食堂方向走去。 因为还不到下课时间,食堂有点冷清,除了零星几个认出了在j学院有口皆碑的冰清美女辅导员没少低声细语外,其他一些有贼心没贼胆的牲口倒也老实,惊鸿一瞥后各自摆出一副自认帅气又莫不在乎的姿态,只是打心底翘首企盼能让美人儿为之侧目。赵三忌心细,对那些雄性牲口欲拒还迎的欲盖弥彰神态没往心里去,帮唐吕娘要过一份青椒牛肉,两人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唐吕娘没有早上在办公室那会儿的饕餮模样,处理起桌上的饭菜比起赵三忌的不温不火不遑多让,小资女性的精致从她把第一口菜小心翼翼地送进嘴里就可见一斑,看清楚了赵三忌餐盘里的一素一荤,还有飘零着几丝蛋白的西红柿蛋汤,方才被赵三忌那不近人情的薄良而大伤脾肺的火气当下去了大半,哭笑不得道“小三忌的劳动力真就着这么贱价?”说完挑出自己盘里的肉类,夹到赵三忌的餐盘里。 没有阻拦唐吕娘的动作,赵三忌打趣说不是贱价,而是细水长流,总不能一上来就大鱼大肉,要是吓跑了她,以后找谁蹭饭去。唐吕娘笑骂了声居心叵测,确定自己餐盘里的瘦肉都挑给了赵三忌后,继续埋头秉持优雅。 因为有唐吕娘这j学院公认的头号美女在场,餐厅打从人头攒动起,便有种以唐吕娘为中心朝三方放射的趋势,呈扇形分布。而碍于有赵三忌这头大冷天的还穿着条背心彰显身材的大号畜生在场,他们两身边的几个座位愣是没人敢坐,毕竟这年头敢在学校餐厅翘着二郎腿一边剔牙一边抽烟的货色可不多,搞不好还整个地痞流氓,秀才遇到兵这码子事古来有之,结局往往都是秀才身败名裂而不是兵-痞们横尸当场,所以过惯了温室生活的未来大好花朵们也都识趣不去碰这霉头,反之另辟曲径,和同伴们开始高谈阔论,有种只为妃子一笑便甘当那滚滚红尘中一骑的意思。 赵三忌抽过第三根烟时,唐吕娘也终于小心翼翼把餐盘里的东西处理完毕,和当初在赵家堡不同,并没有留碗底,甚至一颗米粒也没落下,对此赵三忌记忆颇深,和老爷子相处十几年,对他一些脾气也算知根知底,这些年下来,老爷子事出反常的作态可不多,而对唐吕娘几近宠溺地宽容,让得赵三忌想不刻骨铭心都难。 打从上初中和萧蔷在学校饭堂吃饭起,赵三忌就没少鞍前马后,所以在唐吕娘搁下筷子那会儿,赵三忌很细心地递过了方餐巾纸,顺便起身利索收拾好桌上的盆盘勺筷,整得唐吕娘有点受宠若惊,赵三忌瞧出了唐吕娘的神态,笑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唐吕娘被彻底整晕,也不再计较人前的人五人六,很不淑女地一翻白眼,骂说冥顽不灵,这些年下来还是满嘴油腔滑调。赵三忌没有针锋对麦芒,因为他姓赵,不姓唐,唐吕娘不懂这其中荡气回肠的曲折故事,而他也没大费唇舌解释的意思,有些事还得顺其自然。 拉着唐吕娘的纤手,赵三忌没功夫理会从后背射来不下百十道的杀人目光,漂亮女人用来欣赏的没错,但如果想借机觊觎唐吕娘的胸前风光,赵三忌小心眼,打死也不让,因为今天唐吕娘穿着件胸口开得偏低的针织衫,胸前那两团饱满呼之欲出,所以不怪方才赵三忌草草吃完午饭便拿出了当初在赵家堡才有的那股好勇斗狠流氓痞气,色狼只有恶人磨,赵三忌比谁都懂。 “不冷哦?”出了食堂后唐吕娘一脸玩味,刚才赵三忌在餐厅里的行为她自是瞧在眼里,如果换是其他人半裸着膀子、翘腿、剔牙、抽烟就想标榜穷凶极恶,那她只会嗤之以鼻,并度之以幼稚心理,然而却是赵三忌的这种幼稚行为,让她很温暖,打心底儿眉开眼笑,就像当初赵三忌手执木棒把唐吕娘从一群土狗口中救下一样,他也打心底儿乐呵着。 “你试试?”赵三忌没好气道,穿上了手里头的外套,碎了声“还真他娘的红颜祸水。” 贤惠地帮赵三忌理过身上的衣领,唐吕娘并没有罪魁祸首的觉悟,笑说“就你小心眼,”眯成月牙的眸子柔情涌动,“现在呢?记得周一下午你可没课,陪我逛逛?” 赵三忌左右想来无事,道说先回宿舍把早上那桩买卖给做了,然后悉听尊便,至于唐吕娘到底会把他忽悠到哪个旮旯,本着最坏打算是被先杀后奸让自己死后名节都不保的赵三忌也没过问,领着唐吕娘朝105寝室而去。 宿舍门没关,领着唐吕娘进门那会儿汤显和黄跃正人手一份外卖整一副饿死鬼投胎模样地大快朵颐,让他有些小意外的是林青虎这小犊子居然也在场,正专心捣鼓着自己书桌上的那台笔记本,和小白一样,居然也玩那款三国杀的网页游戏,不过比起小白老是当内奸的狗屎运,小青虎算是福星高照当了回主公,而看他四处煽风点火的菜-逼模样,赵三忌琢磨着小青虎估计也是新手,比不得小白认准一个往死里砍的狠劲儿,当下揉了揉小青虎的脑袋儿。 小青虎连输三把,正在气头上,被赵三忌这么一捉弄,以为又是背后黄跃捣的鬼,头也不回地骂了声“给老子死开,腻歪。” 赵三忌被逗乐了,“他妈的要老子说几遍你这犊子才听话,别在老子面前自称老子。” 小青虎听到赵三忌的声音后一阵激灵,扭头露出两颗犀利的小虎牙,一脸谄笑,弱弱地唤了声“三忌哥”,又看了看跟在赵三忌身后的唐吕娘,也不管到底是不是,有那么股一棒打死的意思,牙尖嘴利道“仙女嫂子好,我叫林青虎,三忌哥的头号跟班,老大喜欢叫我小林子,如果嫂子不嫌弃,也叫我小林子就行,小青虎不会介意的。” 唐吕娘羞得面红耳赤,赵三忌颔首赞赏,孺子可教也。 第八章 胆大包天 汤显和黄跃两人见到赵三忌领着辅导员进门,当然不会脑残到认为唐大美人儿是来体察民情,放下手里头的餐盒,两人有些拘谨,道了声辅导员好,之后又朝赵三忌点点头,算是招呼。 唐吕娘被林青虎刚才的那口仙女嫂子给喊得晕头转向,一下之间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问了句“你们都是三忌的同学?”差点没让汤显和黄跃两人找根电线杆撞死好来个一死百了。赵三忌强忍着笑意,专心在一旁翻箱倒柜,之前从唐吕娘手里头要回的那头公蚱蜢到底还是没忍心丢掉。 最后还是小青虎激灵,见着赵三忌回来他也没鸠占鹊巢的意思,站起身让出了屁股下的椅子,一味献殷勤开口一声嫂子,闭口一声仙女姐姐,极尽端茶递水之能事,脑袋瓜子里的想法倒也简单,尽量做到让嫂子宾至如归,好巩固自己这个赵三忌头号跟班的地位。 怎么说也在社会上打滚了一两年,唐吕娘的从容在她理所当然地坐在林青虎让出的椅子后便朝汤显和黄跃道“你两最近表现还算老实,至少旷课没以前严重了。”至于之前那尴尬的开场白却自动忽略不提及,接过林青虎递过来的一杯开水,很礼貌地道了声谢谢。林青虎眉开眼笑道说应该的,应该的。 汤显和黄跃两人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几丝戏谑,但唐吕娘好歹算是她们的师长,两人也没口花花的胆量,一味地小鸡啄米,赫颜道说是辅导员教导有方,并信誓旦旦保证接下来的时间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争取拿个好孩子奖。唐吕娘平稳了心态,恢复了以往拒人千里的作风,象征性地询问起两人在学校过得习不习惯后,就再没怎么说话。 “还真是体察民情来了?”赵三忌递给唐吕娘那头公蚱蜢,扭头招呼了林青虎,又朝汤显道了句“我出去一趟,晚上不回来,就不用留门了。”并没理会一脸苦涩的黄跃。 待赵三忌三人刚离开105不久,黄跃便长嗟短叹,道说三郎翻脸不认人,琢磨着自己是时候学苏凯那神经病,早点卷铺盖回家,省得以后让三郎见了心烦。汤显似乎没有再次充当老好人的意思,落井下石道你丫的自作自受。然后继续处理起桌上那份有些发凉的外卖。黄跃见不惯汤显的置身事外,却也无可奈何,除非再次把汤显摁死在墙角一番暴打,不然论嘴皮子功夫,也只能自愧不如。黄跃的八卦个性让自己遇事的三分钟热情很大程度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不像小白那么较真,想不通的事也不大费脑细胞去寻根究底,有些得过且过,转移话题道“你说晚上三郎不回寝室,会不会是同唐美人儿去内啥了?”汤显闻言显然来了兴致,故作高深,一脸凝重,最后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附和道“很有可能。”起身接过黄跃递来的香烟,又道“就是不知道这阵子三郎都干些什么了,爷可是好奇得紧呐。”黄跃一番白眼,很无自知之明骂道“八卦。”把手里头的泡沫餐盒扔掉后,又道“据说市区内新开张了家酒吧,这阵子跳楼价大甩卖,要不晚上哥倆去闹腾闹腾?”一脸淫-荡。汤显到底是年轻人,对那些声色场合虽然谈不上趋之若鹜,但也不排斥,点头答应。见汤显难得好说话,黄跃有点雀跃,叫嚣着晚上拉几个mm过去,怎么也不能弱了自己花花公子的名头,然后开始精心备战,洗澡、刷鞋、换装、打发蜡、喷香水,有条不紊。 出了园区门口,赵三忌拉过一直兢兢业业扮演跟班角色尾随在他两屁股后头的林青虎,小青虎还道自己做事不够称心如意,没能讨得嫂子欢心,苦着脸朝赵三忌哀求道“哥,您别踹我。”全然没了早上和林叔剑张弩拔的嚣张气焰,又可怜兮兮地望了唐吕娘一眼,央她帮自己求情的凄凄怨怨神色不言而喻。赵三忌听得小青虎这变相的摸黑自己有点火大,敢情自己在小青虎眼中成了豺狼虎豹,扭头朝唐吕娘画蛇添足解释道“其实我善良着呢,不欺负小孩子,别听他瞎说。” 屁大的孩子一直不招唐吕娘待见,可能和少女时期在赵家堡待过一阵子有关,毕竟那时候十岁大的唐沉天留给她太多老气横秋的印象,顺带着唐吕娘每次见到一些或粉雕玉琢或拖沓着两管鼻涕虫的小孩,总觉得不能与那道瘦弱而沧桑的背影重合,不能说是仇视,但有一定的抵触心理,然而今天小青虎的殷勤表现让她觉得可圈可点,或许清冷性子的人更容易察言观色些,小青虎根骨的些许刁蛮在唐吕娘看来甚至有些赵三忌当年的影子,乖张,委实能装。 求救唐吕娘未果,小青虎自知大祸临头,为了保护自己粉嫩的菊花,挣开赵三忌的大手,撒丫子便跑,有点老蓝家那条纯种牧羊犬的范儿,赵三忌胆大包天地拉起唐吕娘的纤手,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吃她豆腐,也不在乎多无耻下流一回,令他意外的是唐吕娘并没有拒绝,只是左右瞅了瞅,见着人不多,又都面生得紧,也就听之任之。两人就这样跟在小青虎身后,赵三忌突然有享尽齐人福的意思,打趣说“咱这像不像一家三口?” 唐吕娘识趣,附和着点点头,道“只要你有勇气、有魄力掰倒白家。” 赵三忌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抓着唐吕娘的手握得她生疼,和当初牵着燕青兆回赵家堡不同,那会儿是两情相悦,现在却是意气之争,都容不得赵三忌怯场,何况按原计划,姓白的和姓刘的都是他在x市一将功成的千万枯骨之一,虽有点夜郎自大,但连这点野性都没有,岂不辜负了赵老爷子含辛茹苦十数载的良苦用心。 放开了要去停车场取车的唐吕娘,赵三忌唤回一路如脱缰野马的林青虎。 小青虎气喘吁吁,却不忘装出一脸谄媚,笑道“三忌哥,那真是嫂子呀?” 赏了小青虎一暴栗,赵三忌捻出颗烟点上,只是这次并没有要给小青虎过过嘴瘾的意思,径自烟雾缭绕,有些感伤,道“你只有一个嫂子,姓燕。” 唐吕娘并未走远,虽然赵三忌声音不大,但她听得清楚,身子一颤,也不停留,背影没入了漆黑的停车场中。 小青虎眨巴着眼睛,一肚子心思转的飞快,像他这种正处于好奇期的年纪,八卦程度足以媲美街角的卖菜大妈,有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誓不还气概,缠着赵三忌寻根问底,抚胸顿足,大叹像仙女姐姐那么漂亮的娘们,不能当嫂子委实可惜。 小白粘人归粘人,但讨喜在惟赵三忌命是从,不像小青虎这般不知好歹,赵三忌一脚踹翻了小青虎,笑骂道“大人的事,小屁孩少管。” 小青虎起身拍拍屁股,暗叹果然是祸躲不过,嘴里嘀咕了声“和老头子一副德行。”便又屁颠屁颠粘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道说自己猜到燕嫂子是谁了,肯定就是三忌哥钱包里的那个漂亮姐姐。接着自言自语,对两女的相貌开始品头论足,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唐吕娘胜出一筹,虽然燕青兆水灵是水灵,但心地还算纯洁的小青虎的确受不了燕青兆的浓妆艳抹,感觉气质出尘的唐吕娘可能更适合当自己的嫂子,对赵三忌建议说哥你要三思呀,小林子瞅着仙女姐姐是快当媳妇的料,可别到时候让大黑猪给拱了,后悔都来不及。 好奇外加八卦到这份上,小青虎算得上是同龄人中的一朵奇葩,最后碍于赵三忌扬言要把他送回林叔手上的高压手段,小青虎总算闭嘴,眼观鼻鼻观心。 “今天怎么溜得出来,以林叔的性子,不废你丫的一条腿算是法外开恩了,说说,昨晚的事儿没惹林叔生气吧。” 一听三忌哥哪壶不开提哪壶,小青虎一下子蔫了大半,垂头丧气道“要不是有老娘护着,老头子还真敢打断老子一条狗腿,丫的,太他妈薄凉了。” 似乎小青虎的劣根性比赵三忌想象中要顽固不少,皱了皱眉,有些生气,虽然他不信赵老爷子的那套三岁看老,但任由着林青虎这般发展下去,怎么也得整成只白眼狼,小青虎只是小户人家的平民百姓这是更改不了的事实,吴亥天看似实诚的忠孝两难全赵三忌排斥归排斥,但反感谈不上,毕竟还是自己手下的喽啰,在没最大限度榨干他的利用价值前至少不会反目,可林青虎不同,他不是喽啰,赵三忌也拿不出厚黑的姿态对小青虎指手画脚,他两算是朋友,又或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兄弟。 看着小青虎稚嫩的脸庞,赵三忌突然发现,想调教好这头犊子,这任务还真他娘的任重道远呐。 ps:额。。。道个歉,因为碰着期末,有些论文和考试要赶,时间有点不够用,所以。。。呵呵,在保证不断更的同时又想保质,所以在1月23号前每天只有一更,周末也一样,希望几个铁粉们见谅个。还有寒假的话尽可能多更,加上之前欠上的一章,都会补回来。 第九章 较真的犊子 小青虎还小,社会上一些歪风邪气还没能彻底腐蚀这头根正苗红的草根犊子,也亏如此,赵三忌才敢大言不惭道说要把小青虎这坨隐约见烂的泥巴扶上墙,虽然不轻松,但比起去端正蓝半城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肯定要现实得多,也容易得多。 唐吕娘开车出来那会儿,赵三忌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小青虎聊天打屁,切身体会过赵老爷子堵不如疏的育人方式,即使赵三忌有心来个棒下出孝子,但总觉欠妥,搞不好还会适得其反,有点曲线救国的意思,算不上兵行险招,赵三忌走细水长流路线,要不然怎么说是任重道远。所以索性从了小青虎的心思,允许他下午翘课当个小电灯泡,陪自己和唐吕娘到市区逛逛。 英式宝马迷你,算不上扎人眼球,但贵在小家碧玉,而原汁原味的土包子赵三忌自是体会不到其中的小资情怀到底有多么浓烈,只觉车身太小,估计坐里面都没计程车来得舒坦。把小青虎扔到了后座上,赵三忌也不客气,钻进了副驾驶席,这才掏出电话,给林叔打过去了个,电话里头不难听出林叔的火冒三丈,不过总算给赵三忌面子,道了声要是小青虎那犊子要再敢他娘的惹祸,也别顾忌着,帮自己往死里整。赵三忌笑笑没吭声,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自己这个外人瞎掺和已经很不厚道了,真到时候把小青虎整得个缺胳膊少腿,赵三忌才不信这个名副其实刀子嘴豆腐心的林叔会放过自己。挂掉电话,赵三忌回头看了一眼噤若寒蝉的小青虎,笑说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老子冒着杀头的危险总算让林叔刀下留人,你丫的再不端正态度认真学习,这学期期末整个年级前一百,到时候也别怪三忌哥心狠手辣,与其让小青虎这般自甘堕落,还不如及早撇清关系,省得丢人现眼。 小青虎面有苦色,弱弱地问了声“那三忌哥还给我补课吗?”在他眼中,眼前这个昨晚在酒吧一拳一脚就能把高出自己半个头的大号猛男给撂趴的赵三忌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虎人,属无所不能的存在,顺带着想当然,如果有三忌哥罩着,不敢说名师出高徒,就凭之前赵三忌教会他的那身吟诗把妹本事,即使不能出落得个大方之家,好歹也能挤身小雅之堂,爱情上,学习上。 早在赵家堡的时候,于小白的学习上赵三忌没少呕心沥血,所以当起家教来也算轻车就熟,笑说只要你小子以后真能晓得上进,三忌哥这丁点时间还是有的。小青虎闻言打心底儿雀跃,不知从哪捣鼓来了个国产的mp4,看屏幕的样子分辨率不高,有点劣质,但小青虎却是乐在其中。 赵三忌微微一笑,这犊子倒也简单,之后才有功夫看向打从自己进车那会儿就没说过话的唐吕娘,眼眶微红,没有中午吃饭那会儿的一脸轻松,赵三忌心细,晓得刚才对虎子说的话可能被她听进耳里,但他不后悔,三宫六院的把戏他不是没意-淫过,但总觉得那样容易后宫起火,赵老爷子偶尔想当年的时候可没少说革命城堡都是从内部攻破的,这是他活力近二十个岁月第一次认可了赵神棍的言论。 唐吕娘开车不快,有点小较真,即使心情不好,还是尽量保持在40km/h,和齐小楚当初在高速路上待赵子安的奥迪车里表现大相径庭,如果换了那疯丫头,指不定在校道里都能飙出八十码。 “会开车吗?”唐吕娘似乎没有继续沉沦下去的意思,不咸不淡一句。 摇了摇头,赵三忌答非所问,赞道“果然是香车美人。”把头埋在怀里的毛绒玩具上,努力地吸了吸鼻子,感觉气味不错,他没想到有点知性的唐吕娘也有这童真的一面。 “他送的。” 赵三忌皱了皱眉,摇下车窗后却又立马关上,发现今天天气拔凉拔凉。 “怎么不扔?”有点盛气凌人,唐吕娘扭头一笑,带着三分玩味,七分怨气。 “扔掉了可惜,上次逛校门口的精品店,发现这种玩意儿少说也得值个几十块,农民,不习惯大手大脚。”赵三忌似乎有心把车厢内的脂粉味熏淡一些,没过问唐吕娘,捻出一颗红塔山径自点上,唐吕娘第一反应是按下车窗,可指间刚碰上按钮,却马上缩回去。 “小林子,找到女朋友没?”赵三忌这次没回头,目视前方,一本正经。 林青虎的神经没有赵三忌想象中那么大条,打做进车子里便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虽然三忌哥说他只有一个姓燕的大嫂,但小青虎对仙女姐姐和三忌哥也乐见其成,所以见着自己老大和他心里认定的嫂子暗流涌动,小青虎很识趣的没吭声,一听赵三忌唤自己,一阵激灵道“还没呢,不过最近物色上一棵大白菜,可水灵了,如果有三忌哥暗中帮助,小林子有十分的把握手到擒来。” “女人这东西,得晓之以情,动之以‘礼’。”把手里的毛绒玩具丢给了小青虎,赵三忌笑道“现在的小女生都好这口,给你那小白菜送去,指不定还能事半功倍,别糟蹋这好东西。”早在和萧蔷勾勾搭搭那会儿,赵三忌就没少省吃俭用到镇上买些小饰品博美人一笑,那时候每送上一件小玩意儿萧蔷总会雀跃上一整天,而自从被镇长儿子用一块两百多块钱的mp3刨了墙角,赵三忌便相信女人的拜金就和赵老爷子口口声声骂范大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样,都属荼毒到了骨子里的劣根。但燕青兆例外,毕竟上初中那会儿赵三忌生活捉襟见肘的时候没少受燕青兆接济。 小青虎眉开眼笑,小脸蛋红通通,谄笑道了声谢谢。 唐吕娘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车速渐快,隐约有突破50的征兆,赵三忌不为所动。 x市的交通算不上拥挤,但七绕八拐,赵三忌也觉得有些腻歪,既然唐吕娘没有同自己聊天的心思,他也不自讨没趣,最后仰头靠在了座位上打起盹来,这让一门子心思闷闷不乐的唐吕娘一阵气结,脚下一用力差点没闹出起追尾交通事故,因为是唐家的金枝玉叶,打懂事起就没受过什么窝囊气的唐吕娘,能让她闹心的事儿屈指可数,除了第一次在赵家堡被赵三忌连坑带骗拐走了初吻和大学刚毕业那会儿姓白的家伙死缠烂打让她打心底儿不舒服,再就是如今一副大爷派头的赵三忌,恨得牙根儿痒痒的唐吕娘真想扑上去狠狠咬一口,暗自鼓励自己要淑女、要小资情怀后,继续专心开车。 因为是步行街,所以车子不能开进中山路,下车那会儿小青虎就嚷嚷着肚子饿,想去吃肯德基,可能真是午睡倍于黄昏,在车上眯了好一阵子的赵三忌下车后就觉得清醒不少,难得没有大男子主义一回,询问地望向唐吕娘,唐吕娘这回却没有受宠若惊,她不是优柔寡断的女人,既然打定主意要回公蚱蜢,那就一条路走到黑,没有太多表情的点了点头。赵三忌说自己得先去取点钱,自己吃软饭或者无可厚非,总不能顺带着把小青虎也整成求包养的小白脸,没骨气也不带这样拖家带口的。 唐吕娘笑点不低,但被赵三忌这么一说仍是不禁莞尔,把一门子想看看姓燕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的心思撇开后,打趣道“要不我包养你得了。”声音颇大,赌气的味道居多,惹得往来行人一阵侧目。 赵三忌回头笑着答道:“就怕你那大庙容不下我这尊小佛。”唐吕娘苦笑,他到底还是心有芥蒂。 农行卡里的钱所剩无几,也就三四百块的样子,搁以往这笔钱足够赵三忌在学校撑上一个月,但早在前几个礼拜刚张罗酒吧那会儿,赵三忌便把x市的物价了解得七七八八,大至沙发靠椅三大件,小至蔬菜凉拖绣花针,比起那穷乡僻壤的q镇以及鸟不拉屎的赵家堡的物价何止呈几何性增长,如今既然想逛街,总不能一出手就整得个身无分文,难不成真像唐吕娘所说让他包养了,扭头朝唐吕娘呵呵一笑,老实道“就这点钱了,等等逛街的时候悠着点。” 唐吕娘眯着眼,笑呵呵道“不会真就这一张卡吧?” 赵三忌自是理解不来提着爱马仕铂金手袋的唐吕娘是个如何金贵法,但看她眼神里的那点玩味,当下有点刻薄,类似燕青兆在菜市场只为一两毛钱就能砍上半天价格的尖酸,道“晓得唐家有钱,这点小钱自是进不到你这大小姐眼中,甚至连零花都算不上,我真就一农民,而且还是那种在路边捡到一毛钱也能脸不红心不跳讹下的刁民,所以真别指望我能大虎到一掷千金,至于包养不包养这事儿,笑我井底之蛙不知好歹也好,衣冠楚楚故作清高也罢,那码子事我真接受不来,甚至,觉得恶心。” 这犊子,还真他娘的较真。 第十章 女人与狗 (自知《教父》更新不给力,但还是腆着脸求点收藏。) 赵三忌其实也不像自己口中那么刁,至少上初中的时候不会和碳头还有小鸡狼狈为奸把同学的课本丢到尿槽里,自从过了小学六年级,他便很少干那些为了抗议学校晚自修而冒着挨电击的危险去剪断保险丝的野蛮勾当。 从银行出来,唐吕娘脸色不佳,她现在算是整明白了想要和彻头彻尾、神经质成色十足的赵三忌相处,如果没有足够粗的神经,的确很容易受伤,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勾当,谈不上小心眼的唐吕娘在没彻底抓住他软肋之前也只能如履薄冰。 赵三忌难得好脾气一回,唐吕娘怎么说也是女人,虽然自己不懂那一板一眼的女士优先,但还是出声询问说想不想吃点别的,实诚道说对于肯德基这类玩意儿,小旮旯里跑出来的他是个名副其实的只见过猪跑没吃过猪肉的乡野小民,幸好并不妨碍自己对西方快餐饮食的认知,华夏大陆的平民整体生活质量并不高,所以注定它在大陆只会做快餐,而不是文化,至少没有港-台地区整出的那么多营养套餐花样,算不上歧视,只是市场需求罢了。有点卖弄嫌疑,但唐吕娘对赵三忌的言论却难得同仇敌楷一回,说了句真人不露相,没想到他倒是看得透彻。赵三忌笑说只学到了皮毛,不登大雅之堂的。 最终还是没能拗过执拗的小青虎,看他一脸闷闷不乐,只好答应他可以吃个汉堡,然后去整点有营养的果腹,就像在赵家堡他和小白下田那会儿,绝不让小白挑重的原因一样,像他们这种正处长身子娃儿,除了必要的锻炼和偶尔的零食外,其他一律马虎不得,没条件自是不用说,有条件能讲究一二的绝不马虎行事。 午后两点多钟,餐厅里的人并不多,因为赵三忌和唐吕娘早在学校餐厅吃过午饭,所以只要了杯可乐,小青虎似乎有点得寸进尺,点过汉堡后又要了份炸鸡腿和一盒薯条,赵三忌心疼囊中那几百大洋,但还是欲言又止,这让喝过一小口可乐就没再怎么碰它的唐吕娘哭笑不得,笑骂说有你这么当人大哥的么。 赵三忌没说话,倒是小青虎在一旁嘀咕,骂说什么狗屁玩意儿,一点也不像广告里头那样,吃着扎牙。可秉承了赵三忌艰苦朴素的作风,小青虎最后还是认真地把叫来的东西吃了个干净,不留碗底儿,碳头、小鸡、小白还有小林子这功夫都做得很到家。 前脚刚踏出餐厅那会儿,赵三忌的电话便适时响起。瞅了眼号码,是吴亥天,说那刘哥找到了,只是背后牵扯到一条挺虎的地头蛇,事情处理起来有点棘手。赵三忌没想到屠晚清办起事来这般雷厉风行,x市比不得q镇那弹丸之地,人口好说也不下百万,他从不信奉酒后范大叔的那套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理论,如果小青虎所说不差,琢磨着那绰号刘哥的家伙顶多也就条狗腿子,想要一夜之间在茫茫人海中把他揪出来,大佛易找,小鬼难寻,屠晚清若没有丁点手段和耐性,自是很难办到。 说了声知道后,挂掉电话,瞅了眼正捧着杯可乐没舍得大口喝的小青虎,再朝唐吕娘道“杀条狗,敢不敢过去看看?” 唐吕娘祸国殃民地咯咯一笑,问道“姓燕的呢?见过那场面没?” 赵三忌点点头,“不止见过,还拿板砖拍过。” 唐吕娘一挺傲人的胸脯,有点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盯着赵三忌的美眸满是坚定,并没说话。 赵三忌捏了捏她的翘鼻,笑说“你和她不一样,以后别再干这种自欺欺人的蠢事。” 唐吕娘倔强地问了声“蠢吗?” “蠢。” “我乐意。” “那也不行。” “为什么?” “当个花瓶挺好的,至少让我有秀外慧中的错觉。” “你王八蛋。” “本来就是,打姓赵那会儿开始,七大叔八大姨都骂我小王八羔子。” 唐吕娘扑哧一笑,主动挽起赵三忌的胳膊。 赶到酒吧那会儿,吴亥天仍旧兢兢业业地守在酒吧门口迎接,一副虔诚模样,至于赵三忌身旁的唐吕娘,他瞥过一眼后就低眉顺目,一心想当条忠实的走狗,吴亥天晓得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哪怕是多看一眼,指不定能让自己坠入万丈深渊。 “老屠呢?”赵三忌肆无忌惮地搂过唐吕娘的小蛮腰,觉得手感不错,轻轻捏了几下,唐吕娘怕痒,在外人面前却很好地矜持着,只是抗议性的扭了扭几下,未果,只能紧紧贴在赵三忌怀里。 “清爷在里面,看着那家伙。”吴亥天心底儿透亮,很多事情不会自作聪明,所以言简意赅,这是想当一条好狗所必须具有的觉悟。 招呼过打从看到自己和唐吕娘玩的那些小暧昧便跑到墙角大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小青虎,赵三忌大摇大摆而入。 酒吧白天不开张,里面只有一盏白炽灯亮着,因为瓦数不高,所以灯光的穿透力并不强,整得满屋子颇为幽暗。屠晚清身后站着两个昨晚刚被自己纳入旗下的小跟班,见着赵三忌后却是没想象中那般来个三跪九叩,反之昂首挺胸,痞气内敛,倒真像枚汉子。 冰凉的地板上小青虎口中的刘哥被五花大绑,自从今天凌晨四点左右被屠晚清从窑子里的温柔乡给揪出来,至今仍觉浑浑噩噩,在x市他虽不敢以人五人六自居,但有本家兄弟刘成文这大号黑枭罩着,不能说风生水起,好歹在道上混的几个兄弟都能给他几分薄面,像今天这般光景的在他生平里虽然不是第一次,可相对起之前的有惊无险更让他胆颤心惊,一巴掌能把自己满嘴黄牙扇个七零八落的,如果彼此没有深仇大恨,打死刘顺国他也不信。 屠晚清见着赵三忌领着个不像夜场里头那些水性杨花的水灵闺女和一头毛都还没长齐的犊子进来后,没有太大的表情,只是浅酌了口手里头的蓝带,之后盯着地板上进气少出气多的刘顺国,道“刘成文族弟,混这行也有些日子了,不然还真难找着人。” 赵三忌没接话,看了看屠晚清手中的那杯蓝带,笑骂道“监守自盗。”搂着唐吕娘大大咧咧在他身边坐下。而林青虎到底只是小破孩一坨,见不了这么血腥而又诡异的场面,手里头的可乐洒了大半,亦步亦趋地吊在赵三忌身后,倒是唐吕娘,这女娃的韧性似乎丝毫不比齐小楚差,即使沙发对面的地板上绑着个鲜血淋漓不知死活的人,还能脸色如常,一如既往的保持优雅,甚至还细心地帮赵三忌理顺衣领,附耳道了句“这种劣质的衣服以后就别穿,回头姐姐给你整身光鲜的。”论见世面,唐吕娘比起燕青兆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顶着唐家的光环能与之打交道的肯定非富即贵,而对上流社会圈里的一些龌龊勾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唐吕娘虽然很有气节地没同流合污,但耳熟能详。赵三忌闻言扭头正好看见唐吕娘一双冰冷的眸子,有点老蓝家那条狼狗下嘴咬人前的嗜血,暗叹了声失策,他娘的,还真是唐家养出的货色,连个水灵闺女都能如此在胆。 跟赵三忌这犊子相处了近一个月,屠晚清晓得这小子嘴皮子贱,不就瓶千百来块的玩意儿,搁以往跟赵子安打江山那会儿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也不跟他赌气,站起身撂下了句“自己看着办”便扬长而去。 而屠晚清身后的两条汉子却是出乎赵三忌意料留了下来,赵三忌一向自认眼光颇为毒辣,但相较起相人时的吹毛求疵,甚至有点完美主义倾向的屠晚清,赵三忌自叹不如。当下客气起身客气地朝身后两人点点头。两汉子也不含糊,比起吴亥天的能隐忍两人也算沉得住气,至少面对比他哥两更显青涩的赵三忌,并没着急表忠心。 “晚上哥两陪我喝几盅,先混个脸熟。”赵三忌终究只是赵家堡那小旮旯里跑出的小犊子,入世不久,甚至当惯社会底层后自是没有传说中的王八之气,即使面对真正意义上自己的狗腿子,与人打交道方面肯定没有第一次见到赵老爷子就敢跳脚大骂老神棍的范大叔的炉火纯青。 两汉子有点受宠若惊,据屠大口中所说,眼前这犊子可是刻薄得很,但看他不似做作的谦卑神态,怎么也不像那种随便丢出去块砖头都能砸翻一片的眼高于顶的大老板,当下憨憨一笑,点头答应。 因为有赵三忌在场,小青虎很快恢复了以往即使面对林叔皮鞭时也敢大放厥词的顽劣,终于瞅清了躺地上的人正是大前天在天桥下救自己于大苦大难之中的刘哥,当下小嘴微张,扯了扯赵三忌的衣角,声音虽小,但坚定不移“哥,能不能放过他?”指了指刘国顺,小青虎咬着牙根儿。 赵三忌带小青虎过来本就存着教导他看清一些人的伪善面孔,扭头骂了句“小兔崽子,哪天真被人卖了还得傻呵呵地帮着数钱。” 小青虎听懂了,但抓着赵三忌衣角的小手拽得紧紧不放。 第十一章 傻笑 (孜孜不倦地求收藏和。。。红票) 林青虎不虎,或说年纪太小还来不及崭露头角,这让赵三忌有些为难,在自己酒吧贩毒是一回事,毕竟赵三忌开这夜场时就没想过出淤泥而不染,前提是自己手脚要干净,自己人绝不染指,这在吴亥天小心翼翼提起过说这门子事赚钱时被赵三忌狠狠踹了一脚便可见其决心,毕竟毒品这玩意儿可不是香烟,抽一口觉得不对味能说扔就扔,别看赵三忌对赵老爷子一板一眼来世今生不以为然,真说到积阴德了,他绝不碰那些能把人整得家破人亡的鸟玩意儿。 唐吕娘似乎很有当大姐的范儿,出声道了句留下只手后又小鸟伊人地偎入赵三忌怀中。赵三忌却没生气唐吕娘的越俎代庖,反而对她表现出的狠辣有些小兴趣,这个开宝马迷你只喝咖啡的小资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胭脂虎和竹叶青,如果唐家真虎到随便走出个娘们都能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那足够让赵三忌蛋疼好长一段时间。 “就像那扯淡的男人尊严,你不想当小白脸,我也不当金丝雀。”和燕青兆离别前的那话有点异曲同工,唐吕娘附耳轻轻咬了一口赵三忌耳垂,只是第一次挑逗男人,口技很是生疏。赵三忌不为所动,有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比起在赵家堡那会儿燕青兆的熟能生巧,就唐吕娘这蹩脚功夫,赵三忌自是不会跟着某些精-虫上脑的畜生一样犯浑,整出场就地正法的把戏。 示意吴亥天把刘顺国嘴上的胶带揭开,赵三忌拉过身后的林青虎,声音不大,透着些许温和“你确定要放了他?”林青虎郑重点点头“三忌哥教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青虎也有自己的江湖,也有他那还没长大的执着,就像赵三忌可以为了一发子弹要去十一条人命一样,人生观初成的林青虎,第一个接受的便是赵三忌“恩怨分明”的洗礼。 “听你的。”既然有心调教好林青虎,赵三忌在不宠腻着他的同时尽量做到最大限度的忍让,像小白那样的孩子,有一个就够了。 刘顺国被揭下胶带的第一时间并不是破口大骂,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觉悟他还是有,干他这行,除了一些背景牛叉到黑白通吃的,其他进局子的进局子,当炮灰的当炮灰,除了一些运气好到没边又足够狠的大狠人勉强能开个小堂口,在这讲究金玉其外的年头都漂白后,就剩他这类挣扎于半黑不白边缘的狗腿子人物。这让一向高不成低不就的刘顺国感觉很他妈的挫败,撇开刘成文道貌岸然的任人唯贤,自己这个本家兄弟除了担保他性命无虞外,几乎是不闻不问,因此到现在他也没底气开口说话,甚至连求饶的勇气都没有。 就在吴亥天招呼着赵三忌身后两汉子准备把刘顺国扔到大街上时,出乎所有人意料,林青虎操起桌上一把吞吐着幽光的袖珍匕首,欺身上前二话不说一刀狠狠扎进了刘顺国臂膀,小犊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匕首透骨而出,刘顺国撕心裂肺后便晕死过去。 赵三忌瞳孔微缩,唐吕娘却一脸赞赏。“三忌哥教我的,恩怨分明。”小青虎脸色煞白,看样子随时有晕厥的可能。赵三忌拉过小青虎,示意他在身旁坐下。 不早不晚,就在小青虎扎完刘顺国一刀后,电话响起,陌生号码。赵三忌接起电话。是个男人,声音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范大叔那股沧桑,有点类似第一次见着吴亥天时的一股倨傲。 “给个面子,不要伤了那小子,大家和气生财。” 赵三忌实诚,问了句你是? 那男人似乎没有猫抓老鼠的意思,“刘成文,刘氏企业在x市的总经理,你应该听说过。” 赵三忌做不来久仰大名,如雷贯耳那一套,老实地说了句没听说过,挂掉电话。 电话很快再次响起,这次男人的声音没了之前的耐性,一开口就是句很江湖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并没着急挂掉电话,等着赵三忌给他答复。 摸了摸鼻子,赵三忌有些尴尬,朝吴亥天问了句“刘成文是哪路货色?” 吴亥天言简意赅道“x市最大地头蛇,姓赖的走后就属他最有实力。” 赵三忌恍然大悟,在人家一亩三分地上谋生计,居然都忘了拜山门,暗骂自己道行太浅,只是不知道刘成文和那个绰号叫黑子的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居然都姓刘,琢磨着也属那种五百年前穿同一条开裆裤的本家。 再次挂掉电话,示意两汉子把刘顺国处理掉后,拉起唐吕娘和林青虎,起身离去,至于吴亥天问说如果刘成文找上门来怎么办,赵三忌只是浅浅答了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的喽啰在他的酒吧贩毒,说是巧合,赵三忌嗤之以鼻。要战就战,只是敌不动,我不动罢了。 小青虎一跨出酒吧的时候,额头冒汗,脸色愈加煞白,赵三忌担心小林子在自己手上真出了什么纰漏,吩咐唐吕娘取过车,想带他跑趟医院,只是小青虎执拗不肯去,小手用力拍了拍胸膛,腰杆特意挺得笔直,“老子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小脸蛋上瞬间恢复了些许血色,这次赵三忌却没赏他个暴栗,直叹妙哉,他可清楚记得当初小白第一次搬着块板砖把人砸得头破血流时,可没见得比小青虎恢复得快,毕竟这种心有余悸的感觉很考验人的韧性。 既然小青虎自己说没事,赵三忌也不想强人所难,不过出于为人兄长的责任,赵三忌还是对尾随出来的吴亥天道要他把小青虎送回家,小青虎这次没闹脾气,乖乖听了赵三忌的话。 在吴亥天领命而去之前,赵三忌颇为难以启齿,捏了捏鼻子,有点心虚道“身上有没有钱?” 吴亥天有点错愕,随后掏出了一张银行卡,像他这种比起黄跃还要高上不止一个档次的纨绔,自是不会随身带着整捆整捆的大钞招摇过市,道“里面好像只有两百多万,密码六个六。” 赵三忌咂舌,他娘的这也太虎了,啥叫只有两百多万?“不需要这么多,就一顿晚饭的钱便够了,恩,两千块左右的样子,最好现金,有没有?”早在张罗酒吧的事情时,赵三忌便全面放权,把赵子安拨给自己的资金一分不留地交给屠晚清,任他折腾,整得现在还得自己帮自己打工养家糊口,算不上天方夜谭,也不怕唐吕娘笑话,赵三忌看了面有苦色的吴亥天,最后还是接过他手上的银行卡,有些小心翼翼,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呐。 看着吴亥天的宝马z系扬长而去,赵三忌回头瞥了眼唐吕娘,傻笑。 唐吕娘清楚赵三忌不找自己要钱很大程度是因为大男子主义心理作祟,如果真朝自己开口了,这个小心眼的男人指不定还自认落实了被包养的名头,见惯了太多耿直热血的汉子夭折在唐家那道万丈深渊中,唐吕娘早已无所谓这种虚无缥缈的自尊,但因为这男人叫赵三忌,所以她不再吝啬久违的慈悲,道“何苦呢?” 赵三忌笑笑,临近傍晚,x市昼夜温差有点大,脱下自己身上那件花了五十块在夜市淘来的还算厚实的外套披在唐吕娘身上,帮她理顺了衣领,道“咱都一类人,你懂的。” 唐吕娘咬着嘴唇不吭声,她不懂赵三忌有娘生没娘教的野孩子生活,但赵三忌却是懂面具之下的唐吕娘有着怎样的苦楚,这是自己以人生道路为代价和赵子安换来的筹码,也是唯一的筹码——有关唐吕娘的一切,可以说是有点小鲁莽,但赵三忌终究只是个20岁没到的犊子,做不到赵子象的谋而后动,做不到赵子墨的三思后行,更做不到赵子安的心狠手辣,他有年青人跋扈的热血,晓得英雄救美自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仍旧无怨无悔单枪匹马就往人堆里扎,有文人墨客的多愁善感在上火车前见着小白梨花带雨也会跟着揪心,谈不上义薄云天,却可以同自己兄弟分享那些在市侩人眼中价值连城的玩意儿,甚至连眼都不眨一下便要了十一条人命,他也小气,省得饭菜吃不完要打包,知道被大菜大妈多刷了两毛钱要正义凛然地追讨,晓得情敌送的东西即使不能扔掉但也不会糟蹋浪费。 而这一切都算不上大风大浪,所以在唐吕娘没丢掉公蚱蜢之前,她还是那个赵三忌在赵家堡碰上的水灵女娃,还是那个会细心把自己碗里肉类挑出来放到自己碗里的小媳妇,还是那个摔疼了会哭,被狗追了会叫,看着自己坑人也会眉开眼笑的无忧少女,而不是现在这个只为博他人欢心而故作轻松,甚至风尘到胆敢以身试法的女子。赵三忌看着心疼,自己不苦,她苦。 第十二章 等你十年 晚餐的事儿赵三忌也没讲究,他不是没想过整点上得了台面的玩意儿跟唐吕娘好生浪漫一番,但总觉得这样的把戏感觉像是在勾引良家,再说就以自己这身里里外外加起来不超过两百大洋的行头,真到那种金碧辉煌的酒店了,还不得遭人白眼,自己无所谓,可不能玷污了唐吕娘这颗水灵十足的大白菜。拉着唐吕娘在路边一家还算整洁的饭馆随便要了几道家常菜后,琢磨着中午在食堂吃的可能没吃饱,赵三忌朝饭馆跑堂的要了第五碗白米饭,这让那个长得还算秀气的女孩把脸臊得通红,心里嘀咕了声比她们乡下那些圈养的大母猪还能吃,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赵三忌,老实巴交地递上手上的那碗饭,又看了眼一身出尘脱俗的唐吕娘,越看越别扭,比起自己那个肥头大耳的老板包养的小蜜,一朵鲜花插牛粪的感觉更加入木三分。 唐吕娘胃口似乎不是很好,只吃了一小碗白米饭,之后就很贤惠地用卫生筷精挑细选饭菜里面的肉丝,打趣道“照你这么个吃法,我还真包养不起。”随后细心地抽出张餐巾纸帮赵三忌擦掉了嘴角的油腻。 赵三忌转头看向唐吕娘,嘿嘿一笑,道,“说好了晚上要请那两汉子喝酒,我喝不来,对那玩意儿过敏,不吃点东西垫底,还真是两杯倒。” 唐吕娘扑闪着漂亮的眸子,似乎想从赵三忌的眼睛里头看出这话的真假,最后却是没能瞧出端倪,时下年轻人说自己不会喝酒的很多,但大都是些场面话,一旦真上酒桌了,哪个不是海量得唬人的大酒桶,在华夏这圈子里想要混得风生水起,第一件要学会的事肯定是喝酒,对此唐吕娘深信不疑,酒桌文化到底还是根深蒂固。 —————————————— 从饭馆出来,赵三忌本意是想直接杀回酒吧找两汉子大喝三百回合,难得晚上自己有买醉的觉悟,像这种兴头上的事如果没有雷厉风行,很容易再而衰三而竭。唐吕娘却是扯着赵三忌的臂膀,说先去整套光鲜的行头,当是自己送他的见面礼。赵三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多,有点早,当下也没拒绝,只是说了句我掏钱,你帮着出谋划策。似乎对唐吕娘包养一说耿耿于怀。唐吕娘也不跟这较真的犊子一般见识,嘴角玩味,衬合着那张比起燕青兆不遑多让的精致脸庞,有点狐狸精的骚-媚感觉。 钻进唐吕娘的迷你宝马,赵三忌捻出颗香烟点上,只是这次摇下了车窗。 看出了赵三忌一心想要找个路边摊捡些便宜货的心思,唐吕娘仗着自己比赵三忌在x市多呆了几个年头,迷你宝马七绕八拐后又跑回了步行街。 作为x市最为繁华的中山路,时逢华灯初上,形形色色人物自是不少,赵三忌担心在拥挤的人潮中唐吕娘被人借机揩油,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自己却很不客气地搂着她的小蛮腰,一回生,两回熟,唐吕娘也没起初那么排斥,虽然之前在酒吧的时候有做戏的成分在里头。 赵三忌在衣食住行这码子事上没有隔三差五进县城的蓝半城来得考究,一是自己没钱,二是寒碜习惯了,真要打肿脸皮充胖子,只会落得更加寒碜的凄惨境地,所以搂着一身香奈儿的唐吕娘,赵三忌没有相得益彰的觉悟,净挑些那种不至于一条内裤就能把自己口袋里仅剩的两百多块大洋祸害到尸骨无存的门槛踩,唐吕娘却是听之任之,有点无怨无悔的意思,只是每次赵三忌换装出来,哪怕是还没来得及瞅仔细,她也会第一时间摇头。话说女为悦己者容,赵三忌既然说要让唐吕娘当回自己的狗头军师,一定程度也有博红颜一笑的意思,所以对唐吕娘的鸡蛋里挑骨头,他也很老实地听从了她的意见,打着好歹身上还有张两百万元的巨额银行卡,最后一咬牙,跟着唐吕娘来到了家lv专柜。 比起之前逛过不下十家服装店的门庭若市,lv专柜这边有点冷清,算得上门可罗雀。至于商品也没之前的琳琅满目和杂乱无章,专柜里头的井然有序让赵三忌想起了蓝半城口中所谓的人上人,看了眼一脸不怀好意的唐吕娘,赵三忌有些无奈,“这下你满意了?”唐吕娘小女儿姿态地点了点头“大哥总得要有大哥的风范,总不能整得跟街边的地痞流氓一副德行。” 专柜里头两三个服务员“十米微笑”的服务做得很到位,在赵三忌两人刚踏进专柜那会儿,便点头微笑,卖相甜美齐声道“欢迎光临。”没有狗血的狗眼看人低桥段,这让偶尔路过一些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建筑也会有点小忐忑的赵三忌底气中足不少,没见过啥世面的他当下也客客气气地朝三个服务员点头微笑,或说是傻笑,反倒整得那三闺女一愣一愣,有些方寸大乱。唐吕娘体会不来赵三忌现在的心情,只是看着赵三忌一副谨慎模样,好笑的同时又有些心酸,轻轻地拍了拍他那有些佝偻的脊梁,示意赵三忌可以挺直腰杆,拿出自己学校饭堂的痞气,在酒吧执掌生杀的大气。 赵三忌意会,却没能做到唐吕娘预期的要求,有些根骨里的东西,一时半会改不了,甚至得花一辈子的时间。唐吕娘看着愈加佝偻的赵三忌,是真心疼了。 和当下的一些小资女性不同,唐吕娘并不喜欢四处晃悠大肆购物,但对这种奢侈品牌店也不是第一次涉足,没有赵三忌的胆战心惊,显得有些轻车就熟,晓得能在这种专柜工作的服务员,职业素养大都过硬,当然也没居高临下的意思,算是不卑不亢,吩咐一个除了样貌,装扮和气质都无可挑剔服务员按赵三忌的身板整出套合身的行头。服务员也不大费唇舌地去介绍些所谓的新款,仔细地瞅了两眼赵三忌,礼貌转身引领赵三忌到了衣柜前,恭身而站。这事儿若搁以往,虽然干她们这行的不会白眼相待,但凭赵三忌脚上那双刷得泛黄的回力鞋,便足以把他列入那些身无分文的土包子进店只求开眼界的黑名单。但因为有唐吕娘一身香奈儿和爱马仕铂金手袋这金玉在前,顺带着赵三忌在她们眼中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当然不是那种大虎到一掷千金底气十足地王老五,而是被包养的小白脸,或者是刚刚被天上馅饼给砸了个七荤八醋的大暴发户。 赵三忌还是赵三忌,脸色依旧一脸病态苍白,可从更衣间出来后,一身裁剪得体做工精致到了纽扣的黑色休闲装让他隐约有股传说中的偏偏佳公子气息,就连照镜子的时候自己也不禁啧啧称奇,他娘的还真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呐,回头甩给燕青兆一个风骚的表情,没了之前的忐忑,有点口花花,“妞,哥帅不?”声音不大不小,却底气十足。 “帅!”唐吕娘掷地有声,她要的就是赵三忌的这股风骚,和当初在赵家堡骗走自己初吻一样,坦诚且不恭。 最后买单时,不出三个服务员所料,是唐吕娘掏的腰包,这更落实了赵三忌是小白脸的名头,只是这会儿赵三忌却没斤斤计较的心思,赵三忌不傻,相反还iq、eq都很高,所以对唐吕娘抢在前面刷了卡时,赵三忌只有摇头一笑,无奈成分居多。现在算是整明白了为何老爷子没事老拿她和小白对比,都是些认准一条道儿就敢走到黑的家伙。 在取车的路上,唐吕娘一路雀跃,对赵三忌难得识趣一回自己也跟着眉开眼笑,赵三忌却拉着她的小手小心避让行人。 车里。 “你终究还是被姐姐给包养了,哈哈,以后可要听姐姐话呢。”唐吕娘小心翼翼地打着方向盘,情绪很高。 “那就吃穷你,从明天开始。”赵三忌把玩着林青虎临走前忘记带走的毛绒玩具,示意唐吕娘在路口的垃圾桶旁停下,之后摇下车窗,将它扔了出去,“还有吗?” 燕青兆狡黠一笑,“你想走路回去?” 赵三忌推开车门,义无反顾。 唐吕娘开车尾随其后,不快不慢。 “逗你呢,这车可是姐姐存了一年的零花自己买来的,快上车,不然碾死你。” 赵三忌打开车门,钻进去,捏过唐吕娘的下巴,唇触,唇分,道,“以后不准对我撒谎。”很强势的男人。 唐吕娘咯咯一笑,熄了火,玉臂缠上赵三忌的脖子,送上香唇,赵三忌不客气,有便宜不占,傻呢。一手搂过唐吕娘的腰肢,另一只猪哥爪也没闲着,一路跌跌撞撞总算攀上了双峰,却不晓得拿捏力道,一阵瞎揉乱捏,最后在差点撕破了唐吕娘身上的衣服后终于探到了她的肌肤,只是没想到里面还有一件,火起,又是一阵乱扯,唐吕娘吃疼,唇分,丰唇上挂着几丝晶莹,幽怨地白了赵三忌一眼,场面淫-靡。 “晚上吧?” “不后悔?” “后悔的话就不会等十年了,”理了理被赵三忌打乱的头发,“我真的等你十年了。”声音不大,但不容置疑。 赵三忌没说话,只是将她搂入怀中,此刻起,不再是意气之争。 ps:可惜,差点就车震门了。 第十三章 老牛吃嫩草 赵三忌在唐吕娘身上一阵上下其手后,似乎回到了先前的坐怀不乱,至于唐吕娘口中的“晚上”,实话说赵三忌有一定的期待但并没抱太大的希望,一是自己已经铁了心晚上要买醉,总不能稀里糊涂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处男之身给破了,这不是赵三忌的作风。二来初夜这东西即使不能做到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但好歹得未雨绸缪小心准备一番,他不信唐吕娘那套等了自己十年的言论,这让他感觉玄幻,总觉得唐吕娘是在赌,至于筹码是什么,对尔虞我诈还只肤浅停留在你死我活层面上的赵三忌还理解不来,毕竟刚从赵家堡跑出来两三个月,甚至其中有一个多月是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度过,一切都还在摸索之中,不能大虎到管中窥豹。 开车到了酒吧,恰好十点整,正是午夜都市拉开纸醉金迷帷幕的黄金时段,算不上熟门熟路,但人在江湖漂,唐吕娘即使再怎么乖乖女,也跟几个闺蜜踩过几次骑士,只是后来习惯不了那种昏天暗地的喧嚣,挺符合小青虎看来的出尘气质,最后识趣地敬而远之,晚上她是第三次涉足这种年青而又躁动的地方,心里说不排斥是骗人的。 赵三忌似乎很好的把握了唐吕娘的心思,两人在酒吧门口停下后,有点儿女情长的嫌疑,先给唐吕娘一个轻轻地拥抱,不理会她的错愕,开口道“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地方,别勉强,听话,先回去呆家里帮着暖被子,晚点再过去找你。” 唐吕娘笑着摇摇头,仍旧绯红的脸蛋精致得有些惊心动魄,既然打定主意跟随赵三忌的脚步,这个从小到大做事就没半途而废过的女人剑走偏锋道“真赶我走,我便去找那姓白的。” 赵三忌知道唐吕娘说得出做得到,已经被人刨过一次墙角,他可还没做好再被人戴绿帽子的准备,嘿嘿一笑,捏了捏鼻子,没说话。唐吕娘见着这招奏效,嘴角很隐晦地勾起了一道小狐狸精的微笑,不跟赵三忌废话,挽着他的胳膊进了酒吧。 晚上酒吧的情况似乎比赵三忌想象中要好很多,虽然里面不乏一些冲着低价位而兜里又没几块大洋抱着开眼界最好能来个廉价一夜情的牲口,但比起之前的门可罗雀,赵三忌更乐呵得见到这光景。黄、赌、毒似乎是夜场的一大铁律,既然自己有心余世独立,走高端路线,那就得先攒口碑,等品牌打响了,就是我为刀俎人为鱼肉了,这过程需要耐心,而赵三忌从不缺乏,当然其中更是需要大把大把的银子,还有足够硬的后台。 前脚刚踏进酒吧,吴亥天便粘了上来,虽然也有些低眉顺目的成分,但敏感的赵三忌发现这大号公子哥难得不卑不亢了一回,让他有些小好奇。淡淡问了句林青虎那小子怎样了。 吴亥天如实道身子没事,就受了点小惊吓,下车那会儿已经生龙活虎了,自己在林家呆了几分钟时间,期间林青虎没少和林叔大打口水仗。 赵三忌笑叹了声小青虎要菊花残了,牵着唐吕娘的小手便寻座位去。 看着赵三忌闻言后的如释重负,吴亥天这个不乏花花肠子的大少暗自舒了口气,看来自己没赌错,至少从赵三忌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是真关心林青虎这犊子,想来是很有必要同那小子搞好关系,类似这种曲线救国的作风,吴亥天不能说手到擒来,但比起面对软硬不吃的赵三忌,可以算是易如反掌。 ---------------------------------------------------- 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因为有唐吕娘在场,虽然在自个儿一亩三分地上,但赵三忌还忍不下心把唐美人儿就那么晒在一边,所以也没有当跑堂的心思,朝尾随自己身后的吴亥天要了杯饮料,而唐吕娘却出乎意料要地要了杯度数极高的威士忌,让赵三忌着实难猜透这娘们的心思。 打屁股一坐定赵三忌就一副老实巴交的憨厚形态,一些吴侬软语的情话他说不来,所以只能专心注视着酒吧往来的形形色色人物,其中鲜衣怒马的不少,但一些实打实的大叔级别也不在少数,女人自是不用说,敢来酒吧这地儿晒身材的自是环肥燕瘦,再不济有着一白遮三丑的粉底打掩护,借着闪烁的灯红酒绿,也没整出些太倒人胃口的恐龙妹,只是场面上一些老牛吃嫩草的桥段让赵三忌难得愤世嫉俗感慨了一回世风日下。惹得身旁的唐大美人儿咯咯直笑,骂说赵三忌指桑骂槐,成心针对自己来了。 赵三忌识趣闭嘴,在唐吕娘面前自己最好还是少开口为妙,这婆娘心眼多,稍微不慎便得言多必失,埋头小心地喝了口手里头的饮料,感觉酒吧这地儿虽然喧嚣,但两人之间的气氛着实有些诡异,扭头建议道“要不叫汤显他们两人过来凑凑热闹?”唐吕娘放下酒杯,思索一阵,道“只要师生恋这事儿不会闹得满城风雨,我不介意。” 赵三忌别有用心道“满城风雨好啊,这样我也放心,省得一些不长眼的东西天天惦记着你。” 唐吕娘乐了,点点头,表示赞同。 电话刚接通那会儿,汤显显然很意外,对这个消失了近两个月然后匆匆出现一面便再次销声匿迹的赵三忌能主动给自己电话让他有点受宠若惊,开口问说三郎猫哪儿去了,刚想给他电话,据说x市某个傻x开了家赔本赚吆喝的xx酒吧,晚上105三哥们一起过去闹腾闹腾,据说黄跃那犊子还会捎家带口,其中还有几个他媳妇的闺蜜,按黄跃所讲,长得估计也是贼水灵的那种,没等赵三忌开口,便苦口婆心劝到三郎一定要赏脸,否则过来这个村就没这家店了。 听着电话里头汤显的絮絮叨叨,赵三忌突然发现比起他的大号喇叭,酒吧里头算得上清静了。也没同他大费唇舌的意思,赵三忌简单明了道了句自己就在x市那个傻x开的xx酒吧,并说明了自己的位置,别到时候找不着人了。 汤显有些难以置信,在电话里头再次确定了便赵三忌的话,挂掉之前道了句“算你小子有良心,找乐子还不忘了捎上兄弟。” 赵三忌呵呵一笑,没说话,挂断。 当黄跃一行人风风火火杀将到酒吧的时候,赵三忌刚好把手里头的那杯饮料喝完,挺有效率的。 来人不多,两男三女,除了汤显略显青涩,其余四人不难看出都是些泡吧老手。 偎黄跃怀里的是个卖相还算甜美的妖娆女子,只是赵三忌不喜欢她那副居高临下的睥睨姿态,而其他两女子面容倒也姣好,至少妆容不会太夸张,勉强能看清轮廓。 打黄跃第一时间看清了坐赵三忌身边的唐吕娘后,不出所料的同时心里一阵打鼓,虽然现在大学生活大都开放,但在这种声色犬马的场合碰着师长,一向尊师重道惯了的他难免面露戚戚然。推开了怀里的妖冶女子,灿灿道了声“辅导员好。”让随在他身后的汤显闻言生生打了个激灵。虽然中午在宿舍那会儿没少拿赵三忌和唐大美人儿打趣,但口头说说是一回事,真到碰上了,他们可有没捉奸在床的成就感,从黄跃的身边挤过,汤显却是没有撒丫子就跑的意思,也道了声辅导员好。这样一来倒是整得黄跃拖家带口捎来的几闺女一脸玩味,虽然她们也是在校生,但女人天性就八卦,外加好奇眼前这个长相和气质都属上上之选的女人居然是个辅导员,没了攀比心思的同时却是有心闹点小绯闻,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心思算不上歹毒,但在无聊的大学生活中好歹也算是有了些谈资。 早在赵三忌打电话那会儿,唐吕娘便有了顶风作案的觉悟,再说时下所谓的师生恋虽然不多,但也不是绝无仅有,这种搁封建时期少则被受人戳脊梁骨,重则浸猪笼的大逆不道之事已不再如同以往那般见光死,当下客气笑道“又不是在学校,晚上我只是三忌的朋友,你们也别客套。”并招呼着黄跃一行人落座,没了在工作上那般冰冷,有点有点家庭主妇的味道。 黄跃挠头一笑,既然唐吕娘这么说,自己再放不开,那也太他娘不爷们了,打趣说这次辅导员不会再朝自己的老头子打小报告了吧。唐吕娘莞尔,看了眼黄跃怀中的妖冶女子,声音不到,“只要在学校你不再四处拈花惹草,安分守己就成。” 惹得黄跃又是一阵挠头,有点尴尬。 汤显落座后却没黄跃那般不自然,一是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二是自己来得光明,走得磊落,更何况打着应三郎而邀过来的幌子,相信唐吕娘深明大义,断然不会追究。 第十四章 孔青羊,孙田丐 据黄跃介绍,他怀中的妖冶女子名叫周天娇,同自己一样也属地道的x市土著,而其他两位则是她的室友。因为唐吕娘在场,所以黄跃没了起初当回月老牵桥搭线的心思,介绍倒也简单,其中一个叫孙晓月,比起这小家碧玉的名字,一头大波浪卷发更显风尘,而另一个叫陈婉婷的女孩则是秀发笔直,只是穿着有点夸张,能露的没少露,不能露的,也尽最大努力露了不少,这让赵三忌在看向这女娃时不禁为之打了个冷颤。 除了和赵三忌掏心窝子外,唐吕娘清冷的性子注定平日里不会大喜大悲,即使当初听从了那个人的建议试着和姓白的家伙相处时,也没太大的抗拒心理,简单地朝三个女孩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便微微靠着赵三忌的肩膀,有点心不在焉。 比起吴亥天察言观色的本事,汤显也不遑多让,看清了唐吕娘和赵三忌暧昧的姿势,在唐吕娘看不到的一个角度,隐晦地朝赵三忌竖起了大拇指,一脸了如指掌的表情。赵三忌捏了捏鼻子,他本就没想藏着掖着,所以听之任之,轻轻搂过唐吕娘的玉颈,算是在众人面前捅破了两人之间的那一层暧昧。整得黄跃也跟着差点把眼珠子掉在桌上。 吴亥天自打顶起赵三忌那跑堂的空缺便一直多留了个心眼在赵三忌这号桌上,见着五个鲜衣怒马的年青男女坐下后,便尽职尽责第一时间出现赵三忌跟前,礼貌问道需要些什么。 黄跃瞅了眼赵三忌杯中已经见底的果汁又看了看唐吕娘手上的威士忌,道,先上一打啤酒解解渴,又帮赵三忌要了杯饮料,汤显在一旁则是不置可否,最后却是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有没有地道的红星二锅头。记得在京城那会儿汤岳山最好这口,比起国外一些寸滴寸金的洋玩意儿,虽然二锅头难登大雅之堂,但晚上心血来潮,他倒想试试这东西是否真像那家伙所说,能喝出生活的沧桑和艰辛,他一直不相信那个地道的富二代能有什么狗屁的辛酸血泪史。 吴亥天面露难色,最后却是点头,说稍等。转身而去,干净利落。 赵三忌见状微微一笑,心想这家伙耐性倒是不差,把他放这地方是否真有些大材小用了? ----------------------------------------------------------------------------------------------------------------------------------------------------------------- 落座后的周天娇三人倒也老实,除了和两舍友有一搭没一搭地侃些生活小八卦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女性话题外,对赵三忌和唐吕娘倒也识趣不去打扰,即便如此,女人的好奇心理也容不得她们对这头实打实上不了台面的土包子能抱得美人归置若罔闻,在同黄跃撒娇的同时没少旁敲侧击赵三忌的来历。当时黄跃正很爷们地用钢牙咬起一瓶啤酒,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严格上讲周天娇算不上他的女友,这女人玩玩可以,但他信不过,所以只是打马虎眼道说赵三忌就他一舍友,没有太多盘根错节的背景,如果陈婉婷和孙晓月真感兴趣了,倒不如把目光专注在一旁闷头苦喝二锅头的汤显身上,那家伙可是实打实的多金大少,只要晓得华夏经济圈的,可没人不知道汤氏家族企业,胡润榜前十,这名头可足够唬人,到时候真要伴上这大款了,便是名副其实的少奶奶,身入豪门后即使是里面的扫地大妈,那也是麻雀变凤凰呐。 周天娇掩嘴一笑,对黄跃口中的汤氏她自然明白,却不以为然,感觉那所谓的上流社会圈子里自己太过遥远,就像她心甘情愿和黄跃玩暧昧,甚至上床一样,至始至终都没抱过嫁入豪门的心思,工薪家庭背景出身的自己并不是没幻想过灰姑娘穿上水晶鞋的一天,但见识过了几次身边的闺蜜被一些所谓大少伤得体无完肤后,这些大少除了玩弄女人的**之外,在她看来便是一无是处,之后便有了种病态的作法,说是自己犯贱也好,不知廉耻也罢,反正在她看来,与其说是自己被那些大少玩弄,她更喜欢以玩弄他人自居,最后还能冷笑旁观的彪悍女人,没有所谓的贞洁,也没有所谓的尊严,一切随心所欲,属于很堕落的年华。 黄跃不晓得怀中周天娇的心思,即使知道,对这个女人并没太多感情投入的自己也只会一笑置之,见到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的,咬下一瓶啤酒后也不做理会,扭头朝赵三忌道“哥们今天在这朝你道个歉,上次那件事是我不对,如果三郎觉得老黄不够诚恳,今个儿哥百十多斤的肉就搁这儿,要打要骂,老黄绝对能做大打不还口骂不还手!” 赵三忌此时正专心地捣鼓着唐吕娘长及腰肢的马尾辫,闻言却没回头,只是嘴角玩味,没有想象中太多阴沉,晚上打电话叫汤显两人过来那会其实便存了这个心思,毕竟还得在学校待个两三载,秉着以和为贵的心思,他也不想把105的气氛整得太过尴尬,更何况据美国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蓝半城总算大难不死,不过还得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勉强算得上半个好消息,同时也让他对黄跃的怨气少了不少,却谈不上烟消云散。 黄跃的声音颇大,饶是酒吧的喧嚣也没能抵消一二,把正窝沙发角落里举杯消愁愁更愁的汤显的酒劲儿喊掉了大半,当下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他对这茬子事儿好奇得紧,黄跃的坦诚和低声下气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一根筋犊子的脾气不难把握,他就想看看三郎在这事儿上的态度,旁人自是不知,但他心里可清楚,这事儿往小说只是时下年轻人的一些勾心斗角,甚至连勾心斗角都算不上,往大了,搞不好还会变天,毕竟两人的背景都明摆着,类似这种盛况,可丝毫不亚于一些官、商场大鳄互掰手腕,净都是些风云际会的大动静啊。 只是让汤显琢磨不透的是,赵三忌似乎没有心思在这话题上多做纠结,浅浅道“没必要朝我道歉,这事儿还得碳头拿主意,换作是我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我了解他的为人,晓得碳头没我小心眼,所以算你运气不错吧,至于其他的,既然晚上能叫你出来喝酒也就没了别的心思,咱还是105。”眼神谈不上温和,也不算犀利,感觉有些麻木。 黄跃不笨,当然听明白赵三忌这话的意思,拿起桌上的酒瓶凭空朝他一敬,一仰脖子垂瓶,赤红着眼,道“谢谢。” 赵三忌摇了摇头,有一句话到嘴边却是没开口,颇为无奈想到这事现在也只能先这样了,至于碳头以后回来想怎么处理,自己肯定义无反顾的同他一队伍。 一场酒喝下来,气氛却是有点僵,但有唐吕娘这软玉在怀,赵三忌却没怎么理会黄跃和汤显有点尴尬地表情,最后起身离去时,黄跃还算厚道地埋了单,至于周天娇三闺女的不善脸色,赵三忌直接无视。 ---------------------------------------------------------------------------------------------------------------------------------------- 唐吕娘在黄跃一行人走掉后终于卸下了面具,朝赵三忌顽皮一笑,道“晚上某人不是说要买醉嘛?怎么却滴酒不沾啊?” 捏了捏唐吕娘的下巴,赵三忌微微一笑,朝酒吧的门口方向指了指,道“是同那两枚汉子买醉,可不是汤显那两王八羔子。” 唐吕娘眼珠子直转,笑道“你这大哥当得倒也厚道,晓得善待下属,呵呵,以此类推,哪天真被你包养了估计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你就真这么想被我包养?” “只要幸福,那又有什么关系。”唐吕娘咯咯一笑,“说说,怎么对那两枚汉子感兴趣了?在小女子看来,他两可没汤显和黄跃那两犊子的利用价值高。” “孔青羊,孙田丐,没记错的这两名字还是老爷子取的,不会简单到哪去。”赵三忌拉起唐吕娘,紧紧了身上的廉价外套,一脸郑重,朝酒吧门口而去。 ps:额,明天元旦,祝关注大大们新年快乐,心想事成,万事如意。晚上喝高了,所以有点晚了,见谅个。 第十五章 大虎屠晚清 孔青羊和孙田丐算不上人高马大,两汉子长得倒也齐整,据赵三忌目测两人身高都勉强接近一米八,和自己的身板类似,都属清瘦爷们。只是孔青羊一头麦茬般的寸发显得更来得干净利落一些,皮肤和先前赵三忌一样,有点黝黑。至于孙田丐,赵三忌直觉这汉子有响马风范,从不信风水面相一说的赵三忌对他脸上那道横跨鼻梁的伤疤更觉平添一股煞气,比起吴亥天的阴柔,赵三忌更喜欢这种流氓痞气,至少让他有种磊落汉子的感觉,不至于整天勾心斗角,打起交道来也不会尽是些拐弯抹角话里有话的言论,这让他感觉舒坦。 听从了赵三忌的建议,孔青羊和孙田丐去了打的的心思,钻进了唐吕娘的迷你宝马,只是两汉子似乎一下子之间习惯不了这种秀气十足的小家碧玉,打屁股一坐定那会儿便如坐针毡,有点左右为难的意思,这让透过后视镜把两汉子神情瞅在眼里的赵三忌啼笑皆非,抽出口袋里的香烟,一人一颗抛了过去,顾忌到开车的唐吕娘,赵三忌点燃香烟后以身作则摇下车窗,刺股冷风鱼贯而入,让他生生打了个激灵。见着自己的老板如此,孔青羊和孙田丐当下也都不敢怠慢,点燃烟后也都有样学样。 路上,赵三忌朝两汉子问起下午那会儿的事处理得怎样,可不能便宜了刘顺国那小子。赵三忌一颗香烟似乎拉近了三人不少的距离,终于没有了先前的如坐针毡,孙田丐率先开口娓娓道来,没有太多的惊心动魄,道说那小子又被自己两兄弟一阵拳打脚踢后便用面包车给拉回扔在了刘氏企业大堂门口,命肯定是留下了,至于以后能不能当个正常人还得两说,至于如何个正常法,孙田丐含糊其辞,而孔青羊却在一旁忍着笑意。 早在晚饭前赵三忌便同屠晚清要过了两汉子的背景资料,一个地道的响马之后,一个专门干些挖人祖坟勾当的“世家”跑出来刨坟者,两人怎么说都不是善茬,所以会有这样的举动也算在自己意料之中,甚至感觉他们还手下留情了。 车子在路边一家不起眼的大排档停下,先前赵三忌并非没想过直接在自家酒吧便宜行事,但总感觉不对劲儿,那地儿气氛是有,但着实灯红酒绿,浮夸气氛居多,没有太多江湖的味道,更适合年轻男女,而想与这两枚汉子把盏言欢,还不如随便整家路边摊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这样感觉更加实在,用唐吕娘的话说便是草莽味道十足。 大排档人不少,除了零星一些混身职业装的夜班族外,以大叔级别的年龄层次居多,生意倒也红火,在这深更半夜还能有如此光景的,也算难得。 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唐吕娘并不吝啬她应有的体贴,接过服务员递上来的暖和身子的麦茶,示意她退下后便挨个帮忙斟满,然后乖巧在赵三忌身边坐下。见着嫂子这般作态,孔青羊和孙田丐终于慌了手脚,和吴亥天一样,他们都有当狗腿子的觉悟,即使再怎么铮铮铁骨,但在华夏这首重五伦的圈子,主尊奴卑观念即使有所淡化,但仍有残留,两人赫赫一笑,面露窘态,有点不知所措。受惯了范大叔那套“仗义每多屠狗辈”思想的荼毒,在中学那会儿赵三忌自是没少拉帮结派,只是后来一些犊子势利成分居多,最终彼此间的情谊都以流产告终,能坚持走到最后又对胃口的,除了蓝半城也就仅有小鸡一人,所以对这种草莽义气有着切肤之痛的同时更清楚得来不易,天下熙攘,利来利往,如今难得有人自己有心结交,说是笼络也好,驭人厚黑也罢,他都没理由腆着一张自己是老大的架势不放,见两枚还算五大三粗的汉子一副拘谨形态,赵三忌装出一副大哥风范,颇有指点江山的意味,左手微抬,示意两人放松心态,出声道只是寻常哥们喝酒侃大山,别整得一板一眼的,搞得自己有多么专权。只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赵三忌毕竟还只是头十九岁的犊子,姿势是像了,但神态方面确实不敢恭维,看得唐吕娘在一旁掩嘴娇笑,然而不知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歪打正着还是赵三忌这蹩脚的演技有点小丑的嫌疑,反正孔青羊和孙田丐见状后反而放开不少。 两汉子的表情不多,又是嘿嘿一笑,有点心有灵犀地同时挠了挠头,实诚道他们两兄弟自打跑江湖那会儿开始就没少招白眼,何曾受过这种礼遇了,若不是再次侥幸碰上屠晚清这家伙,这会儿都还得窝天桥,更甭提这会儿能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了。话中意思两汉子和屠晚清倒是旧识。这点却出乎赵三忌的意料,他清楚孔青羊和孙田丐的背景,但对屠晚清却一无所知,之前一次偶然间同赵子安无意提起,但三舅似乎没有对赵三忌掏心窝子的心思,只道了句老屠的背景太他娘的辛酸血泪,言语中似乎比起赵家堡范江水的曲折离奇更是不遑多让,一言难尽的同时除了长嗟短叹,也有点担忧,道说得防着他点,比起姓唐那男人的两面三刀,屠晚清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一些事能不惹他最好别惹,否则后果自负。而赵三忌本就刁民一枚,自从上次身体刚康复那会儿凭着把啄木鸟把屠晚清的马尾刮掉一大截后,便有恃无恐,文人的说法是得寸进尺,江湖一说却是虎口拔牙,赵三忌还真不到黄河心不死,有心想看看屠晚清的暴走状态是如何恐怖如斯,居然逆天到连赵子安也有点忌讳莫深,所以同屠晚清相处的一段时间里自是少不了对他指手画脚,只是效果并不显著,这让赵三忌的八卦心理油然而生,类似上中学那会儿校园里头一有马寡妇的花边新闻自己即使拼了挨班主任教鞭也敢在课堂上开小差同蓝半城在私底下大侃特侃一样,有点倔驴的意思,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存着即使不能烦死条老狗也要累死这条老狗的心思,赵三忌事无巨细,只要是人能干的活儿,都一股脑儿指派给屠晚清,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同马寡妇在学校风花雪夜的花边新闻一样,赵子安口中所谓的龙有逆鳞在屠晚清这条老狗身上压根儿没存在,都他娘的子虚乌有。如今听得孔青羊和孙田丐话里头透着一股对屠老狗知根知底儿的味道,赵三忌秉着宁枉勿纵的原则,出声问道“你们哥两和老屠很熟?说说,我可是好奇得紧。” 对屠晚清的事儿孙田丐开口的**并不高,只是看了看身边的孔青羊,而后者在两三两白酒下肚后却是来了说话兴致,再次举杯朝赵三忌敬过一杯后,有点武侠小说里头的那种王八之气外泄,嗓门颇大,和赵子安提起屠晚清那会儿的一副长嗟短叹的语气不同,孔青羊似乎没有赵子安的消极心态,先是竖起拇指,赞道,老屠这人是真有本事,之后才娓娓道来。 在孔青羊的一生中,能让他打心底敬畏的人不多,只有两个,其中一个不祥,只知道和自己名字的由来有关,至于为何敬畏,这得从他的身世说起。他本是地道的山东响马之后,因为华夏这地儿的血统文化根深蒂固,容不得有人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族谱上动手脚,而依照孔家族谱记载,孔青羊是自东汉第一条响马至今以来的第六十二代嫡系子孙,同时也是第六十二代单传,换句话说,如果如今孑然一身的孔青羊稍有差池,便是名副其实绝了他那一脉孔家香火的千古罪人。之所以自己一直以根正苗红的响马子弟自居,是因为孔家某些xx代的祖先们虽然也经历过士农工商,但除了那些为生活所迫而落草为寇的祖辈们最终能落得个寿终正寝外,其他无一例外,下场都很惨淡,这让他相信了宿命一说,也正是那老人口中天煞孤星的命理格局,因此比起自家玄乎到没边的族谱,孔青羊并不觉得那老人的说法有多么扯淡,而应他之言,自家那个从商的孔老爷子至今仍旧健在,类似这种手段高明到可以逆天改命的神仙级存在,容不得孔青羊不敬畏。 而另外一个正是屠晚清,那个一手双刀玩得出神入化即使面对曹老太监和唐氏璧两人联手也能从容遁走的特大号猛人。赵三忌自是体会不来孔青羊口中所谓的曹老太监和唐氏璧都是些啥玩意儿,只是孔青羊最后的一句话却令他毛骨悚然,道: “xxx之所以敢说华夏这地儿没有黑社会只有些零散黑帮,其倚仗便是屠晚清,而且单凭他一己之力!” 好个双刃剑!大虎屠晚清! 第十六章 夜宿香闺 酒过三巡之后,除了一直细心帮赵三忌夹菜而没怎么喝酒的唐吕娘还能保持清醒外,两枚汉子和赵三忌三人也都开始犯浑,幸亏三人酒品还不错,只是说话的嗓音大了点,所以期间也没惹出什么风波,一顿酒喝下来,算是波澜不惊。临走的时候,赵三忌本意是让两汉子别花那个冤枉钱,让唐吕娘多拐点路拉他们回去就是,而刨坟“世家”跑出来的刀疤男孙田丐似乎酒后来了倔脾气,死活不肯,哪有嫂子给下人当苦力使的,不合身份。一直东倒西歪的赵三忌也不强人所难,只是嘱咐了声这阵子哥两多点心眼,小心刘成文背后捅冷刀子。比起根正苗红响马之后的孔青羊,孙田丐似乎更具草莽气息,衬合着横跨鼻梁的刀疤,有点狰狞,江湖味儿十足道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如果那犊子敢拖家带口过来找麻烦,那他娘的老子就灭他满门。赵三忌有些肆无忌惮,打趣道两人的身份得换换,乞丐似乎更适合当响马,而瞧山羊那算上阴鹫但沉默寡言的性子,却是合了那些专干刨人祖坟勾当的盗墓贼。孙田丐闻言却是不依,扯开嗓门叫唤着虎子不会说话,咱虽然也是贼,但盗亦有道,更何况如今干他们这行的都美其名曰考古专家,除了工作那会儿一身夜行衣外,其他时间也都属能挺直腰杆在人跟前人五人六的大家,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同时一再强调自己能登大雅之堂,比起那些在密室里头研究个一砖半瓦也要费一年半载功夫的学究们,自己的本事只高不低。言语中透着一股强大无匹的自信。而孔青羊却是不以为然,对孙田丐这几近不知廉耻的厚脸皮他没少见识,满口酒气开口打击道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像乞丐这般不要脸的,如他所说自己真要有那身本事了,随便找个会所一扎,那还不得天天吃香喝辣,哪还用得着大冷天跟自己窝天桥冻得直哆嗦。在赵三忌深以为然点头的同时,不料孙田丐也来了滚犊子的较真脾气,指着赵三忌脖子上的血琥珀开口道,若是虎子愿意,他颈上那块玩意儿拍卖出的价格足以在中山路那地段砸下栋高档写字楼,如果凑齐了一对儿,就更逆天了,估计直接挤身胡润榜前一百都不成问题。说完一脸得色。唐吕娘闻言咂舌,赵三忌一楞,原地立正,不再东倒西歪。 望着唐吕娘那辆宝马迷你小心拐过弯消失在两人的视线后,孙田丐收起了先前那副大爷的嘴脸,从口袋掏出了根有些年头不见的友谊香烟,比起唐吕娘开车那会儿还要谨慎地小心点燃,朝身旁望着街景若有所思的孔青羊,开口道“觉得这小子怎样?”孔青羊摇摇头,叹了口气,盖棺定论,“保守有余,进取不足。”缓了缓,又道“不像那人的儿子,更不像那人的孙子,勉强只能当得了赵爷的半个外甥。”刀疤男孙田丐扔掉只抽过一口的友谊烟,露出个挺能杀伤人眼球的玩味神态,“老规矩,赌一把,爷赌你看走眼了。”只是孔青羊的兴致不高,笑着摇摇头,转身没入街角。 车上,赵三忌酒劲大发,朝唐吕娘要求到让自己开开这四轮轱辘,过把在赵家堡那些平头百姓眼中的人上人的瘾儿。唐吕娘惜命,先是问了句你之前开过?赵三忌说没有,不过自己两轮的凤凰牌自行车都骑得来,没理由换成四轮子的自己就驾驭不好。听赵三忌这么一说,唐吕娘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正义凛然道小女子是良家,不干那些助纣为虐的勾当,酒驾、无证驾驶,也就赵三忌这大刁民才做得出来。赵三忌嗤之以鼻,反驳道晚上她也喝了杯威士忌和三瓶二锅头,咋就不算酒驾了。唐吕娘笑道小女子千杯不醉,不类似某些人,四瓶啤酒便能东倒西歪,没出息。因为酒劲儿彻底上来,浑身发痒难受的赵三忌在沿途呕过第三次后,便靠座沉沉睡去,至于后来怎么躺倒床上,却是一点知觉都没有。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谈不上兢兢业业,赵三忌好歹也守身如玉地保持了近二十年的处男之身,虽然期间也有过涟漪荡漾的香艳场景,但怎么说也都尽最大努力地做到了坐怀不乱,所以对昨晚梦中那两具赤身**他表示难以理解,早上醒来后第一件做的事便是很贞洁烈妇地掀开被子,仔细检查了身上的衣服是否齐整,发现身上除了那条已有些年头的底-裤,再无其他,让这个即使在上次砍翻十一条大汉后失血过多还能保持清醒的家伙,第一时间怀疑起了那梦的真实性,埋头闻了闻了底-裤的味道,在庆幸没有传说中那种异样味道的同时,略带几分失落,叹气道比起调教林青虎那头冥顽不灵的小犊子,自己的破-处之旅更加艰巨三分啊。利索起身穿好床头旁那身摆放齐整的lv新衣,赵三忌又是一阵蛋疼,他娘的还真是奢侈品,不就几块布料,便敢明目张胆地讹人几万大洋,比起唐吕娘的一掷千金,赵三忌突然发现一直小心眼认为败家成色十足的小鸡还算节俭了,那叫一个小巫见大巫——没了神气。 穿戴齐整后,赵三忌朝着闺房内的落地镜一味儿拼死命地照,似乎想照回小时候赵牧鱼口中“玉树临风”的风范,只是初衷很美好,结局很惨淡,比起昨晚在专柜里头试衣那会儿的惊鸿一瞥,一脸胡茬的赵三忌除了更显衣架子的黄金身材外,再无半点风骚,再次叹了口气,自己终究只是个农民,说好听点了是出淤泥而不染,保持秉性,说难听了就是金漆马桶,外头瞅着光鲜,里面仍旧臭烘烘。 默念了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神经强悍得可以媲美建筑用地钢筋的赵三忌终于有功夫打量起了这间小至棉拖都洋溢着小女人格调的香闺,除了雪白的墙壁,房间色调走粉红路线,毛绒玩具更是堆积如山,回味起先前几次碰上着装黑白分明的唐吕娘,再瞅瞅这间把小女人情怀武装到了棉拖的闺房,感觉大相径庭,在赵家堡呆惯了简陋的狗窝,赵三忌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种比起萧蔷还要小女人的气息,便逃出了房间。 客厅里头茶几上放着张便条,虽然写得匆忙,但仍不难看出字体上透着一股娟秀,简单写到“厨房有粥,等我回来”落笔是小女子,还特意调皮地加了个这“^_^”符号。赵三忌温和一笑,看了时间,距离唐吕娘回来还有段时间。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却发现他娘的是“ne”,随意换了台,并把音量调到最大当收音机使,起身进了浴室,只是一阵翻箱倒柜后却没找到新牙刷,嘀咕了声唐吕娘原来也没自己想象中那般精细,百密一疏了。最后无奈,打着上学时候几次体检都没大灾大病的心思,只好拿起水槽旁那根烙有米老鼠logo的水晶柄牙刷,很内啥地想到总算可以一亲芳泽了,虽然中间还有个媒介,但睹物思人呐,没办法,怪不得赵三忌太过淫-荡。 保温锅里有两份粥,都是挺家常的玩意儿,一份是被吃掉了约有一小半红枣粥,另一份却是还不见动勺子的皮蛋瘦肉粥,因为唐老爷子懂得养生,顺带着赵三忌对养生一道也略懂皮毛,晓得红枣这东西补血,当下再次感慨这婆娘的生活还真是精致到了骨子里后也不客气,直接在碗柜里头找了个特大号的大碗,把锅里的那份皮蛋瘦肉粥舀了个干净直接端到客厅里头大快朵颐。 赵三忌一直认为“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燕青兆即使谈不上一枝独秀,但也能算个百里挑一,无独有偶的是,唐吕娘在厨艺这方面似乎也有不弱的天赋,一直对果腹的东西没啥大讲究的赵三忌第一次品出了其中的美味儿,比起燕青兆那手地道的东北菜算是不遑多让,只是南方人大都喜欢清淡的口味,所以以往燕青兆没少笑骂虎子没口福。 就在赵三忌把碗里的粥喝得七七八八并琢磨着怎么把唐吕娘掳回家给自己烧菜做饭时,门铃适时响起。把电视的音量调小后,赵三忌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开门。 来人赵三忌有点小印象,是当时南下x市时在火车上有过一面之缘的ol少妇,算不得徐娘半老,毕竟还不到那岁数,但也丰姿绰约,比起唐吕娘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气质,少妇更显仪态万千。 ps:今天还有一章,不过估计要到很晚。。。罪过ing。 第十七章 俞怀柔 金屋藏娇的戏码古来有之,采花大盗夜闯良家祸害黄花大闺女的桥段在武侠小说里头也是屡见不鲜,所以俞怀柔再怎么愤世嫉俗,总也不能做到大包大揽,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同时,侠骨柔肠的性子注定她没少在日记本里头大发牢骚,大至国政,小至民生,斑驳冗杂。然而对自己身边力所能及的事儿,她却是做不到时下世人的隔岸观火,一定程度上和赵三忌的性子出入颇大,有点两极分化的意思,因此在看到赵三忌这陌生中夹带几分熟悉的面孔竟然出现在唐吕娘的香闺后,她第一时间的反应却不是撞破两人“奸情”的尴尬,反而大是犀利的刨根问底,掐腰大吐唾沫星子的架势隐隐有种要把赵三忌祖上十八代刨了个底朝天的趋势。赵三忌捏捏鼻子,晓得俞怀柔的出发点是为唐吕娘着想,当下也没与其苦口婆心大费唇舌地意思,让过一条道将她放进屋子里面后,轻轻把门扣上,只是这个小动作在俞怀柔看来却道赵三忌是做贼心虚,当下底气更加中足,横眉怒斥的同时,有点暴走倾向地朝赵三忌扯嗓门吼道,他到底把唐吕娘整哪儿去了,以她对唐吕娘的了解,这闺中密友断然不会无故旷工,更甭提上班时间连工作手机号都关上,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儿谁都懂,无事献殷勤的非奸即盗俞怀柔心底儿也透亮,直接无视赵三忌难得温文尔雅送上一杯热水的好意,横眉冷对。赵三忌刁则刁矣,但何曾见过这种比泼妇骂街更来得犀利三分阵仗,即使当初在q镇低眉顺目聆听燕青兆教诲那会儿,好歹小青兆还会给机会让自己辩驳几句,如今眼前这少妇倒好,他娘的打一进门就不分青红皂白把一切莫须有的罪名往自己身上装,范江水那套有板有眼的“士可杀不可辱”言论此刻终于发光发热,索性也不同这头从头到尾母老虎架势的俞怀柔礼敬如宾,大开大合地在那套粉红沙发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捻出颗红利群悠悠点上,径自烟雾缭绕。场面有点类似居家小两口闹别扭的稀拉平常,但气氛透着一股难言的诡异。 没有丑小鸭的自卑,没有胭脂虎的悍勇,更没有白天鹅所谓的高傲,因为雌孔雀是不开屏的,所以注定了即使俞怀柔在学术上的造诣有着怎么样个高深法,实打实草根出身的准凤凰女,在没有风云际会前头上的光环总不会太过扎人眼球,而她自己也懒得去韬光养晦,直来直去的性子一定程度上和赵家堡的小白有点类似,对那些见不惯的人,比如此刻正大大咧咧落座在沙发上的赵三忌,她瞅着碍眼,虽然或多或少也有些仇富成分在里头,但她就是打心底儿接受不了这种鲜衣怒马的衣冠禽兽,顺带着对外表看似坚强其实内心脆弱得如张铝箔的唐吕娘她也百般呵护,就如姓白的家伙一直不找她待见一样,总觉这种花花大少不靠谱,较起工薪阶层出身的周天娇,又是两极端,只是俞怀柔的这种做法更符合八零后的思想主流路线。见着赵三忌这枚纨绔十足的败家大少对自己爱理不理,俞怀柔往日雷厉风行的性子终于显山露水,冷冷开口威胁道如果赵三忌再装聋作哑,那她也只好报警了。 赵三忌也不慌,琢磨着唐吕娘的闺房并没有打算让男人光临的意思,也没备烟灰缸,晓得类似她那样的女孩都爱干净,当下没好意思烟灰四射,起身朝浴室而去,把手里头只抽了一口的香烟扔马桶冲走,转身回到客厅,自从两人见面以来第一次开口道“赵三忌,小丫包养的小白脸,爱信不信。”说完指了指搁壁橱上充电的手机,“可能早上走得匆忙,忘记带了。”刁民地一贯做法是以牙还牙,对俞怀柔先前的无礼,赵三忌也没存好男不跟女斗的心思,“如果你现在还想坚持报警,那我不介意偷香窃玉一回,凡事总得师出有名,总不能叫人家警察大叔白跑一趟,实话说哥还真不是啥善男信女,所以也别怀疑我敢不敢把你这水灵的大闺女给就地正法了,再不济也得整出场强奸未遂,现在开始计时,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做做心理斗争,如果xx警局足够敬业的话,指不定你这闺女还能虎口逃生。”有点要把事情做绝的意思,赵三忌说完话后直接堵在门口,一点后路也没给俞怀柔留下。 看着一脸胡茬头发邋遢的赵三忌,俞怀柔突然发现这男人真他妈不要脸,也不照照镜子瞅瞅自己那副德行,就他还想当小白脸,不知廉耻。不过对这个能叫上唐吕娘乳名的小年青,她从早上那会儿便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只是容不得赵三忌对自己的无法无天,俞怀柔当下还是色厉内茬道“不跟你这流氓痞子一般见识。”算是变相服软,只是高耸起伏的汹涌波涛,间接佐证了她对赵三忌一口痞气的愤愤不满。落座之后,恢复到了赵三忌先前惊鸿一瞥的仪态万千,声音逐渐趋于平和,缓缓道“小丫到底跑哪去了?办公室找不着人,电话又关机,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那时候高烧40度,太吓人了。” 赵三忌的刁蛮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见俞怀柔服软,而看她的架势琢磨着和唐吕娘的关系匪浅,所以也没得寸进尺的意思,道了声“关心则乱。”利索收拾好桌上的碗筷后,再次落座,只是态度端正许多,浅浅问道“喝点什么?”俞怀柔也不客气,答道“茶。”之后倒没太多顾忌,开始认真打量起这个自称是小丫包养的小白脸,没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心”的成分,对这个自始至终连说话都透着一股老练沉稳的赵三忌,俞怀柔自认阅人无数,但还是看不出他情绪波动,哪怕刚才他说想把自己就地正法,也没太多的感情在里头,让她好奇的同时,更是有点心惊胆战,和唐吕娘不同,俞怀柔只是寻常良家,学不来那套逢场作戏,算不上痞气十足,但赵三忌的面无表情的确给她一种本能的危机感,瞅了半天后,终于记起了眼前的男人正是当时在火车上碰着的那个黝黑青年,惊愕的同时有点难以置信,接过赵三忌从冰箱里头拿过来的冰红茶的纤手愣在空中,有点不知所措。气氛再度陷入僵局。 赵三忌懒得去揣摩一个陌生女人的心思,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类似那种咋捞也捞不着的镜中花水中月,赵三忌直接无视俞怀柔眼神里的不安,这娘们是漂亮,但贵有自知之明的赵三忌不会异想天开到见着水灵的白菜都想恶狠狠上去糟蹋一番,他没汤显多金,底气不足,更没黄跃的人模狗样,当不来天字号帅哥,单凭一个眼神就能让女人心跳上半天的那种。 “你…”俞怀柔欲言又止,回过神后,拧开瓶盖大口大口的咕咚几口,和她原本丰姿绰约、仪态万千的形象有些出入。 就在两人陷入僵局的时候,门外细碎响起开门的钥匙声,不出两人所料,唐吕娘拧着一大袋蔬菜盈盈而入。瞅着俞怀柔居然在自己家里,又看了看正襟危坐的赵三忌,有点被人看穿她那点小女人秘密后的小不安和小忐忑,俏脸微红,甜甜唤了声“柔柔姐。” 赵三忌起身接过唐吕娘手中的蔬菜以及一些海鲜,识趣地把空间留给两女人,在厨房里一阵瞎捣鼓,或许真受小鸡和黄跃那两头八卦犊子的影响,所谓的隔墙有耳在以前的赵三忌看来是件很不道德的事,但如今自己却竖起耳朵仔细偷听,为此在洗菜时还特意把水龙头的调到最小。 客厅里,唐吕娘被俞怀柔咄咄逼人的目光盯得俏脸通红,最后不打自招,举手投降道“柔柔姐,您问,小丫答着便是,求您别再这么看着我了。” 大凡是正常的男人和女人,在这群居的社会群体,都有自己的朋友、兄弟、死党、闺蜜,或多或少。唐吕娘自是也不例外,她朋友不少,甚至有点多,大都是一些在利益上和唐氏有着盘根错杂关系的形色人物,最典型的是姓白的那男人,而死党和闺蜜一类的,却是不多,零星两三个,除了其中两个在吃喝玩乐方面上志同道合的女人外,能交心底儿属闺蜜一类的便只有俞怀柔一人,因为年长自己几岁,所以她唤她柔姐。 ps:出来混的,总有要还的觉悟。今天就一章。先前欠下的,以后补上。 第十八章 我陪你 在唐吕娘的坚持和哀求下,俞怀柔最后留下一同吃了午饭,顺便着留意上了赵三忌的一举一动,可能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作祟,带着审视目光看向赵三忌时充满挑剔,撇开这家伙刚才对自己的出言不逊,在她看来一个众目睽睽之下还胆敢调戏良家妇女顺带着明火执仗地把一见义勇为的好汉一脚给踹飞老远的犊子,足以坐实十恶不赦的名头,属成色十足的坏鸟。所以她不明白唐吕娘为啥犯浑到连这点识人之明都没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同时,对赵三忌辛辛苦苦捣鼓出来的满桌子饭菜没少挑三拣四,算是变相打击,只是赵三忌似乎没有先前的倔脾气,一直温文尔雅吃饭,偶尔还帮唐吕娘剥些海鲜搁她吃碟里,对俞怀柔的声音全当是耳边风。 而在一旁云里雾里的唐吕娘则是头大如斗,她并不清楚先前两人的剑张弩拔,留俞怀柔一起吃饭,起初就是打着帮自己出谋划策的心思,但也不是这么个吹毛求疵发呀,即使赵三忌的饭菜烧得并不怎么可圈可点,色、香、味三方面,至少也做到了香、味两点,堪比一些小饭馆的掌厨了,无奈之下,在帮赵三忌夹菜挑肉的同时,也大发殷勤地帮着俞怀柔碗里送菜,就指望着能堵住这娘们那张嘴,她怕到时候赵三忌不发飙,自己都会被整崩溃。 俞怀柔见自己的打击没奏效,也就懒得在那边大费唇舌,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但人不皮,天下无敌,要不怎么称得上十恶不赦的坏人呢。悻悻吃完饭,俞怀柔再没那般情绪高涨,嘱咐了唐吕娘句要她小心点那男人后,不解释,直接夺门而出,听口气,怨气颇深。俞怀柔站在门口摇头苦笑。 赵三忌见终于送走那尊姑奶奶后,起身利索收拾着碗筷,对在一旁帮忙干活的唐吕娘打趣道“典型的吃干抹净怕屁股走人。”唐吕娘却是没往心里去,问说“你和柔姐先前认识?”赵三忌接过唐吕娘手中一些蟹壳示意她让自己来,道“你手嫩,小心扎到。”之后才回答说,“算不上认识,开学那时候在火车上踹了头牲口,恰巧被她撞见,估计不错的话还是她报警抓我,挺犀利的一娘们。” 唐吕娘恍然大悟,嘀咕道说难怪,对赵三忌为何会在火车上踹人却是不以为然,杀人都能成打成打地杀了,何况是只是踹头牲口。而俞怀柔的性子自己清楚,标准愤青一枚,这从她俩以往讲些心窝子话时不少掺杂时政民生话题时便有所了解,笃定道“肯定是你犯错在先,不然柔姐不会那样做。”赵三忌笑笑说“吃里扒外。”唐吕娘闻言笑得璀璨,脸颊微红,最后小心说了声“也是,我现在都是你的人了呢。”只是电视声音颇大,赵三忌没听清楚,当是她在为俞怀柔打抱不平,并没还口。 刷碗的时候,唐吕娘大义凛然说君子远庖厨,要赵三忌哪儿凉快呆哪儿去,赵三忌不以为忤,体贴道说天冷,自己皮糙肉厚的,不碍事,倒是唐吕娘,细皮嫩肉的小手上要长出个冻疮之类的玩意儿,那自己多罪过,再说自己又不是所谓的君子,干这种事儿没啥可争议的。比起饭桌上那会儿哪怕自己无意瞥了一眼餐巾纸赵三忌也能第一时间送上的细心,有着小女人敏感的唐吕娘自是瞧出了赵三忌眼中的那抹温柔,心慌意乱的同时俏脸更加绯红,他是不是瞧出了端倪? 在被赵三忌用命令的口吻驱赶出了厨房后,唐吕娘回到客厅打了杯开水,只是掏翻了身上上下几个口袋楞是没找到那时候几乎是捂着脸踏进药店买的毓婷,这让她焦急得手足无措,正努力回想着到底在哪个环节上出错时,刚巧赵三忌刷完碗筷从厨房里走出来,自己的神态尽都落入到了他的眼中。 “是不是在找这个?”从兜里掏出了盒东西,赵三忌走近唐吕娘身旁,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唐吕娘脸红得几欲滴出血来,直挺的鼻梁微微些许汗珠渗出,三分娇憨七分羞涩地点点头,并没勇气抬头看向赵三忌。 “还痛吗?”轻轻搂过唐吕娘的身子,赵三忌心底儿打鼓。 唐吕娘先是点点头,再是摇摇头,嗫嚅说了声几乎让赵三忌有股昂天狂笑一番冲动的话儿——“痛并快乐着。” “如果我没问,或者说如果我没发现,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瞒着?”确定了自己终于破了洁身自好小心圈养了十九年的童子身,赵三忌双眼异彩连连。 唐吕娘终于鼓起在赵三忌面前所剩不多的勇气,轻轻地点点头,道“我知道昨晚那些不算数的,你喝醉了,不能怪你。” 在她额头轻轻一啄,唐吕娘这话赵三忌明白,类似于自己和燕青兆的心有灵犀,只要自己不认账,唐吕娘便会打碎贝齿和血往肚子里吞,“傻瓜,你才是受害者。” 唐吕娘双眼雾气氤氲,努力地摇了摇头,贝齿咬着俏唇努力做出一副坚强模样,说到底她也是个女人,一个地道的传统女人,对自己身子的清白也有守身如玉的觉悟,她能逢场作戏,也能两面三刀,甚至为了某些事情也会不择手段,但在这男人面前她却什么也伪装不了,或说是什么也不想伪装,那句在赵三忌看来有些醉翁之意的等你十年,却是唐吕娘的掏心窝子话,为这个男人付出自己的清白,她不悔,也不恨,更不怨,即使赵三忌昨晚口中念叨的是那个姓燕的女人。 “听说这东西伤身子,还是别吃了。”算不上颇有见地,但对手里头这个能把广告打上央视的玩意儿,赵三忌多少还是明白一些,更何况早在上高中那会儿他就没少和蓝半城那牲口大半夜地猫被窝里,拿着手电筒对着《playboy》里头的一些水灵闺女的大屁股照,甚至早在初中的时候,更没少怂恿小鸡往那个破败的报刊亭淘些《人之初》和《家庭医生》之类的性启蒙读物,对于女人,他是典型的“精神的先驱者,现实的腐儒。” 唐吕娘泪眼婆娑,声音有些发颤,“这几天是危险期。” 赵三忌眉头一皱,捏了捏鼻子,类似这种专业术语他还是听得懂的,没了先前还在为终于告别处男生涯的自鸣得意,眉目间有些凝重,单手抠出了颗香烟,放到嘴边却没点上。唐吕娘乖巧地摸过桌子上那个廉价的打火机,打着火后递到赵三忌的嘴边。 赵三忌笑笑,取下嘴上的香烟,摇摇头,笑说,“对孩子不好。”两道剑眉舒缓开来。 唐吕娘纤手一抖,难以置信,“你才十九岁,再说,也不一定就有。” “要不怎么说以防万一。”把手里头的香烟和那盒紧急避孕药以精准的角度扔到垃圾桶后,赵三忌回头捏了捏她的下巴。 “唐家那边…”唐吕娘止住泪水,欲言又止。 放开唐吕娘,接受她手上的打火机走到阳台上点燃,深吸两口,感觉和第一次在赵家堡同三舅蹲天台抽烟那会儿一个味道,有点呛,熄灭,扔掉,抖了抖身上的衣服,仔细闻过确定没留下什么味道后转身再次进入客厅,唐吕娘望着赵三忌怔怔出神。 “今年回g省过年?” 唐吕娘回过神,笑了笑,“都已经三年没回过g省了,应该不会回去。” “回家看看董姨,我陪你。” 第十九章 南蛮女巫 唐氏,在华夏这地儿算得上有点小神秘,崛起时间不详,但大气磅礴,底蕴中足,有圈子传言说它曾是二十世纪初叶和蒋、宋、孔、陈四大家族并立于世且隐约超然其外的一大家,在那个战火纷争的年代,这样的传言确实令人匪夷所思,一是生逢乱世,即使唐氏再怎么个富甲一方,还不早被那群兵-痞和响马给杀富济贫了,二是唐氏虽然家底颇丰,却没真正意义上隶属自己的武装,在华夏这个“金钱和权力相互奴役”的一亩三分地儿,这样的家族结构在那战火纷飞的年代如果能同千年古刹那般屹立不倒,岂是一个叫人匪夷所思了得,更何况在这之后又历经了有着雁过拔毛的犀利作风的xx党。因此这一切在旁人看来有如雾里看花,朦胧美是美,但一般人还真不敢随便上前拈花惹草,玫瑰带刺儿,而这刺儿很可能还带毒,还是见血封喉的那种。唐氏水深,深不见底,这是无法无天半辈子了的赵子安亲口所述,算是心有余悸,但徒呼奈何的无奈心理居多。 所以在赵三忌开口说要陪自己回家走一遭的时候,对唐氏有着切身体会的唐吕娘俏脸惨白,属面无血色的那种,昨晚赵三忌喝高了,在醒着那会儿没少天南地北地乱侃,从败家子蓝未央用小刀把崭新自行车的内胎剪下拿来做弹弓,到喜欢嗑瓜子的小白花了两毛钱在赵家堡的杂货店里买来一茶杯瓜子也会分给赵三忌大半的事儿,再到看着蓝半城挨了一枪后自己那种无助与惶恐,最后终于把赵老爷子对他守口如瓶十四年的秘密一一倾囊倒出,唐吕娘终于明白赵三忌这些年的生活是怎么走过来的,尤其听到舅母也就是赵三忌的母亲唐子昱竟是被那男人唆使喽啰枪杀后,唐吕娘泣不成声,没了之前对赵三忌还抱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心思,她是真心想为赵三忌义无反顾一次,哪怕最后换来的是自己体无完肤,她真不悔,也是从昨晚开始,这女人开始糅合了小白和燕青兆两女身上各具有的两股迥异的剽悍气质,奠定了其经久不衰的“圣母”名号,哪怕是到最后后来居上的那个女人,终其一生在唐吕娘面前也只能噤若寒蝉,道上传言是,圣母仁慈,主救人,但副业却是叫人生不如死。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不能去!”唐吕娘斩钉截铁。 赵三忌看了看垃圾桶的避孕药,回到她的身边坐下,扯过一张桌上的纸巾,细心帮她擦掉了眼角的泪痕,目光温和,道“我昨晚说了不少话?” 唐吕娘没有迟疑,点点头,道说都是你自己讲的,她可没多问。赵三忌尴尬一笑,搂过唐吕娘的肩膀用下巴顶在她的头上,没有想象中宣誓那会儿的掷地有声,如叙家常,“小三忌的女人,不能受委屈,那样我会自责,寝食难安。”说着用下巴蹭了蹭唐吕娘的头皮,钢针般的胡茬扎得她有点头皮发麻的意思,但却打心底儿暖洋洋。 从唐吕娘的香闺出来,赵三忌并未再次强调唐吕娘不要染指垃圾桶里的那盒玩意儿,他相信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一些事交代过一遍就足够了。而房子里头的唐吕娘果然不出赵三忌所料,虽然起身拾回了垃圾桶里的避孕药,但看了几眼之后便又扔回垃圾桶,他要疯,自己就陪他疯一把。 一定程度上,赵三忌未雨绸缪的功夫做得很到家,虽然以往历史课上没少受那至今在蓝半城看来都是学究天人的白胡子历史老头的影响,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码子事儿早在和蓝半城还有蓝未央两人蹲点踩人时赵三忌便深得精髓,晓得毛xx那套有板有眼的分化歼之理论,赵三忌更是知道如何避敌主力,诱敌深入,有三分类似“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从踏出房门那会儿,赵三忌便大张旗鼓地打起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理论旗帜,给屠晚清过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头屠晚清终于恢复了以往的死气沉沉,赵三忌也不同他废话,既然自己同唐吕娘打下了包票寒假要携她回g省走一遭,总不能出尔反尔,燃眉之急肯定刻不容缓,冷冷说了句“晚上酒吧不营业,召集人手开个会。”也不待屠晚清回复,便挂了电话,似乎这次赵三忌比起屠晚清更加惜字如金。 回到寝室时,黄跃和汤显两伪宅男还在蒙头大睡,显然早上的课程也被他们给睡过去了,赵三忌对此见惯不怪。 因为是寝室是铁门,开门的动静有点大,所以吵醒了这两牲口,打在ktv整出那场风波后,黄跃的脾气日渐暴躁,刚想破口大草几句哪个不长眼的鸟jb东西大清早的扰人清梦,汤显却先开口,打趣赵三忌说昨晚战果如何,是上演梅开二度还是帽子戏法?很直白的问话,想来两牲口昨晚在宿舍没少拿这话题说事儿。而看到来人是赵三忌,黄跃当下也就破功,呵呵一笑,索性也没睡觉的心思,利索爬下床穿戴齐整后一脸求知欲。 赵三忌挠头一笑,用很地道的广东腔骂了句八婆,也不同两人在那话题多做纠结,示意两人速度洗漱,说自己打包了些海鲜回来,这天寒地冻的,如果再不快点等会儿凉了还真得变成残羹冷炙。中午那会儿唐吕娘大包小包买回了不少海鲜、蔬菜,以唐吕娘的本意是想留点在晚上,但烧菜那会儿赵三忌光顾着当梁上君子,一不小心就把两餐的菜量都给下锅了,秉着成由勤俭败由奢的心思,所以从唐吕娘香闺出来的时候,赵三忌自是没忘记吃不了兜着走。 汤显一听有吃的,同先前黄跃的利索如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直接从高达约有一米八的床上跳下来,也不顾自己有没有刷牙,抓起一条手掰小龙虾就囫囵吞枣,嘴里不停嚷嚷一些饿死小爷之类的话儿,似乎真有饕餮附体之势。而在阳台正准备刷牙的黄跃也不客气,见着桌上的那袋海鲜在汤显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水平下降后,当下也不讲究,放下已经挤好了牙膏的牙刷,欺身上前同汤显展开饿虎扑食。这等如火如荼的抢食场面赵三忌生平仅见,笑骂了声两牲口行为不检,品行不端后也不多做理会,顾自收拾起书桌,两个月时间不在寝室,书桌上自是蒙了不少灰尘。 在两人酒足饭饱后,赵三忌也把书桌上的灰尘擦拭了个干净,黄跃还好,至少还惦记着今天还没刷牙,转身出了阳台开始洗漱,倒是汤显却没这个觉悟,随便披了件大衣凑近赵三忌身旁,开始审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说,昨晚都干啥门子好事去了?” “昨晚喝高了,醉得一塌糊涂,最后睡死过去,啥门子事也没干,以那时候的状态,要真想干,也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就别瞎琢磨。”赵三忌说这话倒是脸不红心不跳,老神在在地打开电脑,自打整出这台ibm以来,他是第四次碰这玩意儿。见着赵三忌说话**并不高,汤显识趣也进了浴室洗漱身子。 和时下年轻人玩电脑时一样,开机后赵三忌第一件事就去双击qq,而且还很自觉地改为隐身状态,俗称潜水。qq里头的好友分组栏目也简单,只有一个赵家堡,里面人数一只手数得过来,除了小白、碳头、小鸡,燕青兆外,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龙舌兰女头像,不像蓝半城那般五花八门。瞟了眼清一色暗淡的头像,算不上失落,赵三忌点开了燕青兆的空间,只是令他意外地是访问受限,这下赵三忌真失落了。 就在赵三忌难得闷闷不乐一回时,电话响起,谈不上另类,但声音着实妖娆“小虎子,想奴家了没?” 赵三忌愣了半晌,有点激动,“想。” “那就让你多想一会儿,咯咯咯,晚上八点半记得来机场接人家哦。”可以想象电话那端的女人笑得多么花枝乱颤。 “恩。”赵三忌掷地有声。 妖娆的声音似乎没闲工夫同赵三忌瞎扯,最后道了句“到时候给你个惊喜”后,便匆匆挂断。 赵三忌捏了捏鼻尖,抬头看了看个性签名上写着“南蛮女巫”四字的头像,开怀大笑,有种大起大落之后的豁达。 ps:蓦然回首,咱却一丝不挂,裸奔ing。没广告收入了~只能祈求铁粉们多砸点红票。 第二十章 俗话说“祸不单行昨日行,福无双至今日至”。就在赵三忌挂了燕青兆的电话后,又接到了个让他有些喜出望外的电话——蓝未央,那个败家到拿新自行车内胎来当弹弓的大号牲口。同蓝半城这复古的名字一样,两人的名字均是蓝家老爷子手笔,可惜那个斗鸡遛狗了一辈子无良程度堪比赵老爷子的老人,最后没能“祸害遗千年”,早在蓝半城上初中那会儿,便已仙逝,据蓝半城口述,蓝老爷子去世的那天晚上,他确确实实看到了天边一道五彩云霞,而蓝老爷子便一袭白衫,仙风道骨,踩在云霞上面。赵三忌说老爷子那是羽化而登仙,入极乐世界去了。虽然这说法连自己也都觉得虚伪,但姑且全当是安慰蓝半城这个重情的家伙,倒是蓝未央,在一旁无情打击,没少讥笑蓝半城,说他妖言惑众。蓝半城则是信誓旦旦地坚持己见,爱信不信。 赵家堡民风虽然悍勇,但也着实淳朴,对于那些牛鬼-蛇神的玩意儿很好地保持着敬畏心态,与其说不信一个半大的孩子会撒谎,倒不如说是那些魑魅魍魉在他们观念中根深蒂固,所以对蓝半城口中蓝老爷子的羽化登仙信了七分。荒诞的事是,之后下一任村长选举,蓝半城他爹以压倒性的优势摘得村长桂冠,原因无他,正是蓝半城当初口中那句五彩云霞,憨厚的村民们信了,而且毫无保留。 接下蓝系家族的发展摇身一变,先是蓝家直系姑爷,也便是蓝半城的姑父,一路扶摇直上,三五年的光景便混到了z县政府机构,虽然名头不大,但在赵家堡那些乡野小民看来已经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了;接着便是蓝未央那一脉旁支子弟,比起蓝半城姑父的平步青云,蓝未央他爹可是实打实的鸿运当头,赵三忌仍清楚记得那时候是七月,南方的气候多变,有道是“七月的天如娃娃的脸,说变就变”,那天下午天气诡异,乾坤虽也朗朗,但却是一片肃杀,当天听老爷子命令赵三忌并未出海打渔,闲来无事就四处溜达,最后溜到了蓝半城家,本意是想唤上碳头一同上山去掏一窝山鸽子蛋,却恰好撞上蓝未央瘦弱的身板扛着把有他一人多高的大锄头出门,说是要下田帮他爹锄草去。赵三忌也无二话,充分发挥了雷锋乐于助人的伟大精神,跟着下田帮忙打下手。 地儿不大,一亩多一点的样子,直观一点说就是有十分之一个足球场大。当时小鸡他爹担心赵三忌两犊子受不了炎炎烈日,就吩咐他们先到垄岸上的几棵大树下乘凉,两人领命,之后就一直在田岸上嬉戏。 没有“山雨欲来风满楼”征兆,四下仍是没有丁点风力,但天边乌云翻滚,打西北方遮天而来,看其架势相当生猛。不出赵家堡那些活了一把年纪的老人所料,下雨了,而且很大,属能把整个光秃秃小山丘给冲刷成一片平原的那种。而在这之前,赵家堡这地儿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有雨露,久旱逢甘霖的小鸡他爹当然喜不自禁,先是感谢天感谢地一番后,再次埋头勤勤恳恳锄地,至于垄岸下的两只小落汤鸡,直接忽略了。可能是人正值壮年有着个把力气的缘故,就在小鸡他爹锄下第四把锄头时那把铁公鸡牌锄头刃口闪耀出一团火光,而刃口直接折成了卷,之后异象陡升,因为雨大,所以赵三忌确实没发现蓝未央口中的烟雾弥漫。 锄地的最后结果是,小鸡他爹直接在田里刨出了一具漆黑的棺木,不知者无畏,信仰马哲理论者更是无法无天,仗着自己早些年南下深圳当过几年农民工,好歹也接受过邓-小平理论的洗礼,算得上半个xx党员,小鸡他爹也不叽歪,直接用那把折了口子的铁公鸡牌锄头把棺木给撬开,赵三忌和蓝未央都不是胆小的人,但终究只是个屁大的孩子,当时没敢看。撬开口后,小鸡他爹为图个方便直接跳到黑棺材里头一阵捣鼓,只是里面并没有想象里头的一坨白骨,只有几件玉器和瓷器,似乎还有件金缕玉衣,小鸡他爹当下乐了。 见过世面的人和井底之蛙最大的区别在于,有见识的人都喜欢把那些自己未知的事物定位为“物以稀为贵”,而如果把这些从黑棺木里头淘出来的玉器和瓷器搁赵家堡那群农民手里,指不定还被当成不祥之物,如果不这么埋汰他们的话,至少那件正经八百的宋代歌窑也会被他们拿来当夜壶使。 赵家堡人厚道、护犊子,真遇事儿了也都对外不对内,所以蓝未央家凭借这几件文物发家后,大多村民也都只是嗒拉着哈嗒子艳羡一阵后,也就趋于平静。法盲的他们并不晓得贩卖文物这码子事是犯法的,至于在赵家堡学历最高的赵老爷子,甚至有点助纣为虐的意思,当初就是他引荐一位姓孙的老人,帮着小鸡他爹销的赃,而代价却仅仅只是赵老爷子随意翻了几页小学生字典送出一个“孙田丐”的名字。 —————————————————————————————————————————————————— 同燕青兆在电话里头一样,赵三忌并未同蓝未央在电话里头多唠,挂了电话查了课程表又看了眼时间,发现下午课满,还都是些必修课,因为临近期末,之前的课程又落下太多,容不得他马虎行事,所以收拾好下午上课需要的一些课本,便离开了寝室,直奔那栋曾经上过央视的图书馆而去。 在去图书馆的路上,赵三忌碰到了个熟人,其实也谈不上有多熟,就是上次在ktv上演过一次美救英雄的班花杨树群,仍旧亭亭玉立,因为天气冷的缘故俏红脸蛋上的肌肤更显吹弹可破。只是不同以往那副白雪公主的打扮,辫子也没那么村姑,烫了个小卷发,一身既精致又潮流的韩版装,与时下潮男潮女无异。似乎在赵三忌的意料之中,上次杨树群身边的那枚护花帅哥仍旧兢兢业业地在一旁守候,手里捧着两杯热奶茶,一脸爱怜地看着在校道里头来来回回骑着自行车的杨树群,嘴里不时出声提醒道“小心点”。比起周岁孩童的蹒跚学步,杨树群的车技似乎更加娴熟,当然她这里的娴熟车技自是不入赵三忌法眼,虽然好汉不提当年勇,但当初在赵家堡即使碰上雨后泥泞的羊肠小道,赵三忌仍是艺高人胆大到胆敢放开车把双手插裤兜而仍旧一脸肆无忌惮地踩着屁股下凤凰牌坐骑,一路飞飙。样子很傻帽,场面却很风骚。就这件事,碳头、小鸡、小白三人一直尊虎子为偶像。 “第一次学自行车?”赵三忌本意就没想坏两人的好事,所以起初并没停下脚步驻足观看的意思。只是杨树群似乎有点热情过剩,见赵三忌朝自己点头打招呼后,却是骑着那辆粉红色的淑女车朝赵三忌而来,一路歪歪斜斜,不过幸亏有惊无险。 拍了拍胸口,表示后怕不已,杨树群这才噗红着脸蛋点点头,精致的淡妆眼线画得不怎么明显,但还是很好看,“恩,小时候在家里没人陪我玩儿,还有那时后就怕摔着,所以没敢学。”看了看赵三忌手中的几本书,杨树群又好奇问道“记得午一午二没课呀,你这是去哪儿?” 赵三忌挠了挠头,尴尬笑说前一阵子有点事,课程落下不少,眼见期末近了,如果不及早亡羊补牢,还真会挂。 杨树群意会,虽然小脑袋瓜子好奇到底是什么事儿,但两人并不熟,所以也就没多问,这时一直站在远处差点化作“望妻石”的那枚帅锅终于杀将到了两人跟前,比起赵三忌在火车上强吻齐小楚的流氓,帅锅显然委婉很多,小心翼翼地捋过了杨树群飘在前额的几丝乱发,又递过手里那杯还蒸腾着热气的奶茶,温和道,“天气凉,趁热暖暖身子。”之后瞅向赵三忌,发现这犊子居然一身lv,当下身上汗毛根根竖起,如临大敌,一脸警惕,比之先前捋过杨树群额前青丝的小心翼翼更加如履薄冰,开口道“你是谁?” 赵三忌没能看明白方才还一脸和煦的年青帅锅怎么一眨眼就整成副刺猬模样,灿烂一笑,道“我们见过,上次在ktv时候,呵呵。” 男孩半信半疑,仔细打量了赵三忌,最后才信了他的话,但仍旧一脸防备,和赵三忌有着类似的经历,不过大都市出身的男孩所经历的桥段可能更高级些,至少他的初恋不是被一块两百块钱的mp3给挖了墙角,而是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还是用宝马敞篷跑车拉到他们学校门口的,那种被人挖墙脚的撕心裂肺,男孩至今记得那女孩在挣脱他宽厚手掌时的那股绝然和冷漠,很痛,痛彻心扉。 “我朋友,陈悦枫。”杨树群夹在两人中间,进退维谷,最后开口道。 “你好。”赵三忌点头,落落大方,他一直深信身正不怕影子歪。 那枚叫陈悦枫的帅锅灿灿一笑,显得有点僵硬,用小白的话说那叫皮笑肉不笑,用蓝半城的话讲则是笑里藏刀,都属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对付的那种。可赵三忌瞧得清楚,早在刚才男孩递给杨树群那杯奶茶不小心碰到她手指时,他就明白,有些事终究勉强不来,即使陈悦枫再怎么努力想把自己整成二十一世纪最具营养价值的牛粪,杨树群这朵鲜花就是不稀罕,否则也不会在两指相触间,第一反应就是缩回老远,甚至奶茶都不要了。 第二十一章 拍屁股的流氓 (ps:差点忘了,今天群里红衣大主教斩子兄弟生日,在这儿祝那厮生日快乐。没啥礼物,瞅着今天有点晚,所以明天补上,多加一更。天地良心,这次真说到做到。) 因为习惯了屠晚清冷淡中夹杂暴躁、吴亥天谄媚里蕴含心机的勾心斗角,所以赵三忌对陈悦枫那几近杀人的眼神不以为然,总感觉象牙塔里这些为鸡毛蒜皮就能争风吃醋的桥段有点肤浅,谈不上不可理喻,相反赵三忌还颇为理解,只是陈悦枫的满腔怒火想撒泼泼到自己身上,似乎有点南辕北辙了,实话说,赵三忌还真没存把杨树群收入后宫的心思,毕竟现在摆在他面前更严峻的问题是,晚上该怎么去对付燕青兆那个敏感的女人,相处五年彼此都知根知底,所以打死赵三忌他也不信小青兆会犯浑到连自己这点异样都看不出来,是坦白从宽然后牢底坐穿,还是抗拒从严然后两人欢喜回家过年?赵三忌很矛盾,很蛋疼,很纠结。 一下午下来课上那位头发半白的老教授唾沫横飞都说了些什么,赵三忌楞是一句也没听进去,这是近二十年来赵三忌第一次办事这么没效率。 出教室的时候,杨树群小妮子似乎对中午陈悦枫的不礼貌行为耿耿于怀,不出赵三忌所料,她一直把那枚阳光的邻家帅锅当朋友,如果可以更进一步,那也只是位挺会照顾人的大哥,就如金庸大大笔下《神雕侠侣》里头杨过对郭襄的感情一样。叫住了一下课就跟逃命似的飞奔出教室的赵三忌,杨树群气喘吁吁, “中午的事儿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 赵三忌停下脚步,若有所思,看了眼时间琢磨着蓝未央那发小差不多也该到机场了,并没闲工夫同这小美人瞎耗,笑着道了句“没事,我真没往心里儿去。” 杨树群听完松了口气,其实她自己也整不明白为何要跑过来同赵三忌大费唇舌地解释,但善良的小杨同学还是做了,并非为了解释自己同陈悦枫仍旧泾渭分明,她只是照顾到了赵三忌同学的感受,毕竟任谁被指着鼻梁臭骂道“小子,离树群远点”都不会好受,更何况她和赵三忌两人的关系真当得起身正不怕影子歪。 “对不起,谢谢。”虽然松了口气,但杨树群仍旧有点小忐忑。 赵三忌捏了捏鼻子,道“不用道歉,你又没错。呵呵,有点事儿,先走了啊。”说完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看着赵三忌的表现,杨树群还道他仍旧还在气头上,撅了撅嘴,寻思着现在的男孩怎么都这么小家子气,无奈,最后还是追着赵三忌的背影而去。只是赵三忌走得有点匆忙,速度琢磨着也有二十码,杨树群小闺女一个,哪跟得上他的脚步,忙中出错,一不小心居然扭到了脚。 赵三忌一向眼光四路耳听八方,虽然秉持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心理对尾随在自己身后“死缠烂打”的杨树群他也不烦她,只是听之任之,但一听她那么一声突兀的“哎呦”,赵三忌还是回头瞅了瞅情况——木作桥头,杨树群美眸低垂,身倚扶手,右脚微曲离地,继而探身想用手摸摸脚踝,却终究没敢放下。 “扭到了?”事急从权,赵三忌虽不是绅士,但眼见着杨树群在桥头一副孤苦无依、悬悬欲泣的模样,如果真那么走掉,那就不是绅不绅士问题了,而是他娘的这家伙到底是人还是禽兽。也不顾往来众多牲口的异样目光,见着杨树点点头后,赵三忌单膝跪地脱下了她叫上那双精致的高跟鞋,连里面的脚底袜也一并脱了,只是第一次干这活儿,手艺生疏得紧,期间杨树群没少被赵三忌弄得直吸冷气。 三寸金莲入手,赵三忌第一直觉是很白,然后很嫩,触感绝佳,因为没有鼻炎,所以就连杨树群小脚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皮革香味,他也闻得一清二楚。 “肿得挺厉害的,怕是得上医院。”赵三忌无意识地捏了捏杨树群的细滑脚掌,抬头道。 杨树群低眉顺目,俏脸红白流转后最终定格在了绯红,骨气勇气看了赵三忌一眼,点点头。赵三忌见状掏出电话,作势要打120,毕竟校医院离自己这地方还真有点远。 “你…你背我过去吧。”杨树群这话开口后,脸红得几欲滴出血来。真要论小家碧玉,比起唐吕娘,两人绝对不相上下。 “啥?”赵三忌的确是愣头青,有便宜不占的大傻子。“医院离我们这边很远呐,你脚肿得这么厉害,不及时处理怕以后会挺麻烦的。” “在xx楼那边有个医务室,我们上那儿就行了,上次扭过一次,也是在那里处理的。”杨树群摆弄着衣角,差点没把头埋进衣领里,感觉要赵三忌背自己是她占了他的便宜。 “哦。”赵三忌也不墨迹,直接转身,把后背留给了杨树群。 待杨树群终于把心一横爬上赵三忌的后背后,赵三忌抓过地上的那只高跟鞋,利索挺直腰杆,还特意上下抖了抖身子,感觉杨树群爬结实了这才迈开步子。 路上。 “第一次穿高跟鞋?”赵三忌心平气和问道。也是,对于一个十六岁便能挑上百斤担子的大农民,就杨树群那九十斤不到的身板的确不在话下。 “你怎么知道?”如蝇蚊之音,细不可闻。幸亏赵三忌没耳背。 “脚后跟都磨破皮儿了,脚拇指上也被蹭红了一块,虽然是新鞋,但常年穿高跟鞋的人可不像你脚底儿长得那么嫩。”赵三忌说这话儿时扭头笑笑,没有太多淫-荡不可一世的表情,有点正派。 “你知道的可真多。”这次杨树群并没压低声音,想了想,又在赵三忌耳边道“流氓!” 赵三忌一头雾水,因为出于习惯,每次背小白的时候放在背后的手总是有节奏地地拍打着他的小屁股,而这次也不例外。 “怎么突然骂上了?” “你就是臭流氓!”杨树群挣扎了下身子,想下跳下来,不过这男人虽然长得不怎么魁梧,但着实有着个把力气。 “干嘛呢,别乱动,就快到了。”赵三忌仍是浑然不知自己如何罪恶,出声劝道。 从小到大,杨树群唯一有过“肌肤之亲”的雄性动物也就她一年到头见面次数都屈指可数的老爹,而且还是小女孩时同他玩的骑高高游戏,至于再多的,也就是中午那会儿陈悦枫不小心之下触碰到了她的手指头,所以面对赵三忌这特大号牲口,杨树群手足无措,感觉叫也不是,虽然骂也骂了,但这家伙就一副恬不知耻的模样,自觉狼入虎口后,杨树群突然心中油然而生起一股委屈,坚强地咬着下嘴唇一声不吭,但漱漱直下的眼泪出卖了她那无声的坚强。 赵三忌发现背上的杨树群没了动静,还道这闺女学乖了,终于不再无理取闹,当下加快步伐,往医务室直奔而去。 到了医务室门口,背上的杨树群却突然小口一张,伴随着梨花带雨,在赵三忌肩上就是狠狠一口,事后赵三忌暗叹,幸亏是万儿八千买来的lv,否则如果换是之前那几件劣质地地摊货,还不得生生被这女犊子咬出口来。赵三忌吃疼,扭头带着两分愤怒三分不解五分痛苦盯着杨树群,但照顾到这闺女现在是病号,所以说话的声音仍旧强装温和“怎么突然又咬上了,跟我有仇哦?” 放下了杨树群,赵三忌揉了揉肩,幸亏是大冬天的衣服厚实,若搁以往还不得被咬下块肉来。 杨树群看这赵三忌龇牙咧嘴的模样,悲从中来,干脆也不走了,直接蹲在地上很小女孩地把头埋在膝盖里,一直抽搐着身子。赵三忌自作聪明地整明白了,原来这女娃是怕上医院,蹲下身子好言劝道“别怕,不就敷点药嘛,又不打针,怕啥。” 杨树群没理会,自顾埋头无声落泪。 赵三忌瞅了眼时间,自觉再这样下去非得放了蓝未央鸽子不可,当下并没多想,近身拦腰抱起杨树群,起身朝医务室门口走去。杨树群先是一惊,泪眼朦胧间见往来不少行人,内心更有如千百只小鹿乱撞,慌乱之间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身子,未果,之后便只能把头蜷缩进了赵三忌的大衣里,以掩羞涩。 医务室简洁、干净、明亮,值班的是个年纪约莫三十左右的女人,长相一般,但身段凹凸有致,一身标准的职业护士装更有点内啥的意思。见着赵三忌横冲直撞地抱着个闺女进来,女人似笑非笑,在大学这地儿啥奔放的场面没见过,开口询问到什么状况。赵三忌言简意赅,说怀里的闺女脚扭了,肿得老大一块,得及时处理。 女人近身查看了赵三忌怀里的杨树群的脚踝,至于为何没示意赵三忌可以把怀里的女孩放下,女人认为既然两人如此郎情妾意,那她也不好意思棒打鸳鸯。最后却是赵三忌出声谨慎问道,能不能找来张凳子,好把怀里的人给放下,自己这么抱着像什么回事。杨树群一直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听到赵三忌这么一说,张开小嘴又是一口狠狠啃在赵三忌的胸膛。 女人都是属狗的,赵三忌觉得。 第二十二章 极品13爷 长章节 回寝室的时候杨树群并没爬赵三忌的脊梁上,对这头特大号牲口,她是瞧清楚了,一向信奉眼见为实的她终于也信了开学初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的“保研路”案,说赵三忌人不可貌相也好,伪善能装也罢,反正在杨树群的心里头赵三忌已经彻底被打入冷宫,琢磨着以这妞的性格,很大程度会做到老死不相往来。打过电话唤来了同寝的一姐妹,杨树群拒绝了赵三忌那在她看来仍旧居心叵测的好意,但因为家教贼好,口头上还是对赵三忌一番道谢。女人心海底针,这是赵三忌早早就明白的道理,所以也没不要脸到拿自己的热脸去贴杨树群的冷屁股,嘱咐了这几天出门小心,走路时要当心脚下石子不要再被拐到之类的,也没等杨树群的室友到来,潇洒转身离去,当然,离去前自是带着哥好歹也上演回英雄救美的小男人心思,浑不知自己早被杨树群拉入黑名单,甚至是那种以后想加为好友时系统都会自动拒绝的那种。 经这么一拖沓,赵三忌琢磨着自己要晚点了。不出所料,前脚刚踏出校门口,那根伴自己已有两三个月的冷光屏诺基亚叫唤起了类似二手汽车的死气喉声音,因为上次赵三忌在ktv义薄云天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机狠狠给摔了一下,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手机至少没坏,不过的确没像传说中那般小强,之后也就勉强能听清楚声音。但赵三忌这人小气,冠冕堂皇点说就是勤俭节约,一直没存花个五六十块大洋把那玩意儿来个大手术的心思,所以便一直这么将就着,他又不是黄跃和汤显那两头时尚牲口,手机对他来说只是种工具,而不是娱乐。 小鸡在电话里头的声音有些瑟瑟发抖,虽然嚎着嗓门,但说话声音仍旧有些结巴,“哥…哥,俺…俺到机场了。”他整不明白,同样都是华夏大地,这南北温差咋这么大,有点后悔,当初上初高中的时候怎么没把地理给学好。 “先找个地方待会儿,半个小时后到。”幸亏学校也在市郊,离机场并不算远。 虽然已有两三年没见,但赵三忌到机场的时候,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一身行头妖娆到没边儿的蓝未央,只是这大冷天的,那身除了卖弄风骚还有些看头的行头还真一无是处,的确不保暖,至少赵三忌之前那几件地摊货性价比相当高,虽然不美观,但他又不是大姑娘,真没必要打扮得花枝招展。 分泌雄性荷尔蒙的公犊子大都是坚强的,更何况一向以“男人中的男人,极品中的极品”自居的蓝未央,更是铁石心肠,而赵三忌虽然重情重义,但大多时候都喜欢把一些事儿憋在心里,即使是对最亲近的人他也不会透露自己的心声,否则昨晚醉后也不会同唐吕娘乱侃,而他的这种性格,燕青兆把之归类为闷骚一流。因此,两个刚强的男人即使三年不见,注定上演不了“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桥段,那太悱恻,太缠绵,不适合男人间应有的铁血。简单一个拥抱后,赵三忌笑得很开心地朝小鸡比划了身高,发现这犊子居然已经高出自己一线,竖起大拇指,赞道身板比之前杠多了。小鸡憨憨一笑,挠了挠头,而他一抬手,腕上、胳膊上那些“乱花渐欲迷人眼”的七七八八挂坠便如风铃般撞响,惹得自己又是一阵难为情,再次挠了挠头。 说一下蓝未央的长相,毕竟一个敢以“极品男人”自居的家伙,如果没有几分姿色,那这逼装的也太他娘的傻-逼。以往在人们的想象中,那些喜欢净干些专门挑人背后下冷刀子的犊子,长相要么阴鹫到可以止小儿夜啼,要么就是一脸尖嘴猴腮相,或者贼眉鼠目到一上公交人们见着他第一时间便是捂住自己口袋或挎包,然后寻手机报警的磕碜模样。然而与之背道而驰,小鸡的长相却是相当的传统,国字脸,短发宽额,剑眉星目,鼻若悬胆,方口白牙,颧骨高度适中,乍一看就是那种属于项羽之流的刚伟哥们,再细看却是粗中有细,眉梢微上扬,曰卧蚕,眼角上下睑相接处细而狭长,曰丹凤,用面相流派的官方理论说是,有此等面相者,要么大奸,要么大义。真要举例论证的话,三国时期的武帝关二哥,便是铁证。只是为何还有大奸一说,咱没整明白,也不好随便妄下断语。比起赵子安那张深邃中略带沧桑,沧桑中又带着几丝狠辣果决的国字脸,蓝未央却是胜在纯天然无污染的憨厚老实,毕竟还只是个十九二十岁的娃儿,生活再怎么染缸也没法儿一下子把他染得五颜六色,撑死了能染出个深邃和果决就已经很了不起。言归正传,蓝未央的确长得不赖,帅得很传统,与时下一些走中性路线的伪娘之流大相径庭,甚至比起黄跃这个地道儿的小白脸更是阳刚十足,只是个性憨厚些,虽然偶尔也会说出自己是极品男人这类有着乖张嫌疑的不靠谱的话儿,但的确是帅哥一枚,至于为何拿蓝未央的帅大做文章,因为这关系到全文的走向,甚至他的帅,一定程度上左右了赵三忌在人生大盘上的走向。类似于好莱坞玛丽莲梦露的性感是个神坛式的经典,蓝未央的帅在赵三忌登上教父神坛那一刻,也成为了一幕永恒的传奇。 因为照顾小鸡初来乍到,虽然如赵老爷子所说他和小鸡还有碳头三就差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但还是没好意思拉着这个冻得直哆嗦的犊子同自己挤公交,打了个电话吩咐狗腿子吴亥天前来接驾,两兄弟等车的过程中便在抽烟区吞云吐雾。 小鸡率先开口,这次从海南那地儿回来一定程度就奔这事儿来,“哥,老实告诉我,碳头到底怎么了?”因为比赵三忌小一个月,所以那声哥叫得理直气壮。 赵三忌搓了搓手掌,自从ktv一役后,发现自己的身子比起以前更不禁冻,重重地吸了一口,瞥了眼四周,发现抽烟区人不多,除了来他们哥两也就零星两三个,清一色的正装打扮,显然是职业白领一类的出差公干。沉默良久,直到指间那颗小鸡从海南特意捎回来的椰王香烟烧到了烟屁股,赵三忌才开口到“子弹擦过心脏,已度过病危期,就留在美国修养。” “谁开的枪?”小鸡红着眼,咬着牙根。孔子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在赵家堡的岁月里,碳头就是那个成天拿着一些h漫在小鸡跟前晃来晃去,引诱他“误入歧途”的最佳损友。和赵三忌不一样,赵三忌更注重一些实践,比如领着他两夜爬寡妇墙干些有贼心没贼胆的勾当,或者捣鼓出一些望远镜之类的玩意儿过过眼瘾,属忒鬼灵精的那种,而碳头则是实打实的精神上的大师,属那种三两句话就能彻底把小鸡给忽悠得晕头转向的催眠专家,例如当初小鸡拿新自行车内胎做弹弓的糗事,便是受碳头怂恿。虽然事后两人没少斗嘴耍贫,但小鸡是打心底儿认了碳头这个自己精神上的导师,至少碳头的“人上人”论调,小鸡颇为推崇,不能流芳百世,那便遗臭万年,往好听的方面说了是英雄所见略同,说难听了就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狼狈为奸。但两人的确是走极端,或说是剑走偏锋。 “开枪的人已经死了。”赵三忌从裤兜里掏出了包软红七,当时上初中的时候小鸡和碳头对这款在他抽来十足呛喉的香烟情有独钟,所以今天特意整了一包,想怀旧一番。捻出两根,递给小鸡一根自己留下一根,点上,又是烟雾缭绕,“至于幕后那人,晚点召集下人手,过几天就把给他废掉。”赵三忌并没说出在汤显看来就是始作俑者的黄跃,他心底儿清楚,黄跃到底只不过是颗棋子罢了。 在南方的公共场所都没有供暖设备,虽然大冬天的时候也会冻得人上下两嘴皮子直打架,但毕竟还是在人类的忍受范围之内,所以政府方面也就没在这些很民生的地方大费周章,而机场也不例外,更何况抽烟室还装有通风器,所以让打从热带回来的蓝未央好生喝了一壶,接过赵三忌香烟的手有点颤抖。“这天气真他妈jb冷。”蓝未央先草了一口,点着烟后很没形象地缩成一团,他不像赵三忌认识的黄跃三句不离本行开口闭口就一个“操”,小鸡很少讲粗话,有点迫不得已的意思,除非是在被人惹毛了的情况下。“对方什么来头?”目光盯着窗外,透着一股坚定。 “不是好人。”小鸡的心情赵三忌能理解,而且很理解,就像当初他红了眼要了十一条人命一样。 “哥,说真的,昨天老头对我说这事儿时,我是真想杀人,真的,不骗你。”声音不大,语气平淡。 赵三忌没说话,只是默默抽着烟,大约过了一分钟,才开口道“老爷子说,戾气太重不好。” 小鸡在旁认真地点点头,“我知道,昨天老头也交代了,叮嘱我说能惹事儿,但不能犯弥天大错,我想了一夜,今天在飞机上也一直在想,甚至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是碳头真有三长两短,老子拼了这条命也不叫那罪魁祸首好过,只是刚才听你那么一说,这心思也就烟消云散了。” “呵,你能想明白最好。”闷骚的人大都不晓得怎样安慰人,“你来x市这事儿婶知道不?” 小鸡收拾好情绪,憨憨地抓了抓头皮,笑道“偷溜出来的,不过老头就在x市,呵呵,哥,你可不能打小报告哦。”虽然小鸡并不畏惧他老爹,但就担心老头知道情况后打电话回家朝他老妈报告,那个身体孱弱的善良妇女,小鸡孝顺,不想让她操心。 赵三忌晓得小鸡的担心,看了眼蓝未央一身金光闪闪的条条链链,别有所指道,“你丫倒挺潮的。” 小鸡尴尬,自打上高中后就已经很少脸红的他难得小正太一回,嘿嘿一笑,“在家里我可不敢穿这身行头,老妈会骂。” 吴亥天办事一直很有效率,就像屠晚清能忍着一晚不睡也要把刘哥从窑子里揪出来一样,在赵三忌和小鸡两人抽过第三根烟后,赵三忌的手机响起,小吴同学在电话里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恭顺,说自己就在机场大厅出口的天桥上候着。赵三忌挂了电话,玩味一笑,投石问路,眼前不正有一颗上好的象牙棋子。 吴亥天接到赵三忌电话后是第一时间飙车过来的,一定程度上小资的女人和内敛的男人有些许共通之处,比如说行为处事都不会太张扬。所以虽然挂名二代的名头,但吴亥天打从拿到驾照那会儿起开车就没超过一百码,即使偶尔上高速,也都很好地控制在九十多一点,因此他圈子里的一些狐朋狗友私下里没少拿这事儿开刷吴大少,笑他不带把儿,穷埋汰家里的那几辆进口跑车。而吴亥天当时只是笑笑,道了句“真赶时间的话就搭飞机,想玩心跳,飙车还真不够看,要么玩蹦极,要么玩跳伞,那才够味儿。”据说事后真有位哥们不信吴大少这句类似跑火车的言论,也不知道从哪儿捣鼓借来了架直升机,约了吴亥天就往xx海峡上空开去,等到直升机上升的高度约有一千米,这才盘旋止住。事后那哥们被人从海里捞回来时只说了句,“姓吴的他妈的是个疯子。”至于过程如何,旁人即使再怎么穷追猛打地追问,那哥们也绝口不提,而从那以后再也没骂过吴亥天不带把儿。 同赵三忌搂着唐吕娘招摇过市出现在酒吧门口时一样,吴亥天只是看了蓝未央一眼就再无其他表示,用文学点的话说便是非礼勿听,非礼勿视。这是狗腿子的觉悟,哪怕偶尔难免迫不得已,但赵三忌相信吴亥天事后也会很好地装傻充愣,聪明人的聪明之处不在于他对人情世事多么了如指掌或者洞悉先机,而是难得糊涂,而这种装傻充愣的本事,吴亥天有,而且炉火纯青。 虽然是生平第一次飙车,但吴亥天没有太的想法,三四盏红灯对这个吴家跑出来的衙内兼大少处理起来的确不是件棘手的事儿。 “赵哥,去哪?”自从跟了赵三忌,吴亥天似乎也染上了屠晚清的恶习,说话虽然恭顺,但绝对不超过十个字,偶尔多说一些,那也是情势所迫,毕竟很多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晚饭吃了没?”赵三忌扭头看向蓝未央,出声询道。 小鸡摇摇头,一脸憨厚,早在见赵三忌对自己身上那些条条链链颇有微词,他就第一时间把那些玩意儿收拾利索揣进裤兜里,同时也没忘了摘下左耳上的三颗耳钉。呵呵一笑,声如洪钟,嗓门却不大,“哥,我饿。” 赵三忌点头,习惯了小鸡在人前那副极具欺骗性的作态,也不戳穿,这家伙想装就让他装去,反正又无伤大雅。 最后吴亥天把车停在了一家门庭有点冷清,但光从门面上的装饰便能瞧出其高雅格调的西餐厅门口,因为赵三忌打过招呼要吴亥天一起进来吃点,而他因为顾着张罗晚上开会的东西,却是没还没吃饭,所以也没拒绝。就这样,三个衣着光鲜的大老爷们在没有鲜花哪怕是狗尾巴草的陪同下,摇摆着膀子进了那家情侣西餐厅。 一顿饭下来,在餐厅里头那些异样外加指指点点的男男女女目光下,吃得胆战心惊。赵三忌这刁民对那些男女的行为倒无所谓,也表示不理解,最后还是那句身正不怕影子歪,旁人爱咋想咋想去,同时,第一次吃西餐,赵三忌多少也有些心得,总结出来后共有xx点:一、这饭馆儿里头真没筷子,以后别千万别再朝服务员道“服务员,来双筷子。”;二、里头那些跑堂的中文水平大都不高,所以有事时最好别扯着嗓门干嚎“服务员”,有时候就算扯破了嗓门也没用,因为人家都叫它们“iter”or“boy”;三、使用刀叉时千万要小心,因为偶尔一不留神,煮熟了的鸭子还是会飞走滴。正如赵三忌为了那块花了两百多大洋的牛肉居然被自己戳掉在地上而事后扼腕叹息一月有余一样,刀叉这活儿想要耍得风生水起绝对是门艺术,比起去领略毕加索的抽象画,绝对同一个档次。四,认真记住前三点。 比起赵三忌对那块掉地板上的牛肉的斤斤计较,吴亥天脸色更是难看,出了门口后抬头很仔细地看了看餐厅的招牌,今天他和这餐馆算是卯上了,饭菜好不好尚且其次,但服务做到这份上,他不能不火,虽然被呵斥的是赵三忌,当时若不是他拦着自己,那小样的服务员琢磨着至少也会被吴亥天给扇得个落花流水。而从吃饭那会儿就没太多表情的蓝未央则是仍旧一脸木讷,听着赵三忌嘀咕这菜馆儿真他娘的坑爹时,也是憨憨一笑,挠了挠头,实诚道说“哥,以后咱不来这儿吃了。” ps:长章节,算两章,从小学就不会分段,哎。 第二十三章 张哥,您真不是一般人 吴亥天开车的时候仍旧四平八稳,没有先前去机场路上时的飞扬跋扈,但嘴巴里没少嘀咕狗眼看人低,令赵三忌有点小意外,在他印象中吴亥天这阴柔的家伙走的应该是理性路线,咋也不会整得这么表面的情绪化,似乎和先前判若两人,笑着说其实自己真没往心里去,他那是典型的皇上不急急死太监。吴亥天笑笑,道说真忍不下这口气。小鸡在一旁认真仔细的听着,似乎对这个一身光鲜的阴柔帅哥挺感兴趣,憨憨怂恿道要不回头把那场子砸了。吴亥天若有所思,看了看赵三忌,带着些许询问。赵三忌摇摇头,晚上呵斥他的是个年纪约二十五左右的大女孩,长得眉清目秀,对女人,他一向下不了死手,上次在火车上强吻齐小楚已经让他罪过好长一段时间。再说类似那种跑堂的底层人物,赵三忌对白眼交加有着切身体会,想来人们在那位置呆久了多少都有些怨气,难得有自己这么个货真价实的土包子可以让她大义凛然一回,只要不是戳他脊梁骨,或者讲些太难听的话,赵三忌怎么也不会介意。用碳头人上人的理论讲是,咱是有层次的人,犯不着。 回到了酒吧,从后门进去后灯光亮着。屠晚清一副大爷模样地半躺在沙发上,孔青羊和孙田丐则是老实本分地恭敬站在屠晚清身后,他们可以对没什么气场的赵三忌大大咧咧,但对屠晚清这条实打实的过江龙的确不敢造次。除了三人外,赵三忌还意外地碰发现了个熟人,张宪睿,那个在自己看来成色十足的皮-条客,同时也兼一特大号玻璃。 没等屠晚清发话,张宪睿瞅着赵三忌进门就熟络地迎了上来,嗲声嗲气道“小赵呀,晚上酒吧打烊整顿,不用上班,大冷天的趁早回去,算放你一天假。”只是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放在赵三忌身后的蓝未央身上,似乎发现了什么宝贝,一双桃花眼流淌着绿油油的幽光。赵三忌恶寒,当事人蓝未央更是肠胃翻滚,险些把刚才吃进肚子里的东西都给吐出来。 “呵呵,那张哥怎么也在?都打烊了,你也应该下班了才是。”赵三忌确实整不明白为何张玻璃会在场,按理说对同性恋这种事,纨绔大少吴亥天应该也是深恶痛绝才是,难不成女人没玩够,想搞点新鲜的,弄个禁脔玩玩?还是……赵三忌瞥了瞥屠晚清,要真是这样,这哥也太他妈深藏不露了。 用拈花指隐晦地指了指半躺在沙发上的屠晚清,张玻璃把赵三忌拉到了一旁,小心谨慎地压低了嗓门,对他耳语道“看到没,那汉子可是咱酒吧的大老板,据说是条恶棍,不过为人厚道,对张哥也还算照顾,念在他赏俺一口饭吃,中午那会儿他找着俺说晚上公司有场内部会议要开,征求俺意见看看能不能留下帮他,小赵你也知道,俺张哥虽然品行不端,但好歹也晓得义字怎么写,所以就留下来了。不过张哥奉劝你句,最好别掺和到这码子事里,据说是场恶仗,你在酒吧好歹也呆了一两礼拜,相信这种夜场暗箱里头的事儿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不干净。你一个学生娃儿,能敬而远之最好别淌这浑水。” 赵三忌就把话儿听到这里,至于张玻璃之后那段絮絮叨叨的晚上张哥请客,带上那个阳刚帅气的半寸男,他们三哥两找个地方潇洒去之类的由头,赵三忌自认很没礼貌,楞是一字也没听进去。 “张哥怎么就知道晚上开会的事就是有场恶仗要打?”显然来了兴致,赵三忌倒很好奇到底是哪个长舌妇同张玻璃嚼的舌头。 看到以往对自己并不怎么理睬的赵小哥晚上一反常态,张玻璃还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的小赵哥终于被自己成功色诱,答话语气更是暧昧三分,瞅了瞅四周,发现二老板吴亥天也在屠晚清下首落座拿着瓶啤酒自斟自酌,有点忐忑,小声道“怎么说张哥好歹也在x市跌爬滚打了近十年,对那些所谓道上的事儿多少还是有些了解,小赵知不知道刘成文这号人物?”只是没等赵三忌回答,张玻璃侃侃而谈道“说起刘成文,在x市那可是地道的一哥,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从上世纪末那起特大y走私案被人曝光最后姓赖的远走他乡后,x市一度陷入群雄无首状态,最后还是刘成文那家伙牛-逼,凭借刘氏雄厚的经济基础以及刘氏在x市多少有些底蕴,便开始在本市大肆收罗yh集团的地盘,当然期间肯定发生不少惨案,不过最后都被刘成文通过上面一些关系给硬生生压下,而且据可靠消息透露,刘成文所倚仗的那些关系之前同刘氏并不存在任何交集,甚至俺还听说,那些关系里头还有两三个大佬先前还是同刘氏属对立阵营,”说到这,张玻璃难得重重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似乎有点多嘴了,草草一句感慨结尾道“要不怎么说刘成文这家伙牛-逼呢,而今天咱大老板就是和刘成文那家伙有瓜葛。” 赵三忌认真聆听张玻璃这些所谓的内幕,有点瞠目结舌,他从来不以貌取人,但瞅着张宪睿的时候,赵三忌的确没料到这家伙肚子里居然真有些料,而看他意犹未尽的样子,似乎还有些花边新闻没抖露出来,扯了扯张玻璃的袖口,赵三忌也跟着压低嗓门,问道“姓刘的最大倚仗是什么?还有他为人怎样?”赵三忌不怕道听途说,因为在赵家堡的时候范大叔就最爱侃那句“空穴不来风”,反言之就是既然有风吹草动,肯定存在着透风的墙,他怕就怕在一无所知,类似这种没有理智领导的横冲直撞,很容易横尸街头。 张玻璃一向极具耐心,否则在被赵三忌拿了几次冷屁股去捂他热脸的时候就早已心灰意冷,开口道“这事儿不好说,刘成文这家伙神秘得紧,至于最大的倚仗那肯定是张家呗,哦,对了,上次俺和一水灵娘们在海悦巫山**的时候听到过这门子事,不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那娘们有些来头,估计也不会拿这种小道消息忽悠小爷,哎,想起那娘们小爷至今还记忆犹新呐,那皮肤叫一个粉嫩,那两颗乳-房叫一个高耸挺拔,那屁股,啧啧,”全然没有跑题的觉悟,张玻璃虚空比划了一阵,舔了舔干燥的嘴皮子,吞了口口水,“小爷上过的女人没有千儿,好说也有八百,也就那娘们的身段儿能叫小爷至今回想起来仍旧肝肠寸断。怀念那两瓣翘臀,怀念那朵粉红菊花啊……” 赵三忌恶寒,玻璃加淫-棍,张宪睿算是无敌了。“打住,张哥,言归正传先。” “哦,哦,”从意淫中回过神来,似乎没能调整好心态,张玻璃先是感慨了句“可惜那娘们都快五十岁了,不然小爷还真想把她娶过门儿。” 重口味!实打实的熟女控,赵三忌如是想到,当下对方才张玻璃口中那些有如天花乱坠的褒奖之词感觉后背冷汗淋漓,悄悄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物极必反,别以为只有大热天的额头才会冒汗。 鄙视了看了赵三忌一眼,张玻璃嘀咕道“成熟娘们的滋味你这毛都没长齐的犊子怎么可能明白,等哪天小赵和小爷一样阅女无数了自会清楚,其实同那些四五十年纪的大姐做-爱,才会真正领悟到啥叫-床第之欢,那是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快感啊!” 赵三忌汗如雨下。 “刘黑子知道不?”张玻璃回忆了老半天的峥嵘岁月,终于舍得言归正传,同先前一样,还是没留给赵三忌答话的时间,自顾说道,“琢磨着小赵也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乖乖牲口,张哥也不跟你绕,刘黑子,只是绰号,至于真名叫什么,还真别说,x市这地儿知道的人屈指可数,当然,小爷也没能幸运到成为其中之一,如果说刘成文是台面刘氏在x市甚至f省台面上的代言人,那么刘黑子则是其暗箱操作最大的倚仗,为何这样说,”接过赵三忌递过来的香烟点上,张玻璃一甩那头拉直、焗油过的飘逸长发,吐了口烟圈,缓了缓才接着道“这还得从刘氏企业的发家根底说起,上世纪八十年代,恩,也正是小赵还爬在地上玩泥巴那会儿,那时候改革开放刚开始不久,大陆这地儿算得上是百废待兴,也没啥门子真正意义上的黑社会,偶尔也就一两零星帮派为些所谓的面子和兄弟义气,拉帮结伙的拿些菜刀之类的摆明车马好勇斗狠,真正意义地去为些利益纠纷而斗得个头破血流的事儿虽然有,但绝对不多,甚至在那时候,为了利益纠纷而你死我活的桥段很遭圈子里的人鄙视,简言之,八十年代的黑社会是个很传统的江湖,草莽之类的英雄气概满天弥漫,而打破这一传统的正是刘氏现今掌门人刘大海,挺响亮的一名头,因为那会儿跑运输的人不多,又因为南北往来货运日渐繁多,所以大哥头子出身的刘大海召集了一批人马,买了几辆现在已经不多见,类似东方牌军卡的那种卡车搞起货运,刚开始那会儿倒也敬业,大多数货物都能及时送达,但因为底下那些喽啰大都是些半路出家或多或少都有些案底的流氓地痞,野性难驯,劣根不改,原形毕露后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的兢兢业业,琢磨着刘大海这家伙也不是那种能勤俭持家的人,业精于勤荒于嬉后,就开始干起了讹人的勾当,毕竟之前的积累起的信誉摆在那儿,一定程度还是有些老主顾,所以找他托运的人还真不少,刘大海也心狠手辣,一接过订单就全额私吞,拉来的货都被自己中饱私囊给暗中卖掉,而碍于刘大海的底下喽啰众多,那些正经商人大都也没敢报案,只能打碎钢牙和血往肚子里吞,一来二去,刘氏的家底儿就这么被积攒起来。俗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在发现货运这行实在干不下去后,刘氏开始转移阵地南下,那会儿九十年代初,在那时候真正意义的黑社会已经有点雏形,不再是传统地道的江湖,所以南下第一时间刘氏就大展拳脚,跟人拼场子,啥门子事儿赚钱就倾家荡产往里头砸钱,而且还不容别人染指,别人稍微一越雷池,便生死相向,而凭借这股阴狠,刘氏南下之路崛起之路虽然血腥,但的确算得上顺风顺水,发展到了至今,也就有了今天这般光景,在苏浙一带,房地产份额刘氏市场所占比例高达百分之二十五,而且旗下年盈利超过千万的子公司,据不完全统计,便有十三家。” 说到这,赵三忌真汗如雨下了。手机适时响起,不过不是电话,是闹铃声,八点整,燕青兆该到机场了。 “张哥,您真不是一般人!”屠晚清的眼光一如既往的犀利,赵三忌为之叹服。 第二十四章 再见燕美人儿 张宪睿呵呵一笑,一般不一般不是自己说了算,也不是赵三忌说了算,在这物欲横流的恶俗社会,自己一没权,二没势,也亏得自己孤家寡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除了勉强糊口外,还真没啥好炫耀的,道“张哥就一流氓痞子,偶尔耍点小无赖的街边货色,哪入得了一些大老板的法眼,如果真有两把刷子,咱早就飞黄腾达了,哪还用得着天天腻死在这小酒吧里当个打杂的。” 赵三忌不置可否,接过了小鸡递过来的一根椰王,点燃吐了口不太水准的烟圈,“张哥今年几岁?” “过年都三十六喽,呵呵,偶尔想想自己这些年还真都活狗身上去了,大风大浪没有,小波小折虽然有,但都没折腾出一些特逆天的风浪。”重重地叹了口气,张宪睿瞅了瞅蓝未央递给自己的香烟,道了句“这烟有来头。”看向蓝未央的目光也不在那么令人恶寒。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赵三忌也没刨根问底,只是道“张哥若不介意,以后跟着小弟混,有我一口饭吃的,绝对不会让你饿着。” 点燃烟,重重地吸了一口,张宪睿看着赵三忌的眼神充满玩味,揶揄道“小屁孩站着说话就不腰疼。” 瞅了眼时间,赵三忌并没接张宪睿的话,扭头问小鸡“会不会开车?” 蓝未央点头。 “回头再和张哥唠,还有点事,先走开一会儿。” 在张宪睿目瞪口呆的神情下,赵三忌走近吴亥天跟前借了车钥匙,临走前自是不忘挤兑一副大老爷们模样的屠晚清一番,不过似乎没有期望中的效果,赵三忌自觉无趣,领着小鸡出了酒吧。 赵三忌前脚刚走,张宪睿回过神的第一时间便心怀忐忑小心翼翼地朝吴亥天问道小赵是什么来头。吴亥天为人处世还算剔透,对一些所谓的下属没有太多上位者的王八气场,简短两字,老板。半躺在沙发上的屠晚清假寐养神,并没发话。 在去机场的路上,赵三忌有些坐立难安。一直托腮开车精神并不怎么集中的蓝未央把虎子哥的一举一动都瞧进了眼里,笑说虎子哥这是咋滴,要接什么人,竟然能让他窘态百出,表态说自己感觉不可思议。副驾驶席上的赵三忌闻言露出个和京城大少汤显有三分相似的自嘲一笑,捏了捏鼻子,说“要接的人你也认识,燕姨,还记得不?”蓝未央没太多的表情,仍旧一副安静的憨厚模样,只是收回了托腮的左手,正襟危坐。对燕青兆,小鸡一直心有余悸。赵三忌看了眼小鸡的紧抿着嘴唇的模样,哈哈一笑,问道,“对当年那事儿还耿耿于怀?” 小鸡琢磨良久后,瓮声瓮气道“胭脂虎,哥还真怕了。”赵三忌笑得更开心,“也有你怕的时候!” 到了机场,赵三忌老远便认出了一袭白衣的燕美人儿,美女,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鹤立鸡群,只是令他有点意外地是站燕青兆身后还站着个风度翩翩,论相貌丝毫不比黄跃来得逊色的大帅锅,当然,比起蓝未央的帅,那男人略逊一筹。 赵三忌认出了燕青兆,燕青兆当然也认出了他,轻轻朝赵三忌挥了挥手,燕美人儿一脸安详,近半年时间不见,似乎先前在赵家堡那股飞扬的泼妇气息褪去了不少。 赵三忌走得不慌不忙,既不会步履维艰,也不太大步流星,他在酝酿,或者说在蓄谋,心底儿正纠结到底是来个深情拥抱呢还是来个法式激吻,好说赵三忌在j学院也待了个把月,偶尔路过女生寝室的时候没少见识那些被青春撞了一下腰的男男女女在大庭广众之下心无旁骛地干些少儿不宜的缠绵悱恻勾当,现在赵三忌胆子可谓不小了,不再像当初即使想拉萧蔷的小手也得心惊肉跳上一整天,甚至彻夜难眠的不安与忐忑。 十步,七步,五步,近了…… 然而没等赵三忌有所动作,燕青兆却率先伸出了芊芊细手,精致得有些天怒人怨的脸蛋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赵三忌耳朵轰鸣,不知所措,若不是身旁的蓝未央扯了扯他的衣角,赵三忌还真得当场楞在那儿。两人的握手显得很商务,一触即分。燕青兆并没介绍一直站在她背后兢兢业业帮忙提着大包小包的帅哥是何方神圣,而那男人也识趣,虽然瞧出了燕青兆和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年青人之间肯定有鲜为人知的故事,但也只是淡淡地朝两人点了点头。 “小鸡?”燕青兆率先开口,仔细打量了蓝未央一阵,有点难以置信,但那依旧清晰的轮廓,容不得她忘记这个胆敢在自己网吧连续通宵三天最后楞是一分钱也没留下便仙人跳的滚犊子。 憨厚一笑,嗅出了赵三忌和燕青兆两人间的不同寻常,饶是大智若愚的蓝未央一下之间也无从开口,有心唤声燕姨,但赵三忌是自己兄弟,叫姐呢,没看到人家对赵三忌一副冰冷的做派。尴尬挠了挠头,最后开口道“嫂子好!”早在车上,赵三忌便坦白了,燕青兆目前和自己的关系是男女朋友,因此蓝未央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棒子打死得了。 咯咯一笑,燕青兆一反先前的一本正经,一把搂过赵三忌的胳膊,在他耳边轻声道“刚逗你呢,小虎子真可爱!”赵三忌脸色缓和些许,但仍旧有点难看,转身捏了捏燕青兆的俏鼻,用只有他两才听得到声音威胁道晚点收拾你。燕青兆听出了赵三忌的言外之意,化着淡妆的精致得一塌糊涂的俏脸微红,凑到他耳边呢喃道“晚上奴家等大爷临行哦。” 之后撒开赵三忌的胳膊,朝那个一身范思哲的帅哥笑着道谢,而那男人只是浅浅一笑,道说在x市这地儿如果碰着什么麻烦或者有什么难题之类的,记得找自己,能帮的一定帮。言语间倒也听不出什么弦外音,只是口气颇为自信,似乎在x市没什么自己摆不平的。燕青兆巧笑嫣然,道说一定,但客套成分居多。只是一旁的赵三忌却一反常态插嘴道“不劳大驾。”示意蓝未央上前接过燕青兆搁那男人身上的行李,然后头也不回地拉着她出了机场。 两人回到车内,而被当苦力使的蓝未央却迟迟不见踪影,最后赵三忌算是整明白了自己这发小的用心良苦,感情要给自己两人来个二人世界。不过老实说赵三忌现在真没同燕青兆缠绵的心思,摸出电话给小鸡去了个,嘱咐他一分钟之内再不出现,现在就可以滚回海南去。电话里头蓝未央唯唯诺诺,小声道说“哥,小别胜新婚呀。”赵三忌发火,怒斥胜你一脸,快点滚回来,丫的,也不知道天寒地冻的,谁有心情整那码子事儿。燕青兆在旁掩嘴娇笑,插话道小鸡这些年下来还是这么贫。赵三忌点头,脸色终于缓了过来。挂掉电话,问,“你怎么跟他在一块?” 燕青兆眼波流转间便明白了赵三忌所问何事,有点小好奇,“你认识他?” 赵三忌呵呵一笑,“一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想不认识都难。”口气轻松,但燕青兆却听出了其中那股不善。 “和咱老燕家是世交,这次他代表白家去东北那地儿谈判一个项目,回来的时候恰好在机场碰上,所以便结伴同行了,怎么,小虎子和他有嫌隙?”自打上车后,燕青兆便用自己温暖的纤手捂着赵三忌那双冰冷的蹄子。 赵三忌点点头,揶揄道“感觉那家伙对咱家的小青兆心怀不轨。” 风情万种地白了赵三忌一眼,燕青兆道“何以见得?” 赵三忌理所当然道“因为他是男人,除非不正常,才会坐怀不乱呢。” 燕青兆在他怀中一阵摇曳,“奴家真有这么祸国殃民?” 赵三忌言简意赅,“不遑多让。”又附耳在她耳边轻轻道了句很下流的话“老实说,小三忌弟弟现在都有感觉了。” 燕青兆装糊涂,穷追猛打地刨根问底儿,说小三忌的弟弟是谁,有什么感觉了,有感觉后又想干嘛了,要奴家怎样才能帮小弟弟找到感觉。问完一脸天真地看着赵三忌,眨巴着清澈的漂亮眸子,无知的眼神下雪藏着狡黠。赵三忌欲火焚身,第一时间摇下车窗,冷风鱼贯而入,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赵三忌渐渐消火,生平里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啥叫玩火**,暗叹庆幸,还好上阵子在寝室练毛笔的时候没少写那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虽然这话听着有点云里雾里,但关键时刻还真蛮管用的。 得到了赵三忌下的死命令,蓝未央当下也不敢拖沓,拎着燕青兆大包小包的行李,一路飞飙赶来,而路上却没少感慨刚才那哥们真他妈牛-逼,也不知道燕嫂子在这两旅行袋里都装了些啥玩意儿,两袋子加起来少说也有五十斤,而那男人就一直保持这那姿势不动如山地站着,啧啧,到底还是有风度呀。 开了车门钻进车后,以蓝未央在熟人面前的个性自是少不了一番抱怨,但因为当初上初中时欠了燕青兆一屁股债,所以当下也没敢大发牢骚,只是轻声嘀咕了句,这两玩意儿还真有点分量。然后便老实巴交地开车。 燕青兆仍旧捂着赵三忌已经温暖很多的大手,看着气喘吁吁的蓝未央,打趣说“我说那是两旅行袋rmb,小鸡信不?” 第二十六章 犁坏的田,生龙活虎的牛 开篇再说几句。ps1:到现在仍旧晕乎乎的,难以置信。晚上吃饭的时候,责编听雨大大火烧火燎地给坏人个电话,那会儿周边有点吵,仔细听明白后,坏人第一时间是有如五雷轰顶,当然,这里的五雷实属白日飞升要渡的那种雷劫,喜悦呐。听雨说,《教父》被烽火给章推了。坏人懵了,很地道的那种晕乎。ps2:饭没吃好是肯定的,虽然坏人一直暗自告诫自己要淡定,但这种天上砸馅饼的好事儿,还真没几个能做到宠辱不惊,咱也就小年青一个,大风大浪真没见过。比起听雨大大的火烧火燎,坏人算是不遑多让,一条平日最爱的清蒸鱼都没处理完毕便往回赶,着急开电脑啊。一会儿的时间,先是点击往上窜,然后收藏也直涨,鸡冻!ps3:早在《教父》伊始,就有人说这风格类似烽火,更甚者有人说这是烽火的马甲,坏人也不生气,隐隐还有点雀跃,对坏人来说这是对咱的肯定,傻子才生气。ps4:在坏人看来烽火就类似于《教父》里头范江水大叔那条粉红内裤,对赵家堡的年青人来说绝对是图腾般的存在,对坏人来说烽火则是神坛上的天王,自认无法比肩。而对烽火大大的“厚爱”,坏人尽力不让它整成“错爱”,当然,这也是对教徒们的负责。还有声明,这里的爱不爱与内啥爱不爱无关,坏人属正常爷们,烽火应该也是。 总结句,“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烽火当之无愧。坏人由衷表示敬仰。同时也深表感谢,以读者妖孽的身份,以《教父天下》作者的身份。 ———————————— 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今天赵三忌四大喜中就占了两个,在回酒吧的路上,对自己到底还是不是处男持着怀疑态度的赵三忌,当时在燕青兆耳边忐忑询起晚上两人能不能内啥,有着泼妇悍勇和小女人顽皮的燕青兆明知故问,刨根问底纠结内啥到底是啥意思。虽然和蓝未央是实打实的发小,但赵三忌对肉-欲这门子事还是中规中矩,当下支支吾吾,优柔寡断。最后朝燕美人儿附耳小声道“做-爱。”惹得燕青兆咯咯直笑,一点没有女人应有的矜持,再次调皮道“说啥,听不清楚。”赵三忌火起,拿出了那股类似范大叔玩菜刀时的大无畏,扯开嗓门道,“做!爱!”这下不仅燕青兆笑得更欢了,就连一直四平八稳开车的小鸡触不及防之下一狠踩油门,吴亥天的宝马车时速第二次破百。 “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在替赵三忌感到害臊的同时,小鸡不忘回头出声语重心长劝到,对付女人如同煲尾骨汤,是件细活儿,得小火慢炖,蓝未央比谁都清楚。 “丫的,这边没你事儿,专心开你车去,再废话就踹你屁股。”赵三忌也脸红,搂着燕青兆小蛮腰的胳膊微微用力,左顾而言它。小鸡吃瘪,在赵家堡虎子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但并不代表随便人就可以虎口拔牙,蓝半城不敢,他也不例外,当下噤若寒蝉,嘿嘿一笑后,不再出声。 禁不起赵三忌的死缠烂打,燕青兆最后也没辙儿,只能点头应承。当然,早在自己南下x市的时候她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这次旅行袋里头还装了盒杜蕾斯和一盒毓婷,有备无患,就看晚上赵三忌想怎么玩了。果然很彪妇的说。 当晚,赵三忌在酒吧开完会后,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再次被蓝未央这家伙给拉出去了灌得个酩酊大醉,随场的有孙田丐、孔青羊、吴亥天以及张宪睿,至于屠晚清那头特大号的谍中谍,凑不来这种热闹,赵三忌最后也没勉强,临走前挤兑他说要屠爷好生看好场子,别到时候被刘成文上门找场子,打得个落花流水。屠晚清笑笑,仍旧没超过十个字,**裸地狂妄道:“在华夏,爷谁都不怂。”是的,他是谁都不怂,哪怕姓赖的还在x市,对付起他也得礼让三分。 赵三忌最后是被燕青兆扛回那栋据说一晚少说也得花上五位数的海悦山庄。至于两人最后有没有巫山**,实话说,赵三忌这当事人也是一无所知,只是第二天醒来时发现地板上有几个用过的安全套,还有搁沙发上那床隐约可见一团血红的雪白床单,这让当事人赵三忌有股饮恨含冤痛心疾首的感觉。怎么说自己不是处男的名头算是坐实了,一番长吁短叹没赶走自己心里的郁闷,倒是把一旁的睡美人儿燕青兆给吵醒。一直有赖床习惯的燕青兆睡眼惺忪,醒来后第一时间摸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也没理邋遢着零星胡茬的赵三忌,拉过被子再次掩头大睡。 “痛吗?”有点理屈词穷,赵三忌没头没脑这么来了一句,只是语气比起对付唐吕娘时的温柔更加刻骨三分。 被窝里头燕青兆并没真正睡个回笼觉,眨巴着水灵的大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裹得跟蚕蛹似的被子一阵蠕动,之后许久不见动静。 “小青兆害羞了?”赵三忌拍了拍燕青兆的肩膀,哈哈一笑,揶揄道“咱都老夫老妻了,害羞个啥劲儿。”说完一扯棉被,自己也跟着钻到了被窝里。 鼻尖相碰,四目相对。赵三忌嘴角含笑,燕青兆脸颊红得发烫,双手护胸,娇-喘延绵。 “真害羞了?”深深地吸了一口从燕青兆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女人特有的幽香,赵三忌此刻有着道不尽的温柔和述不完的衷肠,去他妈狗屁的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赵哥儿现在是真不在乎了。 燕青兆俏脸愈加绯红,眼眸低垂,撅着小嘴,最后嘟囔了句“你个死鬼,昨晚把奴家弄得,”话没说完,燕青兆抬起秋水眸子盯着赵三忌,之后做出了让自己事后都后悔不已的壮举。 当时事情是这样的,燕青兆虽然泼,也有胆识当着小鸡的面调戏自家的小虎子,但总觉得刚才那话没啥说服力,所以放开了环胸双手,挺了挺那两团高耸的饱满,幸亏两个月前在ktv犯命案那会儿赵三忌没少流血,否则肯定当场鼻血如注,赵三忌看着燕青兆那色彩斑斓,到处青一块紫一块的傲人胸脯,毕竟还是头血性方刚牲口,狂野燃烧的雄性荷尔蒙容不得赵三忌第一时间想到怜香惜玉,愣愣地盯了那两团饱满三秒钟,真要掐表的话琢磨着至少也有四秒,顿觉口干舌燥的赵三忌回过神来的第一时间不是温柔爱抚,而是撅起那张猪哥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贴了上去。不得不说,本能这玩意儿大都是无师自通,虽然狂放不羁中略带生涩,但赵三忌也极尽挑逗之能事,那条三寸不烂之舌隐隐有点像弹奏琵琶时“轻拢慢捻抹复挑”的考究,先是上下游移不定,直到把头探到了小青兆下体那片芳草萋萋花丛处,这才停下,匆匆提枪上阵。只是如果有旁观者在的话,赵三忌接下来的动作肯定得贻笑大方,枪,是有了,而且还不那种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赵小弟弟当之无愧雄风招展,但就是这么杆虎虎生风标枪似的存在,在鹦鹉洲处久久徘徊却不得要领,想来传说中的无孔不入境界赵三忌还有待深造。 燕青兆双眼迷离,一双玉臂紧紧地搂着赵三忌,在赵三忌在自己身上一通瞎忙活儿这阵子里,她又想起了昨晚小虎子那近似张狂的暴戾,心有余悸的同时有心想打断赵三忌此次“胡作非为”,但想想却又作罢,女人的第一次大都娇贵,而自己也不例外,与性格的彪悍与否无关,当然,类似周天娇和萧蔷那类女人就不是娇不娇贵的问题了。 在燕青兆红着脸帮赵三忌找到入口的时候,意料之外,此次赵三忌却是异常谨慎,甚至可以谈得上呵护备至,用事后赵三忌的话讲便是“我又没喝醉。” 燕青兆本以为又要接受一轮-暴风雨的洗礼,不料赵三忌这犊子一改先前李白的豪放派,走起婉约路线,还不时抬头关切看着自己,漆黑眼眸的深处爱怜之意泛滥,有点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之势。燕青兆咬着牙关,坚强地点了点头,女孩通常一生只有一个第一次,而燕青兆却道自己例外,加上昨晚那四次和今早这一次,事后燕青兆打趣赵三忌说“老娘的五次都被你这采花大盗给祸害了。” 这便是燕青兆,一个剽悍到在酒桌上对孔青羊发给赵三忌的香烟是用“抛”而不是用“敬上”都敢不顾场合跳脚大骂“不分尊卑”的悍妇,也是一个心思细腻,护犊之心丝毫不在老赵家任何货色之下的大女子。她会不要脸,会大大咧咧没有女人的矜持,会为了两三毛钱就在闹市口同卖菜大妈砍上半个小时价格的居家小女人,但同时她也有自己界限分明的尊卑,正如当初在赵家堡同赵三忌分别时说的话一样,“燕青兆不当金丝雀”,她不会败给世故,更不会败给世俗的青春,唯一致命的弱点也只是这个此刻正爬在自己肚皮上深耕细作的男人,五年感情的积淀,正如赵三忌对萧蔷至今仍耿耿于怀的两小无猜,厚积薄发。 推翻了“没有犁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这套理论,当赵三忌缴械的时候仍旧生龙活虎,而燕青兆却是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大汗淋漓,娇-喘不已。 “老子终于破-处了!”赵三忌吐了口仍旧在专业水准之下的烟圈,心满意足道。 燕青兆挣脱起身,赵三忌体贴地拿过枕头让她垫上。完事后风情万种的女人最美,看着水灵得惊心动魄的燕青兆伸手朝自己要烟,赵三忌特意从地板上的裤兜里掏出了包小青兆最爱抽的16根装兰州。正如自己是左撇子一样,燕青兆会抽烟这事儿鲜为人知,就连蓝半城也不知道。 第二十七章 哥,一夫当关呐 在两人**后正吞云吐雾时,是蓝未央敲开的门,那会儿赵三忌身上就一裤衩,大刀阔斧地守着房门,虽然窝在床上,但燕青兆仍是一丝不挂,所以赵三忌并没要放蓝未央进去的意思,手拄门沿,看着一脸淫笑的蓝未央,赵三忌出声问道大清早的啥事。跟在蓝未央身后的还有张宪睿,也不知大清早的从哪淘来的行头,一身修身的休闲西装,下搭件深蓝色的瘦身牛仔裤,标杆似的爷们,不过看仔细了居然还描了眼影,一双似若秋水的眸子要多女人就多女人,赵三忌看着恶寒,也没搭理。 “哥,一夫当关呐?”瞅了瞅赵三忌胯下那条朴实无华的特大号农民裤衩,蓝未央一脸心照不宣作态,开口贫嘴道。 “说,啥事,少在这边腻歪。”大冬天的,房间内还好,一开门就冻得赵三忌直哆嗦。 昨晚赵三忌喝得晕乎,当然不知道蓝未央和张玻璃两人在自己房门口猫了半宿这茬子事,起初那会儿张玻璃死活不肯,毕竟他可不是小鸡碳头一流,和赵三忌这顶头上司半生不熟,社会上跌打滚爬久了,为人处世或多或少有些束手束脚,但他没想到蓝未央这阳刚美男子着实会忽悠,先是打着“闹洞房”的幌子正义凛然道说这不算有违人伦纲常,闹洞房这码子事可是华夏地道的传统文化,咱哥两就图个喜庆,喜庆明白不?张玻璃点头,表示理解。接着蓝未央又开始大包大揽,侃道到时候真要被虎子哥给抓了个正着,万事好歹由他担着,最重要的一点,蓝未央拍胸脯打包票,赵三忌的酒量和酒品他心知肚明,断然不会发生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的意外。说完这些,虽然张玻璃仍旧心怀忐忑,但打着抱得美男归的心思,大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落下马的气势,也跟着当起了梁上君子。实话说,这是张宪睿自打踏进社会那天起第一次干这种以下犯上的勾当,甚至昨晚那一觉都没睡踏实。只是事与愿违,琢磨着昨晚蓝未央这两牲口也是喝高了,两人在趴了半宿的房门愣是一句“哼哼哈哈”的声音也没听到,想来那会儿蓝未央是把海悦山庄当成赵家堡村头的王寡妇墙了。 “哥,俺喊您起床来了。”打着视察战况的心思未果,蓝未央只好转移话题,“难道您今早没课?” 哦了一声,赵三忌表示收到,并没留给小鸡伸长脖子拼死命往房间里瞅的机会,嘭一声,又把门给关上。事后据蓝未央回忆,“说迟迟,那时快,幸亏俺激灵,把头这么一缩,不然本帅锅还真得整成孙田丐,当时那扇门啊,离俺的鼻子只有0.01公分,怎一个千钧一发了得。” 依赵三忌本意是,今早的课就旷了,他不是没想同唐吕娘打声招呼,但怀边躺着燕媳妇儿,自己还真没胆以身犯险,要是让燕青兆或唐吕娘瞧出了端倪,肯定有自己的恶果子吃,这事能瞒就先瞒着。但怀里的燕青兆却是例外,挣扎起身,先是花了七分钟左右的时间洗了个身子,从浴室出来时已经穿戴齐整,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虽然走路有点一瘸一拐,可站定身子仍旧亭亭玉立,当之无愧的出水芙蓉俏脸不施粉黛,没了先前躺床上时的春意盎然,挺邻家女孩的盈盈一笑,朝赵三忌说该你了,抓紧时间,可别迟到。意会燕青兆的意思,赵三忌面有苦色,但还是起身草草洗了个身子。 牵着燕青兆出门的时候,蓝未央正和张玻璃在走廊上吞云吐雾,侃的内容倒也时尚,大都是一些香烟、洋酒以及品牌时装。一见着哥嫂两终于犹抱琵琶半遮面姗姗来迟,蓝未央便跟头烦人苍蝇似的凑了上去,开口第一句便是天花乱坠,大赞燕嫂子风情万种,有如天仙下凡,然后以一句,“此女只应天上有,搁人间这种尘世的地方,实在是糟蹋了”作了总结。只是这种“阿谀奉承”并没把燕青兆给吹捧得找不着北,倒是一旁的赵三忌听到“糟蹋”后一脸黑线,沉着嗓门命令蓝未央到要他转过身子,蓝未央诚惶诚恐,一改憨厚作风,哀怨地看了赵三忌一眼,却没敢多说,转过身后识趣把屁股高高撅起,赵三忌也不客气,一脚就踹了出去,蓝未央属实力加偶像派,虽然赵三忌这一脚水分十足,但他还是借势飞出了老远,却也没敢在地上多呆,利索起身又屁颠屁颠地粘上。对此在一旁看得心惊胆张的张玻璃表示不解,到现在他还在纠结,如果刚才蓝未央对燕青兆那番溢美之词是对自己说的,那该多好!女为悦己者容,张玻璃今天可是特意为蓝未央描了个眼影。 ———————— 赵三忌一行三人风风火火地杀到了j学院的时候,刚好踩铃而入。蓝未央这犊子不认生,手头抓着本刚才从路边报刊亭买来的《男人装》,一本据说是专门培养败家犊子的小资刊物,东瞅瞅西看看,最后把目光瞄在了后座刚好空出的两个座位上,有点喧宾夺主的嫌疑,蓝未央感慨句天公作美,这个急先锋谄笑着朝赵三忌示意,哥嫂两可以蜷缩在后排的角落里打情骂俏,以自己多年泡妞的经验,那位置虽然不是绝佳,但掩人耳目不成问题。至于自己的位置,蓝未央先是宏观地扫描了赵三忌班上那些莺莺燕燕一眼,发现质量虽然算不上上乘,但这群闺女着实会化妆打扮,一白遮三丑之下,个个倒也花枝招展,整体水平中等偏上,好生查看一番后,小鸡最终把视线定格在了杨树群身上,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蓝未央当下眼前一亮,踩着八字步一摇三摆,风度翩翩,当然,这里的一摇三摆也就蓝未央这个大号犀利哥才能踩出玉树临风的味道,如若换是别人东施效颦,倒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有杨树群的地方就有陈悦枫,这事儿对j学院那群花花草草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哪怕是成天窝宿舍的宅男宅女,对此也耳熟能详,毕竟对这朵隐隐有成长为系花乃至院花趋势的粉色郁金香,大多数人都抱着看戏的心态,男生多是酸葡萄心理,女生则是羡慕嫉妒恨,只有零星一两个杨树群的死党,这才抱着祝福的心态,当然,追女孩追到这份上,陈悦枫积攒了一个月生活费送出去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和用两百多根蜡烛摆成的心字形算是没白搭,所谓三人成虎,如果不出意外,杨树群最后指不定还真得被陈悦枫给勾了去。 见着阳刚得有点超乎人类审美极限的蓝未央直奔这里而来,陈悦枫身上汗毛根根竖起,尤其是这枚帅哥一身顶尖的装备,更让自己这个工薪阶层出身的平头百姓有点自惭形秽的感觉。不出陈悦枫所料,蓝未央果然大大咧咧在杨树群身边坐下,比起早上赵三忌的一脸黑线,陈悦枫有过之而无不及,先是回头瞅了瞅眼四周,本意是想拉着杨树群转移阵地,两人好搞地下情,却失望地发现,空座有是有了,但却没有两个挨一块的。 蓝未央打从屁股一坐定就没想过要去理会那个打从一照面便如同刺猬的陈悦枫,悠悠然翻开了手上的杂志,翘起了个不算张狂的二郎腿,却没埋头看杂志,对付这种象牙塔的女孩,蓝未央即使不敢以手到擒来自居,但还是轻车就熟。留给了身边的杨树群个自认完美无瑕的侧脸,蓝未央眼神很文人的忧郁而沧桑着,自觉如果教室允许抽烟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对蓝未央这不速之客,杨树群没有大小姐的那副目中无人的高傲做派,第一时间的感觉是这男孩很沧桑,很有故事,但也仅此而已,蓝未央的男人并不代表自己就可以犯花痴,双眼桃花直冒,比起眼前这个看似浑身透着一股忧伤气息的男人,她对那个一开学没对久便玩心跳消失了两个月时间的赵三忌更感兴趣,虽然那家伙浑身透着邪劲儿,可对第一个勾起自己兴趣的人来说,杨树群也是女人,也会好奇到骨子里,这是女人的天性。说是好奇害死猫也好,香水有毒也罢,即使口头上再怎么否认,即使昨晚上床前没少发誓、下决心,但今天在看到赵三忌牵燕青兆踏入教室那会儿,她是心痛了,或许那不叫心痛,只是种纠结中略带不解的矛盾心理。显然,这妞,闹情绪了。 ps:烽火大大的一纸推荐,改变了坏人的全盘计划。势头发展很生猛,形势一片大好。所以之前说的那个红票问题也只能作罢。 今天十九号,终于考完了,明天开始坏人正式寒假,明后两天有点事要处理,所以可能没时间码字,只能发存稿,实话说,存稿真不多,也就一万字左右的样子。但,从下周一开始,也就是2011年1月24号起,每天保底两章。 第二十八章 嫡系、血统 课上,赵三忌当然没敢和燕青兆在私底下卿卿我我,一是,没有天时,大清早的,一些雄性牲口可都还处于晨勃时期,如果自个儿两人动作太过亲密无间,难免遭遇那些犊子的恶意揣度,自己无所谓,但燕青兆怎么说也是女人,即使人生地不熟,可流言蜚语终究不是好事。二,地利方面勉强算有,但看着前排一些男男女女打着“借橡皮擦”的幌子不时回头瞥着燕青兆,赵三忌算是明白了啥叫“人怕出名猪怕壮”,鲜花插牛粪这事儿在当今并不少见,自己这撑死了顶多就博个“清秀”的皮囊,身边跟着燕青兆这朵祸国殃民级的娇艳花朵,想不出名都难,看来风口浪尖这事儿不是那些没有大魄力大无畏的牲口干得来的;再论人和,赵三忌自认开学前一个月,每次班级举行的活动自己都能踊跃参加,从开学初的第一次班会,到迎新晚会,再到班艺大赛,他都每次身先士卒干些苦力活儿,会前的现场布置,有着个把力气的赵三忌当然不会拈轻怕重,没少扛些笨重的桌桌椅椅,会时,也没少忙前忙后,帮忙端茶送水,会后更是没得说,清理现场垃圾之类的这些脏活儿,赵三忌也都没推三阻四。就赵三忌这副不辞辛苦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的形象,若搁新中国解放初,那可是典型的活雷锋,如果那会儿赵三忌一不小心整出场意外因公夭折的话,指不定还真能上教科书,好歹得把他描绘成民族的大英雄。可惜呐,今时不同往日,如果汤显没记错,当时班级里头除了105寝室左右一两间平日里没少串门的哥们知道赵三忌是他们同学外,赵三忌给其他人的印象则是与学校里头那些打扫卫生的阿姨无异,一双刷得发黄的回力橡胶帆布鞋,一身褶皱堪比黄土高原沟壑的劣质衣裳,与时下年青潮男大相径庭的三七分长发,如果真能让班级里头这些娃儿刮目相看的话,那也就赵三忌还晓得上进,并没被落魄的生活压垮了脊梁骨,至少还知道上课时偷偷溜到教室里头旁听,算不上半工半读,也就类似北大那些饭堂里头随口都能爆出几句英文的大叔。被同班同学这么黑色幽默了一把,赵三忌也懒得解释,日子仍旧算不上充实地过着,最后若不是讲台上的宋安玉从点名册中喊出了赵三忌的名字,这个彻头彻尾的偶尔憨厚的农民还真得被人误解好长一段时间,但与此同时,班级里头的牲口也把开学初那位在学校里头传得沸沸扬扬的“保研路案”的罪魁祸首联系在一起,这下赵三忌更不招那些时尚男女待见,“人和”这码子事儿对赵三忌来说算是彻底黄了,最后导致在班级里头除了太不不见低头见的汤显和黄跃能同赵三忌臭味相投外,再就是有着天真纯善的杨树群没有对他报以白眼,其他的,或避之不及,或路人甲乙丙…… 一堂课下来,赵三忌过得虽谈不上心惊胆颤,但有软玉在旁还是容不得他云淡风轻,打情骂俏没有,可私底下没少低声询问燕青兆,这次回家的事情处理得怎样,还有怎么突然就空降x市,整得自己到现在心里都觉得不踏实,那叫一个兴奋。燕青兆不是文盲,好歹也上过两年大学,看着赵三忌遮遮掩掩诚惶诚恐的姿态,笑骂说不爷们,想当初自己在上大学那会儿,就有不少雌雄牲口在班上的你侬我侬,当时在她们学校最出格的一件事是,有一对情侣居然在上课时间没能忍住本能**,当场堂而皇之地上下其手一番亲热,后来这事儿被校方知道,只是男方有点小背景,最后事情不了了之。赵三忌笑笑说,咱比不得那些二代和衙内,也就乡野草民一枚,真没胆以身试法,只是没想到燕媳妇儿对这种花边新闻也感兴趣,还真有点内啥。燕青兆抬头扫了教室一眼,发现讲台上那位发须皆白的授课老者刚巧瞅到自己这儿,两人以微弱的弧度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继而继续埋头朝赵三忌继续小声嘀咕。接着赵三忌刚开始的问题回答道,老燕家几个月前召开了个家族会议,类似昨晚赵三忌在酒吧整出的那场肃穆十足的研讨会一样,分析老燕家发迹至今的一些得失,总结经验教训的同时,高瞻远瞩,着眼未来五年内的发展,设计好未来蓝图。赵三忌不解,笑说小青兆一介女流,这又关你什么事儿。燕青兆白了赵三忌一眼,别装,小虎子的性子老娘知根知底儿,虽然骨子倔,但可不是大男人,别拿那套男人、女人之类的吓唬自己,不管用。赵三忌嘿嘿一笑,话锋一转,道,难道爷在床上的时候还不够男人么?燕青兆脸红,比起瞎扯乱侃,要是赵三忌有意,就算蓝未央也拍马莫及。言归正传,道,她是老燕家的正统嫡系,因为担心赵三忌对所谓的嫡系了解不够深刻,燕青兆特意解释说,所谓的嫡系,就是以后在分家产时自己占大头的那种,自己的地道的嫡系血液就是传说中的尚方宝剑,真要打比方的话,便是,自己身上的血统就如赵三忌打渔时不可或缺的大网,而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户,也只能临渊羡鱼,等哪天自己心情好了或许能赏他们口饭吃。赵三忌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受教,这“嫡系”的理论对赵三忌来说并不深刻,甚至有点肤浅,因为早在自己小学时代,就没少玩弄赵老爷子那台可以称作是古董的收音机,那会儿的电台不多,播放的东西也不像现在这么五花八门,除了偶尔一些被范大叔戏称“时代在召唤”的淋-病、梅-毒之类的广告,留给赵三忌印象最深的也就只有两个波段,一个《心语星愿》,那种在九十年代甚至在零几年仍旧备受小年青推崇的许愿电台,那时候虽然赵三忌还小,刚上小学四年级,但早熟的赵三忌情窦初开,所以对这种那玩意儿的确觉得新鲜,而当时萧蔷那小丫头有事没事就喜欢黏在赵三忌屁股后头,然后两小无猜不亦乐乎地瞎捣鼓那个在赵老爷子看来就是命根子的收音机,而每次收到《心语星愿》的波段,萧蔷就没少憧憬她心中白马王子哪天也能在电台上为自己点上一首缠绵悱恻的歌曲,赵三忌暗暗记下,接下来一段时间更没少用自己那歪歪斜斜的蝌蚪文写些稚嫩的辞藻,然后砸破那个用易拉罐制成的简陋储蓄罐,取出赵老爷子每天给他的五毛钱零花,买了二十几张邮票还有信封,之后一鼓作气地把前一段时间写下的信都寄了出去,赵三忌的鬼灵精不在于他晓得以数量上的优势取胜这道理,而是当时他在二十几张信封上都粘了根鸡毛,俗称“鸡毛信”,为此蓝未央家的那只纯种老土母鸡遭了灭顶之灾。记得那会儿主持《心语星愿》栏目的是个声音有些粗犷的男人,当然,这是赵三忌一厢情愿的认为,谁叫那时候萧蔷每次听到这主持人的声音都难以自已,主持人自取一个自觉很玉树临风,很适合年青男女憧憬、幻想的名字,叫“洛水伊人”,自称小洛,那会儿赵三忌不依,一直唤他“小人”,看着一桌子鸡毛,洛水伊人没当场崩溃算是职业素质过硬,声音仍旧磁性迷人,念叨了赵三忌那封青涩得有如三月份的枣子的来信,却是没提及信里写到《月亮代表我的心》,最后故作大方地播了首《冬天里的一把火》,时值盛夏,当赵三忌和萧蔷两人在老赵家那棵木麻黄树下乘凉,手捧着收音机两人一点期待地时候,不料却整出了这出戏码,赵三忌小心眼病大发,在萧蔷留下一句“一点都不好听”一走了之之后,他就当场把赵老爷子的命根子给拆了稀巴烂,等事后想要再组装回去时,却发现多出了几个零件,赵老爷子的命根子毁了,而赵三忌和那个叫洛水伊人的家伙这梁子也算结下了。 而另一个给赵三忌留下比较深的印象是那台叫“一起来听戏”的电台,自从被赵老爷接手过后,赵三忌一段时间落下怕黑,怕安静的病根子,那段时间内,在老赵家赵三忌从来不敢关灯睡觉,并且那会儿的赵家堡入夜的时间很早,每当天一擦黑,就夜深人静,惹得屁大点的赵三忌疑神疑鬼,惶惶不可就寝,心疼小虎子的赵老爷子最后也没辙,只好拎着那台古董收音机,一边放着广播,一边同小虎子讲故事,据说为此赵老爷子没少看些《安徒生童话》和《一千零一夜》,这对老爷子的三个兔崽子来说有点难以想象,但赵老爷子心底清楚,自己的肚里要是没点料,还真对付不了这个刚从都市里跑出来的小畜生。后来也不知道咋整,赵老爷子的《一千零一夜》还没讲完,赵三忌却是爱上了收音机里头放出来的“齐得隆冬强”,很喜庆的说。记得那会儿播的是出老戏码——《狸猫换太子》,甚至不只一个波段在播,赵三忌那会儿就没整明白为何里面的故事听着这么玄乎,感觉自己听那个就好像蓝半城在笔记簿里头画的向日葵,赵三忌一直觉得那是根狗尾巴草,一样的抽象,一样晕乎,一样不可理喻。 赵老爷那会儿只是一味的含笑不语,最后却也没拗过赵三忌,只是简单说了句“那是咱老赵家血统。” 就这么一句,赵三忌一直琢磨至今,他明白这两字的含义,但不会笑燕青兆的班门弄斧,因为她另有所指。 第二十九章 蓝婶 中午下课的时候,赵三忌领着燕青兆和蓝未央在学校食堂吃过饭,期间蓝半城埋怨说学校的饭菜太他娘的不堪入味,在饮食方面,他可不像蓝半城或赵三忌,这家伙饮食情怀特浓烈,很小资,也很败家,就如昨晚他没依燕青兆的意思随便找家宾馆对付一宿一样,而是挑了x市那家最金碧辉煌的海悦山庄,用他的话讲,好歹俺也是富二代,不能寒碜了蓝大爷的身份。在饭桌上,由于深受赵老爷子影响,赵三忌本能地没多说话,只是点的饭菜稍多,都是一些比较能补身子的东西,一味地往燕青兆的碗里夹菜,燕青兆瞧在眼里,满脸都是小女人受宠后的幸福,最后蓝未央看着心酸,琢磨着这家伙估计是想起了自己第十几任或第几十任女友,睹物思人的情况下,为了保护自己那颗坚强的男人心,只好端起饭盆,独自一人蜷缩在角落里闷闷不乐。赵三忌如若未睹,也不顾周遭或艳羡或嫉妒的眼神,继续和燕青兆你侬我侬,两人间弥漫着的温馨,倒真有点像阳春白雪的校园式恋爱。 “南下的路上注意安全。”赵三忌仔细剔掉了菜碟里头一片水煮活鱼的鱼刺,然后放到燕青兆的碗里,语气不算平淡,有点不舍。 燕青兆夹起赵三忌递过来的那些几乎快把自己饭碗堆了个老尖的东西,放到嘴里仔细咀嚼,末了,道“年后我再回来。” 赵三忌点头,抬眼看了燕青兆,温柔似水,从兜里掏出了方面巾纸仔细地帮她擦掉嘴角的油腻,说“给我两年时间,到时候小青兆就不用再东奔西跑了。”燕青兆笑笑,认真地点点头,声音不大,“经过这阵子的事儿,奴家还真想安心当小虎子的少奶奶了,只要小虎子不怪我食言就成。” 赵三忌摇头,没说话,继续埋头仔细处理菜盆里的一些东西。燕青兆在旁索性放下筷子,双手托腮,眨巴着大眼睛盯着赵三忌看,三个月不见,这男人还真长大了不少。想起昨晚赵三忌在酒吧会议上,用st分析酒吧里的一些条条框框的事儿表现出的老成持重,燕青兆大感诧异的同时也对那个赵三忌的学以致用能力刮目相看,一改在赵家堡好勇斗狠时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作风,小虎子终于也晓得先发制人,大感欣慰的同时,燕青兆去了本还打着留在x市帮赵三忌一把的心思,说起了其实此番南下还有一些家族交代的事儿要处理的事,在x市并不能多待,至于具体的内容,她并未多说,似乎有所隐瞒,虽然心里愧疚,但此刻不管从能力上讲或者从实力上说,撇开那辆挂着闽a00打头的奥迪车,还有那个人称“教父”的家伙,就赵三忌这点家底儿仍旧远远不够看,燕青兆担心这犊子脑袋一发热下就不知死活,算是为他着想吧。 午饭过后,燕青兆并没在学校多待,拉着赵三忌回了海悦山庄又一番亲热,当然,因为顾忌到燕青兆别扭的走路姿态,赵三忌也只没敢对燕媳妇儿得寸进尺,只是过了一把嘴瘾和手瘾。之后,燕青兆匆匆收拾好随身行李,拦下了辆出租车,拒绝了赵三忌送行的好意,孤身一人前往机场,南下广西北海。 人生若只如初见,燕青兆临走前,赵三忌想起了这么一句。 “哥,儿女情长呀?”见不得赵三忌叼着颗香烟在嘴上却又不抽的落魄模样,蓝未央开口笑道。 “情你一脸,咱这叫情深意重,你懂个毛。”狠狠吸了一口,在燕青兆从酒店出来后,赵三忌还是不放心,唤来了吴亥天,带上蓝未央一路尾随燕青兆,杀将到了机场。 嘿嘿一笑,蓝未央难得没有贫嘴的心思,开口商量道“哥,能不能让俺在x市待一段时间?” 赵三忌皱眉,“你不用上课?” “上个屁,一群糜烂的牲口,能学个毛。” “婶子呢?她怎么说?只要她答应,我这边不是问题。” 蓝未央吃瘪,嗫嚅道“瞒着呗,反正过年时候再回家就得,再说现在俺家里可是有好几个保姆,老妈的生活不怕没人照顾。” “不行。”赵三忌一棍子打死。 “那让俺去趟美国?” “看望半城?”抬眼看了那架缓缓起飞的飞机,赵三忌吁了口气,扔掉手头的香烟。 蓝未央点头,道“怪想那家伙的。” 赵三忌思索良久,最后还是摇头,“你丫英语四级都没过,到那边跟人打哑语比手画脚去?” 蓝未央急了,红着脸解释道“俺雅思考了六点五分呢!” 人不可貌相,赵三忌回头仔细瞅了蓝未央,不想初中那会儿英语成绩和自己半斤八两的小鸡,事到如今居然也晓得上进,至少在英语方面自己算是望尘莫及。“和吴哥唠两句,真要可以的话,那我不拦你,不过还是老规矩,这事儿得让婶子知道。” 蓝未央彻底蔫了,“哥,你这是成心和俺作对,咱兄弟不带这样的。” 赵三忌笑笑,并没同蓝未央大费唇舌地解释些“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理论,这种事儿得靠觉悟,说教不来的。蓝婶的身子骨向来羸弱,当年下嫁给蓝叔那会儿更没少起早摸黑下田干些粗重活儿,甚至当初听蓝老爷子,也就是半城他爷爷,未央他叔公讲,蓝媳妇在生下蓝未央不到一个礼拜后,寒冬腊月的就下地挑担浇自家的那三亩包菜田,从此雪上加霜,好长一段时间卧病不起,幸亏后来老蓝家凭借几件古董发迹,蓝婶这才有一段时间去安心养病,别的方面不敢说,但在医术上,在赵家堡有神医名头的赵老爷子,赵三忌还是心服口服,虽然私底下没少打趣老爷子是地道的“赤脚医生”,但能让他束手无策的病症,赵三忌还真不信医院里头那些是冰冷的化疗仪器能起到什么作用,至少当初蓝婶吊着一口气时,是赵老爷子用一剂中药给硬生生从鬼门关拉回来,但事后也说了,蓝媳妇这病呐,只能静养,不能根除。女人坐月子期间,娇贵。赵老爷子说。 到了学校,吴亥天的宝马就掉头回了酒吧,着手一些昨晚会议上赵三忌罗列出的一些方针。至于蓝未央,却腆着脸跟在赵三忌屁股后头,蓝未央一直深信,拿对付女人的死缠烂打这门子功夫用来对付虎子哥同样适用,谁叫他心肠软。只是此次却出乎蓝未央意料,赵三忌似乎是真吃了称砣铁了心,板着一张脸就是不给蓝未央好脸色看。无奈,在尾随到了105寝室后,蓝未央泄气道“哥,你说的哦,只要俺老妈点头,你就允许是不?”见着赵三忌点头后,蓝未央便掏出了手机,一番心理斗争后终于拨通了个电话,开口就是一声“妈。”接着先是嘱咐她要按时吃药,然后早些休息,这几天据说海南那地儿会降温,要她做好防寒保暖的工作,然后这才忐忑地说起自己要同虎子哥在x市这边呆上一阵子,征求您老人家意见来了,问说让不让?电话那头先是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开口道,你们学校放假了?蓝未央做了否定回答,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继而建议道,要不让老头子把你和小虎子整一块得了,反正你们兄弟两感情好,老头子这几年不是赚了些钱么,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让他砸点钱下去,把这事儿办利索,再说,小虎子这娃儿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比起蓝未央这小兔崽子成熟懂事得多,让小鸡和小虎子待一块,自己不但放心,也省去了一天到晚在他耳边唠着嘴皮子,不用操那心。 蓝未央眉开眼笑,道了声老妈照顾好自己,正要挂掉电话,却被旁边的赵三忌给阻止,从小到大,就小鸡鬼点子多,赵三忌是明白人,担心蓝未央随意找个托儿来忽悠自己,笑道“我和婶子唠两句。”蓝未央晓得虎子哥的心思,却老神在在,递过手机。 “婶子,我是小虎子。” “小虎子呀,呵呵,三四年不见了,最近好不?老爷子呢?他老身子怎样了?”电话里头的声音很热情,期间说起赵老爷子的时候可能有些激动,咳嗽了几声。 赵三忌一愣,真是蓝婶,看了眼旁边一脸玩味地蓝未央,当下也不敢含糊,毕恭毕敬地交代了自己的近况,以及老爷子还算康健的身子,又唠了一些家常,最后询起蓝未央要在x市待一段时间蓝婶是什么态度时,电话里头蓝婶却呵呵一笑,道只要小虎子不嫌弃,帮婶子看好小鸡,那小子打小就皮,就是自己管教起来也总是力不从心,没少对她那老婆子耍些阳奉阴违的勾当,打小也就小虎子的话他不敢忤逆,要小虎子多担待点,就当是帮了婶子一个忙,当然其中一些转学的程序便由蓝老头操心去,官方的手法行不通的话,那就叫老蓝在虎子的学校砸栋图书馆之类的,这些年陪老蓝闯东走北的,婶子算是整明白了啥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也不怕丢不丢人,予取予求地各取所需罢了。 赵三忌小心地应付着,对这个自小她家炖只一斤不到的小土鸡也要蓝未央大半夜跑来拉自己去好生进补一番的婶子,赵三忌一直心怀感恩,孝顺。 第三十章 朴实无华 比起蓝半城的风雷厉行,蓝未央做事也不见拖泥带水,见赵三忌含笑挂掉电话,第一时间抢过手机,火急火燎地给还在x事谈生意的蓝老爹去了个,电话里头,蓝半城底气十足地朝老头子要了一百万,至于用途,蓝半城没多说,只道自己和虎子哥在一块,剩下的,要他问他老妈去。这在赵三忌看来,与其说未央同蓝叔是父子,但不如用债主关系形容更加贴切。但赵三忌却没过问的意思,早在赵家堡,蓝叔怕老婆的名头可是声名远播,同林青虎异曲同工的是,因为仗着有老妈撑腰,蓝未央对付起自己的老爹,就没见他恭卑过,不过还好,至少上次旱季在和隔壁王家村抢几口水井的时候,蓝未央一看自家老子被王狗蛋两兄弟抡着打,当时身子骨还瘦弱的小鸡也丝毫不悚,就地取材拎起身边一根扎着几根铁钉的木棍,红着双眼杀进人群,一声不吭地就把手头的“狼牙棒”直往狗蛋两兄弟头上招呼,最后敌人鲜血淋漓了,自己也没少罪受。事后,赵三忌朝蓝未央谈起过这茬,问说那可不像小鸡专挑人背后捅冷刀子的作风,小鸡赫赫一笑,道“见着自家老子被人抡了,哪还会想那么多,当时就想砸死那两个狗日的。”打从那会儿起,对小鸡的“目无尊长”,赵三忌就释怀了。 因为早在开学的时候苏凯就被赵三忌一脚给踹到了国外,所以105寝室还空出了一个床铺,蓝未央瞅了半天,发现这三十几平方的房子也整不出啥花样,琢磨着空出的地儿如果真摆上部跑步机,还不把宿舍的过道一下子给堵死,更甭提那些是七七八八的健身器材。当下谄着脸朝赵三忌小心建议道“哥,要不咱搬到校外吧,据说北区那边有个叫啥学城的商品房,咱买栋大点的房子,好歹也得弄间健身房,还有整个游戏机室,还记得咱上小学那会儿的街机不?到时候俺弄几部过来,好重温下往日时光,想当年,那部三国演义咱可没能打通关,那会儿是因为没钱买铜币,一块钱还得存上好几天,恩,还有那熊猫机,妈的,小时候俺的压岁钱可都搭里头了,至今仍有怨气,俺就不信了那个邪儿,到时候弄部过来,就那么天天守着,守到他娘的机子热了,还不回回爆机,光是听着那铜币掉下的哐当声,俺就兴奋。” 赵三忌没理会蓝未央的唾沫星子横飞,只是不冷不热道了句朝蓝叔要那么多钱干嘛。蓝未央见赵三忌左顾言它,哀怨着眸子,道“哥,你一点都不怀旧。”赵三忌乐了,赏了蓝未央一脚,大笑道“别尽瞎扯些没有的事儿,在宿舍呆着挺爽的,再说,没必要花那冤枉钱,现在的房价,一套房子买下来少说也得百十来万,至于嘛。” “俺不差钱。”蓝未央晓得赵三忌锱铢必较,不过却将之怪罪于老赵家太穷,穷人家的孩子过起日子大都得先把裤兜里的钱先捂热了再舍得花出去,不像自己,蓝老爹的一百万还没到账,就已经被自己给计划经济了。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再说,我不是有家酒吧吗,你看哥现在像差钱的样子?”赵三忌并没想过要改变蓝未央什么,毕竟他两都还是小年青,节俭这码子事自己是出于习惯,毕竟自打上高中起,赵三忌便过起了柴米油盐的日子,赵老爷子给的生活费大多时候又有限,手头并不阔绰。至于蓝未央,这打小就混迹游戏机房的小混子,实话说对钱不钱的这码子事儿还真没什么概念,属兜里揣不住钱的主儿,赵三忌知根知底儿,不过要真假设了,如果让赵三忌手头有个百十来万,那他也不会犯浑到净干些为了一两毛钱就敢同打菜大妈讨要上老半天的糗事。 “哥,您现在确实不差钱,又是lv又是酒吧的,呵呵。”蓝未央憨笑道。 最后从了赵三忌的意思,蓝未央也没撞南墙,拉着赵三忌就到超市大采购,一小时下来,林林总总也花掉了两千多块大洋,比起赵三忌开学那会儿的精打细算百十来块,蓝未央不可不谓奢侈。当两人大包小包地扛着那些杂七杂八的日用品会到寝室的时候,汤显和黄跃不知从哪蹦跶出来,跟着一阵忙前忙后,对于赵三忌口中的新舍友,黄跃和汤显也不认生,类似当初结实蓝半城一样,两人也尽最大努力和颜悦色,至少在面子上不会叫赵三忌和蓝未央过不去。当天晚上,再次聚齐人口的105寝室又到校门口的海鲜大排档酩酊一番,期间并无风波,只是酒量一直深不可测的黄跃醉得一塌糊涂,吐了三次,把胆汁都给吐出来,整得最后赵三忌差点直接打120。 蓝半城的一纸转学证明,第二天早上就被蓝大叔给拿到了学校。当时赵三忌过去同蓝叔照了个面,还是同在赵家堡那会儿见到的农民一副德行,蓝叔在自身装扮上并没刻意下功夫,仍旧是那件的确良,只是被熨斗熨得齐整,外面随意套了件深蓝色的西装,赵三忌瞅得仔细,发现那外套除了厚实一些,肯定也不是那些动辄上万的金贵玩意儿,手腕上那颗八十年代的三星手表,搁今天已经可以算上半个古董,但仍旧不是贵重东西。至于下半身的着装,也和上面那件深蓝色外套类似,既没有想象中那般贵气内敛,也没那件的确良那般农民,中规中矩,除了脚上那双有着些许褶皱的黑色皮鞋被擦得一尘不染外,蓝叔给人的感觉就像军队里头跑出来的模范标兵,腰杆笔直,朴实无华。 并没理会自家的小犊子,蓝叔下了自驾的现代车,第一时间便是朝着赵三忌哈哈一笑,听到了小虎子唤了自己一声叔后,更是咧开那嘴爬满烟渍的黑牙,往赵三忌肩膀重重地拍了拍,声如洪钟,道“小兔崽子长高了!”赵三忌难得红着脸,恭维道说“叔这几年身子骨也更加硬朗了。”老蓝叔这两下子可真没含糊,差点没把自己的骨架子给拍散了。听得赵三忌的恭维,标杆似的大老爷们老蓝叔双手叉腰,笑得更欢,那会儿赶巧碰上早课时间,学校里头往来路人不少,对这个驾着现代车的大老粗,那些往来的饮食男女大多抱以白眼,似乎这样的爷们同他们观念中的成熟与内敛格格不入。 蓝叔也没多呆,递给了蓝半城一封牛皮档案袋后,同赵三忌打过招呼就驾着那辆有些年头的现代车往学校主楼方向绝尘而去。 到底蓝叔在校长办公室都谈了些什么,赵三忌不知道,蓝未央也不清楚,只是接下来j学院搞出的一场大动静,彻底坐实了贵族学院的名头。据相关报道,j学院将在今年寒假期间大动水土,在校内xx地段大兴土木,如果工程所计不差,约明年开学初,就能建成国内首家大学高尔夫球场,届时对全校师生开放,同时把高尔夫课程列入体育选修课中,好为本院学生的五彩多姿的大学生活添砖加瓦。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j学院大部分学生大都兴奋莫名,毕竟这年头除非自己去高尔夫球场当球童,否者也只有那些富家大少或精英人物才有底气踏足那种烧钱的地儿,如今说梦想成真也好,小小地满足了一把虚荣心也罢,反正茶余饭后,在同往日一些死党或者不在j学院的朋友们闲侃时,第一时间开口便是,“俺学校有高尔夫球场,你们有么?”虽然报导都出来了,这是国内首家。但他们乐此不疲,真如碳头口中所说,高人一等了。 赵三忌和蓝半城相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原来,小鸡的败家是遗传的。赵三忌如是说。在他看来,一件大舅赵子象一通电话就能摆平的事儿,却花去了几千万,劳师动众了。 日子宠辱不惊地过,105寝室自从多了蓝未央这活宝,倒增添了不少乐趣,至少每天晚上熄灯后,寝室一伙没少热火朝天,侃的内容多以女人为主,当然美女辅导员唐吕娘和班花杨树群自是难逃虎口,不过因为赵三忌和唐吕娘有一腿,所以三牲口倒也点到即止,并没有太多的想入非非,更多时候都是拿杨树群和她大做比较,事后却是啼笑皆非地发现,比起唐吕娘的典雅脱俗,杨树群可能更青春活力一些,毕竟两人年龄差距摆在那儿,有些韵味或气质还得靠沉淀,类似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罗马不是一天便可以造就的,两美女除了在相貌方面各有千秋外,其它的还真不具备可比性,真要两相比较的话,还得拿那位传说中中文系的那位妒妇俞怀柔与唐吕娘比较,不过对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俞怀柔,三牲口却是无缘幸会,因此只能作罢。就这样,三牲口连续纠结了三晚上的话题不了了之。之后转移话题,因为有黄跃这j学院特大号采花大盗在,蓝未央自是不难从他口中套出一些风云骚-女,意淫的同时也暗下决心,开始计划起自己的采花大业。 ps:找了一会儿,第三章愣是没找到。没办法,还得重码,明天两章。接下去也就是后天,24号,每天保底两章,不定时三章。好汉们一起为《教父》加油打气! 第三十一章 女人的乳-房,是男人的脊梁 周末的时候,蓝未央揣着他爹隔日就给他打进一百万的玫瑰金卡,加上之前自己还有的十多万,拉着赵三忌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就往市区蹭。因为有轻微的电车之狼癖好,再加上赵三忌节俭,所以两人没打的,挤上了公交。一上车,蓝未央就发现了公交上的人真不少,撇开五五开的雄性牲口,女人也占了一半,整得他刚一跨上车门,就如同注了鸡血,兴奋莫名。赵三忌看了眼打屁股一坐定眼神就没老实过的蓝未央,出声揶揄道你丫的真是饥不择食。蓝未央置若罔闻,并没因为赵三忌的挤兑而影响自己的养眼大业,冒着绿色幽光的眸子盯在一身职业打扮的少妇身上,朝赵三忌小声嘀咕说,自己之前百分之六十的女朋友都是在公交车上认识的,正因为这样,也落下了个病根子,即使目的地再远,只要有公交,肯定不会用其他交通工具。赵三忌来了兴致,有点八卦询说小鸡到现在已经有过几个女人了?蓝未央这次终于收回了射在少妇臀上的视线,绿幽光瞬间收敛,一脸沉思的神情,最后说了句差点让赵三忌飚血的话。“叫-鸡算不算?” 因为是公共场合,所以赵三忌也不好踹蓝未央的屁股,沉着脸道小心得艾滋。蓝未央嘿嘿一笑,说不会,俺都戴套,这年头妓-女可比俺这些嫖-客惜命,再说当时不就图个新鲜,自己已经有几个月没去干那勾当了。赵三忌彻底崩溃,扭头看着窗外,骂了句畜生。 小鸡还是同以前那样,叫人恨铁不成钢。 而被赵三忌打开话匣子的蓝未央就没想继续他那恢弘的采花大业,比起周星驰版里头的唐僧算是不遑多让,对着赵三忌的后脑勺点头笑说,其实有时候俺也没考虑那么多,不过戴不戴套这得看场合,比如正经八百的逛窑子,那流程是必须的,类似例行公事,但也有例外,就像上一些四星级甚至五星级的酒店,在保质保量的情况上,也就没那么讲究,毕竟她们已经不叫妓-女,而是换了个高雅的名头,叫交际花,至于在夜场里头勾搭上的,那又得分情况,对付一些年轻的小太妹,老实说,不带那玩意儿俺还真不放心,甚至要比起逛窑子时候仔细三分,这年头不怕那些为赚钱而卖肉的女人,就怕那些纯粹只玩个性的家伙,吸毒、群p之类的她们什么都能干得出,吃不准她们的身体状况,所以只能小心行事。话到这儿戛然而止,蓝未央陷入沉默。大约过了五秒,被勾起了求知欲的赵三忌,回过头瞅着蓝未央,开口道,别吊老子胃口,接着说啊。 蓝未央挠挠头,小心对付道,哥,接下来口味偏重,这不怕您踹俺屁股嘛。赵三忌佯怒,你不说我现在就踹你。 威胁奏效,蓝未央接着开口解释另外一种情况。按蓝未央的划分是女人有三种,萝莉级,少妇级,以及熟-女级。萝莉级的,好理解,至于少妇级的,蓝未央划分得有点笼统,女人只要不是萝莉或者熟妇,他都降之归于少妇一类,也不管到底是不是人妻,最后是熟-女,蓝未央在这方面似乎有点偏向张玻璃的口味,首先,年纪必须三十五以上,然后,身子要丰满,身材比例也不能太碜人,最后,面容一定要姣好,否则随便窝街角的卖菜大妈也都能叫熟-女,那显得自己特没品。第一种情况蓝未央已经介绍过,那些玩个性闹心跳的女人,以萝莉和少妇年龄段的层次居多,说到这儿,蓝未央特意做了详细的注解,萝莉妹吸毒玩群p,是受时代召唤,冠名“非主流”,而少妇级的却不是,她们大多是一些正经八百的八零后,偶尔零星一两个踩着八零尾巴的闺女,也都带有浓厚的八零色彩,她们对生活都没有太多尝鲜欲,很大程度上在夜场那地儿自甘堕落,要么为生活所迫被逼无奈最后整成坐-台小姐,而这小姐又有别于妓-女,自由程度较高,收入也比较客观,要么就是生活压力太大,需要宣泄,毕竟家里有个拈花惹草的老公,公司里头有个毛手毛脚的上司,回家没安静两分钟,又接到儿子的班主任打来的投诉电话,此外受够了柴米油盐的压迫,成天绷着的神经一旦找到了宣泄口,那堕落的速度丝毫不比落体运动来得慢,而当这种宣泄成了习惯,正如吸毒一样,也会上瘾,然后如此反复,恶性循环。 “你碰到过?”赵三忌开口。 蓝未央的公德心不比碳头那家伙,忍着烟瘾,笑着点点头,继续喷唾沫星子: 最后一种是没结婚的,虽然比不得那些非主流的胆大包天,也没那些已婚少妇的破罐子破摔,但她们也算这类人里头的奇葩。喜欢泡夜场又没结过婚的女人肯定失恋过,而且要么刚经历一次刻骨铭心的海誓山盟,要么就是那些把失恋当成是家常便饭像喝稀粥那样稀拉平常的情场好手,这种女人,她们对付起男人大都怨气冲天,可叹的是,当女人不把自己当女人,也就没存把男人当男人的心思,没了华夏几千遗传下的那股对男权的敬畏,行为处事起来,只会癫狂,于人,于己。 赵三忌点头,虽然蓝未央这话有些以偏概全的嫌疑,但不无道理,开口道:“就如女人的乳-房,当男人的脊梁如果不是用来撑起一方天地,它也就失去了哺育后代的意义,最终沦落的,男盗女娼。”一针见血。 蓝未央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没忘自己的初衷,接着侃起自己的重口味,过程倒也简单,也就三言两语的样子,依蓝未央的理解是,那些熟-女骚妇大都已经成家立业,生活过得也殷实,甚至没少养尊处优,但正是这种衣食无忧的日子,生活趋于平淡后也开始寻求所谓的激情,也就是调剂品,对付这种女人,蓝未央自恃能手到擒来,玩过之后倒也没太多的顾忌,名副其实的奸夫淫妇,两情相悦后也能很好地做到和平分手,总言之就是对付这种算不上良家的良家,蓝未央一直没啥心理负担,至少这种熟-女,身子方面确实没啥太大的毛病。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赵三忌有些目瞪口呆,一直奉行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他,再次开口询道“你丫的这些年到底祸害过多少闺女?” 下了公交,蓝未央便迫不及待地从口袋了掏出了香烟,递给了赵三忌一颗,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仰头望天吐出了个烟圈,完美绝伦的刚毅侧脸背对阳光,那道犀利的轮廓下,两片薄唇微启,开口道,“哥,说了你别不信,真要说祸害,俺就干过一次。”有感蓝未央浑身洋溢出的深沉,赵三忌把玩着手上的香烟,有些心不在焉,看着马路往来呼啸的车辆,良久,终于说道“有机会的话,好好补偿下人家。”蓝未央回头灿烂一笑,憨厚地点了点头。只是他没说,那女人已经身入豪门了。 爱情,从来都是把双刃剑,特别对年少轻狂的人们来说。 对今早为何火急火燎地把赵三忌拉到x市,蓝未央也没藏着掖着,就想买辆代步工具。用他的话说是,虎子哥现在好歹也是个老板,虽然吴亥天这犊子随叫随到,但日子久了也不像回事,尤其碰到突发状况的时候,求人不如求己,最好还是整辆能跑的四轮轱辘。赵三忌并不矫情,但打小就明白拿人手短的道理,期间也没少一番推辞,可小鸡倔脾气一上来,就算是两东风大卡车也拉不动,认准一条道儿走到黑。最后赵三忌没拗过这牲口,也没讲些煽情的情深意重话儿,只是把小鸡的这份恩情埋心底儿,用口头表达就是大恩不言谢。 就在赵三忌两步行去车行的路上,从两人身后杀出了辆火红色的现代轿跑,摇下车窗,里头的人儿赵三忌半生不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齐小楚。 一个娴熟的甩尾,火红的现代跑车打横在赵三忌跟前,扬起一地灰尘的同时,也把正大口吸烟的赵三忌两兄弟弄得灰头土脸。就在蓝未央刚想耍起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时,车门打开,踏出一条修长的美腿,识女无数蓝未央第一反应就是极品,第二反应便是让自己的目光往上攀爬,落在女人的胸脯上,望眼欲穿后,这才瞅向女人的脸庞,惊为天人的同时,有着怜香惜玉之心的蓝未央当下哑火。 衬合着火红的轿跑车,今个儿齐小楚套着件火红色的羽绒外套,黑色针织衫打底,下身一条很能勾勒女人身材的紧身牛仔裤,脚下踏着双看不出牌子的高筒靴。一身穿着打扮倒也中规中矩,与身后那辆在汤显这个大暴发户看来寒酸劲儿十足的“穷人跑”确实没太大的出入。 “小兔崽子,终于让老娘给逮着了。”仍旧彪悍的言辞,齐小楚取下墨镜,双手叉腰。 第三十二章 阴谋 “大姐,咱很熟?”跟神经粗大的人打交道的好处是,遣词用句方面,不用太过费脑子,至少他们在语境方面要求不是那么苛刻。 齐小楚横眉冷对,只是象征性的瞥了眼身旁帅得一塌糊涂的蓝未央,目光并未多做停留,先是白了眼赵三忌,接着蹦出句差点让两人为之“倾倒”的彪悍言论——“你都跟老娘生米煮成熟饭了,还叫不熟?他娘的,真想熬粥也不带这样和稀泥的,吃干抹净就想脚底抹油?姓赵的,老娘今个儿把话撂这儿,今天你要不把咱两的恩恩怨怨说清楚,别怪老娘翻脸不认人。” “打住!”赵三忌冷汗淋漓,“大姐,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我说清楚了,咱再有事好商量,中不?”赵三忌的确是云里雾里。 “德行。”齐小楚嗤之以鼻,冷哼一声后命令道“真有诚意的话,上车!”不待赵三忌两人的反应,自己一转身,回头又钻进了那辆火红的轿跑里。 赵三忌一摸鼻子,无言以对,看向摊开双手表示俺也没辙的蓝未央,赵三忌只好硬着头皮打开车后座,至于蓝未央,却在赵三忌钻进车子后,上前敲开了车窗,憨憨道“哥,您先忙您的去,买车这事儿俺能搞定,就不劳您大驾了。”说完脚底抹油,一溜烟不见了踪影。赵三忌暗叹声无良的犊子,却也无可奈何。瞥了眼副驾驶席上的另外一个女人,当下板起一张不近人情的脸孔。 “说吧,什么事?”赵三忌从不对陌生的女人怜香惜玉,当下也没客气,捻出颗香烟自顾点上。 正如她的性格,齐小楚开车张扬着一股没边的跋扈,那辆火红的现代轿跑,在她歇斯底里地狂踩油门下,楞是开出了法拉利的味道,期间听闻赵三忌的声音,在时速表显示出120的同时,她仍艺高人胆大到地回头瞅了赵三忌一眼,开口道“佳佳想找你说话儿。” “就这事儿?”赵三忌皱眉,也不知是不是被自己手头那根555给呛的。没料错的话,副驾驶席上的女人应该就是刘成文的女人,宋佳佳。 “恩,就这事儿。”齐小楚并没为自己刚才那番劈头盖脸的弥天大谎而心怀忐忑,反之仍旧心安理得地狂踩油门。 “那你刚才说的什么生米熟饭?” “不这么激将,你丫的会上车?”齐小楚道,再次回头朝赵三忌做出了个得意的笑脸。 “这么说我上当了?”语气听不出冷暖,赵三忌平淡道。 “咯咯,佩服老娘的足智多谋吧?”齐小楚为自己的小女人手段自鸣得意。 “无趣。”戳灭手头还剩半根没烧完的555香烟,赵三忌闭目养神,至于副驾驶席上的宋佳佳,至始至终都没开口说话,唯一的表情就是眼神游移不定。 很好地秉承了齐小楚的性格,火红轿跑一路风驰电掣,偶尔一些红灯也都险而又险地避过,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车子在x市轮渡旁的一家观景餐厅停下。只是还未等车停稳,一路沉默寡言的宋佳佳第一时间开了车门,步履仓促,也没等自己的死党齐小楚,虽然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想去保持镇定,但脚步隐隐有些踉跄,甚至在她踩上台阶的时候,那双长约七公分的高跟鞋不小心一拐,扭到了脚。与想象中有些出入的是,宋佳佳似乎浑然不知,刚才那个几近九十度的拐角,换是一般人还不得疼死过去。 坐在车后座上,赵三忌对那女人的一举一动都瞧在眼里,也不着急下车,一把拉住正要开门出去的齐小楚,赵三忌眼神不善,开口问道“今天的事是谁的主意?” 齐小楚的乐天与无防,铸就了她那即使对上刚认识的朋友也能掏心窝子的个性,笑着道“佳佳呀,她说上次你们在ktv有点误会,所以今个儿特意央我,不管怎样也要把你请来,怎么?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赵三忌眉头紧拧,“上次在ktv你知道发生什么事?” 齐小楚点点头,刚要开口,不料手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看着屏幕上显示出的号码,齐小楚原本温润的脸庞稍微一变换,旋即恢复自然,接起电话,并没开口,只是认真地听着电话里头的男人一番嘱咐。约莫二十来秒,对方便挂掉了电话。重新把手机扔回手袋里,齐小楚抬头朝赵三忌呵呵一笑,出声朝赵三忌道,下车,进去吧,并劝说既然佳佳有意一笑泯恩仇,你这大老爷们也别扭扭捏捏的,不像话。 赵三忌闻言突然眉目舒展,灿烂一笑,道“只怕老子一踏出车门,就得命丧当场了。说说吧,刘成文那家伙许了你什么好处,居然让你这乖乖女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还有,别把老子当傻子。” “不明白你说什么。”齐小楚仍旧敬业地“毫不知情”着。“你个王八蛋,轻点,抓疼老娘了。” 赵三忌也不恼,只是抓着齐小楚的胳膊依旧纹丝不动。左手利索地从口袋再次捻出一颗香烟,点上,深吸一口,吐出,尽都往齐小楚脸上喷去。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地方应该有狙击手吧?”赵三忌指着东南方向处的那栋三十层高的建筑,玩味一笑,继而自顾道“记得以前上初中的时候,每次周末回家和范老叔聊天打屁,那会儿他最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是最毒妇人心,那时候哥就一毛没长齐的小屁孩,不懂这种高深的言论,接着上了高中,自己的初恋情人被人用一个两百块大洋的mp3挖了墙角,那会儿才体会三分,不过那时候也没觉得那女人到底有多可恶,顶多就拜金一点,绝情一点,说实话,甚至在几天前,我也没怨过她,知道为什么吗?” 齐小楚挣脱未果,索性也不再困兽犹斗,认真听起了赵三忌的自言自语。 “真要一分为二地看问题了,女人的毒有两种,一种是对别人,另一种则是对自己,你属前者,但俺只是个地道的农民,虽然刁蛮,偶尔也会厚道,对付起女人,自认是做不来那种始乱终弃,所以压根儿就没指望过哪天有个哪个女人能为俺寻死觅活或来个同归于尽当个苦命鸳鸯之类的,对这,咱的初恋情人就做得很好,因为她属于后者,真要与时俱进地说了,那她就是典型的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坐在单车上笑,一个堕落到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混迹夜场四处勾搭男人的女人,说我同情心泛滥也好,八卦鸡婆也罢,痛心疾首的同时,我是真怨她了。女人,就不该对自己太狠。懂不?” “把车开到那巷口去,念在之前轻薄过你,今天的事就不计较了,如果咱还能碰面,希望下不为例。” 收回了拽着齐小楚胳膊的粗糙大手,赵三忌相信这个看似大大咧咧,实则胆量十足的聪明女孩懂得如何取舍。 “对不起。”齐小楚最后还是没听从赵三忌的规劝,颤颤巍巍地从手袋里摸出了把手枪,一把据说十米射程内一枪就能轰掉对方一个脑袋沙漠之鹰。梨花带雨的同时,哽咽着声音解释道“我爸我妈都在他手上,如果你不死,他们估计也会没命,我不敢赌,真不敢赌,求你,出去吧,我真不敢开枪,真的。” 伸手擦掉了齐小楚脸颊的泪水,赵三忌不再咄咄逼人,小心谨慎地拿过了齐小楚是手上的沙漠之鹰,叹息一笑,道“傻瓜,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吗?是哪个笨蛋交给你这把东西的?琢磨着一枪开出去,敌人还没被你打死,自己的胳膊先会后坐力给卸下一条。” 齐小楚泪眼朦胧地摇摇头。 “有他的电话没?” 齐小楚点头,任眼泪直下,从手袋里掏出了手机,递给赵三忌。 电话接通,赵三忌率先开口,只说了两句话,一句疑问句,一句肯定句。 “你是那人的走狗?今天我不死,刘氏企业见不到明年的太阳。” 风萧萧兮易水寒,赵三忌踏出车门的时候,双眼腥红。 第三十三章 声东击西 说赵三忌艺高人胆大也好,初生牛犊不怕虎也罢,反正古人都说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是他这个在干架方面晓得见风使舵的真小人,即使自己再怎么大虎到空手入白刃,如今见这敌暗我明的阵仗,也断不会天真地去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堵住敌人的枪口,那不叫视死如归,而是十足傻-逼一个。 出了车门,赵三忌先是一个懒驴打滚,动作娴熟,猫身到了离自己约有十米处的一广告水泥柱后侧,只露出小半个身子。虽然大清早的,但适逢周末,往来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下十来个。路人甲乙一看赵三忌这极具行为艺术的跑江湖,驻足围观,甚至还有一两个出声喝彩,就差扔硬币捧场。而当事人赵三忌却后背发凉。狙击手的位置自己不清楚,所以只能凭直觉东躲西藏。 轿跑内的齐小楚贝齿紧咬,看着车窗外的被往来行人指指点点的赵三忌,算不上心如刀割,但确实愧疚,嘴里重复呢喃一句“对不起。”似乎已经预见了赵三忌横尸街头的惨象,也没忍心在那儿多呆,打起火后,驾车往赵三忌的相反方向扬长而去。 而对身旁的一切,赵三忌自是无暇理会,现在他的一门子心思都放在怎么逃生上,即使当初在赵家堡出海打渔不慎落水时,赵三忌也不见今天这么慌张过,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赵三忌腾出功夫瞅了一下周围的地势,因为身处广场,除非自己混进人群,否则自己今个儿算是插翅难飞,瞅了瞅广场旁马路对面的一汪海水,赵三忌生生打了个寒颤,难道自己寒冬腊月的真要跳海不可? 就在赵三忌天人交战的时候,裤兜里那个有着死气喉的诺基亚手机突兀响起。看了眼号码,是大号虎人屠晚清。 接起电话,屠晚清开口道“今天出门小心。” 赵三忌听言一阵深沉的无奈,“大爷,哥现在已经是面临死境了,还小心个屁。” “在哪?”屠晚清道。 “轮渡xx广场这边。”赵三忌道。 “十分钟后到。”屠晚清挂了电话。 “十分钟?过来给哥收尸呀?”赵三忌听着电话里头的盲音,无奈想到。既然对方有备而来,断然不会只出动一个狙击手便宜行事,像这种已经不死不休的局面,换做是谁,都会精打细算,即使不能做到胜券在握,好歹也得筹划得十拿九稳。 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只是对方却没给赵三忌太多的唏嘘时间。就在赵三忌感慨流年不利时,从自己隐身的侧面的那栋还在是兴建的写字楼上飚射出一枚子弹,正中赵三忌的露出小半身子的胳膊上,当下见血,同时也把还在围观的三三两两路人甲给吓得一哄而散。市井小民大都没见过这种飚血的阵仗,哄散的同时自是没少惊声尖叫,当然,也有几个心热的,第一时间报了警,在电话里头有些不确定道应该是枪击案件。 赵三忌忍着从胳膊上传来的剧痛,幸亏头脑还保持清醒,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来人不止一个,用自己从屠晚清那边学来的半吊子枪械知识,赵三忌多少也瞅出了丁点端倪,如果是自己再这么窝着,指不定还真会被废了一条胳膊,男人,就该对自己狠一些,赵三忌当下索性死马当是活马医,也没用手去捂住那条已经受伤的胳膊,猫腰全速前进,前进期间很好地贯通了屠晚清交给自己的那套障碍理论,凡是广场上能利用的东西,赵三忌都尽最大努力地物尽其用,当然,秉承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战略,赵三忌始终没偏离自己的既定目标,就在自己险而又险地窜过马路的时候,不偏不倚,一发子弹再次打中他的小腿,锥心的疼痛整得赵三忌再次借势一滚,身子刚好没入马路旁的绿化花坛里头,额头不知何时早已大汗淋漓,虽然浑身浴血,赵三忌却仍不忘草了一声,十九年来,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即使那会儿带着瘦胳膊细腿的碳头同校外那些流氓地痞斗智斗勇,赵三忌也不曾吃过这么大的亏。 从口袋掏出了个香烟点燃,赵三忌并没抽上,而是把它放在离自己身子有些距离的地方。香烟与雪茄的不同之处在于,如果没搁嘴边抽,雪茄过不了一会儿就得自动熄灭,而香烟却是相反。由于今天的天气出奇的妖孽,寒冬腊月楞是一点风也没有,看着离自己不远处的“大漠孤烟直”赵三忌玩味一笑,差不多过了二十秒,几乎是同一时间,两发子弹“铿铿”呼啸过花丛,打在赵三忌搁香烟的地上,与此同时,赵三忌突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忍着手脚传来的剧痛,小跑两步高高跃起,先是一个白鹤亮翅,再是小鹿洗澡,“噗通”一声,扎入海里,而那汪浅灰色的海水在溅起一朵水花汩汩冒出了几个气泡后,便恢复了以往的波澜,自顾潮起潮落。 当屠晚清赶到案发现场时,赵三忌早已不见了踪影,至于那些人数和性别均是不详的狙击手,屠晚清也没存着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心思,一击不中就撤,这是身为狙击手起码应有的职业素养。坐在那辆赵子安特意吩咐人从京城淘来的已经有些年头的吉普,屠晚清并没在挤着黑压压一片人群的地方多呆,重新摇上车窗,开着那辆即使放回收站人家也会嫌弃太过破铜烂铁的212小吉普,油门一踩,悠悠然离去。 赵三忌敲开唐吕娘房门的时候,身上的枪伤已经做过简单的处理,也不知道他是从哪来弄来的几根类似拖把上的布条和一些被捣得黑乎乎的恶心玩意儿,就那么随便敷在伤口,一捆一扎,简单了事,不过疗效倒也显著,至少伤口不再往外直冒鲜血。 看着一身狼狈的赵三忌,开门的唐吕娘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小心翼翼地把赵三忌扶进房间后,回头关门时却不忘瞅了一眼门外,发现四周并无陌生人,这才小心关上,回了屋里,走近一进屋就躺在沙发上犯迷糊的赵三忌,纤手搭上他的额头,幸亏没发烧,这才进了里屋一阵翻箱倒柜。最后扛出了个家庭医药箱,里面除了一些感冒药,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经过先前一番的手忙脚乱,唐吕娘很快镇定过来。 小心抬过了赵三忌的胳膊,用女人应有的细腻仔细解下赵三忌那个本已打下死结的布条,唐吕娘强作镇定,忍着作呕的冲动抠下赵三忌胳膊上那溢着腥味的黑色黏糊物体,她发誓,赵三忌胳膊上的粘稠状东西是她长这么大见到过最恶心的东西。粘稠下,赵三忌的胳膊血肉模糊,触目惊心的同时,唐吕娘眼眶泛红,从药箱里掏出了根棉签,沾过酒精仔细的擦拭着。虽然身处迷糊状态,但在唐吕娘的棉签刚碰上伤口的一刹那,赵三忌还是痛得龇牙咧嘴。 似乎自己的功夫不到家,唐吕娘看着本来已经止血的伤口被自己那么一捣鼓,鲜血又一次汩汩而出,再次慌了手脚,手足无措的时候,唐吕娘第一反应是摸过电话,刚想叫辆救护车,不过想想却是作罢,换了个号码,给蓝未央拨了过去。电话里头唐吕娘十万火急,把目前的情况简短的说了一遍,那会儿蓝未央正在车行试车,本还一门心思想要鸡蛋里挑骨头,朝副驾驶席上一身职业套装的面容还算姣好的导购员露出个灿烂的笑脸,女人霎时晕乎,也没接过蓝未央递过来的一百元大钞,泛着迷人绯红的脸蛋低眉顺目,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我身上有散钱。”没等那辆那辆天籁停稳,就拉开车门,风姿绰约地小跑出去,买烟去了。 对这种路边一抓一大把的花痴女,蓝未央并没往心里去,早在女人转过身子的时候,他便收拾起了那脸灿烂,冰冷的神情下薄唇紧抿,就在女人刚消失在他的视线后,蓝未央没多做停留,狠狠一踩油门,许久没飚车的小鸡此刻血脉喷张,他现在是真想杀人。 第三十四章 蝉儿与螳螂、黄雀与弹弓 上 赵三忌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上午,脸色苍白如纸,真要直观点形容的话可以参考《午夜凶铃》里头贞子的脸色。也亏赵三忌年轻气盛,连续两次大放血楞是没整垮这枚强悍的刁民。 唐吕娘彻夜陪床,当赵三忌抬起眼皮儿的时候,她正好趴在床沿小憩,摸过床头旁一件还算厚实的外套,赵三忌将它轻轻盖在唐吕娘的身上,也没想去惊动这闺女,只是单手托腮,仔细打量起了唐吕娘呼吸间轻微颤抖的俏小鼻翼,以及那性感嘴唇下挂着的一串晶莹,很童真,也很诱惑,赵三忌想。过了良久,琢磨这样的姿势不适合唐吕娘这种把生活精致到骨子里的小女人,细密微长的睫毛一阵抖动,之后抬了起来,入眼便是赵三忌那张略带玩味的苍白脸庞。 “看够没?”唐吕娘微嗔道。 在赵三忌伸手理过唐吕娘趴在床沿小憩时不小心散落的几根青丝的时候,唐吕娘同样伸手,摸向赵三忌的额头。两人相视一笑。 “睡美人儿,怎么看都不腻。”别好唐吕娘额前散落的青丝,赵三忌从床柜上抽下一张纸巾,擦掉她嘴角的晶莹。 唐吕娘尴尬一笑,人前清冷的冰山美人儿,这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失态,哪怕那天晚上受赵三忌胁迫,被逼巫山**时,唐吕娘也没敢放声呻吟,典型的大家闺秀,床上,床下。 “你睡会儿,我出去做饭,等等叫你。”看着双眼布满血丝的唐吕娘,赵三忌于心不忍。 摇摇头,唐吕娘的嗓子有点沙哑,稍微一咳嗽,抓住赵三忌的胳膊,道“不行,你歇着,要吃点什么,你说,我去做。” “呵呵,咱没那么金贵,皮糙肉厚着呢,昨天那会儿就是体力透支,大冬天的,换谁在海里泡上大半个小时的还能生龙活虎?”这次赵三忌真没托大,身上的两处枪伤都挺幸运,除了胳膊上那处稍微深一点外,小腿处算是洪福齐天,只是稍微烧掉了一层皮,但也都不碍事儿,没有凄惨到伤筋动骨。赵三忌怕这话对唐吕娘没啥说服力,当下很孩童地较真,利索起身,原地蹦跳了两三下,而这两三下蹦跶,赵三忌自己没事,却把旁边的唐吕娘吓得花容失色,感觉赵三忌的脚不是踩在地上,而是踩在她的小心肝里。一把拉住了这个小顽童的大男孩,唐吕娘脸色好转些许,终于点头表示从了赵三忌的建议,钻进了被窝里,只留下一双漆黑水汪汪的大眸子,扑闪扑闪地盯着赵三忌看,惹得赵三忌爽朗哈哈一笑。 进了厨房的时候,赵三忌还是没忍住龇牙咧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说小腿处的地方好歹也是枪伤,真要做到若无其事了,那得非有大毅力的人不可。挽起下身那件唐吕娘昨晚仓促从小区门口超市淘来的纯棉睡裤,被扎得结结实实的绑带处,隐隐渗出了鲜血,摇头一笑,暗叹自作孽不可活。 早餐很简单,大病号赵三忌并没讲究,淘米熬粥,花去了约半个小时,就着从冰箱里头弄出的花生酸菜,赵三忌端着一特大号盆子,难得狼吞虎咽一回,而躺床上比病号还来得病号唐吕娘,则是一心二用,仔细处理手里头那碗爱心早餐的同时,更是没少注目赵三忌,能让这家伙原形毕露的机会可不多,摸过床头的手机,咔嚓一声,画面定格在了赵三忌唇角粘着一颗米粒上。 留给赵三忌和唐吕娘两搞温馨浪漫的时间并不多,就在赵三忌耐心地朝唐吕娘描绘昨天上午惊心动魄的时候,门铃响起。 来人不多,两个,蓝未央和吴亥天。前者衣着邋遢,零星有些血迹,出乎意料的出乎意料,吴亥天浑身浴血,不过庆幸的是身体上的零部件都还完整,看着灰头土脸的两犊子,赵三忌侧身让过道儿,放两人进门,回头进了唐吕娘的卧室,嘱咐说让她好生睡一觉,接下来的事儿自己能处理,别瞎操心。唐吕娘乖巧点头,并示意赵三忌出门时候顺便把门带上。赵三忌转身欲要出门的时候却发现少了什么,突然一拍额头,回头凑上自己猪哥嘴,在半躺在床上的唐吕娘嘴唇上轻轻啄了一口,并没得寸进尺,点到即止。由于事出突然,唐吕娘俏脸发红,看着赵三忌夺门而出的背影,嗔了句“人家早上还没刷牙呢!” 赵三忌踉跄。 上了吴亥天那辆已经面目全非的宝马车,蓝未央说要带虎子哥去看看案发现场,一改往日口花花的性子,在去酒吧的路上,小鸡一路沉默寡言。倒是平日里有问必答但却吝啬过多言语的吴亥天,解释起了昨天的情况。 就在昨天赵三忌遇袭的同时,自家酒吧的门锁也被撬开,据当时目击者讲,那会儿砸场子的约有二十几号人,一辆奔驰车打头,后面三辆面包车。看他们的装扮和年纪,很大程度上可以确定是x市的当地混混,当时下车的时候人手一只啤酒瓶,只不过里头注满的不是啤酒,而是汽油,据说当时砸场子那时候闹出很大动静,旁观挤满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隔岸观火人,横竖酒吧里头能砸的东西都被都砸了,不能砸的,那些家伙也都尽了最大努力,破坏殆尽,就如抗日年代的鬼子进村,现在酒吧里头一片狼藉,当然,那群喽啰人手一瓶汽油也不是没有用处,酒吧里头那些木制桌椅以及吧台,也尽都被付之一炬。而这一切对身处二十一世纪,土生土长的都市人吴亥天来说有点不可理喻,类似九十年代初看港片古惑仔那样,时下早已不流行这么个砸场子法了,再说刘成文即使再怎么没品,也不会干出这种脑残的勾当,很大程度,是有人刻意栽赃。当然,这一切吴亥天却是没对赵三忌说起,因为这只是他自己的猜测,事情的真相和大方向的把握,还是需要赵三忌决断。 当天晚上,蓝未央找到了吴亥天的时候,见着了这个老板椅子还没捂热的赵三忌的酒吧居然被人糟蹋成这般模样,当下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心头,当场只留下了孙田丐去对付那些上门前来盘查事情始末的相关部门,招呼上吴亥天、张宪睿以及孔青羊,就这样,三条血气方刚的汉子外加一号阴阳失调的玻璃人,四人直接杀上了刘成文的大本营——刘氏企业大楼。至于屠晚清,蓝半城自认庙小,供不起那尊大佛,识趣没敢对他指手画脚。 当四人坐着吴亥天那辆那会儿还算有七成新的宝马车风风火火杀将到刘氏大楼的时候,不料却吃了个闭门羹。以往灯火通明的刘氏大楼晚上却突然偃旗息鼓。领头的蓝未央不笨,也晓得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当初在暗中蛰伏了一小段时间,期间发现并无异样,在车里同年长自己几岁的吴亥天商量过后,两人一致同意闯进里面探听虚实,如果真是诸葛的空城计,那他们四人好歹也上演回釜底抽薪,砸了刘氏企业大楼,权当是收回点利息。正如蓝未央所料,刘氏企业大楼里头空无一人,只是就在他们一行四人砸得不亦乐乎时,他们进去的那扇大门不知何时却被悄然锁上,有点关门打狗的意思,等到蓝未央等人听到大楼外警笛声响起的时候,想要落跑却是已经来不及了。就这样,蓝未央一行四人尽都落网,很扯淡的暗度陈仓。只是如果就这么丁点事儿,凭借吴亥天这些年在圈子里跌打滚爬,也能很好地做了处理,断不会落得今天这般凄惨境地,事情远远没完。 就在吴亥天充分发光发热后,蓝半城一伙四人在警局里做了流程上的笔录后很快就被无罪释放。当时依吴亥天的建议是,晚上这事儿太他妈的邪门儿,得从长计议,并说出了自己的心有余悸,如果当时警察没及时赶到,等到他们发现门被上锁了,他们会不会也像赵三忌的酒吧那样,被困死在楼层里,然后被人给付之一炬了。只是脑热的蓝半城并没这般精打细算,现在他一门心思就挂在如何帮虎子哥报仇这码事儿上,没理会在旁苦口婆心的吴亥天,一意孤行,通过蓝老爹在x市的一些关系,也没大费周章,很快找到了刘成文的栖身之所。因为蓝未央这犊子的义薄云天点燃了孔青羊这枚汉子骨子里的响马热血,当下也二话不说,誓死捍卫男人的尊严(在他看来,刘成文那种阴人的手段是很不男人的),义无反顾地同蓝未央统一了战线,至于张玻璃,此刻也已经做好了同蓝未央美男子共赴黄泉的准备,一听他吹响了号子,自己哪有不云集的道理,也没有叽歪,大义凛然地同时视死如归。据事后蓝未央和赵三忌在私底下拿张宪睿打趣的时候说,这一次,是他认识张玻璃以来,第一次这么爷们! 第三十五章 蝉儿与螳螂,黄雀与弹弓 中 (收藏!红票哈!) 蓝未央开口草了句刘成文之后就一声不吭,脸色不算阴沉,但一宿没合眼,外加净干些打打杀杀的体力活儿,不见得比在五星级酒店玩双飞来得轻松,当下索性在车上合了眼,闭目养神。而开车的吴亥天则继续娓娓道来: 当他们一伙四人摸黑到了刘成文所在的别墅,却是没有想象中灯火通明的严阵以待,也没乌漆抹黑的静谧阴森,除了别墅门前几盏还亮着的路灯,屋子里头也有一两盏灯开着,只是窗帘拉上,挡住自己一方的视线。吃不准别墅里面状况的蓝未央当下也没敢再上演釜底抽薪的把戏,用武侠的风格说是敌不动我不动,一伙四人一直静观其变到了凌晨三点,记得那会儿孔青羊这特大号响马都已经在车上打起了呼噜,这时别墅里头的房间内的灯光终于熄灭,张宪睿摇醒了孔青羊,四人继续猫身,大约又过了一个钟头,也就是凌晨四点。琢磨着一向不乏耐心的蓝未央也被这长达两三个小时的盯梢勾当磨得没了脾气,招呼着吴亥天三人下车,开始发号施令。计划倒也周详,并井然有序。由有着比小女人心思还来得细腻的张宪睿打头,率先翻过别墅的城墙,当时蓝未央下了死命令,不管老张用什么手段,哪怕是以身饲虎,也要找出别墅里头的暗哨,然后再由走南闯北时没少犯命案的孔青羊接手,在不惊动别墅里头的人的前提下,以最快的速度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至于吴亥天,蓝未央则是吩咐他外头等着接应自己一行人,不要到时候围剿敌人失败,反而连逃生的路都没有,得不偿失。而蓝未央自己,却是绕到了别墅后头,用他自己描绘的理想蓝图,打算来个两面夹击。 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蓝未央三人刚消失在夜色中的时候,本来在外头是算是最安全的吴亥天却是第一个惨遭毒手,当时来人不多,三个,却人手一杆棒球棍,一上来就是个声势浩大的下马威,二话不说便动手砸了宝马车,同白天砸酒吧时如出一辙,三个黑衣人下手也忒狠儿,饶是那个经过钢化的车窗,三下五除二也楞被砸出蜘蛛纹,之后事情发展就简单很多。吴亥天从来都不是啥门子善男信女,装b扯虎或许做不到蓝未央的炉火纯青,但并不代表他就不晓得老道的打架斗殴,比起黄跃那自吹自擂的街头霸王,吴亥天是实打实的健身房常客,甚至前年在一起群殴中吃过一记亏后,更是下了决心,直奔g省佛山,砸下了不少血汗和金钱,楞是让他学到了传说的无影脚,一套蔡李佛拳耍来更是架势十足。看着爱车受辱,即使吴亥天再怎么阴沉能忍,当下也火冒三丈,抓起蓝未央临行前留下那根给他防身的工地钢筋,下了车门,以一挑三地干起了玩命勾当,单挑的最后结果倒也对得起吴亥天当初跑的那趟佛山,至少那些血汗和金钱没花冤了,不过自己也不容乐观,身上没少受棒球棍招呼,最终整得这般模样。 再说蓝未央,自打一绕到别墅后门翻墙进去后,就招来两条黑背狼狗,属卖相忒狰狞的那种,站起来少说也有一米四、五,因为小时候没少同半城家的那条是狼狗耍,蓝未央虽然着实吓了一跳,但也没慌了手脚,类似打蛇打七寸,狗的死穴便是它的鼻子,见着那两条黑背狼犬狂吠着飞飚过来,蓝未央并没爱护小动物的意思,拿出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拼命架势,就地取材抓过墙角的一板砖,吧嗒一声,就往来势汹汹的一条狼犬头上印下,一击命中,狼犬呜咽两声,便不见了动静。然而顾此失彼,在蓝未央挂掉了其中一条狼犬的同时,另一条狼犬欺身而上,要住他抓板砖的那条胳膊不放,当时蓝未央龇牙咧嘴的模样估计不比那条黑背狼犬的卖相善良多少,急中生智,蓝未央放下右手的板砖,用左手拾起,又是一声闷响,差点没咬下自己一块肉的黑背犬又被蓝未央这刽子手给收拾了。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没有逃跑的心思,行踪又败露,蓝未央恶狠狠地踹了地上两头狼犬后,索性也不在遮遮掩掩,料想当时如果他手里头有照明工具的话,指不定还真会明火执仗地大摇大摆而入。只是令他意外,进门这会儿除了两条挡道的死狗外,再无一人,直到他和孔青羊以及张宪睿碰头的时候,连头苍蝇也没碰上。三人简单地开了个会议,最后统一意见,今个儿无论别墅里头再怎么个龙潭虎穴法,他们爷三也非得好好闯上一闯不可。三人破门而入的时候,张宪睿却多出了个心眼,特意用手里头的那根约有一米长两公分粗的工地钢筋砸坏了门上的锁头,蓝未央见状当下乐了,赞了声还是张哥有出息。整得张宪睿晕乎好长一段时间,瞅着蓝未央的眼神差点没当场喷出**的火焰。 别墅里头装饰谈不上富丽堂皇,但却大气,这在蓝未央胆大包天一进屋就开灯后便瞅出了端倪,厅堂正中央挂着副万马奔腾图,如果孙田丐在场,那么肯定不难看出这副出自大家徐悲鸿手笔的万马图是怎样的个金贵法。前些年蓝未央随蓝老爹在山西定居小半年的时候,因为人生地不熟,所以刚到的一阵时间大都腻在蓝老爹屁股后头,而每次老爹谈生意,都喜欢自作主张安排在了马场,而非充满商务气息的高尔夫,那时候蓝未央虽然也算是小半个成年人,但稚气未脱,生平第一次看到雄纠纠气昂昂的大个头牲口,第一时间便是翻身骑上去,行船跑马三分命,说得也不尽是善游者溺,善骑者坠,因为蓝未央这个实打实的门外汉在翻上马背的第一时间就掉了下去,琢磨着当时胯下的那条公马也正处于发-情期,脾气比较躁,受惊之下蹄子四处乱踩,当时蓝未央躺在地上,吓得半死,幸运的是,只被踩断一条肋骨。从那以后,蓝未央便落下了个病根子,凡是见到有关马的东西,都要敬而远之,如若可能,一并毁掉自是再好不过。 就在蓝未央打算煽风点火焚了墙上那副价值连城的玩意儿的时候,画没烧着,倒是招来了晚上的主角儿——刘成文。 刘成文虽然不帅,但长得干净利落,举手投足间洋溢着股只有浸淫文艺事业多年的老学者才会散发出的书卷气,戴着副在蓝未央看来纯属只为了掩盖自己色狼本质的金丝框眼镜,一身风骚到没边的白西装,梳着个上海滩时代挺流行的大背头,双目有神,盯着蓝未央,居高临下,不确定道“赵三忌?” 蓝未央却是没理他,把自己的后背交给战友张宪睿及孔青羊,回头继续捣鼓手上的zippo打火机,看来今天不把墙上的万马图给焚烧了,他是誓不罢休。 刘成文吃瘪,做了个和赵三忌有七分相似的习惯性动作,捏了捏鼻子,又道“深更半夜的,如果只为了烧掉墙上那副画,那我就不奉陪了,没事的话早点回去,也别扰人清静,回头顺便帮我把门给关上,大冷天的,如果不嫌麻烦,后院里的两条狼犬自己捣鼓去,可以整出一大锅香肉,暖暖身子。” 蓝未央闻言终于抬头仔细看向了哈欠连天的刘成文,在吃不准他葫芦里卖什么药的时候,他也只能谨慎开口确认道“你是?” “刘成文,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咋?难道你们不是来找我的?”又打了个哈欠,刘成文从口袋掏出盒软中华,捻出几根,挨个扔了过去。点燃后幽幽吸了一口,吐出了个远在赵三忌水平之上的骨灰级烟圈,眼神有点迷离。 面对这个即使大敌当前也能云淡风轻的刘成文,蓝未央自认这场仗自己还没打已经先弱了三分,对刘成文抛过来的香烟也没多做理会,扭头看向了旁边的孔青羊,发现那家伙沉着一张脸,似乎发现场面上的情势不容乐观,一直习惯了从背后阴人的蓝未央,当下顺着孔青羊示意自己的方向看去,人不多,两个,一老一少,老的老态龙钟,少的英姿勃发,且不论哪浑身翻滚着阴鹫气息的老人给蓝未央如何个感觉,单是旁边那个身板笔直的勃姿少年,便给蓝未央如同把利刃出鞘的感觉,这是架打百后培养出的直觉。 虽然双方人马在明面上的人数势均力敌,但实力方面悬殊太大,且不谈手无缚鸡之力的张宪睿,就算现在吴亥天这后援加入己方阵营,估计他们也不是对方一回之将,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在示意蓝未央看向角落那一老一少时,孔青羊已心生退意,注意,是退意,而不是怯意。 第三十六章 蝉儿与螳螂,黄雀与弹弓 下 (求收藏,求红票!) 蓝未央看着有恃无恐的刘成文,出声简单问了两句,“是你叫人狙击的赵三忌?” 刘成文点头。 “酒吧也是你砸的?” 刘成文再次点头,又打了个哈欠,心不在焉回答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罢了。看来你不是赵三忌,跟你这小屁孩也没啥好聊的,如果想过几招,恕不奉陪咯,老子还得睡觉去。” 蓝未央很火,却不代表他就能脑袋一发热就不知死活的往上蹭,手指在背后朝孔青羊和张宪睿两人打了个手势后,在放回手里拿个zippo打火机的同时,又从裤兜里轻轻摸出了把袖珍啄木鸟。再用武侠风格的话形容就是,说迟迟,那时快,就在刘成文转身过去的时候,蓝未央和孔青羊以及软脚男外加玻璃人张宪睿,一伙三人同时开始动作,孔青羊和张宪睿上前拖住角落里的一老一少,只是不出在场的人所料,张宪睿虽然勇气可嘉,但实力不济,一照面就被少年给踹了个狗吃屎,幸亏少年并没痛下杀手的意思,脚下留情了。至于孔青羊,打从一欺身上前就没打算过要全身而退,地道的九十年代亡命之徒的干架手法,手里头那把属违禁物品的军匕舞得风生水起,自成一路的不要命的干架把式,倒是很好地做到了攻守兼备,对付起眼前那个垂垂老矣的暮鼓老人,倒是一点手下留情的意思也没有,那把军匕或挑或刺,招招往老人身上的要害招呼去,幸亏老者自身也并非是那些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躲避起那些在张宪睿看来惊险十足的要命招式,还真游刃有余,只是却难以找到反击的余地,毕竟孔青羊先发制人,老者还得等到他一而盛、再而衰、三而竭了。 镜头切回本集的主角。就在蓝未央手上的啄木鸟快要扎到刘成文的时候,一脚把张宪睿踹飞老远的少年脚下不见迟疑,一个箭步欺身到了蓝未央身后,一拉一扯一扭,在对方猝不及防之下,直接卸下了蓝未央的武器,同那个没有武器战斗力就会无限趋近于零的蓝半城不同,蓝未央在赵家堡时候,除了一身偷袭的功夫尽得范大叔真传,贴身肉搏也早已登堂入室,如果真要排名,在正常状况下,赵三忌一伙中,就属蓝未央的近身肉搏功夫最到家。 终日打鹰,最终被鹰啄瞎了双眼。蓝未央是真不晓得张宪睿竟然这么玻璃,一敲就碎,后背遇袭后,第一反应却不是回头,而是经验老道地侧过身子,利索转身,往后退了四五米,抬头瞅了一眼没啥表情的少年,蓝未央冷汗淋漓,自己跟这少年果真不是一级别的,如果刚才他想要掉自己的小命,那自己还不得一早就一命呜呼了。 “一人卸下一条胳膊,别在这里弄出人命,不吉利。”刘成文在转身进入房间的时候,终于收起了打从一出场就一直犯迷糊的神情,回头摘下眼镜,面容阴森道。 一老一少听得命令,下手更加不见迟疑,在孔青羊一鼓作气未果,老者终于发飙,大展夕阳红,将军虽老,但一套咏春拳打出,差点没把孔氏响马给断绝香火,至于少年那边,蓝未央虽然不敢大言说与之斗得旗鼓相当,但在少年里头走个十几二十回合的,还是不成问题,当然,大前提是少年得宅心仁厚,不对自己痛下杀手才行。就在少年宅心仁厚,蓝未央疲于应付的时候,三两下之间利索收拾完了孔青羊的老者介入战局,整得本来就捉襟见肘的蓝未央更是入不敷出,幸亏自己身板结实以及有着一心想为虎子哥报仇雪恨的坚强意志支撑,这才没被早早撂倒,即便如此,但老者犀利的寸劲也震得蓝未央口吐鲜血,命悬一线。 在这千钧一发时刻,改变战局的却是早早被撂倒在地上呻吟的张宪睿,话说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尤其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所激发出的人类潜能更是无穷无尽,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蓝未央被人当把子打,张宪睿腥红了双眼,也不顾小肚上传来的锥心疼痛,就地取材,挣扎着爬起身后,使出浑身吃奶的力气,扛下了离自己不远的那杆金属挂衣架,如头没头的苍蝇加入战局后就大开大合地一记横少千军,还真不别说,不算忙中出错的歪打正着,楞是为蓝未央赢得了一丝喘息的时间,同时在别墅外收拾好三个黑衣人的吴亥天因为嗅出了其中的不同寻常,提着那根工地钢筋,也鼻青脸肿的杀进了别墅。情势虽然仍旧不容乐观,但蓝未央身上的压力也被缓解了不少。 又是一番苦战,期间张宪睿再次被打趴,爬起,再被打趴,如此往复循环不下三来回,看得躺在地上吐着血沫星子的孔青羊不禁感慨,他娘的张玻璃整就一只小强中的战斗强,打得趴,却整不死。 呈一边倒的战事状况因为屠晚清这特大号虎人的出现终于逆转了蓝未央一方的每况愈下。 屠晚清的出现对蓝未央一行四人来说无异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支开了勉强还能站立的三人,屠晚清示意把孔青羊留下交给自己处理,也不知咋整,在电光火石之间手上就多出了两把双刀,盯着老者的恶狠视线犹如饿虎扑食,比起晚上那会儿蓝未央一伙盯梢敌人时的静观其变,屠晚清对阵一老一少的敌不动我不动,更加来得地道,也更加武侠。有感屠晚清张扬的气场,对面一老一少也如林大敌,双方并不是第一次交手,但见屠晚清一开场就亮出自己双刀的绝活儿,今个儿肯定是第一次。 由于担心自己四个老弱残兵在现场影响了屠晚清的临场发挥,蓝未央晓得现在不是彰显自己那些狗屁的义薄云天的时候,为了让屠晚清能更好的大展拳脚而无后顾之忧,蓝未央拼着最后一口气,倔强地搀起了地上的孔青羊,一伙四人逃命而出,至于后面的战局如何,虽然心有挂念,却是没时间深究了。 整件事描绘下来,虽然吴亥天说得云淡风轻,但赵三忌完全能体会其中的风险,至于那一老一少,比起刘成文,赵三忌更加好奇。可惜,没机会,如果有机会,自己还真想试试。当然,能连续能导演出两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把戏的刘成文,赵三忌也记在了心里。唐家人想置自己于死地,而刘成文这二路货色居然还想趁火打劫,居然你想当黄雀,老子就弄把弹弓弹死你,赵三忌是真火了! 依赵三忌的意思是,酒吧之类的玩意儿都是些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只要自己的人没死或说缺胳膊断腿之类的,那有的是机会东山再起,所以当下也没一副守财奴的嘴脸迫不及待地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上当葛朗台,而是吩咐吴亥天把车开到了孔青羊和张宪睿疗伤的医院。对此蓝未央倒是不以为意,毕竟是打小穿同一裤衩长大的发小,小鸡对虎子知根知底儿,反而却是吴亥天,经过仔细处理仍旧鼻青脸肿的野兽派脸蛋表情更加精彩,也没废话,当下服从命令,宝马车三拐五拐,开到了x市中山医院。 一下车,赵三忌一行三个病号便被受瞩目,不过当事人却没有病号的觉悟,在蓝未央的带领下,来到了两人的病房。 孔青羊自打被蓝未央从别墅内扛回来后便一直昏迷不醒,倒是小强中的战斗强张宪睿,路上经过简单的包扎后就已经能行动自如,要不是碍于心上人蓝未央下的一纸死命令,要他好生在医院呆着观察情况,指不定刚才就得屁颠屁颠地钻进宝马车,张扬着一身伤痕朝老板赵三忌邀功去。 孔青羊的情况比赵三忌想象中要来得糟糕,身上五脏六腑或多或少都出血,外加轻微脑震荡,虽然能调理好,但指不定还会留下些后遗症什么之类的,看着病床上跟随自己两个礼拜不到的铁铮铮汉子如今一副病蔫蔫的模样,赵三忌想起很多人,很多事,有如今就在身旁,挂彩了的蓝未央,有还在美国疗养的蓝半城,有浑身浴血的吴亥天,有生死未卜的屠晚清,或手足,或手下。 掏出了电话,看了看这个已经许久没播过的号码,赵三忌最终还是打了过去。 电话那头,老爷子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简单喂了声,两人陷入沉默。 之后老爷子开口,爽朗笑说小犊子是不是碰上什么麻烦事儿,赵三忌硬着头皮将事情始末全盘托出,接着继续沉默。 老爷子在那端寂静良久,最后开口道“把他弄回赵家堡。” “爷爷,谢谢。” 爷爷,一个自赵三忌懂事以来就再没叫过的称呼。 老人挂掉电话,眼角湿润,就冲那两个字。 第三十七章 周育尧 孔青羊当天下午就被送去赵家堡,赵三忌即使手头在怎么拮据,也不敢便宜行事,一辆120急救车,车上设备齐全,随行还租了个小护士一路照料,刀光剑影了十几年的孔青羊如果昏迷有知,琢磨着这老处男得老泪纵横感慨一把享尽齐人福。 送走了孔青羊,午饭的时候赵三忌也没讲究,拉着鼻青脸肿的吴亥天和蓝未央,在医院门口一家蛮整洁的饭馆给对付过去,饭前、饭时、饭后,赵三忌始终没有谈起接下来的打算,倒是沉默了一早上的蓝未央,和吴亥天这难兄难弟两杯茅台下肚,就本性难移,扯开嗓门开始叫唤要把姓刘的给如何如何,至于一向沉稳狠辣的吴亥天,此刻也没了当狗腿子的觉悟,有点大放厥词的嫌疑,一改以往在赵三忌面前惜字如金的做派,跟着蓝未央一唱一和,大肆张扬自曝家底,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夸大的嫌疑,横竖按他的说法在官方方面的关系,自己还算硬挺,虽然不是那种一通电话就能上达天听的大虎,不过如果充分发挥出吴家的能量,至少一些省部级方面还是有些许关系,当然,这里的省部级肯定不是些手无实权的清水衙门,言外之意是如果赵三忌真想踩刘成文了,那善后的事儿他能确保万无一失。赵三忌却是笑笑,突然发难道如果不是因为赵子安,那吴亥天会不会也像这样这样死心塌地地追随自己。本就借着酒劲大发牢骚的吴亥天闻言当下酒醒大半,沉默半晌,在蓝未央一脸期待和赵三忌的玩味眼神下,重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如实道一定程度,自己跟随赵三忌鞍前马后无怨无悔地当狗腿子,就抱着投资的心态,类似炒股时的长线操作,又类似曲线救国,无非就是想通过赵三忌这层关系,好更早地挤身进入赵爷的核心圈子,实话说,就赵三忌这丁点本事,还真不入自己眼里。 对刘成文的实诚,赵三忌略显意外,脸色也没吴亥天想象中的那般难堪,倒是一旁发着酒疯的蓝未央,丝毫不见客气,他和吴亥天还不到生死之交的地步,所以当下破口大草,你丫的狗犊子,养不熟的白眼狼,虎子哥要收你当狗腿子是你的福气,别他娘的一叶障目便不见泰山,瞎了你的狗眼,不过就你丫的jb眼神,琢磨着也是瞧不出虎子是块正经八百儿的璞玉,活该一辈子当人手下的命,奴才! 止住了蓝未央肤浅地泼男骂街,赵三忌笑容玩味,看向一旁老神在在的吴亥天,抛过去了根七块钱的红塔山,当然也没忘了安抚一旁愤愤不平的蓝未央,笑说人各有志,勉强不来。蓝未央一副大爷派头,虽然鼻青脸肿,但仍不忘帅哥风范十足,点燃烟后翘起二郎腿,径自烟雾缭绕,一双乌青的眼睛,开始不安分地扫描起饭馆里头的雌性动物,对赵三忌的宽宏大量,自己表示不瞎掺和。 早在说出刚才那番话后吴亥天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赵三忌当场大发雷霆,把他给扫地出门了,至于蓝未央的那番逆耳话语,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比起真小人,伪君子往往总叫人觉得面目可憎,幸亏你不是。”赵三忌左手夹烟,右手托着杯饭馆随餐赠送的免费麦茶,小酌一口,再次开口道“如果刚才你否认了,我心里才吊诡。不过这样一来也好,类似我们赵家堡村头的王寡妇,咱一奸夫,一淫-妇,也别干些纯粹恶心人的歃血为盟勾当,今天我就一句话撂这儿,以后还肯不肯跟我?当然,至于你想要的东西,那咱不敢打包票,只能尽力而为。还有,以后的路也别指望我会挂羊头卖狗,毕竟俺媳妇临行前可没少对俺千叮咛万嘱咐,说靠山山倒,靠佛佛跑,人呐,还得靠自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活儿,咱乡野小民一个,耍不来那手段,就像这次朝三舅借的一千万,说打水漂就打水漂了,可没少整得俺提心吊胆,狗屁的债多不压身,纯属扯淡。”又啖了一口手里的麦茶,赵三忌第一次喝出了其中的香醇,与其整日同吴亥天打机关的瞻前顾后,不如趁着天时,两人把话给撂明白了,对付他这种人,可不见得比那个把无间道演绎得炉火纯青的屠晚清来得轻松,都是双刃剑。 “再赌一把。”吴亥天点头应承道,并没过多的深思熟虑,正如自己所说,只是赌一把而已,对这个直升机都敢跳的玩命货色,还有什么他不敢做的。只是这次赌的不是性命,是前程。 从饭馆出来,蓝未央恢复了以往那副乐天的淫-荡习性,三人一进宝马车,他就没少唧唧歪歪,绘声绘色地描绘起了自己刚才在饭馆里头是如何与那丰-臀俏-乳徐娘半老的老板娘眉目传情,并以过来人的身份老成持重感慨到,当着人家老公的面调戏人妻,暗送秋波这种勾当还真他娘的**,去酒吧的一路上更是没少怂恿赵三忌和吴亥天,要两人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试试,否则抱憾终身啊。因为吃不准变脸比京剧脸谱里头还要夸张三分的蓝未央的脾气,吴亥天只能小心应付,大多时候都是笑脸相迎,搁以往,他这番作态自是无懈可击,只是如今一副鼻青脸肿的卖相,倒是应了蓝未央对他那句无情打击,笑比哭还难看。而赵三忌却是直接无视蓝未央的吊儿郎当,以简短四字浇灭了小鸡的咸湿万恶——“恬不知耻。”蓝未央却没那么高的思想觉悟,底气中足反驳道俺这是本钱雄厚,杠杠呢。 到了酒吧,那些消防队以及公安之类的相关部门早已被孙田丐给打发走,赵三忌询起事情的始末,有着乞丐外号的刀疤脸孙田丐一本正经道酒吧布局不当,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一不小心之下就走水了,没办法。起初那会儿消防队和警方死活不信,再说,赵三忌砸下重金花了近千万打造出的大本营,怎么可能说烧就烧,后来孙田丐没辙儿,只好求救吴亥天,一通电话过去就便宜行事,只是象征性地做过笔录和交了罚款并没多做纠缠。赵三忌环酒吧地段走了一遭,幸亏当初自己选址的时候挑了这个比较空旷的地带儿,如果真像x市酒吧一条街那般拥挤了,琢磨着城门失火还得殃及池鱼。 到了酒吧里头,赵三忌唏嘘,吴亥天果然所言非虚,那些狗犊子还真他娘的真能糟蹋,就前一阵子还金碧辉煌的装饰,如今果断地化成一坨焦黑,琢磨着如果照这情况来个重新整顿,砸下去的钱肯定比起当初花掉的近千万只高不低,无奈叹了口气,朝蓝未央借了手机给三舅去了个,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这边的情况,并解释说欠舅舅的一千万只能以后分期付款。赵子安在电话里头对这事儿也没过多表态,只是简单说了句只要人没事就好,至于钱不钱的问题,以后再说。甥舅两侃了些家常,其中,赵子安问起自己二哥的女儿,也就是赵三忌的表姐赵牧鱼,说那丫头有没有找过自己,得到了赵三忌的肯定回答,赵子安接着吩咐道如果下次再见面得看紧点那丫头,这小妮子无法无天,如果得知赵三忌被人砸了场子这事儿,还不把x时闹得个鸡飞狗跳。赵三忌一捏鼻子,说那是咱老赵家的剽悍血统,自己真要阻拦了,挡不挡得住还真得两说。赵子安爽朗一笑,也是,咱老赵家还真没吃过啥亏,除了当年那码子事。就在甥舅两越侃越投机的时候,赵子安电话那端响起了声河东狮吼,就连抓着电话仔细聆听赵子安教诲的赵三忌也有种震耳欲聋的感觉,河东狮吼过后,赵子安却也没着急挂掉电话,朝赵三忌说你舅母想和你唠唠。赵三忌不好推脱,有点支支吾吾,从小到大撒谎次数绝不超过一只手的他,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说自己这边还有点事需要自己善后,能不能改天再同舅母聊?只是这次回答的声音不是赵子安,而是一个娘们音,听得赵三忌毛骨悚然,七魂掉了三魄,差点没把手里头的手机给扔个老远。 “想都别想!小鼻涕虫,这次你再挂老娘电话,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电话那头的女人先是咯咯一笑,然后一本正经道。 自打七岁就受赵子安无良怂恿的赵三忌,八岁便已晓得夜摸寡妇墙,九岁就用弹jj的小把戏骗走唐吕娘的初吻,十岁时就早熟到晓得通过电台这浪漫的把戏朝萧蔷大表爱心,十三岁便胆敢拿小刀抹人脖子,而十四岁的时候,更是大显男儿本色,英雄救美,单枪匹马就杀进五条人高马大的恶汉中虎口夺食,楞是凭着一身蛮劲儿救下了燕青兆。一路下来,赵三忌从小到大可谓天不怕地不怕,而唯独例外的,就是对这个在电话那端叉腰站着的女人——周育尧,赵三忌真没底气也没勇气,他,被她踹怕了。 第三十八章 会议 周育尧和赵三忌唠的段子也不会五花八门,大都是些家常的嘘寒问暖,这个自打“从良”后就满腔热忱想当个贤妻良母的女人,对赵三忌是真疼到了骨子里,不过因为赵子安不争气,没有十月怀胎的含辛茹苦,周育尧在发挥女性母爱的光辉一面时难免有失偏颇,对付起赵三忌这条鼻涕虫,偶尔也会拳脚相加,剽悍程度丝毫不亚于落草后的燕青兆。电话里头,周育尧朝赵三忌问起了媳妇儿燕青兆,说瞅个时机,带那闺女儿跑趟浙江,好让自己这个未来婆婆瞅两眼,自己也没啥礼物,就在上海那地儿整套汤臣一品送给他两。赵三忌口头应承着,说一定,到时候自己拖家带口给舅娘拜年去,至于周育尧口头上一再纠正自己要喊她干妈,赵三忌恍若未闻,周育尧顿时神经大发,扬言威胁赵三忌,这阵子最好勤练金钟罩铁布衫,否则下次见面,非踹烂了小兔崽的屁股不可。赵三忌被逼无奈,只好小声唤了声妈。并大费唇舌解释说,都是一家子,干嘛非得整出这一门子事儿。周育尧闻言楞了半晌,声音有些暗淡,道说就图个心安,圆个梦罢了。赵三忌眼眶微红,再次唤了声,只是仍有点拗口。电话那头周育尧咯咯一笑,道说小鼻涕虫果然长大了,还晓得安慰人呢。赵三忌无言以对,最后只好发挥无赖本色,谄笑着说难道自己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周育尧笑得更欢,眯着眸子的眼角隐隐有了几道鱼尾纹,道,小鼻涕虫的这一叫唤,堪当千金不换,喊得她舒坦,之后又问起今个儿是什么状况,太阳打西边出来还是咋滴,怎么小鼻涕虫良心发现,突然想起往家里打电话。赵三忌琢磨了一下措辞,道说上阵子自己同三舅贷了巨款做生意,因为笨手笨脚没搞好,把那些钱都给打水漂了,这不悔过来了嘛。周育尧笑着说还道是什么天塌的大事儿,反正自己这辈子是没指望能生个娃儿了,就赵子安那些家底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最后还不都要留给小虎子,悔啥门子过,如果赵三忌手头吃紧,那她旗下还有几家公司,变卖的话估计能整出五六个亿,要不凑凑给小鼻涕虫汇过去。赵三忌冷汗淋漓,这下是真无言以对了。最后电话那头赵子安出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周育尧这才意犹未尽地挂了电话,当然,挂掉前自是没忘千叮咛万嘱咐,说以后要是碰上麻烦事儿,别逞能,凡事别一人担着,否则舅妈看着心疼,还有以后记得常往家里打电话,哪怕是诉苦,舅妈也乐意听,总而言之,周育尧就是要赵三忌别拿他们夫妻两当外人,老赵家从来都是抱团的,别破坏了这优良传统,如果赵三忌不听,到时候得小心他的屁股腚子。当天晚上,赵三忌买了根新手机,思虑良久,终于把通讯簿上“三舅妈”前面的两个字给去掉,虽然在以后的日子里,口头上的称呼并没变过。 一个电话花掉了赵三忌一个多钟头,心头洋溢着亲情温暖的赵三忌,突然发现自己浑身充满力量,有点吃嘛嘛香的意思,回头寻来了蓝未央一伙,赵三忌四人召开了一次简短的总结会议。会上,赵三忌做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讲话。此次会议先是成功预测出了刘成文此次暗杀自己未果,以他斩草除根的性格,断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在这件事还没落下帷幕之前,自己几人出门前一定要万事小心,虽然昨天轮渡枪击一案肯定引起了x市警方的注意,但难保刘成文不会丧心病狂,再次整出个xx枪击案,依赵三忌的意思是这阵子他们几人能躲就先躲着,等蓝未央、吴亥天还有张宪睿养好伤后,再另行打算。之后,赵三忌再次套用上次会上的st分析理论,从客观实际出发,一分为二地看问题,总结出了此次酒吧风波的一些弊端以及自身残存无几的优势,归纳如下。 优势:1、己方人少,所谓船小好调头,自己一行几个人散落开后随便往有着几百万人口的大都市一扎,刘成文再想斩草除根就有如大海捞针了。 2、蓝未央、吴亥天战斗力强悍,虽然距离传说中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还有差距,但两人在对阵刘成文的班底时仍能在不被当场绞杀,对付起寻常喽啰肯定也能做到以一敌几,更何况己方还有屠晚清这大号虎人以及,自己。到时候真真刀实枪干上了,他们也不怂。 3、吴亥天人面较广,黑白两道颇有涉猎,从现在起,哪怕是不择手段,也要帮自己拉拢一些人脉,会上,赵三忌并没留丝毫情面,面无表情道,这是当奴才所应具备的觉悟,凡事就得为主子着想。说到这儿,孙田丐发话了,道说自己在x市也有些门路,不过他认识的人大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宵小之辈,就是怕赵三忌信不过,所以一直没敢让那群家伙进自己的阵营,同时孔青羊在山东也有些家底儿,而且都是过命的交情,只要山羊在这儿撂出一句话,到时候肯定有一只穿云箭,千兵万马来相见之势。赵三忌闻言大喜,套用是无良范大叔的话说就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自己现在落难,只要孙田丐那帮狐朋狗友不怕被自己给连累而雪中送碳的话,足以证明是条汉子,这种人,用着可以放心。孙田丐意会,当下计较起该如何去招兵买马。 劣势:1、兵少将寡,这是一把双刃剑,虽然历史上也有以少胜多的案例,但屈指可数,除非赵三忌一方真占尽天时地利了,否则还真是个问题。 2、刘成文势大,更何况是他还是条地头蛇,赵三忌一方即使再怎么猛龙过江,一时半会儿也难与之抗衡,除非进行斩首行动,然而,有昨晚鲜血淋漓的教训在前,曝露了自己的一些底牌后,刘成文肯定有所防范,以后想像昨晚那般顺风顺水,怕是难上加难。 3、资金匮乏,对于这一点,赵三忌琢磨了很久,不过既然想当个凤凰男,那就如媳妇儿所说,求人不如求己,去了再次伸手朝赵子安要钱的心思,赵三忌最终还是把自己列为贫困户,如果自己所记不差,当初朝赵子安举借的一千万尽数交个屠晚清后,除去酒吧那些必要地开支,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估计还能剩下个一百万,搁以往,这些钱对一个月生活费只有六百块的赵三忌来说绝对是天文数字,但如今如果想拿这丁点银锭子同刘氏企业这庞然大物斗得个你死我活,无异于痴人说梦话。资金方面的确是个问题,而且还是条很大的问题。 4、编制不成熟,体制内向心力虽然有,但不够强悍,况且自己处于起步状态,并没构成规模,就如今天一样,酒吧这根据地一被毁,自己一伙四人只能蹲在马路边席地而坐,草率召开这个四不像的会议。这也是一大弊端。 ………(劣势很多,就不一一列举)……… 机会:距离此次海峡两岸商务洽谈会议召开的时间屈指可数(时间与现实有出入,别对号入座了),虽然这种事情官方色彩颇浓,但只要运用得当,瞅准时机,还是能从中打捞一笔,至于如何运作,这其中的门门道道圈圈坎坎还得另作计较,为了不打无把握的仗,赵三忌建议蓝未央在未来一个月内不准拈花惹草,充分发挥蓝老爹在x市的人脉,全盘运转,至少届时的洽谈会能有自己一席之地。蓝未央听闻认真点点头,同蓝半城一样,于大是大非上,两人从不含糊。机会二则是长刀直指刘成文,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刘氏企业近二十年的发展太过一帆风顺,导致这几年有些安于现状,渐露疲态,其中内部肯定不乏一些猫腻或者弊病,而此事便交由盗墓者孙田丐全权负责,无所不用其极,哪怕是制造社会舆论进行子虚乌有的抹黑,总而言之就是要刘氏转移注意力,顾此失彼,好为自己的发展腾出一点时间。 至于最后一个风险,赵三忌言简意赅,道,背水一战,不成功,便成仁。在座三人,却是一个不怂。 会议完毕,孙田丐和吴亥天便风雷厉行的各司其职,只留下赵三忌和蓝未央两人对着焦黑的墙壁。 ---------------------- “哥,其实你不用这样的。”蓝未央迎风点燃了颗椰王,一脸不解。 赵三忌抬头望天一笑,道“不然要哪样?真像你一样当个没啥野心的二世祖?” “这不挺好的吗?”一宿没合眼,蓝未央虽然抽着烟,但也开始犯困。 “我们不一样。”赵三忌道,“不过你知道得比碳头多。” “是不一样,就像俺就整不明白为何刘成文那狗日的一心想要置你于死地。他娘的,最好别让那畜生落到俺手里,否则叫他生不如死!”蓝未央恶狠狠道。 “呵呵,说真的,我也好奇。不聊这个了,走,陪哥买把手机去,昨天落水,口袋那根冷光屏玩意儿算是彻底报废了。”赵三忌道。 第三十九章 男孩与男人 赵三忌自掏腰包,没理会蓝未央在旁苦口婆心的怂恿,最后还是挑了款低端得不能在低端的冷光屏,只是换了个牌子,买了摩托罗拉,就指望着这把看似挺结实的玩意儿能不能多经久耐用一些。从手机柜台那服务员鄙夷的眼神下出来,赵三忌说跑趟菜市场,整点新鲜的蔬菜,晚饭他们兄弟两就到唐吕娘那两室一厅的温馨小窝给解决了。蓝未央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开口道自己还是算了,他们哥嫂两亲亲我我的,自己要真过去了总觉得有些碍眼。赵三忌也没强求,道说随便,小鸡自己爱咋整咋整。两人到菜市场买了菜,打道回府时,蓝未央却出尔反尔,一路粘在赵三忌屁股后头,递烟点火,极尽谄媚之能事,赵三忌莞尔,瞅了瞅袋子里那些各色各样的菜色,笑道怎么突然就没那思想觉悟了,刚才某人可是一副道貌岸然君子模样,怎么说变就变,想当起电灯泡来了?蓝未央呵呵一笑,道,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女人,俺就没啥爱好,如果真有,那也就嘴刁一些,看您大鱼大肉,如果到时候真把自己给搁学校餐厅了,琢磨着还不得食不知味,尤其今天您大下血本,居然还有鲍鱼、王八,怎么说俺也算半个病号,难道就不能蹭点好的养养身子?赵三忌扔掉手里头还有小半根的香烟,拦下辆出租车,开口笑说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没能忍住诱惑。蓝未央点头哈腰,一脸衰像,道,士为知己者死,还是虎子哥了解自己,昨晚那顿揍算是没白挨了。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浑然没把方才会议上的风声鹤唳放在心上,归根结底,赵三忌和蓝未央都有着地道的草莽气概,头掉碗大个疤这道理,早在他两上初中时同隔壁王家村那些犊子们好勇斗狠就已经明白。话虽如此,但在车上蓝未央也没少大吐苦水,同赵三忌一副德行,他也是睚眦必报的主儿,容不得别人站在自己头上撒尿。赵三忌打趣说要不咱哥两再上演回千里走单骑,瞅个时间,杀到刘成文大本营把他们一窝端了。蓝未央深思熟虑后,道说可行,不过就虎子哥和自己,还是有些势单力薄,得从长计议,想了想,又说,要不自己整些炸药包,弄个人体炸弹什么之类的,把姓刘的家伙住的地方给夷为平地?赵三忌笑骂声犊子,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勾当,也就小鸡做得出来,他和蓝半城最大区别正是在这里,换做碳头的话,他肯定会先隐忍一段时间。蓝未央深以为然,说,怀念他们三在一起的日子,如果现在碳头在身边的话,那他们哥三人就天下无敌了。赵三忌眼神迷茫,望着窗外,依二舅妈所说,半城还得在美国那地方呆上个一年半载,离回家的时间还真需要些日子。 敲开了唐吕娘的家门,赵三忌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前,唐吕娘开的门,比起早上有些苍白的脸色,唐吕娘气色恢复不少,不过依然有些苍白,像她这种小资到作息时间都能以秒表掐算的规律女人,通宵照顾人这码事儿的确难为她了。见着来人是赵三忌,唐吕娘露出个迷人的笑脸,由于刚睡醒不久,一身居家的宽松丝绸睡衣,更显万千风姿。招呼着蓝未央进了房门示意小鸡不用客气,当是自己家,之后就进浴室一番洗漱,比起燕青兆清洗身子时的便宜行事,唐吕娘更加精致,等半个小时后从浴室出来,早已耳目一新,一身得体的黑色休闲装,虽然不太能勾勒身段,但也无可挑剔,同一进门就没打算过要客气大大咧咧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自顾品茗的蓝未央打过招呼,就转身进了厨房,帮一直忙活晚饭的赵三忌打下手。期间,小两口并无太多的言语交流,但默契十足,就如以往吃饭时唐吕娘只要看一眼桌上的啥东西,赵三忌总能第一时间递上一样。 一顿饭吃下来,也算有滋有味,因为有蓝未央这活宝在场,推杯换盏间更是没少笑声连连,赵三忌那晚喝了两杯葡萄酒,难得没有酩酊大醉。用酒桶蓝未央的话说是,喝酒更多时候喝的是心情和气氛。赵三忌受教,嘀咕说难怪人们老说借酒消愁愁更愁,原来这是成反比来着。 赵三忌两人在帮唐吕娘收拾完了桌上的餐具后,在客厅休息片刻就没再多做停留,步行回了105寝室,路上,蓝未央对赵三忌说为什么不留在嫂子那边过夜,不说小别胜新婚嘛,自己跟虎子哥好说也厮混了近一个礼拜,这阵子咋都没见过虎子哥过去宠幸唐嫂子,难道学校里那些传言都他娘的子虚乌有?真要这样的话,小鸡可要以花丛得道高人的身份好好指教虎子哥一番了,所谓趁热打铁,瞧唐美人的样子肯定也对虎子哥存在心思,虎子哥不应该在这事儿上心存恭谦,老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别到时候唐mm被人泡走了,虎子哥可要追悔莫及。赵三忌笑笑没解释,蓝未央不依不饶,继续开始他的洗脑大计,唾沫星子满天飞扬,大有局部降雨之势,尽侃那些自认足以登堂入室如何对付女人的言论,期间更是以达者为尊的老气横秋姿态,要赵三忌如何如何去博得唐美人欢心,如果自己说的这些太过抽象,那他愿意以身作则,权当是给赵三忌做正面教材,由自己亲自出马,对付班花杨树群,到时候赵三忌就能有样学样,小鸡深信,凭虎子哥的脑子,几天的功夫即使不能深得自己精髓,但也能学到点皮毛,反正恋爱的手段大都千篇一律,窥一斑而知全豹不算以偏概全。赵三忌笑说,你丫的就该上《非诚勿扰》,就你这嘴皮子,比起那光头佬算是不相伯仲,搁这野鸡学校,埋汰了。蓝未央嗤之以鼻,以一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盖棺定论,就那丫的半仙货色,是典型的现实的腐儒,思想的先驱,坐着说话不腰疼。接着又问,虎子怎么也看那种八卦的节目,这可不像他自己。赵三忌笑答,二三十个女人选三四个男人,这场面恢弘,惊心动魄呐。再说,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八卦心理,或肤浅地张扬,比如小鸡,或深沉的内敛,比如自己,既然有人敢志得意满地上台自曝**,而看着又不要钱,自己哪有不看的道理,不过实话说,自己看了两三期之后就觉得那玩意儿有点乏味了,无趣。蓝未央点头赞同,继而张扬地八卦道,那台上二三十个女人虎子哥有没有看上哪个?如果有的话,俺耍点手段,骗回来一个给虎子哥当暖被的。赵三忌胸闷气短,没好气骂说,扯你大爷的蛋!现在唐吕娘和燕青兆就已经够自己闹心了,哪有功夫再去寻花问柳。蓝未央被赵三忌踹了一屁股,哀哀怨怨地说了句“哥,你一点都没把俺当病号。”后就瞬间老实下来,即使在回寝室的路上碰着杨树群和陈悦枫两人终于牵上了小手,也没敢大发牢骚。 吊儿郎当的男孩在没成长为男人之前,大都薄良,赵三忌如是说。 到了寝室,黄跃和汤显两号伪宅男大周末的难得没跑到市区兴风作浪,赵三忌进门那会儿两牲口正在平台上大杀四方,经过几个月的努力,黄跃原本惨不忍赌的战绩终于有了起色,胜率虽然依旧不高,但好歹等级有所上进。见着一脸垂头丧气的蓝未央和赵三忌进门,黄跃腾出手上的功夫,拉开抽屉,取出一盒精装黄鹤楼,朝后者抛了过去,接着继续埋头苦战,刚毅分明的侧脸鼻尖上隐隐有些汗珠,想来战事不利。 赵三忌也没客气,接过黄跃抛过来的香烟,利索拆封,捻出两颗,递出一颗给了蓝未央,自己留下一颗点上,两人开始在寝室内吞云吐雾。一根烟烧完,汤显和黄跃刚好也忙活完了手里头的游戏,黄跃转过身来朝赵三忌开口笑问,两人昨晚都死哪儿去了,一声不吭就玩消失,难不成去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汤显却是眼尖,一眼发现了蓝未央的鼻青脸肿,也没黄跃的大大咧咧,问道发生什么事,怎么搞得那般模样。蓝未央没遮遮掩掩,用他几近病态的自恋话说是,一天是帅哥,一辈子都是帅哥,高傲地一挺有些乌青地脸庞,满嘴口花花,跑火车笑说昨晚俺玩s-m去了,无奈那娘们太彪悍,自己没玩出花样,倒是反过来被那娘们倒打一耙,把自己给s-m了。汤显不以为意,对蓝未央的话持保留态度,不过既然他不说,自己也没好意思刨根问底,道了句要是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那他当仁不让。黄跃则也不甘落后,出声助威,笑说也别把自己当外人,咱105从今天起就开始抱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到时候真有事了,记得叫上自己。蓝未央嘿嘿一笑,抬眼看了赵三忌。而后者则是专心捣鼓桌上那些已经有段时间没碰过的纸墨笔砚,心无旁骛。 第四十章 好父亲 但不是好男人 因为明天周一,又临近期末,打着临阵磨枪不利也光的心思,105寝室今天的出勤出奇的齐整。赵三忌仍旧那套老规矩,天刚蒙蒙亮就利索爬下床,一条山寨的阿迪运动长裤,上面随便套了件短袖,扯过毛巾就出了门,而尾随在他屁股后头的,还有蓝未央。 小鸡的身体素质一直不错,否则也没办法经常在酒店玩双飞,五圈两公里的路程跑下来,除了额头有些汗渍,脸色如常。兄弟两进学校餐厅的时候,赵三忌没忘在报刊亭买了份海峡都市报,不过令他失望的是,连续两天,报纸方面愣是没报导轮渡那起枪击案件,这让塞了一嘴馒头的蓝未央大叹天道不公,赵三忌没理会,这事儿失望归失望,倒也在意料之中,嚼着口中有些老了的油条,就着豆浆,囫囵吞枣地看完了那份报纸,只是里头并没什么真材实料,除了一些xx路段的井盖昨晚被盗,xx地方昨晚失窃之类的鸡毛蒜皮小事,再就是一些有关海峡两岸商务洽谈会的跟进报导。简而言之,这报纸营养价值不高,属可有可无的刊物。吃完早餐下楼的时候,赵三忌再次碰见了杨树群,意料之中,杨树群身边仍旧兢兢业业地跟着个护花使者,简单地朝杨树群点了个头打过招呼,赵三忌直接无视一脸小人得志的陈悦枫,停下了脚步等了会儿帮寝室两头还在精雕细琢打扮的牲口买早餐的蓝未央,见着小鸡终于姗姗来迟,就率先下了楼去,至始至终就没同杨树群开口说过话儿。看着赵三忌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杨树群欲言又止。 周一早上一二节是英语课,赵三忌上进,打一屁股坐定就没像同寝室的其他三牲口一样东张西望,以前上初高中的时候是没条件学好这玩意儿,如今难得占到天时,他没理由破罐子破摔,虽然一定程度上自己听这门课时有如鸭子听雷,但该记笔记的地方他从不含糊,甚至一些简单的词汇,他也照记不误。而扎堆在一块的其他三人,除了偶尔还会抬头瞄向讲台探听虚实的汤显,蓝未央和黄跃则是毫不掩饰自己是过来打酱油的事实,人手一本时尚杂志,塞着耳机,两人井水不犯河水的同时,要是看到了杂志里头精彩的地方也会产生交集,比如现在,蓝未央和黄跃就在课堂上旁若无人地讨论起了杂志里头两封面人物到底谁比谁来得性感些。而对付这种刺头,讲台上那位据说留洋两年回来的年青海龟,则是视若无睹,继续他自认有着英伦绅士的风趣讲课,至于心底是怎么想,赵三忌从那年轻教师的眼中则是瞧出了端倪,想来蓝未央和黄跃这门课想要绿灯通过,很难。 第一节下课的时候,班级文艺委员杨树群上台发布了个消息,说是邻近圣诞节和元旦节,学校方面有意在这周末整点喜庆的节目闹腾闹腾,好缓和一下期末这股紧张的学习气氛,并下达任务,每个系至少得贡献两三个节目,内容不限,由于赵三忌班级在之前一系列晚会中没少大放异彩,所以本次圣诞狂欢,他们班级出演一个节目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跑不了。说到这儿,杨树群还特意把目光看向了赵三忌,这个集体荣誉感颇为浓烈的奋进青年。只是后者的表现让她很失望,自己上台到这会儿,赵三忌楞是头也没抬,自顾低头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不知捣鼓些什么玩意儿。 早上两节课对蓝未央三牲口来说纯粹是浪费时间,也没等敲响下课铃,便借着闹肚子的由头厕所遁了,对于这种张扬青春气息的事儿,黄跃当然也争先恐后,何况有蓝未央打头,更为自己平添了几股底气,汤显左右无事,跟着也偷偷摸摸出了门,至于三人最后到底干啥去了,只要不是干些违法乱纪的勾当,赵三忌也不会过问,对蓝未央的翘课手段,他是屡见不鲜了。 一二节下了课,刚好早上十点钟,这时候吃午饭有点早,就在赵三忌收拾完东西打算打道回府时,杨树群再次找上了他,这个在开学那会儿还不施粉黛的乖乖女如今也晓得化上了淡妆,琢磨着也不是很老练,细看之下粉底没打匀了。 看着有些忸怩的女孩,赵三忌灿烂一笑,显得无懈可击,问道有事? 杨树群这次不再像以往那般胆小,再说此次就为公事而来,底气足着呢,开口问说赵三忌会不会参加这次的班艺活动,你知道班级里头那些男生大都是些目中无人的二世祖,口上说得花哨,但真干起活来,个个拈轻怕重,而一些道具方面上的粗重活,她一介女流,手脚肯定没有男生来得麻利,算是为班级着想,杨树群有些低声下气央求道,赵三忌要是能帮就多帮帮。 赵三忌沉思片刻,问说活动在什么时候举行?杨树群为之气结,这家伙,还真没听自己刚才在讲台上的陈词,当下没好气道本周周末。赵三忌闻言却是不加思索,说真不方便,这周末还真有点事儿,要杨树群另请高明。并开完笑说,如果到时候真找不着人手,那可以试试美人计,以杨同学的音容笑貌,届时肯定一呼百应,何愁找不着帮忙打下手的牲口。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杨树群却是对赵三忌这番自认无伤大雅的玩笑较真了,冷着脸问说姓赵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有话就明说,别拐弯抹角暗藏玄机的。 一捏鼻头,赵三忌一时间没能整明白,灿灿一笑,因为还急着回宿舍趁热把早上英语课的内容给打铁了,稀里糊涂地道了歉,再次声明自己周末真没时间,也没同杨树群纠缠的意思,横竖自己嘴皮子贱,和女人一说话就会越描越黑,说完抓起书包就往外走。杨树群却是不依不饶,不知为何,自打上次脚拐了之后每次碰到赵三忌她都会气不打一处来,对这个小家碧玉十足的白雪公主,搁以往自己这番作为肯定连自己都不敢想象,类似这种娇蛮、刁横,用她那个传统到根骨里的老妈话说是太不女人了。 赵三忌这次走得并不急,潜意识可能也有怜香惜玉的心思,担心这闺女一不小心再把自己粉嫩的蹄子给扭了,上了山坡后,更是蜗行牛步,感觉更像是在闲庭信步,不过大冷天,能有这种雅致的人当真不多。 “你周末真有事?”杨树群吊在赵三忌身后,扯了扯肩上的挎包,出声询问道。 赵三忌点点头,不得不说吴亥天这家伙还当真有些能量,昨天下午刚下达的任务,在昨晚十一点多便有了战果,那会儿来电话说这周周末有个宴会,届时x市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出席,而自己在受邀之列,依宴会的惯例,他能带上一两个人,到时候看看赵三忌有没有那闲工夫,可以陪自己走一遭。昨晚,赵三忌答应了。 “是什么事?”杨树群不八卦,问出这问题纯属心直口快。 “一些杀人放火的私事。”赵三忌打趣道,回头朝杨树群伸出手,示意她把自己肩上那个有些分量的挎包递给自己。 “知人知面不知心。”杨树群嘀咕了句,这句话憋在她心里已经很久了,早在那会儿赵三忌拍她屁股时她就一直觉得难以置信,敢情现在的农民都这么刁?貌似忠良,实则一肚子坏水。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当下也不见客气,最后还是把里头塞满了大块头书籍的挎包递给赵三忌。 “瞧你瘦胳膊细腿的,还背这么重的包,怎么,担心被风给吹跑了?”赵三忌玩笑道。 “狗嘴吐不出象牙。”鼓着腮帮子,杨树群气鼓鼓道。 “呵呵,看不出你还挺泼的,不过比俺有文化,骂人都不带脏字。”赵三忌认真道,又问“你那男朋友呢?早上咋没来当护花使者?” “要你管。还有,本姑娘还待字闺中,没有男朋友,别尽扯些不着调的。”杨树群道。 “哦。”就当昨晚眼花,赵三忌不是蓝未央,并没八卦地刨根问底,“你应该给他给机会,俺瞅着追女孩子追到这份上的确不容易,又是玫瑰又是蜡烛,实话说,换做是我,还真干不出这种事儿,勇气可嘉!” 杨树群沉默半晌,貌似真把赵三忌的建议给听到了耳朵里,只是最后叹了口气,道“就是因为这事儿,我心里才没底儿,我妈说,找男人,得找个憨厚老实的,最好不要太多花点子,满脑心思的人虽然晓得如何哄女人开心,但容易喜新厌旧,就像……”话到这儿戛然而止,杨树群接着沉默。 “就像你爸?”赵三忌自作聪明,补充道。 杨树群不动声色抬了抬眸子,并没被人戳穿秘密后的心慌意乱,平静地点点头,一声不吭。 “为你妈抱不平?恨他吗?”赵三忌道。 “不恨,我妈说他虽然不是好丈夫,但起码是个好父亲。”杨树群道。 “因此他也不是个好男人。”一语中的。 ======================================= ps:感谢热心读者神秘兜兜帮忙更新0.0 第四十一章 赵牧鱼 ps:祝大大们新年快乐撒!!!!!! 从教室到寝室五百米左右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赵三忌和杨树群却楞是踩了小半个钟头,路上杨树群同赵三忌谈起了家里的情况,她爸是某家企业的老总,那会儿同她妈是大学同学,两人毕业后就结婚,这种搁如今这年头有点难以想象的事儿在八十年代末却也无可厚非,夫妻两婚后近十年的时间内还能做到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毕竟有着雄厚的感情基础,再者杨树群她妈虽然不是大家闺秀,但农村地主家庭跑出来的闺女身上或多或少有股小姐风范,当然乡村姑娘的质朴气质居多,识大体也晓得照顾人,自身生活作风上也节俭,这样的女人在杨树群她爸艰辛打拼的创业期间堪称贤内助,俗话说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总站着一个或精明世故或温婉若水的女人,杨树群她母亲便属于后者。只是故事的最后应了那句男人一有钱就变坏,岁月催人老,在执意顺产而不是剖腹生下第二胎杨树群后,女人身材逐渐变了样,原本水灵的肌肤也爬上了雀斑,岁月大敌当前,当年那个亭亭玉立扎着一条麻花辫的娇羞女孩,终于变成了黄脸婆,男人也由当初的清瘦小哥变成了大腹便便的成功人士,开始混迹**。接下来两人的发展就和情感剧场里头的桥段并无二致,男人出轨了,一年半载没就没见他回过几次家,只是女人老实,没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没闹离婚,除了偶尔一两次以泪洗面,更多时候就是站在窗前,回味往昔那股凝望着男人佝着脊梁出门时的背影的暗自心酸,然而女人也没太多的怨念,她说倦鸟总会归林,还有现在外面的女人她信不过,拜金的拜金,挥霍青春玩个性的玩个性,深受肥皂剧荼毒的女人深信,男人终究还是当初那个在校道里头能背着自己肆无忌惮狂奔的大男孩,还是那个见着新鲜事物总想尝试一把的奋进青年,他只是纯粹的童心未泯罢了,等哪天在外面玩累了闹够了,还记得回家的路这就够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女人说自己不能这么铁石心肠一走了之,以前的柴米油盐日子都没能将自己击垮,何况现在丰衣足食。杨树群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母亲的不容易和父亲的见异思迁,为人子女当然不能真武侠到锄强扶弱,顶多就在心底偶尔打抱不平,但男人的确是个好父亲,就像这次开学不辞辛苦大老远从河北那地儿开车送她到学校一样。 赵三忌停下脚步,用有些粗糙的大手擦掉她眼眶的泪水,没心没肺笑说小心把脸上那些粉底给冲刷得个七零八落,到时候真得整成大花脸不可。杨树群忐忑,自己第一次化妆,没弄好,是不是很难看。赵三忌实诚点头,说丽质本天成,佳人不施粉黛会更好一些,刻意追求反而落了下乘。杨树群红着眼,撅着小嘴嘟囔说,那些东西都是她老妈买给自己的。赵三忌笑说吃一堑长一智,阿姨估计是担心你重蹈她的覆辙了,天下父母心呐,你很幸福。杨树群红着眼,笑问赵三忌,你呢?赵三忌思索片刻,道说咱都一样幸福。只是眼神有些迷惘。杨树群将信将疑,难得出声打击到,像你这种刁民,要嘛缺乏管教,要么就是被家里宠溺得无法无天了。赵三忌不以为忤,捏了鼻子,把话题给绕开。 两人边走边聊到了园区,最后赵三忌有点过意不去,道说周末晚上自己尽量挤出点时间,晚会前的一些杂七杂八的脏活自己能勉强应付,只是晚会的善后工作,还当真心有余而力不足。杨树群感激一笑,打趣说如果到时候那些活儿真无人问津了,那她也只好耍耍美人计。最后又朝赵三忌问了句,自己化妆真的不好看?见着赵三忌不假思索地点头,杨树群拉开园区铁门,撅着小嘴回了寝室。女为悦己者容?赵三忌有些稀里糊涂。 回了105,蓝未央三犊子估计又跑艺术系鉴定闺女儿去了,寝室空无一人。赵三忌落得个清静,先是花了约半个钟头的时间咀嚼了笔记里头的英文单词和语法,因为记性一直不错,所以复习起来有点事半功倍。忙活完了手里的笔记本,瞅了眼桌上那块从超市花了九块钱买来的廉价闹钟,时间刚好十一点,感觉肚子有些饿,也没等其他三人回寝室,自己单身一人就往学校餐厅去。因为离午饭还有段时间,所以赵三忌到了餐厅的时候也不会太拥挤,简单地要了八两饭和两三样菜色,花了六块钱,赵三忌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吃起饭。以往在赵家堡的时候,老爷子断不会允许赵家人在饭桌上三心二意,哪怕是真有急事,那也得先把碗里头的东西给处理干净再说,就算是赵三忌也不例外,这些年来,如果老爷子还能稍微有些纵容的,也就曾对唐吕娘大方过。从而赵三忌也养成了个习惯,在饭桌上很少说话,哪怕对面坐着的是个大美女,而且还闪烁着一双幽怨眸子的时候。 女孩个儿很高,这是赵三忌根据其上下半身比例所计算出来的结论,如果所料不差,估计也有一米八几。当赵三忌宠辱不惊地处理完了桌上的饭菜时,终于开口朝坐对面的美人儿调侃说姐,你被俺耍过还是咋的?怎么连个饭都不让自己吃得安心,非得这么深仇大恨的盯着自己。女孩没说话,她吃饭很慢,总是细嚼慢咽,但不优雅,有点类似医院里头的病号,有些羸弱。赵三忌热脸贴到冷屁股,索性也不自作多情,收拾好碗筷站起身,就往回收盘子地方走去。只是当他下楼时,刚才对面的漂亮女孩已经守在楼梯口,个子倒是不出自己所料,自己的一米七六个头在她跟前何止寒碜。 “小兔崽子,不可原谅!”女孩率先开口,一脸怒容。 赵三忌闻言抬头,感觉这声音有点耳熟,秉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心态,赵三忌抬头谄笑,说小妞这是在同俺说话? 女孩怒容更甚,手做虎钳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赵三忌耳朵拧了过去,只是出乎自己意料,赵三忌却没躲开,当下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赵三忌的耳朵给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疼得赵三忌龇牙咧嘴,而看赵三忌丑态,女孩倒是乐得掩嘴咯咯直笑,兴趣盎然,全然没了方才吃饭时的羸弱。赵三忌吃疼,却也没求饶的意思,忍着耳朵上传来的剧痛,打着鱼死网破的心思,伸手将女孩拦腰抱起,因为还有些廉耻之心,赵三忌当下也没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压下了心头那股抽这女娃几屁股的冲动,半扛半抱地逃离了现场。 在赵三忌扛着女孩颠簸了十几分钟的一路上,女孩出奇地没有大惊小叫,甚至反常得欢笑连连,似乎对赵三忌这种胡作非为很享受,期间一双足以叫那些腿模羞愧致死的匀称长腿更是恶作剧地盘上了赵三忌的腰杆,惹得侧目的一众牲口没少血流如注。 扛着女孩到了学校一处人迹罕至的草坪上,赵三忌一脸煞气,没好气地把还赖在自己怀里的漂亮女孩给扔在地上。似乎对赵三忌会整出这一手早有防备,女孩一个鲤鱼打挺华丽落地,面容凄怨,叫到小兔崽子真想摔死小鱼姐呐? 高挑女孩不是别人,正是老赵家的赵妖女,赵牧鱼。 赵三忌一撇嘴,睥睨说摔死了罪有应得,叫你专挑俺这个老实人欺负。赵牧鱼眼神流转间脸色也跟着变换,凑近身伸出指甲修剪得齐整的修长手指,先是在凑在自己嘴边哈了哈气,然后摸上赵三忌的耳根子,声音发嗲,道说还疼不?姐姐呼呼。赵三忌不理会这神经的婆娘,赵牧鱼虽然不胖,但骨架子出奇结实,一路扛着她跑下来,差点没把自己给整垮,开口道说小鱼儿怎么还没滚回美国?还有,她身上没学生卡刚才怎么在餐厅里头吃的饭?赵牧鱼神秘一笑,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赵三忌不用想也知道,这败家娘们刚才肯定又用钱砸餐厅里头的打菜大妈了,当下叹了口气,道说,都是老赵家走出来的娃儿,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还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呐,看来二舅的那些家底儿不出三年五载就会被她给败个精光。赵牧鱼一皱鼻子,拉着赵三忌席地坐下,炫耀似的解释说本小姐自从上了高中,就已经自力更生了,可没小虎子嘴上说的那么不堪。赵三忌半信半疑,挣开了被赵牧鱼搂着的胳膊,笑说小鱼儿最会王婆卖瓜,这事儿十有**不能当真。赵牧鱼来了较真脾气,再次靠近赵三忌,一把又抓过他的胳膊,盯着赵三忌的眼睛认真道,小鱼姐是真有本事,不信的话到时候碳头回国了,叫那小子给你解释解释……只是还没等她说完,便发现了赵三忌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儿,而自己抓着赵三忌胳膊的手掌处,一片湿热,摊开一看,入眼一滩腥红。 第四十二章 潜力股 赵家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护短是不可理喻的,即使如今赵三忌已经长大成人,但在赵牧鱼看来,他仍旧是那个是喜欢玩左脚绊右脚然后华丽摔倒,趴在小鱼姐背上用口香糖粘自己头发的弱势群体兼鼻涕虫,一天如是,一辈子如是。凭着自己早些年在美国耍棒球棍扎进人堆左冲右突培养出来的蛮劲儿,赵牧鱼也没心疼赵三忌身上那件唯一可以上得了台面的lv外套,贝齿一咬,手指一扯,愣是硬生生被她弄开了道口子。 “枪伤?谁干的!”赵牧鱼怒火中烧,眼眸腥红,和赵三忌在ktv那会儿杀人前的征兆如出一辙。 “这不没死嘛。”轻轻搂过赵牧鱼的肩膀,赵三忌摇头苦笑,本还想蒙混过关,但没料到这小木鱼的眼睛这么毒,这次是赵三忌低估赵牧鱼了,“小鱼姐就别瞎操心了,这事儿小三忌处理得来,中不?” 并没理会赵三忌,赵牧鱼站起身来,眼神冷冽,最后却是摇了摇头,道“如果只是刀伤剑伤之类的玩意儿,我还可以当是小打小闹,但一发子弹就能挖掉三忌胳膊上一大块肉的,牧鱼做不到宠辱不惊。” “真想帮我,就别插手这事儿。”赵三忌捻出了颗红塔山点上,吐出的一口浊烟在风中张牙舞爪片刻,之后不见了踪影。 赵牧鱼没问为什么,她不是胸大无脑的女人,虽然也晓得老爷子教的那套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但在鱼龙混杂的美国浪迹久了,更是知道啥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果自身没有丁点手段和本事,在这斑驳庞杂的众生根本难以立足,除非死于籍籍无名,而赵三忌的成长,就像当初自己拿起棒球棍砸在人家头上一样,要走的道路终究充满血腥,终究不能下里巴人的平凡着,如果一味地躲在赵氏这温暖的羽翼下,那是温室里的花朵,即使灿烂,到头来还是敌不过墙头的那束有着坚韧妖娆的狗尾巴草。或许老爷子说得对,是驴是马拉出来遛遛,而自己能做的,就是不要横加干涉。 “如果缺人的话,打这个电话。”对付赵三忌,赵妖女还是有着女人的柔情,似乎是担心赵三忌不接受这嗟来之食,赵牧鱼接着解释道“放心,这人和咱老赵家不是同一路,不过最近有些利益上的往来,如果能让他心甘情愿和你栓在一条船上,那是小三忌的本事。” 接过赵牧鱼递过来的名片,赵三忌嘿嘿一笑,道说小鱼姐还是这般会把握人心,不过如果她再多帮自己拉拢些班底,那赵三忌也不会客套,反正吃小鱼姐的软饭不算软饭,自己拿得心安理得。赵牧鱼一翻白眼,道说那就别拦着自己过去把那丫的大卸八块了。赵三忌笑笑,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小鱼姐要真为他铺得一路坦途了,没了磨刀石,小三忌这把绝世好剑到头来也只能当剔骨刀使,大材小用了。赵牧鱼嗤之以鼻,反驳说范大叔一手菜刀功夫不照样能冲进人群打打杀杀。赵三忌笑道,那是对手太弱,就王家村那旮旯,能整出狙击枪这么上档次的玩意儿吗。赵牧鱼点头,道也是。 如同上次在酒吧碰着赵牧鱼,她轻轻地来,又轻轻地走,赵妖女并未在x市掀起腥风血雨,这也让了远在浙江省的赵子安心里松了一口气,习惯了赵牧鱼的无法无天,这个在美国连州长儿子都敢砸得头破血流的闺女儿,赵子安是真拿她没辙。赵牧鱼临走的时候,赵三忌并未到机场送行,而原因倒也简单,赵三忌说是下午有课,他是好孩子,不迟到不早退不旷课,整得大学期间就没上过几堂课的赵牧鱼恨得牙痒痒,上车前扬言威胁说回头到了美国,非要把在这边受到的气儿撒在蓝未央身上不可。赵三忌不以为然,道说悉听尊便,反正碳头也不是啥好鸟,能在他身上占到丁点便宜,那是小鱼姐手段了得。赵牧鱼吃瘪,摇下车窗很没形象喊道,赵三忌,你就不能绅士一些。那会儿赵三忌凑巧口袋还有根口香糖,放在嘴巴匆匆嚼了两口,赶紧吐出,冲上前去,啪嗒就是粘在赵牧鱼的发梢上。哥从来不晓得啥叫绅士。赵三忌说。 行为很恶心,场面很温馨。赵牧鱼并没急着处理发梢的口香糖,只是从车窗探出身子使命地朝赵三忌挥手,两只眼睛视力都在一点五的赵三忌,虽然隔着老远,但也瞧清了赵牧鱼泛红的眸子,之后礼尚往来,朝赵牧鱼做了个小时候她经常对赵三忌做的动作,食指不停地划着脸颊,表示羞羞。在车子拐过街角时,赵牧鱼看清了他的动作,破涕为笑。画面定格,而下次赵牧鱼在碰见赵三忌时,却是四年后,在这四年的时间里,癫狂的赵妖女直接把华夏大陆掀了个底朝天,整得最后华夏黑道势力不得不重新洗牌,当然,妖女这一名头,也在那时登上了神坛,从此成为传说。 —————————————————— 赵牧鱼的离去,说没给赵三忌带来丝毫波澜是不现实的,只是最近接踵而来的一门子事儿,容不得赵三忌把精力过多地放在悲欢离合的感伤上,所以日子还是得精打细算着过。 第二天早上醒来赵三忌如常闻鸡起跑,蓝未央难得锲而不舍一回,也有样学样扯了条毛巾,还特意穿了件和赵三忌一样烙有阿童木logo的宽松t恤,据说是上礼拜特意开了淘宝,花了大价格从一位资深卡通收藏家的手里给淘来的,按对方的说法是,那件玩意儿原来是非卖品,属镇店之宝级别的东西,金贵着呢。聊天的时候,蓝未央却是不以为然,底气十足问说要多少,你开个价,俺要还嘴,就蹲着撒尿一礼拜。起初那会儿网店老板还抱着玩笑的态度说,我要说一万块,难道您真给呐。蓝未央不无二话,直接划过去了一万大洋,暴发户十足说俺还真不差这点零花,不就少玩两晚双飞嘛,小case,钱已经划过去,希望商家也能诚信待人,尽快发货。当网店老板查了账户果然发现多账上多出一万大洋时,当下傻乐了,见过二b,还真没见过这么二的,虽然心里头笑开了花,也悔刚才没狮子大开口,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了。隔日就起了个大早是第一时间把这单买卖给敲定。就这样,蓝未央花了一万大洋买了件赵三忌只用了二十五块在q镇路边摊淘到的t恤,而且还得意洋洋,脑残道说这可是和虎子的兄弟装呐,就连碳头也没这福分。至此,蓝未央的败家可见一斑。 兄弟两在跑操场的时候,赵三忌终于没忍住好奇,用他的原话说是深沉内敛的八卦,问小鸡说这两天是哪根筋抽了,怎么突然意气风发想当个四好青年,还晓得锻炼身子。蓝未央边跑边跳,有点小顽童的意思,笑说俺这是与时俱进,总得跟上虎子哥的脚步不是,再说自己可不想被人当沙包抡着打,那感觉真他娘的难受。敢情这丫是那天晚上在刘成文老窝被人揍得如梦初醒了,赵三忌哈哈一笑,说玉不琢不成器,小鸡不挨揍是不知道,以后自己踹他的屁股得勤快点。蓝未央闻言大惊,捂着屁股加快脚步,一溜烟把赵三忌远远甩在了后头。场面充满朝气。 在餐厅吃过早饭后,赵三忌和蓝未央回了寝室,因为早上没课,所以黄跃和汤显还在本能地赖床。左右无事,赵三忌先是看了会儿英语书,不过很多地方都模棱两可,只能借助桌上那本厚重的英汉词典,一篇小章节的文章看下来,花费了大半个钟头,但赵三忌也不急,语言类的东西,虽然温故不一定知新,但如果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不出几日肯定得忘得精光,而光靠耐性还不够,得持之以恒地锲而不舍,积少成多才能海纳百川,融会贯通。至于跟着赵三忌晨跑回来的蓝未央,虽然嘴上叫着喊着与时俱进,跟随虎子哥的脚步,不过打从一进了宿舍门,就迫不及待地翻上床,也不知道到底擦没擦干长跑时流下的满头大汗,蒙头补了个回笼觉。赵三忌对此也没过激的反应,对小鸡的恨铁不成钢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看过英语后,赵三忌又翻看了《微观经济学》和《会计学原理》,内容倒也简单,都是些文字上概述,偶尔有些数字公式及线性模型,算不得高深莫测,至少休学两个月的赵三忌回头还能瞅个明白,本着一切为了考试,为了考试一切的心思,赵三忌也没在那些多少存有疑问的地方钻牛角尖,就他这学习态度若搁以往肯定得遭小白鄙视,但时间紧迫,真等他细嚼慢咽了,届时黄花菜都凉了。这就是赵三忌,二十岁之前的赵三忌,伪目标导向型的伪务实主义者,成长潜力巨大。 ps:还是新年快乐哈!!!!!! 第四十三章 平民百姓 中午的时候,赵三忌跑了趟小青虎家,已经有一阵子没在快餐店干送外卖的工作,但偶尔串串门也不是坏事,赵家堡跑出的犊子没一个能薄良到人走茶凉的境地,就像蓝未央他老爹,当时发迹的时候也曾回过几次赵家堡,那会儿若不是赵老爷子拦着,琢磨着那些泥泞的羊肠小道得被他整成星光大道。只是赵老爷子说,蓝昊的事业还处在起步阶段,铺桥造路这码子却不是燃眉之急,缓缓也不碍事儿,如果真有点散钱,倒不如把附近的几所学校里头的危房给拾缀拾缀,那也是件挺能积德的事儿。蓝昊最后听了赵老爷子意见,出手也不含糊,阔绰地往镇里扔了近千万,把原先那些危如累卵的老式花岗岩建筑一并铲倒,重新盖了几栋弥漫着蓬勃朝气的现代式教学楼,只是碍于资金和本地资源有限,不然蓝昊还真有心把学校里头的一些东西一并给电子化、信息化了。败家归败家,但赵家堡的人就这点好,护短的同时落叶知根,若不是赵老爷子嫌弃赵子安的银子太过肮脏,否则早在七八年前开始,赵家堡至今肯定是另一番光景。至于老二赵子墨发迹后捣鼓出的那家慈善基金,老爷子虽然嘴上没说,但确实是打心底儿乐开了花。 还没踏入林叔家,小青虎便老远就瞅着了他的三忌哥,嘴上叼着条鸡腿从门口杀将而出,屁颠屁颠地跟在赵三忌屁股后头,一抹嘴角的油腻,扯开嗓门开口闭口三忌哥叫唤,瞅着几天不见越发膘肥体壮的小青虎,赵三忌并没尊老爱幼的觉悟,赏了小青虎一暴栗,抢过小屁孩手中的鸡腿,笑骂说再这么吃下去非胖死你丫的,据说你们前一阵子有个考试,考得怎样了。小青虎一抬虎头虎头的脑袋瓜子,大义凛然道俺底子薄,基础弱,三忌哥说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rome-s-not-built-in-a-day,虽然有点小进步,但离自己的预期还有些差距,最后小青虎又感慨了句,希望总是美好的,只是现实太残酷,俺这朵祖国未来的大好花朵,非得凋零在这应试教育的体制下不可。赵三忌被小青虎逗乐,把手上的鸡腿丢了回去,笑说英文有了长足的进步,是个好苗头,可惜三忌哥就没听明白那话的意思,也不知道被你糊弄了没,不过有进步终究是件好事,回头赏你一套泡妞大全,希望小青虎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劳逸结合,他也不想到时候见着小青虎变成个戴着副厚重的眼镜,一副老学究的形象。林青虎在旁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小鸡啄米点头,含糊道说就知道三忌哥心疼小林子。赵三忌对类似小白年纪的小屁孩从不吝啬笑容,展颜一笑,说如果有机会,介绍个大虎人给你认识,大你两岁,但个儿没你高,脑袋瓜子却比小林子好使,有些学习方法之类的,可以请教她。林青虎半信半疑,吞下嘴里的鸡肉,问说难道那人比三忌哥还虎?赵三忌摇头笑道自从学过了小蝌蚪找妈妈,打小学二年级的《孔融让梨》和《静夜思》开始,就都是自己教她的,同小林子一样,算他的半个学生,不过现在年纪还小,来不及展露峥嵘,往后的成绩现在无法盖棺定论,但钱途或权图琢磨着也是不可限量,只是大前提那小家伙的脾气得改改。小青虎眨巴着眼睛,沉默不语,一旁的赵三忌自是不知道肚子里塞满花花肠子的小林子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进了屋子,林叔两夫妇正忙得焦头烂额,因为上阵子赵三忌的不辞而别,林叔最后只好又雇了一个帮手,手脚却是没赵三忌麻利,更有点好吃懒做的嫌疑,不出几日就卷铺盖走人了,之后又招了几个临时工,上班时间大都时断时续,整得最后快餐店的一些老客户没少天怒人怨,而为了维持生计,往日在家里打点一些家务的林婶不得不到店里头帮忙打下手,除去了那个大胸脯的乡下妹张小花,现在店里头能搭上手的也就林叔两夫妇,贪黑起早的生活让本来处于准养尊处优状态的林婶多加了几道鱼尾纹。见着赵三忌进门,林叔当下咧开了嘴,大冬天的一件有些年头的保暖内衣并没很好的遮掩上他那啤酒肚,放下手头的工作跟媳妇吩咐了一些送餐地点,就过来招呼起赵三忌。赵三忌笑说叔您这是拿小赵当外人,今天过来就想看看能不能帮上您点什么忙,如果您再这样当个甩手掌柜,累坏了林婶回头俺不得面壁思过去。林叔憨厚笑说以前叔不是不知道小赵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嘛,现在知道了,总不能再叫你干些脏活儿累活儿,俺平民百姓,还真渗得慌。赵三忌放下手里头赵牧鱼托人带给自己的一盒铁观音,挽了袖子,轻车就熟地走到厨房里开始忙活,扭头朝着跟进门来的林叔笑道小赵算哪门子富贵人家,爷爷就一算命的半仙,小时候靠他忽悠人赚钱给俺买奶粉自己才没夭折在襁褓,老妈又死得早,自打懂事来俺就过着清贫的日子,至于富不富贵之说的,林叔是道听途说了,属无稽之谈。就在林叔还打算是刨根究底问那天送小兔崽子回家的那辆宝马车是怎么个说法时,一旁的林婶发话,骂说老头子你咋比我们这些妇道人家还能叽歪,小赵说啥是啥,敢情你还真不信小赵的为人了,如果他真是富贵人家的孩子,那又咋滴,他仍旧是小赵,那个勤快实诚的孩子。赵三忌闻言谄笑道还是婶儿深明大义,再说自己在店里头帮忙也是林叔给的钱,咱两是一黄盖,一周瑜,愿打愿挨,怎么就突然上升到了平民与资产阶级的对立面上,叔刚才那话说得,不靠谱儿。被赵三忌和自家媳妇这么一强强联合,林叔到头来也只能偃旗息鼓,进了厨房开始忙活。期间大多时间都是自家媳妇和赵三忌在唠些家常,偶尔自己插嘴一两句,第一时间就被妻管严了,但他也不恼,仔细处理着手头上订单的同时,也竖起耳朵聆听,都说女人的心细,林叔以往对自家这个大大咧咧的河东狮没啥感觉,如今听着媳妇儿同赵三忌聊些无关痛痒的温饱话题,他算是有了切身体会,就算一些对赵三忌身世比较敏感的话题,她也很好的点到即止,让并没存着隐瞒心思的赵三忌感觉一阵好笑,却也温馨,说到底,林婶的待人接物功夫高了林叔不止一筹,这样想来林叔那妻管严的名头也就无可厚非了,或说罪有应得。 时近午后一点半,迫于老爹和老娘的同气连枝,小青虎甩给了赵三忌一个你还欠着我本泡妞秘籍的眼神,就上楼关了房门睡午觉。而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林家夫妇也张罗了一桌酒菜打算招呼还没吃过午饭的小赵,赵三忌也没客套,在林叔家他真没把自己当外人,从消毒柜取出碗筷和杯子,又帮林婶端上了一锅热腾腾的鱼头豆腐汤,依次帮林叔、林婶和小花打上了饭。惹得林婶又是一阵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暗悔当初咋就没生个闺女,不然就小赵这肯吃肯干的脾气,闺女随了他肯定幸福。 小花的胸脯很大,这是赵三忌和林青虎两人心照不宣的不争事实,当事人或许浑然不知,早在赵三忌刚踏入餐馆那会儿就已经开始瞄上了她的傲人双峰,虽然大冬天身上的衣服厚实,但赵三忌凭借初中那会儿从几本《人之初》和《家庭医生》里头淘出来的歪门邪道,还是很容易凭空想象出了张小花的胸脯肯定是浑圆挺翘的特大号水蜜-桃形,而不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大妈的干瘪吊钟形。吃饭期间,林叔对赵三忌不安分的眼神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年轻过,晓得燃烧荷尔蒙的激情岁月有着太多的有贼心没贼胆的无奈与辛酸,只是当初他们那种浅尝辄止的暗度陈仓,不像今天赵三忌这般明目张胆。像是为了祭奠那些逝去的躁动岁月,林叔难得在自己媳妇儿面前张牙舞爪一回,拉着赵三忌提起饭桌下的一瓶非精装版的普通茅台,扯着嗓门不断朝赵三忌喂酒。后者也给面子,频频举杯,只是很好的量力而行,毕竟他不是能把威士忌、二锅头当饮料喝的唐吕娘,算是怡情小酌。最后林叔来了脾气,叫嚣着说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小赵这是不把叔当叔看,忒不给面子。林婶在旁一翻白眼,骂说老不死的你再犯浑灌小赵的酒,小心晚上老娘不让你进门。耙耳朵到根骨里的林叔闻言这才熄火。但酒瘾一上来,逢酒必醉的林叔也只能自己在一旁一声不吭地喝闷酒,赵三忌看着过意不去,笑说婶儿,难得林叔今个儿高兴,小赵就舍命陪叔一回,您也别拦着,大不了下午的课旷了,反正大学的学习就这么一回事儿,不差这几节课。林婶不依,典型的市井小民一直信奉哪怕是草鸡,只要是进了大学里头镀金,三四年后毕业出来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当下斩钉截铁道真要喝,等放假的时候再让你们叔侄倆喝个痛快,小赵可别被老不死的给拐坏了,当年你叔就是喝酒误事,这才沦落到是今天这境地,婶儿可不会让你重蹈覆辙。听着林叔在一旁重重地叹了口气,赵三忌心底儿琢磨,敢情膘肥体壮的林叔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呐,遂不做深究,夹过盘子里一块板烧牛肉,搁张小花碗里。 第四十四章 张小花 张小花,一个其貌不扬的村姑,衬合着这个洋溢着乡土气息的名字,其貌不扬的外表下有着一颗质朴的心,如果往画龙点睛的方向上说了,身上除了两颗足以令赵三忌流连忘返的傲人胸脯外,那就是唇角上方长着颗充满灵性的美人痣,见识过彪悍化妆艺术的赵三忌深信,如果这闺女哪天褪去那身比自己还农民简朴的大绿棉袄,稍作修饰后,即使不能倾国,也能倾城。算不上阅女无数,但好歹也从《知音》两性知识海洋中汲取不少独到见解的赵三忌,虽然在阅女方面上还肤浅的停留在脸蛋上,可对于胸脯屁股以及大腿之类的,还是有点老道的小偏执,撇开那张一年四季不施粉黛的素颜,张小花无论从身段比例上或者前凸后翘上,都很符合赵三忌的审美观。但诚如林叔所料想,从旮旯跑出来的赵三忌,的确有贼心没贼胆,对付这个吃饭时从来只敢夹自己前面那盘菜的腼腆闺女,赵三忌自觉得寸进尺的举动也就偶尔夹点有些油水的菜色放到她的碗里头,而每次张小花也只是红着脸,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谢,然后把头埋得更低,小心地处理起了自己碗里头的东西,相貌作态像极了农村里头那些童养媳。然而今天出乎饭桌上三人的意料,在赵三忌放下那块板烧牛肉后,张小花虽然也红着脸,但却鼓着勇气抬起头,用一口浓厚的四川口音道了谢,继而开口询问道上阵子赵三忌都跑哪儿去了,一连两个月不见踪影,让叔婶两没少担心。 张小花这一问牵动了正在一旁一声不吭喝闷酒的林叔的心,至于林婶却也没怪罪小花的意思,正襟危坐,饶有兴致的样子。 赵三忌嘿嘿一笑,道说上阵子身子出了点状况,在医院静养了些日子,之后出院又整了点小本买卖,不过因为缺乏经验,到现在算是血本无归了。瞅着赵三忌那副病态苍白的神色,张小花道说难怪,你脸色苍白了不少呢。言辞一向不多张小花接着继续沉默,捧着手里头的饭碗小心翼翼地慢嚼细咽。一旁的林婶却是一脸心疼,道说小赵是不是因为上阵子顶着烈日在餐馆送餐吃不消而落下的病根子?如果真是那样,那她们夫妻两肯定要负起这个责任,要不这周末寻个时间,叫你叔带上你再跑趟医院?婶儿是妇道人家,说不来那些深明大义的话儿,但也晓得工伤这码子事,咱可不像电视里头那些黑心的包工头,干不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儿。与此同时,林叔也放下手里头那杯茅台,道说这周六叔有空,听你婶儿的,跑趟医院? 林家两夫妇一直厚道,否则赵三忌也不会如此知恩图报,笑说叔婶您两是小题大做了,上次住院是因为自己年轻气盛,同一些家伙闹矛盾这才大打出手搞得头破血流,经过上阵子的调养,现在身子好得七七八八,已经不碍事儿了。只是林婶仍旧不依,一脸担忧的神色更甚,出声一再要求小赵最好还是听回婶儿的话,同他叔上医院检查检查去,而赵三忌一再推辞,最后林婶只好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吩咐小赵这今天晚上如果有时间的话,多往婶儿这里跑跑,自己炖点补身子的东西,好巩固下小赵的身子骨。赵三忌笑着答应。 吃过了午饭又帮林婶、小花收拾完了饭桌上的锅碗瓢盆,赵三忌朝张小花道说因为今天来得匆忙,没能捎上那本《资治通鉴》,下次过来的话自己再带上,如果还有其他想要的书籍,现在可以吩咐自己,下回一并带来。张小花垂着眸子,脸颊微红,一边擦拭着饭桌,一边小声道上回看了《三国演义》,感觉里头的曹操不错,据小少爷说,有本厚黑学挺不错,俺想看看,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赵三忌点头,说宿舍就有一本,下次过来带给你。之前小林子没少同赵三忌谈起张小花的兴趣爱好,这个思想还游离在主流与叛逆之间的小屁孩,对村姑张小花居然也有如此雅致,他表示难以理解,甚至一直以为这就是城里人与乡下人的代沟,在他看来那些古董玩意儿就没小学二年级数学课本上的九九相乘表来得实在,毕竟想要赚钱就得精通数理化,那些所谓的之乎者也顶个屁用,若不是他的三忌哥说用一些浪漫唯美的诗句更容易让学校里头的一些水灵白菜对自己死心塌地,琢磨着这犊子还会严重偏科到惨不忍睹的境地。 应承了张小花还会带来另外一本冷门的《中庸直指》后,赵三忌同林叔林婶打过招呼,就回了寝室。 回到寝室,与赵三忌孟不离焦的蓝未央第一时间从座位上跳起,谄笑着说虎子哥这是跑哪儿去了,一中午都不见踪影,整得俺挂念得紧。赵三忌直接把蓝未央的谄媚话语当成耳边风,轻手轻脚地收拾完了下午上课的课本,朝蓝未央问道下午的课去不去?最近几周是复习周,课上都会画重点,如果真想与时俱进,那就过去听听,别到期末的时候弄得个大红灯笼高高挂。蓝未央笑说大红灯笼高高挂好哇,那多喜庆,虎子哥又不是不知道,小鸡就喜欢凑热闹。赵三忌摇头叹气道烂泥扶不上墙,并没多做停留,留下两头还在寝室午睡的牲口和蓝未央,出了门去。 上课时候,陈悦枫依旧如头勤勤恳恳的老黄牛守在杨树群身边,手上抓着本掩人耳目的《管理学》,托着腮帮子两束绿油油的目光就没从身旁的杨树群身上离开过。赵三忌习惯性地坐在后排瞧得清楚,也没净吃些不着边际的醋,只是瞅了一眼貌合神离的两人,就专心做起了笔记,同时在一些模棱两可的地方特意画了着重号,打算下课回了寝室再好好参透一番。一堂课下来,算是有所斩获。 第一节下课的时候,赵三忌碰到了个意想之外的人,齐小楚。 还是那头精致的碎发,淡妆,指甲上涂着漆黑的指甲油,估计是年纪和阅历还不到一定层面的缘故,虽然脸蛋光彩十足,却没给人丰姿绰约的感觉,倒有点非主流的意思。因为是从前门进来的,而赵三忌的位置比较偏僻,所以这个演技直逼好莱坞大腕的闺女并没瞧见赵三忌,在班级一群雄性激素过剩的牲口的起哄声中摇曳着盈盈一握的水蛇腰找到了离赵三忌位置不远的一男生身边,神色没了以前的大大咧咧,有点清冷,俯首在男生身边小声说了些什么。男生似乎浑然不觉,从口袋掏出了把iphone手机看了看,仍旧不为所动,磁性嗓门的声音不大,但在这间打从齐小楚这水灵的时髦闺女一踏进教室就变得落针可闻的教室,赵三忌还是很容易听清了男生的说话,道上课手机习惯按静音了,没看到,你先出去,周末我过去接你。齐小楚象征性的点头,不苟言笑的中性脸庞更显清冷,道说别迟到,就又匆匆原路返回,而对坐在后排的赵三忌,至始至终就没瞧过一眼。 对这段课间的小插曲,赵三忌也没放在心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说那天齐小楚父母遭人绑架,就算当时她是撒谎骗自己,赵三忌对这个有过一面之缘专挑自己身上下嘴的娘们也没法做到痛下杀手,好比当初在ktv事件之后晓得暗中作梗的罪魁祸首是黄跃一样,拿人手短和吃人嘴软的赵三忌,在夺走人家初吻自是无法忍心做到辣手摧花,纵使自己这样的心慈手软有悖赵老爷子的谆谆教诲。 下午放了学,赵三忌接到了蓝未央打过来催一起吃晚饭的电话,赵三忌本想拒绝了往唐吕娘那边蹭饭去,顺便问一下最近有关姓白的男人的消息,经过上周周末那场枪击案件和砸场子风波,那个习惯了落井下石的家伙没理由眼见自己逆风逆水还不为所动,事出反常必有妖,赵三忌为此多留了个心眼,据吴亥天的情报上讲,白家向来和刘氏企业同气连枝,一丘之貉的狼狈为奸容不得赵三忌大意失荆州。但电话里头蓝未央却说咱105寝室出了点状况,晚上这餐饭不出意外,应该是场告别宴,汤显和黄跃这两犊子不知咋整的,明天都要卷铺盖回家了,一个要回家接手一些生意,而另一个则是火急火燎地说要出国深造,这不他两特意要俺唤上你,晚上出去搓一顿。赵三忌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蓝未央开口问说事有蹊跷?赵三忌没接他的话,只是答应了下来,说晚上自己做东,吩咐小鸡帮自己在市区物色一家比较上得了台面的酒店,别寒碜了人家。 蓝未央笑说没问题,挂了赵三忌的电话,立即往香格里拉酒店去了个,定下了一间价位在他看来还算过得去的包厢,最后想了想,又掏出手机拨了屠晚清的号码,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晚上吃饭的情况,言谈不算低声下气,道说屠爷晚上若是得空,就陪自己和虎子哥走一遭。屠晚清在电话里爽快道说知道,朝蓝未央要了晚上吃饭的时间和地点,未等蓝未央开口道谢便挂掉了电话。 第四十五章 妲己 赵三忌回到寝室的时候,其他三牲口已经整装待发,估计是午睡真倍于黄昏的缘故,除了一脸迷糊的蓝未央有些意兴阑珊,汤显和黄跃两牲口倒也精神抖擞,见着赵三忌进门,黄跃就欺身上前一个熊抱,嘴上呢喃说哥明天就要出国祸害洋妞去了,以后和三郎的见面次数怕是不多,趁着今晚还有点时间,他们四人找个地方一醉方休。赵三忌象征性地拍了拍黄跃的肩膀,笑说这么突然,去哪个国家?黄跃放开了赵三忌,开学初那头半长的头发经过两三个月的细心打理,已经绑起了个小马尾辫,道英国,叫什么斯顿大学的,老头子最近不知发什么神经,整天苦着张脸,这不上周末回家也就是大前天的事儿,突然一纸死命令,要哥出国去,到现在哥都觉得晕乎。赵三忌捏了鼻子,打趣说这不刚好合了你意,想以前你在宿舍瞎说的时候,可没少对那些金发碧眼的洋妞想入非非。黄跃灿灿一笑,道野花虽好,但还是没有家花看着赏心悦目,三郎又不是不知道,那些洋妞要么性-冷-淡要么性-狂-热,碰到个正常点他妈的还是同-性-恋,你说,哥即使再怎么万绿丛中过,也吃不消呐。赵三忌深以为然点头,一旁的蓝未央插话说还是咱东方的女人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关键是在床上也不会刻板迂腐到只知摆出个大字型任人胡作非为。黄跃回头一笑,道蓝哥同道中人呐。蓝未央自得一笑,一米八的个儿外加那张帅得天妒人怨阳刚脸露出个睥睨的神色,揶揄笑说真论阅女无数,小黄你还是拍马不及俺啊。黄跃受教,摸出一包从黄灶顺那边摸来的中南海,挨个发了过去,朝蓝未央问说要不咱哥四个今晚去内啥,顺便让汤显把处男身给破了?打了近一学期的酱油,不在大学里头留下些彪悍的回忆,怪可惜了。 黄跃的祸水东引整得在一旁含笑抽烟的汤显被大大的呛了一口,开口大骂说跟你丫说过多少遍了,爷早不是处男了,你他妈的才是处男,你全家都是处男!黄跃斜视有点理屈词穷的汤显,以牙还牙道说,你丫的不是处男看毛-片脸红个屁,你丫不是处男发毛神经拿避孕套当气球使,你丫不是处男会骂说那气球上面太油腻,你丫不是处男连女人一个月会有那么一次都不知道,你丫就是处男,就别肥猪插葱在那边装象。拌了一学期嘴的两牲口,黄跃第一次在嘴皮子功夫上找回场子,无比自豪,大有诸葛舌战群儒的风发意气,他现在算是整明白了三郎在宣纸上鬼画符的那句“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啥门子意思,看着被自己侃得面红耳赤的汤显,黄跃悟出了个肤浅而深刻的道理——武力,从来不是万能的,能文能武,才是王道。 “丫的,小爷就是处男咋啦?爷纯洁,爷高尚,爷自豪。”汤显败像尽出,却仍不忘找回面子,京城血气方刚的爷们惯有的作风。 “小屁孩,小林子都比你强。”黄跃见好就收,第一次没同汤显多嘴,回头问赵三忌说晚饭后的余兴节目咋整,是去酒吧还是哪儿。赵三忌笑说晚饭我请,至于饭后如何娱乐,听你们的,你可是地道的x市土著,这门子事比我们这些门外汉还知根知底。黄跃呵呵一笑,瞅了眼难得脸红脖子粗的汤显,笑说那过去打台球,哥给你们露两手。赵三忌没有意见,蓝未央汤显自是没有异议。 去香格里拉的路上,是黄跃开的车,一辆进口的奔驰s600,对四轮轱辘从来都是门外汉的赵三忌虽然知道这玩意儿金贵,却也没猜到这大家伙动辄两百多万,还以为是蓝未央忽悠自己,整得搭个出租车也会肉痛半天的赵三忌没少在车子里东瞅瞅西看看,典型的刘姥姥进大观园,很是井底之蛙。最后赵三忌想起了上周末蓝未央说要买车子的事,问说事情没办妥,怎么杳无音讯。蓝未央当时正在吞云吐雾,一听赵三忌问起这茬,重重地吐了一口浊雾,叹气道黄了,那会儿嫂子给俺电话的时候正在试车,一听虎子哥出事,哪还有心思。蓝未央把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地交代,其中内容大多采用夸张手法,把自己勇闯七八盏红灯的事迹讴歌得有如天神下凡,最后在撞坏了唐吕娘小区的一杆道闸后,那辆雷克萨斯-讴歌就被小鸡这么给讴歌了,如果不出意外,再过几天就自己就该被交警通缉,驾驶证算是废了,而赵三忌又不会开车,所以这事儿得缓缓。从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状态回来,赵三忌并没太多的表情,淡淡道了句,以后多注意,安全第一。蓝未央露出个招牌式的憨厚笑脸,道说没事,想当年俺和碳头进县城坐碰碰车的时候,他就没追上过我。赵三忌没说话,抬头看了一眼有些心不在焉的汤显。 ——————————————————— 屠晚清仍旧开着那辆称之为古董都不为过的212小吉普,比起唐吕娘的mini宝马,这家伙的袖珍算是不遑多让,只是底盘稍高,否则让有着两米多个头的屠晚清驾驶这小玩意儿上路,还真有点不伦不类。当他到酒店的时候,黄跃的大奔刚好呼啸而来,碰了对面。 赵三忌不是绅士、不是老板、也不是领导,对下车先后的次序并没圈内人汤显考究,率先钻出了车门就看到了离自己约十米开外的屠晚清,当下眉开眼笑大喊道“屠爷,您咋啦,是不是晓得晚上小爷请客过来蹭饭呐,要真这样的话,你丫也忒不厚道了。” 屠晚清秉承一贯的酷男作派,并没回答赵三忌,一头长及腰杆的马尾辫迎风招展,棱角分明却不怎么帅的脸庞依旧刚毅,摘下鼻梁上的墨镜先是很随意地瞅了瞅四周,动作虽然不大,没沦落到青涩的地步,但也绝对不娴熟,整得瞧在眼里的赵三忌开口笑骂,说屠爷这保镖当得,还真他妈业余,那副身板算白长了,小爷都下车这么久了也不晓得过来站边上帮忙挡子弹。 屠晚清重新戴上墨镜,这次开口了,字数仍旧不多,说,应该安全。 赵三忌气得一佛出世,不过他却清楚,杀人的刀不当盾使,特别是屠晚清的双刀,要他当保镖,埋汰了。 五人进了酒店,期间黄跃打电话叫来了周天娇,那个放-荡不比一夜情女子来得矜持的贩卖青春和**的闺女,电话里头周天娇发嗲央求黄跃过去接她,但对女人一向薄良与蓝未央有得一拼的黄跃直接拒绝,说爱来不来,挂了电话。而与此同时,赵三忌也接到了唐吕娘的来电,问说晚上怎么没过去,赵三忌简短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并告诉唐吕娘吃饭的地点,如果不想舟车劳累的话,那他允许她蹭这个饭局。唐吕娘咯咯直笑,拐弯抹角地骂说赵三忌只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呀,有这么好的去处都不晓得捎上媳妇。赵三忌汗颜,没过多解释最近这阵子自己还处在风口浪尖上,唐吕娘最后道给她半个钟头,半个小时后到,三忌得留点口粮给自己。赵三忌温和道了声开车注意安全。 进了包厢,却没赵三忌料想的富丽堂皇,质朴中大气中足,更像官宴时的场合,不符一向高调上镜的小鸡做派,回头瞅了眼蓝未央,后者憨憨一笑,挠了挠头,没说话。 主宾落座,赵三忌点了份佛跳墙,顺便看了价目,感觉上面的价格有些触目惊心,也就没了打肿脸装胖子心思,出声道说财政有限,要几牲口悠着点,到时候东西点多了,吃不了,得兜着走。对赵三忌的一毛不拔,在座三人知根知底,只是一笑置之,东道主当到这份上的,算赵三忌实诚。至于压根儿就没打算过要掺和几个小屁孩饭局的屠晚清,一进包厢先是在窗户地方站了小半会儿,之后便一直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假寐养神。而赵三忌也没强人所难,只是丢给了他一根赵牧鱼特意整来的镶金古巴雪茄,又和寝室三牲口开始聊天打屁。接过雪茄的时候,屠晚清瞳孔一缩,盯着手上那根v字开头logo的玩意儿看了一会儿,脸上的肌肉抽了抽,这才摸出火机绕着圈子点上,很专业的手法。 唐吕娘比周天娇来得要早,一袭典雅中夹杂些许风骚的小碎花旗袍,肩搭一条购自法国巴黎长有93cm的紫皮貂绒披肩,精致利落的淡妆,随意绑成马尾的三千青丝为之平添一股慵懒的贵妇神韵,礼仪标准的全包小高跟很好的凸显了她那浑圆挺翘的屁股。笔直挺翘的鼻梁下,有如刀削的尖锐下巴,张扬着一股千金人家惯有的刻薄,只是被含笑的嘴角很好地淡化,此时的唐吕娘,确实像极了封神榜里头那乱政妲己,十足狐狸精一枚。 第四十六章 一力降十会 周天娇最后还是很犯贱地来了香格里拉,一如既往特意的呼朋唤友,拉上了室友孙晓月和陈婉婷,只是这次三人打扮得中规中矩,清一色的小脚牛仔裤加高筒鞋,上搭一些防寒性能良好的厚实外套,除了陈婉婷的烟熏妆,周天娇和孙晓月则是淡妆,比起唐吕娘的精致,三女化妆功夫也算到家,至少赵三忌看来,陈婉婷的烟熏妆没有当初在酒吧碰着赵牧鱼时候来得吓人,而周天娇和孙晓月的淡妆也不会像杨树群那样连粉底都没打匀就招摇过市。 以往时候周天娇有事没事没少往黄跃寝室串,所以对赵三忌和汤显也算旧识,含笑朝两人点头打过招呼,就拉着两室友找了位置坐下,她的座位当然是挨着黄跃,至于105寝室的地标性帅哥蓝未央,周天娇也没像孙晓月和陈婉婷两花痴一样双眼直泛桃花,也是点头打了招呼,只是落座后私底下没少偷偷摸摸瞅向一直专心和汤显聊天打屁的蓝未央,却没有太多的挫败感,她知道比起女人的欲拒还迎,男人这动物更加下贱,尤其在对付类似自己这种倒贴一把的女人,都喜欢在明面上玩些醉翁之意的把戏,甚至她敢打赌,待会儿一踏出门口,蓝未央肯定原形毕露,对自己有所动作。不得不说,周天娇,一个荡得很自信的女人。 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但对即使逛超市买个卫生棉也能挑上个把钟头的唐吕娘,小资到根骨里的她和周天娇一行三女肯定唠不到一块,一是自己身份使然,二是三女流于世俗的拜金,受俞怀柔影响,一定程度唐吕娘对这些闺女的世故难免觉得恶俗。所以饭桌上除了帮赵三忌夹菜外,唐吕娘更多时候表现出了一副小鸟依人的女儿作态,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由周天娇三女自导自演,因为是艺术系出身,这出折子戏演得倒也红火,而面对三女的调侃,蓝未央也坐怀不乱,甚至对三女燃烧着欲火的眼神,他也很好地把持了分寸,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对情场老手来说从来都是金科玉律,4p,他还真没玩过。晚饭的最后,不知有心还是无意,蓝未央晒了点家底,虽然比不得汤显,但略胜黄跃半筹,整得三女六目放光,公色狼和母色狼的区别在于公色狼更晓得温火慢炖,而母色狼则是十足的饥不择食,接过蓝未央送上的某家高档spa钻石会员卡,孙晓月和陈婉婷一左一右齐齐在小鸡脸颊上香香啵了个,周天娇也是眉目含笑,一脸春意。黄跃依旧不为所动,女人如衣服,这是他和蓝未央心照不宣的共识。 出酒店的时候赵三忌买的单,花去的不多,不到两万大洋,这让有了大出血觉悟的赵三忌有点意外,瞅了眼在旁边同两女勾勾搭搭的蓝未央,赵三忌捏了鼻子一笑置之。转身离去时,赵三忌再次碰着了个熟人,齐小楚,褪去了初次见面时的彪悍更显婉约,齐小楚挽着今天下午赵三忌班上的一男生,姓白。 同赵三忌一伙撞了个对面,齐小楚却没太多的惊慌失措,偶像派加实力派的演技经过蒙太奇手法,齐小楚很自然大方地同赵三忌打了招呼,脸蛋上的笑容无懈可击,赵三忌也没对她耿耿于怀,笑着点头,开口问说吃饭还是住店呐?只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尴尬后憨厚一笑,难得脸红一回。齐小楚似乎回忆起了在火车上温和擦掉自己泪花的大男孩,眼神终于有了些恍惚,笑说吃饭,并问赵三忌要不要一块。赵三忌摇头道吃过了,这不刚下来。脚步不见停留,轻搂唐吕娘的纤腰朝着大门离开。只是两伙人错身的时候,姓白的男生说话了,感慨了句“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万人可夫的婊子贱货啊。”声音不大,不温不火,说完转身看着身后一伙人。 赵三忌停下脚步,看了唐吕娘,后者轻微摇头,嘴角倔强的笑容有些牵强。 “不难过?”赵三忌道。 唐吕娘先点头,后摇头。 “前面的动作我明白,后一个动作没看懂。”赵三忌道。 “现在不难过。”唐吕娘道。“如果你不为所动我才难过。” 赵三忌憨厚一笑,捏了捏唐吕娘的尖下巴,道“那就是难过了。” 放开唐吕娘,赵三忌转身走到了男生跟前,嘴角玩味揶揄笑说“你这是挑衅?” 男生也放开了齐小楚,不屑道“凭你?” 捏了鼻尖,赵三忌笑说“你没那家伙成熟。”觉得索然无味,赵三忌也不同这家伙多费唇舌,转身欲要离开。 “妈的,有种单挑!”男生不到黄河心不死,他容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狂妄自大。 赵三忌恍若未闻,径自走着阳关道。只是一旁的蓝未央火了,“小杂毛你再鬼叫,信不信老子把你给宰了。” “狗-娘养的狗杂种,不带把的尻货。”男生并没理会蓝未央的叫嚣,仍旧一脸得色朝着赵三忌的背影低吼。 只是这次没等赵三忌和蓝未央有所动作,黄跃放开怀里的周天娇,欺身上前一个花哨到没边的勾拳就往男生脸上招呼去。不知是动作太过花哨还是男生真有两下子的缘故,这拳没打中。黄跃当下也不含糊,秉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又是一个漂亮的甩腿,依旧未果,反而被男生给抱住,一扛一推,黄跃重重摔倒在地,算是败下阵来。而一旁的汤显也没坐山观虎斗,抢在周天娇之前第一时间蹲到了黄跃身边,查看伤势,发现只是摔了跤,并无大碍,松了口气。 敢情姓白的男生是个练家子。但因为这次己方人多,更何况有虎子哥和屠爷坐阵,所以这次蓝未央老实巴交地没有挑人背后捅冷刀子,只是憨笑打趣了摔倒在地的黄跃,笑说小黄银样镴枪头啊,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黄跃爬起身,整了整衣服,脸色并无颓相,笑道还是三郎说得在理,真打架了踹人远比是踢人来得安全。 赵三忌瞅了依旧生龙活虎的黄跃,朝他感激点头,道说其实也不尽然,我说的那种情况只有在敌我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才适用,如果两方实力悬殊太大了,比如…… 没等自己说完,赵三忌一个短程小助跑,然后凭空几个比起黄跃的花哨还要华丽十分的回旋踢,最后一个势大力沉的鞭腿,就往想故技重施的男生身上招呼去,因为动作不快,所以后者很快的抓住了赵三忌的脚腕,只是没等他窃喜,便觉一股巨力袭来,自己的身子就如断线的风筝倒射而出,重重地扎在了酒店厅堂的那根大理石柱上,生死未卜。 “比如现在,这叫一力降十会。”赵三忌平稳落地,笑着朝黄跃解释,又看向了屠晚清,腆着脸说“屠爷,您说是不是这理儿?”只是后者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 因为早见识过赵三忌在ktv那会儿单凭一把刀叉就可以把十几条大汉大卸八块,对今天赵三忌能有如此表现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目瞪口呆了那些闺女,唐吕娘一脸难以置信,这个习惯了《魂断蓝桥》的女人,自认看过最血腥的电影除了《香水》也就是《教父》,再多就没了,因为那些动作片和科幻片夹杂了太多令她匪夷所思的特技,就像现在一脚能把一个大活人给踢飞的赵三忌,扯淡,即使眼见为实,她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接受。 至于周天娇孙晓月和陈婉婷三女,堪比夜场坐-台小姐的几人,大大小小的打架斗殴也目睹不少,更多的是毫无章法的揪头发、咬耳朵,再生猛一点的也就拿啤酒瓶砸人脑袋瓜子,而今天赵三忌却是彻底颠覆了她们的认知,尤其是周天娇,这个每次见面整天躲在宿舍舞文弄墨的斯文青年,怎么看怎么不像会是个武力值全满的暴力牲口。噤若寒蝉的同时,心有余悸,往大胆的方面假设了,如果是自己挨了赵三忌那么一脚,是不是会直接被拦腰给踢断。 齐小楚小跑到男生身边蹲下,一脸不似做作的焦急,毕竟心理素质过硬,所以并没乱了分寸,第一时间叫了救护车后,回头复杂地看了赵三忌一眼,让当事人小虎子觉得有些讽刺,想起了上次ktv案件时齐小楚也像今天这般倔强而又饱含的温柔,不禁唏嘘狗日的物是人非,如果没有上周那起枪击案件,赵三忌依旧胆敢憧憬两人的再次邂逅,即使不是**,也是充满温馨的宁静校园式情谊,好比每次光着膀子时赵三忌总会瞅着胳膊上两排齐整的牙印发呆然后温和笑笑一样。 “你一直都是这么心狠手辣?”齐小楚眼眶微红。 “不是。”赵三忌并不胆怯。 “他跟你有深仇大恨?”齐小楚终于落泪。 “以前没有,现在有。”赵三忌说。 “因为她?还是因为我?”齐小楚指向唐吕娘,并没歇斯底里。 “你跟他一样,都很喜欢高估自己。”瞥了眼大理石柱下的男生,赵三忌淡淡道。 齐小楚贝齿咬着下唇,凄然一笑。高估了吗? 事后是黄跃阻止了想要报案的酒店保安,并通过关系打通了相关环节,所以赵三忌一伙在香格里拉并没多作逗留,九人按照原计划,继续歌舞升平大业。 第四十七章 台球馆 三辆车,九个人,分摊下来一辆刚好三个,不过屠晚清说他的破吉普搭不了人,如果勉为其难,那也只能拉一个。赵三忌不晓得曾经几次挣扎在老山前线生死边缘的屠晚清对这辆212吉普有着怎样的情感,当下没少尖酸刻薄的冷嘲热讽,当然尺寸把握得绝佳,断不会落人口实。只是屠晚清依旧半死不活,颇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宠辱不惊,整得我本江心向明月的赵三忌最后无奈叹说明月照沟渠,最后从了他的意见,让自告奋勇的汤显上了车。而蓝未央则是随了自己钻进了唐吕娘的mini宝马,留下车外两个一脸失落的孙晓月和陈婉婷。 到了台球馆,唐吕娘接到了校领导个通知,说是晚上有个辅导员大会得召开,能到场的话最好别缺席,在征求赵三忌意见的时候,赵三忌说你自己看着办。气得唐吕娘差点跳脚,嘀咕道这才是地道的明月照沟渠。赵三忌在旁呵呵一笑,说俺这不是怕把你管得太严了嘛,最后你要心生反感,咱找谁哭去?唐吕娘笑道,我喜欢。赵三忌说,得,那过阵子我就搬你那边去,天天看着你。唐吕娘道说话算话,骗人是小狗。赵三忌伸出小拇指,两人拉钩上吊。唐吕娘笑容甜蜜。 因为唐吕娘开车一直比较规矩,所以赵三忌、蓝未央和唐吕娘三人是最后到场。进了台球室的时候黄跃正叱咤风云,一股问鼎天下的无双霸气环身萦绕,而只能在一旁坐冷板凳的汤显,则是垂头丧气模样,看来兵败如山倒。见着三人进门,汤显有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像是触电般蹦起,朝赵三忌迎面而来,哭诉说黄跃这娃儿不厚道,他娘的三局下来,除了前两局时候由自己发球打出一杆,之后就再没机会上场,隐秘地瞥了眼在旁捧着杯柠檬汁小口拾缀的孙晓月,汤显笃定说老黄肯定是存心在mm前落自己面子,丫的贼不够兄弟了。顺着汤显的眼角余光,赵三忌瞅向孙晓月,琢磨着是灯光的缘故,原本风尘浪-女孙晓月,现在还真有点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的小家碧玉,附耳朝汤显笑说这可不符少年老成的老汤做派呐,跟三郎说说,你丫是不是看上那姓孙的小妞了?汤显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洁净的白牙,说哪能,那种势利的女人,爷避之不及。赵三忌将信将疑,问说难道那女人长得很有故事?汤显一怔,随即笑说还是三郎火眼精睛。因为晓得家丑不外扬,所以汤显也没解释姓孙的浪-女在相貌方面确实与汤岳山的二奶,也就是那个生平第一甩自己耳光的女人长得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只是说了句长得还真像一个人。赵三忌恍然,虽然对那些拜金的女人谈不上深恶痛绝,但也绝无好感,那只是一块两百大洋的mp3呐,初恋就这么被葬送了,当下唏嘘道老汤的处男身也是时候该破破了。汤显淫-荡一笑,道,还真别说,这阵子爷可没少在寝室临摹那些岛国的贴身肉搏大片儿,理论基础雄厚着呢,就差实战了。最后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汤显确实不差钱儿。 又是一杆清台,黄跃打了个帅气的响指,指点江山的味道十足,朝着刚进门还扎堆在一块的赵三忌四人,表情志得意满口气却道不尽苍凉叹说高处不胜寒,三郎,你说咋整,哥现在有如威廉姆斯附体,求虐无门啊。惹得一旁摆球的小妹掩嘴娇笑,七分钟不到打了四盘,盘盘一杆清台,说高处不胜寒确实不为过。 赵三忌难得绅士一回,帮唐吕娘弹了弹沙发,又帮她点过一杯咖啡,转身笑问黄跃,说怎么是威廉姆斯,咋不是希金斯?黄跃意气风发,道三郎你这就不懂了吧,巫师算个球,哥钟情的是老威的绰号,啧啧,地球上最准的男人,这名字,光听着就让人觉得霸气巨外露,威武啊,淫-荡啊。说着还特意捏了旁边周天娇的俏脸一把,道贱货,你说是不是这么一回事?脱掉了厚实外套的周天娇身着件黑色v领的贴身针织衫,高耸的胸脯虽然没有张小花来得骇人听闻,但也有料,花枝乱颤笑说当然准呀,老树盘根、老汉推车、观音坐莲、反抱琵琶你都能无孔不入、百步穿杨,床上功夫确实天下无敌了。 哈哈,果然是贱货。似乎对周天娇放浪形骸司空见惯,黄跃说话这会儿也不顾及隔壁桌还有几个初中年纪的小家伙,搂住摇曳着水蛇腰的周天娇,直接在她白花花的胸口处种上了朵草莓。 黄跃疯了,赵三忌说。唐吕娘点头,品了口手里的咖啡,微微皱了眉头,然后放下,再也没有碰过,淡淡道类似方便面的速溶咖啡,还是没自己磨自己煮来得香醇,别人调剂的味道,我喝不惯,黄跃应该也一样。赵三忌捏了鼻子,语气并不凝重,道刚才那场架他本可以置身事外,这样一来,估计他要背负的压力应该不小。唐吕娘想起了在香格里拉时齐小楚的那句“为她还是为我”,抬头看着赵三忌,眼神有些狡黠,问说那一脚真是为我踢的?赵三忌俯身捏起唐吕娘的下巴,温和道了句,傻瓜。唐吕娘眼眸有些异彩,吐气如兰,道,是我患得患失了,对不起。赵三忌用结了些老茧的厚实掌心磨了磨唐吕娘的粉嫩脸颊,笑笑没说话。 应黄跃之邀,在赶走了手下败将汤显,赵三忌上场玩了几把,对赵三忌一直有着盲目信心的蓝未央则在一旁朝唐吕娘云淡风轻道,虎子哥那是要小试牛刀了。唐吕娘以往宅公寓里头的时候也没少看些台球赛,知道这活儿会玩是一回事,玩得好又是另一回事,而像黄跃这么风生水起的,已经可以登堂入室,所以对赵三忌到底能不能打败黄跃然后凯旋,她心里仍旧有点没底儿,感觉会铩羽而归的概率倒是颇大。 不出唐吕娘所料,赵三忌第一局失利,压根儿就没出过杆便被黄跃不留情面地给清了。在旁边摆球小妹的崇敬目光下,黄跃再次摆了个拉风地造型,又是一阵唏嘘感慨,自吹自擂道哥果然是地球上最准的男人。赵三忌打趣说小心大意失荆州了。黄跃道说不会,这玩意儿他打刚够得着球桌高度的时候就开始折腾,十几年下来,对它已经了如指掌,就像藤原拓海对付那辆ae86,漂移都能玩出几乎贴着护栏的精准。 第二局由赵三忌发球,俯身时候并没像黄跃那样霸气巨外露,姿势也谈不上专业,顶多不会让人觉得别扭,但也最大努力地做到了一板一眼,饶是如此,也没很好的衬托出他那伟岸的雄姿,一旁观战的唐吕娘甚至笃定,赵三忌顶多就台球刚入门,比起黄跃那无懈可击的三点一线,赵三忌差远了。虽然这么想,但唐吕娘心底儿却没太多的不平衡,小女人心思有时候也简单,虽然经常对自己男人吹毛求疵,偶尔却也会大度包容,人浮于事,哪能完美无缺了,她,早过了憧憬白马王子的年纪,或许,压根儿就没憧憬过。 俗话说外行人看热闹,内行的看门道,赵三忌这半吊子姿势在半吊子的唐吕娘看来也很半吊子,但对一旁好整以暇的屠晚清来说可不是这么一回事,马步微曲,四平八稳,左肩略低,右肩稍提,左手架杆处和右手握杆地方不偏不倚,刚好构成黄金比例,球杆来回戳动所瞄准的击球点更是精确得令人发指,比起黄跃登堂入室的三点一线,赵三忌这种失之毫厘谬之千里的精密姿态俨然成了一方之家,敢情还真是殊途同归,赵三忌的这个庄稼汉把式在击出第一杆时,台上十六球开始进行有规律的跑动,类似2011春晚的金鱼“魔术”,都挺能听人“指挥”的。规律跑动的最后,全色球三个进袋,半色球进了两个,8号似乎有失偏颇,跑到了左中袋袋口,紧挨着它的是个全色一号球和半色十三号球,处理一不得当,随时都有洗袋的嫌疑。可能仙人打鼓有时错,赵三忌也没料想局面会这般惨淡,看了一旁幸灾乐祸的黄乐,赵三忌下手也不含糊,仍旧是那个在唐吕娘看来很没水准的pose,白球击出,台中2号球应声落袋,过程算不上花哨,撑死了也就白球走狗屎运,跑位还算可观,至少下一个击球角度不会太刁,用唐吕娘的眼光看问题的话,勉为其难还是可以打进。 而赵三忌果然没让唐吕娘失望,还是险而又险地命中,只是这次有点悬,白球跑位时k到挨着8号球的全色一号,如果力道稍微在大一点,后果不难想象。 于此岌岌可危的情势下,远离赵三忌十米开外的另一台球桌旁,一个身材高挑,耳朵上钉满排耳钉的大眼美女却是放下手中的球杆,饶有兴致的远远观望。 第四十八章 姐,那家伙在偷看你屁股 唐吕娘对所谓的帅哥一直不感冒,否则也不会对白家那个风度翩翩幽默绅士的家伙不屑一顾而屈身下就于赵三忌,所以当右耳钉满耳钉的大眼美女带着位长相阴柔俊美的男人过来时,她也只是轻微瞥了一眼,这让阴柔的男人满眼诧异,似乎是为了佐证他那张无论走到哪儿都能让女人犯花痴的英俊脸庞,男人嘴角勾起个类似阴谋得逞时的奸笑,双眼发出两道赵三忌穷极一生也难以达到其高度的挑逗幽光,很具侵略性地望着唐吕娘。只是男人在女人背后的这点小动作,大眼美女心知肚明,微微皱眉嗯了一声后,男人最后识趣地没得寸进尺,安心地站在一旁眼观鼻,至于对周天娇三女投来的火燎眼神,他似乎很好地视而不见,惹得心生挫败的莺莺燕燕颇为不满,只能退而求其次,重新勾搭起了蓝未央。 与黄跃第二局对局的结果是,赵三忌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最后打挨着八号球上的全色一号球时,用精准的力道和刁钻弧度狠狠地出了风头,一杆让资深武术家屠晚清都能为之折服巧夺天工的扎杆,愣是让黄跃叹为观止,自叹不如是肯定的了,但真要举旗投降还言之尚早,毕竟在力道的把握方面,就算世界顶级大师也无法做得十全十美,说瞎猫碰上死耗子倒还贴切些。之后赵三忌又和郑重其事的黄跃玩了三把,只是这犊子似乎有一而盛、再而衰、三而竭的倾向,没了狂虐汤显那会儿的无双霸气,击球虽然也精准,但走位方面却是没了大概,有失偏颇,最后只好做起了斯诺克,采取防守模式,隐隐有了找回场子的状态。有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在黄跃把斯诺克做得风生水起的时候,赵三忌突然厚积薄发,渐渐地也来了状态,仍旧是那个打桩的把式,只是不同前两局击球时的跌跌撞撞,后三盘白球走位的精准几乎可以精确到毫米,而扎杆跳球一类的拿手好戏更是层出不穷,活生生把黄跃这犊子打压得没了丝毫脾气,也亏黄跃人品、酒品、球品一直都还不错,他也不恼赵三忌在周天娇面前落了自己的面子,笑呵呵朝赵三忌拍马屁道三郎是全宇宙最准的男人呐。因为听过了刚才周天娇在一旁放-荡论调,赵三忌自然而然地想入非非,可对男女之事还没放开的他被夸得刀削脸一红,用眼角瞥了唐吕娘,似乎有做贼心虚的嫌疑,笑骂黄跃说去你丫的,你和小鸡才是大嫖客,大大的嫖客!黄跃当然打蛇随棍上,蹬鼻子上脸揶揄道三郎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呢还是不打自招?惹得赵三忌红透了整条脖子,最后汤显出面解围,这个宁愿写十篇百篇“母亲的绣花鞋”也不愿花费任何点墨提及汤岳山背影,在高考语文作文零分下还能考出八十七分的特大码才子,一板一眼说此地无银三百两和不打自招是重复累赘,系属病句,老黄同学就别在那边卖弄文人墨客的风骚了,爷听着贼蛋疼,而且还是撕心裂肺的那种,以后要整得不孕不育,看爷不把你撕了。黄跃脸皮厚,有点类似草莽英雄的大大咧咧,恬不知耻骂说你小样儿,又不缺胳膊少腿,浑身器官完整着呢,咋不说屁-眼疼,龟-头疼,再说,就你还想撕了哥,本末倒置了。斗嘴了一学期,从未在嘴皮子功夫上落下风的汤显在一天之内被黄跃这傻大个连着两回堵得哑口无言的情况实在稀罕,最后只好感慨了句丫的犊子脑子变灵光了,爷不服还真不行。赵三忌蓝未央在旁齐齐点头,异口同声道老黄是大智若愚来着。汤显也深以为然,只是别有用心的呢喃着若愚,小声地解释说若愚就是看起来像白痴的意思。这话却是惹毛了黄跃,欺身上前一把推倒汤显,将他摁倒在沙发上又是一阵“拳打脚踢”。而汤显依旧贯彻着天赋人权的真谛,挨着黄跃胖揍的同时仍旧没少念叨些法律法规,隐隐有把卢梭和孟德斯鸠都给搬出来的意思。琢磨着黄跃还真是大智若愚的缘故,在看多了金庸、古龙后,终于也晓得学以致用,扯开嗓门吼了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哥今天就让你当回壮志难酬的慕容复,你要有本事也对俺拳打脚踢呀。汤显彻底败北,离别前一天,他却是比黄跃率先领会了一力降十会的真谛,继而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汤氏企业未来十年内的大体走向,弱国无外交,大棒政策被少年老成的汤显适量的中庸和怀柔后,愣是被他找到了企业管理方面上堪称完美的契合点,一定时期内被奉为金科玉律,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料到,事后mba居然将他那本商业自传列为教科书,这让戴着副老花镜背倚摇床在黄昏海滩吹着徐徐海风的老家伙不甚缅怀,缅怀那个青春的岁月,那段不羁的时光,那是一个熄灯后还能摸黑瞎说到凌晨两三点的激情岁月。可惜,逝者如斯,死者亦如斯,花无重开日的人无再少年,留下的不仅有令人老怀欣慰的无忧,还有令人扼腕的痛惜,他终究只是个悲剧,一个让八十岁老家伙想到还是会不禁落泪的大悲剧。 言归正传,在赵三忌这一桌气氛到达顶点的时候,自打赵三忌拿起球杆就没东张西望过一门子心思就放在他身上的大眼美女带着柔美男人拖着双精致的人字拖,步履间散发着无尽懒散地来到了赵三忌跟前,缓缓地伸出了手,问说能不能陪她玩两把?赵三忌虽然不是冷性子,可也不是人来疯,女孩虽说漂亮,也只局限在五官分明,比起身旁的唐吕娘,撇开她身上那股令无数牲口都能着火入魔的慵懒神韵,论相貌她可差了唐吕娘不止一筹。秉着有便宜不占是傻瓜的原则,赵三忌第一次同陌生人握手,脸色如常,但依旧有点忐忑,所以当下忘了揩油地初衷,粗糙的手掌类似惊鸿一瞥地同大眼女孩柔弱无骨纤手一触即分,留给他“余音绕梁”的美妙触感并不多。 并没过多回味女孩那双称之为吹弹可破也不为过的粉嫩蹄子,赵三忌从别扭的握手姿势中回过神来,瞅了眼女孩身后的俊美男人,然后抬头诚恳道如果真想玩还得另外找个时间,今晚的时间比较金贵。说完回头看了依旧打斗得不亦乐乎的汤显和黄跃,眼神深处有些复杂。 女孩似乎也不矫情,没有被人拒绝的或愤恨不甘或恼羞脸红,落落大方地要了赵三忌的电话号码,之后没避唐吕娘的嫌,也把自己的号码给了赵三忌,这才领着跟班似的俊美男人拖沓着懒散的步子转身离去。离去前,俊美男人抬头看了赵三忌一眼,又看了唐吕娘一眼,说“爷对你的妞一见钟情了,好好待她,否则她会成爷的囊中之物。”赵三忌错愕,继而一笑,学着汤显老成持重感慨道还真红颜多祸水呐。俊美男人回头应了赵三忌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赵三忌赞同,笑说同道中人呀。俊美男子哈哈一笑,嗓门很好听。赵三忌不甘示弱,提起那只刚和懒散女孩握过的咸猪手放在鼻尖带着示威性质地嗅了嗅,又狠狠地盯了女孩的屁股两眼,得意一笑。俊美男人见状却是出乎在场包括屠晚清在内等人的意料,扯开嗓门干嚎一嗓子,道,“姐,那家伙在偷看你屁股!”声音依旧好听,当下赵三忌那个汗啊~ 慵懒女孩如若未闻,仍然我行我素,只是摇曳着风姿的背影处,屁股狠狠地左右摇摆了几下,道不尽的**,与说不清的诱惑,顿时让赵犊子口干舌燥。 “要觉得好看,等哪天你方便了就给人家电话,到时候人家再让你看个够,记住,随叫随到哦。”慵懒女孩说。 赵三忌难以自已了。转身学着林青虎念起了《般若波罗密多心经》,最后女孩在赵三忌的大梵音“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中淡去了身影。 “两妖人。”在慵懒女孩离去不久后,从碰面开始就重复着几个简单动作的屠晚清不知何时已悄然守在赵三忌身后,出声道。 “何解?”赵三忌终于压下了蠢蠢欲动的小兄弟,女孩那几声嗲到能让天下男人除了那玩意儿外浑身再无一处硬处的骚-媚天籁,确实让赵三忌精-虫上脑了。 “等哪天你相信了飞檐走壁和踏水无痕,也就知道我这话的意思了。昆仑山上跑下来的家伙没一个正常。”屠晚清这次说话超过了十个字。 “很厉害的角色?”赵三忌仍然无法记起屠晚清是何时守在自己身后,这才信了妖人屠爷的妖人一说,出声询道。 “当然。” “透露点?” “祭出双刀,无法护你周全。”屠爷说话从来都是这么言简意赅。 “两人联手?还是?” “一人,商曲。” “公的母的?” “女的。”没被赵三忌逗乐,屠晚清死板道。 “那男的呢?” “唐氏壁,和你不相伯仲。” “哥暴走也打不过他?” “恩。” “那我们不是死定了?” “恩。” 赵三忌:“……” “屠爷,给点表情呐,别还他妈的云淡风轻!”赵三忌冷汗淋漓地碎了一口。屠晚清八风不动。 ps:昨晚通宵玩了,四点多回的寝室。码了一章,先传。今天还有两章,睡醒时候再码咯。 第四十九章 贪生,不怕死 贪生的人不一定怕死,怕死的人绝对贪生,赵三忌属于前者,但其行为处事却也没肥皂剧里头那些连反派角色都算不上的墙头草胆小懦弱,这一定程度得归功于赵老爷子当年的狠心放养,试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米五-不到的小家伙红着鼻子背着一箩筐渔网蹒跚出海打渔会是怎样的光景。那时周育尧每次回家探望老爷子可没少搂着赵三忌一把鼻涕一把泪,有爹没娘的娃儿命已经够苦了,还碰着了个没心没肺的外公,所以容不得老赵家唯一还算正常点的女人坐视不理,为此没少顶撞赵老爷子,只是老爷子似乎吃了成砣铁了心,经夜观天象后得出的结论说这是小虎子的命数,如果宠着养了,成就固然是有,但不大,后辈指不定哪天还会坐吃山空。那会儿周育尧说医者能医难自医,希望老爷子这次真神算,否则小虎子中间要有个三长两短,那她就要接手这苦命的娃儿。赵老爷子对付自己这个老赵家唯一一个敢胆大包天顶撞自己的儿媳妇也丝毫没有办法,接受了她的意见,两人算是定下君子之约。而对此事毫不知情的赵三忌仍旧在赵家堡过着起早摸黑的乡下农民生活,每天除了照顾养尊处优玩花弄草的老爷子,课后一有空闲也都被老爷子赶出海历练,至于假期,也都被强势充公,除去了本职的打渔工作,要么帮老蓝家下田割稻锄草,要么就是随老爷子满山乱跑,吊在那时身子板还笔挺的老爷子屁股后头,听他絮絮叨叨地介绍些草药的名字和药效,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那时还拉着两条鼻涕虫的懦弱小虎子却没底气和勇气反抗这强势老头,在每天几乎快把腿跑断的时候,他最怀念的还是六岁的那张床,那会儿老爷子慈祥,每天会晚上守在自己窗前讲几篇一千零一夜的小故事,记得小时候小虎子的口头禅是芝麻开门,而门开是开了,但从没见过里面有金山银山的小虎子也不恼,经常在自家那两扇厚重杉木门前自娱自乐,典型的天真顽童。后来渐渐地习惯了老爷子的强势,赵三忌在忍气吞声了一阵子后,偶尔也敢在保持应有的敬重下同老爷子顶嘴,而赵老爷子倒也好玩,吃硬不吃软,每次见小虎子耍孩子脾气,总是乐呵着嘴,颇有任他巨力来袭我自岿然不动意思,却从没给过赵三忌脸色看,继而开始了他的放养大业,而养成了习惯的赵三忌虽然谈不上逆来顺受,但也算颇为自觉,开始他的乘风破浪生涯。期间打渔的时候落水三次,一次九死一生,两次有惊无险,大难不死换来的不是老爷子应有的同情,却是莫名其妙的祝贺,说是必有后福,但每次赵三忌死里逃生后却也没被青春撞了一下腰,打那会儿起他就不信命理轮回这一说,凡事总得靠自己,真想飞黄腾达了,劳其筋骨是必要的,但生命和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因此再也没犯浑,至少没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所以对做事有着未雨绸缪谨慎的赵三忌来说,在听到屠晚清对商曲和唐氏壁的肯定时,生平第一次有了压力,比起当初在ktv杀红了眼还要忐忑三分,有点被人扼住喉咙的窒息感,有点类似溺水。 商曲和唐氏壁走后不久,身旁的屠晚清依旧一副坐怀不乱的活死人模样,最后却也没给赵三忌个建设性的意见,看样子倒是有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意思。赵三忌当然也急,但着急又不能当武器使,徒增自乱阵脚的心理负担罢了。思前想后未果,赵三忌来了刁民脾气,反正自己的百多斤的身板摆在这儿,她们爱要不要,真要把老子惹毛了,好歹也拉一个垫底。很教科书式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在台球馆和寝室几头牲口闹腾到了晚上约十一点,屡战屡败的黄跃终于也意兴阑珊,看了活像一只打不死蟑螂的赵三忌,最后建议说换个地方折腾折腾,赵三忌道随意,今晚老黄和汤子是老大,啥玩意儿能尽兴就玩啥。汤显笑说那成,就先去帝豪的欢唱吼几嗓子,如果时间充裕,晚点再去酒吧小酌几杯。赵三忌表示没有异议,蓝未央这跟屁虫自然也没意见,之后一行人又风风火火地杀到欢唱,要了一间中包。 期间把赵三忌拉到欢唱门口的时候,赵三忌在车上问唐吕娘说如果累了的话就先回去休息,明天还得上班,熬夜对任何女人来说从来都是一种荼毒。唐吕娘也不矫情,笑吟吟地朝赵三忌道可别四处拈花惹草。捏了鼻头,赵三忌回答说在105寝室里头貌似就俺长得最安全吧?唐吕娘嗔笑道也是,不过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呐,他可别周天娇给勾了去,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唐吕娘,那丫头并没表面上那么肤浅。赵三忌道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挖人墙角勾当他可不干。唐吕娘这才驾着那辆红色mini缓缓消失在霓虹阑珊处。 自从上次在酒吧喝过了两杯红星二锅头,汤显似乎对这廉价的玩意儿有了瘾,一进包厢便有点发难嫌疑地朝满脸堆笑的服务员点了两杯二锅头,服务员也不恼,欢唱这地儿与高档绝缘,甚至很平民的说,但真要贩售那种贫民的玩意儿,还真没有。不卑不吭地朝汤显笑着解释了情况,并道如果先生真需要了,那他不介意当一个跑腿,出去外面帮忙整回几瓶。有着良好家教的汤显倒也晓得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丝毫没有网络上那些富二代富三代的张扬跋扈,文质彬彬道了谢,掏出了张五十人民币给了服务员,并说剩下的就当是误工费。留着齐整平头的服务员闻言却没想象中那般卑躬屈膝,依旧一副不卑不吭,接过汤显手中的钱道了谢就转身离去。 今晚的黄跃却是如赵三忌所说,的确疯了。在买单点过酒水后便自告奋勇,扯了嗓门吼了曲被他唱得不伦不类的“青藏高原”。尤其是那句“呀啦嗦,那就是青藏高原”,好几次都没“呀”成,却也没有出丑的觉悟,继续点了首“拯救”,救是没救成了,反而差点没把自己的嗓门给扯破,两首曲子下来,说话声音都透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哑。赵三忌摇头打趣说老黄晚上咋了,有什么想不开事儿?举杯朝了黄跃敬了个,黄跃酒量一直在中等水平,但在看到了一直对含有酒精一类玩意儿敬而远之的赵三忌如此给面子一口闷掉了一杯干红,也昂了脖子豪爽干掉。没啥想不开的,就是哥真不想背井离乡。黄跃说。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赵三忌只是个白丁,所以也没鸡婆地去念人家那本难念的经,只是浅浅道了句不就两三年功夫嘛,一眨眼就过了,再说寒暑假不都可以回来,到时候咱再到京城找汤子玩儿去。黄跃自嘲一笑,说怕是机会不多呐。赵三忌笑骂你丫悲观了,这可不像那个还没考试都已经挂了七门功课还能整天乐呵呵的犊子。一根筋的主儿认定的道儿通常都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黄跃没听赵三忌开导,吼歌的兴致虽然仍在,但举手投足依旧透着股闷闷不乐,酒是没少喝,可却不是张扬青春的及时行乐,而是消愁来了。 板寸头办事颇有效率,前后不到十分钟时间,便拧了十四瓶二锅头回来,这出乎了在座包括赵三忌的意料,觉得这相貌还算清秀的家伙实诚到家了,颇像愣头青,十四瓶200ml的二锅头?都能撂倒包厢内在座的所有人了。临了出门前,板寸头出声好意提醒到说依照ktv的规矩,是拒绝顾客自带酒水的,自己这么做算得上监守自盗了,所以待会儿等几位玩够后记得销赃,否则估计会连累了自己。汤显笑说没问题,并诚挚邀请到要不哥们也下来陪自己几个吼两首。板寸头这下受宠若惊了,直摆手,道上班期间,您就别再怂恿俺作奸犯科了。汤显没强人所难,笑说哥们对爷胃口。板寸头很好地把持了分寸,服务性地道了声玩得开心,就出了包厢。 接下来盛情难却,赵三忌应邀厚着脸皮拿起麦克风唱了首难度颇高的粤语歌,周华健的“难念的经”,可能因为儿时好说也在广东待了五年的缘故,谈吐还算清晰,虽然比不得唐吕娘唱王菲时的字正腔圆,但还能入耳,撇开麦霸蓝未央不说,赵三忌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娱乐神经的发达程度足以叫自称专业级花花大少的黄跃汗颜不已。 一首《难念的经》唱完,周天娇第一个带头拍手叫好,并举杯朝赵三忌敬了个,这妞似乎能很好的把持气氛,只要有她在,总不会落得个冷场的尴尬局面,在宿舍里头如是,出了门依旧如是。如果她身上没有那股当婊子还立牌坊的荡气,赵三忌真不怀疑她将是个贤内助。 第五十章 龙王庙 赵老爷子说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将裨益终生。但学贯古今的老家伙却没教过赵三忌任何东西,哪怕是最简单的点横撇捺。因此导致赵三忌除了在硬笔功夫方面上还算大气外,软笔类方面的玩意儿一直不擅长,用黄跃的话讲就是鬼画符。赵老爷子说那玩意儿太考究,类似少不读水浒,老不读三国,老爷子的意思本就不想让赵三忌过早地被一些条条框框给束缚住,修身养性虽然必要,但过早的少年老成,身上一旦没了那股锐气,容易墨守陈规。所以也不怪每次赵三忌在寝室里头拿起那根花了五块钱从翰林文具店买来的那根狼毫毛笔时,心底儿总有股躁气,准目标导向型的准务实主义者都有的共性,做事均想一蹴而就,殊不知一口吃成个胖子的同时也容易积压下一些隐患,等哪天突然爆发了,肯定得栽个大跟斗,面目全非还算福星高照了,像赵三忌上阵子跌跌撞撞,糊里糊涂就张罗了的那家酒吧,到头来却成了个闹剧,白眼交加倒是没有,反正他在x市人生地不熟,就是学费贵了点,对葛朗台到家的赵三忌来说肯定是肉痛加蛋疼。但真要说没有从中得到丁点教训和好处,显然也不现实,以往坐井观天惯了,一直沉溺在赵家堡那穷乡僻壤的旮旯之地,抬头能看到的也就那一片天,除了村子人的憨厚悍勇,也就是王家村那群匹夫的不可理喻。没有经历太多勾心斗角的赵三忌肯定不知八面玲珑为何物,但经历祸起萧墙这码事后,赵三忌终于也晓得了生活在社会圈,想要上进就得先学会世故,就像出了欢唱时看到钟婕敏被一个衣着光鲜其貌不扬的家伙亲密地搂着纤腰时,他也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这事儿若搁以往,还不早两肋插刀喽。 赵三忌不想惹是生非,不代表貌似傻憨实则精明剔透的蓝未央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一直守赵三忌身侧的蓝未央第一时间瞧出了赵三忌见着钟婕敏后那副不自然的表情,出声询问说虎子哥难道和那女人有鲜为人知的故事?赵三忌知道蓝未央不是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会练块儿的家伙,也没瞒着的意思,淡淡道半城的前女友,一个流于世俗的女人,不要也罢。蓝未央闻言回头瞅了钟婕敏一眼,恰好后者也似心有灵犀的回头,四目相对。蓝未央也狠,对这搂着钟婕敏的光鲜牲口先是草了一口,接着就不分青红皂白小跑上去,一个毫无花哨的过肩摔狠狠把那犊子摔出去老远,依他本意是还想甩给钟婕敏这贱货几个耳光,就在手起还没掌落时被赵三忌给拦下,波澜不惊道了句她好歹也是半城的女人,等哪天他回来了再做计较。蓝未央又愤愤碎了一口,脏字倒是没有,留下一脸错愕和不甘的钟婕敏,两人转身离去。 如赵三忌所说,晚上是送别宴,所以只要汤显和黄跃说啥能尽兴,那就玩啥,最后一伙八人风风火火地杀到了骑士酒吧。说是酒吧,倒不如用休闲吧形容贴切些。骑士酒吧内人倒是不少,却是没太过灯红酒绿,与那些龙蛇混杂的普通酒吧不同,这地儿静谧得让人吊诡。习惯了大众喧嚣气氛的蓝未央第一时间瞧出了这家店的不同寻常,甚至可以笃定,如果汤显在这要二锅头了,琢磨着第一时间会被当捣乱者给清理出去。地儿是黄跃找的,对这里他算是常客,可也仅仅只局限在常客这一层次,能混熟的也就吧台的调酒师,往上了自己就不够资格高攀。他说骑士背景太硬,至于如何个硬法,黄跃倒是举了一例,说上回,差不多去年时候的事儿,刘顺国那家伙不知天高地厚在这边酒醉闹事,场子没少砸,至少红木作柜台上那些价值约有近千万的洋酒被他砸得七零八落,而当时骑士的经理也没发飙,当场放走了刘顺国,清理完了场子后继续开业,只是前后不到二十分钟,刘成文便拉着自己那个不争气的族弟身携巨款上门道歉认错。骑士经理人也虎,并不吃刘成文那一套,给了刘成文一个闭门羹,并没出面接受刘成文的低声下气,整得那家伙颜面无存,但也大气不敢喘一个,一直腻在酒吧不走,颇有负荆请罪的意思,只是吃了衬托铁了心不想让这事儿善了的骑士一直无动于衷,最后还是刘成文玩了出苦肉计,当场剁掉了刘顺国两根手指,骑士这才消火,至于当初刘成文扛的两保险箱钞票,黄跃保守估计说至少也有两千万,至于是什么币种,那就无从考究了。黄跃想了想,最后在赵三忌耳边轻声道了句,骑士幕后老板姓陈,嘱咐说三郎在自己羽翼未丰之前,能不与之交恶就尽量远离这是非之地。赵三忌笑笑,指了指离自己不远处的蓝未央,朝黄跃道这话你应该对小鸡说。 黄跃顺着赵三忌所指方向望去,触目惊心的同时,后背冷汗淋漓。 不出蓝未央所料,汤显果然再次朝服务员要了瓶二锅头。然而吧台那个boy打扮一脸倨傲的家伙却是没先前板寸头好说话,深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精髓浑身肌肉虬结的男人斜眼睥睨汤显,开口就碎骂了汤显句2b,没钱还装毛款爷。琢磨着也是喝高了的缘故,汤显终于彰显了暴发户的嘴脸,再次从口袋掏出挺人杀人眼球的几万大洋,拍在吧台上,回嘴道瞎了你丫狗眼,敢说小爷没钱。这下肌肉男更火,还真他妈的2b,见过暴发户,就没见过这么牛b的暴发户,把桌上的几万大洋推落在地,冷冷道别在这边没事找事,就你这丁点零钱,还真在这儿玩不起。一向老成持重的汤显来了较真脾气,掏翻了口袋和钱包,从里头捣鼓出了七张银行卡四张透支都能高达七位数的商业信用卡,以及一张德意志银行的vip卡,玩味笑说就凭这些,够不够小爷闹腾呐?对于前面十一张,肌肉男或许能做到无动于衷,可还算有点眼力的他,虽然看不懂最后那张卡上的字母,但黄金打造外加镶钻的醒目银联标签,容不得他再底气中足,同时也落实了他心底儿的想法,这犊子就是来捣乱的。当下色厉内茬道,趁着老子还没发火前快滚,否则有你小子罪受。估计汤显是真醉了,不然有着自知之明的犊子也不会犯浑到对眼前这个肌肉虬结的家伙大打出手,结果不难预料,汤显败得很没悬念,肌肉男挥出的那拳结结实实地砸在汤显眼眶上,被砸的眼睛直冒五角星的汤显往后踉跄几步,却是坚挺着没摔倒。与此同时,远离汤显不远的蓝未央上前搀住摇摇欲坠汤子,待得他站稳后,二话不说就欺身上前对着肌肉男一阵拳打脚踢,论干架这头悍勇的犊子可丝毫不落赵三忌下风,胜得也很没悬念,拳拳到肉的务实打法,楞是让肌肉男狠狠喝了一壶。 只是现场有趣的是,满座宾朋对蓝未央那边闹出的大动静视若无睹,怡情小酌的依旧云淡风轻,打情骂俏的仍然**,借酒消愁的还是愁眉苦脸,除了零星几个好事者一脸玩味地不时抬头瞥向现场一眼,其余都很好的各司其职,说是司空见惯也不尽然,按黄跃的猜测是像这种不大不小的篓子,结局不难预料,汤子和小鸡肯定要被扫地出门,至于如何善后,这就有待商榷了,毕竟对于汤家他也不好妄自揣度。 酒吧保安是在蓝未央打趴了肌肉男收了拳脚后才晃悠着脚步走过来,不多,一个,面相平淡无奇,属走人群里随时都可能被淹没得尸骨无存的平头百姓类型,个子也不高,据赵三忌目测应该只有一米六八,因为裹着件军绿大衣,所以肌肉虬不虬结的无从考证,如果真想印象深刻了,也就下巴留着几根稀疏的山羊胡,幸亏男人并没三角眼和鹰钩鼻,否则十足算命半仙一个。山羊胡走到倒地不起的肌肉男面前,先是用脚随意踢了踢,看看这家伙到底死了没,发现对方还会呻吟,语气不善问说怎么回事?肌肉男似乎哑巴吃黄连,只是一味地哼唧哼唧,惹得山羊胡气恼异常,碎了句他妈的死玻璃。遂不再多做理会,转身叼着根牙签抬头看向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蓝未央,却没那种高山仰止的味道,反之却给当事人蓝未央一股居高临下的感觉,语气不像先前那般透着股不悦,淡淡道你很能打?蓝未央冷眼相待,并没回话,扭头看了站自己身边的赵三忌,朝后者一脸哀怨道虎子哥,俺打人闯祸了,不要告诉俺娘哦。赵三忌对小鸡的伪善面孔可谓饱经沧桑,当然不会上了蓝未央的当,这犊子,在抽人冷刀子前总是示敌以弱或扮演一副无辜的模样。摇摇头,拉过蓝未央站到自己身后,赵三忌朝山羊胡道,我朋友也被他打得受了伤,现在算是两不相欠,我看这事儿就这么算了。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山羊胡当然不会就这么被赵三忌给打发了,即使狐假虎威的肌肉男确实不招他待见,比起屠晚清的半死不活,山羊胡淡漠的语气显然多了几丝生机,有点恨铁不成钢道现在的娃儿呐,都这么能唧唧歪歪,不就玩两手嘛,还墨迹个毛。 群殴还是单挑?赵三忌闻言倒也直接,询问说。 你很不厚道。山羊胡道。 在你地盘玩群殴,是你占便宜了。赵三忌说。 那单挑好了,省得落你这小犊子口实。山羊胡依旧意兴阑珊。 我代战?赵三忌问。 随便。山羊胡好似胜券在握。 第五十一章 君子 因为一个男人的出面,赵三忌和山羊胡的架最终没打成。不过期间倒有起风波,那个在欢唱门口被蓝未央摔了个狗吃屎的光鲜男一路尾随赵三忌,赶到了骑士的时候恰好碰上赵三忌对阵山羊胡前的剑张弩拔,睚眦必报的光鲜男似乎也不是啥善男信女,二话不说就招呼了来时在路上招兵买马到的虾兵蟹将往赵三忌蓝未央后头抽冷刀子,这让习惯了温文尔雅男生的钟婕敏一阵错愕,难怪半城老说绅士无非就是头有点耐心的色狼。自从刚才光鲜男被蓝未央一个过肩摔,晓得了事情的始末就再没给自己好脸色看,一副成色十足的嫖客嘴脸。于此同时错愕的不仅只是钟婕敏,山羊胡也纳闷,短时间内楞是没整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多出这么些喽啰,还道是躺在地上哼叽的肌肉男喊来的外援,这让有着草莽英雄主义情结的山羊胡面子很是过不去,类似言而无信的出尔反尔,情难以堪之下也没同那些闯进搅局的犊子们大费唇舌,二话不说却是帮起赵三忌收拾这群软脚虾,琢磨着也是来得匆忙的缘故,光鲜男一伙倒是没带一些杀伤性巨大的武器,至多也就就地取材,从桌上抓了些瓶瓶罐罐乱砸一气。 场面算不上壮观,人声鼎沸倒是不假,尤其是被肌肉男一拳激起兽性的汤子,显得格外悍勇,即使扎身在人堆没少磕磕碰碰,但也一副浑身是胆的注了鸡血模样,与赵三忌半城和小鸡截然不同,汤子打架不抽人冷刀子,也没认准一个往死里打的破釜沉舟,净挑些伤残病号落井下石,只要见着哪个家伙被赵三忌或小鸡给撩倒了,他总能第一时间迎头赶上,用点专业术语讲就是补刀,俨然有股斩草除根的狠辣,整得空出闲暇纵观全局的赵三忌看了不禁啧啧称奇,感觉现在的汤子还真有点破而后立,脱胎换骨的意思。 再看山羊胡时,赵三忌也有点意外,还真他妈的应了那句短小精干,如果晚上自己教给黄跃的是一力降十会,那么山羊胡则是典型的以巧制胜。脱去了军绿大衣的山羊胡身板偏瘦,照密度和体积计算的话可能一百斤都不到,如果按健康系数取值了,那山羊胡肯定也属营养不良型,但就这么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家伙,打人下手角度却是格外刁钻,好说赵三忌也同在赵家堡有着神医响亮名头的赵老爷子厮混了十几年,自是清楚人体构造的脆弱之地,比如山羊胡那手掌刀功夫,在击中对方颈椎的xx穴时,只会造成短暂昏迷而不会致人死地或说留下什么后遗症之类,如果碰到人多,山羊胡也只是偶尔露出一两手太极的四两拨千斤,然后把对方的胳膊给卸脱臼了,从始至终就没痛下过什么杀手,这让多出了个心眼留心战局的赵三忌不禁感慨这中年大叔还真宅心仁厚。 至于黄跃那边的战事,自称街头霸王家伙在碰到与自己实力旗鼓相当的对手,虽然身上也挂彩,但可喜的是这犊子越战越勇,在以一敌二的情况下还能不落下风的与敌人你来我往,确实难能可贵了。群殴的最后,光鲜男带过来的二十几号牲口尽数被赵三忌一伙和山羊胡给撩倒,其中伤势较重的应该是出门踩了狗屎栽在汤子和蓝未央手下的几人,都有见血。而福星高照的人也有,比如那些被山羊胡一掌刀给击晕躺在地上不醒人事的家伙,以及自打进门没就没打算过掺和进乱局里头的光鲜男。但也一脸铁青,估计难以置信的同时,有点后悔。毕竟赵三忌一方除了汤子和黄跃身上有点小伤外,余下两人均完好无损,更别谈在旁一直冷眼旁观的屠晚清,光那身板,就让光鲜男打心底儿生不出任何反抗**。 以多欺少未果,光鲜男这才记起自己占领道义的制高点,怎么说自己也是受害者,虽然小腿打颤,但也出声道赵三忌一伙儿要不给个交代,今天这事儿肯定没完。光鲜男没整出我爸是叉叉叉,我认识叉叉叉的桥段,确实出乎赵三忌意料,这让他多少也舒坦了一点,看了安静待在光鲜男身后的钟婕敏,发现这娃儿脸颊微微肿起后,第一次心平气和,坦然认错道晚上这事确实我们不对在先,在这儿给你道个不是,但也仅此而已,如果能这样一笔带过最好,如若不行,你想咋整都放马过来,我都一一接着。光鲜男不笨,晓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在这情势比人强的情况下,赵三忌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果他还不知取舍,免不了也把自己给搭了进去,最后只好带上他那些阿猫阿狗逃之夭夭,而钟婕敏倒是留了下,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望着赵三忌一伙人,显得异常矛盾,最后还是一咬牙,碎步走向前去。 处在社交圈中是一种烦恼,而超脱出来简直是一场悲剧。所以当山羊胡晓得自己失之东隅时,很恼。这个年迈不惑的大叔显然没有赵三忌想象的宅心仁厚,并没将错就错与他们一伙化干戈为玉帛,一改方才吊儿郎当的模样,虎视眈眈朝赵三忌道你个小犊子,祸水东引也都不吱会老子一声,今天这事儿本还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今这么一来,想让你全身而退都对不起老子一个月千儿八百的工资。赵三忌灿灿一笑,并没理会一旁忐忑不安的钟婕敏,谄笑说老哥一手好功夫,小子自叹不如,至于比划比划之类的,我看就免了,回头再给您赔个不是。打也打够闹也闹够了,赵三忌的确起了息事宁人的心思。只是山羊胡不依不挠,心存教训这小屁孩一顿的心思道别逼老子强人所难。赵三忌避无可避,只好应战。 说是好事多磨也好,命途多舛也罢,就在两人正欲贴身肉搏的时候,骑士经理出面了,一个看不出具体年龄面白男子,气场不强,或说很好地收敛,给人一种平淡可亲的感觉,含笑的嘴角也不像小说里头那般诡异阴森,带着些许憨厚和真诚,温和出声制止了山羊胡,从他的话中,赵三忌知道了这个长相穿着都不怎么齐整的中年大叔名叫胡廖,再多的就没了。胡廖对面白男子倒也言听计从,只是不改放浪形骸的做派,从身后抽出了张椅子大大咧咧坐下,径自抽出根编号9999的至尊南京,烟雾缭绕。面白男子似乎也习以为常,笑着朝赵三忌道胡廖那小子就这副德行,别放心上。 在赵家堡讲究的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礼尚往来,见着面白男子如此平易近人,赵三忌瞥了站在身后一直嘀咕“胡了有什么了不起,俺还自摸呢。”的蓝未央,点头朝对方示好,同时也很好的保持了应有的警惕,笑里藏刀的把戏他不是没见范大叔甩过,耳濡目染下,蓝半城那家伙也承得跛子大叔的衣钵,也有几分口蜜腹剑的本事,但幸亏都是对别人,赵家堡人从不内斗。 十之**,争论的结果是双方比以前更相信自己的绝对正确。所以面白男子并没为晚上的事儿孰对孰错纠葛不清,这个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男人给赵三忌一股很不靠谱儿的错觉,如果说面白男子暴跳如雷或狮子大开口什么之类的,他都能接受,唯独让他心底儿没谱儿的就是面白男子如此这番自来熟的拉家常,甚至有些得寸进尺地开始嘘寒问暖,这让赵三忌不得不如履薄冰。毕竟国贸系出身,晓得谈判就和做生意一样,都是一个不断怂恿别人放松警惕,而自己保持高度警惕的过程。 事实证明是赵三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面白男子在和赵三忌拉了几句家常后,就示意晚上的事就这么算了,至于骑士的损失方面,并没提及,甚至在拐弯抹角的言谈中,赵三忌听明白了罪魁祸首的肌肉男肯定有得罪受,这让他怀疑起了黄跃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的真实性,不过想想老黄却又不大可能诓自己。唯一的解释是骑士肯定有猫腻,至于腥味在哪儿,赵三忌无从考究。同赵三忌一样难以置信的黄跃,也暗自咋舌,腹诽三郎说他娘的还真是尊大佛,出门的时候可没少唏嘘感慨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呐。赵三忌八风不动,朝一整个晚上都没放过异彩的屠晚清问说骑士是什么来路?屠爷也是淡淡道了句,陈龙王的庙,水深。有着自知之明的赵三忌注定不会悲催到成为那些人上人眼中的跳梁小丑,屠爷都这么说了,自己再刨根问底,是不知死活了。 面白男子目送赵三忌一伙离去的时候,山羊胡没能忍住好奇,抛给了对方一根左口袋的八块钱红双喜,笑说这可不像李世民你的作风啊,说说,那群犊子有啥门道。把山羊胡抛过来的红双喜放在鼻尖嗅了嗅,面白男子道老胡还是这么不厚道啊,哪有好烟自己藏着,尽给人派些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口头虽这么说,却也从口袋掏出了盒火柴,划燃后点上,深吸了一口,又笑说,不过还是这玩意儿对味,入口柔。本就不强的气场外加迷离的眼神,面白男子叫人怎么看都不像会是那个替陈龙王撑起了商道半边天的大虎人。 第五十二章 虎,很虎,大虎 求红票!砸起呀! 山羊胡最后受他口中的李世民之邀,进了办公室下了几把象棋。说是办公室也不尽然,有点贫民窟的味道,房间摆设简单得有些不像样,除了一张八格的单人床,再就是一张茶几和一张办公桌,办公桌上的文件堆得老高,上面的那些高深的合同及档案,对初中没毕业就混迹江湖的山羊胡来说肯定有如天书,看不看得懂还是其次,主要累积得出奇齐整的两大摞文件,山羊胡保守估计都不下百来份,打趣说李世民当真是个治世明君。面白男子回嘴笑说老胡下嘴从来这么不饶人,这话让她听了,非得剥掉你一层皮不可。山羊胡灿灿一笑,实诚道不过你还真当得起功高震主这一说,老胡俺粗人一个,对那姓陈的女人实话说还真没啥好印象,当初要不是因为你在,说实话,我还真不稀罕随了她。面白男子闻言似乎有些不悦,收敛了一念头到头就连睡觉也挂在脸上的温和笑容,认真道这话只能私底下说说,希望不会有下一次。山羊胡依旧吊儿郎当,整了整身上那件军绿大衣,朝拿出一副在街头巷尾不难寻到的廉价象棋的面白男子道,你就是这点不好,死心眼儿。面白男子笑笑,道不这样那还是我吗?山羊胡摇头苦笑,不再同这个一根筋儿的主纠结,之后瞅了瞅房间的摆设,仍是上回自己上来那会儿的模样,没有席梦思,没有沙发,就连茶几上的杯具也只是粗糙的玻璃制品,寒酸得令人发指,难以想象,在骑士酒吧的光鲜背后,居然如此“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面白男子抽烟时有个习惯,用不了打火机,不是说他装b甩帅,到了他这种年纪的男人,早已褪去了年轻人的浮躁和张狂,只是钟情于火柴的硝烟味道,就像他跟随了那女人十几年至今仍未得到半点“名分”一样,面白男子身上的那股偏执,注定了这头实打实的凤凰男做不到见异思迁或者喜新厌旧。还是红双喜,山羊胡似乎真没把自己右兜里的九五至尊拿出来众乐乐的意思,递给了面白男子一颗,划燃火柴后帮他点上,面白男子却也没理所当然的模样,稍微用手挡了挡,等嘴上那颗香烟点燃了,再用手轻微拍了拍,温和道了声谢谢。山羊胡咧嘴一笑,原本懒散没有焦距的眼神透着两道精明,道要我骂你狗改不了吃屎好呢还是夸你念旧饮水思源,其实许多人在跌打滚爬到了你这份儿上,说只手遮天可能有点托大,但又有哪个不是名车豪宅扯高气扬得目中无人的?你又何必如此苦了自己。一门子心思放在棋盘上的面白男子闻言并没太多表情,仍旧埋头研究棋局,一心二用波澜不惊道我的底细老胡又不是不知道,穷乡僻壤跑出来的孩子,日食三餐,夜宿七尺,苦命惯了,真哪天买得广厦千万间,三餐满汉全席了,到时候还不得天天拉肚子。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山羊胡对面白男子的屡教不改在今天算是心灰意冷了,碎了口面白男子泡好了递过来的一杯野菊花茶,觉得没有那些论两都能整出千儿八百的铁观音来得香醇,便放下了杯子。面白男子虽然低头苦战,但也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抬头朝山羊胡道,如果光凭价格喝茶的话,那就落了下乘。山羊胡也倔,道别教唆老子,想把我也整成你那副寒酸样,门儿都没有。说着似乎有点赌气的成分,特地从兜里掏出了颗至尊南京径自点上。 面白男子棋力一直不错,谈不上要归功于哪方面,只是在大局上的把握和细节上的处理比较有自己的独到见解,所以两三局下来,山羊胡屡屡败北,感觉到了山羊胡的意兴阑珊,面白男子放下棋子收拾妥当,抿了一口桌上的野菊花茶,发觉有些凉了,烧过水后又帮自己泡了一泡,这次却没也给山羊胡倒上一杯的意思,用她的原话说是,胡廖这家伙最能暴敛天物。只是山羊胡不依不挠,见面白男子并没给自己斟上,腆着脸喧宾夺主了一回,整得一向温文尔雅地面白男子难得开怀一笑,事后,山羊胡终于道说,这下可以同自己道明晚上那犊子的来路了吧? 面白男子好整以暇,依旧云淡风轻,只是简单道了句一颗棋子,一颗用好了能屠龙用偏颇了也能把自己整得万劫不复的大棋。 山羊胡咋舌,认识了面白男子二十几年,生平第一次听到他给人如此高的评价,刨根问底道,什么背景。 面白男子吹了吹茶杯里头飘荡的一些茶末,轻啜一口,道,赵神棍的亲外孙,赵教父的亲外甥,唐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够不够虎? “哪个唐氏?”山羊胡的端着茶杯的手有点颤抖。 “华夏这地儿有很多姓唐的?”面白男子轻笑一声。 山羊胡目瞪口呆,喃喃道,虎,很虎,大虎。 —————————————— 出了骑士酒吧,赵三忌并没拒绝钟婕敏的一路尾随,倒是心眼不小但对兄弟一直两肋插刀的蓝未央见不惯钟婕敏对蓝半城的“始乱终弃”,好几次欲要上前撵人,但都被赵三忌给及时制止,说是这闺女可能有话要说,听听的她的意思,再作计较。一向对赵三忌言听计从的蓝未央也只能偃旗息鼓,他知道眼前这个对碳头不忠的女人,虎子哥虽然嘴上不说,但心底儿肯定也梗了一根刺儿。 因为黄跃和汤显身上负伤,所以当下也无法继续歌舞升平大业,只能先上医院简单的处理一下伤口。而又因为僧多肉少,加上屠晚清的对自己那辆212小吉普的爱护,所以赵三忌蓝未央和钟婕敏只能是打的到了医院。 仍旧是那家张大玻璃张宪睿静养疗伤的中山医院。到了医院的时候,黄跃领着汤显这犊子轻车就熟地挂号看大夫,而赵三忌则是和蓝未央以及始终吊在自己屁股后头的钟婕敏先去看望了趟张玻璃,进门那会儿张玻璃正翘着二郎腿,惬意地半躺在病床上,手上捧着本并不常见的《周末?画报》杂志,朝身边的陪护小妞对着里头的一些奢侈品品头论足,可能幽默风趣外加一些点到即止的荤段子,张玻璃满面春光,而那个长相也还过得去的陪护小妮子兴趣盎然的同时也面红耳赤,撇开张玻璃直奔不惑的年纪,两人给人的感觉却也有些两小无猜的意思。见着赵三忌和蓝未央进门,张玻璃显得有些错愕,忙起身道赵哥咋来了。第一时间收拾好了病房内那些杂乱无章的杂志,腾出一张椅子让给了赵三忌。 实话说,赵三忌对殷勤重略带谄媚的张宪睿显然没有以往那会儿来得亲近,甚至觉得别扭,揶揄笑说没打扰张哥你俩的好事吧?张宪睿先是瞥了眼在一旁乖顺低着头的陪护妮子,笑说哪有的事儿,我这不是无聊来着嘛,就随意翻翻杂志。之后又看向蓝未央,发现对方脸色如常,这才悄悄舒了口气,心底儿悻叹幸亏蓝哥没吃醋,否则人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并暗暗发誓说,以后再也不拈花惹草,否则哪天蓝哥不理自己,那叫他如何是好。 蓝未央不知道张宪睿的性取向有别于常人,更不知道自打第一次见面起,自己就张玻璃给意淫了,至于接下来张宪睿对他所表现出的殷勤和一厢情愿,蓝未央也只当是男人间无伤大雅的一些小玩笑,全然没往心里去,如果等哪天蓦然回首发现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了,不难想象这只小强中的战斗强肯定会被小鸡给大卸八块。用蓝未央的原话说是,俺是爷们,那玩意儿都能当千斤顶使的大老爷们。 照顾到张宪睿的身子还需要调养,所以赵三忌一伙并没在病房多待,临走时吩咐了张玻璃安心在医院里头调养后,就出了医院到停车场等黄跃和汤显。 赵三忌知道医院这地儿的手续向来繁杂,晓得离两犊子下楼还有段时间,这才有功夫问起一直跟在自己后面的钟婕敏,语气趋于平淡,没有饱含太多主观的情绪,道,你是想问我半城的情况? 钟婕敏并不胆小懦弱,只是觉得眼前这个看不出情绪波动的男人气场太强,所以才语无伦次道,自己真没对半城始乱终弃,当初在ktv那会儿他身中一枪后,以为他肯定。。。肯定。。。但事后自己也怀了侥幸心理,曾在赵三忌所在的班级蹲点近一个月,只是他和半城两人却像从人间蒸发一样,不见了踪影,而自己小女子一个,人力轻微,无论自己怎么打听也没法探知两人的去向,心灰意冷一段时间后,这才接受了那个男人的苦苦追求,但实话说,她自己心里还是爱着半城的,那个临“死”前都不忘申述自己只是个农民的男孩。 赵三忌无论对男人还是对女人,都吃软不吃硬,看着一副梨花带雨模样的钟婕敏,终于好言相劝说,半城没事,在美国那边疗养,如果不出意外离回国还需要一段时间,至于你们俩之间的事,如果我这外人也不好随便插手,如果你能等,那就等他回来再说。如果不行,那我保证以后像今天这样的事儿肯定不会再发生。 第五十三章 曲终人散 魅力的女人,就是有充分的意志力去抵挡男人的进攻,也有足够多的魅力阻挡男人的撤退。显然钟婕敏不在这一行列,只是她的移情别恋在蓝未央看来确实太过水性杨花,不能说是五十步笑百步,小鸡就从没掩饰过自己是个大嫖客的事实,毕竟在这婆娑世界,能把“最好与最坏的创造了历史,而平庸之辈则繁衍了种族”当人生信条的可不多,路走极端之下,蓝未央说不能流芳百世,那就遗臭万年。所以铁石心肠的小鸡在面对梨花带雨的钟婕敏肯定没有赵三忌来得好说话,冷嘲热讽自是少不了,只是骂人也讲究,声东击西、指桑骂槐的一门功夫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而钟婕敏倒也坚挺,虽然也有点无地自容,却是没当场掩泪离开。 黄跃和汤显是在约摸过了半个钟头才从医院出来,因为两人都顶着两个熊猫眼,所以接下来一醉方休的打算只能作罢,虽然有违初衷,但人前从来鲜衣怒马风度翩翩的黄跃自是丢不起这个人儿。之后一伙人意犹未尽地往回赶。而屠晚清也是在这里同赵三忌分道扬镳,这让赵犊子又一阵唏嘘感慨老屠真他丫的不厚道,哪有人做事半途而废的道理,要是在会寝室的路上碰着打家劫舍的刘成文,那叫他咋整。屠晚清简单回话道,自己困了,想睡觉。惹得赵三忌差点跳脚大骂。 钟婕敏毕竟是女儿家,所以路经她寝室的时候,算不上自告奋勇,赵三忌还是陪她走了一小段路,等目送她进了园区门口后方才撤退。 回了寝室,已是凌晨两点多,无奈万恶的熄灯制度,汤显和黄跃只能摸黑收拾东西,似乎有别于蓝未央的败家,汤显和黄跃打着学校开学初人手分发一把的手电筒收拾家伙时,有点事无巨细的嫌疑,大至床单草席,小至不知塞在书桌下多少时日的臭袜子,一一清理了个干净,统统打包带走。整得见过了钟婕敏一面后就闷闷不乐的蓝未央莞尔道两犊子这是雁过拔毛啊,好歹留下点东西让俺和虎子哥做纪念呀。头挂蜘蛛丝的汤显从书桌下钻出来抬头笑说,小爷两这不担心多愁善感的三郎和小鸡睹物思人嘛,还是轻轻地来,轻轻地走,不带云彩也不留臭袜子好。蓝未央被逗乐了,在一旁拍案叫绝,之后又道不过俺咋看咋不像虎子哥会是那种悲春悯秋的家伙。赵三忌心情似乎不错,按老规矩踹了蓝未央一屁股,笑骂道就丫犊子能嚼舌头,老哥的风骚气势尔等跳梁小丑能懂的?蓝未央吃疼,告饶道,骚,骚,虎子哥的骚俺等良民确实不懂。赵三忌话锋一转,这下真有些伤感了,朝两头还钻在书桌下一直捣鼓那些不下十来双臭袜子的黄跃和汤显道,此番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呐。说真的,习惯了你两活宝,一时人走茶凉还真有些受不了。黄跃停下手头的动作,回头笑说,要不赶明儿哥回家同老头子唠唠,不出国得了,反正在国内哥也活得自在。汤显却是骂道没出息的犊子,就你那点本事,不出国镀镀金,腻死在国内了到头来还不当个啃老族。黄跃以牙还牙,骂说咱半斤八两,别在那儿龟笑鳖没尾。不等汤显语重心长的长篇大论,赵三忌盖棺定论道出去放养放养也好,见见世面,体会下生活的艰辛也是件不错的事儿。黄跃和汤显闻言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两犊子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卷铺盖走人,修养一直不错的汤显除了喜欢随身带着一小腰包塞了几万大洋的腰包外,为人还算低调,所以并没像黄跃那般大张旗鼓地整出一列华而不实的豪华车队,正如他所说,小爷轻轻地来了,又轻轻地走了,不留臭袜也不带云彩,简单地打的到了机场,因为票昨儿就订好了,是早班七点的班机,并不担心还要候机太久。因为都是大老爷们,临行前一伙四头牲口也没整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桥段,赵三忌只道两牲口路上注意安全,剩余的时间就留给蓝未央唱独角戏。离别时,黄跃特意从那辆宝马车里探出头来,吼了句三郎,哥会想你们的。而赵三忌也是点头笑笑,并没言语,倒是一旁的蓝未央,不甘示弱扯开嗓门叫说,到了英国记得为国争光多祸害几个洋妞啊,可别熊了咱国人的脸。想了想,又吼说,如果碰着个比较正点而黄跃又拿不下的,记得写信给自己,到时候俺过去帮你大展雄风去。黄跃回说,一定,不来就他娘的龟儿子。蓝未央还嘴,你他妈才是龟儿子。听得车内一直专注开车的中年汉子差点没把方向盘打岔。这小兔崽子谁啊,居然敢这么骂少爷,反了天了都。 送走了黄跃和汤显,赵三忌看了时间,七点整,因为昨晚同两牲口熬夜侃了个通宵的缘故,就没了在操场小跑两圈的心思,唤了声蓝未央,两人趁着人烟还算稀少这会儿到餐厅吃了早饭。回了寝室收拾好上课的工具后,出乎赵三忌意料,蓝未央今天却没打着身体吃不消的幌子回床补觉,也有样学样地整理了课本,随着赵三忌出门上课去。 路上赵三忌打趣说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咋滴,怎么小鸡突然想不开了?蓝未央戳了戳根根如同麦茬般的板寸头,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虎子哥真不会把俺当社会米虫看待了吧?好歹咱也理解啥叫情势所迫,俺可不想大红灯笼高高挂。赵三忌笑道,那天是谁说喜庆来着?蓝未央赫赫一笑,一脸无辜道,玩笑,实属玩笑。 早上下课后赵三忌蓝未央回了寝室,发现寝室门口多了几口行李箱,原先还不以为然,道是哪个牲口暂时寄放在这儿,所以也没放心上,开了门了就进了寝室。只是在门一关上的刹那又被推开,闯进两头年纪与自己相仿男生,经自我介绍,那位个子在一米七左右的男生复兴上官,单名新字,而另外一个戴着笨厚眼睛神情萎靡的家伙名字则没像前者那么罕见,挺大众的一个杨开泰,两人都是服从校方安排在今天中午从另外一栋寝室搬过来的,如果不出意外,往后的日子都得扎根在这儿。又经介绍,两人都是大二学生,算是105硕果仅存的两犊子的学长。 蓝未央和赵三忌不是人来疯,点头表示欢迎后就各忙各的,中间赵三忌帮神情萎靡瘦胳膊细腿的家伙搬运了一下行李,也不知道那犊子在旅行箱里头放了些啥东西,那方体积不大但质量中足的玩意儿若不是赵三忌还有个把力气,还真得丢人现眼。 日子宠辱不惊的过,蓝未央这几天果然洗心革面,每天早上总能自觉地从床上准时爬起,屁颠屁颠地吊在赵三忌屁股后头晨跑,早餐,然后一本正经的带上课本而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志去教室上课,十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乖孩子一枚。而寝室新来的两犊子在学校里头也都有自己的学习圈和生活圈,上官新同原先的黄跃一样,都属混迹夜场的老手,夜生活十分丰富,在105呆了三天,就没见他回寝室睡过一觉,而眼镜男杨开泰则是头成色十足的老宅男,除了偶尔心情好的时候能跑趟教室打打酱油,大多时间都沉溺在小说里头,或史诗般的文学巨著,或没啥营养的网络快餐文,大至《三国演义》《红楼梦》,小到《读者》《故事会》,凡是文字里头有故事情节的,眼镜男杨开泰都乐此不疲地沉溺其中,这几天下来赵三忌甚至无意中发现,这个老字号造粪牲口甚至每天当自己闻鸡起跑时都会发现,他的被窝还亮着灯,而吃完早饭回来的时候,也总碰到双眼布满血丝的杨开泰晃悠着虚浮的脚步往食堂方向赶。蓝未央对此表示无所谓,想自己上高中那会儿何尝也不是沉溺在那样的情景中,只是后来幡然醒悟,发现女人远比小说中那些令人伤心伤肺的情节更来得吸引人后,这才见异思迁,一改那股颓丧作风。而赵三忌也没鸡婆,跟新进的两老牲口很好地做到了井水不犯河水。 周五晚上,杨树群不知从哪儿捣鼓来的赵三忌电话号码,来电说晚上有个节目前总动员会要开,虽然赵三忌并不在表演行列,但这个在班级里唯一一个能任劳任怨的家伙在此次班艺中却有这举足轻重的作用,所以一些会场前的布置得交由赵三忌,简而言之就是当苦力。就算事先没答应过杨树群,赵三忌对这码事儿也不会推三阻四,爽快应承下来,问了时间和地点,拉上站阳台默默吞云吐雾自想人生大事的蓝未央,两人来去了会场。 第五十四章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 寝室离杨树群所说的会场不远,赵三忌和蓝未央步行过去的时候,距离动员大会和彩排还有段时间,掐指算算的话,时间刚好够赵三忌蓝未央布置会场和帮忙搬运些节目道具。因为时间紧迫,所以赵三忌并没和杨树群寒暄客套,使唤了身后的蓝未央一声,两家伙开始了热火朝天的体力劳动。期间,杨树群没少跟着忙前忙后,这让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同班级几个自认高人一等的公子哥终于有些过意不去,也加入了战局,所谓众人划桨开大船,会场的布置和道具的安放在集体的同心协力下终于提前完成,因为还有会后的道具需要收拾,赵三忌并没当场离开,也就留了下。 谈不上意外,今天杨树群身边依旧跟着陈悦枫,那枚一直对杨树群鞍前马后大献殷勤的帅锅。此时手里正捧着杯热奶,见着杨树群终于空闲下来,就近身上前递了过去,饱含温柔的双眼倒也清澈,看不出夹杂太多的**情感。在旁看得真切的蓝未央小声朝赵三忌道说,这哥们是真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赵三忌道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这妮子,两人这样看来倒也般配,就是不知道为啥一直没有结果。蓝未央做事一向有些随心,肆无忌惮地点燃了颗香烟,笑说虎子哥在装糊涂不是,还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是人都能瞧出杨丫头对你有意思,别道说你不知道。赵三忌眉头一皱,笑骂说哪儿道听途说的玩意儿,你燕嫂子和唐嫂子的事儿俺都还没摆平,哪有心思再拈花惹草,再说,我要真看得上人家,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我了。蓝未央摇头叹息,道虎子哥可难得妄自菲薄一把,俺小鸡受教。不过信不信由你,俺是真瞧得出,那闺女看你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类似三生石畔的回眸,又似灯火阑珊的蓦然回首,那份爱慕掩藏得可深了去了,要不因为有俺这45码大号情圣在,琢磨着在感情方面一直愣头愣脑的虎子哥最后也瞧不出其中门道。赵三忌咧嘴一笑,道,得,论女人方面蓝爷是大虎人,小哥市井小民一个,还真不敢班门弄斧。蓝未央憨笑点头,却又笑道虎子哥埋汰人从来都这么堂而皇之,半城要是在,非得笑抽了那狗日的不可。赵三忌笑笑没接话,示意蓝未央熄了手头的香烟,道注意点你的帅哥形象,这儿可都还是些未经污染的花花草草,别带坏了孩子。蓝未央不以为然,但也顺势戳灭了手上刚抽过几口的香烟,说狗屁的未经污染,虎子是不知道现在孩子的龌龊呐,俺就瞧不惯他们老一副天大地大就没老子jb大的目中无人模样,狗屁玩意儿。还在为刚才那伙人的袖手旁观耿耿于怀?赵三忌笑问,蓝未央可不常爆粗口啊。小鸡毫不掩饰自己的“愤世嫉俗”,他和碳头不同,不懂想要高人一等就得先忍辱负重的门门道道,一是自己的老子终究有些家底,二是败家习性使然,点头承认道,是。赵三忌扭头把目光瞅向了那伙个个衣着鲜亮,粉面油头的小年青。这就是大学么?和自己想象的有些出入了。 杨树群并没拒绝陈悦枫的好意,只是接过热奶后看了看离自己不远处鼻尖闪烁着细密汗珠的赵三忌,然后抬头问她身边的陈悦枫说,这杯东西是给我的?陈悦枫和颜悦色道了声是,趁热赶紧喝了,天冷。杨树群又问,那它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了?陈悦枫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点了点头。杨树群再道,那它是不是可以任我处置了?陈悦枫又点头。杨树群展颜一笑,第一次夸陈悦枫说你真好。接着转身朝赵三忌的方向而去,留下仍旧一头雾水的陈帅锅。只是接下来的一幕让这个对杨树群一直风吹不走雷打不动的痴情男人心如刀割。 杨树群挤过人群走到了赵三忌跟前,递过手中的热奶说,晚上辛苦了,这杯东西算是当做对你的犒劳,热的哦,暖暖身子。赵三忌一擦额头的汗珠子,道说不用,都是为班级荣誉添砖加瓦来着,真要论功行赏了,小鸡可没少比我少出力,还有其他几位同学也忙得焦头烂额,不能厚此薄彼了。杨树群听着面红耳赤,一句“你和他们不一样”差点脱口而出,捧在手上的那杯热奶递也不是,转身就走也不是,当下只能低头看着脚尖,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还是情场老手蓝未央解的围,抢过杨树群手中的热奶说,小杨同学这东西送得可真是时候呐,俺刚好饥寒交迫来着,既然虎子哥不要,那俺就笑纳了,没有意见吧?杨树群没抬头,只是轻微点了点头,原本就白里透红的粉嫩脸颊一下间绯红得不可方物,玉颈处更是红了个通透。蓝未央用身子撞了撞赵三忌,递给对方一个果然不出所料的眼神,就捧着那杯让一家苦涩一家愁还有一家心如刀割的热奶鲸吞牛饮,神情惬意。 当杨树群回身看向原来的地方发现不见了陈悦枫踪影时,心口突然狠狠地痛了一下,不知是因为赵三忌无动于衷的冷漠,还是因为蓦然回首却已人去楼空的炎凉,她突然有脱去脚上的高跟鞋,光着脚丫蹲在地上仔细哭上一把的冲动。但从小就受母亲教导说女人可以脆弱,可以花瓶,但就不能娇蛮使小性子和不可理喻的杨树群最后还是骄傲地昂起了头颅,今天的她,没有化妆。 赵三忌班级在圣诞晚会上表演的节目有两个,一个是由班级里头几个时下潮男组合成的乐队上台演奏自谱自填自唱的摇滚歌曲,一个则是小品节目,至于内容无非就是些恶搞当下网络上红火的视频。彩排的时候,第一个节目赵三忌愣是一句没听懂,神马都是浮云这类时髦的玩意儿对一直跟不上潮流,听歌还只局限在邓丽君那些个老字辈人物的赵三忌来说,太过遥不可及。至于台上那几个哥们从始至终的摇头晃脑,赵三忌更是感慨了那丫的身体素质贼好,换做是自己,两三回下来还不得找不着北儿。至于第二个节目,对上网除了搜课外资料就是玩几把斗地主回味往昔以及看些小马哥之类老字号动作片的赵三忌来说,也是没品味出其中令人拍案叫绝的幽默环节,典型的二十一世纪文盲。 晚上的动员大会和彩排在还没正式演出前,说功德圆满还言之尚早,散会的时候,赵三忌依旧一副俯首甘为孺子牛的任劳任怨模样,收拾起会后的东西手脚都比谁麻利。而杨树群则是自告奋勇,替了蓝未央的位置搭赵三忌的下手,帮赵三忌搬运些笨重的桌桌椅椅,赵三忌原先不肯,只是这妮子突然倔强了一把,顶嘴道说本姑娘可是巾帼不让须眉来着,别瞧不起人儿,封杀了赵三忌有心的怜香惜玉。整得自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蓝未央在旁看得玩味不已。 会场收拾妥当后,赵三忌本意是就这么散伙了,但杨树群却建议说出南门口买杯热饮暖暖身。赵三忌没好意思拒绝,也就听了她的意见。只是路经寝室园区的时候,蓝未央却说自己突然闹肚子,得先回寝室拉一下屎,就不过去了。赵三忌在出门的时候就晓得这犊子肯定会借着某些由头遁走,却也没料到居然找了个这么能恶心人的幌子,迈开步子就是一脚,踹在了小鸡屁股上。骂说,有你这么大俗大雅的嘛。蓝未央被踹便一溜烟跑出了老远,回身大大咧咧笑说,虎子哥玩得开心啊,晚上俺就不给你留门了,哪儿暖和往哪儿呆去儿。赵三忌无语,不想当电灯泡也就罢,居然还整出个釜底抽薪,他算是嫉恨上小鸡了。杨树群在旁莞尔。 到了热饮店,杨树群点了杯梅子青,赵三忌对这种地儿不熟,甚至陌生,只好依葫芦画瓢,也点了杯一样的,价格方面倒也实在,不会像机场咖啡厅那般没谱儿,两杯加起来不到十块,赵三忌爽朗地买了单,杨树群也没拒绝的意思,饶有兴致的盯着这个其实长得还挺耐看的家伙,神情有点小花痴。整得面对面而坐的赵三忌浑身不自在,只好出声道,大姐,哥真有那么玉树临风?杨树群扑哧一笑,打击道不要脸的刁民,论相貌你都不及篮子一二。她喜欢把蓝未央叫做篮子。赵三忌嘿嘿一笑,不要脸说只要能让大姐犯花痴的,就都玉树临风。杨树群回嘴说,犊子才犯花痴。之后又突然毫无征兆问“如果遇到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怎么办?” 赵三忌沉默,良久,茶凉,这才开口道,佛说,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ps:第二章到。教父威武,坏人闷骚,教徒们风骚,红票都给砸起啊!明天万字更新! 第五十五章 哥,晚上回不回寝啊 杨树群说,我信缘,不信佛。缘信佛,不信我。你有其他的女人?赵三忌实诚回答,道有,两个。杨树群问,唐辅导员算不算在内?赵三忌点头,啜了口手中的梅子青,味甘,偏涉,没有赵家堡土生土长的野山茶来得口齿留香。辅导员是个漂亮的女人呢,杨树群赞说,却没太多的自惭形秽。赵三忌笑笑,不温不火道了句她从小就长得不赖,幸亏没女大十八变了。杨树群掩嘴哧笑,道你这刁民,可不像是个以貌取人的家伙。赵三忌答,这下大姐你可看走远了,哥不仅会以貌取人,还是个胸脯控,臀部控,丝袜控,制服控,萝莉控,御姐狂,凡是符合俺审美观的,能控能狂的,俺一个不落。杨树群脸色有些绯红,骂了句,你不尽是刁民,还是个流氓,想了想,语不惊人死不休问说那你看我像什么类型?赵三忌大大地咽了口口水,说你这是存心拿我开刷不是,只是眼神却也没老实,先瞅了瞅了杨树群不施粉黛的姣好素颜,之后眼神透出股同趴王寡妇墙那会儿如出一辙的犀利幽光,狠狠地盯了杨树群胸脯两眼,最后才盖棺定论道胸脯控勉强及格,但瞧小妞的身段,如果穿上丝袜,肯定得扎人眼球,到时候追求你的牲口没有多出一千,也有八百。杨树群脸蛋儿依旧绯红,与周天娇那类破罐子破摔的风尘荡气大相径庭,率真问说,那我给你的感觉是丝袜类型的?赵三忌小鸡琢米点头,惋惜道就是没见你穿过。杨树群鼓起勇气,说明天就穿给你看,衣柜里可有不少呢。赵三忌说拭目以待,不过可别打扮得太露骨,咱学校盛产俺这类的牲口,净都出些衣冠禽兽,到时候被别人占便宜了去,我会吃醋。杨树群半信半疑,却又低声道,要不我就穿给你一个人看?一口梅子青还没喝下的赵三忌闻言尽数喷出,得,您真是大姐。 两人并未在热饮店多呆,闲聊瞎侃大约半个钟头,就起身回了寝室。送杨树群回园区的路上,赵三忌杨树群也没整出奸夫淫妇**的戏码,只是原本十分钟左右的路程,楞是被杨树群用扭捏缓慢地步伐踩了近二十分钟。到了园区门口的时候,甚至又特意地驻足了一小段时间,颇有奸情正浓,不可开交的意思。 回了寝室,蓝未央终究没胆把赵三忌关在门外,只是在赵三忌一进门时,就长嗟短叹,恨铁不成钢说虎子哥也太不男人了,留着那么颗大白菜不祸害,真想便宜了那姓陈的家伙啊?赵三忌把顺手打包回来的两瓶梅子青递给蓝未央和眼镜男杨开泰,后者点头道谢,继而埋头研究手头上那本笨重的书籍,这才开口笑骂道,你丫的犊子,晚上的事儿都没跟你计较,现在还敢在这边乱嚼舌头。蓝未央嘻嘻哈哈道说俺这不给虎子和杨妮子制造两人空间来了嘛,虎子哥这是狗咬吕洞宾啊。赵三忌怒了,踹了蓝未央一屁股,说骂人都带着拐弯抹角,没出息的家伙。后者一脸委屈,瞬间噤若寒蝉。之后赵三忌也就没理会了这个委实能装的犊子,回了书桌先是复习了一遍这周的功课,又做了些习题巩固基础,花掉了近一个钟头,瞅瞅时间发现才十一点半,对现在的摸黑起晚的大学生来说还是有点早。百无聊赖下赵三忌本想露两手鬼画符的功夫,不过想想却又作罢,不能怪黄跃老骂自己说朽木不可雕,实话说就连他对自己写出那些玩意儿也觉得不堪入目,所以难得打开一回电脑,登了q,好友栏目里头依旧人丁稀少,除了二十四小时在线的蓝未央,其他头像清一色灰白。左右无事,赵三忌也就登陆了qq游戏,斗地主,一款挺考人记性的休闲游戏,技术含量真说高了,却也不见得。因为赵三忌的记忆力一直不错,心算能力也还马马虎虎,所以几把下来欢乐豆赢了不少,若不是对手太过谨慎,倍数一直老上不去,指不定还能多捞上那么一些。就在赵三忌奋战斗地主时,qq上来了条短信,闪烁的头像是一朵绽放得逼人眼球的龙舌兰,赵三忌看得一愣,过了片刻,还是点开。 消息的内容简单得很家常,问说,在吗? 赵三忌想了想,还是回复过去了一个字,在。 对方沉默了几秒,显然有些意外,大约过了两分钟后,回过来一条说,最近过得怎样? 赵三忌打字一直不快,甚至有时候还得瞅着键盘找个老半天,有点不麻利,所以一条十几个字的短信都得打上那么一会儿,回答说,还好,吃喝拉撒都正常,没病没痛,无灾无难。 龙舌兰发过来一个笑脸的表情,又说,我也一样。 意外归意外,但赵三忌兴致一直不高,简单得回了字,哦。然后燃起了一根香烟。 龙舌兰似乎心有灵犀,不久又发过来一条信息,说,你在抽烟? 赵三忌这次不加思索,道,没有,戒了。并顺手掐灭了抽了一小半的烟蒂。 龙舌兰发过一连串感叹号。末了,加了句不信。 赵三忌回了个流汗的表情,想了想,这才问说,有事? 龙舌兰沉默,没回话。 赵三忌在键盘上找了半天,删删减减,最后才马虎拼成了句“有事的话就说,能帮的一定帮。”发了过去。 龙舌兰依旧沉默,过了半晌,头像就暗了下去,赵三忌自嘲一笑,也就下了q,又点燃了根烟,到阳台径自烟雾缭绕,神情不悲不喜。 洗过澡之后上床时,赵三忌那根百年都难见得动静的摩托罗拉冷光屏手机突然一阵翁明,翻开一看破天荒的居然是一条短信,是杨树群发过来的,内容并不复杂,写到,刁民,睡了没?大姐晚上失眠了。比起先前和龙舌兰聊天那会儿的意兴阑珊,赵三忌显然兴致颇高,敲着键盘回说,小妞咋就失眠了?是不是被哥晚上的玉树临风给折倒了? 杨树群懒洋洋地回了条,不要脸的犊子。 赵三忌笑着,回说,恩,这是俺唯一的缺点了。 杨树群:…… 相隔不到两分钟再发过一条: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这话说得真不错呢。 赵三忌无奈:丫头晚上失眠不会就想着这事儿吧? 杨树群乐了,回说:看不出你这刁民还真挺能把握人心的。没错,本姑娘之所以会失眠,都是拜你这刁民所赐,你说咋整? 赵三忌见风使舵:要不俺以身许给你得了,要求不高,三餐管饱饭就行,想必你也看得出,咱绝对头任劳任怨的老实牲口。 杨树群这次却大义凛然回说:少恶心,姐还真不稀罕你这样的犊子。 赵三忌败北:敢情晚上你说要玩丝袜诱惑都是忽悠俺这良民来着? 杨树群老实回到:其实也不尽然,小女子就担心哪天真稀罕你了,还得排队候着,除非刁民给姐开小灶,给我插队的特权。 赵三忌看不出表情,回说:糟了,丫头是真对俺这刁民情根深种了。 杨树群沉默不语。 等了老半天杳无音讯,赵三忌脑残地发过条短信问说:睡着了? 杨树群纠结道:没呢,正手握手机,睁眼看天花板感悟人生来着。 赵三忌回说:悟出什么大道理没? 杨树群用符号简单地组织了个纠结的表情,后面加字说,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赵三忌心思百转,之后敲了键盘回说:不会,就是,被女孩子追俺真是第一次,不擅长这个。 过了大约三分钟,杨树群回说:那你追我呗。之后长长吁了口气,心肝儿那叫一个扑腾扑腾的。 赵三忌有点目瞪口呆,揉了揉眼睛后,狠狠地按出了一个字,好! 杨树群心底儿打鼓,有些不确定回说:不带忽悠人的。 赵三忌回答说:不会。 杨树群想了一会儿,发过一条短信,问: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追我? 赵三忌琢磨片刻,图谋不轨说:赶明儿你穿丝袜给俺看了,我再告诉你。 杨树群回说姐等不及了,要不咱现在摸出去,我现正穿着丝袜呢。 这下赵三忌果断去了细水长流的心思,说那我在你园区门口等你,到了就给你短信。 杨树群回说可以,但别让自己久等了哦。 赵三忌没回短信,第一时间爬下床,整得趁着周末不熄灯还在观摩岛国肉搏大片的蓝未央一惊一乍,朝正火急火燎地穿着衣裤的赵三忌道说虎子哥,梦游呐。赵三忌没工夫同这个嘴皮子一向贱得无法无天的犊子瞎诌,简单说了句,借哥两百块钱,明天还你。蓝未央一脸懵懂,但也利索从钱包里掏出了一小沓钱递给了赵三忌。赵三忌也没细数,边跳边穿着鞋子就出了门去。蓝未央越发觉得虎子哥的行为太他娘的诡异,跟着出了门,在他背后吼了句,哥,晚上还回不回寝啊? 第五十六章 忍辱负重 赵三忌的务实,注定他不会对杨树群放出些天马行空、天花乱坠的华丽烟雾弹,类似纸上得来终觉浅的道理,赵三忌既然说了要杨树群化主动为被动,自己当然不会光躺在床上和她发些肉麻到都能酸死45码特大号情圣蓝未央的短信,所以当他顶着冷冽寒风小跑到了杨树群园区门口时,仍在计较到底该怎么对这敢爱敢恨的丫头付诸行动。真要说这妮子傻了,可却又不像,否则也不面对比自己还要帅上十分的陈悦枫一直无动于衷,更遑论那些过江之鲫中不乏品学兼优家世优越的犊子,可如果真不傻,晚上整出的这出戏码又是何解?赵三忌真有点云里雾里了。但好奇归好奇,说不雀跃欢喜也扯淡,男人嘛,哪个没想三妻四妾的,这倒不关传统和文化差异的关系,雄性牲口燃烧荷尔蒙的欲求不满罢了。毕竟男人和女人有着本质的不同,正如教父铁杆神秘兜兜和狂蝶说的,爷两天天都是处男。何解?天天洗澡呗。可女人却不同,虽然时代进步了,医学技术也跟着牛b了,女人的处女膜都能补回来,但守宫砂一旦没了,即使再怎么干些缝缝补补的勾当,终究仍有蛛丝马迹。正因为这个名副其实的处女膜,所以也注定了杨树群断然不会屈身下就于一个从来只像哥哥般存在的陈悦枫。日久生情?太过童养媳戏码了。而赵三忌当然不知道这些。 杨树群果然如她在短信中所说,出了门口的时候穿上了双黑丝袜,厚度偏薄,即使路灯再怎么昏暗,也很容易瞅清楚丝袜后面乏着诱人光泽的白花花大腿,因为天气偏冷的缘故,杨树群也没净干些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蠢勾当,上半身一件挺厚实的羊毛衫打底,又披上了件就连赵三忌这门外汉看着那做工也都知道价值断然不菲的小夹克。 这妮子在短信里头倒是大大咧咧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但自从赵三忌反客为主后,第一次见面却率先脸红了起来,可也依旧语出惊人,问说刁民,姐这样的打扮符合你审美标准不?赵三忌咯咯一笑,傻里傻气说符合,符合,太他妈完美了,简直就是俺的梦中情人呐。也是,就杨树群那张扬着骨感却给人异常和谐甚至完美无缺的笔直秀腿,当腿模都还算埋汰,估计也就梵高达芬奇和毕加索之类的大师才能描绘出其中神韵。 杨树群被这么一夸,突然理直气壮起来,迫不及待问说看也看了,这下该说说你要怎么追求我了吧?赵三忌傻傻一笑,道说等会儿,这不还没看够嘛,再说这昏暗灯光下,哪能瞅得仔细,要不咱倆换个地儿?说到后面,赵三忌的猥-琐神色堪称大叔级。 瞅了瞅天色,杨树群道都这么晚了,哪还有店开门,明天吧,成不?赵三忌阴谋一笑,道说我就知道校门口有几家24小时营业的,要不我们过去瞅瞅?杨树群一直是乖乖女,甚至夜场,也只局限在的ktv包厢那片小天地,至于酒吧夜总会之类的,她一次都没去过,以前在家时老妈下的死命令是晚上十点之前必须回到家,不是说杨妈妈不信任自己的闺女,只是现在的男人女人在她看来太过男盗女娼,就担心自己的女儿一不小心被哪头犊子给祸害了,如果能修成正果最好,但人生不如意十之**,自己一向看好的男人都能变节了,她可不敢拿自己闺女的终身幸福来当宠溺她的筹码。杨树群眨了眨眼,过惯了严谨的朝五晚九,她的确不知道赵三忌的满肚子坏水,出声道说咱附近可没肯德基和麦当劳呀。赵三忌差点一头撞死在路边的路灯杆上。最后恨声道,宾馆,挺知青的小旅社,有“有家客栈”、“好来屋”、“纳趣”,你选个,琢磨着这阵子临近期末,应该有挺多空房的,咱过去呆个一宿。杨树群面露难色,但典型的乖乖女一旦叛逆,别说一根筋儿的主儿拍马莫及,就是有着几百匹马力的发动机也拉扯不动,几乎做任何权衡利弊,咬牙点了点头,说姐不怕你这刁民。整得已经做好循循善诱的准备的赵三忌有股付诸东流的挫败感。 因为杨树群不喜欢“好来屋”这猥-琐的名字,而对“有家客栈”这样复古风格的玩意儿也不感冒,最后选了纳趣,让赵三忌在旁打趣说,这名字好,够风骚,适合妮子现在这身打扮。杨树群吃吃一笑,眉目含情说,小女子真有那么骚嘛?赵三忌闻言特意蹲身瞅了瞅她腿上的丝袜,大有埋天怨地不多长几双眼睛的意思,最后笃定道,有。 两人最后在纳趣开了房,一向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做派的赵三忌,难得打肿脸皮充胖子一回,要了间豪华房,一晚八十块,带上学生证打折后六十四块大洋,虽然也肉疼无端端大出血,但为了一睹杨树群美艳不可方物的大美腿,他也咬牙忍了。 进了房间的时候,没等赵三忌开口说话,杨树群就一股脑儿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了一沓五颜六色的丝袜,大有应了主席那句“赤橙黄绿青蓝紫”的意思,抓手上朝赵三忌吃吃一笑,说姐的装备多吧?上次敏敏上网帮我代购的,好便宜的东西,一沓十双才五六十块钱。杨树群口中的敏敏和他两同班级,也是杨树群的舍友。 赵三忌看得两眼发昏,这妮子够张疯狂的,在赵三忌的生活圈子里,也就那个胆大包天的赵牧鱼能与之媲美。 杨树群即使再怎么疯狂,也不会肆无忌惮到当着赵三忌的面换穿丝袜,但在进浴室前,赵三忌率先推门进去左右仔细检查了一遍,上阵子养伤的时候同屠晚清学了一手反侦察的技术,虽然还不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但对付起一些无良商家搞出的小把戏也是绰绰有余,确定没有传说中的什么门什么门后,这才放了杨树群进去。杨树群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直只当白雪公主,但如今网络的传播力量和八卦程度,多少也波及到了这个原本纯洁的闺女,所以不难猜测出赵三忌刚才的一番作为意欲何在。 杨树群晚上是真吃了称砣铁了心,丝袜一双接着一双换,似乎真有股不把赵三忌整得两只鼻孔血流如注不誓不罢休的顽强和倔强。只是光顾着看美腿流口水的赵三忌全然忘记了最毒妇人心,吹毛求疵的同时更是拍案叹曰,此腿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最终在敲定了杨树群的美腿甚至比赵牧鱼更胜一筹后,赵三忌终于收敛起了那副猪哥模样,淡淡说,折腾够了话就过来坐会儿。杨树群不依不挠,进浴室换回了原先那双黑色丝袜,出来时脸上挂着道牵强的笑容,有点感伤说是不是觉得我特像不要脸的婊子贱货? 赵三忌起身倒了杯开水递给了杨树群,并示意她坐到床上,说那地儿比旁边的冷板凳来得温暖。杨树群乖巧地言听计从,脸上没了那道牵强,提醒赵三忌道你还没回我话呢。赵三忌这才道说不像,杨丫头从来都是个好孩子。似乎对赵三忌的回答不甚满意,杨树群笃定说刁民就喜欢口是心非,我都觉得自己晚上很贱,安慰人也不带你这样打马虎眼的。 赵三忌笑说,俺就穷乡僻壤里头跑出来的一野犊子,井底之蛙能看到的也就那巴掌大的天,自己身边的人或事,都没有太多的大悲大喜,大起大落,所以不能怪俺不会八面玲珑,即使现在知道你是真有心事,但俗话说得好,女人心海底针,咱还不敢妄自揣度,不过你是好孩子却是公认的事实,晚上这事儿就当是南柯一梦或说狠狠地强奸了命运女神一把,张扬了一回,赶明睡醒了,你依旧还是那个白雪公主,我也还是你口中那个脸皮儿厚如城墙的刁民,一个追着你不放,对你死缠烂打的大刁民。 杨树群眼神怪异,浅浅道说,这就是你的泡妞秘籍?那和陈悦枫有啥两样? 赵三忌嘿嘿一笑,挺不要脸地说,没啥两样,关键是哥比他玉树临风百倍。 杨树群白了赵三忌一眼,笑说果然脸皮儿厚如城墙。 赵三忌说杨丫头难道不是看上我这点了? 杨树群摇头,道我妈说找男人不能找个太帅的,只要不太对不起党和人民就行,她说现在的男儿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大多草莽,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 赵三忌一脸黑线,朝杨树群问说,丫头你意思是,哥长得很忍辱负重? 杨树群不假思索,点点头,有点越描越黑的嫌疑,说,差不多,不过可能要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点。 赵三忌欲哭无泪,倔强道哥是真玉树临风啊! 当刁蛮而又自恋的牲口碰上纯善却又叛逆的女娃,是劫?是缘? 第五十七章 痛并快乐着 杨树群安静下来后,突然呢喃说好想看烟火,赵三忌摸出那根淘汰版的摩托罗拉冷光屏,看了时间刚好凌晨四点整,想了想说要不咱现在下去买烟花,杨树群道这么晚,哪还有烟花卖。赵三忌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要真想看烟花的话,跟哥来就是。杨树群将信将疑,跟赵三忌下了楼去。 最后赵三忌敲开了一家店面,店主是个佝偻老头,昏暗灯光下邋遢的中分头把他那只鹰钩鼻衬托得要多有故事就多有故事。赵三忌歉然笑说,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实在罪过,指了指身后的杨树群,又道这婆娘突然发神经,想看烟花,所以过来买点过去闹腾闹腾。老头的脾气似乎没有他的鹰钩鼻来得盛气凌人,一咧嘴露出口显眼的黄牙,道小兄弟对女朋友还真体贴,但也言止于此,一副小本买卖的奸商嘴脸,算不上殷勤,侧过身示意赵三忌可以进门挑,还特意拉开了灯。对鞭炮烟花一类的玩意儿赵三忌并不陌生,在赵家堡逢年过节的时候家家户户的都会放点蒸腾气氛,因为没有一二流城市在安全隐患上那么讲究,虽然政府明文规定,但对赵家堡那种旮旯地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记得小时候赵三忌蓝半城还有蓝未央,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往那种露天的公厕里头扔放些定时炮弹,场面恶俗,但三犊子们却是乐在其中,即使再怎么天怒人怨,也屡教不改。最后从了杨树群这妮子的意见,赵三忌扛了两个个头十足的烟花筒,因为选烟花时赵三忌说了句这种玩意儿威力和体积呈正比,杨树群当下不假思索指名道姓要了两加起来体积都有一立方米的大家伙,在她看来,这些用粗皮纸糊成的东西断然不会重到哪儿去。而杨树群这一味想当然的想法,差点愣是没把赵三忌这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给整垮。 两人到了空地,杨树群在旁一脸期待和雀跃,因为怕误伤这啥都不懂的小丫头,赵三忌最终扼杀了杨树群的好奇心,点燃颗烟并没给杨树群点放烟火的机会,匆匆引燃导火线后,就转身拉着杨树群逃了好远,感觉到了安全距离,这才席地坐下。杨树群则是欢喜更甚,在一旁跳脚问说这烟火放出来后里面会不会也有电视上看到的小浣熊图像,要是没有,退而求其次整出个桃心也成。赵三忌在旁一脸黑线,侧身捏了捏这妮子的俏脸,道大姐,你真是天真啊,晚上这两颗能燃放出个规律圆形,那就功德圆满了,还想搞特技,那些都是唬人的。杨树群撅着小嘴,不依不挠道我明明在电影里头有看到,《魔戒再现》里头的甘道夫就有。赵三忌彻底战败,嘀咕说,生活上你要有在对待感情这般务实就好了。 两颗烟花燃毕,杨树群最终也没看到她想要的小浣熊,没过多的欲求不满,可能因为有刁民赵三忌在旁的缘故,饶是没看到最简单的桃心图形,也仍旧兴致斐然,笑说这是我第一次离这么近看烟花,虽然和想象有出入,但还是很漂亮。赵三忌说,知足就好,就怕丫头没尽兴,回头还要俺扛几枚过来,非得整死俺这头老牛不可。杨树群吃吃一笑,主动跳过去挽住赵三忌的胳膊,一脸花痴,道,我妈说认真的男孩最美,刚才你扛那两烟花的时候真帅。赵三忌碎了一口,道,丫头不会真想天天让俺扛着烟花四处乱跑吧?杨树群眨了眨水灵的眸子,若有所思,最后盖棺定论说,不行,要是让别人发现我家刁民扛烟花是这么帅,然后被人勾了去怎么办?本姑娘可不做作茧自缚的勾当。赵三忌说,得,大姐品味还真与众不同,以后就只为你扛烟花,成不?杨树群欣然点头,一脸笃定。 之后赵三忌还是没耐住杨树群的死乞白赖,再次腆着脸回小店扛来了两枚,刚好花光了晚上蓝未央借给他的几百大洋,只是这次并没肉痛加蛋疼,有付出才有回报,想要彻底笼络住杨树群这颗懵懂的芳心,赵三忌知道舍不得娃儿套不住狼。 放完了烟火,累趴了的赵三忌几乎是被杨树群扯着回到了小旅馆,也没理会自己身上那股硝烟味,赵三忌埋头就睡,杨树群则是兴奋异常,睡意全无,看到赵三忌沉沉睡去后就在一旁双手托腮仔细打量着这刁民,发现这家伙其实也耐看,虽然不至于叫人一见钟情,但好歹也五官分明,尤其那张笔直的鼻梁和两道入鬓的剑眉,怎么寻思都像金庸大叔里头的正义参天的英雄人物。越看越入迷时,杨树群情难自已,抬头左右瞅了瞅,突然做出了个搁以往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小动作,不是浪漫唯美剧里头的踮着脚尖,而是俯下身,把自己的俏鼻和赵三忌的鼻尖碰在了一块,并睁大着眼睛可劲儿地瞅着赵三忌。只是后者仍是毫无动静,呼吸均匀,隐隐还有细微的鼾声。整得倒贴一把的杨树群气不打一处,起身用自己那头一礼拜都会保养两三次的漂亮马尾辫的发梢,仔细地挠着赵三忌的鼻孔,本如死猪的赵三忌终于有所动作,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后又揉了揉,发现舒服这才继续鼾声依旧。杨树群努了努嘴,再次故技重施。只是这次的捣蛋却没得逞,未等她把发梢凑到赵三忌鼻上,就被后者一个弯弓揽月给揽进了怀里,另一只手也不老实,有点教训意思地在杨树群的翘臀上重重地拍了两下,好似梦呓说道叫丫头你再得寸进尺,看小爷不吃了你。杨树群满脸通红,美眸紧闭,噤若寒蝉,在等待接受赵三忌如暴风雨洗礼的过程,小心肝儿那个扑腾扑腾的。令她意外的,过了许久却没见躺床上的刁民再有任何动作,有如石沉大海的风平浪静一段时间后,杨树群终于忐忑地挣扎起身,晚上折腾了这么久,终于还是犯困了,就打算着在旁边的那套小沙发上小憩毛会儿时,腰间又一阵臂力传来,这次丝毫没有掩人耳目,赵三忌睁着眼睛盯着自己怀里的满眼难以置信的杨树群,开口说你属猫的啊,还不上床睡会儿,等等还得上课。 杨树群比划比划了床,指指赵三忌,又指指自己,你我你我了半天也没凑齐一句话,最后索性趴在赵三忌肩上一声不吭,却是没看到了她口中的刁民那一脸温和的神色。 通宵放烟火的最后,赵三忌很禽兽不如地和杨树群和衣睡了两三个钟头,期间除了还算男人地揽了杨树群纤腰沉沉入睡不至于叫人令人发指外,余下的要多正人君子就有多正人君子,整得在寝室里头没少耳濡目染那些莺莺燕燕大肆宣扬和男人做那码子事有多腾云驾雾的杨树群差点没发飙问说赵刁民你是不是不行啊? 两人七点起的床,没有不着寸缕的旖旎香艳,衣冠齐整。看着无精打采的杨树群,赵三忌半怂恿半建议说早上的课就别去了,我帮你请个假。杨树群不肯,恢复到了昨晚张牙舞爪的癫疯状态,一个蹦跶跳跃到了还坐在床上的赵三忌腰杆上,色厉内茬大声叫嚷着看不出你这刁民还真是个正人君子,难道姐姐的魅力不够? 正常男人才懂的性福——晨勃,赵三忌此时是真痛并快乐着,好死不死,杨树群的一个饿虎扑食结结实实地压住了赵三忌的命根子,又因为其身着短裙丝袜,赵三忌的小兄弟一阵含辛茹苦小心翼翼地蠕动后终于找到了个完美的切入点,类似于见缝插针的无孔不入,赵三忌果断一挺腰杆,只闻嘶啦一声,有东西破了。 呵呵,罪恶了吧牲口们,破的东西当然不是杨丫头的处女膜,而是那双购自淘宝网店十块钱不到的劣质丝袜,杨树群抓着赵三忌衣领的纤手先是一滞,继而满脸疑惑,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最后俏脸泛起醉人的绯红,低垂着眸子,当下再不敢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女人吻男人是种幸福,男人吻女人则是一种口服。杨树群都做到任君施为的份上了,赵三忌再坐怀不乱就他娘的太至贤至圣,也不顾早上还没刷牙,当下一把搂过杨树群的脖子,凑上自己的猪哥唇,先是狠狠地来个是毫无章法的伪法式长吻,在双唇接触的一刹那,杨树群猛地睁开眼皮儿,本还抓着赵刁民衣领的细手现在不知该放在哪儿好,估计也是吻着吻着也就习惯了,人类的本能一旦被激发,男男女女在这一方面都有着不遑多让的天赋,杨树群经过一个简单的适应过程后,终于也渐入佳境,至少省得用玉臂勾住赵三忌的脖子,且下身传来的那团火热,更让她心中燃起了股莫名的**,却不像昨晚的烟花,灿烂一闪即逝,反之愈演愈烈,湿湿的说。 第五十八章 不矫情的小白菜 赵三忌最后没能淫得一手好湿,不关杨树群的矜持和自己的矫情,反而两人都有**的觉悟,只是在赵三忌提枪上阵正打算大战个三百回合的时候,冷光屏手机响起,是蓝未央打来的电话,里头一阵埋怨说不知道哪个神经病的家伙,大凌晨四五点不睡觉在外面他丫的放烟火,整得刚看完岛国肉搏大片欲要上床睡觉的自己被吓得生生没了睡意,电话里蓝未央呲牙咧嘴说最好别让自己碰上那个犊子,否则他丫的非把他大卸八块不可。最后又狠狠地碎了句神经病。赵三忌知道小鸡对睡觉环境一向有着病态的苛刻,所以对他这番大水冲了龙王庙也只是呵呵一笑附和说果然是神经病,又问大清早的有事?蓝未央这才老实回答说早上的班会虎子哥去不去?唐嫂子召开的,小鸡怎么说也得给个面子,横竖夜都熬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功夫。赵三忌知道蓝未央是声东击西拐弯抹角探听自己虚实来了,道了句当然,并吩咐他在寝室等他,回头自己就寻他去。小鸡说好,又仔细琢磨了一会,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朝虎子哥问起昨晚到底祸害哪家闺女去了,便就挂了电话。 被蓝未央这么一搅和,赵三忌显然清醒了不少,偃旗息鼓后朝还羞得埋在自己怀里的杨树群说,收拾收拾,下楼吃早餐去。杨树群这次倒没和赵刁民拌嘴,只是别有用心地嘀咕了句,大周末的唐辅导员还整出这戏码,存心叫人不得安宁。赵三忌理智地没吱声,只是帮杨树群仔细地理顺了衣领,末了当然不忘揩油在她薄唇上亲上一口,杨树群似乎揣度出赵三忌闷不吭声的意图,眨巴眼睛一脸狡黠道,刚那么说唐辅导员,刁民心疼啦?赵三忌汗,有点心虚道,哪有的事儿,别瞎琢磨。杨树群抛根问底,说你和唐老师有没有那个?赵三忌装傻充楞,问说哪个?杨树群显然没放开,扭捏道就是那个。赵三忌点头然后摇头,杨树群没整明白他的出尔反尔是啥门子意思,狗急跳墙嚷说就是做-爱。赵三忌楞了一下,脸色不大自然,瞅向窗外左顾言它道说今天天气不错。杨树群不依不挠地歇斯底里,刨根究底问说到底有没有?赵三忌被逼无奈,实诚点头。本还以为这妮子会醋性大发,不料却柔柔开口道说那人家也要。赵三忌真无语了,唏嘘道妞儿,你以为这码子事是高考呐,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还得争先恐后不成?从长计议,从长计议,懂不?杨树群若有所思点点头,还真语不惊人死,道既然从长计议,也就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晚上好了。赵三忌洋相尽露,逃之夭夭出了旅店。 两人最后吃了路边摊沙县小吃,看不出杨树群这瘦不拉几的身子骨儿胃口还真大,一人消灭了两笼小笼包和一份扁食汤,摸了圆滚滚的肚子说七分饱,不过算了,中午再折腾点好的。整得在一旁一笼小笼包还得花费一番功夫细嚼慢咽才勉强吃完的赵三忌不胜感慨,道说丫头你属猪的?这么好养活。杨树群琼鼻一皱,道姐就这点好,不挑食的大胃王,可惜呐,就一直整不成杨贵妃,我知道你们男人都喜欢有肉感的女生,不过这也没法儿的事儿呀,姐再怎么吃死活就是胖不了。赵三忌笑说哪儿道听途说来的玩意儿,小爷就喜欢骨感一点的,只是别瘦得把胸前的两团饱满给整没了就成,杨树群低头一看自己还算满意的胸脯,庆幸地拍了拍胸口,道幸亏姐还峰峦起伏来着。听得赵三忌有了股把这妮子摁倒在地上狠狠抽上几屁股的冲动。 事后杨树群和赵三忌一块儿回了寝室,进门的时候除了抱着个特香包就着牛奶大啃特啃的蓝未央,杨开泰也起床在书桌前继续浏览他的网络小说,而上官新自从上次一面后就销声匿迹,对他来说105比旅店还来得旅店,不是他那种夜场浪子能扎根的地儿。 见着赵三忌领着杨树群进门,蓝未央用塞满面包的腮帮子含糊道xx好,荡得一脸淫笑,同时暗地里朝赵三忌比划了大拇指,一副一切尽在山人掌握的了然于胸神色,整得赵三忌差点来个菊花残,满地伤。只是蓝未央先知先觉,嗅出赵三忌暴风雨前的宁静后第一时间跳出了老远,脸谱跳换间,俨然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样。 一向准时的赵三忌今天难得迟到一回,进门的时候杨树群突然恢复了以往的乖巧,一副我不认识赵刁民的神色,没有太多的蛛丝马迹,显得无懈可击,一进门就自然而然地同赵刁民分道扬镳,自个儿去找了闺中密友,赵三忌对此算是求之不得,也领着蓝未央朝是唐吕娘歉意一笑,归了座,依旧是倒数第几排。 在j学院能如此明目张胆霸占学生课余时间的,屈指可数,除了有灭绝外号的宋安玉,也就只此唐吕娘一家,再无分号,班会召开的内容倒也简单,无非就是唠些临近期末犊子们要加油,唐吕娘不要求班级里的花花草草每个都做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但只要是学生,就要有不挂科的觉悟,因为她也是从学生时代走过来,对大学里头的那点猫腻也没道破,末了只说了句考试的时候要搞小动作可以,但别出洋相,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勾当显然是得不偿失。惹得满堂喝彩。而接下来就是有关今晚圣诞大会的班级演出活动,这点不列入赵三忌的听课范围,专心处理起了杨树群刚发过来的那条短信,这妮子还真地道的闷骚,短信内容不复杂,潦草几个字,说中午敢不敢约她和唐辅导员一块吃饭。赵三忌斟酌再三,最后回去了三字,你有病。杨树群回了个简单的哀怨表情,终于石沉大海去了。 下了课,唐吕娘特地点名留下了刚才上课迟到的几个家伙,赵三忌蓝未央和杨树群赫然在列。对此杨树群表示无动于衷,有点难以想象一个搁以往碰着这茬还不得腿脚发软的乖乖女居然如此老神在在。倒是一旁的赵三忌,有点做贼心虚,眼神游离于杨树群与唐吕娘之间。 依唐吕娘的个性,往常碰到这种情况虽然也会小发一番“时间就是金钱”的语重心长言论,但今天的醉翁之意却不在此,只是趁机想找赵三忌唠唠,至于其他迟到的家伙,可以说都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所以言简意赅地打发了无关紧要的人物后,只留下赵三忌和蓝未央,倒是杨树群这妮子丝毫没有犯错后溜之大吉的觉悟,一直腻在唐吕娘面前一副典型的乖孩子坦诚认错,并信誓旦旦以后一定悔过自新之类的,惹得冰山美人儿唐吕娘错愕不已,浅浅道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小杨同学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不容易,希望期末的时候能考个好成绩,本想就这么打发走杨树群,只是这妮子憨厚到家,一定要留下来和唐吕娘唠会儿,唐吕娘没辙,总不至于拿起扫把撵人,最后也只能听之任之。和赵三忌你侬我侬的计划也只能胎死腹中后,唐吕娘也没多呆,转身就回了那套小公寓。 出来的时候杨树群和赵三忌同行,一脸小狐狸阴谋诡计得逞的妩媚笑容,却又凄凄怨怨朝赵三忌道这下辅导员可嫉恨死我了,赵刁民,人家怕怕。赵三忌说包藏祸心的丫头,天底下还有你怕的事儿?杨树群咯咯一笑,道姐真有那般不堪?赵三忌摇头做了否定回答,又道不能算是包藏祸心,就是太能恶作剧了。杨树群不依,说这可不是恶作剧,敏敏教的,她说战争和爱情从来都是一个道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赵三忌汗,那个腹黑的女人呀,多好的一颗白菜自己都还没污染,倒先被她给荼毒了。长篇大论倒是没有,不过语重心长还是有一些,赵三忌苦口婆心同杨树群耐心解释起了高中政治课本上的那章如何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和人生观,不要人云亦云,尤其是类似丫头这种刚被放养出来的闺女,不晓得人心险恶的情况下,很容易被人利用了。杨树群点头受教,一语中的说这便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赵三忌赏了她个孺子可教也的神情,只是没等他继续语重心长,杨树群又道了句让他欲死不能的话儿,杨树群说,难怪每次和赵刁民在一起,自己心底儿总有股痞气。赵三忌那叫一个汗啊,似乎在杨丫头面前,他从来就是一无是处。 杨树群熬夜通宵的后遗症在回寝室的路上终于爆发出来,没少哈欠连连,之后也只好去了缠着赵三忌的心思,说要回宿舍补个觉,赵三忌说我送你回去。杨树群没拒绝,坦然地挽起了赵三忌的胳膊,赵三忌楞了一下,出声笑说我都还没对你展开围剿大计呢,这么快就上钩了?杨树群闻言错愕,慌里慌张地放开了赵三忌的胳膊,说对哦,刁民你不提醒姐都把这茬给忘了,接着三申五令,要赵三忌快点行动,如果有所怠慢了,别怪她判赵三忌死刑。赵三忌嘿嘿一笑,说回去先睡一觉,醒了给刁民电话,然后两一块出去吃饭。杨树群雀跃点头,道虽然很老土的把式,不过姐喜欢,就这么说定了。 第五十九章 铁公鸡 中午和杨树群吃饭的时候,赵三忌接到吴亥天的电话,开门见山说晚上的宴会九点开始,到时候他过来接赵哥。赵三忌象征性的问了下去的都是些什么人,吴亥天说规格不低,但也龙蛇混杂,以商业人氏为主,政界方面的人物零星几个,据说还有军方的人,不过不确定。赵三忌有些懵懂,前两者如果绞一块了或许不难理解,毕竟红顶商人这戏码古来有之,至于军方,赵三忌确实想不出那些超然物外自成体制的群体,怎么也掺和上了这种世俗,可也没深究,只是简单地询问了吴亥天说聚会上需要注意点什么,比如穿着打扮之类。吴亥天有点小吃惊,这个打一见面到现在就没修过边幅的准太子爷,今个儿咋大彻大悟了,沉默一会儿后解释说,像这种非正规的聚会当然不用西装革履,装扮上干净整洁点就成,尤其要注意的,赵哥这次可别再穿人字拖。赵三忌呵呵一笑,说知道。挂了电话,一旁的杨树群一脸好奇,问说赵刁民,晚上的事儿?赵三忌点头,说参加个聚会,还是央人把自己带进去的。杨树群道,啥玩意儿?门槛这么高,连我家的刁民都不让进了。赵三忌老实巴交道,一个据说规格不低的宴会,俺农民,就想过去见见世面。杨树群低头若有所思,翻开了桌上那根领先了赵三忌的冷光屏几个世纪的多普达手机,翻出了一条短信,确认后放下笑说,能不能捎上小女子,俺也想过去见见刁民口中的另一片天地。赵三忌面露难色,轻声商量到,丫头,哥这次是托人才把俺捎进去的,光凭自己还没有那种能量,所以下次吧,等哥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了,到时候你爱哪整就往哪儿去?杨树群嘟着嘴,一脸受伤的表情,低声道那得等到猴年马月了。赵三忌笑笑没说话,猴年马月?别说杨树群等不了,赵三忌也耗不起这个青春。 两人吃完饭又在街上溜达了一圈,逛的大都是些对小女生有着致命吸引力的精品店,这让赵三忌想到了那朵龙舌兰,谈不上相像,但女人身上的共性很容易叫男人睹物思情。可赵三忌也没太多的唏嘘感慨,陪着杨树群仔细的挑东捡西,这丫头一进精品店也终于露出了那股与她气质相匹配的精致与雀跃,对毛绒玩具一向没啥免疫力的她东瞅瞅西看看后左右为难,幽幽一叹说都太可爱了,刁民,人家都不知道该买哪个好。赵三忌在旁打趣说,要不都买了?杨树群瞬间瞪大双眼,小鸡啄米地殷勤点头,后脑勺那把用了不知多少名贵洗发水和护发素保养起来的柔顺马尾辫晃得比啥都欢,见得赵三忌狂咽一口口水,支吾道说丫头宿舍那么小,都买回去了肯定没地方摆,要不哥帮你挑几个得了?杨树群停止晃动,狡黠的目光中夹杂些许幽怨,嘀咕了句出尔反尔的滚犊子。最终赵三忌还是没有那股魄力把精品店的所有毛绒玩具都给打包送给杨树群,他不是周幽王,不懂烽火戏诸侯,也不是唐玄宗,不晓得一骑红尘妃子笑,所以最后买了个十块钱不到的手机吊坠,小玩意儿身上零星长着几根稀拉的人工毛,不过也勉强划入毛绒玩具一类。杨树群虽然嘴上抱怨刁民不懂情趣,但还是第一时间挂上手机,只是那把高端的多普达搭着那块一看质量就不咋滴的吊坠,咋看咋别扭,可当事人就是乐在其中,不知道这算不算情人眼里出西施。 回去的路上,杨树群说要来参观参观,早上的时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瞅仔细。赵三忌在寝室还算规矩,虽然偶尔和蓝未央看些岛国大片,但自个儿电脑里头却没那玩意儿,挺自律的说。至于臭袜子脏衣服之类的,算是赵三忌好运气,开学时候碰上了汤公子和黄跃这两头不拿钞票当钱使的牲口,宿舍里头一些大件应有尽有,洗衣机、双向变频空调、风能热水器,全都给整齐了,就差马桶没给砸了重新换上个法国进口的。因此赵三忌一改以往高中那会儿的懒散习性,身上的衣物换下来都能第一时间扔了洗衣机里。总言之,对今天杨树群的突击,赵三忌料定断不会给这丫头落任何把柄。 两人进了寝室,出乎赵三忌意料,上官新居然太阳打西边出来,也在寝室,而杨开泰也没有颠倒阴阳在床上埋头大睡,两人正扎堆在蓝未央电脑前,围观些什么。一听有开门的动静,三牲口齐齐回头,见着是赵三忌推门而入,这才齐齐松了口气,继而小个头上官新自来熟回头招呼说,小赵,小蓝这边有好东西,快过来陪哥几个一起众乐乐。赵三忌用屁股想也知道这群家伙在干些什么,也没义正言辞的意思,只是朝身后杨树群说话的声音提高了几倍,吓得三头正兴致昂扬欣赏肉搏大片的牲口差点一蹶不振。蓝未央鬼精灵,第一时间关了影音,幸亏还是大一的牲口,而又是刚转来的,对大学里头一些心照不宣的事儿也没敢太过明火执仗,所以观看大片的时候蓝未央开了静音,为此没少受上官新和杨开泰的鄙视,不过小鸡大义凛然的一句“作奸犯科也要神不知鬼不觉啊”彻底堵死了两牲口,同时也让他们乖乖就范,满嘴口水的赏析起了这哑剧,还真别说,他娘的精彩,啧啧,3d古装动画片,这年头难寻呐。 蓝未央慌忙起身,第一时间先是查看了虎子哥的脸色,发现并无异常,暗松了一口气,毕竟天下之大,敢踹他屁股的人屈指可数,除了自家老爹,也就小白和赵三忌了。之后又察言观色了一阵杨树群,也发现这妮子除了一脸若有所思外加八卦好奇的神色外,也还算正常,这才腆着脸朝矮了他有一个头的杨树群谄媚喊说杨嫂子好,你两这么早吃过饭了?杨树群被蓝未央这么一喊,显得有点难为情,敢情早上这犊子就是这么喊自己来着,微红着脸朝蓝未央点了点头。赵三忌把杨树群领进了门,介绍寝室其他两牲口,但也只是简单的说了两人的名字,以及年纪。毕竟自己跟他们还真不熟。杨树群落落大方的挨个点过头伸手握了过去,大家闺秀待人接物的老道一览无余。只是她没告诉赵三忌,自己有点轻微的洁癖,通常不喜欢和别人有肌肤接触来着。 大宅男杨开泰并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即使这牲口好说也在亚社会圈浪荡了一年有余,赵三忌从他平时看的课外书里头也不难确信,这家伙不会不晓得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的道理,可就这么个有着彪悍理论基础的犊子,在看到杨树群时却开始变得支支吾吾,感觉讲话都开始结巴,没过一会儿,却又借故溜走,找的蹩脚理由更是让人啼笑皆非,说他闹肚子,得出去找厕所,一点都没个学长样。比起见不得陌生人的杨开泰,上官新的举止投足倒是风范十足,同杨树群点到即止地握过手后,也只是简单地夸了句说小赵的女朋友真漂亮,接着就同赵三忌闲聊起来,浑然不见了看毛片时的那副牲口样,笑问说晚上小赵有没有空,自己难得回寝室一遭,要不带上媳妇,105一块出去闹腾闹腾。赵三忌招呼过杨树群坐下后,抬头笑说晚上还真有点事儿,学校里头有个晚会自己得帮忙打下手,完了还得跑趟市区,找个朋友,又道,要不寒假前吧,那会儿咱一伙应该都有功夫。上官新笑说就这么说定,说着从自己口袋里头掏出包软中华,抛给了在一旁殷勤端茶递水的蓝未央一根,再递给赵三忌一根,赵三忌瞅了瞅烟头上的那杆电线杆,笑呵呵说新哥大款啊,这家伙自己可许久没抽过。上官新脸色并没被人恭维后的倨傲,只是道说昨晚混夜场时候勒紧裤腰带买来充门面的,一包六七十块的金贵玩意儿,哥再有钱也不带这样的玩法呀。赵三忌从抽屉里摸出了个火机,先是帮上官新点上,而上官新也不矫情,只是礼貌功夫做得很到家,这才打消了一旁愤愤不平的小鸡的怒火,赵三忌点燃烟后,笑笑说新哥是夜场老手?上官新虽然个儿不高,但衣着光鲜的白净脸庞上贵在洋溢着团和气,点头笑说看小赵的样子估计也是同道中人?赵三忌摇头,道我对酒精过敏,所以那种地方玩不来,倒是小鸡,如果不是有俺管着,琢磨着x市的夜场非得被他闹了一遍。上官新温和笑笑没说话,虽然好奇这个一身已经不能用朴素来形容的小赵,为什么会手腕通天到能让纨绔成色十足的蓝未央对他死心塌地的言听计从,但却识趣的没有刨根问底,归根结底,他两还没混熟。 第六十章 邀请 杨树群在赵三忌寝室待了约摸半个钟头,中间发生个小插曲,林青虎这犊子中午趁着林叔和林婶睡觉的时候,偷偷溜出来,鬼鬼祟祟地摸到了赵三忌寝室,进门的时候赵三忌上官新和蓝未央三正在阳台上吞云吐雾,小犊子也不认生,匆匆瞥了在玩电脑的杨树群一眼,直奔阳台,一脸谄笑地殷勤叫唤三忌哥。至于旁边的蓝未央和上官新则是直接被这小犊子给过滤了。赵三忌不冷不热问,临近期末了咋还有时间出来瞎晃悠,小心林叔打断你狗腿。林青虎一脸愁容,本想朝三忌哥发发牢骚,但小男子汉的尊严却又告诉他不能在外人面前落了面子,最后拉过赵三忌附耳说老头管得真他妈严,老子最近这阵子除了上课,其他时间就都呆在家里,哪儿也去不了。再这样下去,老子非得被老头整成神经病不可,所以呐,三忌哥,小林子找你诉苦来了。 赵三忌斜眼睥睨着小犊子,玩味问说那怎样小犊子才能尽兴?林青虎露出希冀的眼神,说要不三忌哥晚上带小林子去酒吧,自从上次去过了一次,老子就念念不忘了。情理之中,意料之中,林青虎这次感情票打得很不顺利,赵三忌最后赏了他三暴栗,小犊子愁容更甚,却是倔强没哭出声或当场和赵三忌闹僵,在他这样叛逆的年纪也算殊为不易,之后赵三忌要小犊子做出深刻的检讨,幸亏小犊子还上教,晓得自己错误,开口闭口再也没他妈的、老子之类,并信誓旦旦保证以后肯定改掉这说脏话的不良习惯,心里又嘀咕了句至少在三忌哥面前不会说。赵三忌也没跟这毛都没长齐的小犊子一般见识,只是简单道了句等哪天小青虎长大了,也就能晓得林叔的一片苦心。 林青虎懵懂点头,收了哀怨的愁容,换上了个好奇八卦的神色,朝赵三忌问说寝室里头玩电脑的mm是谁呀,长得真他妈水灵。赵三忌一脸黑线,只是这次小青虎机警,急忙护住了脑袋瓜子,一下子窜出了老远。赵三忌无可奈何之下,霸气外露,一股厚重的威压朝小青虎笼罩而下,小犊子识趣,晓得三忌哥吃软不吃硬,最后腆着脸哭诉说三忌哥再打小林子,俺可真要整成脑残的九零后。赵三忌被逗乐,伸起的手又放下,揉了揉小青虎的脑袋,小青虎是典型的给了阳光就灿烂,有了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顽主,对这汤显和黄跃深有体会,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品头论足道但还是比不上仙女嫂子和燕嫂子。这话刚好落到了从寝室里头出来的杨树群耳朵里,脸色虽然如常,但赵三忌确实看到了杨树群眼里那点鲜为人知的阴谋,捅了捅背对着杨树群的林青虎,可这小犊子突然犯浑,仍旧侃侃而谈,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老成持重道,三忌哥,里头的mm虽然长得不赖,但真要俺说了,论相貌的话她肯定不及唐嫂子,论身材,瞧她瘦不拉几的样子肯定也不及燕嫂子,论胸部,更是不及小花姐的三分之一,咱就没搞懂,三忌哥的品味咋下降这么多。赵三忌恶狠狠地盯了林青虎一眼,又使劲地朝这小犊子往后努嘴,小青虎见状终于回过神来,就是反应迟钝了些,终究没避过杨树群的如来神掌,吧嗒一声,小蹄子砸在了小青虎的脑袋上。小青虎啥时见过这么暴力的女娃儿了,可碍于眼前漂亮妞儿那副欲要吃人的表情,终究还是没敢拿出杀手锏,一副乖孩子样貌嗫嚅道漂亮姐姐,您是三忌哥的女朋友?杨树群没理会这见风使舵的小犊子,朝赵三忌问哪家的孩子?人小鬼大的。赵三忌憨笑着给了答案。杨树群了然,之后简单地说了句要去买些超市买些东西,少了个提袋子的。赵三忌献殷勤道要不我陪你?杨树群摇头说不用,这边不正好有个免费的苦力嘛,刁民一晚没睡,等会儿有时间就先休息一会儿。赵三忌瞅了瞅在旁边一直可劲摇头的林青虎,点头答应,杨丫头的心思他清楚,但有些事儿总得先交代清楚,否则到时候剪不断理还乱,回头还得是笔糊涂账。林青虎被杨树群强势俘虏时,几乎是一步三回头走出寝室。 杨树群走后,赵三忌在阳台上又和上官新蓝未央聊了一会儿,蓝未央今天的话不多,大多时候都安静在旁听上官新侃些学院里头的奇闻异事,以及自己在酒吧、ktv、桑拿房的风流往事,说话也靠谱儿,除了学院里头有些事儿是道听途说,夜场的事儿也没怎么添油加醋吹嘘得有如天上人间,至少自己前些天在夜场被一个同校的标致闺女泼了一杯威士忌的事儿他也没藏着掖着,叹息说姓齐的小妞一般人还真不好碰。赵三忌眉头微微一皱,而一旁的蓝未央却乐呵着嘴皮子笑说小新被人那么整就不生气?上官新摇头苦笑,道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哥又不是第一次在夜场碰钉子,泼着泼着也就习惯了。蓝未央见着虎子哥沉默下来,自己便来了说话的兴致,刨根问底问到当时是怎么个情况?上官新在面子这事儿上也没自己说的那么讲究,娓娓道来,事情大约是这周周二晚上,那天晚上他们一伙几个酒肉兄弟去了180x酒吧,碰巧遇见了齐小妞独自一人坐在吧台喝闷酒,因为之前在学校的时候有过几面之缘,谈不上熟悉,但好歹算半个朋友,所以当时自己就凑了上去,顺便帮她点了杯鸡尾酒,度数不是很高的那种,刚开始两人还算有说有笑,后来不知道这娃儿那根筋抽了,几杯威士忌和鸡尾酒下肚后,先是不断朝自己道歉,至于原因是啥,老实说,虽然齐小妞没少说辞,但上官新楞是一句也没听明白,后来要出酒吧,这小妞就没少东倒西歪,上官新看她随时可能摔跤的样子,就上前搀了一把,天地良心,那会儿自己也喝了不少,实在没存占便宜的心思,只是这妞儿也狠,二话不说就端起了桌上那杯没能喝完的威士忌朝他脸上泼来,并大声叫嚷着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姓赵的王八蛋,老娘真喜欢你,喜欢你……上官新当时酒醒大半,但也做不来辣手摧花,最后几乎是用拽的才好不容易把她送回了学校。 说到这里,上官新狠狠地吸了口手中的香烟,谈不上落寞或忧郁之类的,只是有点唏嘘道,或许你们不知道齐小妞的彪悍史,老实说,能让这妞儿相中眼的家伙,肯定不简单,可惜呐,就是不知道她口中赵姓的犊子是谁,否则哥还真想看看他是怎么个三头六臂法。赵三忌在旁面无表情,依旧保持着三秒钟一口香烟的速度,倒是蓝未央,一脸怪异。 赵三忌蓝未央两人最后没追问齐小妞的过往是怎么个彪悍法,赵三忌抽完烟后就爬上床补了觉,因为担心一觉睡死过去,所以特意定了闹钟,上官新则是拉着蓝未央继续观摩未完待续的3d大片,只是这次蓝未央学聪明了,特意从隔壁寝室借来个深海耳机,据说混响音效特牛b的那种,和上官新平分了,两犊子一人一耳,整得最后回了寝室的杨开泰在旁愤愤不平,只能捧着杯凉茶看哑剧,不过也津津有味。 闹钟最后没响,赵三忌是被电话给吵醒的,是个陌生的本市号码,尾数三个八,前面数字也吉利,六和九居多,电话那端的男人先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叫李刻,又笑着说绰号“李世民”,之前在骑士那边他们两有过一面之缘。赵三忌平躺床上,他睡觉有个习惯,不用枕头,看着天花板皮笑肉不笑地跟着客套寒暄,道李经理好。李刻似乎有感赵三忌的防备,解释说赵公子的号码是自己朝汤显要的,别见怪李哥的叨扰。因为有屠晚清的告诫在前,赵三忌到底没敢和这个看起来温润如玉的白面书生太过亲切,象征地客套说叫我小赵就成,俺乡野小民,可不是什么公子不公子的,听着别扭。李刻闻言也只是温和呵呵一笑,道那李哥就老成持重一回,今天找小赵就说个事儿,晚上自己在福满楼举办了个简单的宴会,到时希望小赵也能赏脸参加,虽然唐突,但李哥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赵三忌来了精神,拉过盖在身上的手弹棉被垫在后脑勺,也没藏着掖着的意思,道说xx路的福满楼?晚上九点?电话里的李世民闻言却是楞了几秒,之后温声道,没错,原来小赵早就知道了,如果要过来的话,李哥晚点过去接。赵三忌说不用,李哥忙您的,晚点我和一个朋友自己过去就行。李世民道可以,那晚上见,到时候李哥给小赵介绍几个朋友认识。赵三忌先挂的电话。 第六十一章 算计人者人恒算计之 下了床,赵三忌瞅了眼时间,五点半,进了浴室简单地洗漱一番,出来时候蓝未央上官新和杨开泰还扎堆在一块看碟,只是有别于前两者,杨开泰显得有些面红耳赤,手上那瓶凉茶就没消停过。赵三忌笑笑却没跟三牲口同流合污的意思,从书桌上取下笔墨纸,一如既往的寒酸,毛笔依旧是那些文具店里不难寻的狼毫,至于真伪,门外汉赵三忌无从考究,墨水也没讲究,单从成色上看甚至有些劣质,色泽偏淡,写字用的纸更是穷酸,都是些过期的报纸。一切准备就绪,赵三忌深吸了口气,也不尽像玄幻小说里头说的那样凝神聚什么穴之类的,单纯就为了平稳一下心境。大约过了半分钟,赵三忌感觉心底儿那股浮躁多少退却点,这才提笔下笔,从简单的点横撇捺写起,不像往常那般龙凤舞,写得很仔细,隐约有了点样子,尤其那道悬针竖,透着一股搁准大家黄跃眼里都能赞不绝口的犀利,穿透力十足。之后赵三忌又对着赵老爷子送的那本无名氏字帖临摹了几遍永字八法,就这么一会儿赵三忌当然也没法儿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也终于有点形似,较之过去,赵三忌今个儿的进步可谓早非吴下阿蒙,当得起士别三日一说。 临摹完字帖,赵三忌唤上蓝未央,顺便问了上官新和杨开泰,道要不要一块上食堂吃饭。两人并没拒绝,说话那会儿也都各自带上饭卡,一伙四人出了门去。晚饭后,刚好七点整,赵三忌接到了杨树群的电话,一开口就没好气问说赵刁民在哪儿?赵三忌说刚从食堂出来,杨树群说刁民站那儿别动,等本姑娘过去。赵三忌答应了下。上官新和杨开泰识趣,没瞎掺和,当时小鸡也想脚底抹油,却被赵三忌拦了下,说晚会的事儿还得要他帮忙搭下手,蓝未央这才恍然大悟。大约过了十分钟,杨树群拉着没少对她灌输及时行乐理论的室友赵敏敏过来,一个相貌还过得去的女孩。 待两人走近,赵三忌微笑朝赵敏敏打了招呼,只是这闺女却没杨树群口中那么大大咧咧,甚至有点腼腆,跟开学初那会儿杨树群一个模样,也小声地问了好。整得对这寝室魔头的一向知根知底的杨树群一阵纳闷,还真应了赵敏敏所说,果然是异性相吸。 去晚会会场的路上,赵敏敏言谈不多,很好的保持了淑女模样,只是眼珠子不时瞟向她身边心不在焉的蓝未央,花痴得很内敛。而被杨树群搂着胳膊的赵三忌,一路则心惊胆战,小心翼翼地对杨树群察言观色,毕竟中午那会儿林青虎被杨树群无罪释放后,马上回了赵三忌寝室负荆请罪,吃不准杨树群脾气的赵三忌当下可没虎口拔牙的勇气,所以当她挽上自己胳膊时,也没敢像之前那样甩嘴皮子。幸亏这丫头今晚的说话**并不高,有点寡言少语。 会场布置的任务谈不上累人,但繁琐,大至道具,小至矿泉水,务实主义者的赵三忌一直很好地做到了一丝不苟。一旁的杨树群当然也没闲着,这丫头似乎在管理方面有着卓越的大局观,指挥起几十号人来亦是有条不紊,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布置完会场,赵三忌刚好接到吴亥天的电话,一如既往的赵哥称呼,道说自己在j学院南区门口,赵三忌瞅了眼时间,八点出头,吩咐说给自己十分钟,一会儿就到。吴亥天笑说不急,去晚了也没事,这种聚会没那么正式。 赵三忌挂掉电话的时候,身边的杨树群递给了他一瓶饮料,不是矿泉水,是从她自己挎包里头掏出来的。赵三忌眯着眼睛看着即使素颜脸蛋上的皮肤也相当出彩的杨树群,拧开后却没喝,递给了对方,杨树群微笑摇头,说刁民喝吧,本姑娘专门为你准备的,别辜负人家一片好心哦。赵三忌揶揄道丫头不会在饮料里头放了含笑半步颠吧?杨树群琼鼻一皱,扬起小拳头作势要打,却是没落下,之后没好气道我看你才属狗的,还是那种专挑吕洞宾下嘴的癞皮狗。赵三忌憨笑着没说话,从口袋掏出一方晚饭那会儿从餐厅买来的纸巾,张开后又仔细折好,并没递给杨树群,而是亲自为她拭去了额头上和鼻尖上的一些细密汗珠,开口温声道,还有点事儿,得先离开,这边那些琐碎的事待会儿就交给小鸡,丫头可别逞能,那些笨重的玩意儿真不是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闺女搬得了。杨树群乖巧点头,道知道。看着赵三忌离去的背影,眼眸子闪烁间带着些许狡黠。 —————————— 赵三忌出校门口的时候,吴亥天正背靠车身径自在烟雾缭绕,不是以前那辆银灰色宝马,而是辆挂着普通牌照奥迪a6,搁车来车往的j学院门口算不上显眼。见着赵三忌出来,第一时间迎了上,只是没了以往那副卑躬屈膝的奴才样,更像君子之交的淡如水,坦诚笑说赵哥还真准时,一根烟的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赵三忌对吴亥天的改变不以为然,他清楚吴亥天想要传递的信息,自从上次赵三忌把话挑明后,私底下的利益交换直接改变了赵三忌与之的主仆关系,谈不上反感,赵三忌反而觉得现在的吴亥天比较真实,小人物的挣扎赵三忌没见过,大人物的辛酸血泪史他也仅仅局限在范大叔的沧桑深邃,所以井底之蛙的赵三忌面对公子哥吴亥天以往那种奴性,说心底不吊诡显然不现实。 这次吴亥天并没帮赵三忌开车门,而后者也识趣,并没坐后座,即使a6的车牌很稀拉平常。去福满楼的路上,大多时间都是吴亥天在说话,言语依旧简短凝练,碰到不解的地方,赵三忌偶尔也会问上几句,期间,赵三忌问起宴会举办者李刻的时候,吴亥天给出的评价很高,但也点到即止,坦率说自己还不够那层面去了解这种大虎人。又有点自嘲道光华管理系跑出来的,智商肯定低不了,尤其是个通晓圆滑世故,驭人待事懂得刚柔并济的家伙,能有今天这般光景,确实顺理成章。赵三忌点头表示认可,就像他对一根筋儿的主儿小白所希冀的那样,小犊子如果哪天脑袋瓜子被树上的苹果给砸得个豁然开朗了,肯定是又一个牛顿。之后赵三忌也没旁敲侧击,直截了当问吴亥天说介绍介绍李刻的背景,哪怕是自己知道的一丁点,能想到的最好事无巨细。吴亥天皱眉思索,最后给出了答案,据他所知,李刻的产业大多在内陆一带,以重庆为中心朝四周辐射,至于产业的具体内容,吴亥天不清楚,只知道主打房地产,隐约还有稀金属,不过这话儿说出来没啥人信,稀金属产业一向归国有,不容私企染指,除非其中有大猫腻。再多的,也就是这次东征,据说李刻听从某位大人物指使,沿海淘金来了,只是为何自打前年高调入主x市,至今以来却没什么大动作,吴亥天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这家伙断然不会一直这么默默无闻下去,如果真想给出个有说服力的答案,吴亥天揣度说李刻是在伺机而动,尤如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吴亥天给出的信息不多,甚至有些地方还模棱两可,但对赵三忌来说不也尽都是无的放矢,至少最后那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让他隐约明白点了什么。早在开学过来,赵三忌坐赵子安车里时,他便说过x市现在正处群龙无首状态,一定程度上除了缺乏有着大魄力的帅才挺身而出加以整合外,还得归根于政府方面的强硬态度,毕竟是经济特区,尤其在有着前车之鉴的情况,政府方面对待起暗箱这码事儿,也没敢妄为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类似八十年代那会儿出台的严打政策,在这种风口浪尖上,只要有长脑子的,谁都不会脑残到浑身是胆地去以身试法,横尸街头事小,尸骨无存也在情理之中,过分点的就戳骨扬灰,真正令人胆寒的还是那连坐制的株连九族,类似牵一发而动全身,这种风声鹤唳的情况下,莫说是对x市一直有着勃勃野心的刘成文,就连大虎李世民也不敢轻举妄动啊。这么想来,赵三忌对李刻所谓的伺机而动也就不难理解了,只是这东风得看是由谁来刮。想起下午那会儿李刻打来的电话,赵三忌捏了鼻尖,嘴角玩味。赵省长和赵教父的亲外甥,光这两身份,李世民能找上自己,还真tmd无可厚非。 然而,算计人者人恒算计之,赵三忌这不正愁着找不到弹弓打刘成文这只小麻雀嘛,李哥还真是小虎子名副其实的好朋友呐。 第六十二章 花无百日红 福满楼这地儿并不高调奢华,搁准一线城市x市,应该算是大众。里头以餐饮为主,配套的娱乐措施虽也齐全,但肯定没有台-湾山庄里头的那家巴厘岛私人会所来得金碧辉煌,两相比较的话,寒酸得像只草鸡。然而今晚的福满楼却是例外,这个怎么看都不像会是个销金窟的平民地儿,此刻大放异彩,甚至某些相关行业人士笃定,福满楼于今晚过后,注定得飞上枝头变凤凰。原因倒也简单,李刻在这地筹办宴会。 下了奥迪车,停车场琳琅满目的名贵轿车自然不在话下,真要势利地排名了,那辆布加迪威航16-4当之无愧地鹤立鸡群。或许对井底之蛙赵三忌来说,那辆黑红色的四轮轱辘除了卖相与众不同外,其他的地方还真没啥出彩,尤其不能忍受的是,这家伙居然只有两座位,务实的赵三忌觉得像这种噱头十足的玩意儿不实用,但搁识货的吴亥天眼里了,光那两千五百万的天价足够让他咋舌好长一段时间。 福满楼虽然平民,但不至于贫民,所以对到场嘉宾的接待上一直一丝不苟,尤其时逢今晚的盛世,总经理更是亲自出马守在大堂,一个聪明绝顶肥头大耳的中年大叔,一见有人进门,也不管认不认识,立马凑了上,奴颜婢膝的模样像极了紫禁城的小黄门。领着赵三忌和吴亥天两人进大堂的是个一身喜庆大红旗袍的漂亮闺女,踩着双全包的职业小高跟,个子不小,隐隐高出赵三忌一线,一路领路下来,百米左右的路程回头微笑颔首不下二十次,同时刻意微躬着腰杆,让对比自己个头还要高的闺女一直没啥底气的赵三忌终于心平气和一回,虽然旗袍mm是职业所需,可赵三忌觉得不那么盛气凌人。 晚上赵三忌的打扮算不上无懈可击,但也中规中矩,一件谈不上风骚的黑色v领针织衫打底,外搭那件胳膊上打了个补丁lv外套,只是唐吕娘手艺好,补丁处特地手工绣上了朵红色的小牡丹,不细看的话还真瞅不出败絮其内的端倪。脚上踩着那双在寝室那会儿没少明珠蒙尘的fendi休闲鞋,是开学那会儿周育尧为赵三忌打点行李时买来的。吴亥天对此虽然嘴上不说,但在瞅着赵三忌这般打扮,刚开始那会儿确实眼前为之一亮,没了不修边幅下里巴人的邋遢,赵公子晚上当真有点人模狗样的意思。 商人大多唯利是图不假,但也不见得都会以貌取人,至少聪明绝顶肥头大耳的中年大叔不在这一范畴,见着略带稚气的赵三忌左瞅瞅西看看脸庞夹杂着几分恭谨进门后,还是第一时间迎了上,并掏出两张制作简洁的名片,比起刘姥姥进大观园的赵三忌还要恭谨三分递了上,涉世未深的赵三忌一愣,这阵仗确实挺能唬住井底之蛙,瞅了一旁若无其事接过名片的吴亥天,赵三忌挠了挠头这才接了过。之后赵三忌通过中年大叔的自我介绍知道这个打一见面就没少点头哈腰的中年大叔名叫张建国,湖南人,是福满楼的经理。又听他的意思,赵三忌了解到今晚能受李刻之邀来到福满楼的,肯定非富即贵,在引领赵三忌两进到内堂时,张建国一直旁敲侧击赵三忌和吴亥天的家世背景,当然也不会显得唐突,像他这种在商场厮混了十几二十年的人物,即使称不上老奸巨猾,但说话做事方面还真滴水不露,张口闭口的赵公子、吴公子,肯定没法儿做到像吴亥天那般理直气壮的赵三忌,愣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如果不是碍于张建国的盛情难却,他还真想逃之夭夭。 内堂的装饰够不上金碧辉煌,一如福满楼的外在装饰,两百平方左右的场子除了宽敞,也就大气。张建国把赵三忌和吴亥天送达后,就立马转身出了内堂继续他的攀枝大业去,很难想象一个年过不惑的中年人在后辈前仍能保持初入商途时的恭谦与屈膝,或许这便是老爷子所说的世故,猛于洪水野兽。 厅堂里头的人不多,三十几个的样子,搁两百多平的场地显得有些空旷,但柔和的黄色灯光很好的折射出了场中男男女女或腕上,或玉颈处的奇珍异宝,珠光宝气耀人眼球,看得赵三忌一阵瞠目结舌,下意识地拽了拽自己颈上的血琥珀,这个小动作刚好落在不远处李刻的眼中,一如既往的温润微笑更浓三分,转身朝身后一位西装笔挺的大背头中年大叔告了罪,之后朝赵三忌这边走来。碰面后,李刻和赵三忌握手笑说小赵真给面子啊,李哥都感觉蓬荜生辉了。赵三忌有些腼腆,刀削脸微红,一直不习惯和这种天字号老狐狸打机枪的他还是出声笑说哪里,能被李哥邀请,是小赵的荣幸。李刻招来托着酒盘的俊秀服务生,即使面对这种底层,也仍旧一脸微笑,端过盘中的两杯葡萄酒后又微笑朝着受宠若惊的俊秀年青点点头,这才转身递给赵三忌一杯,自己举杯朝赵三忌敬了过去,赵三忌当下也不敢含糊,扬起脖子一咕噜,一杯葡萄酒眨眼就杯中见底,惹得对面只是小品一口的李刻错愕不已,看了看赵三忌的杯子,又瞅了瞅自己手中几乎没有改变葡萄酒,李刻摇头一笑,也学着赵三忌模样仰着脖子来了个干净利落。开口赞道小赵当真是救国英雄啊。赵三忌红着脸回答说肯定比不上李哥。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大多是些无关痛痒的家常,偶尔李刻也会指着场中的一两个人物给他介绍过去,而赵三忌在旁一直认真听着,并暗中记下了名字,其中特意留意了个名叫共工的家伙,一个长相和穿着都不怎么出众的平头小年轻。 李刻之后并没同赵三忌多唠,介绍过场中的几号人物后,留下句玩的开心,就匆匆离去。而一直不胜酒力赵三忌在李刻前脚刚迈开时,第一时间凑到了餐桌边,也不管长桌旁摆设的刀刀叉叉,拿起一双筷子专挑肉类下箸,他有个鲜为人知的小癖好,对肉类的东西一直情有独钟,属肉食动物,在学校那会儿若不是碍于一个月六百块钱的零星生活费,估计他每餐都会大鱼大肉。 福满楼餐饮的质量在百姓里头口碑一直不错,色香味俱全的中、西餐一直做得挺地道,尤其在今晚,张建国还特意砸下重金从法国空运了两个特级厨师,据说光是那笔聘金,就花掉了近千万,更甭提那些跋山涉水而来的蜗牛、鹅肝了。 习惯使然,注定了赵三忌即使用筷子夹起了一块烤蜗牛也不至于丢人现眼,只是场中男女看向赵三忌的诧异眼神肯定少不了。而赵三忌依旧我行我素,仔细地用筷子处理完了面前那盘用不知名东西烘焙而成口感十足的精致料理,觉得酒劲渐去,这才放下了筷子,同时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之后用一块餐巾捂嘴不露痕迹地打了个饱嗝,动作虽然隐秘,但在场那些妖精似的男男女女还是瞅出了端倪,年纪稍大的家伙至多也就一笑置之,类似长辈看待晚辈的倚老卖老,恶意成分不多,善意倒也没有。年青点的牲口包括那个一直被赵三忌多出了个心眼留意的共工,却露出鄙夷神色,即使嘴角再怎么挂着道绅士的微笑弧度。至于那些妖冶的女人,则是饶有兴致,到了她们这一层面,当惯了笼中金丝雀后,梦寐的早已不是香车宝马或者那些动辄上万乃至上十万不等的包包、衣饰,而是一种刺激,好比在这种出席人物都足够层面的高级party,能杀出像赵三忌这种拍肚子打饱嗝扎人眼球的黑马,这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刺激,于精神,于**,对她们来说,如果花瓶是种生活态度的话,那么外遇则是一种品位,一种匆匆青春岁月里头囫囵吞枣过后来不及回味的酸甜苦辣,一种找回青春自信的无价筹码,当然这种品位在外人看来的确无法恭维。 赵三忌不知道自己无意间表现出的与上流社会格格不入的举止居然会惹来那些浓妆艳抹的姐姐阿姨们侧目,歉然朝周遭围观人群一笑,也不知道从哪儿淘来的一根牙签,居然旁若无人地提起了牙,之后又把从牙缝里剔出来的一丁点东西喷射而出,角度不偏不倚,刚好落在厅堂那根镂花大理石柱下的烟灰桶上,此刻在场老老少少终于为之倾倒,却不是因为赵三忌精湛刁钻的“口技”,而是他那种近乎不知廉耻的放浪形骸,太特么能杀人眼球了。当然,其中也有零星几个对此表示见惯不怪,比如吴亥天,他从来就没搞懂这个做事不按常理出牌的赵公子,在q镇那会儿他早就有所体会。又比如,那朵偎依在一个俊秀公子哥怀中的龙舌兰,即使眼神再怎么复杂,也改变不了这个简单的事实——赵三忌还是赵三忌,那个晓得谦卑也会刁蛮的农民,而龙舌兰呢?盖棺定论地说,花无百日红呐。 第六十三章 没有树高,没有花香 龙舌兰是在高二时候和赵三忌谈的恋爱,十七八岁的年纪,搁那所风气尚未完全开化的高中,那会儿两人的情侣关系算得上是早恋,与如今这会儿盛行的网恋两相比较,都属挺容易见光死的玩意儿。记得赵三忌当初跟杨萧蔷表白时,扎着一条精致麻花辫的女孩一脸惊骇,那时候的麻花辫女孩虽然算不上乖乖女,偶尔也会掺和赵三忌一伙的打架斗殴,但这种轻则留校察看重则浸猪笼的罪行,容不得寻常百姓家出身的小闺女胆大包天到以身试法,当下不假思索的摇头拒绝,却也没义正言辞地说些什么,只是之后冷晒了赵三忌一礼拜。然而后者却没时下小年青玩伤感的灰心丧气或说寻死觅活,失恋容易造就诗人没错,但赵三忌玩不来那手感情戏,在那一礼拜的时间里,他依旧吃好睡好,吃嘛嘛香,当然也没忘记早餐的时候帮麻花辫女孩从食堂里买个一块钱的面包和五毛钱的豆浆,然后送到她的班级里头,周末放假也风吹不走雷打不动,依然是头任劳任怨的护花牲口。 或许真是那狗血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在第八天的时候,赵犊子的痴心绝对终于感动天感动地也感动了麻花辫,依稀记得那是个风和日丽的周末下午,赵三忌如往常一样和蓝半城捧着个篮球在操场上玩着蹩脚的三步上篮,而运动神经一直不错的蓝半城难得逮着次埋汰赵三忌的机会,面对除了长跑外对其他运动项目一直没啥天赋的赵三忌,蓝半城下手毫不含糊,一场十一分制单挑比赛下来,盖帽后仰三分大风车之类的花哨把式就没少往赵三忌身上招呼,整得再次班门弄斧的赵三忌活生生就一跳梁小丑。而赵三忌也不恼,蓝半城的争强好胜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对他知根知底的赵三忌屡败屡战,就在赵三忌蹩脚的三步上篮终于有了丁点起色时,从破败的校门口风风火火杀进一批人,个子参差不齐,清一色光着膀子,其中领头的是个身材健硕,胳膊处纹有个歪歪斜斜“忍”字的黝黑青年,确实像极了流氓地痞。当时蓝半城眼尖,第一眼认出了这家伙就是前一阵子在老杨台球馆同他哥两有过摩擦的黑豹子,事情起因倒也简单,那时候碳头击球时不小心用球杆捅了那家伙一下,虽然第一时间道了谦,但这犊子得理不饶人,以牙还牙抄起球杆也狠狠地捅了蓝未央一肚子,战火就这么无厘头地蔓延开,幸亏当晚黑豹子随行的喽啰不多,势均力敌地群殴和单挑从来就没吃过啥大亏的赵三忌两,当下愣是把黑豹子一伙三个胖揍一顿。如今这记仇的犊子寻上门来,而且看那人手一跟镀铅管的阵仗,真有直接敲断他哥两大小腿的意思。蓝半城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不代表赵三忌也会跟着犯浑,脑袋一发热地大逞英雄主义,更何况在场的除了碳头,还有提着瓶矿泉水在旁盈盈而立的麻花辫女孩,势单力薄的情况下,赵三忌顾忌到己方还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女,当机立断做出决定,走为上策。 蓝半城的争强好胜注定他在做任何事都会十二分敬业,赵三忌话还没说完,就自个儿一个人跑得不见了踪影,甚至场上那颗自己省吃俭用了一礼拜掏了十五块钱特意买来埋汰虎子哥的橡皮篮球都没来得及带走。赵三忌望着绝尘而去的蓝半城望尘兴叹,当下也没敢拖拉,抓起麻花辫女孩的小手追着蓝半城的背影狂奔而去。 毕竟是女孩子家,更何况麻花辫女孩身子向来羸弱,被赵三忌拉着跑了近一千米后就气喘吁吁,眼看黑豹子就快追上,赵三忌只有破釜沉舟,就地取材从地上抓了块板砖和几颗小石子,上演了出拖刀计,回身扎进了黑豹子人堆,临走前自是不忘嘱咐女孩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在学校里头一直有着小太妹称号的麻花辫女孩当然知道轻重,晓得现在不是意气用事,为了避免让赵三忌畏首畏尾,点头转身小跑离开。然而势单力薄的赵三忌独挑大梁时肯定无法面面俱到,顾此失彼的情况下,还是有些漏网之鱼逃脱他的阻拦,两个光着膀子的排骨青年朝着麻花辫女孩的追击而去,并且成功拦了下,当然麻花辫也不净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良家,同时也是头小母老虎,当下有样学样地从地上抓了一把散沙,二话不说就往对方脸上撒去,只是这些暗器不够犀利,并没杀人于无形。本就不是啥大奸大恶之徒的两排骨青年被麻花辫这么一捣鼓,也来了火气,欺身上前死死地抓住了麻花辫的胳膊,但后者负隅顽抗,挣脱未果反而又被两排骨青年摁倒在地。 情势比人强,就在赵三忌手上的板砖拍得风生水起时,见状也不得不撒手,算是缴械投降。黑豹子的脾气一向火爆,就在赵三忌认定今个儿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不料黑豹子却是走到两排骨男跟前蹲下,抡起宽厚结实的手掌,恶狠狠就是两刮子,丝毫没有水分地落在了两排骨男脸上,之后碎骂了句没出息的犊子,给老子滚。这才转身回到赵三忌面前,一副居高临下的审判模样,黝黑的脸庞透着股阴森,出声道今天算是老子胜之不武,但你丫的还是落在老子手上了,算是给你个教训,儿女情长注定得英雄气短,今个儿小子你要认栽的话就点个头,让老子修理一顿咱两先前的事情算是两清,如果还想冤冤相报,老子随时恭候大驾。 “那你今天最好把俺打废打残,否则日后就连上厕所你都得留个心眼,别掉茅坑里了。”大流氓赵三忌没见过,所以不晓得那些传说中的猛龙有着怎样的王八之气和悍勇,小流氓倒是看过不少,尤其是蛇鼠一窝的王家村,先入为主的观念,赵三忌实在不相信如今还有这么个地道了江湖大哥,莞尔的同时却也没弱了气场。 最后赵三忌很没悬念地被黑豹子修理了一顿,但对方下手也有分寸,拳打脚踢得很有章法,有点避重就轻的意思,皮肉伤是有,但要内伤啥的了,还真不见得,敢情黑豹子也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 在黑豹子扬长而去后,灰头土脸的麻花辫跌跌撞撞地来到了赵三忌跟前,一脸没有丝毫做作的心疼,两只水汪汪的眸子盯着赵三忌的伤口瞅,埋头低声说了句其实你可以自己逃开。赵三忌牵起一丝倔强的笑容,捏了麻花辫女孩的挺翘鼻子,语气温和调侃说士为知己者死。麻花辫当时并没表态,只是出了校门到药店买了些消毒药水,帮赵三忌简单地处理了伤口,之后才回了家。当天傍晚,麻花辫找上赵三忌时穿了件龙舌兰碎花裙,质量不算上乘,但也花了一块钱特意到裁缝店熨烫得出奇的齐整,解下了身后那束麻花辫,乌黑细密的柔发在微风中轻扬,有如邻家女孩的甜蜜笑脸,看得赵三忌一阵痴迷。 没有标榜爱情的玫瑰,没有浪漫的烛光晚餐,更没有纸醉金迷的金碧辉煌,两人只是老规矩的到了家路边摊,点了几份家常菜。一直没帮赵三忌夹过菜的麻花辫,当天晚上却破了例,整得饭量一直不错的他当时只是心不在焉地囫囵一小碗米饭,大多时间都在仔细地盯着麻花辫瞅。出了饭馆时,赵三忌尝试着拉起了麻花辫的小手,小手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力道不轻不重,之后就没见反抗,当下把赵三忌乐的,那感觉叫飘飘欲仙。 当天晚上,月朗星稀,惠风和畅。 然而好景不长,青涩而又不谙世事的赵三忌,即使对待这份感情再怎么小心翼翼,到头来终究也没敌过那两百大洋的mp3,以及天花乱坠的山盟海誓,悲催地被人挖了墙角后,睚眦必报的赵三忌当然没有窝囊的善罢甘休,只是当时的麻花辫吃了成砣铁了心,当赵三忌找上那个人模狗样的犊子时,是麻花辨挡在他的身前,不曾退让。哀莫大于心死,即使当天下午依旧风和日丽,赵三忌还是心如死灰,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青春败给世故。 ———————————————— 宴会到场的一干众人眼光并没在粗鄙的赵三忌身上多做逗留,指指点点过后便各司其职,深闺怨妇们依然扎堆在一块讨论明后天的巴黎之行,莺莺燕燕的金丝雀依旧小鸟伊人,只是大腹便便一掷千金的成功人士却没发现,这个昨晚还和自己在床上大玩滴蜡游戏的小妖精,暗地里是如何同那些青年俊彦眉来眼去,眉角蕴含的那丝挑逗和春意,丝毫不下**时的入骨骚-媚。 就在赵三忌继续率性而为时,吴亥天近身上前,指着角落处一个一身白色阿玛尼休闲西装长得干净利落的年青人,赵三忌不解,皱眉,问啥人物?吴亥天惊愕转头,随即释然,低声道,刘成文。赵三忌瞳孔一缩,口中的牙签吱嘎一声被咬断。 第六十四章 心痛 刘成文,人如其名,面白无须的卖相除了五官分明,干净利索的同时也生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斯文相貌,如果赵三忌并不晓得上阵子蓝未央一伙在在他的老巢吃了大亏,实话说,不管对待男人女人多多少少都有点以貌取人嫌疑的赵三忌,对这个笑起来一脸灿烂的家伙还真生不出啥防备心理。与李刻的温文尔雅有三分相似,但更多的,姓刘的犊子让人更容易错觉云淡风轻,有股超然物外的意思。就在赵三忌眼也不眨地盯着刘成文看时,对方似乎也捕捉到了赵三忌的眼神,稍微一抬头,嘴角含笑,朝赵三忌远远举杯敬了个,却没走过来,让赵三忌有点小错愕,随即也没往心里去,赵三忌向来不惧那些笑里藏刀的小把戏,反之如果今个儿刘成文摆明车马,赵三忌或多或少真有些顾忌。但敌人终归是敌人,即使两人的仇结得有些莫名其妙,赵三忌依旧是那头睚眦必报的野犊子。 宴会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赵三忌在吴亥天的陪同下,认识了几个据说在沿海一带挺吃得开的青年俊彦,其中包括那个名叫共工的小年青,看样貌和年纪,感觉上和赵三忌倒也没太大的代沟,只是后者的脾气似乎有悖他那其貌不扬的卖相,在吴亥天介绍赵三忌时这犊子就没拿正眼看过,只是鼻孔随意哼了声,之后径自和旁边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名媛们打情骂俏,谈吐倒也一板一眼,风趣幽默,惹得那些大家闺秀们没少笑得花枝乱颤。吴亥天见这犊子居然如此不给自己面子,本想第一时间搬出赵三忌的身世吓唬吓唬这个眼高于顶的家伙,却被赵三忌拦了下,低声朝吴亥天笑说,朋友之交淡若水,如果吴哥真有心介绍给小赵介绍朋友了,就别让自己顶着三舅的光环,那样反而落了下乘。吴亥天晓得这个常把自己是农民挂在嘴边的赵小哥不喜欢扯虎皮做事,当下也没了朝共工冷嘲热讽一番的心思,灿灿朝赵三忌道说,依三忌的意思,我这边倒认识几个损友,当然也不净是酒肉朋友,还算仗义的几个犊子,就是烧钱方面吓人了些,属名副其实的顽主,不知道三忌觉得怎样。赵三忌第一反应是,富二代?吴亥天摇头笑说不是,青年俊彦嘛,都是年轻有为的主儿,属能赚也能花的货色。赵三忌有些小惊讶,点头说那敢情好,至少不像俺这种守财奴,咱国家的gdp和cpi之类的东西,还都得靠他们做贡献。吴亥天笑说,这还真无可厚非。 吴亥天口中的顽主不多,三个,相貌各异,但可以肯定的是三人长相都不咋出彩,可以与赵三忌同归于中规中矩一流。见着吴亥天过来,其中一个身板偏瘦的家伙咧开嘴揶揄笑说,吴大疯子,啥时再给哥几个表演个余兴节目,这次咱不跳直升飞机,跳动车,成不?吴亥天脸色如常,只是老远就一拳砸在了对方的瘦弱胸膛上,之后开口笑道再拿那茬子事埋汰哥,信不信下次跳直升机的时候顺便拉上你?瘦弱男听得吴亥天这么一说,吓得直摆手,在旁嘿嘿直笑不语。而一旁的赵三忌则是若有所思,仔细琢磨着瘦弱男那句无伤大雅的玩笑,他怎么也没料到至始至终就一副阴沉嘴脸的吴亥天对待眼前这几个麦茬头青年会如此随心所欲,这有悖于赵三忌对他的认知。 经吴亥天介绍,刚才开口打趣他的瘦弱男叫王继,根正苗红的香港仔,据说在香港那边有自个儿一家规模还算可观的上市公司,前些年到大陆这边拓展业务,找上吴亥天,他曾动用过台面下的一些关系帮李继处理过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儿,两人的交情就这么定了下,而这阵子王继又将目光瞄在了x市,估计也就先过来摸摸门路,也不知道咋整的就攀上了李刻这根高枝,想来是要有一些大动作了。又经吴亥天介绍,一直站在王继身后微笑不语的年两青人,其中那个一身黑色休闲装的男人叫蒋伺业,绰号四爷,和旁边另外那个微佝着身板的眼镜兄崔健仁一起搞了家量子基金,净干那些背后捅人冷刀子,之后又落井下石的野蛮勾当,若不是碍于中国的宏观调控和相关的经济政策实在彪悍,指不定房地产这块的泡沫经济早被这两犊子给啃得连渣儿都不剩了,类似索罗斯当年在香港吃的那记闷亏,所以前些年时候,两家伙在中国大陆吃瘪后,便把目光瞄准了东南亚一带,实行战略目标转移,既然他们无法在大陆做空,到旅游业高度发达的地区做多显然也不是件坏事,即使利润不怎么可观,但那家量子基金在东南亚地区名声却也日渐鹊起,至少目前在筹资方面已经不成问题。 赵三忌没有过多追问吴亥天所谓的不成问题到底是怎么个不成问题法,毕竟对冲基金这种事儿没人愿意尺度大到公开标榜自己的雄厚实力,类似蛰伏的野豹,隐藏实力后的一击命中才是此类行业中的王道,只是令赵三忌骇然,他万万没料到吴亥天竟是这般生猛,居然能同这种青年俊彦把酒当歌,到底是自己农民不够层面呐?还是赵子安能量太大,拥有一些在自己眼中足以当得上人上人的吴亥天也趋之若鹜的玩意儿?比如,权?毕竟吴牲口可不差钱呐。 有别于世家子弟共工的目中无人,崔健仁一伙虽然也财大气粗,但在对待赵三忌上明显没有那股倨傲,甚至可以称得上平易近人,因为三人年纪均比赵三忌大那么个五六岁,所以当下自来熟管赵三忌叫赵小弟,而也脸不红心不跳的以老哥自居,尤其在知道赵三忌还是个在校大学生时,三牲口更是以过来人的经验大肆同赵三忌胡吹海侃,大忆往昔峥嵘岁月,特别是人如其名的崔健仁,一把搂住赵三忌的胳膊,吐着一股令赵三忌作呕的酒气说是要把在大学里头学到的那首把妹功夫倾囊相授,相处一段时间下来,赵三忌多少也对这三头老牲口有些了解,当下挣开崔健仁的“怀抱”,揶揄笑说贱人大哥能有啥功夫,估计也就些旁门左道,不听也罢,俺清纯,可不想被你荼毒了。崔健仁听言火起,叫骂说荼你一脸,想当初老哥像小赵这么个年纪时,脚踏五六艘船都能四平八稳八风不动的,如果没有丁点手段和功夫,一般人能享受到这种齐人之福?赵三忌露出了个鄙夷的神色,对付这种性情中人,他也只能以毒攻毒,以牙还牙笑说,贱人大哥该不会是撒大网多捞鱼吧?崔健仁一会儿没能反应过来,倒是蒋四爷机警,当下打了个响指笑说,宾果!小赵你是不知道啊,贱人当初刚上大学的时候,在一礼拜的时间便破了我校前辈高手所创下的记录,七天不到,整整送出三百六十封情书,啧啧,难得的是,这三百多封情书的内容楞是没有一封重复,而且那会儿也不像你们现在这么命好,人手一台笔记本之类的,三百多封情书都是贱人一字一个爪印写出来的,据说每封还都不下一千字,光是那些天文数字,老哥想着心里就发毛。 赵三忌好奇,问,三百多封都送给同一个人? 蒋四爷答,屁,贱人要有那么专情就好,记得那会儿你两老哥逛校园的时候,这家伙就揣了一裤兜情书,逮谁送谁,只要是母的,这家伙就都来者不拒,甚至那些年迈的校园职工,也没见贱人心慈手软过,为此,差点闹得那些年迈的大姨们家破人亡。 崔健仁插嘴道,那会儿不是老哥帅得一谈糊涂嘛,张姨楞是跟着俺不放,你说咱有啥办法? 赵三忌恶寒,弱弱问说,催哥真把人家大妈给办了? 崔健仁回了个白眼,不过却语不惊人死不休,回答说,差一点,只是当时被他老公给捉奸了,要不是张姨拦着,估计俺的第三条腿还真会被那头大猩猩给废了。似乎是有感而发,崔健仁说完生生打了个激灵。 赵三忌冷汗淋漓,感慨道,饥不择食呐。 扎堆一块的其他四人同时莞尔,齐齐举杯敬了个,为祭奠那逝去的孟浪。 就在赵三忌同眼前三个比草根还来得草根的老牲口们说些荤素不忌的玩笑时,一俊秀公子哥挽着个漂亮得惊心动魄的精致娘们不请自来。失去了往日的童真,现在的龙舌兰褪去了那股青涩,娇艳得更像朵烈日下的牡丹,赵三忌承认,即使没少同她有过些名不副实的肌肤之亲,如今这么近距离的观看时,自己心中仍然升腾起一股惊艳,以及那份自以为早已忘却的躁动,些许不安,些许心痛,却又不似心痛。 “男人从来还真都是踩在女人的身上长大,刁民,你说是不是?” 杨树群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赵三忌身侧,一双清澈的秋水眸子此刻氤氲缭绕。 他心痛了,却不是为她,她心痛了,却是为他。 第六十五章 弹弓 杨树群并没否认自己对赵三忌有好感的事实,当下不矫情地挽住了赵三忌的胳膊,一扫先前的泫然欲泣,大宅门里滋养出的那股大家闺秀气场洋溢而出,落落大方地同蒋四爷一伙做了自我介绍,以刁民的女朋友自居,之后安静地依在赵三忌身边。如果说今晚的萧蔷是朵扎人眼球的牡丹,那么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杨树群则是出水芙蓉,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草根出身的蒋四爷三人,因为自出道后在商场上的顺风顺水,所以很庆幸还未被门门道道相当繁杂的社会圈给磨去了棱角,但并不代表他们就不懂那套所谓的察言观色,嗅出了赵小哥与那朵红牡丹之间的不同寻常,蒋四爷纵然晓得眼前这个能让吴亥天言听计从的清秀青年断不是好相与的善茬,可也出面打圆场,温和朝赵三忌笑说现在户外有个活动,要不小赵拉上弟妹,咱一伙过去热闹热闹?赵三忌回过神,看了杨树群一眼,征求她的意见。杨树群古井无澜,不苟言笑的素颜脸蛋显得有些清冷,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赵三忌意会,转身朝蒋四爷说那咱过去瞅瞅。蒋四爷眉开眼笑,打心底儿讲,他对吴亥天介绍的这个有点痞气的年轻人是真喜欢,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类似那些只有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身上才会出现的那种对后生小辈的欣赏,当下也不拖拉,招呼着崔健仁和李继,一伙杀将到了户外。至始至终就都没理会过俊秀公子哥。只是另他们意外,俊秀男子似乎不到黄河心不死,挽着龙舌兰的纤细腰肢,也尾随出了厅堂。 比起蒋四爷的“见风使舵”,老牲口崔健仁似乎更加直白,回身冷冷喝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俊秀男子面露尴尬,一阵青一阵红,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就这么不招这群爷待见,但有着良好家世和与之成正比的野心,终究容不得他当场翻脸,努力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接着做了简短的介绍,俊秀男子名叫管俊锋,前阵子在x市这地儿整了家私人会所,属商务和休闲性质的那种,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大佛坐镇,名号一直没能打响,经过一番求爷爷告奶奶,终于折腾到了今晚的一张宴会入场券,就巴望着能在这地儿攀上某些高枝,充实一下会所的门面。 崔健仁听出了管俊锋的言外之意,想当初他和蒋四爷刚踏出校门的时候,招兵买马这码子事可没少让他们忙得焦头烂额,知道上进是一回事,能拉下面子和放下一些无谓的尊严又是另一回事,而管俊锋的低声下气无疑触动了这个从偏远旮旯跑出来的牲口的那根心弦,当下和颜悦色很多,瞅了眼若无其事的赵三忌,崔健仁最后给了管俊锋一个电话号码,并称有空的时候会过去看看。管俊锋大喜,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这群爷们的底细,晚上过来这里一定程度确实抱了死马权当活马医的心态。朝蒋四爷一伙人告罪后,管俊锋拉着龙舌兰匆匆逃离了他们的视线。 在管俊锋走后不久,龙舌兰只身一人去而复返,赵三忌似乎料到了这种结局,所以并没表现出太多的诧异,而杨树群也识趣,放开赵三忌的胳膊,挺识大体地给两人留下了私人空间。赵三忌不想让这多愁善感的丫头胡思乱想,转身抓住了她的手腕,轻声笑说就这么放心我?小心刁民见异思迁。杨树群莞尔,摇摇头,转身离开。 两人找到了个僻静的角落,龙舌兰率先开的口,声音不脆,略带磁性,说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你。 赵三忌温和笑说,是挺巧的。 龙舌兰从随身的挎包掏出包香烟,捻出一根点上,之后略带戏谑调笑道,抽吗? 赵三忌摇头拒绝,道和杨叔一样,俺喜欢辛辣点的,女士烟抽不来。 龙舌兰笑说还真以为你戒了。 赵三忌捏了鼻子,说那天就胡乱瞎诌的,你也信。 龙舌兰露出个不出所料的神情,之后没说话。 待一根烟燃到了一半,龙舌兰这才幽幽开口,问说,能不能帮帮他? 赵三忌摇摇头,实诚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 龙舌兰若有所思,之后好像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字字清晰道,如果你能帮他度过这个难关,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包括,我的身子。 赵三忌一愣,半晌,开口问,值得吗? 值得。龙舌兰不假思索,斩钉截铁。 尽力而为。 赵三忌回到蒋四爷一伙人中时,再次碰到了东道主李刻,这个一直以大叔身份自居却又叫人看不出具体年纪的白面书生,赵三忌好感谈不上,但也难以心生厌恶,具体来说,他倒喜欢对这类浑身上下透着股诡异气场的家伙敬而远之。 守在李刻身后的是那个在骑士酒吧同赵三忌有过一面之缘的山羊胡,依旧是那身军绿大衣,神情也同往常那般涣散,只是此时两颗没有焦距的眼珠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赵三忌身上瞅,侵略性谈不上,感觉倒像是在打量砧板上的待宰猪肉。 道行高深的李世民见着赵三忌过来,熟络地打了招呼,之后侧出身子给赵三忌介绍了个人,相貌稀拉平常的一个大背头大叔,没想象中的珠光宝气和大腹便便,名字倒也神秘,李刻只说按辈分小赵可以唤他一声蔡叔,赵三忌没悖李世民的面子,老实巴交地喊了声。中年男子听言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伸手同赵三忌握了握,同他魁梧的身板成正比,握手很有力。扭头朝李刻询问道“赵狂人的外甥?”李刻点头。中年大叔重新把眼光放回了赵三忌身上,有别于李刻的温文尔雅,姓蔡的大叔身上洋溢着股历经大风大浪的沉稳,笑呵呵道说难怪,难怪。 和赵三忌一伙小年青拉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家常,姓蔡的大叔与李刻并未多做逗留,留下了句循循善诱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两人便扬长而去,惹得在场众人啼笑皆非,甚至没少见识过某些上位者一本正经神态的吴亥天,当下也不禁莞尔,打趣说f省首富还真与众不同。未等赵三忌刨根问底,一旁的崔健仁就迫不及待问说疯子知道蔡大叔的来历?吴亥天并没隐瞒,先是诧异地瞥了眼赵三忌,之后朝崔健仁一伙道,看见停车场那辆布加迪威航没?两千五百万天价的四轮轱辘,不出意外正主儿便是这大叔。蒋四爷答话,中国第一辆布加迪?吴亥天点头。 吴亥天口中的首富和两千五百万的天价并没给赵三忌带来太多的波澜,感觉自己离那层面太过遥远,太过可望而不可及,肤浅地说了,那些奢侈品在赵三忌看来远没有一包能果腹的小浣熊干脆面来得实在,毕竟在赵家堡待了那么长一段时间,根骨里那些下里巴人的踏实主义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再者也没必要改,他不是蓝半城,没有太多生机勃勃的野心,更不是一心只想鱼跃龙门嫁入豪门当个养尊处优少奶奶的龙舌兰,归根结底,如果不是老爷子交付给他的使命以及自己心中仍有的那股不甘与怨念,赵三忌在物质方面的追求,无疑可以称得上老实厚道。 在赵三忌和蒋四爷一伙聊得兴致正浓的当下,厅堂内的刘成文偕同一伙年青人来到了户外,与自己一伙人形成鲜明对比的,刘成文阵营除了共工打扮还算中规中矩外,其他一行人均鲜衣怒马,粉头油面,风风火火地直奔赵三忌而来。 近身后,刘成文依然一副人畜无害的尔雅做派,端着手中杯子朝赵三忌敬了个,赵三忌想着暗度陈仓,当下也就顺水推舟,和刘成文碰了杯,之后对方才开口,确认道“赵三忌?” “如假包换。这下可别再打错人哦。”赵三忌揶揄道。 刘成文显然不会这么轻易被赵三忌给埋汰,笑说“哪能,俺就这么个优点,从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赵三忌笑说,“确定?” 刘成文郑重点头。 赵三忌哈哈一笑,“据我所知,晚上某人的别墅估计又要走水了。” 刘成文听言脸色大变,一改先前尔雅作风,阴狠道“小子你玩阴的?” 赵三忌脸色如常,掏出那把冷光屏摩托罗拉,看了眼时间,临近午夜十一点,然后抬头看着刘成文,叹息说“现在赶回去都来不及灭火了呢。” 刘成文火起,伸手欲抓赵三忌的衣领,只是被他利索躲开。 “不想坐下来谈谈?”赵三忌有恃无恐。 “谈你妈个b。”刘成文暴走。 “看来那东西对你好像也是无关紧要呐。”赵三忌越加玩味,他享受这种抓着人家小尾巴的感觉。 “什么东西?”刘成文脸色有些苍白,语气缓和不少。 “想和谈了?”赵三忌笑问。 刘成文脸色矛盾,最后点头。 “可我改变主意了。”赵三忌一本正经,“就冲你刚才那句话,谈你妈个b。” 战争,用嘴唇解不开,就用牙齿咬吧。 第六十六章 变天 生活的不可预见性终于让平庸过了近二十年的赵三忌扬眉吐气了一把,盗墓贼孙田丐此刻正倚在屠晚清那辆212迷你小吉普上吞云吐雾,横贯鼻梁的那条刀疤在烟雾中有种变态的诡异,眼睛谈不上炯炯有神,但也精光毕露,类似当初在发现曹操墓那会儿所折射出的骇人光彩,只是后来被同行的一个没啥职业道德的家伙给出卖,政府强行介入后孙田丐才与那窟窿宝藏失之交臂,继续当他的天涯沦落人。直到大前年那会儿碰到大响马孔青羊,两人在一番狼狈为奸后,苦日子才算勉强熬到了头,但坑蒙拐骗的事儿干多了,一直信命的孙田丐难免担心有天遭报应,天打五雷轰,之后劝服了孔青羊,两条称不上猛龙的过江泥鳅一路南下颠簸到了x市,金盆洗手让他们确实也过上了一阵子无忧无虑的市井小民生活。可就在这两家伙本以为一生就这样庸碌而过时,不料却碰上了在山东曾经有过几次交集的屠晚清,对这特大号谍中谍,孔青羊孙田丐两哥们实在不敢以常人度之,所以当屠晚清开门见山说缺人手,两家伙因为有一些见不得光的把柄在对方手上,当下也没敢拒绝,琢磨着那会儿两人的怨念估计是有,却也只能打碎钢牙和血往肚子里吞,可无巧不成书,孔青羊孙田丐知晓了大老板赵三忌竟然是赵老爷子赵神仙的亲外孙后,当天的怨气就没了大半,甚至有种呵护后辈的意思,惟命是从不假,在帮忙打理酒吧时也一直躬身力行,毕竟赵老神仙对他们可谓有着再造之恩,江湖人的义气讲究的不正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因此,在赵三忌的酒吧被姓刘的犊子给砸得七零八落的时候,孔青羊孙田丐说不火大,显然不现实,否则这两号在道上还稍微有点名气的大泥鳅也不会听从毛头小子蓝未央的指示而卷入这场是非。后来孔青羊时运不济,被整趴了,独木难支的孙田丐这才朝赵三忌说起家底这码子事,而赵三忌也没拒绝,人多力量大,目标导向的赵三忌确实只注重结果,至于过程到底是否肮脏,他倒没怎么理会。 被充分放权的孙田丐连夜揣着赵三忌给他二十万大洋踏上了北上的火车,先到了山东烟台,顾不得欣赏风景向来怡人的旅游胜地,孙田丐第一时间竖起了那杆曾经令烟台风云变色的大旗,所谓人皮树影,虽然两条大泥鳅早已淡出烟台地下界好一段时光,可还是被他召集到了一票人马,以无业游民居多,当然其中也包括一些重义气但又已经成家立业了的小响马,只是孙田丐宅心仁厚,晓得九死一生的南下之行是共患难而不是同富贵,拒绝一小部分人的拳拳盛意,这样的老好人,对专干掘人祖坟的孙田丐来说,确实有点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讽刺。从赵三忌拨付给自己的二十万大洋中取出八万块交给了在烟台拉到的那票痞子无赖后,孙田丐吩咐对方先行南下x市,到达目的地时先别惹是生非,一切行动等自己回来再说。处理完了在烟台的事物,孙田丐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黑龙江伊春,一个鱼龙混杂水深不见底的地儿。下了火车时,当下气温零下十几二十度,孙田丐一路忍饥挨冻,风行雷厉地摸到了一家有点小破败的拉面馆,找到了一个绰号“九指”的中年人,同孙田丐一样,都是挖人祖坟行业中神级般的存在,而有别于孙田丐的盗亦有道,九指中年人似乎更加不敬天不礼地,凡是被他光顾过的坟墓,大至皇陵小至坟丘,能打包带走的他绝不遗留下一丁半点,全然没把该行业守则放在心上,或许出于这种雁过拔毛的行径,九指中年人在风光过一段时间后,就遭因果,前些年一直霉运不断,先后进了三趟局子,不过这人倒也本事,类似美剧《越狱》中的迈克斯格非,天罗地网楞是没能牢住这家伙,三番两次被他逃之夭夭,直到现在依旧逍遥法外,隐姓埋名在这天寒地冻的混杂地带。 起初孙田丐游说九指的时候,这家伙死活不肯,口头上挂的净是些“风口浪尖”“风声紧”的搪塞由头,孙田丐没辙儿,只好拿出件金盆洗手前在曹操墓里头淘到的龙凤呈祥送了上,九指当下眉开眼笑,不过却又狮子大开口,想要自己出山相助,那得再意思意思,没有两百万现钞,说啥也没门。对九指的得寸进尺,孙田丐显然也不是泥捏的善茬,两人当场就掐了架,即使结局孙田丐知道那结局没啥悬念,自己肯定得完败。最后两人达成了某个秘密协议,九指破天荒的以十万大洋的跳楼价被孙田丐给请出山,两人这才南下x市。而在逃人犯的九指确实也虎,面对疏而不漏的恢恢法网,居然在某个黑市印制了张山寨身份证,据说就连国安部都难能辨认真假的那种,只是价格方面确实唬人,十万大洋就这么打水漂。当时孙田丐好奇得紧,追问这茬,九指也没藏着掖着,如实相告,说如今失踪人口这么多,没有千儿也有八百,想要在里头找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易如反掌。当时把孙田丐吓的,这里头有猫腻啊,天大的猫腻。 回了x市,孙田丐重整旗鼓,毕竟这会儿可不像当初在烟台那般小打小闹,因为赵老板是有文化的大学生,所以孙田丐在举行简短会议的时候,面对跟前那票痞子无赖,义正言辞地交代了这群牲口说一定要与时俱进,咱虽是流氓,但一定要当个有理想有道德有素质的三有现代化流氓,如果条件允许,那么日后的时间更要充实自己,大学校园现在是没指望了,但一些夜校之类的野鸡学校,一有时间和精力就多进去闯闯,长长学识总归不是件坏事,总而言之,保住三有,进军四有。如果哪天谁率先达到四有要求了,则赏银五万,而这只是下限,赏银不定期上涨。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经孙田丐这么一怂恿,一伙十几个痞子无赖个个如同注了鸡血的圣斗士,小宇宙不断攀高,大有随时爆体而亡的意思,其中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瘦猴青年,情难自己时,重重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大扯嗓门高呼孙大爷千岁,赵老板万岁。只是如此明火执仗的马屁,得到的却不是孙田丐的赞赏,却换来了个暴栗,“素质!素质!他妈的素质!” 孙田丐在当天晚上,也就赵三忌和杨树群出去放烟花的前晚给赵三忌打的电话,那会儿赵三忌在电话里头也没表态,只是说好好招待那群远道而来的弟兄们,至于九指这号大虎人,到时候再腾个时间为他接风洗尘。挂了电话后赵三忌问了吴亥天,说晚宴的名单是否有刘成文,吴亥天的回答模棱两可,情况无解,赵三忌思虑再三,最后做出了守株待兔的决定,前后大约一个钟头,给孙田丐回了个,要求今晚他们一伙守在刘成文的老窝,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见着刘成文出门后,就带人连窝都给端了。对这种操人家底儿的事儿,乞丐可谓轻车就熟,当下表示小菜一碟,更何况现在自己手下有着一批如狼似虎的小响马。 如此按部就班,令赵三忌惊喜交加的是,没想到在今晚的宴会上居然能碰到刘成文这正主,根据孙田丐通过手机发过来的实况短信,赵三忌知道乞丐那边事情办得也顺风顺水,刘成文的老窝除了上次把孔青羊给打趴的老家伙镇场子外,空无一人,不过幸亏此次有九指出面,帮忙接下了老家伙的打击,否则光凭他们那十几只三脚猫,还真不够老家伙一手撂。 九指虽然武力值可观,但诚然也不是曹老太监的对手,如果不是仗着人多势众,外加孙田丐这小刀把子时不时使些阴招,估计乞丐一方的以多欺少也不见得会乐观到哪儿去,至少双方的对阵显然没有像孙田丐发给赵三忌的短信,那般万事尽在掌握的云淡风轻。 就在曹老太监面临暴走边缘,九指节节败退时,屠晚清再次充当了救世主,同上次如出一辙,屠晚清打从一照面就亮出了绝学,一手双刀功夫舞得虎虎生威,隐隐有了只有达到大乘境界才会具有的一往无前气势,此番战斗,屠晚清算不上完胜,但也一反以往平分秋色的姿态,隐约压了曹老太监一头,更甭提一直在场外虎视眈眈,仍存有几分战斗力的九指,越打越惊的曹老太监自知弱了气场,第一时间选择远遁,想来他到底也不尽是个士可杀不可辱的顽固老家伙。 要孙田丐说,操人家底儿的事儿不仅是件体力活,更是件脑力活动,这突出表现在当事者双方暗度陈仓的斗智斗勇,或说勾心斗角,好比古时候那些地主家族喜欢把真金白银一瓮一翁地埋在院子里的某颗树下一样,想当强盗如果连这种职业嗅觉都没有,还不如随便找棵歪脖子树吊死。曾经几次出入过帝家古墓的孙田丐,在打开保险柜时,第一时间嗅出了那个貌似稀拉平常的铁皮玩意儿的不同寻常,经过一番东敲西打,还真让他在柜子里找到了个暗格,并从里头摸出了本精致的笔记。依孙田丐的意思,像这种东西自己断不能第一时间过目,而是要交给赵三忌,由他定夺。可是无法无天惯了的九指却不以为然,一把夺过笔记本就大声宣读,里头记载的东西类似日记,时间地点丝毫没有含糊,就差天气没写上。九指不念还好,但经他这么一朗诵,别说当惯了流氓地痞的那票小家伙,就连大虎人屠晚清也不禁动容,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某某时某某分,刘成文于某某地点会面某某部门一二把手人物,以刘氏企业的身份,送上多少真金白银,里头记载的一清二楚。一本精致厚重的笔记本写下来,少说也有百来页,密密麻麻都是字。 要变天了。屠晚清如是说。 第六十七章 橄榄枝 赵三忌向来不是头见异思迁或说喜新厌旧的牲口,在对待倒贴一把的杨树群,他也只是一心想营造个水到渠成,类似和龙舌兰的两小无猜,和燕青兆的日久生情,和唐吕娘懵懂的一见钟情。实话说,起初那会儿赵三忌还真没把杨树群当成他的菜,像这种采花大盗的祸害良家勾当,在他想来估计也只有蓝未央这头见一个爱一个的45码特大号情圣能干得出。可就在方才,赵三忌看着杨树群心中狠狠地疼了一把。 卖相和穿着都没啥可圈可点的共工,虽然不清楚李世民为啥在这犊子身上特意画了着重号,但人浮于事,即使赵三忌察言观色的功夫不怎么到家,但隐约也能察觉到此獠来头不小,所以他见着共工身侧的妖冶女人丝毫没有先前端庄模样地往护在自己身前的杨树群脸色泼了杯酒水后,第一反应并不是冲上去狠狠刮这贱-货两耳光,而是把目光放在有着纵容和默许态度的共工身上,后者却丝毫没有犯错的觉悟,在他看来理所应当的事情,谅这犊子也不敢在李世民这边砸场子。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在赵三忌用纸巾仔细擦拭过杨树群脸上的酒水后,二话不说,沉着脸跨步向前手起掌落狠狠就一耳光,扇得妖冶女子一阵七荤八醋。 “老子不打女人,不代表老子的女人就可以任人凌辱。”扇完这么一巴掌,赵三忌似乎还不解气,抬脚欲要踹出,看那架势,这蹄子要真踹结实了,对面那妖冶女子非得在病床上躺个一年半载不可。只是善良的杨树群上前制止了赵三忌的怒发冲冠,她担心这个没心没肺的大刁民捅破天,毕竟她不是女娲,即使杨家近几年颇有能量,但比起那些雄踞一方的霸主豪强,根底还是不够看,更甭提她对共工的身世隐约还有所了解,一门一少将两大校的家底,怎么说能量都是惊天。 “傻丫头。”留下躺在地上呻吟的刘成文和眼神道不尽恶毒的妖冶女子以及几个被他三拳两脚就给放倒的年青公子,赵三忌拉着杨树群逃离了案发现场。的士内,赵三忌刮了这妮子的挺秀鼻梁,“以后不能再这么不识好歹,当时那么乱你还如同只没头的苍蝇往上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未来的丈母娘交代?” “流氓,贫嘴。”当惯了十几年逆来顺受的乖乖女,杨树群似乎有心把心中那股叛逆一股脑儿宣泄而出,方才就在刘成文和赵刁民两方动起手来的时候,刚巧上洗手间回来的杨树群担心人群中的赵三忌吃亏,第一时间护到了他身前,拳脚无眼之下难免殃及她这条小鱼,幸亏赵三忌多留出了个心眼,这才没叫她被整得鼻青脸肿,只是对面的妖冶女子的彪悍似乎也不遑多让,所谓擒贼擒王,心机和谋略一向高出同龄人一筹的她断不会像杨树群,只会当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善良女子,当下下了狠手,揪着杨树群的头发扇了一巴掌,顺带着也泼了她一脸酒水。并不擅长乱中取胜的杨树群何曾见过这种流氓阵仗了,直到赵三忌为她出头解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她才勉强缓了过来,直到现在依旧一脸心有余悸。 “再流氓也没你这傻丫头来得胆大包天,以后如果再发生这种情况,记得有多远跑多远。”看着近在咫尺的精致脸蛋儿上此刻微微肿起,赵三忌的心疼溢于言表。 “不是说了嘛,姐巾帼不让须眉,可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刁民就死了这条心吧。”杨树群的适应能力似乎一直不错,从方才的心有余悸之中冷静下来,跟赵三忌开起了玩笑。 送杨树群回了寝室后,赵三忌重新杀回案发现场。临别前,杨树群给了赵三忌一个电话,说如果事情太棘手而他又处理不来时,可以打这号码求救。赵三忌并没拒绝她的好意,最难消受美人恩,杨树群对自己都已经摆出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姿态了,自己再矫情,那就辜负了美人儿的一片好心。 当赵三忌回到福满楼时,临近午夜十一点,除了吴亥天还在场,蒋四爷三人包括刘成文那伙绣花枕头都已鸟作兽散,赵三忌当下朝吴亥天问起了事情的后续发展。吴亥天对此表示鄙视,刘成文那伙除了隔岸观火置身事外的共工毫发无损外,其他五六个家伙都被赵三忌两三拳给撂倒了,战斗力几乎为零的伤残病号能折腾出些什么风浪。赵三忌赫赫说这不担心那些来头看似不小的犊子们招兵买马给你们一伙脸色看嘛。吴亥天说借他们千儿八百个胆,也不敢在李世民这地儿虎口拔牙。赵三忌问说何解?吴亥天如实相告,就在赵三忌拉着小嫂子前脚刚踏开,李世民那妖人就第一时间出了面,问清了事情始末后,先是把蒋四爷他们三给请出了福满楼,至于始作俑者刘成文,显然就没那么幸运,山羊胡大叔几乎是一肩膀扛一个,来回两三趟的功夫就把他们给丢得个一干二净。 赵三忌若有所思,半晌,问吴亥天说这事儿你怎么看。吴亥天老成道,李世民伸橄榄枝来了,之后的事就看三郎如何抉择。真要吴亥天说的话,赵三忌最好还是别和吃人不吐骨头的李世民给搅和到了一块,或许三郎是不知道,之前和李世民有过合作的几个家伙,楞是一个都没落个好下场,且不谈姓李的家伙背景盘根错节,就拿前阵子重庆市闹得沸沸扬扬的文-强案来说,台面上的是一回事儿,暗地里却又是另一回事儿,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流涌动,不是现在羽翼未丰的三郎能瞎掺和的。对此,赵三忌并没表现出太多的骇然,毕竟一个能让屠晚清都忌讳莫深的人物,如果说没有丁点本事,那就不是一句瞎了屠爷的狗眼所能解释的,笑着朝吴亥天问说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后者点头回道,正解。赵三忌揶揄一笑,道,那俺就来个三窟。吴亥天苦笑摇头,缓缓开口说,三郎果然是刁民,胆大包天了。 两人在福满楼又等了一阵,期间张建国露过一次面,语气依旧谦卑,全然没有被人砸了场子恼羞成怒或说冷眼相待之类,反之有如弥勒佛的肥头大耳甚至满脸红光,这在虽然有着商人市侩的张建国脸上并不常见,和他熟识的人估计也就大前年在刘建国长子的婚礼上见过一次。而苦等不到刘成文狂风暴雨反扑的赵三忌,当下拒绝了张建国邀请上楼煮茶暖身的好意,之后留了个电话给他,笑说承蒙张总看得起,以后要是有用得上小弟的地方,就吱一声,能帮忙或说陪衬的地方他绝不会推脱。张建国连说不敢,不敢。脸上堆积的赘肉生生把那两颗本就不怎么出彩的眼睛给压成了一条缝,即使是睁眼瞎都能瞧出张建国的心花怒放。 和张建国客套寒暄一番后,赵三忌不见拖泥带水便和他告别。 奥迪车上,吴亥天一脸不解道说没必要和张建国那种小喽啰扯一块。副驾驶席上的赵三忌燃着包03毫克的中南海,光闻烟味就挺呛人的那种,笑道蚊子肉再小也是肉,再说别看张建国一脸憨厚,真要精打细算了,那家伙精明起来可透着一股妖异。吴亥天心领神会,小心问说三郎打算拿姓张的投石问路?赵三忌干笑两声没说话。 因为酒吧早在前阵子就被刘成文给一窝端了,所以赵三忌现在的大本营临时定在了小响马们下榻的酒店,中山路那家东海酒店,算不上豪华,但每晚三五百大洋的房间下来,光是那笔入住费就让他心疼好长一段时间,这都能让他和小妮子下多少次纳趣了。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至少现在那票地痞无赖们对孙田丐口中的文化大佬憧憬不已,神魔化后在他们看来就算赵三忌长有三头六臂出现在他们面前,那也是理该如此,毕竟一出手就能掏到本黑夹子的大买卖时下可真不多,何况黑夹子里头记载的人物,小至科室主任,大到厅级干部,那来头,他们想不触目惊心都难。 进了房门,和赵三忌想象的并无二致,烟雾缭绕的房间里头大小妖孽风姿各异,或站或躺,或骂或叫,总之就没一个正经,如果想从中挑出个人模狗样精神还算正常的,赵三忌觉得除了脸色透着股兴奋劲儿的孙田丐外,也就那个守在电视机前看央视探索频道的佝偻西装男子。 见着赵三忌进门,孙田丐第一时间凑了上,有别于吴亥天的称呼,和赵三忌打过几次交道的孙田丐也没客气,一拍赵三忌的肩膀兴奋道说小赵,这下咱玩大发了,如果把那本笔记本交给纪委,刘氏企业想不垮都难。 赵三忌对大大咧咧的孙田丐不以为忤,先扫了房间里头的妖孽们一眼,发现头发五颜六色的非主流牲口居多,其中还有零星几个居然明目张胆的漂成绿色,这让赵三忌看得差点捧腹,很难想象这么一伙凶神恶煞的家伙齐聚一堂,咋就没被警察叔叔给逮了去。这才朝孙田丐问说笔记本在哪儿?孙田丐挠了挠头,憨笑着说被屠爷给拿了去,他说等会儿就会过来,到时候再找他要。 赵三忌闻言皱眉,料想孙田丐也想到了其中某个环节,急忙笑说,放心,屠晚清的为人他清楚,说到做到,既然他说会给,就不会干出阳奉阴违的勾当。赵三忌摇头一笑,说不是俺信不过孙大哥,就怕到时候拿到笔记本估计也是不完整。孙田丐这才恍然大悟,信命又信佛的他在蛰伏了一小段时光后终于敛去的那股阴狠劲儿再度爆发。 第六十八章 一切为了宝宝,为了宝宝一切 在吴亥天认知的圈子中,曾经流传过这么个段子,说宁可惹上杀人不眨眼的赵教父,也别轻易招惹和李世民如出一辙吃人不吐骨头的陈龙王。外人肯定是没机会知道,那个身段妖娆得能令路边三餐食不果腹的乞丐,在管不饱肚子的情况下都能思淫-欲的漂亮姐姐,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厚黑的角儿,甚至两朵水汪汪的眸子常年闪烁着令人我见犹怜楚楚动人的无辜目光,极具欺骗的外表下,许多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小男人,宁愿相信她只是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大家闺秀也不愿把她和臭名昭著的陈龙王搭上关系,其中包括上次在成都有幸与陈龙王同聚一堂的蒋四爷和崔健仁。真要这两头老牲口说了,撇开那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名字,陈龙王单从卖相上看其实并不算祸国殃民,至少他哥两在北京的天上人间花了二十几万大洋叫了十几二十个妞儿而自个儿两人却在沙发上玩跑火车那会儿,里头的一些小姐论姿色都不比陈龙王差。陈龙王贵就贵在她身上那股气质,很玄乎的东西,但凡是男人,只要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没有一个人能逃脱得了她那倾国倾城的气场,更甭提在男女之事上还处在懵懂青春期的赵三忌。 女人盈盈而立在离赵三忌五米开外处,身后一辆在有钱人人家并不难寻见的宝石红法拉利,依旧让赵三忌恨铁不成钢的两座位,让他对眼前这个无论从外貌还是气场都无懈可击的漂亮闺女第一印象大打折扣,唯一聊以慰藉的,也就女人一身简朴的碎花裙,以及脚下踩着的那双手缝绣花鞋,两件东西都透着股光看质量就不怎样的质朴。女人的声音很好听,没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脆,也没杜鹃啼血那般空灵,有别龙舌兰的磁性,中性嗓门略带沙哑,偏男低音,从她口中谈吐而出却不会叫人心里发毛吊诡,反之有种异样的协调,甚至在她开口后,赵三忌第一时间联想到如果这闺女用那嗓门叫-床,该是怎样的一番光景,琢磨着光听这声音,都能让他瞬间缴械投降,一泄如注。女人的来意很简单,半路拦下吴亥天的奥迪车后,开门见山说明来意,想要赵三忌手头上的那本日记本,至于唐不唐突,女人倒没想过,在她看来这是挺顺理成章的家常事。 一时半会还没从女人带给他的快感中醒悟过来的赵三忌,毫不掩饰自己停留在女人胸前的流氓眼神,恶狠狠吞了口口水,之后口不遮言道说行,不过自己得先回家找找,事隔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到底还找不找得到。听赵三忌这么一说,女人也不动怒,迈着细碎的步伐走到赵三忌跟前,依旧是那腔能让众多雄性牲口余音绕梁三月的嗓门,饱含着一种规律的腔调吐字清晰道:“小傻瓜,我要的是你晚上刚拿到手的那本日记。” “啥?不是俺小学时候写的?”赵三忌挠了挠头,女人离他近在咫尺,吐气如兰全都喷在他脸上,受宠若惊没有,欲火焚身倒真有那么一点。 女人咯咯一笑,自顾问说“我拿你这小家伙的日记本做啥?对你如何夜爬寡妇墙,我不感兴趣。” 赵三忌嘿嘿一笑,自语道“这你都知道。”接着开口说,“日记本不能给你,俺留着有大用,漂亮姐姐就别白费心机了,这玩意儿对俺来说当得上千金难换。” 女人似乎早意料到这个结局,否则也不会放着手下第二号大将李世民不用而自己亲自出马,幽幽开口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呐。” 赵三忌终于收回了一直徘徊在女人胸口的眼珠子,继而攀爬而上,最后停留在了女人的半点朱唇地方,觉得如果能让这样的漂亮嘴皮子亲上一口,不说死也值得,就是折寿那也心甘情愿。“光脚不怕穿鞋,他们要有本事就自己过来夺去,俺就贱命一条,爱要不要,当然也包括漂亮姐姐在内。” “你不会死,他也不会让你死。”女人对打一开始眼珠子就没老实过的赵三忌不以为忤,万众瞩目惯了即使再怎么有上位者威仪,对私底下那些品头论足的龌龊勾当也多少心知肚明一些,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对此,只要那些家伙们明面上不要太过明目张胆,她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是谁?”赵三忌两次三番尝试抱着个头掉碗大个疤的大无畏想法,想就那么义无反顾地往女人的朱唇上印去,但理性最终战胜了感性,一番天人交战后终于恢复了清明,抬起眼皮子端详着对面的女人,好奇问道。 “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怎么样你才肯把东西给我。”女人直白地说,并没掩盖这是桩**裸的交易。 “真这么想要这玩意儿?”赵三忌往后退了两步,扬了扬手中一本草黄色皮囊的笔记,嘴角牵起一丝细微的弧度,这表情在要么不苟言笑要么笑得出奇正经的赵三忌脸上很难寻见,“那你得拿出个能让俺心动的筹码,否则门儿都没有,再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姓啥名谁,所以漂亮姐姐也甭想拿些空头支票忽悠俺,天下熙攘,利来利往,漂亮姐姐要能当场拿出些真金白银,那最好不过。” 女人思虑片刻,之后扬起个谈不上灿烂也称不上真诚的笑脸,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意思,揶揄道“你看我长得怎样?以身相许成不?” 赵三忌欲言又止,女人揣摩出了他的心思,轻轻叹息道“又一个担心祸国殃民的孬种。” 赵三忌哭笑不得,刁民的劣根性攀上心头,打趣说“真要俺说了,漂亮姐姐耐看是耐看了点,但还不至于当得起祸国殃民这一说,撑死了也就和俺村头的王寡妇平分秋色,至多也就能倾倒俺们那片小旮旯,往大的去了,就不见得。”赵三忌心底下承认这次他是言不由衷了,女人被他硬生生降了一个档次不止。 “说吧,现在我能拿出手的东西可不多,别狮子大开口。”女人发现这对面的男孩似乎没有李世民口中那般规矩,也就没心思同他耍嘴皮子,意兴阑珊道。之后又补充了自己的来路,“陈龙王,四川人,你们口中的川妹子。” 赵三忌并不吃惊女人的身份,同李世民一样,光看相貌,这是个让人抓破脑皮儿也无法猜测出她真正年龄的水灵闺女,还当真是物以类聚。 “我要x市地下所有产业,你能给我?”赵三忌人畜无害笑说。 “一半。”陈龙王当机立断。 “你比我想象中豪爽。”赵三忌一脸不似做作的笑容。“你知道即使你说个四分之一五分之一之类的,我也不会拒绝。” “做个顺水人情罢了,真要感恩戴德的话,我可不是正主儿。”陈龙王纤指别过北风中被吹落在额前的几根青丝,动作如同现在她说话这会儿,透着股自然的优雅。 “赵子安?”赵三忌疑惑问。 陈龙王摇头,并未作答,接过了赵三忌递到跟前的草黄笔记,惊鸿一瞥,赵三忌发现这女人在虎口处纹了个漆黑的龙头,可能有些年头,所以看起来并不精致,但龙头里面透出的那股杀伐气,赵三忌平生第二次见到,第一次是和赵子墨一块在赵家堡冬泳时,在他臀部偏上的地方见识过的那朵黑莲花。至此,赵三忌心底儿暗暗记下了这女人。 当晚赵三忌并没回寝室,因为被祸国殃民的陈龙王搞得一团欲火,所以他觉得有必要适时消火,当下吩咐一路沉默无言的吴亥天开车直取唐吕娘的大本营。而之前同蓝未央踩过一次唐吕娘门槛的吴亥天也长记性,并没要赵三忌当导航,四平八稳的四十码车速在约摸了半个小时后便达到了唐吕娘的小区门口。赵三忌下车步行入内,之间吴亥天特意提醒说这阵子小心刘成文整出鱼死网破的桥段。赵三忌玩味一笑没答话。 打开了唐吕娘的小套房,这妮子似乎与他心有灵犀,当时正抓着个抱枕蜷缩在粉红沙发上看《爱情公寓》,并没入睡。赵三忌瞅了眼墙上的史努比挂钟,凌晨一点十分。见着赵三忌如神仙下凡般地突兀显现在自家房间内,唐吕娘有点难以置信地揉了揉了眼珠子,之后几乎是弹着蹦起,丝毫没有淑女形象地挂上了赵三忌的脖子,不由分说捧起赵三忌的脑袋狠狠就一香吻。当场把赵三忌整得飘飘欲仙,下面的玩意儿立马有了反应。 似乎感觉到了赵三忌的变化,唐吕娘俏脸一红,衬合着她那身淡黄色的丝质镂花睡裙,当真人比花娇,埋头不语。 “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个啥劲儿?”赵三忌知道唐吕娘今晚反常了,顺带着开口问道“有什么喜事?说来听听。” 唐吕娘从害臊中回过神,闻到了赵三忌身上那股辛辣的烟草味,当下皱了皱鼻,推着赵三忌的身子把他赶进了浴室,之后返身回了房间,在衣柜里头捣鼓出一套崭新的衣物,看不出牌子,但做工精良,肯定不是什么廉价玩意儿。 赵三忌洗澡的时候有些云里雾里,中途没能忍住好奇,打开浴室门朝客厅里头的唐吕娘追问到到底发生啥喜事儿了,给他透个底儿啊。 唐吕娘半躺在沙发上娇笑,修长白净的双手来回抚摸着自己的平坦小腹,答话说“为了宝宝一切,一切为了宝宝。” 第六十九章 家庭主男 论剑走偏锋,赵三忌肯定不及削尖了脑袋瓜子一门心思想当个人上人的蓝半城,从屠晚清手中接过那本缺斤短两的残本日记时,他确实琢磨过把这烫手山芋直接扔给赵子象,但想想却是作罢,政治这东西不是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得清楚,不淌那坑水,谁也不敢妄下定论说水清水浑,即使淌了,就连官居一品的赵子象,心底儿也没清明到敢说对那些门门道道了如指掌,赵三忌谨慎记下其中几笔大买卖后,也就没了怀璧心理,顺水推舟把能招杀身之祸的玩意儿交给了陈龙王,至于吴亥天口中的可惜,赵三忌笑说一本百来页的日记本能换来半壁江上,孰优?孰劣? 第二天早上从唐吕娘的那套小公寓醒来,赵三忌轻车就熟地当了回家庭主男,先是跑步到了菜市场买了些新鲜的瓜果蔬菜,之后特意拐道上了干果店买了一小袋酸梅,顺道回家时刚好路过一家花店,赵三忌驻足小半刻,最后还是踏了进,店主是个光看相貌就容易让人觉得秀外慧中的知性女人,见着赵三忌拎着大包小包的袋子进门,错愕肯定少不了,回过神后用审视的目光仔细地打量了身前这个一身光鲜面容相对稚嫩的男孩一遍,笑盈盈打趣说帮老婆做早饭?赵三忌不置可否,很少犯迷糊的他直到现在还觉得晕乎,微笑着点了头,双目漫无焦距地盯着花篮子那些刚打了水的娇艳花朵儿看,之后露出个在知性女人想来心领神会的傻笑,最后简单的要了一朵怒放的玫瑰。知性女人似乎也不是那种见着愣头青就会痛宰一笔的奸商,结账的时候还特意成人之美,给赵三忌打了个折扣,而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嫌疑的赵三忌依旧站在旁边傻笑,整得知性女人不禁莞尔,笃定问说小兄弟新婚燕尔?赵三忌一愣,挠了挠头,没啥血色的刀削脸泛红,又是一味憨笑,之后冒出句“俺要当爹了。”知性女人难以置信,看这家伙的相貌,想来没有超过二十五岁,搁现在这提倡晚婚晚育的年代,像他这样衣着光鲜的牲口,哪个不是祸害百十个良家后才晓得倦鸟归林,至于生子一说,知性女人倒觉得这小哥孟浪了。当然,之前她也不排除赵三忌富二代富三代之类的可能,可以不像她们那类市井小民为柴米酱醋茶操心,但见着赵三忌那个皱巴巴的内衬和劣质钱包后,她就绝了这个念头。归根结底,她终究只是个以貌取人的市井小民罢了。 回家的路上,赵三忌突然记起应该给赵老爷子报声喜,掏出冷光屏手机给老爷子去了个。许久没通过话的两人,赵三忌从那沧桑的嗓门中不难料想出老爷子的身板肯定又佝偻了三分,自觉眼眶有些湿润,开口沙哑问说老爷子吃早饭了没?电话那头赵老爷子端着杯热茶半躺在竹制摇椅上看着院落里的孔青羊打马步,意兴阑珊回道小兔崽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当下把赵三忌难得的孝心灭了大半,半死不活回话说老头你要当曾祖父了。赵老神棍似乎真有夜观天象知天下的本事,淡淡道了声知道,之后问说是哪家的闺女?赵三忌并没藏着掖着,如实相告。赵老爷子老怀宽慰,却为老不尊笑说,当初第一眼瞅着那闺女就知道肯定是个能生娃儿的好料子,臀骨挺翘圆紧啊。赵三忌握着电话翻了白眼,之后又和老爷子斗了两句嘴,挂掉电话。当天中午,赵老爷子吩咐孔青羊唤来了范大叔,两人伶仃大醉。 回到公寓时,昨晚差点化作望夫石的唐吕娘还在赖床,赵三忌轻声关上门,进了厨房忙活早餐,样式不多,戒奢从简,毕竟现今囊中依旧羞涩的赵三忌肯定没能力在饮食方面上大张旗鼓,做完了简单的单面煎蛋和大豆炖瘦肉,赵三忌接着仔细地洗过了瓜果,最后又热了两杯牛奶这才踮着脚尖进门轻轻把唐吕娘唤醒。悠悠转醒的睡美人儿醒来第一件事便用手轻抚着依旧平坦的小腹,一脸道不尽的温柔,眼眸流转间凑到赵三忌身上,仔细嗅了嗅发现对方身上并没烟味,吃吃一笑道说虎子真乖。而昨晚就把那盒只抽过两根的中南海丢进垃圾桶的赵三忌嘿嘿一笑,搀着唐吕娘的胳膊起身进了浴室。唐吕娘倒也好玩,下床后就刻意挺着肚子,一副早已怀胎**月的准妈妈形态。至于她的洗漱方面,赵三忌可谓鞍前马后,又是挤牙膏又是递水,整得唐吕娘错觉梦回紫禁城,而她就是那个母仪天下的东宫皇后。 早餐吃得酣畅淋漓,胃口一向不大的唐吕娘顾及到现在身上还多个人口,也没挑食,愣是皱着眉头把桌上那盘半生不熟的煎蛋给消灭得一干二净,一旁的赵三忌大部分时间除了微笑看这唐吕娘进餐外,其余时候还在恍惚,当爹,这是个多么神圣光荣的职业。 用过早餐,赵三忌洗过餐具朝唐吕娘说要出门一趟,唐吕娘第一次问赵三忌说要去哪儿?赵三忌打趣着道临阵磨枪不利也光,去买点孕妇指南回来,尽最大努力在最短时间内把咱这两吴下阿蒙给催熟了。唐吕娘意会,挺着肚子送赵三忌到了门口,深情遥望他的背影。 一向讲究办事效率的赵三忌这次并没抠门地去挤公交,出了小区顺手拦下了辆的士,风风火火地赶到了新华书店,直奔孕妇专区,没花太多的时间去揣摩那些本来离自己还很遥远的书籍,一股脑儿买了不下十本,几乎花光了身上所有,整得回公寓时再次被打回原形,“沦落”到挤公交的“凄惨”境地。 —————————— 一上午时间,赵三忌和唐吕娘两人都在公寓揣摩《怀孕圣经》和《母婴营养》,最后看书时有做笔记习惯的赵三忌罗列出十几页纸的注意事项,惹得一旁越看越觉得心慌的唐吕娘面露难色,她一直是个小资的女人,随性惯了一下子之间要被这么多条条框框给束缚住,一时三刻确实有点难为情。 “虎子,你会不会觉得咱小题大做了?”唐吕娘凄凄怨怨说道。 “一切为了宝宝,为了宝宝一切。”赵三忌以牙还牙,之后又笑笑说“其实我也觉得书上的玩意儿写来不大靠谱,纸上得来终觉浅,可惜咱身边就没个有经验的妈妈。” 唐吕娘若有所思,欲言又止。赵三忌不好猜测她的心思,但也试探性问道“要不让董姨过来陪你?” “依我妈的性子要是知道这码子事,估计不会认这个女儿了。”唐吕娘苦笑摇头。 “董姨还是那么传统。”如果说在g省待的五年岁月中除了那张隐约模糊的脸还留给赵三忌有几分遐想外,也就是那个一年到头都板着张脸的威仪女人,“最近找个时间去趟g省吧,丑媳妇儿总要见公婆,更甭提俺这便宜女婿了,到时候如果董姨真不要你这闺女,等咱把宝宝生出来,可劲儿往她那边送,就不信她还能铁石心肠。” “刁民!”唐吕娘展颜一笑,“不过那边水深,唐家人多半对你有成见,特别是那个人。” “名不正则言不顺,唐老爷子估计也不会任由他胡来,放心。再说,你家老公现在武力值可是正无穷大,命硬得很,死不了。”赵三忌信誓旦旦。 “你知道那个人?”唐吕娘不确定问说。 “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呐,呵呵,挺心狠手辣的一犊子,如果没猜错的话,x市这边很多事都有他的手笔。”说这话时赵三忌尽量把自己伪装得云淡风轻,这事儿不早不晚,他也是昨晚才从刘成文那本日记本上晓得有这么号人物。 “所以我不同意你去。”唐吕娘咬着薄唇,下定了决心当回管家婆,“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到时候他真把你怎么了,料想老爷子也不会对他做出些太严厉的事儿,倒是你……”说到这儿,唐吕娘捧起赵三忌的脸颊,一脸哀伤。 “守则第三章,第二十三条,孕妇应避免焦虑,有意识地克制自己,保持良好心态,着手进行早期胎教。”赵三忌见不得女人哭,尤其是自己的女人。 唐吕娘闻言破涕为笑,中肯道“那就听我一回,别去冒那个险。” 赵三忌摇摇头,笑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应该对你的男人有信心。” 唐吕娘皱眉,呢喃着“三忌才二十岁啊。” 在她想来,二十岁的年纪往穷人家的孩子里塞了,是足以肩挑半边天没错,但充当生活的旁观者是一回事,事到临头了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并不苛求自己的男人能多有责任感或说远大抱负,小女子一枚的唐吕娘退而求其次,只要他们小两口能生活安逸无忧了,那也是种幸福安稳。 第七十章 奶粉钱 午饭的时候,小胃口的唐吕娘依旧秉承一切为了宝宝的原则,开车拉赵三忌上了小糊涂神一顿胡吃海喝,两个未经人事的准妈妈准爸爸倒也没觉得有啥不妥,就是进门那会儿旁人在看待挺着平坦小腹的唐吕娘眼神有点异样。午饭之后两人又回公寓蜗居了一下午,期间俞怀柔上门找过唐吕娘一次,只是见着有赵三忌这刁民在场,没能和唐吕娘拉上几句就落荒而逃,整得唐吕娘看赵三忌的目光有点小异样,本想对这刁民严刑逼供,从他的肚子里掏出点鲜为人知的小秘密,但赵三忌的一个电话却打杀了唐吕娘难得的那点小好奇心。之后赵三忌吩咐唐吕娘先小睡一觉,晚点自己再过来两人一起出去吃饭,如果不想舟车劳顿,那他就帮忙带回外卖或者买菜回来自己做。挺着肚子的唐吕娘道这事儿到时候再说,临行前又特意嘱咐说,最近x市不太平,出门多点心眼。赵三忌哈哈一笑,以前光脚不怕穿鞋的生活现在已经不适合头掉碗大个疤的自己,俺好歹也步入了准爸爸行列,总不至于狠心撒手人寰,留下她们两孤儿寡母。唐吕娘对赵三忌的狗嘴吐不出象牙有些忌讳,呸了几句就把赵三忌给赶出门。 除了昨晚的奥迪车,小区门口还停了辆雷克萨斯和宝马,车里的人赵三忌都认识,奥迪车车主吴亥天,雷克萨斯讴歌里的蒋四爷以及宝马车里的崔健仁,出乎意料,蓝未央这犊子不知通过啥手段也腻在宝马车中,正和崔健仁狼狈为奸,有说有笑,两坨淫-荡的表情外人不用想也知道两犊子的话题要多少儿不宜就有多少儿不宜。 今天吴亥天找上赵三忌的目的简单,是有关陈龙王昨晚许下的诺言。不得不说,陈龙王在沿海一带还是颇有能量,虽然不及手辣腹黑的赵教父,但搁巴掌大的x市,一些条条框框的教义对她来说虽然谈不上形同虚设,可真要让她束手束脚了,显然也不太现实,更何况如今陈龙王手握生死簿,办起事来更是肆无忌惮,经过七八个小时风雷厉行地洗牌,x市地下产业已经被整合得七七八八,这不大清早的没能打通赵三忌电话就走曲线,找上了吴亥天。吴亥天把情况做了简短地说明后就依赵三忌吩咐,开车直奔东海酒店,与孙田丐一伙胜利会师。至于蒋四爷和崔健仁,吴亥天在车上也做了简单的说明,这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也不知从哪儿听到的风声,非得吊在自己屁股后头过来掺和这种热闹,他自己也没辙儿。赵三忌笑说没关系,想了想,朝吴亥天问起了两人的底细,吴亥天眉头一皱,四十码的车速隐隐飙升,并没作答。赵三忌微怒,嘴唇微抿,声音不大,却透着股不容反抗的威严,道以后别这么粗心。吴亥天点头,说两人资料最迟明天就能送上。赵三忌不为所动,朝一见着自己就粘上来的蓝未央要了根烟,点燃后吐了口,凝神望着窗外街景。 到了东海酒店,孙田丐早早就守在了酒店门口,离他两米处还站有精神抖擞的李世民和山羊胡,这让习惯了寒碜的赵三忌心底儿有点吊诡,但一想到连特大号过江龙陈龙王都调戏了,心底儿反而踏实了些。刁民的肤浅释义被赵三忌诠释得入木三分,象征性地同李世民打过不冷不热的招呼后便率先进了门。整得一向流氓地痞的山羊胡脸色不善,若不是李世民当下拦着,琢磨着这个连陈龙王都不放在眼里的山羊胡肯定得当场发飙。 包厢里头的人不多,加上尾随赵三忌到来的一伙四人,也零星不超过十个,陈龙王似乎对李世民的办事能力颇为放心,今天并没到场镇场子。 双方摆明车马落座后并不聒噪,直奔主题,李世民率先开的口,言外之意是赵三忌接手的那一半产业得划出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交由他们一方打理,毕竟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怕赵三忌这初生牛犊没那眼力和实力驾驭好这艘航空母舰。赵三忌叼着烟没作答,类似这样的阵仗他并不陌生,当初上初高中那会就曾经几次和王家村的几头白眼狼对阵过,谈判的技巧不在于敌进我退,而是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则迅猛三分。 待李世民把其中的门道解释得一清二楚后,赵三忌这才幽幽开口,话儿不多,只道“漂亮姐姐说了,要给俺一半产业,总不能出尔反尔,不过如果李哥想背负这背信弃义的骂名也成,大不了俺产业不要,把想以身相许给俺的漂亮姐姐给娶过门就是,到时夫妻资产共有,哪儿还分得着彼此。” 李世民依旧老神在在,却逐渐收敛了那张四季如春的温和脸庞,沉声道“她的意思你没听懂。”年迈不惑的李世民一生没啥逆鳞,除了已经辞世双亲,也就当初在京城上大学那会儿在某家小茶楼惊鸿一瞥过的卖唱女子,也就是如今陈龙王,听着赵三忌这么肆无忌惮地打趣,一向古井无澜的李世民说不火,那确实昧了良心。 赵三忌仔细咀嚼着李世民的话,自嘲道:“说没听懂其实也不尽然,俺知道俺就一乡野小民,还是特刁的那种,也晓得漂亮姐姐当时是打趣俺来着,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刁民大都喜欢较真,锱铢必较,说俺没格局不够开阔上不了台面也好,初生牛犊不知死活也罢,但掏心窝子说,俺现在真缺钱,往现实方面说了,现在没车没房没钞票的家伙,有哪个闺女肯瞎了眼跟你,在这笑贫不笑娼的年头,相信李哥你这过来人比起我们这些还腻死在象牙塔里面张牙舞爪青春的小家伙都看得透,归根结底,俺现在就差孩子的奶粉钱,咱都是男人,有那些可笑的自尊,软饭注定是吃不来了。所以别怪俺在这儿得寸进尺。” 李世民若有所思,根据自己搜罗到的情报,即使自己并没以先入为主的观念审度这个气场和手段都只能算是中规中矩的年轻人,但事先也预料过今天的结局定然不会如此,单凭自己那些堪称大师级的专业数据而权衡出的利弊,他深信只要赵三忌还有点头脑断然不会没头没脑不要命地往那风口浪尖里扎,说明哲保身也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也罢,收回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其中就有陈龙王的意思,也算是种变相的保护,虽然李世民不知道为何一向薄情寡义的陈龙王会对这个后辈小生青睐有加,但也嗅出了其中的不同寻常,而对面吃了称砣铁了心的赵三忌展示出的强硬作风,让即使在经历滔天骇浪时也云淡风轻的李世民一阵左右为难,有心想敲打敲打这愣头青,一时半刻却又无从朝这刺猬下嘴,之后叹息一声,留下了句好自为之便协同山羊胡和一个彪悍的男子出了门。 赵三忌并没起身恭送,坐在位置上有些迷茫,类似昨晚刚听着唐吕娘朝自己说她有孩子了那般情况,难以置信的同时又有些手足无措,自己到头来终究还是踏上了这条道路,老爷子说福祸相倚,但他怎么瞅都觉得这条道儿就是条不归路,没有所谓的条条大道通罗马,更多的却像让寻常百姓诚惶诚恐的黄泉道。 从李世民手中接手过的产业说多不多,说少了也不见得,多以夜店类为主,其中包括三家酒吧两家夜总会,再有就是桑拿房,都是严打时期挺能招嫌的地儿,上不了大台面。除此之外,还有一家拍卖会所以及一家外贸公司,不用吴亥天大费唇舌的解释,赵三忌也晓得这两地儿干的都是些什么勾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赵三忌并不指望三两日间就能把这几家肮脏的地儿给漂白,显然那也不现实,发现变道无门后,赵三忌姑且就先墨守陈规一阵。至于除自己之外的另外半壁江山,赵三忌也没想过双方会不会起冲突之类的,他相信李世民是聪明人,聪明人固有的谨慎让赵三忌确信在筑基时期即使李世民再怎么有野望也不敢随便对自己鲸吞蚕食,除非他想来个玉石俱焚的鱼死网破桥段。 匆匆接手了这几个新摊子,赵三忌充分发挥放权的本事,把其中的几家酒吧和夜总会交给了孙田丐那帮大小响马们打理,至于拍卖会所和外贸公司,则是交给了吴亥天,毕竟是政府大院走出来的**,其中的门路比起他这个门外汉总归要清楚,期间一直守在赵三忌身后的蓝未央欲言又止,赵三忌省得大大咧咧的小鸡心眼多,不净是个只晓得糟蹋良家的主,看着他巴望的眼神最终却也没忍心把这发小给拉入这趟浑水,毕竟他不能对不起一直把他当儿子看待的婶子。 马虎打点完了一切,赵三忌瞅了时间,刚好晚上八点整,这才掏出手机给唐吕娘打去了个,电话里唐吕娘并没抱怨赵三忌,只是浅浅道了声吃过了,要赵三忌自己注意身体,早些吃饭。赵三忌汗颜,嘿嘿笑说类似的情况绝对下不为例,唐吕娘吃吃笑道如果再犯就家法伺候,整个搓衣板让三忌跪去。赵三忌打趣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现在自己得先上商品店买两护膝。唐吕娘佯怒,喝道,竖子胆敢。赵三忌不吃刀子嘴豆腐心的唐吕娘这套,谄笑着挂了电话,招呼过吴亥天孙田丐一伙,摆庆功宴去了。 第七十一章 孩子他妈 当晚的庆功宴赵三忌小酌两杯后就不胜酒力,由蓝未央开车一路护送回了唐吕娘的公寓,当时的赵三忌还算清醒,最后和衣在客厅的沙发上猫了一宿。第二天六点准时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身上多了床厚实的毛毯,赵三忌自嘲一笑,昨晚到底还是把唐吕娘给折腾醒了。 简单地洗漱后赵三忌揣着朝蓝未央高利借来的一万大洋,如常跑步到了菜市场,比起昨天那寒酸的菜色更耐看,今早他倒没抠门地去净挑些便宜的瓜果蔬菜,买了小半斤斑竹虾和两头大闸蟹,回程时经过昨天的那家花店,知性女人自来熟地同赵三忌打了招呼,这次他没踌躇,进了花店再次挑了根怒放的玫瑰。女人今早地话不多,只是浅浅道了句如今像你这样的男人不多。赵三忌微笑着道谢,一改先前的轻佻作风,并未上前狠狠啃上这位戴着副金丝框眼镜的知性女人一口,他怕坏了自己在她心中的那份高大伟岸的意境。 回了公寓,做完早餐后赵三忌匆匆喝了两碗小米粥,留下张字条后就飞奔回寝室,在园区门口刚巧碰到顶着两个熊猫眼归来的上官新,两人一路聊回了寝室,夜场归来的上官新浑身酒气,一进门没来得及脱去衣服,就爬床上睡死过去。整理完了上课需要的书本,赵三忌接到了杨树群的电话,一向矜持的杨同学似乎有点火大,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昨儿刁民跑哪去了,赵三忌撒不来谎,当下在电话里头避重就轻地说明了情况,之后杨树群说教室见便挂了电话。 喜欢在“真爱”酒吧觅一夜情的蓝未央今早并没让赵三忌失望,不知昨儿又搂着哪个女人在某家星级宾馆滚大床去了,一早就没见着人影,这让铁了心要把赵三忌肚子里那点货掏得一干二净的杨树群吃瘪,每次刚要兴师问罪赵刁民便扯上蓝未央这杆大旗,左顾而言它,两人虽然隐在后排座位,却是没少惹得讲台上的海龟年青频频侧目,想来那位至今都没能让赵三忌记住他那拗口名字的英文讲师估计对杨树群这白雪公主也是别有用心,期间没少让赵三忌起身回答一些称之为专业八级也不为过的刁钻问题,这让赵三忌感觉有些憋屈,狠狠地被对方落了一把面子,幸亏这犊子想得开,下了课后就把这茬抛到九霄云外,而海龟的一脸自鸣得意倒是激发了杨树群的护短心思,两节课下来就没少和那海龟针锋对麦芒,不得不说杨树群这妮子肚子里着实有料,竟然跟海龟斗得个旗鼓相当,小至民生,大至经济军事,一些专业术语在表达发面都能说得精准,难得的是这妮子还有莎翁的飞扬文采,这在赵三忌看来何止惊为天人,简直就是妖孽般的存在,他挠破脑皮儿也想不到杨丫头的英语素养居然这么高。 放学后,赵三忌终于良心发现,邀杨树群一起上学校餐厅共进午餐,杨树群也狠,特意唤上了同寝室三个姐妹,事先放出风声说自己的男友要请客,要她们狠狠地宰上赵三忌一顿。三闺女闻言下手丝毫不含糊,人均两餐碟,上面除了果腹的饭菜,水果沙拉之类的饭后甜品一应俱全。最后破财消灾的当事人倒没觉得什么,反而却是杨树群满脸心疼,她知道他穷。 充当了冤大头后,赵三忌应杨树群之邀逛了几圈操场,而同寝室的三闺女也识趣,没瞎掺和进他们的两人世界,吃饱喝足后就回了寝室继续看她们的肥皂剧。 南方的冬天大都阴冷,尤其是沿海一带,走在操场空旷的操场上,虽然也有当空烈日,但冷咧风刀子着实让赵三忌小两口狠狠地体会上了一把千刀万刮,看着杨树群在风中瑟瑟发抖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卷残云的样子,赵三忌于心不忍,脱下了身上那件唐吕娘特意花重金从广州某位老裁缝手中买来的小便西,披在她身上。杨树群心中一暖,嘴上却倔强骂赵三忌说自作聪明,姐抗冻,一点都不冷。赵三忌无声笑笑,轻轻刮了杨树群的俏鼻梁。 之后杨树群询问了前天宴会上的情况,措辞更多放在赵三忌的安危上,在感情方面,杨树群一直是个小气的女人,认人不认理,就是容不得自己喜欢的人吃亏。 赵三忌晓得这妮子的第六感颇为卓越,所以这次并没避重就轻,当下把如何事情始末一一交代,甚至连如何碰上陈龙王又如何同她斗智斗勇,事无巨细一一掏了出。同赵三忌的想象中并无二致,对陈龙王李世民这些名字杨树群表现得并不吃惊,只是在听到赵三忌居然真接手了那些产业时,杨树群才眉头微皱,沉吟片刻后开口建议说把那家拍卖会所和外贸公司给退回去,桑拿房这鸡肋也可要可不要,这阵子就先专心打理好酒吧和夜总会就成。 赵三忌笑问何解?杨树群抬头嘻嘻笑道术业有专攻,刁民现在还处在起步阶段,人力资金方面肯定还没成熟、雄厚到让他可以多个篮子装鸡蛋,盈利亏损尚且不谈,这样一来很容易让一些投机份子有机可乘,更甭谈现在x市的牌还没洗得彻底,如果到时候刘氏企业死灰复燃卷土重来了,刁民的两家外贸公司和拍卖会所肯定得首当其冲,到时对方运作得好的话,那刁民所要面对的就是道万劫不复的万丈深渊。赵三忌若有所思,却没当场表态,只是夸了杨树群说丫头懂得还真不少。杨树群轻笑说高中刚毕业那会儿在她爸公司当了个把月的实习生,当时老哥也在,没少向她分析圈子里的一些利弊和规则,耳濡目染后培养出个大局观,比起赵刁民多多少少也开阔些。赵三忌认真聆听,最后笑说你哥肯定也挺了不起的。杨树群难得露出个骄傲的笑脸,迎着赵三忌的目光盈盈笑道,其实刁民在性子上有点类似那家伙。赵三忌挠挠头,啥性子?当局者迷,自己还真没搞清楚。 答应了杨树群这周末陪她轧马路后,赵三忌就没和她继续瞎逛,回了寝室收拾利索一些洗漱用具以及换洗衣服,背上那台笔记本就朝唐吕娘的公寓而去。进门时唐吕娘正窝在沙发上喝东西,眼神复杂,见着赵三忌进门便如同耗子见了猫,把杯子里的东西捂得结结实实,赵三忌乐呵呵开口问啥好玩意儿,咋藏着掖着。唐吕娘抬起眼皮儿忐忑地瞄了赵三忌一眼,嗫嚅着说些什么。赵三忌发现不对劲儿,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在唐吕娘身边,最后闻到了一股清淡的咖啡香,赵三忌当下板起脸,轻轻在唐吕娘脑袋上敲了一记,接过她手中的咖啡杯,昂起脖子咕噜一饮而尽。唐吕娘幽怨地望着暴敛天物的赵三忌,把自己辛辛苦苦研磨了小半天的咖啡就这么给祸害了,凄凄道,两天没喝咖啡,感觉特没精神。 赵三忌知道是药三分毒,类似咖啡这种提神的玩意儿也不例外,当下使出杀手锏,大声背诵起了孕妇守则。唐吕娘备受委屈,叫冤道那咖啡已经严重兑水过了。赵三忌不依不挠,一脸奸笑说没见过这么嘴馋的准妈妈。唐吕娘撅起嘴皮子,表示很生气。 赵三忌感觉再这么摸石头过河下去终究也不是回事儿,是时候找个过来人照顾唐媳妇的饮食起居,朝仍然撅着嘴皮子的唐吕娘试探性问说要不找个护士之类的过来帮忙照料照料? 唐吕娘闻言嘴皮子撅得更高,嘟囔说,护士?小虎子是不是包藏祸心了? 赵三忌一时半刻没能反应过来,当咀嚼出了唐吕娘的言外之意,此地无银三百两打趣说,龌龊的媳妇儿,你家虎子是那种人吗? 唐吕娘眼眸流转,反问道三忌是那种人? “脸蛋控,丝袜控,胸脯控。”赵三忌不假思索。 唐吕娘俏脸发红,一把扑倒赵三忌,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模样。最后赵三忌怕唐吕娘会动了胎气,这才没擦枪走火。 因为下午没课,所以赵三忌再次冠冕堂皇地在唐吕娘的公寓蜗居了一下午,这也让一心想让赵三忌多陪自己的唐吕娘如愿以偿。小两口老调重弹地温习了昨天赵三忌从新华书店采购回来的一系列孕妇书籍,如同昨日,一下午的时间赵三忌又从那些五花八门的书籍中摘抄下了十几二十页地孕妇守则,整得正襟危坐在旁的唐吕娘愁眉苦脸,她知道怀胎累,生孩子累,但也不带这样折磨人呀。最后终于朝赵三忌妥协,说可以到保姆市场请个过来人回家,不过大前提是对方不能穿丝袜,胸脯也不能太大,至于脸蛋嘛,当让也不能长得太标致。 赵三忌挠头一笑,认真道,弱水三千,俺就取你这一瓢饮,孩子他妈要对自己有信心。 唐吕娘吃笑着朝客厅左侧的落地镜望去,她也觉得此刻镜子里的孩子他妈美得有些惊心动魄。 第七十二章 叔叔长得好奇怪 接下来的一小段日子赵三忌过得宠辱不惊,当然也不至于行尸走肉,每天早上就跑步上菜市场淘些新鲜的瓜果蔬菜,回公寓时路过那家总在六点半准时开张的花店买上一朵怒放的玫瑰,然后做早餐,接着匆匆赶回学校上早课。中午时候再拉上杨树群上餐厅,饭后依旧轧校道或逛操场,杨树群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赵三忌能牵着她的手在操场上众目睽睽地走一遭,她就能带着自己心底的那点小雀跃,回寝室把玩手机上那条毛绒吊坠发呆傻笑发呆一下午。虽然好几次想同赵三忌说起再放次烟花的事儿,到头来却也没放下那份硕果仅存的矜持。或许这就是她有别于时下如胶似漆的热恋女娃,不烦人不闹腾。而这赵三忌肯定不清楚,和杨树群轧完操场后,一有空遐就到唐吕娘小公寓,拼死命儿地咀嚼那几本厚重的孕妇书籍,一礼拜下来,赵三忌笑说自己现在都可以当得起半个妇科医生,而这时唐吕娘总苦着张脸,没有咖啡的日子对这个小资女人来说肯定称得上度日如年。 周末的时候搬出105寝室一礼拜的赵三忌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刚回寝室那会儿蓝未央就立马跳出来严刑逼供,而为了一万大洋折腰的赵三忌最后被屈打成招,把唐吕娘的事儿跟小鸡全盘托出,当时小鸡的表情很精彩,被狠狠地震惊一把后终于癫狂大笑,对赵三忌这个准爸爸一阵长吁短叹,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赵三忌晓得蓝未央向来不拿男女感情当回事儿,也就没同他大费口舌说些“死无葬身之地”的话儿,只是浅笑着说这事儿确实有点突然。蓝未央癫狂过后冷静下来,朝赵三忌认真道,要是以后有需要用钱的地方了,别客气,尽管朝俺要,不过有个大前提,等哪天唐嫂子把娃儿生下来了,要认自己做干爹。赵三忌诧异,打趣说如果小鸡真想亲上加亲,倒不如来个指腹为婚。蓝未央思虑片刻,道那也未尝不可。最后蓝未央很没悬念地被赵三忌踹了一屁股,原话是,就你丫那人品,以后生崽了也跟你一副德性,老子不敢高攀。蓝未央笑呵呵道说虎子哥不懂,现代人就需要俺这样的人品才不容易受伤。赵三忌没理会蓝未央的邪门歪道,不过实话说,他还真没见过没心没肺的蓝未央为男女之事伤肝伤脾过。 和蓝未央一起晚饭的时候,掘坟者孙田丐打过来电话,说是前些天三忌吩咐他做的事已经办妥,自己从人才市场寻觅到了个年纪约摸三十出头的乡下妇人,穿着朴实,没有丝袜,胸脯也不大,论相貌,也就五官长得端正了些,不会祸国殃民。不是赵三忌对孙田丐的办事能力心怀质疑,但秉着以唐媳妇的安危为本的原则,当下也直白问说那妇人可不可靠?孙田丐在电话里头信誓旦旦道说,根正苗红的乡村妇女,三忌大可放心着使。因为最近跟唐吕娘在那栋小公寓打机关惯了,所以赵三忌多少培养出了点语感,揶揄笑说孙老哥似乎把小赵想得不堪入目啊。孙田丐就一初中没毕业的文盲,但并不代表他对这种粗俗的玩笑没有天赋,听到这话又联系起先前自己所说,当下横贯鼻梁的刀疤狠狠地抽了抽,谢罪道是俺老孙的错。 不过话说回来,为了找符合三忌所描述的大妈,还要有生娃儿经验的,孙田丐手里那票弟兄可没少贪黑起早地去保姆市场蹲点,而那群无论过去还是现在胆子都贼肥的那伙地痞流氓也他妈忒不是人,前些天在踩点的时候老不务正业,或说过于较真,一见着上了年纪打扮又朴实些的阿姨奶奶们,总会第一时间一窝蜂拥而上,没少吓得那些妇女们花容失色,其中碰到了个更年期的阿姨,当下打电话报警,告状性骚扰,当时若不是吴亥天出面摆平,估计那伙小响马至少也得在局子里蹲个十几二十个小时。 事后孙田丐幡然醒悟,如果说要这票小家伙们提刀上阵捅人或许他们眼皮儿也不会多眨一下,但真要他们去做这种技术活儿,琢磨着当初没有被那更年期阿姨投诉强奸未遂算是祖上烧高香了。最后还是由孙田丐亲自出马,凭借其以往摸黑盗墓的过来人经验,在保姆市场踩点两天后终于眼尖地发现了一个叫陈花枝的女人,不过事情经过倒不像他同赵三忌汇报的那般一帆风顺,甚至一波三折。起初时候陈花枝对脸上挂着一条狰狞刀疤孙田丐敬而远之,毕竟这五大三粗的大家伙咋看都咋不像好人,尤其鼻梁上那刀疤,说起话来还带着规律性的跳动,活生生就一人口贩子,大前天自己刚从村里踏出来的时候,那些见过世面的文化人可对她说了,大城市繁华归繁华,但罪恶的事儿也海了去,类似强奸抢劫盗窃这码事儿,都要算轻的,最可恶的是那些贩毒和拐卖人口的,用他们最恶毒的家乡话诅咒就是冚家产的扑街货,至于这些扑街货具体是个怎样的丧尽天良法,那些文化人倒没解释,只说陈花枝进城后要防着两类人,一是尖嘴猴腮打扮邋遢的,那些个人要么多半是江湖术士,属能把活人忽悠死,再把死人忽悠活的大骗子,要么就是鼠窃狗偷的宵小之辈;第二类人则是类似孙田丐这样的,脸上有疤的信不得,胳膊胸膛背部有纹身的更信不得,套用他们的家乡话就是,这种人要么是杀人不眨眼的扛把子,否则就是处在黑社会最底层的古惑仔,老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今这年头,这些古惑仔连渣都不是,为了点蝇头小利都敢杀人放火,十足的狼心狗肺,更甭提拐骗陈花枝这种刚走出旮旯的单纯村姑了。而正是陈花枝的先入为主,孙田丐那张或许在某些有特殊癖好的怨妇看来男人味十足的寒碜卖相,落实了她的以貌取人,再三退避之下第一天终于逃离了文化人口中的魔爪。只是出乎陈花枝的意料,事隔一日居然再次在老地方碰着了孙田丐这尊凶神恶煞,这次她并没给这条脸上写着流氓的大汉欺身近前的机会,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直到第三天,当她一踏进保姆市场就和孙田丐迎面撞了个正着,不同以往,孙田丐今个儿西装笔挺,原本干燥的头发也特意打上了一层厚厚的发蜡,除了粗手粗脚之下没能打出倒三角的领带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外,俨然许文强附体的孙田丐今日要多上海滩就有多上海滩。但变了个人儿似的孙田丐还是眨眼间被陈花枝认出,这得归功于他鼻梁上那道地标似的刀疤,只是这次孙田丐并没让她逃脱,第一时间凑了上,手脚有些不麻利地掏出了一张手绘名片,上面的字体歪歪斜斜,但一勾一划却不难看出写得很用心。陈花枝瞅着跟前比自己高上一个头咧着嘴憨笑的大个子,又将信将疑的瞄了眼名片上的帝豪夜总会总经理的字眼,最后把眼光逗留在“经理”这两字上,因为只上过两年小学的她只认得这两字,也是在村子里时最常听那些扎堆在一块的文化人最常提起的两字眼,毕竟他们最常挂在嘴边的总那句“我们经理如何如何。”陈花枝第一反应是这应该是个很大的官儿,当下红着脸忐忑问说“老爷找我有事?”很重的广东腔。 饶是走南闯北惯了的孙田丐第一时间听到这称呼也没法儿做到波澜不惊,老脸臊的一红,挠了挠头,嘴皮子咧得越大,十足老男孩一枚,但也不忘正事儿,把自己的来意说了遍,至于工资,孙田丐鬼使神差地自作主张,帮她涨到两千块,这意味着每个月他还得无偿付给陈花枝七百大洋。陈花枝当下感恩戴德,就差双膝跪下。同赵三忌一样,孙田丐也是个见不得女人哭的主儿,唤来一喽啰,开车把陈花枝安顿到了一家环境干净卫生的旅店。只是出乎孙田丐意料,陈花枝这次是拖家带口进城淘金的,一个八岁的女儿,长得不像她母亲,白白净净,一双灵气十足的乌黑大眼怯生生地望着孙田丐,却也没躲到母亲背后的意思,朝孙田丐奶声奶气开口道说“叔叔长得好奇怪。” 孙田丐莞尔,溺爱地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俯身朝着她做了个鬼脸,小女孩很坚强地没被吓哭,反而继续开口说“依叔叔的面相早就在十五年前就该死掉了,怎么现在还好好活着,好奇怪。”女孩眨吧着漆黑的眼眸,一脸烂漫与不解。 陈花枝闻言脸色大变,抬起手掌想要往女娃身上拍去,最后却是没能狠下心,中途变向死死捂住了小丫头的嘴巴,抬起眼眸子诚惶诚恐地望着愣在当场的孙田丐,而后者却如毫无所觉,他清楚记得,自己鼻梁上的刀疤就是在十五年前留下的。 第七十四章 小神棍 孙田丐并没在唐吕娘的小公寓多待,屁股还没在沙发上捂热就起身匆匆告辞,临走时候这位春心荡漾的爷自是不忘进厨房望了陈花枝一眼,眼神里头**没有,倒是有些复杂,类似当年每次掘人祖坟前带有的一丝忐忑。 待孙田丐走后不久,赵三忌就进厨房把鬼灵精的古芍武唤了出,出门前小丫头先征求了母亲的意见,陈花枝一时半会儿没放开,开口问说少爷有是什么吩咐交给自己就行了,丫头还小,一些事儿怕是不能搭上手。赵三忌尴尬一笑,挠头笑说,“陈姐还是叫我名字吧,或者喊虎子也行,别张口闭口少爷少爷的,俺和你一样,也就一农民,当不起。”陈花枝脸色通红,小声嗫嚅说,使不得。赵三忌憨态更甚,有点赌气说,没啥使不得,电视里头那些都是骗人的玩意儿,陈姐别当真。陈花枝忐忑问,真的?赵三忌郑重点头,道,以后别见外,直接喊俺虎子得了,这样听着亲切。之后又说,带小丫头陪自己出去买点东西,陈姐放人不?陈花枝面露难色,最后还是小心的点点头,开口嘱咐小丫头说和少爷出门的时候要听话,路上不能惹祸。 古芍武眨巴着乌黑的眼眸子瞅了瞅陈花枝,又瞅了瞅赵三忌,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她怎么也整不明白为啥妈妈在和蔼可亲的大哥哥面前总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横竖想不通,最后索性也不去揣摩那些大人们间的勾心斗角,撅起嘴皮子就跟赵三忌出了门。 这次出门采购的东西除了午饭时候要做的菜,再有就是一些床单和被褥,毕竟陈花枝母女来得太没征兆,小公寓的客房里头除了一张席梦思和衣柜外,也就没啥多余的东西。 出门时候赵三忌拒绝了唐吕娘开车相送的好意,毕竟是有身子的人,能不风吹日晒就尽量当个宅女。唐吕娘也没矫情,问赵三忌说身上的钱够不够?赵三忌嘿嘿一笑,说孙哥刚送来了那笔桑拿房的钱,七位数,俺现在终于摆脱了贫困行列,挤身百万富翁之流嘞。望着志得意满的赵三忌,唐吕娘掩嘴娇笑,骂说,德行。却没说太多的家长里短省着点花之类,因为她在当小资女人的第一天时,曾经的闺蜜第一件教会她的事便是超前消费,不藏私房钱。 拉着一身粗衣麻布的小丫头出了小区门口,身携巨款的赵三忌当然没铁公鸡到一毛不拔地去挤公交,而是顺手拦了辆的士,抱着古芍武进了的士后,赵三忌先是吩咐司机回了趟学院,今天要采购的东西说多不多,但就他一个没长三头六臂的家伙怎么也扛不了那么些东西,所以得先回快餐店找个帮手。 进了快餐店时,林叔两夫妇正忙着接单送货,而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林青虎这犊子居然也在店里头跟着忙前忙后,一见赵三忌领着个小丫头片子进门,便第一时间扯开了他那破锣嗓子见鬼般地大吼一声三忌哥。整得一旁胆量向来很小张小花差点把手里头那分外卖给打翻在地上。 上半身依旧是那件已经破了几道口子的白色纯棉背心,林叔用肩膀上的毛巾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抬头笑呵呵打趣说,稀客啊,小赵今天咋有功夫串门儿,吃过午饭没?林婶在一旁也不甘示弱,她不是啥长舌妇,但自从上次赵三忌吃饭时帮张小花夹过几道菜后,她便掏空了一门子心思,一心想刨出他和张小花两人间的不同寻常,也跟着凑热闹打趣说,没良心的小兔崽子,还记得回婶儿家瞅媳妇呀?说完把目光瞄向了打她一口就知道大事不妙的羞得满脸通红的张小花身上,毕竟这阵子她可没少这事儿取笑张小花。 赵三忌不明所以,当下只能挠头憨笑,道,“叔,婶儿,今天过来就想跟你们要个人。” 未等林叔发话,林婶儿便自作聪明,扭头朝张小花道,“今儿放你一天假,工钱照算,陪小赵好好出去逛逛,玩开心点啊。” 即使赵三忌是个二愣子,这下也该知道林婶儿刚才那话头的意思了,忙出声道“婶儿,别误会,俺过来就想带小林子出去趟,没你想的那样…”说到这儿,赵三忌都自觉难为情了。 林婶再次把目光瞄在张小花身上,发现这闺女脸蛋虽然不像方才那般通红,但却多了一点小失落,都说女人的心细,林婶能同林叔风风雨雨走过十几年而没被柴米油盐给摧残,不仅得意于她会精打细算地过日子,在处事的一些细节方面也净都透着股慈禧式的精明,又瞅瞅了眼神清澈一直挠头憨笑的赵三忌,最后无奈叹了口气,或许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这才转移话题问说小赵身后的女娃是哪家的闺女,长得真好看。 “俺一远房亲戚,来城里住几天,芍武,叫阿姨。”赵三忌回身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微笑道。 “阿姨好,我叫古芍武,不是大哥哥的亲戚,他骗你的。”古芍武奶声奶气着说。 “哦?”林婶抬头瞅了瞅赵三忌,哈下身子捏了捏古芍武的粉嫩脸蛋,笑问到,“那你是你大哥哥什么人呀?他为什么要骗我?” “我妈妈在大哥哥和大嫂嫂家当保姆,恩,就像电视里头那些丫鬟,服侍老爷太太的那种,和大哥哥家没有亲戚关系的。”古芍武认真解释道。 林婶眼神怪异,却也没做出异样的举止,第三次把目光瞄住了张小花,后者脸色由红变白,大嫂嫂,这三字对情窦初开的女孩来说无疑是道晴天霹雳,她就一张白纸,虽然不知道为啥自己的心底儿突然堵得慌,但就是感觉难受。 说话这会儿,自打一见赵三忌进门吼了一声便不见人影的林青虎终于蹦跳着从楼梯上下来,一身光鲜的行头,为数不多的一头小黄毛也特意打上了发蜡,根根竖起,用古芍武的话说是,小哥哥的刺猬头一不小心都能扎死苍蝇和蚊子。 “小兔崽子,帮忙打下手咋没见你手脚这么利索?”林叔眼瞅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小-逼崽,啼笑皆非骂道。 林青虎向来不服自己老子的管教,但经过赵三忌一阵时间的苦口婆心,身上那股野性也渐渐收敛,否则最近也不会自告奋勇在快餐店屈身下就当跑堂,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听得他老子这么骂自己,当下还是不动声色地嘀咕了声老头子,接着抬头眉开眼笑地朝赵三忌咧嘴笑说“三忌哥,今天咱上哪儿快活去?你不知道,这阵子可憋坏老…我了,还有告诉你个好消息,还记上次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水灵闺女不?就是那个高中部的大胸脯mm,我要到她电话号码了,打死你你也肯定猜不出我是怎么要到的,这事儿说来话长,待会儿我再娓娓道来,现在你先跟我说说,今天咱到底去哪儿快活?” “快活你一脸。”赵三忌手起暴栗落,当然力道不轻不重,这犊子已经够脑残了,如果再稍微加点力气,赵三忌保不准一不留神就把他给敲成个白痴,“一起去市区帮我提些东西,下午带你和芍武去鼓浪屿的海底世界,你不是一直嚷嚷要去鼓浪屿看金发碧眼的老外么,今天如你所愿。” “和这小屁孩?”林青虎一脸鄙夷,“老子是男子汉,才不和那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玩过家家的游戏。” 后知先觉的林青虎到头来还是没能躲过赵三忌的另外一个暴栗,抬起头幽怨着眼珠子,哀怨道“三忌哥,你再这么敲,我真要成脑残了。” 临行前,赵三忌告知林叔林婶说要他们不用担心,晚上的时候自己会把小青虎给送回来,午饭晚饭就不用为这犊子留了。林叔惧内,这种事一直由他媳妇儿拿捏,而林婶向来对务实的赵三忌颇有好感,况且这阵子小青虎在学习和生活上都有很大的转变,自己的娃儿自己清楚,她知道小青虎今个儿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当中小赵肯定居功至伟,当下也乐见其成,笑着吩咐下午搭船时小赵要多留点心眼,照顾好这两孩子,别不慎落水了。赵三忌呵呵笑说,俺在老家那会儿可是名水手,婶儿放心。 出门时候,小丫头古芍武似乎想起了什么,挣脱赵三忌的手掌,转身跑到了林婶跟前,踮起脚尖,一脸认真,小声道,“叔叔阿姨,以后的日子要是碰到什么不顺心事儿,千万记住要忍一忍,我爷爷说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说完不待林姓夫妻两反应过来,利索转身跑得不见了踪影。 别说林叔一头雾水,就连向来精明媳妇儿也云里雾里,他们就两市井小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邻里乡亲的关系向来也和睦,大故事没有,小故事虽然不多,但也净是些稀拉平常的琐碎小事,只是方才小丫头的一脸认真与笃定,确实让回过神的林叔心底儿有点打鼓,不久却也释然,一个黄毛丫头信口雌黄,咋就把自己这个大人给唬住了。 倒是林婶,手上捧着一份还未加菜的快餐盒若有所思,一个随手能把万儿八千的茶叶转手送人的大公子带出来的小女孩,比起他们这些一生古井无波的平头老百姓,那背景多少也要坎坷玄幻得多,当下她也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第七十五章 犀利的小犊子 去**广场的车上,林青虎的嘴皮子就没清闲过,也不管赵三忌听没在听,先是家长里短地唠了一箩筐鸡毛蒜皮的小事,从自己如何卧薪尝胆地在快餐店里帮忙打下手说起,大多抱怨那活儿脏、苦、累,之后又谈起了送外卖进j学院宿舍楼时遭到的白眼,赵三忌眼望车窗外,知道送外卖这码事儿会遭白眼不假,但也没像小林子形容的那般不堪,生活这事儿,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吃饱撑着没事找事地去欺负凌辱别人。林青虎依旧滔滔不绝,吐完了前面的苦水接着畅谈起自己的学业,进步是有,但不太显著,就他现在的水平撑死了勉强也就挤身中游水准,可喜的是语文成绩有着骇人的长足长进,大有一骑绝尘之势,满分一百的卷子,愣是被他拿到了九十三的高分,这在那所新建不久的附属中学绝对是前无古人。可悲的是外语和数学依旧处在半吊子水平,能混到及格线,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祖坟冒青烟了。至于其他那些政治地理历史生物之类,一改先前严重偏科的不良习惯,小青虎这次好歹也拿到了个良,总比先前的及格来得喜人一些。 赵三忌收回了窗外的目光,朝着小犊子咧嘴笑说,小兔崽子的还晓得变着法子朝哥要礼物。林青虎灿烂一笑,并没掩饰自己醉翁之意,先给赵三忌戴了顶高帽子,开口说,我知道三忌哥最赏罚分明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对小犊子这记马屁赵三忌当然不上心,但也说道,想要什么就说,别狮子大开口就成,哥最近得省吃俭用攒点奶粉钱。林青虎咯咯一笑,露出两个在古芍武看来奸诈异常的小虎牙,低声道,哥,俺就想一部psp,sony牌子的。 赵三忌知道psp是啥玩意儿,虽然他的童年娱乐圈只局限在q镇的那张两张破败的台球桌以及三台隔三差五摇杆总会不幸被人腰斩的拳皇街机,但自打到了x市,不断偷师的结果多少也让他长了点见识,知道psp这玩意儿大多90后孩子喜欢把玩的金贵玩意儿,至于价格方面,搁昨天负债资产还高达五位数的赵三忌身上肯定连想都不敢想,但今时不同往日,身怀百万巨款的赵三忌当下很爆发户地爽朗笑说没问题,不过小林子要先答应自己一个条件,别玩物丧志了。 林青虎终究还只是个贪玩的孩子,大利当前,听得赵三忌这么一说甭说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玩物丧志,就是现在三忌哥要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敢不假思索的点头应承。 只是出乎赵三忌意料,本以为小犊子那所谓的礼物会让赵三忌全额付款,不料下车进了电子城时,他却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叠放得齐整的散钱,他说这些钱是这学期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不多不少,刚好三百,他清楚就这么丁点零钱,如果真能买,那也只能上淘宝淘个二手货,至于到手的宝贝到时的零部件完不完整都难说,而他不敢冒那个风险,所以今天只能厚着脸皮央求赵三忌。 望着那叠面值最大不过十块钱的人民币,赵三忌突然猜测,那张应该是林叔发给小犊子的午餐钱。温和咧嘴一笑,却抬手往林青虎脑袋上不轻不重敲了一记,“三忌哥说话算话,这点钱你留着,会攒钱是个好习惯,但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别为一件可有可无的东西就掏出了自己的全部,明白不?” 林青虎一知半解地点头,他没告诉赵三忌,其实自己一学期攒下来的钱不止这么一点,其中已经拿出一部分买了个zippo打火机,并不是镶金带银的那种相对低端产品,就是想寻个时间送给赵三忌,他不知道那玩意儿是不是也是三忌哥口中那可有可无的东西。 柜台的服务员是个相貌只局限在还过得去的女娃,年纪不大,目测估计也就和快餐店的张小花相仿,十七八的黄花闺女,只是眼神没有张小花来得灵动,见着赵三忌拉着一大一小两屁孩奔自己这边来,脸蛋上便挂起了个称职的三米式微笑,不可亲,很机械。 绕着柜台转了一圈,林青虎最后把目光瞄在了黑白纹理的游戏机上,价格倒也不离谱,七百大洋多一点,这价位在电子产品趋于饱和甚至淘汰率高达百分之五十的市场中算不得高端,示意服务员拿出来试手感后,林青虎最后敲定了这台,只是站在旁边一直含笑不语的赵三忌却否认了林青虎的意思,对价格一向敏感的他当然清楚这犊子特意挑了一台最便宜,之后示意那个依旧一脸职业性笑容的服务员拿出一台sony-3000,术业有专攻,对于机子前面罗列的那张数据单子赵三忌当然看不明白,他是个电子产品盲,只知道既然小犊子开口要求,总得送点拿得出手的东西,而价格也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两千大洋不到,对现在身怀巨款的赵三忌来说称得上九牛一毛。 林青虎起初执意不肯,并非他不想拿这台战斗机去扫灭小胖那台2000的嚣张气焰,只是他清楚吃饭时没少打包些残羹冷炙的三忌哥手头不阔绰,他再不懂事,总也不至于不知好歹地当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最后却是扭不过三忌哥拳拳盛意,待赵三忌刷卡后也只能忐忑受之。出门奔往sm广场的路上一直没能雀跃起来,途中几次欲言又止。 赵三忌也是从林青虎那年纪过来,晓得十三四岁的娃儿叛逆归叛逆,但人性本善居多,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年纪,只要是不逼得太紧或看得太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还是挺容易管教,扭头眯着眼笑问小犊子说“感觉受之有愧?” 林青虎咬着嘴唇一声不吭闹倔强。赵三忌憨笑两声,揉了揉小青虎的刺猬头,把那头齐整的麦茬头发弄得东倒西歪,缓缓开口道“有骨气没错,但如果因为这点小恩小惠就感动得稀里哗啦了,老实说,三忌哥认为那样很不男人。” 林青虎重重吸了口气,迎着赵三忌的目光,抬头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说“三忌哥,怎样才算长大?” 这次没等赵三忌开口,一路上只顾着好奇打量这个大城市风景的古芍武奶声奶气开口抢答道,“不哭鼻子。” 赵三忌俯身抱起黄毛丫头,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打趣说,“头发长见识也长的小女人。”并未看向林青虎,而是把目光看向街道旁的落地窗,指着镜子里头三人的映像,缓缓开口道,“生活不是面镜子,你对它笑它不一定对你笑,但你对它哭了,它一定比你更加歇斯底里。” 林青虎捧着怀里的精装游戏机,努力地朝落地窗挤出个灿烂的笑脸,却始终没法做到先前的大大咧咧,让他感觉很牵强。 “在生活里长大,在长大中生活,等你哪天明白这道理了,小犊子也就个大人了。”抱着还在为那句小女人撅嘴皮的古芍武,赵三忌率先进了广场。 购物的过程繁琐,赵三忌先是抱着古芍武溜了圈家居场,购置了一床印有蓝猫图案的床单,因为童年的小芍武的童年喜欢看淘气三千问,之后又添置了床蚕丝十二格棉被,价格颇高,但想到x市的冬天已经不是种寒冷,马虎不得的赵三忌最后也只好咬牙买下。至于枕头床垫之类的小件一律听从小丫头意见,都走卡通可爱路线,最后赵三忌还特意帮小丫头买了个快赶得上她身高的米老鼠抱枕,整得小芍武出门那会儿心花怒发,可劲儿地咧嘴娇笑。赵三忌看着怀里的屁大点的小丫头,不由想起了还在赵家堡的那条小跟屁虫,一样瘦弱的身板,一样灵气的眼眸,一样对卡通玩物情有独钟,只是赵家堡那地儿穷,没给小白太多的温馨和感动,更何况摊上个狼心狗肺的父亲,小白的灰色童年,注定是她人生的一大败笔。如果说小白是个男孩那倒也罢,只是赵牧鱼说,这是那闺女的命。赵三忌担心她重蹈龙舌兰的覆辙。 而一向遇事三分热的林青虎自打踏进卖场后,方才心里的那点小悲怆便已烟消云散,那头被赵三忌弄得东倒西歪麦茬头发被他寻机上了趟洗手间重新唤回了能扎死苍蝇蚊子的犀利光彩,原本小心抱在怀里的精致包装psp不知何时也被卸了下,充电器数据线之类的小配件一一被他塞进了口袋里,不远不近地吊在赵三忌屁股后头,时不时低头用小手认真地擦拭一下手里那台那本就无尘的psp屏幕,就在小青虎三心二意时,捅娄子了。 撞上的是个女人,撇开叫嚷的内容,女人音质还算上乘,从背后看,赵三忌觉得这女人的身段也靠谱,要腰肢有腰肢,要屁股有屁股,就是不知道脸蛋和胸脯是否和那身材成正比。 “谁家的倒霉孩子,没长眼睛还是咋滴,走路都不看路,成心吃老娘豆腐不是?”女人左手叉腰,右手挽着个赵三忌曾经把商标误读成xl的lv蛇皮挎包,身边站着个行头光鲜的男子,正一副居高临下的太后样对跟前的林青虎一阵劈头盖脸训斥,而遇强则强的小犊子也不甘示弱,与敌对阵前居然不忘先小心收拾起自己手中的游戏机,再一昂头颅,眼神荡着股还不娴熟的挑衅,出声反击道,“俺说你这不知恭谦的大妈,没听说尊老爱幼还是咋滴,小爷不就不小蹭了你那么一下,至于鬼嚎上这么半天吗?” “大妈?”不服老是女人的天性,更何况女人一向以豆蔻芳龄自居,虽然她自己也有庸脂俗粉的觉悟,但被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屁孩这么埋汰,生平首次,“小-逼崽怎么说话这是,没教养的小犊子,今天要不跟老娘好好道个歉,就别怪老娘跟你一般见识。” “见识,见识,见你这黄脸婆一脸,小爷刚撞上大妈那会儿不就第一时间道了歉,现在还要小爷道歉,俺家三忌哥也不见得像你这般得理不饶人,狗屁娘们,小爷懒得理你。”林青虎骂架功夫向来一绝,只是在赵三忌面前噤若寒蝉惯了,没有机会施展这门得天独厚的异禀天赋。 见小-逼崽作势要走,女人一急,扬起手就要扇下,林青虎下意识脚步一顿,重新抬头看向女人,“咋,说不过小爷就想动手哇?你要真是个娘们有种你就扇哇,让小爷见识见识蹲着撒尿的妞儿是如何个巾帼英雄法。” 女人环视了四周,发现围观的人群不少,五五分成,一半对她指指点点,另外一半则是对小-逼崽的悍妇言论报以捧腹,最后手掌楞是没敢落下,她不是大枭,无法做到手辣腹黑,当下转拍为抓,一把扯住林青虎衣领口子,硬生生楞是把小青虎给凭空提起,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女人的脸色铁青得骇人。 林青虎虽然心疼身上那件唯一上得了台面的nike外套,但一想到三忌哥口中的女人是老虎,吃不准这暴走的婆娘会做出些出格的举止,当下被提在半空愣是没敢动弹,当然也没示敌以弱,有点色厉内茬地嚷嚷女人要真有种了,就把自己往死里整。 女人脸色更加铁青,一时半会儿却也没想到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这出言不逊的小屁孩“绳之以法”,当下只能恨恨将林青虎摔出,毕竟是个女娃,所以力道要真多大了也不见得,只是在护短的赵三忌看来,这女子还当真他妈的蛇蝎心肠,箭步上前一把稳住林青虎踉跄的身子,体验了一把飞翔的感觉后,小犊子心有余悸,这是四楼哇,要是刚才那大妈一不小心把自己甩下楼去了,小爷不得被摔成一摊肉泥。 “最毒妇人心。”赵三忌一把将林青虎护在身后,抬头看向了一袭喜庆大红衣的女人,“宋佳佳?” 后者一愣,一时半会儿却没能认出对面站着的男人是谁。 第七十六章 嫖客与* 冤家路窄就如说曹操曹操到,归根结底也只是道概率题,又因为物以稀为贵,所以人们便很容易记住这种凤毛麟角。因而当宋佳佳认出赵三忌后,第一反应并不是被这煞星吓得双脚发软浑身瘫痪,而是感慨x市太过弹丸之地,接着才有功夫去回忆当初在ktv时赵三忌的狰狞嘴脸,事实证明,饶是没少和刘成文出入声色场合的宋佳佳,对此依旧心有后怕,至于心底儿畏惧的是什么东西,她不清楚,或许担心赵三忌的以牙还牙,又或许害怕自己做初一,赵三忌做十五,给借刀杀人了。 “我是洪水猛兽?”赵三忌即使再怎么缺心眼,也总该认得这个两度差点置自己与死地的女人,更何况他的记性本来就不差。 宋佳佳脸色苍白,一定程度她也算是个能把粗俗卖弄得比街上小混混来得娴熟的小太妹,但那也得看对象,即使是头饿晕了的孤狼,终归也没那胆量在正值壮年的大雄狮面前张牙舞爪,俏脸惨白后,她只能杵在那儿,手足无措。 赵三忌无声笑笑,并不像黑帮电影里头演的那般择人而噬,带着两分不似做作的无奈,把目光放在了自打宋佳佳耍颇时就一副置身事外的男人上,发现男人除了长得干净帅气,也就着装光鲜了些,用小白最喜欢骂碳头的话说就是人模狗样。 发现赵三忌看向自己,男人没有太多的权威受辱或说理屈词穷的模样,一如先前隔岸观火的淡定,他和宋佳佳说熟不熟,说陌生了倒也不见得,他是昨晚在老树林碰到的宋佳佳,奸夫淫妇向来是干柴和烈火,两人经过一晚的未着寸缕,第二天醒来男人却没拍拍屁股走人,这在本就薄情的自己看来已经算是大发慈悲了一回,所以今儿这起泼妇骂街的桥段,他打心底儿没想掺和过。 “你是她男人?”对男人的无动于衷,赵三忌略感意外。 “不是,嫖客。”正如男人的长相,他回答得干净利索。 “那你也是个不称职的嫖客。”赵三忌从口袋掏出了包已经雪藏许久的红塔山,熟络地点燃了颗,幽幽开口道“不打算英雄救美或见义勇为之类的?” “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难道你还指望一个嫖客能有多崇高的道德情操?”望着隐隐透出一股迫人气场的赵三忌,男人脸色依旧如常,也从口袋捻出了根香烟,软盒包装的红色中南海,市面上寻不到的那种。 “倒是这个理儿,那接下来的事情好办多了。”赵三忌是快烟手,当初和蓝半城躲在高中厕所偷抽时曾有过的最高纪录是三口气就把一根烟燃到了烟屁股,扔掉手里的烟头,踩灭,欺身上前对着宋佳佳的如花容颜手起手落狠狠一耳光,而后者似乎忘记了闪躲和哭泣,脸上虽然印着道鲜红五指痕,却也只是咬着下唇一声不吭,此刻的宋佳佳倒和先前的善战骁勇判若两人。 一巴掌能换回自己一条命,在宋佳佳看来算是自己赚大发了,目送赵三忌带着一大一小的背影终于消失在视线后,她才浑身瘫了下,几次颤抖着双手去掏挎包里的手机,却是死活没掏出,而她身旁至始至终就未挪半步的男人见状,有心上前帮一把,不料这女人却突然从地上蹦起,连人带包地往男人身上砸,男人错愕,反手又是一巴掌。 ———————————————— 从广场出来,除了抱着个快赶得上她身高的小芍武还有精力一路蹦蹦跳跳外,赵三忌和林青虎两人的手里都提满了东西,大至棉被,小至凉拖,外加瓜果蔬菜以及一些时令山珍海味,论质量倒没重到哪儿去,就是体积吓人了些,而恨不得把广场里头所有东西都搬回家的林青虎,嘴里还塞着根哈根达斯,大冬天的这犊子也抗冻,忍着被小丫头羞羞羞的恼怒劲儿,在拦下的士前愣是把口中的东西给消灭得一干二净。之后一抹嘴皮子,打了个激灵后开口朝赵三忌笑说,“哥,刚才那男人真孬。” 赵三忌并没刻意掩饰自己方才动手打了女人的事实,但,凡草莽出身的人儿多多少少都有些英雄情结,向来视女人为弱势群体,属于能骂但不能打的特殊存在,一听林青虎哪壶不开提哪壶,干笑两声,笑问说,“那怎样的男人才不算孬?” 林青虎设身处地的想了想,最后开口道,“要真我说,如果我是那男人,肯定不会急着和那大妈撇清关系,妓女咋啦,好歹也和俺有过肌肤之亲,总不能眼瞅着她受欺负。”这犊子还真把宋佳佳当成鸡了。 赵三忌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在《江湖有事》那本书上看到过的这么一个论断,说,行走于草莽,做a-man-th-a-gun尚嫌不足,必须同时向兄弟公开展示自己是a-man-th-a-d.ick始配被称作大佬。而初具江湖观的林青虎,在赵三忌看来确实具备了这潜质——不怕事,有血性,更重要的是在对待弱势群体上,知道如何施舍那点现今黑道上所剩无多的担当,哪怕对方是个妓女。 给了林青虎个赞扬的眼神,赵三忌笑问起对待刚才自己打女人这件事小林子怎么看? 林青虎面露难色,脸色有些发红,支吾半天才想起政治课本上的一分为二看问题和那句前些在看小说时学到的事急从权,再把眼光瞄在了怀里的游戏机上,低头笃定说,真要哪天有哪个女人敢这么对三忌哥了,就算她是太皇太后,老子肯定也会把她给放风筝。 赵三忌打趣说“小犊子还真贱价,一块psp就能让你对俺死心塌地了?这么容易被收买,可不是好现象。” 林青虎摇摇头,嘀咕说“不一样。”至于具体如何个不一样法,要一个十四五岁的娃儿道出其中的子丑寅卯,却是为难人了。 得出林青虎本性不坏的结论后,赵三忌也就没闲工夫和小犊子瞎扯,摸出电话给老特种兵屠晚清去了个,电话里依旧秉承言多必失原则的屠爷话儿仍然不多,简单问说什么事?而每次一想起棺材脸的屠晚清,赵三忌总想打趣上那么几句,谄笑着问屠爷午饭了没?如果还没吃,那中午自己就大肚一回,让他过来蹭点饭。 屠晚清八风不动,开口道“如果没事我挂了。” 赵三忌气馁,感觉这阵子自己使唤起屠爷来有点力不从心,当下声东击西道“屠爷,咱明人不说暗话,被你撕去的那几页日记纸啥时还我,俺可惦记得紧呐。” 电话那头屠晚清嘴角破天荒地扬起了个阳刚的弧度,只是口风仍不见松懈,斩钉截铁道“不行。” 赵三忌试探性问,“里头的人来头很大?” “是。”屠晚清抖了抖衣袖,嘴角笑意更浓,他向来不惧赵三忌对他老调重弹,真比耐性,赵三忌的狙还是他手把手教的,这是赵三忌第五次向他问起这话。 “那你上报朝廷了没?”赵三忌喜欢把政府说成朝廷,他感觉这称呼更能体现林立派系间的勾心斗角。 “没,”缓了缓,屠晚清接着说“你今天还为这事?” 赵三忌知道再这么问下去,对面的屠爷指不定又得挂自己电话,只好直奔主题,道,“刚碰着了个人,在**广场,就想叫屠爷抽个空儿,干回顺藤摸瓜的事儿,毕竟总被人在暗地里惦记着可不好……” 只是没等赵三忌说完,不出他所料,屠晚清一口回绝,简明扼要说“没空。”之后难得良心发现,特意多嘴了句“侦察与反侦察这门子功夫九指做得挺到家,你把对方的资料给我,我吩咐九指就是。” “那成,”赵三忌没强人所难,但也不到黄河心不死,追问“屠爷这阵子很忙哇,都在干嘛呢?” “上网,看电视。”屠晚清道出了件石破天惊的事实。 “我草!”赵三忌相信这是生平第一次有股想把人给活活捏死的冲动,“这些天你就净干这个?” “是,天冷,不想出去。”实诚的屠爷依旧宝刀未老,惊悚死人不偿命。 “瞎了俺的狗眼,白搭了俺每月供你的一万大洋,姓屠的,这些天你最好给俺出门找点事儿折腾去,否则当心俺特么的真把你给炒了,或者丢台湾海峡喂鱼去。”赵三忌咧着嘴,虽然气势汹汹,但却是言不由衷,他被活宝屠爷给逗乐了。 “想动手了?”屠晚清似乎对赵三忌心底儿那点小算盘心知肚明,“缓缓吧,操之过急了。” 赵三忌一愣,继而释然,哈哈一笑,道,“也是,本就没指望能瞒过你,老孙吴亥天那边还好糊弄,但真要俺糊弄你这中校,班门弄斧,班门弄斧了。” “说说,发生什么事?”屠晚清收敛了嘴角,双目炯炯。 “要跑趟广东,时间不多。”语气颓然,却不见颓势。 “危险。”屠晚清道。 “有你罩着,担心个毛。”说不清是破罐子破摔还是有恃无恐,赵三忌死乞白赖道。 “我只能保你性命无虞,”屠晚清点燃了颗烟,语气淡漠。 “我知道,屠爷安守本分,不过到时真要杀身成仁了,希望你帮我照料个人。”赵三忌郑重其事地说。 “好。”这次屠晚清并没推脱,爽朗应承,挂点电话前,特意嘱咐了道,“既然想做十三幺,就得先防着点,别被人给釜底抽薪了。” “谁?” “商曲,唐氏壁。” “屠爷,那你得帮我哇!俺还年轻,不想死呀~”赵三忌一扫方才的一本正经,扯开嗓门就这么一声干嚎。 第七十七章 午餐 回到了小公寓,进门时唐吕娘正拉着陈花枝坐在沙发上聊天,陈花枝终归还是个脸皮薄处事谨慎的乡下妇人,面对清冷少奶奶唐吕娘,即使再怎么对自己和颜悦色,一向把尊卑奉为圭臬的她还是一脸不安,见着赵三忌和一个十几岁年纪的男孩拎着大包小包进门,第一时间从沙发上站起,点头,哈腰,怯怯地看了唐吕娘一眼,小声道说“少奶奶,我去做饭。” 唐吕娘望着赵三忌无奈一笑,到现在她算是整明白了赵三忌为何老唤自己是刁民,乡下走出来的人儿,有些东西究竟还是烙进了骨子里,一时三刻算是改不了了。而对陈花枝的小心谨慎,赵三忌也没往心底儿去,出声问说,“陈姐都会做什么菜?” 陈花枝抬头看了看赵三忌,之后低头轻声细语说,“还没生娃儿前曾在小镇上的机关当过几年的厨子,能做的菜色不多,但只要有材料,多少还是能做出些入味的东西。”虽然语气仍带谦卑,却透着股同赵三忌说自己刁民时的大义凛然如出一辙的自信。 接过了赵三忌和林青虎手中的东西,陈花枝这才敢拿正眼去瞅自家的闺女,一副乐天习性的小芍武正抱着怀里的米奇玩偶望着母亲咧嘴吃吃直笑,陈花枝隐晦地瞪了她一眼,小芍武瞬间噤若寒蝉,像她这样的小年纪当然明白不过来一个守寡的女人既要当严父,又要当慈母到底有多艰辛,开口小心说,“其实大哥哥人很好的。”小丫头不清楚为何母亲老把大哥哥和大嫂嫂一家人当洪水猛兽看。 陈花枝无言,只是吩咐小芍武把那枕头和棉被放进客房顺便把被芯给装了,转身便进了厨房。小芍武乐呵呵的点头应承,她是个可爱懂事的女孩,但也只是相较同龄人来说,脾气和小青虎倒有几分相似,一些闹心的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 中午十二点半,陈花枝从厨房端出了最后一道菜,未等家主赵三忌发话,林青虎便如只脱缰地野马坐到饭桌前纵横驰骋,风卷云涌时却瞥见了躲在角落旁望着可口饭菜吞口水的小芍武,这才放下筷子起身招呼小不点,起初古芍武死活不肯上饭桌,因为刚才在厨房的时候陈花枝就对她三申五令过,要她当个本分的小丫头,她们母女两在这儿人生地不熟,可比不得当初在老家那会儿,咱母女两要等到少爷少奶奶吃完后,才能躲在厨房吃点。而这些陈花枝自以为是的规矩,很多都是从八点档里头看来,虽然说这话时透着股心酸,但也觉得理所当然。 赵三忌见着上午出门时还一副嘻嘻哈哈的小闺女变得忸怩模样,不用想也知道陈花枝对她闺女又说了些不合时宜的封建教条,觉得陈花枝小题大做甚至有言过其实嫌疑的同时,心底儿也犯疼,他想如果换做是小白这么遭委屈,到时候古芍武至少还有陈花枝,那小白又能指望谁?那个打小便对她呼来喝去当牛马使的父亲?还是远在天边的自己? 在几乎是强掳着把古芍武抱上饭桌后,赵三忌问唐吕娘说介不介意再热闹点?唐吕娘仔细地剥完了一条小龙虾,放进坐自己身边的小丫头的碗里,抬头微笑说“想叫小鸡过来蹭饭?” 赵三忌嘿嘿一笑,道“那犊子在饭桌上一向没谱儿,但贵在喜庆,就是担心你被他影响了胃口。” 唐吕娘摇摇头,揭了赵三忌的老底,轻笑着说“别忘了你也有过饕餮模样。” 赵三忌说,“食色,性也。” 之后赵三忌给蓝未央去了个电话,电话里头小鸡尽量压低了声音,小声呼唤说虎子哥找俺啥事儿? 赵三忌感觉到了蓝未央那边气氛的异样,问说你小子昨晚是不是又祸害良家了? 蓝未央谄媚一笑,声音依旧不大,回头瞅了躺自己身边那个面容姣好,身材姣好,还在熟睡的女人,说,虎子哥这不明知故问嘛,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赵三忌可以想象蓝未央那边现在的香艳龌龊场景,却也没和他深究这门子事,开门见山说,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二十分钟后到你嫂子这边一起吃饭,如果来晚了,小心你屁股。 没等赵三忌挂掉电话,里头就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然后盲音。 赵三忌落座时,陈花枝还在厨房里收拾一些东西,赵三忌想了想,最后还是没叫古芍武去唤她母亲过来吃饭,而是自己起身进了厨房,唤说,陈姐,这事儿等等再忙,先吃饭再说。陈花枝支吾了半天,最后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说“我不饿。” 赵三忌笑笑说,陈姐再这么客气,小心俺把你赶走了。陈花枝闻言大惊失色,自打踏进小公寓心底儿就没松过的那根弦更是紧绷到了嗓子口,眼神的不安更浓三分,最后一咬牙,低着头跟赵三忌出了厨房上了饭桌。 饭桌上的陈花枝不出赵三忌夫妇两所料,只顾埋头处理手里头那碗白米饭,至于偶尔夹菜,也只局限在自己跟前的那盘上海青,那副胆小谨慎模样和快餐店里头的张小花如出一辙。最后还是赵三忌示意了小芍武,鬼灵精的小丫头第一时间意会大哥哥的眼神,拿起饭桌上的大勺子,舀了满满一勺菜,直接放进了陈花枝的碗中。陈花枝见状抬头,刚想出声训斥几句,却发现赵三忌和唐吕娘正一左一右地挠着小丫头脑袋,原本神色淡然的少奶奶,此刻一脸温暖的笑意,缓缓开口夸说“小芍武真懂事。”之后又看向陈花枝,道“陈姐,咱两算是老乡,都不是外人,以后在这儿就当自己家。” 陈花枝木讷地点点头,继续埋头吃饭,她觉得,少奶奶果然比她们的村头的虎妞漂亮十倍不止,而对她身上那件搁她们村里肯定得遭浸猪笼的低胸连衣裙,也不再像早上那么避之如虎了。 就在陈花枝渐渐放开手脚的时候,门铃响起。赵三忌瞅了眼时间,按住想跑去开门的古芍武,笑着捏了捏小丫头的小鼻子,说以后如果丫头自己一个人在家,别随便给人开门。古芍武不解,但也郑重其事点点头。 来人正是蓝未央,赵三忌一个大召唤术硬生生把自己从温柔乡里给折腾醒后,他就没敢拖泥带水,花了两分钟的时间洗漱着装完毕,就连出酒店时定金也没来得及退,就匆匆顺道拦下了辆的士,一路上催促着开车师傅快马加鞭,死撑硬赶楞是在二十分钟内把原本需要四十五分钟的路程给最大幅度的缩短,当然其中也花了不少冤枉钱,先不说酒店那五百大洋的定金,光是交给的士师傅的那笔闯红灯费,就花了近两千大洋,至此小鸡的败家可见一斑。 顶着两熊猫眼的蓝未央一进门,先是朝唐吕娘甜甜地唤了声“嫂子好哇。”唐吕娘微笑颔首,示意身旁的林青虎去加副碗筷。之后蓝未央把目光停在了林青虎古芍武和陈花枝身上,林青虎他不陌生,就是古芍武和陈花枝在他印象中没这两号人,转身朝刚关了门进来的赵三忌问说,“虎子哥,啥人呀?” 赵三忌没隐瞒,说了事情的始末,而一向以赵三忌马首是瞻的蓝未央面露愠色,压低声音郑重道,“这种事你应该交给我,你又不知道现在道上的风声,那几个老家伙谁不巴望着你能出点什么事儿,万一要出个啥门子纰漏,咋整?” 赵三忌摇头打趣说,“这种小事哪敢劳蓝爷大驾呀,再说孙哥也不是外人,咱都一条绳上的蚂蚱,还能害了我不成。还有上礼拜你不是另有重任嘛,哥好歹也是有良心的人,总不能也把这些鸡毛蒜皮儿的小事一股脑儿都塞给你,到时真要把你累垮了,婶儿那边俺可没办法交代。” “俺乐意!”蓝未央赌气道,“哥,以后如果要找贴身的人,要么你自己找,要么就交给我,其他人我信不过。” “得,先不说这个,吃饭,下午陪我跑趟鼓浪屿,咱哥两挂羊头卖狗肉去。”赵三忌说。 “要动手了?”蓝未央摩拳擦掌。 “没,先去溜达圈,看看市场行情,顺便钓几条小鱼,你知道我记仇,肩膀处的枪伤可不能白挨。”赵三忌道。 “嘿,好久没阴人了都,再这么颓下去,俺这把老骨头都要生锈了。”蓝未央一脸荡笑。 一顿饭下来,吃得如火如荼,饭桌上的蓝未央向来没啥帅哥风范,整一饿死鬼投胎的犊子碰着人小鬼大的林青虎,那是教科书级别的针锋对麦芒,凡是蓝未央相中的东西,总会被林青虎第一时间给夹了去,一来二往,蓝未央也吃出了火气,开始跟小犊子抢吃食,最后却是没林青虎手脚利索,屡战屡败后干脆将整盘菜揽到自己跟前,大快朵颐。而碍于有仙女姐姐在场的林青虎,也没敢太放肆,只是凄凄怨怨地望着三忌哥,而后者的眼观鼻鼻观心让他觉得很失宠,之后还是古芍武看不过,对跟前这个没啥风范的大哥哥好感乏乏,当下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筷子在蓝未央跟前的菜盘里夹了一把菜,蓝未央本着尊老爱幼的心思,还特意把菜盘往小芍武跟前摊了摊,只是让他痛心疾首的是,小芍武也没客气,直接把菜盘拉扯过,然后推到了林青虎身前。整得一饭桌的人啼笑皆非,蓝未央更是扯开嗓门大声嚎啕,唏嘘感慨自己咋就突然掉贼窝,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哇。 第七十八章 似曾相识——个屁 下午去鼓浪屿时跟唐吕娘要的车,依旧那辆黑红的迷你宝马,搁名车豪宅都不咋欠缺的x市不算稀有品种。蓝未央一如既往的任劳任怨,当着马车夫,后座上是两不招他待见的小犊子,林青虎和古芍武。 到了码头,赵三忌领着林青虎和小芍武先下了车,因为上鼓浪屿时往返只需要回程票,所以赵三忌拉着一大一小到候船室等蓝未央。大约过了十分钟,把车停在客运码头地下室的蓝未央就去而复返,回来时手里多了四副墨镜,地边摊买的便宜货。早在混迹105寝室那会儿没少和蓝未央拌嘴的林青虎当下一把抢过蓝未央手里的东西,最后挑了副能遮住大半脸颊在他看来也是最帅最酷的墨镜递给了赵三忌,又帮小芍武挑了副粉红色边框,之后剩下两副,东瞅西瞧一阵发现质量和样式差不多,这才不情愿地递还了一副给蓝未央,蓝未央摇头笑骂了声狗日的小白眼狼。林青虎嗤之以鼻,一翻白眼,之后一副懒得跟你一般见识的神情,戴上墨镜就径自在座位上把玩手中的psp。 这事儿若搁以往蓝未央肯定会让小犊子有得一阵罪受,但下午有事要办,所以也就没那心思同林青虎瞎扯淡,等船的过程时蓝未央自觉百无聊赖,却把目光瞄住了身边的古芍武,起身将她抱在自己腿上后,不断朝小芍武讲些在她听来也十足老掉牙的大灰狼和小红帽故事,最后小芍武受不了这个人品和口德都奇差无匹的大哥哥,挣着身子爬到了对面的赵三忌,一手搂着赵三忌的脖子一手捂着小耳朵,撅着小嘴眼巴巴地望着赵三忌。整得蓝未央又一阵痛心疾首,赵三忌则在对面揶揄说,小鸡的人品向来很差,也就别在那儿怨天尤人了。小芍武听明白了赵三忌的意思,躲在赵三忌怀中掩嘴咯咯直笑,两湾新月眸子神采飞扬。 登船前,赵三忌对林青虎千叮咛万嘱咐,在船上的时候要老实点,别到处乱蹭,否则到时掉海里了,别怪三忌哥见死不救。林青虎言听计从地点点头,面对赵三忌的小媳妇乖巧模样,又让几次欲要收服他当自己手下的蓝未央一阵气馁。 因为是大冬天,熟知x市气候的本地人肯定不会没事儿找罪受,顶着能削人皮割人肉的冷风上鼓浪屿,所以除了一些不明所以的旅游团外加零星几个或失恋或失业想不开出来放松心情的男女,登船的过程倒也不太拥挤,饶是如此,在那条不长但很粗的队伍中,抱着小芍武的赵三忌也难免和人磕磕碰碰,其中一个面容彪悍的青年几次回头欲言又止,不耐神色溢于言表。 倒是赵三忌身边一个戴着和自己脸上那副差不多尺寸墨镜的夹克闺女,登船过程有意无意地多腾出了一点小空间,戴着副皮手套看不出粗细的手掌也一直护着栏杆,她担心这个看来不是那么壮硕的年轻父亲一不小心连人带娃给折腾进水里,一直到赵三忌踏上了甲板,她才跟了上。 自打出了门便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赵三忌心底儿当然清楚女孩的一举动一动,上了甲板后抱着古芍武转身回头笑了笑,那张被特大号墨镜遮掩住大半的刀削脸,露出两排洁净的牙齿。个儿不高的夹克女孩微微仰头,打着个玫瑰结的丝巾上,长着个在那些相命术士看来很旺夫的圆下巴,高挺鼻梁下,樱桃小嘴也咧开个不算太热忱的微笑,上排刚好露出八颗贝齿,让赵三忌错愕的,夹克女孩除了贝齿整洁鼻梁高挺外,右脸颊处居然有个小酒窝,似曾相识。 夹克女孩并未在赵三忌眼前多逗留,拐进了船舱寻了个位置坐下。赵三忌找到了方才被人群给挤散的蓝未央和林青虎,之后也跟着进了门,恰巧他落座的位置正在先前夹克女孩的对面,而夹克女孩也发现抱着个灵气女孩的年轻爸爸,微微颔首示善,继而埋头漫不经心地翻阅手里的一本不知名杂志。有着内敛八卦的赵三忌拿眼角悄悄地瞥了瞥杂志上的内容,发现和自己钟情的《南风窗》大相径庭,倒是挺合身旁蓝未央的口味,杂志里头净都些穿着花哨的时尚男女,偶尔也有一两副特大号广告,画面上的女人很风骚。至此,赵三忌笃定,夹克女孩肯定也是个小资的女人,因为在唐吕娘的小公寓,书架上除了一些国内外名著,最多的便是此类时尚杂志,只是不知道这闺女是否也和唐吕娘一样,对咖啡情有独钟。很肤浅的认知。 游轮开得不快,有点蜗行牛步,但胜在四平八稳,蓝未央仍同往常一样絮絮叨叨,口里嚼着“你的益达”,同林青虎争夺那块psp失利后,扭头朝猫赵三忌怀里的古芍武又一阵怂恿,只是小丫头不领他的情,摇着小脑袋嘟囔说“我不听怪叔叔的大红狼与小灰帽。”蓝未央一再纠正“是大灰狼与小红帽。”古芍武知错不改,嘴硬说是大灰帽与小红狼,蓝未央也没辙儿,扯着嗓门再次纠正说,“是大红帽与小灰狼。”古芍武继续奶声奶气说,“是大灰狼与小红帽。”蓝未央恨铁不成钢,佯怒道,“是大红狼与小灰帽。”这下把小芍武笑的,连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而对面一直心不在焉翻阅杂志的夹克女孩,也被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整得一阵莞尔,抬头看了古芍武。赵三忌见机不可失,当下借题发挥,他实在想不起这个似曾相识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一脸真诚开口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我们又见了。” 女孩用手托了托墨镜,嘴角牵起道不算生硬的笑容,至于墨镜底下的眼神波动,赵三忌不得而知,缓缓开口说“这船就这么个船舱,想不见面都难。”声音空灵,犹如天籁。 赵三忌更确信自己和女孩曾经相识,只是怎么也就记不起。咧嘴呵呵一笑,说“那倒也是,不过你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分?” 女孩面容不改,依旧露着八颗齐整的贝齿,道,“你通常都是这么跟女人搭讪的?” 赵三忌摇摇头,揉了揉怀里古芍武的脑袋瓜子,出声道“俺就感觉在哪儿见过你。” 女孩闻言再次托了托墨镜,只是笑容间的八颗贝齿只剩下四颗,换成一副比职业还来得职业的笑容,不再出声。 “要不你把墨镜摘下来让俺瞅瞅?”赵三忌得寸进尺,今儿他有大事要办,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给自己整出些啥纰漏。 至此女孩彻底止住了笑容,依旧宛如天籁的声音,但却多了几分清冷,道“你不觉得这样很过分?” 赵三忌一愣,跟着也不再出声,对付女孩他向来说多错多,就像现在,不知咋的又得罪了一闺女。 女孩见赵三忌不再言语,自己也落得个清闲,合上手中的杂志开始闭目养神。她一直有个算不上好习惯的习惯,就是一旦碰上了烦心事总会自己一个人偷偷溜出来透透气儿,为此没少整得某些人鸡飞狗跳,就像这次,一声不吭的玩消失,赶明儿回去后肯定又得面临一场大批斗,只是她也没料到会在这儿碰到一个感觉如此犀利的犊子,她深信自己已经易容到了牙齿,不料还是被人给认出,虽然这也不是件什么大事,但总归又是件麻烦,所以也就没给赵三忌好脸色看。 出乎赵三忌和夹克女孩意料,就在她闭目养神时,一不留神自己脸上的墨镜却被突然摘了下,而罪魁祸首却不是她想象中的对面年青人,却是自打一落座就没把目光从自己手中psp转移过的小男孩。此刻的林青虎正一副居高临下模样,把手上的psp收拾进口袋后,就把玩着从女孩脸上摘下的prada眼镜,一边朝三忌哥努嘴示意,一边则啧啧称奇,专柜里头整出来的东西果然和路边摊弄来的劣质货不一样,光是透光度和质感,就有着天壤之别,更甭提做工上的精致与否,当然,两相比较时林青虎自是不忘朝蓝未央冷嘲热讽,开门见山骂说小鸡子没品味,就连整个墨镜也都这么寒碜人,存心叫小爷丢人现眼不是。 在女孩墨镜被林青虎取下的一刹那,赵三忌瞬间坐直了身子,而身边的蓝未央也跟着瞎凑合,疲于应付牙尖嘴利小青虎的同时,不时拿着眼角余光瞄向对面的女娃,发觉长相还算可以后,便也意兴阑珊。 而一心想窥得女孩玄机的赵三忌,发觉女孩即使摘下墨镜后自己也没能想起眼前这位故人,无奈,当下唱红脸,喝令小青虎物归原主。女孩对赵三忌一伙的猖獗行径表示鄙夷,甚至想过用法律武器捍卫自己的尊严,但看了看一双清澈眸子的赵三忌,以及垂头丧气的林青虎,也就没了脾气,暗自告慰自己,权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接过林青虎递上前的墨镜后,她也就起身离去,重新找了个远离赵三忌一伙的位置坐下。 “哥,认出她是谁没有?”蓝未央翘着二郎腿,嚼着“是你的益达”,一脸好奇问。 “没,熟悉而陌生。”赵三忌老实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没眼力。”蓝未央从口中吹出了个小气球,得瑟道,“俺可是一眼就瞧清楚了那闺女的底细,只是没想到她还这么年轻。” “别卖关子,快说说。”赵三忌示意林青虎回座位后,催促道。 “上官秋月。”蓝未央说了女孩的名字。 赵三忌愣了半晌,相识?相识个屁! 说点好玩的~ @@ 晚上心血来潮,兜兜整了个yy,俺上去吼了两嗓子, 别的不说,光俺坏人的嗓子,**劲儿十足, 最后小七给录了下,发给俺一份,颜先生说也要,然后小七也给整了份。 也就前后脚的事儿,颜先生就说要睡觉去,整得俺心惶惶,这货,居然拿着俺那天籁,去,内啥了。。。 汗如雨下。@@ 正在手打中,稍后即将更新! 第七十九章 未雨绸缪 慵懒,是这个城市的习惯,因而注定了即使下船的队伍再怎么个粗壮,人潮里的赵三忌也不会觉得特别拥挤,这也是为何先前上船时瘦胳膊细腿上官秋月能轻而易举地为赵三忌腾出了一片小空间,只是中间发生的那点小不愉快,下船那会儿她便头也不回地逃之夭夭。她是个艺人,时下年青人流行的叫法是“明星”,而用老一辈甚至老老一辈的说法则叫“卖唱女”,很通俗易懂的称谓,只是其中包含的贬意居多,主观色彩颇为浓烈。 之所以赵三忌会对上官秋月产生似曾相识的错觉,这得归功于上官秋月曾经出版过的同名专辑,那时候赵犊子还在f镇上高中,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离穷乡僻壤q镇不远处的f镇肯定没能金碧辉煌到哪儿去,物质生活也就勉强管个温饱,至于精神生活方面,除了一家装饰简陋,里头的人一扯嗓门过往行人也会跟着摇头晃脑的ktv,可以说是贫瘠。因而赵三忌当初唯一一个聊以慰藉的先进玩意儿,也只是个三十块钱左右的随身听,装五块钱一盘磁带的那种。碰巧当初失恋,听惯了屠洪纲荡气回肠的赵三忌,当时心血来潮,逛音像店的时候赶巧碰上了刚上架的《秋月》,磁带外头的包装绘有个女人,只是盗版的玩意儿向来粗糙,女人的面容很模糊,赵三忌清楚物美价廉的玩意儿在这年头已经很难寻,当下没往心底儿去,安心听歌,一连听了三礼拜,觉得这闺女唱的还真是个味儿,这才心生好感,开始对女孩的相貌有了丁点小憧憬。然而这事儿也局限在憧憬,毕竟两个不同层面的人,能有交集那才见鬼。 很实诚的追星,也很自知之明的定位。 赵三忌抱着古芍武下了船,望着落荒而逃的上官秋月的背影无奈一笑,对娱乐圈的认识他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都认为那些人儿高不可攀,属神坛般的存在,至于再偏激点的想法,如赵子安口中的潜规则,他却也没想过,一是没必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二则是,如果真有所谓的规则,那也是周瑜打黄盖,赵三忌没那分多余的鸡婆心理,再说也犯不着,他认识的明星除了一些古董级别的存在,新生代的这些能入他眼的,凤毛麟角。 就在赵三忌望着上官秋月的背影发呆时,跟在身后的蓝未央也护着林青虎下了船,见着虎子哥痴痴呆呆的神情,败家的蓝未央说,“虎子哥看上那妞了?要不小鸡砸点钱,把她弄过来让你玩一宿?这事儿不难,毕竟干她们这行的不就图个钱和名声,真有几个人伟大到为艺术献身去了?” 赵三忌甩了甩脑袋,放下了怀中的古芍武,把她的小手拽在自己掌心后,扭头道“睹物思人再及事罢了,别瞎琢磨。”他一直没告诉自己和萧蔷两人间的事儿,蓝未央不是蓝半城,明面上虽然对自己言听计从,可依他的个性,难保私底下会做出些出格的事。 “真要俺说啊,这类女人也没啥好,如果真是大家闺秀了,谁又愿让自己的闺女出来抛头露面,更甭谈还要在大银屏上和一些牲口强颜欢笑,干些搂搂抱抱的勾当。”蓝未央撇了撇嘴,在他看来女人无非有两种,一种是真清纯,比如到现在他也没整明白为何会看上赵三忌这坨牛粪的唐吕娘和杨树群,另一种则是很放-荡,而后者的数量海了去,大凡结婚后出轨的,站街女,应召女,公关女,以及一夜情的,都可归之于这一类。 “别整得自己像个愤世嫉俗的小年青,有那闲功夫去琢磨女人,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在今天这事儿上。”赵三忌本想踹这很能跑题的大犊子一屁股,后来想想也就作罢,场合不对。 蓝未央听得赵三忌这么一说,晓得接下来得言归正传,据自己前些天通过老爹的关系拜访的那些老不死时所得到的消息,上次在中山路广场狙击虎子哥的两杀手,如今就藏匿在鼓浪屿上吃香喝辣,让初闻这一惊天消息的蓝未央大发唏嘘感慨,难怪特大号间谍屠晚清都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撇开宜人风光的景致不说,鼓浪屿就一死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弹丸小岛,大凡有点脑子的人在犯事儿后又有几个会脑残到再把自己往绝地里逼,不过回头想想蓝未央也不得不拍案叫绝,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这一手,居然被暗箱操作的那个人给玩得风生水起,瞒天过海之术运转得怎叫一个娴熟了得。一念及此,蓝未央谨慎开口道,“虎子哥,他们会不会再整出狡兔三窟的把戏?如果真那样,今天咱可算是瞎忙活了。” 赵三忌若有所思,招呼了从仙女姐姐那边捣鼓来一台数码相机的林青虎,拉着古芍武率先踏进了环岛路,半晌,缓缓开口说,“别忘了咱家还有个屠爷,哪怕那两家伙有直升机接送,一旦出了厦门市范围,估计也会被他第一时间打了下。” 蓝未央一把抢过林青虎手中的相机,惹得正拍得兴起的小犊子急得直跳脚,之后说了句很有歧义的话,“俺都忘了,屠爷可是个打-飞机的好手。”把赵三忌笑得差点背过气。 赵三忌一伙四人环岛逛了半圈,期间登了日光岩,瞻仰了民族英雄郑成功像,因为历史渊源没那么深厚,所以赵三忌并没怎么发些文人墨客的长嗟短叹,再说就他那点墨水,也呻吟不出啥些千古绝唱。一个小时多点后,瘦弱身板的古芍武开始吃不消,赵三忌抱着小丫头建议说找个清静地儿喝杯水,而好整以暇准备直杀海底世界的林青虎,则脸有委屈色,不过也唯三忌哥马首是瞻。赵三忌最后把目光瞄在了一家挺有英格伦风的小院落,是间咖啡馆。小芍武不挑食,简单地要了杯柠檬水,刚一入口便被酸得直皱眉,指着菜单上的图片朝赵三忌开口问,大哥哥,为啥这边的橘子汁这么酸?把赵三忌逗得直乐呵。至于蓝未央则是点了杯不加糖的黑糖玛奇朵,林青虎有样学样,他就一平民百姓家的娃儿,很多东西都是在网上和电视上看的,对这种小资到骨子里的玩意儿更是七窍通了六窍,只是咖啡一入口,差点没让他哭出声,开声叫骂说这到底是药啊还是饮料?苦死小爷了。蓝未央见状笑而不语,难得见着小犊子吃瘪,这可是件稀罕事,当下也懒得同他大费唇舌地解释其中的门门道道,笑过之后也就一直把玩手里的数码相机,不时微笑,偶尔皱眉。 在咖啡馆落座大约十分钟,赵三忌再次碰着了当年的偶像。一进门便瞅见了赵三忌一伙的上官秋月本想扭头就走,但刚欲转身脚步却又停了下,正如她自己所说,轮船也就那么巴掌地儿,同理鼓浪屿也就不见得大到哪儿去,她是个随性的人,如果自己好不容易起色的心情被自己这么刻意左右,那又得落了下乘。一念及此转身落座。只是出乎她的意料,已经做好不动如山岳准备的上官秋月,发现这次的年青父亲坦然很多,见着她进门也只是抬了抬眼皮瞅了她一眼,之后再也没啥异样举动,这让她心底儿有点小窃喜,总归是落了个清静。 赵三忌率先上官秋月出了咖啡厅,像这种四杯水能要掉自己五百大洋的奢侈地儿,不是现在省吃俭用攒奶粉钱的家庭煮男能消受得起,只是他没发现,再自己出门的一刹那,上官秋月回头瞅了他的背影一眼,神色平静,并无波澜。 出门后赵三忌给孙田丐拨了个电话,要他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鼓浪屿。电话那头正指挥着一群喽啰张罗夜总会格局布置的孙田丐笑呵呵问说什么事,需不需要多带点人?赵三忌缓了缓,吩咐道如果九指哥现在得空闲,把他一起唤上。 孙田丐抬头瞅了瞅四周,刚巧看见完成屠晚清交代的任务从大门进来的九指,当下应承了下。 挂掉电话后,赵三忌揉了揉小青虎的刺猬头,说接下来的目的地海底世界,小犊子今天就尽量折腾个够。林青虎闻言在旁手舞足蹈,他从小的梦想就当个航海家,后来上初一时学了那篇鲁宾逊漂流记和看了泰坦尼克号,发现想当航海家之前必定得先是个合格的水手,否则到时终日打鹰到头却被鹰啄瞎了眼,岂不讽刺,而想当水手的前提条件必然是先学会游泳,而善于模仿的林青虎又一味认为,殊途同归,想要学会游泳就得去看海底世界,得先搞清楚那些鱼鱼虾虾都怎么在水底行动和呼吸,这才是当个合格水手的大关键。殊不知,他没长鳃,也不长鳔。 去海底世界的路上,赵三忌把躺自己怀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的古芍武小心递给了蓝未央,然后接过他手中的数码相机,翻开了下午那会儿在日光岩上所照到的相片,以及那会儿游玩时照到的一些街头巷弄,发现和自己想象的并无二致,这才又递回还给了蓝未央,开口赞道,“小鸡有当狗仔队的潜质哇。” 抱着古芍武的蓝未央并没敢大声讲话,压低嗓门笑呵呵说,“必须的,想当年陈姓明星可是俺的偶像。不过还是虎子哥高哇,居然能想出这么招,这下料想那两家伙插翅也难飞了。” 第八十章 九指 孙田丐和九指在约莫一个钟头后就上了鼓浪屿,那会儿赵三忌四人刚巧从海底世界出来,两伙人约好了在码头见面。 见了面,赵三忌就把林青虎和古芍武扔给了孙田丐,要他带这两小家伙回家,只留下九指帮忙晚点行动。孙田丐琢磨了一会儿,最终点头,买了票,抱着古芍武拉着林青虎就登了船。 九指,原名潘付,小名熊子,祖籍宁夏,祖辈父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实农民,打小上过几年学,后来因为家庭状况半路出家,南下淘过几回金,只是时不来运不转,改革开放的步伐是赶上了,却也没能踩上坨狗屎,在深圳那龙蛇混杂的地儿浑浑噩噩厮混了五年,谋生的本事没学到,倒是结交了不少街头混混和流氓地痞,以收人保护费和催债为生,但因始终怀揣衣锦还乡梦,所以九指在当初喋血街头时,很多事情倒也没做得太过火。直到八十年代末,远在宁夏老家的二叔子突然捎来了一封信,老爹病故。至此无人管束心无所执的九指愈加阴沉与无法无天,上门收人保护费时碰上的一些硬茬儿,一改先前凡事留一线的作风,均往死里整,渐渐地也打响了名头。 俗话说得好,恶人自有恶人磨,就在九指在深圳那地儿玩得风生水起时,却碰上了个比他更能玩命儿的赵子安,一个武力值正无穷大,智商更是高达两百的疯魔般存在。既生瑜何生亮,是九指被赵子安以压倒性的优势给摧枯拉朽后,活了近三十年来第一句发出的最有文化的感慨。 夹着尾巴逃离深圳市,九指也曾几度想过金盆洗手,但过惯了鲜衣怒马生活的大枭,一时半刻间怎么可能屈身下就于平庸,说是机缘巧合也好,天不绝过江龙之路也罢,在巧合的时间巧合的地点,九指碰上了巧合的人物,孙田丐和孔青羊,一伙三人狼狈为奸,几度在烟台市干些坑蒙拐骗的勾当,后来盗墓世家出身的孙田丐,那会儿老孙脸上还没有刀疤,整一枚眉清目秀的俊朗帅哥,建议说去掘人祖坟。狼和狈,是干柴和烈火,一拍即合。接着九指便踏上了捣鼓文物和贩卖文物的缺德道路。期间,孙田丐因为一场大劫险些命丧,被吓破了胆的老孙自那之后金盆洗手,而孔青羊这铁哥们当然也义无反顾追随其后,两人回烟台重操了旧业,至于刚刚尝到掘墓甜头的九指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背着孙田丐及孔青羊,自个儿一人没少摸黑整身夜行衣穿梭于荒山野岭,那时,九指的苦没少吃,当然钱也没少赚。 渐渐的,就在九指以为自己会这么和孔孙二人老死不相往来时,不料却出了纰漏,他在打算金盆洗手前干的那笔买卖走漏了风声,锒铛入狱,之后凭借自己的本事,从新疆那一毛不拔之地的监狱逃了出,越狱后人财两空的九指再次摸上了孙田丐的门,借了笔数目不大的金钱,孙田丐当初本以为和自己共患难过几次的扛把子会就此悔过立地成佛,不料他却不知悔改,一条道儿走到黑,用向孙田丐借来的拿笔前购买了一套掘坟装备,记得当初钱还不够,是九指死缠烂打才让那枯瘦老头打了个九五折,接着再次一头扎进了坟堆。还是那句老话,越狱后的九指一直行霉运,祸不单行,再次被警察叔叔给逮了进,判了死刑。不料临行前三天,九指却突然长了翅膀从监狱飞了出,其中过程,勒死一名狱警,打残两名看门员,而自己身中两枪。 再次死里逃生的九指这次学聪明,不像之前两次三番那么孟浪,先是凭借其过人的胆色及能力攀附上了当初在北方道上名气正浓的石大帅,一个绰号石佛无恶不作的黑道巨枭,之后净干些蝇营狗苟的勾当,九指负责挖人坟,石佛则负责倒卖文物,此过程中两人狠狠地捞了一笔。所谓天网恢恢,在当时某次政府严打过程中,九指终于还是进了狱,只是这次情况稍微好了点,石佛也算有良心,花了手段愣是把九指的死刑改判为无期。而这次的牢狱之旅也是九指在监狱生涯中最老实漫长的一次。 江山代有才人出,却也没能各领风骚数百年,继东北乔四之后的石佛在九指入狱三年后,也跟着栽了跟头,当时恰好是世纪之夜,无恶不作的石大帅被当初某个政要大佬下令出动一个连的武装力量给下令格杀后,在监狱中的九指得到这消息的九指当机立断,又一次发挥了开门撬锁的本事,从监狱里逃了出,吃一堑长一智的九指这次还真学乖了一次,至少不会再只身一人去闯那些有武装部队把守的古代皇陵,摸黑干过几次小勾当,便一直安心窝在了伊春,直到孙田丐再次找上他,这才跟着出山来了厦门市。 老实说,对赵三忌这个后辈小生九指一直没拿正眼看,彼此两人也不熟,也就上次在抄完刘成文老窝时曾经共同喝过一次酒,之后就一直默默无闻的帮着孙田丐打理夜总会的一些琐碎事儿,至于在赵三忌的圈子里头,能对上他胃口的除了孙田丐,也就屠晚清一人,毕竟他们都是同年代摔打出来的老家伙,共同话题多,能聊的也多。所以当赵三忌抛给自己一根香烟时,他也只是不冷不热地点点头,没有奴才相。 点燃烟,九指理了理头上那团挺有街头艺术的长发,吐了口浊烟,缓缓开口问,“什么事?” 赵三忌并没点燃手头的香烟,而是放在指间把玩,抬眼瞥了瞥九指,咧嘴答非所问笑道,“听说九指哥杀过人?” 九指并未急于表态,眯着眼,眉目间一道在他这种年纪的男人都有的皱纹,想了想,回答说,“你不也一样。” 赵三忌蹲下身子,点燃了指间的香烟,抬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论年纪自己喊他一声九指叔也不为过的男人,突然爽朗笑道,“一样,但也不一样,九指哥那是大江湖,而俺的撑死了也就个小江湖,折腾不出太大风浪的那种。” 九指依旧一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沉稳神情,微微挑了眉,轻轻道,“既然都是江湖,何分彼此,终归有奔流到海的一天。” 赵三忌站起身子感慨道,“这就是所谓的殊途同归,今天找你除了想见识见识九指哥的江湖外,也存了点私心,就是希望你能帮我,把俺这湖湖水给拓宽壮大了,当然,如果你摇头,俺立马放人。” “有什么好处?”九指开门见山问。 “你应该问说什么代价。”赵三忌玩味说。 “我只想弄清楚我这一条贱命还能值几个钱。”九指表态道,他不想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打机关,这让他觉得自己也会跟着幼稚。 “不值钱。”赵三忌郑重道,缓了缓,又说“不过可以圆了你的梦,以潘付的身份回家给死去的双亲上几柱香,当然,你要是不嫌麻烦,清明时候也可以到哈尔滨在石大帅坟前喝上两杯酒,至于再多的,没了。” “希望你不是信口开河。”九指直视赵三忌的目光,他不清楚这小家伙哪儿来的底气和勇气,居然敢和自己这么谈价码,和当初孙田丐游说自己时如出一辙,只是让赵三忌失望的是,九指不是信自己,而是信了孙田丐。 因为要这次要面对的是杀人不眨眼的职业杀手,所以赵三忌肯定不会让蓝未央涉险,最后只让他监守一个经过讨论后敌人最可能逃窜的路口,并再三嘱咐蓝未央,如果不敌对方,千万别逞强。 蓝未央今天出奇的好说话,点头答应下,临别前,赵三忌还特意嘱咐蓝未央,别阳奉阴违,这次若不是小鸡死缠烂打,他肯定不会让他犯这个险。蓝未央依旧嬉皮笑脸地点头应承,一张帅气的阳刚脸在落幕的夕阳中别有风采。 根据蓝未央今天拍到的相片显示,赵三忌和九指摸清了两杀手所在的地方,是一栋建在半山腰的三层小别墅,户主不详,不过肯定不是个穷人,甚至赵三忌猜测,还可能是那个是他未曾谋面的同父异母亲大哥。 别墅背山面海,除了一条康庄大道通往别墅正门外,其他三面都是齐整地毯草,藏不住人。而唯一通往别墅的道路,根据蓝未央拍到的相片,也就两条道儿,一条是通往码头一路屏障无多的石板路,另一条则是通往鼓浪屿北面的羊肠小道,途中花花草草的灌木林居多,挺容易藏人的一条道儿,蓝未央正是守在这里。 就在赵三忌和九指刚翻过别墅的铁栅栏时,异变突生,一声沉闷的枪声叩开了两人的嗓子,幸亏两人手脚利索,一翻过栅栏都第一时间猫下了身,躲进了前面的排水沟。 第八十一章 奴家与官人 这早已不是个光凭抛头颅洒热血怀着满腔热忱就能打江山的年代,这是个不争的事实,因而当九指和赵三忌窝排水沟里抽烟说起这话时,赵三忌没否认。九指又说,其实今天这件事儿应该唤上屠晚清,他是个曾经几度在战壕沟里打滚的兵痞,刀锋上舔血的英勇007,对这茬肯定会乐此不疲。赵三忌笑笑没说话,吸了几口香烟,还没燃到烟屁股就把它掐灭。扭头问九指说接下来该咋整?总不至于就这么被人给逼死在水沟里,那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九指吧唧了两下嘴皮子,淡淡说,兵分两路,至于成事与否,那得各安天命,不过依我看,小赵不是个短命的娃儿,能折在这里的,自己可能性倒大一些。说完就径自猫着身子沿排水沟的另外一个方向摸了去。 赵三忌又在排水沟里头点燃了颗香烟,只是并没着急-抽上两口,他不是屠晚清孙田丐孔青羊和潘付,以前在赵家堡那会儿打打闹闹或许真能做到泰然处之,但如今轻则缺胳膊断腿重则小命一命呜呼的大场面,说心底儿不打鼓,那显然也太不诚实。 当赵三忌把手头的香烟燃到一半时,九指已经猫出了一小段距离,在他身子左侧有个观景凉亭,不是中国传统的八角棱,偏西式,整体构造倒也和有着英格伦风的鼓浪屿相得益彰。九指回头朝赵三忌做了个手势,赵三忌意会,把手中的香烟插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同上次在中山路广场遇袭时如出一辙的手段,故技重施后的赵三忌这才谨慎地与九指的相反方向匍匐前进,前进的过程中,赵三忌想起了很多面孔,有赵载德,一个自己一向认为很不争气的爷爷,有范无常,那个整天就知醉生梦死的无良大叔,还有赵子安,那个一心想把自己宠坏带坏的老男人……突然赵三忌想起了南下厦门市求学时在火车上碰见的那个短发米奇t恤女,那时候她老爸老妈还没被抓去当人质,两人的相识赵三忌也喜欢把它简单概括为“百年修得同船渡”,只是场偶然中略带必然的美好误会,而当初的齐小楚也只是个被小学弟给占便宜了之后哭着鼻子的小学姐,没有利益冲突,更不会生死相向。至于今天为何弄到这种地步,赵三忌把它归根于齐小楚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被人出卖,或说被挚友给捅了冷刀子。一念及此,赵三忌突然发现自己对她也不那么憎恨了,倒是苦了那个被自己给糟蹋了初吻的闺女。 赵三忌猫着身子前进得很慢,其中匍匐过的地方均被他插上了颗点燃的香烟,到了水沟的尽头,赵三忌反身往九指的方向匍匐去。 九指回头见着了一排插放整齐的香烟,突然哭笑不得,赵三忌的这种做法叫暗度陈仓还是声东击西,他不清楚。只是感觉这犊子有些幼稚,设身处地的想了,如果自己是别墅里头的人,那第一件事要做的事肯定是找个离大门较近的地方带把狙枪藏起身,到时候管你从哪儿来,一旦靠近射击范围,杀无赦。 爬到了九指身边,赵三忌面不改色,他的身体素质向来出彩,经过一段时日的修养,已经恢复了当初扬帆出海打渔时的健硕。 “怎么又摸回来了?难道你想被一网打尽?”九指的声音依然平淡,嗓门儿不高,很标准的男低音。 赵三忌瞅了瞅时间,时近六点,抬头朝九指道,“不想,也不会,只要九指哥能信得过小弟。” “咋整?” “等等天全黑的时候我先冲进去,计算过了,这水沟到别墅的大门应该有七十米左右的距离,如果尽全力冲刺的话估计也就几秒钟的事儿,到时候你再见机行事。”赵三忌没具体说出是几秒,他担心那个太过于惊世骇俗。 “夸你自信好呢,还是骂你自负,”九指抬头望了下夜色,日薄西山,天空一片通红,又道“如果你这么一冲出去,立马会被点射成筛子。” 赵三忌嘴角玩味笑说,“你看屠爷的武力值怎样?” “很可观,是我生平仅见的第二高手。” “如果今天他在场呢?你说他会不会只身一人干掉里头的两牲口?” “手到擒来,不在话下。”九指言简意赅。 “一直没告诉你件事儿,屠爷是俺手下败将。” 不等九指回过神,赵三忌一跃而起,迅如闪电了地猫到了凉亭柱子后,未等别墅里头的狙击手瞄准方向,又有如鬼魅般地往别墅的正门前夺步而去,前后不到三秒钟,就出现在了别墅门前,面对那扇古朴大气的红木门,赵三忌也没客气,抬腿就是一脚,势大力沉,红木门应声而裂,赵三忌一个懒驴打滚欺身闪进了厅堂,不出自己所料,红木门后正躲着个一身休闲黑色休闲劲装的短发大汉,未等大汉抠响手里那把德制手枪,赵三忌抬脚鞭了个不算花哨的侧身踢,大汉手中的手枪依然不出自己所料的应声落地,并没给大汉伸手去摸腰间那把军匕的时间,赵三忌瞅准时机高高跃起,双手扣住大汉的后脑勺,一记能碎石裂地的膝撞,毫无花哨地硬磕在了大汉的印堂上,当下大汉的额头一片模糊,倒地挣扎两下,便不见了动静。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而有幸目睹赵三忌那华丽的惊天一撞的九指,则是当场楞在了门口,看着大汉头上汩汩流出的红白液体,饶是没少犯人命案的自己,也不禁生生打了个寒颤。 到底是个没少和尸体打过交道的人,九指在一阵目瞪口呆过后,眨眼间便泰然自若,第二次拿正眼看向赵三忌,发现这小家伙除了眸子猩红,其他地方倒也毫发无损。 “楼上那个交给你,别搞砸了,就未央的身手,不是那人三合之将。”声音冰冷,赵三忌吐字清晰道。 九指不敢迟疑,捡起了被赵三忌踢落到门前的那根德制手枪,猫着腰从侧面的楼梯爬了上。 “出来吧,知道这儿还有人。”就在九指上楼不久,赵三忌扯着清冷的嗓子,不重不缓地朝着空荡荡的厅堂说了句。 “啧啧啧,奴家倒是好奇得紧,官人这一身本事到底出自何人之手,比起氏壁那小子,可不遑多让。”说话的是个女人,声音空灵,却与嗓子能绕梁三日的上官秋月截然相反,透着股飘渺不定的诡异。 女人身着一身似裙非裙的紫丝绸缎,迈着轻快的步伐缓缓从厅堂石壁屏风处现了身,眨巴着一双迄今为止赵三忌见过的最大的漂亮眸子,人畜无害好奇地打量着赵三忌。只是赵犊子一脸狰狞,对无论从身段还是相貌都无懈可击的女人并没表现出多大的异样,这让女人心中小讶异。 两人对视沉默良久,之后赵三忌率先开口问“过两手?” 女人眼眸依旧无辜,芊芊秀手别过了脸颊旁的几缕青丝,继而眼眸低垂,慢慢地摇摇头,轻启朱唇道,“咱远无怨近无仇,何必生死相向,官人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赵三忌笑笑,只是衬合着他那猩红的眼珠,刀削脸透着股冰冷寒意,重复了女人口中那句“远无怨近无仇,”之后冷声询问道,“那你守在这儿做什么?” 女人扬起精致的脸庞,低垂的眸子重新把目光放在赵三忌的刀削脸蛋上,眨巴了几下长睫毛,吐气如兰幽幽道,“等官人呀。” “等我?”赵三忌笑容更加阴沉与玩味,“然后呢?” “然后把官人的人头给摘下。”女人似乎只是在叙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脸天真地望着赵三忌。 赵三忌知道自己在干嘛,也清楚对面那个名唤商曲就连屠晚清也忌惮三分的女娃不是个好相与的狠茬,当下又绷紧了先前稍微有所松动的心弦,目测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大约十一米,有点远,也就断了先下手为强的念头。继而把目光瞄在了女人的姣好的容颜上,揶揄笑说,“闺女,你这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官人不动手,或许还能死得痛快些。”女人不痛不痒地说了句,对赵三忌先前一膝盖就能磕死个大活人的场面视若无睹,反而自信十足。 赵三忌神不知鬼不觉地缓缓移身近前,渐渐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官人似乎不死心?”女人一副慵懒的情态,就赵三忌的雕虫小技,算不上嗤之以鼻,但的确不入她法眼。 “别他妈开口闭口一个官人,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样子,老子还看不上呢,见过婊子贱货,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赵三忌见自己的小动作被对面的女人给不动声色地拆穿了,索性也不搞噱头,左手叉腰右手伸出食指指着女人,摆出一副泼妇模样,开口大骂道。 女人微微一愕,自己的容颜自己清楚,但被人这么不留情面的指着鼻梁跳骂,老实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第八十二章 悬念 赵三忌承认自己口是心非了,面对商曲这样的尤物,搁以往能多瞧两眼绝不会只看一眼,更甭说今天会恶语相向,但在自己刚踏出赵家堡时,临行当晚范大叔就跟他说了,打架这码子事除了考验武力值外,一定程度也是件挺考验心理韧性的技术活,范大叔又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是个很片面的说法,有了金刚钻,没有一手上得了台面的技术,那也白搭。所以范大叔千叮咛万嘱咐对赵三忌交代,以后要在外面碰到自己不敌的家伙,要注意两点,一是不能被敌人的流言蜚语给打败,第二个则是恰好相反,如果能在口头上直接干败敌人,那是最好不过。范大叔美其名曰“君子动口不动手”,而用赵载德的专业术语讲是“心理战术”,两者都很考究心态的把握,于己于人。 当然赵三忌压根就没指望三言两语就能把对面的水灵闺女埋汰得分寸大乱,出声后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稍微错愕后就慵懒如常的商曲,发现她的脖子很长,很白,很嫩,很水灵,心底琢磨着以后是不是也该加个脖子控。 “雕虫小技,出手吧。”商曲幽幽地叹了一口,这次学聪明了,并没唤出“官人”这一暧昧的称谓,即使她想做落花,赵三忌也不是她想要的流水,官人,只是她的一种习惯,一种深山老林里宅久了之后不谙世事的无知。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殊死搏斗,赵三忌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同林青虎唠那些丝袜控胸脯控,但也很好地把握了心态,只要对方不甩出些热武器之类的玩意儿,他还是有那么丁点自信能让这女娃吃上一记闷棍。 没有传说中两绝世高手对阵前又是捏剑诀、又是结手印又是吟唱咒语之类的累赘,赵三忌站在离商曲九米处,瞪着那双猩红的眸子虎视眈眈着对方,打杀了心中那股在气势上强奸敌人的想法,赵三忌摒弃了范大叔曾经说过的“敌不动,我不动”的金科玉律,他不是个死脑筋的人,也晓得一分为二看问题和矛盾双方得有机结合。 还是那句很武侠的说法,说迟迟,那时快,赵三忌率先发难,感受到了脚上那双回力鞋良好的抓地效果后,率先发难,弓腰,蹬地,左手成掌直劈商曲门面,右手抓拳掖在腰间,一招很稀拉平常练家子把式,除了势大力沉点和速度快点之外,在商曲看来甚至一无可取。 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中,商曲避重就轻地躲过了赵三忌这招若是平常人遇到要么便会被左手劈开脸门,要么就是被右拳给爆头的招式,嘴角仍挂着一丝慵懒的笑意,从紫裙腰间抽了把柳剑,材质不详,似铁非铁。 “他妈的你还开挂。”赵三忌一击未果,却也没弱了气场,急退而回瞅清楚那婆娘居然拿了把看样子就不是银样蜡枪头的武器,就算输人不输阵的自己也没那好脾气在情势比人强之后还能古井无澜的镇定自若。 “这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买卖,再说,就算奴家不拿武器,结果也是没有悬念,我只是把时间尽量的缩短罢了。”商曲弯腰捡起裙摆,仔细地擦拭着手中那把柔若无骨的狭长细剑。 “狗屁的没有悬念,老子还想把你那身人模狗样的紫皮外衣给剥了,然后把你扔十六格的大床上给跟俺滚大床去。”如果说已经习惯了燕青兆和唐吕娘那两张惊天地泣鬼神的赵三忌,多多少少对女人的容易已经产生些抗体后,但自打目光瞄见了商曲裙子底下的浑圆美腿时,他确实也动凡心了。 “好看么?”商曲对赵三忌的无耻意淫表示没有压力,提着裙摆继续从容地擦拭着手头的东西,到了她那境界,殊死搏斗已经不再是场惊心动魄的肉搏游戏,而是一场技近乎道的舞蹈艺术,当然也可以说是行为艺术。见着赵三忌把目光瞄准在了自己白花花的大腿上,她也不以为忤,并没有传说中下体传来什么些莫名其妙的火热之类,而是再次刻意把裙摆拉高,抬头朝赵三忌眨了眨眼,嗓门一改先前的空灵,脆生生道,“你要有那本事,奴家倒是不介意和官人一起水乳-交融。” 此刻的赵三忌真想蹲下身子大饱眼福仔细瞅瞅那闺女的裙下风光,而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的他最终还是自我安慰说红颜祸水,为了唐吕娘肚子里的娃儿,能多苟延残喘一会儿,就别整出英雄难过美人关的英年早逝戏码。但面对如虎添翼的商曲,赵三忌无奈,当下瞄了眼四周,心底儿暗暗后悔刚才就不该将那把手枪留给了九指,突然把目光放在了茶几上的那套光看卖相也知道价值不菲的茶壶茶杯上,计上心来。 这次是商曲先动的手,与赵三忌的雷厉风行截然相反,她迈出的步伐很从容,不急不缓,却给人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而活了近二十年的赵三忌,之前也就在赵家堡时从范大叔身上感受过,但那会儿的情况是,无良大叔已经喝下了不止一斤二锅头。 两息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商曲离赵三忌的只有三米时,突然发力,带着个袭人的幽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祭起手中的长剑,目标直指赵三忌喉咙。后者见状如临大敌,此刻如果内裤外穿可以化身成为超人的话,哪怕要他戴在头上也行。险而又险地避过商曲的热身一击,赵三忌侧出身子离茶几上的茶杯茶壶们又进了一步。 和赵三忌知道商曲不是个容易打发的婆娘一样,她也清楚赵三忌不光只会些花哨的花拳绣腿,所以对他能避过自己一剑而毫发无损,也不会吃惊到哪儿去,如果他真这么轻易被自己斩杀了,那她心底儿才吊诡。 一击未果,商曲并未就此罢休,所谓的殊途同归,讲的不仅是在商场一鼓作气的做大,同时说的也是商场上“宜将剩勇追穷寇”的落井下石。纤手握剑,商曲当机立断再次欺身进前改刺为劈,在外人看来轻飘飘的柳剑似乎如落叶般往赵三忌脖子间落下,但只有当事人赵三忌清楚,如果这下挨结实了,他不怀疑自己会立马被眼前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给劈成两半。当下敢马虎,使出浑身解数的赵三忌愣是爆发出了比往常还要快上三分的速度,硬生生的大挪移了近两米。 商曲见状不怒反喜,不依不挠地与赵三忌展开了追逐战,期间有几次差点得手,但都被这狠辣的犊子给弃车保帅,当赵三忌气喘吁吁在茶几旁站定时,身上已经被商曲给挑出了几道口子,深浅不一,其中胳膊上最重的一道深刻见骨,不幸中的万幸,伤口并没伤到动脉,血是没少流,但也没想象中那般如注泉涌。 薄唇紧抿的赵三忌睁着几欲滴出鲜血的猩红眸子盯着商曲的一举一动,任凭手指尖淋漓的鲜血滴答而下,拽了拽毫发无损的左手,之后又拿眼角瞥了瞥在他身边唾手可得的茶杯,却是没敢轻举妄动,他担心对面那个五米开外又在拿裙摆擦拭细剑的婆娘突然朝自己痛下杀手,他不喜欢当老鼠的感觉,尤其站她对面的还是头很漂亮的小花猫。 “真是出乎奴家的意料,就你现在的战斗力,已经在氏壁那小子之上了,可惜呐可惜。”商曲擦拭完手中的细剑,又朝约有两指宽的剑身小心地哈了哈气,之后做出了个连赵三忌也不禁恶寒的动作,伸出舌尖在剑锋上舔了舔,舌头刹那渗出一股殷红,有如京剧里头变脸的桥段,女人的眸子不再透着股天真浪漫的无辜,而是张扬出两道邪气凛然的诡异,挂血的唇角更是将之妖魔化,典型的一只折翼天使,如果喜欢玩网友的汤显在场,肯定还会多加个前缀,暗黑系。 赵三忌对女人算不上褒奖的褒奖恍若未闻,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容不得他明哲保身,弃车保帅的戏码虽然可取,但这勾当干多了迟早还是会被人给鲸吞蚕食,比如现在自己一副浑身浴血的模样,指不定待会儿一不留神便被那女人给削成了个人蛹。自从懂事后打架以来,他就没熊过,因为在他背后总有个拿着皮鞭跛着左脚在他后头拼死命地抽的无良人,姓范,所以赵三忌今天肯定也不会熊了范大叔的面子,做好了孤注一掷准备的赵三忌最终还是把后背留给了敌人,俯身左手抓过茶几上的一个茶杯,在他起身时,商曲已经冲至他跟前,刚好可以一剑刺穿他心脏的而又不会让赵三忌给咸鱼翻身的完美距离。 死亡是什么滋味赵三忌不知道,或说经历过几次后对那感觉已经麻木了,所以当商曲那把混杂着两人血液看似只是件艺术品的柳剑插进他胸膛时,赵三忌也只是觉得胸口冰凉,还有微微发痒。 第八十三章 一波三折 商曲的美好愿望是一剑捅穿赵三忌的心脏,即使不死,但凭自己的本事在两三招之内也能把这犊子给生削活剥了,只是手上那把唤作“柔水”的柳剑在一刺进赵三忌的胸膛时,她就知道大事不妙,刺是刺中了,但肯定没有伤到要害,都说习武之人对人体身上的穴位向来了如指掌,想来这话不假。被赵三忌给摆了一道的商曲心中暗叫不妙时,当下却也没乱了阵脚,正欲抽剑而回再使出个必杀技时,不料后者却没给她这机会。 贪生但绝不怕死的赵三忌感受到了胸前那股冰冷寒意时,原本猩红的眸子突然瞬间恢复如常,只是黑白分明中多了丝暴戾,并没过多地去考虑下一步动作,下意识地用早已遍体鳞伤的右手紧紧捂住了插在胸膛上的细剑,几乎与此同时,商曲却要抽剑而回,赵三忌哪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当下不退反进,任凭细剑从自己手中划过再次刺进自己胸膛,就在几欲贯体而出的时刻,自己的身子刚好与商曲保持在一米五左右的范围内。 此刻不容多加思索的赵三忌捏碎了左手手中的茶杯,一个陶瓷制品,打架到了这种白热化的地步,他肯定也没功夫去顾及自己手心传来的锥心疼痛,茶杯在刹那被赵三忌给捏得了个粉碎,然而赵三忌继续用劲,到了最后已经不能说是用捏了。在几乎把手头的茶杯给磨成齑粉后,赵三忌反手一甩,刀光火石左间手里头的粉末夹杂着自己手心的血液朝商曲姣好的容颜飚射而去,后者见状本能地一扭脑袋,赵三忌手里头的东西她当然清楚,在她想来无非也就几块类似玻璃渣似的暗器,威胁是有,但想要夺过不难。只是仙人打鼓有时错,就在她瞧清楚迎面而来的粉末状、液体状的东西时,想亡羊补牢,弃剑保身时却为时已晚。 商曲最后还是被赵三忌整出的那手撒大网广抓鱼的“暴雨淋花针”给伤了,双目失不失明赵三忌不清楚,只是商曲在中招的时候,第一时间放开握剑地纤手,双手捂着原本如汪泉水的眼眸,指间缓缓渗出了几道殷红,这场面搁原本可以倾人城的漂亮闺女身上,且不谈凄美与否,那肯定也是件相当焚琴煮鹤的大煞风景,可赵三忌就没这个觉悟,战场上除了战友,还有敌人。这是一向寡言少语的屠晚清在手把手教赵三忌使用狙枪时对他说过的话。 心知这一击过后已经耗掉自己大部分力气的赵三忌如果再不乘胜追击,在不清楚对方伤势轻重的情况下,很有可能被对方给再将一军,届时,赵犊子可真就回天乏术了。当下也就没存辣手摧花的罪恶感,想起了那句经典的广告台词,“男人,就该对自己狠一点”,赵犊子忍着随时可能晕厥的可能,咬碎钢牙把插在自己胸膛的柳剑忍痛拔了出,奋力举起就欲往商曲的脖子上削去。 只是高手就是高手,即使少了心灵的窗户,臻至大道的商曲在摸黑的情况下也不难做到听风辨位,踩着依旧灵动的步伐从容躲过了赵三忌强弩之末的最后一击,站定身子缓缓放下了捂在眼眸子上的双手,任凭双眼血泪直留,愣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赵三忌看着自己导演出的战局,也不禁心生感慨,“这婆娘真他妈的巾帼英雄。” “卑鄙小人,该诛!”紧闭着眼眸的商曲,仍然像个没事儿人一样风姿绰约地站在场中,嗓门空灵缓缓道了句。 赵三忌确信,如果没有意外今天自己还真得交代在这儿了,心里暗暗向唐吕娘那肚子里的娃儿告别了一番后,突然张狂地哈哈一笑,近乎自言自语道,“卑鄙?小人?该诛?且不说老子以一挑二就让你们占了大便宜,单就对付你这婊子的时候就手无寸铁,你他妈的还好意思骂老子卑鄙,至于小人,老子从来就没以君子自诩,又干你这胯下不长鸟的贱货何事?最后的该诛,正如你所说,老子与你远无怨近无仇,实在搞不清楚你有啥底气说出这么道貌岸然的话,你这贱货如果今天能道出个子丑寅卯,老子就把脖子伸长了等着挨刀,眼皮儿如果眨一下,算俺白活了这二十来年的日子,死有余辜。” 言辞很激烈,但商曲却是没被赵三忌开口闭口的婊子贱货给打倒,老实说,打小在深山老林里呆久了的她并不清楚婊子和贱货到底是啥意思,如果真要骂,琢磨着也就妓女一词对她能有些杀伤力,只是赵三忌不清楚其中缘由,如果知道了,还不得吐血三升,活生生地给榨成木乃伊而死。 并没想逞口舌之力的赵三忌搁以往肯定不会朝一个外人这么掏心窝子,他在耗,眼巴巴的就指望着楼上的九指能手脚再麻利点,然后下来勤王一把,只是如果然知道了前这个自打斗以来除了被自己最后那招有些下三滥嫌疑的手段给伤了眼睛其它地方均毫发无损的闺女连子弹也能避过的话,那他现在心底儿祈祷的肯定不是九指最后能不能来勤王这码子事儿,而是希望九指哥趁机有多远就滚多远。 “咋,你这贱婆娘怎不冠冕堂皇地骂老子了?”赵三忌不想弱了气场,继续出言不逊,只是自己的身子开始不争气,已经渐露疲态,如果不是心底儿有那么骨不甘的意念支撑着,他还真想这样倒下一了百了。 “等,等你没力气说话了。”商曲淡淡道,事情到了这副田地,她也没了俏皮的心思。 赵三忌哭笑不得,不过也无可厚非,换做是自己,既然能坐收渔翁之利,肯定也会不冒险去打杀一头病蔫蔫的老虎,毕竟虎死余威在,商曲不确定已经奄奄一息的赵三忌会再玩出什么把戏。 又过了约摸十分钟,在这度秒如年的时间里,赵三忌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九指哥,只是让他肠子都悔青的是,这条过江龙的身体状况比起自己更加惨不忍睹,如果说此刻的赵三忌是浑身浴血,那么九指则是刚从血缸里捞出来,除了那张沧桑的轮廓能勉强认出外,其他地方就没一个完整,看着他跨下那学淋淋的场面,赵三忌甚至怀疑这家伙不会被人给内啥了。 时也,命也。 赵三忌算没了盼头,索性也不负隅顽抗,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守在路口的小鸡能识趣别瞎逞强,这犊子没啥好,除了一身玩女人的本事也就重情义,属那种典型的为了哥们也能插上自己女人三刀的刘皇叔,还有就是孝顺了些。他不敢想象如果到时候小鸡有个三长两短,那个远在海南养身的婶子会是怎么个撕心裂肺法,自己死了无所谓,老爷子还有三个舅舅可以照顾,未出世的娃儿也有唐吕娘,不会成孤儿,至于燕青兆和杨树群,希望时间能冲淡一切。可蓝叔蓝婶不一样,小鸡是独苗,他们就指望这犊子传宗接代,如果折在了自己手里,赵三忌感觉自己到时候真下地狱了也不安心。 “动手吧,累了。”强弩之末的赵三忌也想来个蜘蛛侠大变身,再不济整个奥特曼也成,只是鲜血淋漓的九指哥一出场,顿时让他心灰意冷,索性是逃不出去了,心底打着临死前卸掉这婆娘的一条胳膊当陪葬品的心思,意兴阑珊道。 “不多说点什么?”商曲晓得从楼梯口栽着跟头滚下来的不是自己人,警备道。 “我说放了你身后那人你会答应?”赵三忌认真道,他确实不想让九指哥就这么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可以,只要待会儿你不反抗。”商曲从容说,至于放不放过身后的人,那得两说。 赵三忌瞪着眼珠盯着商曲那张已经被鲜血染红大半却依旧漂亮得有些小惊心的脸蛋,想从中瞧出点端倪,只是阅历不够,愣是没能猜出对方的心思。 商曲一听赵三忌没了动静,试探性跨出一小步,之后又仔细地辨了辨,这才大胆向前又夸了两小步, “把柔水扔给我,答应你。” 赵三忌抬手看了看手中的滴血不沾的细剑,发现这玩意儿倒也精致,上面居然有些不知名的小纹路,之后就没迟疑,把细剑往商曲的方向抛了去。一剑在手的商曲似乎重新焕发了先前的自信风采,这把有削铁如泥美称的柔水是当初下山时师傅赠送给她的礼物,贵不贵重尚且不说,但光凭它在兵器谱上前十的排名,与众不同之处就可见一斑。 既然赵三忌如此有诚意,商曲自然顺水推舟成人之美,轻轻擦拭了先前被赵三忌抓过的剑把后,突然以现在赵三忌的身板甭说是追赶,就连闪不闪得过都是个问题的速度迎面直击而上。 赵三忌瞳孔一缩,感慨这婆娘果然恐怖,如果先前一出手就尽全力,自己哪儿还有机会走狗屎运倒打一耙,还不得早被大卸八块了。 就在赵三忌坐以待毙,眼看着剑尖直取眉心而来时,异变突生,。 瞅着站在门口的伟岸雄姿,赵三忌突然感觉鼻子一发酸,朝那身影呢喃道, “虎子累,很累。” 第八十四章 赵教父之怒 上 这一觉赵三忌睡得很踏实,似乎回到了离开赵家堡前的没心没肺,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赵三忌就发现了不对,第一时间拽紧了昨晚女人死活没能从他手中掰下来的一块碎茶杯,条件反射跃起,这一动静惊动了趴在床沿边的女人。女人很漂亮,或许不足以担当倾国倾城,但却足够把半老徐娘的风韵诠释得入骨三分。 见着赵犊子醒来,女人眯起眼角,有几道鱼尾纹,出声柔和道“再多睡会儿,虎子累了就再多睡一会儿。”女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含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些话,只觉鼻子有些发酸,声音有点堵。 “舅妈,你怎么在这里?” 女人正是周育尧。 “傻孩子,多躺会儿,虽然说都是些皮外伤,但医生吩咐了先调养一阵子,最近也别做剧烈运动。”周育尧使劲地压抑自己颤抖的嗓门,轻轻按下赵三忌的肩膀让他躺回原位。 赵三忌躺下后这才有功夫去打量自己所置的房间,房间戒奢从简,摆设和当初自己在赵家堡时的简陋小窝有点异曲同工,只是里头的家居可能会高档些,有种厚重的古朴。棕色房门紧闭,落地窗前窗帘微开,不似酒店,更不像唐吕娘的小窝,赵三忌看了床沿旁红着鼻尖的周育尧,出声问, “舅妈,咱这是在哪里?还有,昨天傍晚我好像看到三舅,他人呢?” “咱在家,家里。”周育尧溺爱地摸了摸赵三忌的额头,坚强道,后面的两个字说得很重。“至于你三舅,有点事要处理,估计明天就能回来,别担心。” “浙江?”赵子安和周育尧一直扎根在浙江某地,赵三忌从来也只是在地图上看到过,记得儿时那会儿,每次周育尧回老爷子家,赵三忌没少拖着鼻涕跟在她屁股后头嚷嚷着想要出去长见识。 “傻小子,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这样子,哪能禁得起那么折腾,咱还在厦门,这是舅妈前些一阵刚买下的套别墅,前天才刚装修好,本以为过些日子转手送给你,不料倒提前住进来了,你小子,打小就不让人省心。”原本见着赵三忌精神头还算不错的周育尧,说到这儿,一根稍微松点心弦再次紧绷。 赵三忌嘿嘿一笑,瞅了瞅自身活像头木乃伊的身子,又看了看一脸担忧的周育尧,嬉皮笑脸说,“长这么大,就还没住过别墅,真想出去瞅瞅这是怎样的洞天福地。” “傻小子,以后有的是机会,就怕你不满意。你先躺会儿,舅妈这就做饭去,给你煲最爱喝的莲子羹,待会儿再拿过来喂你。”周育尧平日里虽然不掺和赵子安公司上的事,但好歹自己也是三家上市公司的挂名董事长,一手即使谈不上炉火纯青的察言观色功夫,对付赵三忌这只小菜鸟也算绰绰有余,哪会瞧不出这小子现在正在故作轻松,只是自己没点破,顺带着也乐见其成,像他这种徘徊在大男孩与小男人年纪之间的小犊子,多少也知晓了些肩挑的责任,懵懂的顾家性子,容不得那颗小小的自尊心露怯。 周育尧轻手轻脚出门下楼进了厨房后,第一时间蹲在地上仔细地大哭了一场,而房间里头的赵三忌,则是重重地咳出了口腥红,脸色苍白,但也心底暗自庆幸,并没走上奈何桥。 之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摸过了床旁桌子上的那根摩托罗拉冷光屏,仔细地擦了擦有些蜘蛛纹的屏幕,先是打了个电话给唐吕娘报平安,中间并没露出马脚,唐吕娘只是吩咐说中午记得回去吃午饭。赵三忌瞅瞅了除了两颗眼睛还露在外面的严谨身子,最后一咬牙,应承了下来。挂了电话,赵三忌又给蓝未央去了个,他担心这个长舌男不知轻重地在唐吕娘面前嚼舌头,毕竟有身孕的人,禁不起惊吓,只是出乎赵三忌意料,手头的电话刚打通,房门外就响起了一首之前好几次赵三忌差点没能忍住冲动把小鸡的电话给砸了的不怕不怕啦,之后房门外一阵细碎声,不一会儿就见小鸡抓着那把还在“我神经比较大”的手机推开房门。 要不是碍于现在的形象和以往的威严有出入,赵三忌还真想来个金刚怒目。而四肢不勤五谷却也能细分的蓝未央看着虎子哥虎目怒瞪,也知道症结的所在,当下对症下药利索地把手中的电话摁掉,谄笑着走到赵三忌跟前,开口就说,“虎子哥,您没事吧?” 赵三忌想不透眼前这个阳刚大男孩为何老一副小人的欠抽嘴脸,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闭目缓缓说,“昨天那事儿别在你唐嫂子面前提起,要是走漏了风声,小心你屁股。” 在客厅沙发上了猫了一宿的蓝未央依旧精神抖擞,把两袖来回拍得咧咧作响,垂首哈腰大喊了声“喳”。 闭目养神的赵三忌被这没心没肺的犊子给逗乐,想了想,问起了昨天的情况,他知道依小鸡的性格,昨儿要真能老实了肯定比大白天见鬼这事儿还来得稀罕。 蓝未央搬过一把办公沙发椅,屁股重重落座后,长嗟短叹道,虎子哥还真别问自己,昨儿那时候俺听您的吩咐就一直猫在那路口,就指望着能逮条漏网之鱼开开荤,只是死活楞是没等到,后来确实心有不甘,于是就采取迂回战术,从那栋观景别墅的后门摸了去,这事儿说起来也够他娘的操蛋,没想到落座在半山腰的别墅后面居然是道几米高城墙,可望不可攀,无奈俺也只能原路返回另谋出路,左右行不通,最后俺虎躯一震,就打算那么个给长驱直入时,不料却在小道上碰着了刘成文,想来那小子也是个孬种,俺估计啊,他当时甚至连俺的帅脸都没看清楚,他丫的第一时间撒腿就跑,那脚底可他妈的真像阿童木的火箭炮,在一路追杀了近半个鼓浪屿后,刘成文最后被俺给堵死在了码头,只是令俺和三忌哥万万想不到的是,还真别看那小子一副不带把的模样,大冷天的居然有勇气往那海水里扎,扑腾一声就不见了踪影,至于后来的事,咱也就不甚清楚了,俺是在回那栋小别墅的路上碰到的你和三舅,虎子哥是不知道,当时看你的样子可把俺的小心肝给吓得,要不是三舅说你没事,俺还真想回去一把火把那地儿给烧得个一干二净。 “就这些?”赵三忌睁开眼,看着蓝未央,他知道他不会朝自己撒谎,但他实在接受不了小鸡在一番长篇大论后楞是没能吐出句中用的信息。 “恩,没了,虎子哥现在感觉怎样了?你瞧俺的手艺怎样?身上的绷带都是俺包扎的。”蓝未央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自得道。 “草,我还说了,不就几处皮肉伤,咋就整出这么大手笔。”赵三忌无奈一叹,却也无可奈何,小鸡那小题大做的性子一定程度受蓝叔遗传,试想一个为了让自己孩子成功转学而不惜重金砸下一片高尔夫球场的手腕,天下暴发户之多,却又能有几人? “不过虎子哥,这些日子你也要小心养伤,三舅虽不说,可也瞒不过俺,你的身子除了七八道小伤外,肯定还有其他地方受重创,否则就依三舅的性子昨晚也不可能大发雷霆,连夜南下。”蓝未央难得的正经。 “舅舅南下?”赵三忌闻言一惊,从床上坐起,只觉喉咙一甜,却是硬生生咬牙吞了回去。 “恩,当时他正在气头上,俺没敢上前过问,何况当时舅妈也没反对,俺也就听之任之了。” 赵三忌听小鸡这么一说,当下冷汗直流,昨晚那会儿和商曲动手的时候,他就揣度出了那婆娘的实力估计和范无常在伯仲间,而每次回家就没少与范无常切磋的赵子安,跟他也各有胜负,推此及彼,赵三忌琢磨着三舅和商曲应该也是不相上下,如果两人玩命拼斗,或许胜负五五之数,但保不准在人生地不熟的广东,赵子安一不小心被人给捅了冷刀子。 一念及此,赵三忌翻出了手中赵子安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只是,电话处于关机状态。 想起了在厨房忙早饭的周育尧,赵三忌也不顾胸口那锥心的疼痛,光着脚丫就往门外跑,进了厨房找到了红着眼睛抽泣着身子的三舅妈,赵三忌突然顿感不妙,只觉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周育尧好歹也是江湖儿女出身,一些本能的东西还在,眼疾手快,一把搀住了赵三忌,这才没让他给摔倒。 吩咐了尾随下楼来的蓝未央把赵三忌重新架回房间后,周育尧唤出了房门内的小鸡,对这个打小嘴巴就贼甜的小犊子,周育尧一向也爱护有加,与赵三忌和蓝半城一视同仁,但这会儿却露出个威严的面相,冷声问说怎么回事? 蓝未央不敢隐瞒,老实巴交地交代了事情的始末,周育尧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突然有些哭笑不得,她省得虎子的担忧,但自己的丈夫有几斤两,她自己最清楚,否则也不会眼睁睁的见他羊入虎口而不加阻止。 “舅妈,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虚?”在赵家堡也没少挨周育尧踹屁股的蓝未央对这舅妈一向敬畏有加,每次开口说话总要先过过大脑,小心翼翼问道。 “虎子担心你们的三舅有危险,可能刚才看我的样子误会了。”周育尧揉了揉眼睛,歉意道。 “那,三舅到底有没有危险?”蓝未央说话很少这么直来直去。 “危险?”周育尧咯咯一笑。 在她心里,能让赵子安吃亏的人还没出生,就是俄罗斯那个号称黑手党头号打手的旺普斯·凯奇也不行。 第八十五章 赵教父之怒 中 中午的时候赵三忌言出必行要回唐吕娘的小公寓吃午饭,临走前在周育尧胆战心惊的目光中拆了身上的“裹尸布”,见着小犊子浑身纵横错杂的伤疤,把原本就不是悲春悯秋大家闺秀的周育尧又狠狠地心疼了一把,几次差点哭鼻子。赵三忌知道这大大咧咧没个长辈样的三舅妈是典型的性情中人,属嬉笑怒骂都能言于色的江湖儿女,当下也没往心底儿去,出门时甚至玩笑说,俺还是喜欢那个总揪着自己耳朵踹自己屁股的三舅妈。周育尧闻言破涕为笑,骂了声小兔崽子便转身进了门。 屠晚清和蓝未央一样,两人都是在别墅这边过的夜,只是有别于蓝未央,屠爷昨夜压根儿没合眼,先蹲在别墅门口抽了半条烟,之后又钻进了院子里的那辆212小吉普,喝了两瓶正经八百的红星二锅头,觉得不尽兴,后来进屋又朝周育尧要了瓶人头马,最后天蒙蒙亮时才勉强闭目养神了一小会儿,见着赵三忌和蓝未央出了门,立马下了车,一脸歉意地望着赵三忌。 就算没啥猎奇心理的赵三忌,见着屠爷那稀罕的阵仗,当下也来了好奇心,开口打招呼前当然不忘损两句,打趣说屠爷改性子?走了婉约路线?屠晚清没理会对他口德向来奇差的滚犊子,自认把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表现到位后,转身回了吉普内。不同以往,这次屠爷特意留了门,赵三忌和蓝未央当然也不会客气,一溜烟小跑进了小吉普。 周育尧买的别墅位于寸土寸金的台湾山庄,离唐吕娘的小公寓有点远,依她意思是以后赵三忌就和唐吕娘搬到这儿过来住,至于学校方面的事儿,她可以帮着打招呼,先把唐吕娘的工作给辞了,或者请个长假,不过这事得看那女娃儿的意愿。至于上学路远这码事,周育尧的本意是给赵三忌配备个司机,当下把没见过啥世面的赵三忌吓得直摆手,最后还是蓝未央自告奋勇,这个奔袭千里只为和虎子哥再当几年同窗的败家仔也没客气,开口朝周育尧又是法拉利又是兰博基尼,起初周育尧也没往心里去,到了她这样的年纪和地位,金钱对她来说只是一串冗长的数据,不假思索的点头答应了下,把现今还呆在吉普上的蓝犊子憧憬得直流哈达子。 午饭依旧丰盛,只是气氛有点诡异,在饭桌上一向老实巴交的陈花枝整不明白自家的少爷哪来的这么广的门面,三天两头就往自己家带些大块头牲口,而且净都是那些卖相奇异的魑魅魍魉,小心翼翼地吃了一碗小米饭后就起身进了厨房找事儿干。 倒是小芍武,这根地道的小神棍自打出道至今,除了没能看透赵三忌的面相让她倍感吃瘪外,一见着光看相貌就给人不是池中物感觉的屠晚清,在饭桌上没少拿那两颗乌黑的大眸子往他身上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大家伙能寿终正寝,而碍于陈花枝的高压,小芍武当然也没敢如以往那般大放厥词,只是小声地在赵三忌耳边奶声奶气地耳语了几句,屠爷不是一般人,当然听到了小丫头的咬耳朵,当下转头笑眯眯的问小芍武说,“你咋知道我就是好人?” 小芍武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大眸子,之后吹弹可破的脸蛋一红,底气中足脆生生道,“我爷爷说,好人有好报。” 屠晚清并没拿祸害遗千年这种说法堵塞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露出了个差点让赵三忌和蓝未央喷饭的灿烂表情,只是牙齿有点烟渍。 之后的饭桌上,蓝未央依旧贯彻着雁过拔毛的犀利行径,没少和小芍武相互争食,不过在见着小丫头把好不容易争抢下来的菜盘子推到了唐吕娘和赵三忌跟前的时候,蓝未央自知不敌便败下了阵来。 午饭过后,赵三忌蓝未央和屠晚清三人一块到了阳台上吞云吐雾,期间小芍武懂事地搬来了三张小椅子,又小跑着进了屋内陪唐吕娘看起了美剧。 因为带病之身的赵三忌受周育尧苦口婆心的千咛万嘱,所以手上的香烟只是抽了一口后就朝挺没公德心的往楼下扔了去。这时沉默了半天屠晚清缓缓开口问,“你是怎么知道商曲在岛上的?” 想起昨晚九死一生的情形,赵三忌心有余悸道“如果让俺知道那婆娘在,打死也不上去找虐。” 屠晚清眯着眼睛望着赵三忌,一反以往的刻板棺材脸,又多了个爽朗的神气,笑说“算你小子识相,不过还真出人意料,没想到那妖精在手上居然没能讨到好。” 自打饭桌上已经跌破几次眼镜的赵三忌对屠晚清今天反常已经习以为常,他是个在适应能力上挺能“随遇而安”的家伙,当下也没深究,转移话题问九指那边的状况怎样了?下午寻个时间过去探望趟。 未等屠晚清说话,一旁刚好掐灭烟头的蓝未央插嘴道,那大叔是中年版的张玻璃,比起小强中的战斗强,算是不遑多让了,身中两弹三刀愣是没栽跟头,对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人,简直就是奇迹,所以虎子哥也别担心,这会儿指不定他正在医院和张玻璃打得火热呢。 小鸡这一番话说得挺没心没肺,不过感慨和自叹不如的成分居多,恶意没有。 赵三忌想起了昨天两人在翻过围墙时九指说过的两句话,一句是,“这早已不是个光凭抛头颅洒热血怀着满腔热忱就能打江山的年代”另一句是“兵分两路,至于成事与否,那得各安天命,能折在这里的,自己可能性倒大一些。”对于前者,赵三忌说深信不疑也不尽然,毕竟商曲那婆娘的身手摆在那儿,如果说时下像她那样变态的人物都能满街跑或许还好些,但如果真凤毛麟角了,随便整出起斩首行动之类的桥段,那可不是件闹着玩的过家家,天下会乱,而且不得不乱。至于后者,赵三忌当然不难揣摩出九指那会儿“风萧萧兮易水寒”的一去不返心志,他在赌,赌赵三忌能为自己兑换诺言的信用。 赵三忌突然想起一个词,“伯牙摔琴报知音”,突然没能忍住笑,转头问了屠晚清,说九指这人屠爷怎么看?靠不靠得住? 屠晚清若有所思,之后下了个令赵三忌出乎意料的结论,回答说靠得住,但也靠不住。 赵三忌好奇,问何解? 屠晚清理了理身后的那头马尾辫,动作娴熟,却不至于伪娘,道,交心。 赵三忌意会,之后又问起了昨天中午宋佳佳的情况,屠晚清把九指交给他的调查报告一五一十说了遍,大鱼没钓到,倒是捞出了些小虾米,其中包括上次在中山路广场的罪魁祸首齐小楚。赵三忌嗯了声,最后同屋里的唐吕娘告过别,领着屠晚清和蓝未央,直奔中山医院与潘付交心去了。 就在赵三忌一伙三人驱车到往医院的当下,广州市,风起云涌。 赵子安是在凌晨三点到达的广州市,原本需要十个小时的路程愣是被他狂踩油门硬生生缩短了一半,已经许久没自驾的他对广州这座金玉其外的城市还算熟门熟路,在狠狠地玩了一把当年的风骚后,无论是车牌号还是车子本身都不出彩的奥迪车停在了二沙岛,一个据说挺老牌的富人区,当年赵子安也曾在这儿呆过一小段光阴,记得那会儿大姐常拿二沙这两个字说笑,二沙,二傻?倒也谐音。 下车后赵子安并没来得及咀嚼那句骚包的“物是人非”,当下大摇大摆地闯进了洪江花园的一栋花园式别墅,说是花园别墅,占地面积倒也没大到哪儿去,就别墅外头的风光靓丽了些。别墅里头的明桩暗哨不多,前后四处,但也是实打实的天罗地网级的无懈可击部署,只是那一切对赵子安来说有点班门弄斧,在不费吹灰之力荡平了那些黑衣人后,同赵三忌如出一辙的狂暴脚法,赵子安一脚揣飞了别墅的那两扇古朴大门,别墅的主人是个有些年纪的老人,发白无须,脸上纵横的沟壑也不多,鼻梁上搭着副与他年龄相似古老却又不破旧的老花眼镜。 老人似乎有点耳背,赵子安弄出这么大个动静他却是头也没回,继续安详地翻阅着本线装古本,待赵子安走近了,这才不急不缓地抬了头,轻微颔首后,拿过搁在茶几前的拐杖站起身。老人的身板笔直,个头也很高,比起一米七八的赵子安隐约要出头三分,撑着一袭深蓝笔挺的中山装,脚上踩着双和其他上了年纪的老头一样都钟情的藏青色军用帆布鞋,搁现在的市面上已经很难寻见。 老人目光炯炯地盯着赵子安,后者也没弱了气势,有些时下年轻人轻佻嫌疑地勾了勾嘴角,迎着老人的目光不闪不避,先声夺人率先开口道,“老不死还当真老当益壮。” 老人一张刻板的长方脸挤出了丝谈不上微笑的微笑,转身指了指那套已经有些年头的黄花梨木制沙发,而自己重新落座,缓缓开口道,“知道你小子会来,也不枉老头子干等了一夜。” 第八十六章 赵教父之怒 下 赵子安在茶道上的造诣和自家的老头子半斤八两,都挺能暴敛天物。落座后的赵子安,在老人复杂的眼神下,鲸吞牛饮地干完了茶几上还冒腾着热气几杯普洱茶,可能觉得不解渴,之后又从茶几上那块茶饼上敲下了两大块,自泡自酌了三五杯,这才翘起二郎腿,拿眼瞥着一脸心疼的老人。在他印象中,这老人对别人尤其是后辈小生,似乎从来就没有这么慷慨解囊过。 老人不轻不重地叹口气,用枯槁的老手轻轻摩挲了手头那本线状古本封面,然后轻轻把它放在茶几上,端起只剩半杯的普洱茶,象征性的轻吹一口,浅尝辄止,开口试探性问道,“给老头拉曲二胡?” 赵子安今天本就过来找茬,没有心情和老头子卖弄高雅,开门见山说,“废一人,杀两人,今天只要你点头,你入土的那天时,我在你坟前拉上一天一夜。” 老人缓缓摇了头,淡淡说不行。 这答案似乎在赵子安的意料之中,嘴角的玩味更甚,既然谈不拢,也就没必要继续在这边装深沉,索性站起身,朝门外而去。 在踏出别墅的一刹那,老人开口了,道“留老曹一条命,算是老头子求你,他跟了我大半辈子,确实不应该卷入这场风波,以后再犯,悉听尊便。” 赵子安脚步不见缓,头也不回道“晚了。” 赵子安走后不久,老人重新捧起茶几上那本古籍,只是没翻开,楞坐半晌,之后重重叹了口气,起身上了楼。 前后不过四个小时,赵子安已经逛了小半个广州市,斩杀喽啰一百零三名,其中雇佣兵出身的外国佬二十二个,特种兵出身三十六名,余下的大都是些光又花拳绣腿的小货色,另外,曹老太监被心狠手辣的赵子安打得半死后,被脚绑沙袋给扔进了黄埔旧港,生死未卜,洪江别墅的老人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并没大发雷霆,而是有条不紊地发动唐氏一些或明或暗的力量,全城搜索刽子手赵子安,却是没下格杀令,只是当事人来无影去无踪,消失近三个钟头后,于当天中午再次冒头,直奔刘氏在广州的大本营,揪出了刘氏第一顺位继承人,刘云祥,一个注定得打酱油的悲剧公子哥,活生生被嗜血的赵子安给大卸了八块,刘氏在得到这一信息后,举家震动,第一时间与唐家家主,也就是那个赵三忌该叫父亲的男人达成共识,背着老人出动了不亚于一个团的武装力量,全城围剿赵子安。 只是赵教父不退反进,也就是在赵三忌和蓝未央以及屠晚清去医院探病的时候,赵子安单枪匹马闯进了唐氏老巢,期间又血洗了不下百来号黑衣人,最终杀进了山顶的别墅,找到了赵三忌同父异母的亲大哥,当时护在那俊秀男人身前的是个有那么两把刷子的阴柔男孩,名唤唐氏壁,只是却也没能在赵教父面前讨到好,没走出两回合,楞是被一脚踹飞如壁虎般粘在了墙上,战斗力全失。 就在赵子安打算拿那俊秀男孩开刀时,老人风风火火地从背后赶进来,半要挟半恳求性质地同赵教父说了句内容不详的话,杀红了眼的赵教父当然轻易不妥协,一直喜欢拿脚踹人裤裆的他这次也没例外,势大力沉一脚生生把俊秀的年轻人胯下的两鸟蛋踹得个粉碎。俊秀年轻人的母亲的娘家萧氏,惊闻这一噩耗缓过神来后,当下雷厉风行的展开了一系列报复行动。 先是老赵家的老大赵子象,于当天下午三时十五分接到了国务院下达的一纸双规状,被“留校察看”了,继而是远在内地的老二赵子墨,旗下两家主力公司市面上的股票莫名其妙的跌停,到第四天的时候已经跌破了开盘价,情势岌岌可危,最后则是赵教父一手打下来的黑道帝国,前后不过一礼拜的时间就被严打一空,除了坚如铁桶的浙江省久攻不下外,福建、江苏两地等均被捅得体无完肤,而继石佛之后东北的新晋大佬泥菩萨则趁火打劫,以山东为跳板,大肆抢占已经千疮百孔的江苏地盘,继而再以江苏为前线,打着一统沿海一线黑帮的野心,先是从军火方面入手,把浙江地下一带搞得鸡犬不宁,再以雷霆手腕全面袭击赵教父在浙江建立起的地盘,前后历时两个月,赵家这棵号称在商界和政界的常青树眨眼枯萎。 只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唐氏、刘氏以及萧家那尊至少也有个国家级干部的神秘大佛咋也没料到,已经在官场站稳脚跟的赵子象在事发第一个月后就官复原职,并被平调到了西藏那个敏感地带,其中的意思可就让人玩味。再有就是赵子墨,虽然谈不上家大业大,但好歹他还有个结发夫妻在美国那边玩得风生水起,虽然两人彼此不待见,可再怎么说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既然大陆这地儿待不下去,到美国那边重新玩起空手套白狼的戏份,对这个智商不在老小赵子安之下的他来说应该也不是件难事。至于赵教父,则叫人百思不得其解了,就在众人以为赵教父会单枪匹马北上挑翻泥菩萨一干人时,赵子安却是出乎人意料的销声匿迹了,只是玩消失前,赵子安放出了风声,原话是,“老子不管你们这些家伙怎么玩,但有个大前提,在不动用那些力量的前提下,就算把赵三忌玩死了老子眉头也不会挑一下,可如果谁要逾规了,别怪老子心狠手辣,这次是一个广州市,三百七十二条人命,下次老子可不敢担保会是一个省,或者是半壁江山,老子就这么一个外甥,别怀疑老子会出尔反尔,有种你们这群操蛋的家伙试试?” 很狂妄,但人家就是有那个雄纠纠气昂昂的资本,咋整?玉石俱焚这话说来轻巧,可往往事到临头了嚎得最厉害的那头牲口肯定是第一个明哲保身。 —————————————— 赵子安在第二天中午回了厦门市,依旧是那辆奥迪a6,只是一路没少为人侧目,奥迪车一改出发前的乌黑瓦亮,车身这会儿已经千疮百孔,挡风玻璃也尽数碎了个干净,若不是赵子象事先和交通局警察局打过招呼,估计奥迪车后面还得跟着条冗长的追杀队伍。 进了别墅时,在周育尧命令下的赵三忌今天请假在家休养生息,顺带着也把唐吕娘陈花枝以及小芍武从那小公寓唤了过来,除了一些生活上的小件需要添置外,别墅里的东西也算一应俱全,这为赵三忌解决想重新换套宽敞点的地方的烦恼。 赵子安瞥了眼正襟危坐在周育尧面前的唐吕娘,又看了看抱着小芍武有说有笑的赵三忌。自打进门就如履薄冰的唐吕娘率先发现了赵子安,拿着小手了隐晦地拉了拉身边的赵三忌,又求助地看向了给她感觉很亲切的周育尧。后两者见状回了头,而在赵三忌怀里的小芍武也没安分,蹭着小身子爬上了赵三忌的肩膀,只是不看还好,这一瞅,愣是把水灵粉嫩的小闺女给吓得直接扯开嗓门大声嚎啕。 赵子安不晓得这小闺女的本事,低头检查了自身的装扮,没能瞧出邋遢的端倪,之后又把目光瞄向厅堂里头的玻璃橱柜,镜子里头的男人除了发型凌乱些,一身整洁的四袋中山装一尘不染,不解,当下一拧英雄眉,凑近身子拿出大手不轻不重地往小芍武头上敲了记,“谁家的闺女,咋一见人就嚎啕,不像话。” 被赵子安这么一敲,小芍武哭得更歇斯底里了,埋着头可劲地往赵三忌怀里钻,有苦难言的赵三忌没敢在舅妈和媳妇前露出马脚,只能咬碎钢牙忍受小芍武的任性,幸亏让赵三忌吃苦的时间并不长,在房间里打扫卫生的陈花枝听闻自己闺女的哭声就立马跑了出,先是叫了沙发上的周育尧三人,这才低眉顺目地走到赵三忌身前,打算把小丫头抱进房间里好好教育下,只是如头八爪鱼的小芍武死活不肯放,反而和赵三忌越粘越紧,之后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望陈花枝,又瞅瞅赵三忌,哆嗦着嘴皮子指着赵子安,泣不成声道,“恶魔,染血的恶魔。” 在场数人除了不信鬼怪之说的唐吕娘,其他人闻言均变色,撇开刚从死人堆里打滚出来的当事人赵子安,练武之人特有的某些玄幻直觉的赵三忌,当然能感受到现在赵子安身上洋溢的那股浓厚杀伐气,而好歹也和赵子安同床共枕二十个年头的周育尧,自是清楚自己枕边人的变化,当下瞳孔一缩目光紧紧盯在小芍武身上,只是随即变柔缓, 赵子安把询问的目光落在赵三忌身上,后者耸耸肩,摇摇头,之后又把眼神瞅向了一身朴素的陈花枝,只是一直低眉顺目的乡下妇人没那勇气抬起眼皮子和赵子安对视,现在她一门心思就都放在自家闺女身上,她虽然不想丢掉这饭碗,但如果再这么下去,先且不谈小丫头是否会被这些人给利用,就光泄露天机这码事儿,便够小芍武遭天谴了。所以她在心底儿暗暗做了个决定,毕竟,她得先是个母亲,再是个仆人。 第八十七章 韬光养晦 陈花枝在第二天中午就辞了职,唐吕娘不晓得其中原委,几次出声相留,性子偏冷的冰山美人倒也不是看中质朴勤快的乡下妇人陈花枝,可好歹也算是老乡的两人却让自打上了高中后便背井离乡的她多少心生亲切感,尤其古芍武这小丫头,两三天相处下来,她居然恋上了躺沙发上抱着小闺女看一些美剧或动画片的温馨。只是陈花枝死活不肯,即使她再怎么头发长见识短,也清楚了赵三忌这一家子肯定不是普通人,如果自家的闺女没能承得那个苦了一辈子的老爷子的衣钵,或许她还能继续这么无知无畏地走下去,可她就是一思想和打扮都朴素到骨子里的乡下人,简单的生活里头并没太多的假设和如果,到现在她才记起老爷子临死前对她的千叮咛万嘱咐,别让小丫头走出村,世间是一个轮回,小芍武一入世就得遭因果。 对陈花枝的坚持赵三忌没有强人所难,只是按一个月时间给她发了工钱,饶是他再怎么没见过世面,也清楚孤儿寡母在外闯荡的艰辛,尤其像陈花枝这种实诚的乡下人,想了想,赵三忌最终还是给陈花枝留了个电话,不是自己的号码,而是孙田丐,自打陈姐入住小公寓的那几天,以往有些老死不相往来嫌疑的孙田丐串门可比谁都来得欢,赵三忌不是睁眼瞎,对孙老哥心底儿那点小心思哪能猜不透,说,以后如果碰到什么困难了,可以打这个号码。陈花枝颤颤巍巍地接过了赵三忌递上去的那张小纸条,打心底儿松了口气,幸亏赵少爷并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些人,除了象征性挽留外也没找出些啥借口,甚至还大发慈悲的给了自己一千大洋的盘缠,受之有愧的同时对赵三忌打心底儿也感恩戴德。 临走前,小芍武哭红哭肿了大眸子,抱着赵三忌的大腿不放,这让赵三忌又想起了远在赵家堡的范小白,离别前一样梨花带雨的戏码,感情丰富的赵三忌最受不了这样撕心裂肺的桥段,蹲下身捡起了被小芍武丢在一旁的米老鼠,摸了摸小丫头的小脑袋,把手里头的玩具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小妮子怀中,笑着淡淡道,“以后听你娘的话,还有记得哥哥跟你说过的,别随便再给人看命,丫头现在还不懂,等你长大一点了,也就会明白。”小芍武咬着鲜红的小嘴唇,小爪粘着赵三忌,任凭眼泪直下,就是一声不吭,但最后也没能拗过陈花枝,三步一回头地蹒跚出了赵三忌的视线。 没有陈花枝和小芍武的午饭,原本空荡的别墅又冷清了不少。 赵子安和周育尧昨晚就回了浙江省,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赵子安并没和赵三忌促膝长谈,期间赵三忌问起了赵子安,说在广州杀了几个人?赵子安没藏着掖着,报出了个令赵三忌失眠了一整夜的天文数字,只是赵三忌也没整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么淡然,似乎赵家人都嗜血,杀一人是杀,杀百人也是杀,既然无异,又何必成心整得自己不自在。事后赵子安问了赵三忌,说他会不会怨自己,毕竟这条路是他怂恿他踩上去,如果怨,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赵三忌摇摇头,说了句既来之则安之,更何况事情都整到这地步,咱老赵家跑出来的娃儿,向来都是见了棺材也不掉泪,光是为了好面子的老爷子,赵三忌就能浑不能熊。 赵子安临走前给了赵三忌个忠告,这是两人相处这么长下来赵子安第一次这般正经八百,内容是:韬光养晦,别愤世嫉俗,因为那是没出息的犊子才有的专利。言尽于此,其中的韵味还得赵犊子细嚼慢咽好长一段时间。 饭后,赵三忌朝唐吕娘问起了要不要再招个保姆这茬事儿,晓得怎么去小资也懂得养尊处优的唐吕娘,淡淡地摇摇头,和周育尧拉了一天家常的唐吕娘心底已经打了主意,今天就要回校把工作给辞了,安心当个贤内助。昨天周育尧同唐吕娘掏心窝子,说,小虎子现在羽翼未丰,一切事情都还在摸索,需要一个引路人,自己和他三舅肯定不行,赵家人什么都好,就是对待家人这码事儿始终无法像唐氏家族那般铁石心肠,见不得宝贝疙瘩的小虎子受苦,但一个才出门几个月就会喊苦喊累的小虎子,肯定不是他们一家子人想见到的,说到底,小虎子一定程度根骨里还残留有儿时的懦弱,也难怪了不招唐家那群老不死待见。如果想要小虎子有顶天立地的一天,赵家人除了给予必要的帮助外,一切都还得靠他自己。而唐吕娘是第一个怀有赵三忌的血肉的闺女,撇开赵三忌以后是否会和某些女人纠缠不清的不确定因素,赵老爷子把她定为赵家的长孙长媳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无论从封建教条的三从四德上讲或是从肤浅直白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论调上出发,反过来唐吕娘都有那权力和义务为赵三忌在往后的日子里出谋划策,别看没心没肺的赵三忌就算吃软饭也能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刁民形象,其实他的骨子里是大男子主义的,容不得有女人为他受苦受累,说到这儿时,周育尧缅怀一笑,有了九分慈母的光辉,剩下的一分则是女人被男人呵护的甜蜜,继而道,所以只有唐吕娘当小虎子的引路人了,才能在最短的时间把赵三忌给催熟,而不至于担心揠苗助长。那会儿已经放下了起先见着周育尧就露出小女人忐忑的唐吕娘玩笑说,关于虎子的这点她自己最清楚,想当初自己几次说要包养他时,他可没少发脾气。周育尧道,那就让他暂且先让外甥媳妇隐晦地包养一段时间,只是苦了你这娃儿。唐吕娘坚定的摇摇头,呢喃说,谁叫我没出息,一只竹蚱蜢就能把自己给收买了,而且还死心塌地。 周育尧临走前扔给了赵三忌一张银行卡,里面的数字据说就算在台湾山庄这边再砸下一栋别墅也不成问题,赵三忌起初不肯要,毕竟自己现在好歹也是有产业和收入的金领,咋还能拿周育尧的钱,只是周育尧说,这是给蓝未央那犊子的买车钱,老娘说话算话,小犊子该不会是想陷老娘于背信弃义吧。赵三忌这才勉为其难帮小鸡收了下,当然,上车前周育尧肯定不忘踹赵三忌一屁股,在赵三忌夸张的表情中,摇曳着绰约丰姿和赵子安扬长而去。 赵三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地猜想,唐吕娘拒绝自己雇保姆的好意估计也就和当初一个意思,担心自己吃了窝边草,当下信誓旦旦道,打死也不干那种丝毫没有技术含量的勾当。唐吕娘瞅着不打自招的赵三忌,突然轻轻说了三个字,杨树群。瞬间就把赵三忌堵塞得哑口无言,冷汗淋漓。见着赵三忌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唐吕娘不禁莞尔道,其实也没别的意思,下午我打算把学校的那份工作给辞了,趁着还能自由走动的这段时间,我想帮你处理一下那几家夜总会和外贸公司,等它们步入正轨了,以后不愁没时间当个嗑瓜子抠手指甲看天花板的少奶奶。 赵三忌皱眉,斩钉截铁道不行。至于原因两人心照不宣。 出乎赵三忌的意料,在他跟前一向小鸟依人的唐吕娘这次却闹执拗,不依不挠的开解赵三忌,清华管理系出身的唐吕娘怎么说当时也年年拿八千大洋的国家奖学金,有着雄厚的理论,比起现在连专业术语都没弄明白几个赵三忌,说天壤之别也不为过。 “夜总会那地儿乱,外贸公司那边更不简单,你就这么空降下去,先且不谈服不服众,光是三天两头的小纠纷,别说是你,就连俺也跟着闹头疼,再说了,你现在可是有宝宝的人,这么抛头露面的,哪天万一有个闪失,要俺找谁哭诉去?”赵三忌道。 “还真像舅妈说的一样,果然只是个会打江山的笨蛋。”唐吕娘偎在赵三忌肩膀上,拿黑白分明的漂亮眸子瞅着赵三忌,笑嘻嘻道,“咱们现在是在守江山,地盘有了,要做的事儿也就如何稳定客源以及在这基础上多拉拢些客户,任重但道并不算远,没你想象中那般累死累活,不过,如果你真舍得的话,我还是可以答应你去做公司底层们应该做的事,甚至拿着刀子守夜总会门口当保安也成。”唐吕娘琢磨了一小会儿,最后还是没有把营销学中的那个“再来些薯条”的理论给说了出,只是变相直白的做了小说明,这应该不难听懂。她向来这么心细。 赵三忌被唐吕娘的拿刀子守门口当保安的说法给逗乐,轻笑着搂了搂唐吕娘,道,“我可吃不起这亏,琢磨着到时候那些牲口都光顾着守门口看你了,哪儿还有那门子心思进夜总会玩去。” “好你个赵三忌,敢情如果不是这因素,你还真想让我当保安了!”周育尧临走前支了唐吕娘一招,说如果小犊子不听话,就拿手揪他耳朵,保证倍儿管用,想当初她就是这么把赵子安从那群莺莺燕燕的花丛中给揪出来,到现在一旦自己摆起这架势,那气势也丝毫不含糊,依旧管用。 第八十八章 没出息 下午回学校,唐吕娘开的小迷你,依旧四平八稳的四十码车速。途中,唐吕娘接到了闺蜜俞怀柔打来的一电话,大意是询问这几天都出了啥状况,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唐吕娘塞着蓝牙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第一次开车分神拿眼瞥了副驾驶席上的赵三忌,后者一副若无其事地出神凝望着窗外,只是只有当事人清楚,此刻他正竖着耳朵仔细聆听唐吕娘的一举一动。电话里唐吕娘并没和俞怀柔多唠,问了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并说等等过去接她就挂掉了电话。 “等等得去接个人,一起过去?”唐吕娘细心剖析路况的同时,轻声询问道。 “恩。”赵三忌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口,左右无事,便顺手翻阅起了唐吕娘搁车子里的几本杂志,一改先前的时尚小资败家风格,杂志多以经济政治内容为主,赵三忌随手翻开一本凤凰周刊,封面赫然打着一行黑体字——山西煤改,百亿黑金内幕。 赵三忌如果没记错,蓝未央他老爹在山西那边也有一家规模不算太小的煤矿,营业额也没外界传得那么玄乎,一年也就百来万的净利润,这可能有悖于外人眼中的披金戴银肥头大耳满口黄牙的暴发户的厚黑形象,按文化水平并不高的蓝叔的原话讲是,他做的是良心煤,不发那个黑心钱,所以光是在煤矿投入的那笔安全费,就足足花掉了他近半个身家,以及其他一些需要花钱打点的牛鬼蛇-神,蓝叔说,以这种状况还经营还能不亏钱的,简直他妈的就世界第九大奇迹,因而难怪了山西一带每年都有不知道多少挤破脑门儿挖空心思一心只想往那聚宝盆里头钻的牲口。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毕竟在这有钱吊就大的笑贫不笑娼年代,能像蓝叔这种文化水平虽然不高但起码有点商人操守不见钱眼开的厚道商人可不多。 然而,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当今,好人也不见得真如小芍武所说的那般有好报,赵三忌不是数据控,所以当翻开杂志后第一时间并不是被里头那些触目惊心的天文数据给狠狠地扎了一眼球,而是把目光盯在里头的蓝先生上,图文并貌一直是凤凰周刊吸人眼球的拿手把戏,蓝先生在杂志里头的照片一如既往的寒酸,没有手指粗的金项链,也没有油光粉面弥勒脸,如果单从艺术派的摄影角度出发,蓝叔那张古铜色的农民脸或许倒能博个返璞归真的雅颂。 “这是什么时候的杂志?”赵三忌扬了扬手中的杂志,他清楚,一个商人能上这种偏曝光性质的杂志的情况只有两种,一是做好事儿了,反之则做坏事,物走极端下,只要杂志主编不是傻子便肯定不会拿些不上镜的可有可无东西搞噱头。 “前天买的,怎么了?”唐吕娘对蓝未央家的发家史并不了解,当初买这本杂志时她也就象征性地翻了几页,至于那片所谓的煤矿黑幕,一直不招她待见的土包子新闻,唐吕娘压根儿就没理会。毕竟山西煤老板在群众中可谓有口皆碑啊,只是这里的碑不是纪念碑,而是墓碑罢了。 “出大事了。”赵三忌眉头紧拧,仔细地盯着手里头的杂志,里头内容简单,蓝叔旗下的煤矿公司被人告发有内幕,其中相关司法部门已经介入调查,初步取证的结果对蓝叔相当不利,“蓝叔出事了!” “问题严重吗?”喜怒不言语表,唐吕娘仍然小心翼翼地驾着迷你车,她清楚蓝未央和赵三忌唇亡齿寒的关系,虽然里头的主观成分居多,利益往来倒也没那么盘根错杂,可如果哪天赵三忌或者蓝未央出纰漏了,对方也肯定会第一时间跳出来施以援手,或许这桥段在拜金主义肆虐的年头有些不可理喻,甚至玄乎。 “不清楚,杂志里头没写清楚,应该还会有后续报道,这事儿得当面问小鸡,出了这么大茬子事,如果那犊子跟我说不知道,老子非得活刮了他不可。”赵三忌重重合上了杂志,在赵家堡,除了范大叔偶尔给过他父亲的温暖感觉外,也就蓝叔一人,那个憨厚到骨子里,节俭得近乎苛刻的中年农民。因为赵三忌那一身一毛不拔的勤俭功夫全是出自那农民手里。 ———————————————————————— 俞怀柔的小公寓离唐吕娘原来住的地方不远,走路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算是邻居。当唐吕娘把迷你车停在俞怀柔楼下时,一身职业装打扮的俞怀柔刚好从楼梯处踢踏而下,熟门熟路地开了门,二话不说就往后座里钻,然后劈头盖脸就朝唐吕娘兴师问罪,至于副驾驶席上赵三忌这大活人儿,却是被她自动忽略了过去。而一门子心思放在蓝叔身上的赵犊子,也没那功夫和这不待见自己的大熟女瞎扯淡,他搞不懂这愤世嫉俗的女人,压根儿也就没想搞懂过。 唐吕娘晓得俞怀柔并无恶意,回头淡淡朝她说自己搬新家了,在台湾山庄,柔姐以后有空了,就过去多串串门儿,那地儿是金贵,也漂亮,但就是太冷清。 俞怀柔瞪大着双眼,背着赵三忌指了指他的后脑勺,又指了指唐吕娘,最后开口道,小唐该不会真被畜生给包了吧。 唐吕娘瞅着后视镜小心地倒车,云淡风轻地抛出了个让俞怀柔如五雷轰顶的晴天霹雳,“我下午回校辞职,以后就呆家里养胎,柔姐到时一定要过来多陪陪我。” “辞职?养胎?”俞怀柔可劲地张着大嘴巴,“等等,这事儿你得跟我好好说说,辞职我能理解,至于养胎,这是哪儿跟哪儿?”打死俞怀柔也不相信这个前阵子还和自己宣传单身主义的闺蜜,怎么就突然整出这么一码子让人措手不及的事儿,于此同时,俞怀柔也暗暗咬牙切齿,她是个传统的女人,一贯主张婚姻之后才能有性福,所以对如今生活中一些“指腹为婚”或未婚先育的戏码,向来恨得牙痒痒,甚至每次路过街头电线杆时,她可没少撕毁一些打胎的小广告。 “我有了。”其实要唐吕娘说,她也一度怀疑这事儿的真实性,一枪命中这事儿甭说生活里,就算是电视剧里头的桥段还真不见得这么精准,只是在测湿了一沓早早孕和跑了三家大医院,最后她才不得不信了这个事实。 “谁的?”俞怀柔近乎歇斯底里。 “我的。”就在这时赵三忌缓缓开口,透过后视镜瞄着满脸愤容的俞怀柔,浅笑道,他喜欢见这个女人跳脚的样子,就是不知道这次还会不会报警抓自己。 “你!”俞怀柔悲怆一声,她不喜欢言情剧和偶像剧,反而更偏向于《王刚说事》的记录片,所以即使没看过岛国片,也很容易假想出当时的唐吕娘是怎样被这畜生给霸王硬上弓,没有变态的快感,有的也只是为自己闺蜜的鸣冤抱不平。“小唐,跟姐姐说,这畜生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了,别怕,有我在,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俞怀柔的小公寓离学校并不远,说话这会儿唐吕娘已经把车开到了校门口,等校保安拉起保险杆后,唐吕娘缓缓踩着油门驶进了校道,见着这会儿路上还没什么人,放缓了车速回头哭笑不得地朝俞怀柔笑道,“柔姐别瞎猜,没有的那回儿事。” “听到没,咱家娘子和俺是情投意合,你这婆娘也就别瞎搅局,再说啊,即使俺再怎么不招您待见,回头等咱家的娃儿出世了,还不得唤你声大姨娘,横竖生米都煮熟饭了,您呐,就别负隅顽抗。”赵三忌语重心长道,忽悠人这把戏,自己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你是干什么的?”俞怀柔话锋一转,突然问。 “学生,兼打渔的。”赵三忌没撒谎。 “那说说你家又都是干什么的?”俞怀柔突然心平气和问。 “一个当混混的小舅,一个做小本买卖刚好养家糊口的二舅,还有个当村长的大舅。”赵三忌玩笑说,他不想扯虎皮,但不知为何,却是抖露出了自己的家底,只是通过一种诙谐的说法。 “就是说你家就你最没出息?”俞怀柔是个聪明的女人,如果事情发生在唐吕娘还没有怀孕之前,或许对待这个无论从文化素质还是思想品德上都奇差无匹的小犊子,她还能忍心棒打鸳鸯,但这会儿她却是想明白了,一个能在台湾山庄拥有一套房子的,搁这泡沫得有些畸形的炒房地产年代,没点家底儿的人肯定得望而却步,与其如此,还不如趁机摸摸这小犊子的底细,能敲打敲打最好,再不济,以后唐吕娘要真受委屈了,她还能为其出谋划策。 “没出息?”赵三忌身子一震,愣在当场。 第八十九章 我笑,因为我庆幸 人的一生总要经历那么一两次醍醐灌顶,只是有些人的茅塞顿开没能坚持多久就让一些原本的陋习死灰复燃,当然里头也不乏一些根骨奇佳的家伙,幡然醒悟后就一路高歌猛进。不过这事儿要搁在原本最大的野心是让赵家堡的那个老头子天天有新鲜羊奶喝的赵三忌身上,俞怀柔突然的当头棒喝效果肯定微乎其微。 一伙三人下了车就各奔东西,原本俞怀柔的意思要陪唐吕娘上教务部走一趟,她在学院里头的职位不低,是个系主任,别以为学校里头的事儿真能纯洁到哪儿去,都是这个社会圈的产物,也讲究官大一级压死人,尤其一些私立院校,勾心斗角的戏码比起笑里藏刀的官场也算不遑多让,俞怀柔的职位说高不高,说低了也不见得,好歹打着主任的名头办起事儿来肯定会事半功倍。只是让她第一次假公济私的想法流产的,唐吕娘拒绝了她的好意,再说这又不是件什么麻烦事儿,按流程走费不了自己多大功夫。告别前,赵三忌吩咐唐吕娘说如果事情办妥了,自己就先回家去,不用等自己。 距离上课还有一小段时间,赵三忌先是回了趟105,寝室里头除了趴在电脑前研究网络小说的杨开泰以及在阳台上搓洗攒了一星期脏衣服的上官新,并没见着蓝未央。赵三忌和屋里的杨开泰打了招呼后,到了阳台。 上官新这人讲究,可能不是什么真大款的原因,所以对自己身上一些牌子衣物向来呵护备至,比如现在即使旁边隔着台洗衣机,大冷天的愣是没舍得把那三件值万把大洋的金贵衣服扔了进,而是心甘情愿活受罪。抬头见着赵三忌,上官新微笑点点头,个子虽然不高,但气场却也不含糊的上官新开口道,“抽屉里有包黄鹤楼,1916,谈不上什么稀罕货,但也金贵,三郎自个拿去。” 赵三忌笑着摇摇头,道“想戒烟,最近很少抽,你就别再怂恿俺。” 上官新仔细地清洗着手中那件牌子衣服的袖口,一边道,“戒烟好,省钱又健康,我也想戒,不过有时应酬多,一来二去的,也就不容易,现在人呐,都喜欢拿面子说事儿,如果对方抛的烟你不抽,他就感觉你在拿手抽他嘴皮子。” 赵三忌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问,“蓝未央这犊子跑哪儿去?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一直是夜猫子的上官新脸色并不好,有点蜡黄,所以对同自己一样也好逛夜场这口的蓝未央崇拜有加,几次想同他取点养颜美容的真经,只是两人碰面的时间向来不多,道,“我也在找他,不过自打昨晚就没见着人,还以为跟你在一起,问问小杨那家伙,整就一宅男,指不定还知道去向。” 恰巧这时被尿给憋急了的杨开泰出门上厕所,听言发话道,“昨晚我看他接了个电话,然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今天一大早就收拾行李走人了,要我琢磨啊,那犊子可能是把某个良家的肚子给搞大了,否则也不见他会那么慌张过。” 赵三忌脸色一沉,问“有没有听说他去哪儿?” “去哪儿倒没说,不过说是后天会回来。”杨开泰把玩着手里的小鸡-鸡,在厕所里头吼道。 “这小子!”赵三忌碎了一口,临走前都不同自己打个招呼,也太他妈见外了。 ————————— 下午要上的课是宋安玉的微观经济学,一个脾气还算凑合,当初汤显和黄跃还在的时候没少拿她开玩笑的书香老女人。据黄跃那会儿透露的消息,说这大妈的家族在台湾那地儿颇有背景,而且和大陆的湖南白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宋安玉错身女儿身,所以娘家里头的一些事儿,一个搞经济研究又已经身嫁作他人妇的外人比较少参与或说不被允许参与罢了。 因为是大班,人多,知道对后排座位情有独钟的杨树群还没到上课时间就拉着同寝的闺蜜到了教室占座位,而被杨树群一路野蛮拽来的同寝好友王小敏怨言颇多,她整不明白自家这个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的白雪公主咋会看上赵三忌那个土包子,尤其让她这个局外人发指的,那土包子居然连着三四天没有搭理杨树群,如果她要是杨树群这闺女了,真要自己说,对付这种男人就得别给他颜色看,在她眼中男人无外乎两种,一种是光有一身臭皮囊,另一种则是有几个臭钱,所以两样均不占优的赵三忌在王小敏眼中算不得男人。 “树树,依我看啊,那王八羔子今天铁定又翘课了。”王小敏压根没指望自己的耳边风能把杨树群给吹醒,只是她就没能忍住多抱怨上两句。 “今天赵刁民要是不来,本小姐以后就不再搭理他。”杨树群这几天打扮得很漂亮,在化妆这门功夫上,算是有了长足的长进。 “拜托,大小姐,这话你都说过多少遍了,到头来还不是一副没出息的模样,整天要么眼巴巴地盯着手机,要么就发呆看着教室门口,你说你这不是做贱自己是啥,要我说,那姓赵的王八羔子可一点都比不上陈学长,人家压根儿就不懂得关心你。”王小敏恨铁不成钢了,强扭的瓜不甜,尤其是要一个窈窕淑女倒贴一把去找牛粪插,而那牛粪居然还特么牛b上了天,这就不可理喻了。 “他可能有事耽搁了。”杨树群说这话时自己心里也没底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是典型的校园式爱情,说到底她终究不是燕青兆和唐吕娘那种头发长见识长眼光也不短的知性女,恋爱中的学生妹,谁不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天天粘在自己屁股后头鞍前马后? “耽搁个屁。”王小敏不是街头太妹,但也没能忍住爆粗口。 “确实有事耽搁了。”赵三忌进门这会儿已经有段时候,因为是从后门进来,所以杨树群两人并没发现自己。恰巧王小敏的抱怨被他一句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 王小敏见着赵三忌,当下朝杨树群吐了吐舌头,之后匆匆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识趣地给两人留下了私人空间,蹭前头找座位去了。 杨树群见着赵三忌,按她原来的计划是本想先赏这刁民个穷凶极恶的表情,只是当下这会儿却是事与愿违,急忙起身拉过了赵三忌在身边坐下,一脸幸福的小女人姿态,不仅赵三忌,就是旁边几个心怀不轨却也没敢明目张胆往这边瞅的几牲口大叹祸国殃民。 “化妆了?真漂亮。”赵三忌有感杨树群的兴奋劲儿,跟这咧嘴眯着眼睛笑道。 “人家还担心你不喜欢。”杨树群小声的嘟囔,上周末赵三忌放了她鸽子,并没陪她轧马路逛操场,而且事后赵刁民又很无良的玩消失,解释也不给个,让她失落了一整夜,一气之下杨树群也来了脾气,索性也懒得对赵三忌寻根问底,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她确实没忍心做到从此恩断义绝,两日下来,每天晚上睡觉都会梦到那个佝着腰扛烟花的背影,以及那漫天的灿烂烟花,杨树群承认自己犯花痴,对赵刁民情根深种了,所以从梦中醒来后的杨树群就给赵三忌打了电话,电话通了却没人接,这让对赵刁民多少有些了解的杨树群心感不妙,只是小女人的那点傻执着,让她没轻易放弃赵三忌,每天上课都会提前过来占座位,一连三天十八节课,直到这会儿也算皇天不负苦心人了。 “不会,很漂亮,”赵三忌不能否认自己是头牲口的事实,他是男人,也是头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起码第一次同杨树群见面时,他就没少想入非非,老实说刚开始那会儿他对杨树群的感觉还只肤浅地停留在肉-欲上,直到后来在李世民的酒会那次,当他见着这个身板羸弱的小丫头义无反顾地守在自己跟前时并被一个女人甩耳光时,他很愤怒很心痛,只是这一切被他很好的雪藏,心底儿暗暗发誓说以后再也不让这闺女受委屈,哪怕是分手,也只能让她甩自己。 杨树群想了想,最后那句话还是没有问出口,恋爱中的女人智商虽然为零,但情商方面或多或少还有些,她明白有些事即使自己不问,赵刁民能告诉自己的,就不会瞒着,反之,有些事如果问了,他也不会说。 “不想知道这几天我都干嘛了?”赵三忌晓得这妮子没有外表那般坚强,小声耳语道。 杨树群眨巴眨巴了漂亮的眸子,眼神荡着一股由衷的笑意,她知道他会对自己解释,哪怕是谎言,她也不在乎。 “我说我差点死掉了你信不信?” 杨树群含笑点点头。 “没心没肺的丫头,我是说真的,你还笑。”赵三忌真想敲这丫头一暴栗。 “我笑,因为我庆幸,庆幸你平安无恙。”杨树群弯着两月牙儿眸子,脸上的笑容更灿烂,这一刻,她只想努力把眼前这张苍白的刀削脸给狠狠地印入自己的眼帘,她怕赵三忌下次再也不会过来了。 杨树群,一个悲观的乐观主义者。 第九十章 夜总会 下午放学,赵三忌和杨树群在食堂吃了饭,期间蓝未央打过来一个电话,小鸡在电话里头说,现在自己人在山西武宿国际机场,再过几个小时就可以回到厦门。赵三忌问了情况。小鸡有点支吾,想来情况不妙,最后挫败道,老头子不让自己掺和到里头去,他说我还小,没能力没阅历,只能瞎添乱。赵三忌很狼心狗肺地哈哈一笑,安慰道,小鸡的能力是有,就是阅历还欠缺了些,不过比上不足,比起自己可不知道要好多少。小鸡一听这话却也没尾巴翘上天,只是淡淡说,俺见着二舅了,他公司那边也出了状况。 似乎在赵三忌的意料之中,赵子安临行前就同自己打过招呼说,这阵子赵家估计有动荡,震幅虽大,也会伤筋动骨,不过只要有老爷子在的一天,就不会元气大伤,要赵三忌管好自己先,不用瞎操心。吃了定心丸的赵三忌笑着朝蓝未央吩咐,这事儿等回来后再说,至于蓝叔和自己赵家这边,咱人单力薄,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儿能安分守己就先别捅娄子帮倒忙。 晚饭后,赵三忌拉着杨树群逛了圈操场,冷风依旧的南方冬天让杨丫头冻得鼻子通红,嘴角却始终挂着道小女人的妩媚。之后赵三忌大方笑说请杨树群喝杯热的。对赵刁民的慷慨,杨树群当然求之不得。依难得主动大方一回的赵三忌的意思要买两杯热奶,不过杨树群别有用心的只要了一杯,并朝奶茶店的老板要了两根吸管,之后赵三忌在那个看样子已经不下四十年纪的店老板的暧昧眼神下,楞是没能鼓起勇气于大庭广众之下和杨树群你侬我侬,这让如狼似虎年纪的店老板有点小意外,这年头热恋中的青年男女,哪对不想玩点秀恩爱的小把戏,不过话说回来,就这闺女的身段和脸蛋,配上丝毫没有闪光点的赵三忌,确实是糟蹋了。 最后赵三忌在杨树群的哀怨眼神下不得已匆匆喝了两小口热奶,就拉着杨树群逃似的离开了奶茶店。两人逛到了原来那家小精品屋,杨树群停了停脚步,赵三忌第一次把握到了女人的小心思,笑问说,想不想换个漂亮点的挂饰,或者买个质量好点的毛绒玩具?杨树群掏出包里的多普达,手机下方的毛绒挂坠即使在她的精心呵护下,却还是很不争气地脱光了毛,之后想了想,摇摇头,甜甜笑说,“赵刁民送的东西,一个就够,这样以后我要想你了,才不会有太多的东西让我东张西望,一心一意地仔细想你,专心想你。” 赵三忌一怔,第一次认真打量起了杨树群,眼睛很大,有神不无辜,鼻子不至于太挺却很直,嘴唇微丰,介于熟女与萝莉间的小性感,这样的三大件,拼凑在一张瓜子脸上,想叫人不心惊肉跳都难。 “我喜欢你笑的样子,就像你说的,笑,因为庆幸,所以就这么一直笑下去,一辈子。这样就不会留遗憾。”赵三忌道。 ———————————— 从学校出来,赵三忌并没直接回台湾山庄,而是打电话给唐吕娘。这会儿刚吃完一小份意大利面的唐吕娘正捧着本《怀斯曼生存》窝在客厅的沙发里,赵三忌说了晚上要跑趟夜总会,会晚些时候回家。唐吕娘嘱咐他别喝酒,自己看会儿书就睡,门就不给留了,要他想办法爬进来。赵三忌知道唐吕娘认生认床,对台湾山庄那新地方没安全感,轻笑说,他会尽快赶回去。 偏好安静,更适合当头潜伏猎豹的赵三忌,打心底儿讲对酒吧夜总会那类群魔乱舞的地方有点小抵触,这一定程度和乐此不疲的蓝未央以及蓝半城形成鲜明的对比,所以也不难理解他会心甘情愿把两家资产总和不下一个亿的夜总会全权放手交给孙田丐。起初那会儿蓝未央曾正经八百抱怨过虎子哥任性,即使自己不喜欢,也不带这样玩票的。只是赵三忌听不进这逆耳忠言,以一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打发了蓝未央,现在想想,其实小鸡说的的确也是那么个道理,有些事儿如果不亲力亲为,一心只想当个甩手掌柜,确实挺容易落下眼高手低的坏毛病。 两家夜总会之一的帝豪夜总会位处市区的文灶路,算是繁华地带,治安好,交通也方便,至少不会像先前酒吧一条街那么鱼龙混杂。赵三忌花了三十块钱的打的费,八点左右到了夜总会门口。 先前帝豪夜总会算是刘氏企业在厦门的一家销金窟,销的大多是些和刘氏企业在账面上有往来的政府部门的小喽啰,且据某些小道消息透露,刘成文和这地儿的总经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个据说类似陈龙王的女强人,不过在层次上差了陈龙王那么几个档次。后来刘氏在闽企业祸起萧墙,晓得树倒猢狲散的夜总会女老总,也不甘当狡兔之后的走狗,当下见风使舵,弃暗投了明,眼下正在夜总会当公关经理,有些大材小用的嫌疑,但赵三忌发话了,狗腿子觉悟颇高的孙田丐自然也没辙儿,只是这阵子在夜总会一些问题的处理上,他没少向那女人取经,否则就这家恶行累累的店铺,也不可能听风就是雨的迅速开张。 夜总会的招牌很晃眼,这是赵老板第一次亲临时的印象,在那扎眼的霓虹灯下仰头足足站够了一刻钟,赵三忌这才踱着步子进了场。比起先前自己张罗没两天就不幸夭折的小酒吧,夜总会这地儿无论从面积还是容量都大了其五倍不止,只是晚上来消费的牲口并不多,放眼过去倒有些冷清。 和央视的星光大道有点异曲同工,赵三忌穿过弧形走廊进入夜总会后,立马有个着旗袍的水灵闺女迎了上,身段比例和卖相都处在中等水平偏上,就是身上那件旗袍稍微“职业”化,或说透着股风尘女子的妖娆,下摆开裆很高,差点没过腰肢。 赵三忌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含笑迎来的女侍,女人倒也不慌不忙,“人在风尘飘,哪有不挨瞄”,干她们这行的,都有这觉悟,甚至只要对方足够财大气粗,有本事有魄力一掷千金的话,就是动手动脚她们也不觉得亏。夜场这地儿,充斥的除了**的**,还盛行拜金主义,这是赵三忌在玩腻了以酒吧夜总会圈钱后,发出的感慨。 夜总会里头正放着首很**很暧昧也很**的慢摇my-humps,歌词的语速不快,但背景乐器的撞击声显得有些张牙舞爪,声音嘈杂,所以旗袍女侍几乎贴着赵三忌的耳根问的话,赵三忌回答说自己一个人,找个视觉好点的位置给自己。旗袍女领着赵三忌上了楼,找到了一个刚好俯瞰整片夜场的位置,俯身又问赵三忌要什么酒。赵三忌想起了家里喜欢喝咖啡的小资女唐吕娘,落座后自觉很大气地扔出了一百块,要一杯拿铁。只是出乎他意料,旗袍女侍再次贴耳轻声道,拿铁的价格是一百一,还差十块钱。赵三忌冷汗淋漓,开口碎了声黑店,之后又想起了什么,这才没当场破口大骂,反而笑眯眯地又掏出了两张毛-主席,腆笑着递上。 要不是职业素养过硬,以貌取人的旗袍女这会儿已经可能会跳脚,不动声色地拽了拽的手里的一张百元大钞和两张皱巴巴的五元钱,屁股扭得特厉害地摇出了赵三忌的视野里,赵三忌望着女人远去的丰-臀,狠狠地吞了口口水。 在楼上静坐了约摸半个多钟头,距离自己进门那会儿前后不到一小时,夜总会渐渐也开始人头攒动,楼上更是来了不少男男女女,赵三忌瞅了眼时间,九点整,眼见手里的咖啡已见底,就招呼过往来窜得贼欢快的服务员,要了一杯不要钱的白开水,之后给孙田丐发了条短信,说了自己的地点。 孙田丐几乎是在赵三忌刚放下手机的一刹那就窜入了赵三忌的座位,鼻梁上那道地标似的长刀疤在闪烁的镭射灯中七分威武三分另类,有点神魔混合体的威武。 待孙田丐屁股一落座,赵三忌便直奔主题,指了指守在夜总会通道口那支张扬着妖艳的旗袍队伍,又比划比划了舞台上清一色凉爽护士制服的舞蹈女,问说这都是谁出的主意,挺有一套的。 孙田丐回答说,柯琳宁,被赵老板打入冷宫当公关经理的前老总,那女人在对付男人方面颇有一套,昨晚夜总会刚剪裁的时候,她就拿着份策划案拍在俺桌上,里头的内容五花八门,除了一些比较剑走极端的,其它大都可行,这礼拜的主打是制服诱惑,昨晚是警服,今晚是护士,当然,这里的制服肯定没有日常见到的那般中规中矩,能节俭布料的肯定不会多出一丁半点,效果倒也奇了,孙田丐说着瞅了瞅四周,之后笃定道,今晚过来的这些人,十之**都是回头客,料想这些欲求不满的牲口也都是过来一饱眼福的。 赵三忌笑笑没接话,孙田丐的答案算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要说一个掌管了夜总会五年的人,如果连这点商业嗅觉都没有,留着她还真浪费自己粮食。 “海棠会所那边的事儿办得怎样了?”赵三忌瞥了楼下舞台上正玩滴蜡游戏的护士女,突然想起了上阵子在酒宴上的一个交易,蠢蠢欲动问道。 “事情办得应该差不多,不过还得问问小吴,你知道这事儿除了叫他帮忙,俺还真没那个门面结交一些上得了台面的主儿,毕竟官匪不同家啊。”孙田丐回答说。 “走,叫上亥天,咱过去看看。” 是时候该银货两讫了。 第九十一章 山雨欲来 出夜总会的时候赵三忌碰着了那会儿帮自己引到楼上的旗袍女,女人对孙田丐那张说狰狞却也男人的刀疤脸记忆深刻,知道他是这儿的老板,只是让她吓掉下巴的,自己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这会儿居然跟在那个无论在望远镜还是显微镜下都照不出高贵细胞的野犊子后头,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样,让旗袍女狠狠的震惊了一把,好比一个老妓女碰着个五六十岁的嫖客在床上还能神勇地折腾上个把钟头把自己弄送上云端的意外加惊喜。心中暗自后悔火眼精睛没能修炼到家的同时,女人也琢磨起了这些日子在她们圈子里流传的一些小八卦,其中一条是孙田丐并不是帝豪夜总会真正的幕后老板,而是一个据说年纪不大的在校大学生,不过旗袍女压根不信这一说。最后她倒自作聪明地把赵三忌归类于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官子弟,再不济也是个富二富三代,而且还是富可敌国的那一种。 吃一堑长一智的赵三忌这阵子挖空了心思在学那门高深的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功法,所以经过旗袍女这会儿当然感受到了她浑身洋溢出的八卦和灼热,按他在赵家堡每次路过王寡妇门口时总会吹上几声口哨的性格,与夜黑杀人夜,风高纵火天的意境大同小异,觉得这会儿如果不来个lf-call,实在是焚琴煮鹤或说不识抬举,当下偏头一捏下嘴皮,气沉丹田,响亮就是一口哨,惹的紧随在背后一直小心警惕护他周全的孙田丐羞愧得差点想找根电线杆撞死,俺知道你饥渴,可也不带这样的饥不择食寒不择衣啊。 而并没被调戏了的觉悟的旗袍女,也不甘示弱,一昂那张离精致还有些差距的俏容,暧昧的眼神下,伸出粉红舌头熟络地环唇舔了圈,直接无视赵三忌身后一脸黑线的孙田丐,明目张胆地色诱着。赵三忌一直不信眼睛会放电这一说,但这一刻他愣是觉得距离自己一米不到的旗袍女整就一座高压电,输出功率即使上面跑头大象也能硬生生给把它给轰成渣,当下自知不敌,生生打了个激灵,败退。旗袍女见状诧异,立马又把赵三忌归类为要么不举,要么早-泄的银样蜡枪头角色。 出师未捷就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的赵三忌,在去海棠会所的车上,没少长嗟短叹女人是老虎。坐在副驾驶席上的孙田丐,听言则是没少翻白眼。而赵三忌对孙老哥的道貌岸然不以为忤,笑嘻嘻着地打探着方才那女人的出身背景。刀疤男无奈,瓮声瓮气问说三忌真不会看上那女人了?赵三忌红着脸回答说那闺女胸脯大,屁股圆,脸蛋也凑合,不糟蹋上一把,实在可惜。 孙田丐到底不像能和赵三忌蛇鼠一窝的蓝未央,这事儿如果搁那败家的犊子身上,这会儿指不定已经把那女人给剥光捆绑了扔到赵三忌的大床上。沉默了半晌,孙田丐最后闷声说,那种地方厮混久了的女人,大多不干净,如果三忌真想要,那老孙可以上五星级酒店找些滚得了大床也上得了厅堂的干净公关女,给他解解馋。赵三忌很不争气又问,她们穿旗袍吗?肚子里没啥墨水的孙田丐突然想起了句古文,“布衣之怒,以头抢地耳”,他现在是真想找根电线杆一头撞死好个一了百了,瞥了眼身旁憋红着脸忍着没敢笑出声的司机瘦猴,恨声道,“专心开你车,当个司机都不称职,没出息。” 挨批的瘦猴嘿嘿一笑,手打方向盘,拐过弯后,回头朝赵三忌谄笑说“赵哥要喜欢,甭说是旗袍,想玩人体彩绘都成,关键是价位。”口味偏艺术的瘦猴本名李小智,和孙田丐是江西老乡,在被孙田丐勾搭上贼船之前,是某家汽车维修公司的维修工,不过手底技术过硬,据说是能把夏利1.2改装成911的大虎人,只是生不逢时事事休,李小智因为某些事儿而空有一身惊天地泣鬼神的本事却怀才不遇,之后碰上三言两语就把自己这老乡给坑爹了的孙田丐,上次扫荡刘成文老窝时就有他的身影。自知上了贼船的李小智当下也认命,或许渊源于没少四分五裂的国史,国人这会儿大都还喜欢抱团,讲究小集体主义,事后老乡孙田丐在帮他摆平了先前一些纠纷,李小智也心甘情愿的唯这老乡马首是瞻,自此落草为寇。 赵三忌认得绰号瘦猴的李小智,先前在庆功宴的饭桌上孙田丐曾特意指名道姓的介绍过,并没吝啬褒奖的言辞,只是最终没能给当时酒醉七分的赵三忌留下个深刻的印象,不过从以貌取人的方面上说,人如其名的瘦猴身上透着股激灵劲。只是在没学会从背后认人的赵三忌,自己的班底除了能跟屠晚清孙田丐以及还躺在医院半死不活的九指交底儿外,对付其他那些喽啰大都抱着养养看的心态,真要哪天有人背生反骨了,他不介意来次心狠手辣。 “猴子对女人有研究啊,人体彩绘,啧啧,境界啊境界。” 赵三忌笑着打趣道,玩女人都能玩出彩绘来,他倒是第一次听说,确实是门新鲜事儿。 “赵哥抬举了,俺这歪门邪道比起蓝爷那正经八百的登堂入室,实在班门弄斧。”瘦猴要么烟瘾不小,要么烟龄很大,咧着一口小黄牙,多出个心眼开车时,笑呵呵道。他对女人的看法有别于蓝未央,自认没有完事后就能拍拍屁股走人的蓝爷来得潇洒,但也干过丝毫不亚于蓝爷轰轰烈烈的勾当,曾经在酒店玩过几次女人,sm双飞之类的一样不落。后来有次心血来潮买了些水彩,花了一整晚时间在女人的肚皮上彩绘出了一副锦绣江山图,这是他在没遇到孙田丐之前的一点小野心,俯瞰一片小江山和虏获一个大美人。只是让他挫败的,天亮到点的时候,女人第一时间冲进了浴室,花了五分钟的时间把自己费了一晚上的心血都给冲进了下水沟,这让李小智认清了悲催的现实,也悟明白了这么个真理,人在一事无成前,别人从来只拿你当个屁,说放掉就放掉。所以他想攀爬,为的不仅是有朝一日的衣锦还乡,还为了自己那份曾经差点随下水沟流走的理想,因而在没摸清赵三忌秉性之前,他不会随口说胡话,很好的点到即止。 赵三忌和吴亥天几乎同时到达的海棠会所,让赵三忌有些意外的是吴亥天随行的还有个熟人,张宪睿。在医院里躺了几个礼拜的张玻璃由于禁色禁酒的缘故,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不少。这只快到而立之年的中年小强,见着赵三忌第一时间就笑嘻嘻地迎了上,拉长了脖子可劲儿地往赵三忌身后瞅,赵三忌晓得张宪睿在找什么,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距离自己四米开外的吴亥天,嘴角勾起丝不易察觉的诡异弧度,朝张玻璃道,“小鸡去山西办点事儿,一时半会儿不在身边,张哥你就别瞅了。” 张玻璃闻言打心底一阵失落,不过在老朋友兼大老板面前,他还是很快地恢复了以往的熟络和痞气,拉着赵三忌先是长嗟短叹了在医院这阵子的苦行僧生活,之后重新吃起老本行,当起曾经几度要帮赵三忌破-处的皮-条客,没等赵三忌反应过来,张玻璃自己却率先进入了意淫中,整一副头无孔不入的发-春公狗,当然,以张玻璃男女通吃的本事,说是母狗也不为过。 赵三忌又问了张宪睿是什么时候出的院,怎么也不告诉自己声。张玻璃盯着街上往来的三两男男女女,淌着哈达子,目不斜视回答说,刚出来,小吴过去接的,这阵子幸亏有他和那小护士陪着,不然还不得活活把我给闷死。 赵三忌嘴角的诡异弧度更甚,别有用心地瞅了瞅吴亥天。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吴亥天好说也是在省委大院跌打大的地道衙内,别说就赵三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就算站他对面的是国家级的领导,吴亥天也能怡然不惧,镇定自若,因为他对自己的定位是,既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 “前阵子受你所托,要对这海棠会所多多关照,幸不辱命,现在海棠会所虽然比不上台湾山庄的巴厘岛,但想必过阵子就能拍马赶上,小赵,吴哥此番可下了不少心血啊,说说,要怎么感谢老哥?”吴亥天率先开口笑呵呵道,吐字清晰。 小赵?吴哥? 赵三忌瞳孔一缩,一直觉得冷笑功夫不如蓝未央来得炉火纯青的赵三忌,这会儿确确实实有过之而无不及,冰冷道“你想要什么?” 风度依旧的吴亥天抬了抬眼皮子,道,“外贸公司,两家夜总会,还有,那本日记本,我相信小赵有那能力要回来的。” 赵三忌笑了笑,第一次体验到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的炎凉世态,他却不觉得有多大的讽刺,就是对吴亥天张口闭口的小赵,他就没整明白起初那会儿唤自己赵哥的家伙,哪来这么厚的脸皮,捏了捏鼻尖,有点挑衅道“东西能给你,不过还要看你的本事,所谓骑驴看唱本,俺也好奇得紧,到底俺是小赵呢还是赵哥,或者又该叫赵爷。” 祭刀,赵三忌笑容嗜血。 第九十二章 吴亥天 吴亥天摊牌,赵三忌很想当场亮刀子捅这犊子一菊花,不过想起了赵子安临行前那句似是而非的韬光养晦,赵三忌打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心思,忍了,再说也用不着等上十年。然而出乎他意料,这会儿跳到风口浪尖虎口拔牙的不是孙田丐这条中规中矩的准响马,虽也一脸愤容,脸上那条刀疤没少上下做无规律跳动,但还是寸步不移地守赵三忌屁股后头。倒是司机李小智,绰号叫瘦猴的斯文禽兽,二话不说就窜上前,一招白鹤亮翅被对手吴亥天轻松躲过后,继而以猴子偷桃的把式跟进,手法迅捷浑然天成,丝毫不见生涩。只是有着几年功夫底子的吴亥天当然不会这么轻易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虾米给夺了头魁,当下耍了一记咏春拳的二字钳羊马,双臂交叉内扣,堪堪保住了自己的命根子。 最终赵三忌唤住了李小智,淡笑说灯火阑珊时,不适合杀人纵火。就没多做理会转身进了海棠会所。 已经和赵三忌撕破脸皮的吴亥天并没跟了进,在赵三忌一伙四人包括张玻璃踏进海棠会所后,他不急不躁地从口袋里掏出了包红塔山。和其他许多富二代官三代一样,吴亥天对烟酒这些东西向来讲究,但和那些只懂用价签和牌子装潢自己脸面的牲口不同,吴亥天玩的是品位,所以这包市面上只值七块钱的廉价玩意儿搁他手里确实有些叫人吃惊。不急不缓地连抽了三根,吴亥天这才驾车离去,车速一百一。 海棠会所里头的装饰有点小另类,不富丽,不堂皇,走的是时下年轻人钟爱的涂鸦风格,有着令人耳目一新的别致,这让自打出生后就没进过啥高级场所的赵三忌兴致乏乏,感觉就和过城市地下道一样,到处都是张牙舞爪的鬼画符,洋溢着股非主流的马尿味。然而,他也在心中暗自窃喜了一把,比起这地儿的不伦不类,觉得还是自家夜总会那边的星光大道上得了台面,粗俗归粗俗,可好歹也有着股张扬的大气。 守在会所里的人赵三忌依稀有点小印象,姓管,至于名字记不大起来,毕竟那会儿他一门子心思都放在了萧蔷上,在他身边还站着个盈盈而立的曼妙女郎,披肩的酒红头发,带着副估计也就为了彰显自己立体感十足俏脸的黑框装饰眼镜,一身介于职业与休闲之间的西装,领口扣子解下了两颗,隐约能见着那白皙而又深邃的沟壑,似笑非笑的嘴角,隐在镜片下的黑白眸子正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领头进门的赵三忌。 管俊锋会做人,而且尽往老好人的方向上发展,一定程度和赵三忌的前室友汤显有些类似。见着赵三忌一进门,便熟门熟路地迎了上,喊了声顺理成章的赵哥,声音不咸不淡,自然而不做作。 与人打交道时一直很被动的赵三忌,跟管俊锋象征性的握了握手,却也没能找到太多的话题,任由对方在前面不断引路和微笑着解释海棠会所的特色,一路走下来,赵三忌多少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海棠会所属于那种把别致放大到了墙角根的那种。只是这在赵三忌看来还是有点形象工程的嫌疑,他听唐吕娘说过,会所这地儿讲究的不仅只有硬件,在软件方面上的功夫也不能马虎,毕竟那种地方不是鸿儒白丁皆宜的大众地儿,讲究的不外乎一种优越感,与清朝时期的康熙年间的热河一个样,那是皇帝的后花园,休闲娱乐没事享享清福的高贵地儿,除了必要的金碧辉煌,里头一些娱乐项目,能不流俗的就尽量别出心裁,这关键在于会所方面对外头那些老板们心态的把握。 “这地儿砸了不少钱?”赵三忌瞅了会所里头的东西老半天,毫无征兆地笑问道。 管俊锋轻描淡写回答说,“是不少,但可能入不了赵哥的法眼。” 赵三忌并没纠正管俊锋的自来熟,回头瞄了眼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两米处的西装女,接着跟了管俊锋拐到了一间麻雀虽小却也五脏俱全的休闲室,里面设有个小吧台,壁橱上的酒不多,但红、白、国产、洋货的都有。 主次落座,管俊锋却没敢以主人的身份自居,人在屋檐下的低眉顺目,同龄人间,他耍得比谁都来得炉火纯青。而直到现在心底里头还觉得莫名其妙的赵三忌,当下也没客套的去推脱这个小动作,大大方方的坐了下,至于孙田丐张玻璃李小智三人,则是煞有其事的站在了他身后。 西装女人倒了两杯酒,一瓶产自拉菲-罗斯柴尔德酒庄,本应只属于收藏品范畴的葡萄酒。 仰人鼻息自是不敢目中无人的管俊锋率先双手捧起了酒杯,那只高脚杯在他这样郑重其事的动作下却也丝毫不见得别扭,开口就是一句感谢大恩大德之类的恢弘开场白,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而一直没法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的赵三忌,被突如其来的阵仗吓了跳,但也很好的做到了不动声色,问说此话何解?并没去碰西装女人送过来的那杯葡萄酒。 管俊锋笑着看了看赵三忌背后形象各异的三男人,然后望着赵三忌,赵三忌明白管俊锋的弦外音,微笑说都是一些交心的朋友,不碍事。 管俊锋又拿眼看了看西装女,西装女识趣,掩门而出。这才开口说,这阵子承蒙赵哥青睐,对海棠会所这地儿的照顾,小弟铭记于心,林林总总,管俊锋又把之前说过的话再次变本加厉地重复了一遍,其中把赵三忌直接讴歌成再生父母的亮点让对此事心知肚明的孙田丐差点捧腹。 脑子还算灵光的赵三忌这会儿算是渐渐明白了在门口时吴亥天口中的那句“下心血”,会所这地儿所追求的就像古代的紫禁城,除了华丽高贵外,还要有可望而不可即的神秘超然感,而在三四天的时间里,吴亥天除非把自己的手腕发挥到了极致,才有可能让一个原本藉藉无名的旮旯地,一夜间在圈子内名声鹊起,大展宏图。 “说说,这几天过来捧场都有谁?”赵三忌打住了唾沫星子横飞的管俊锋,他想不明白一个看似挺干净利落的小伙,咋就这么能唠叨。 管俊锋诧异地看了一眼赵三忌,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本小笔记,里头记载的东西挺单调,都是些人名,但人物后面的注解却是五花八门,唯一的共通处,这些人都不简单。想了想,管俊锋最后直接把笔记本递给了赵三忌。后者接过后囫囵吞枣地翻了几页,名字他倒没怎么刻意去关心,两只眼净往后面的注解瞅,名头有大有小,但含金量十足,又是董事长又是总经理,其中也有某些政府部门的高层,谈不上高官,但无一例外都是执掌生杀的实权人物,自此,赵三忌对吴亥天的人脉不禁侧目。 “这些都是你记的?”赵三忌问。 管俊锋摇摇头,简短道,“吴哥给的。” “里头的人都来过?” “差不多,除了有些在外地一时半会儿走不开的。”管俊锋道。 赵三忌之后眉头紧锁,沉默了半晌,最后掏出电话给吴亥天打过去了一个。管俊锋想避避嫌,找了个借口出了门。 电话很快就接通,赵三忌依旧保持着沉默,而吴亥天那头也如出一辙的悄无声息,微妙的气氛大约僵持了一分钟,赵三忌率先打破这沉默,云淡风轻道,“你这叛徒当得不称职。” 吴亥天干笑两声,问,“东西拿到了?” 赵三忌嗯了声,继续道,“里面的人可不可靠?” 吴亥天琢磨了小片刻,回答说,“问题都不大,但有几根很能打太极的墙头草,这事儿你得自己去发觉,友情提醒句,管俊锋能用,但不能大用。” “那你呢?”赵三忌揶揄问。 电话里的吴亥天显然一怔,缓了缓,开口爽朗说,“以后三郎怕是想用也用不着了,应家里老爷子要求,明天入伍。” 这下换赵三忌一愣,好半晌才开口说,“依你那阴沉的性子,确实挺适合去当个兵痞。” 吴亥天在电话里头草了一口,这是自己和赵三忌认识以来第一次放下了城府,说,“其实我看你倒更像个痞子兵,不过当兵太累,能学的东西除了吃苦还是吃苦,所以建议你哪天山穷水复了,也别走这条道儿,搁战乱年代或许还好些,不过就如今这太平盛世了,想出人头地,难。” 赵三忌端起桌上的拉菲,大灌了一口,之后说道“那你给个建议,只要不是当鸭,俺都会仔细考虑考虑。”在他身后的张宪睿听得这一敏感词汇,瞳孔一缩,接着满脸懊恼。 “别在我面前装纯洁,前阵子在医院那会儿,张玻璃可没少爆你料,说你在原先的酒吧时没少拿眼角去瞄那些闺女的胸脯和大腿,这也是他敢怂恿祸害你的原因。”吴亥天兴致难得高涨一回,哈哈大笑道。 赵三忌回头瞪了张玻璃一眼,只是后者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的稀罕神闲气色。 之后赵三忌又问起了吴亥天晚上那番话的弦外音,吴亥天笑而不语,后来说咱到底是两个对立的阵营,有些事明面上不能轻易说破,否则他仅剩的那点小良心会不安,最后要赵三忌好好自己琢磨去。 赵三忌也就没继续追问,掷地有声地道了句,吴哥,谢谢。 这会儿已经上了集美大桥的吴亥天吓得差点没把车子撞进大海里,朗声道,赵爷,小吴担待不起哇。 第九十三章 从丑小鸭到白天鹅 赵三忌和吴亥天两人又聊了一小会,期间吴亥天嘱咐说笔记本上的人除了一些唯利是图的奸商,剩下的那些人根底大都不干净,至于把柄,吴亥天说都已经打包递给了张宪睿,赵三忌自己可以朝他要。受宠若惊的赵三忌这次没道谢,淡淡问了为什么,吴亥天的回答也在他的意料中,一向喜欢以商人角度寻求上位的吴亥天,没有人比他更能深刻体会赵三忌的茁壮成长,从赵家堡到厦门市,半年不到的时间,这犊子就像株被打了激素的蔓藤,成长速度近乎癫狂。缓了缓,之后说这只是自己一笔私人投资,算是为复员以后谋出路,同他的家庭背景无关。赵三忌半信半疑了这个说法,他清楚单凭吴亥天的底细,一旦听从家族安排入了伍,大半应该会在军队谋发展,同自己老死不相往来的概率颇大。最后吴亥天还特意叮嘱了赵三忌,海棠会所能收购就收购,不能收购即使把它毁了也别落入一些有心人手中,毕竟笔记本上的人好歹也都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牲口,这是一笔可观的资源,稍加整合,对赵三忌的发展有百利。 赵三忌思索了片刻,悄无声息地挂断了电话,当下,管俊锋适时敲门而入,身后依旧跟着算不得典雅但还大方的西装女。鸠占鹊巢的赵三忌示意管俊锋落座。掏出了包红塔山,晓得自己的烟上不了台面,所以只是象征性的问了管俊锋,而后者也不客气,直接接了过,隐晦地瞅了眼烟头的牌子,吃惊成分颇多。赵三忌缓缓开口,问说晚上你候在这儿是吴亥天的意思?一向习惯了苏烟入嘴柔的管俊锋,被挺能割人喉咙的红塔山狠狠呛了口,一旁赵三忌见状笑而不语,缓过神后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虽然管家在一些平头百姓看来确实也算得上家大业大,但面对吴亥天这样的准一流世家,他自认萤火之光不敢同那日月争辉,更甭提跟前这个神秘得紧的年轻人。 赵三忌收起了起初的莫名其妙,豁然开朗。不过晚上自己来海棠会所的初衷无非就找萧蔷要账来,正主儿没碰着,倒是整出了吴亥天背叛这码事儿,是福?是祸?一时半会他还真说不清。 “本子我要了。” 赵三忌扬了扬手中的小笔记,吐了个烟圈,并没解释。 管俊锋不解,但也微笑着点头,之前吴亥天找上他时就曾直白跟他说,如果想在厦门市这地儿谋发展,往大的说了,甚至整个福建省,如果想要出人头地,管俊锋所能做的无非就两件事,一是像他那样夹起尾巴做人,老实巴交地当条赵三忌的狗腿子,二则是可以不知天高地厚地去耍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把戏,但结果可以预见,最后被玩死的肯定不是姓赵的。管俊锋对这话持三分怀疑七分信任的心态,这会儿他确实心生趋炎附势的想法。 将手中本子地递给了身后的张宪睿,赵三忌站起身就要离去,横竖今天的要账大业是功败垂成了,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回家多陪陪认生的唐吕娘。见着赵三忌要走,管俊锋没好意思出声挽留,只是送给了赵三忌一张海棠会所的皇冠级会员卡,赵三忌捻了捻手头分量十足的小方片,再次出声问了句让孙田丐差点又要找电线杆杆撞死的脑残话题,说打几折? 管俊锋的表情很精彩,之后笑着解释了海棠会所的规则,同其他一些主流的会所一个模式,海棠会所并不排除顾客制,但对会员采取不收费或者少量收费的规则,至于赵三忌手中的那张会员卡,海棠会所至今只发出了一张,除了终生免费外,还享有海棠会所的最高级服务。至于最高级服务的内容,不用管俊锋大费唇舌的解释,赵三忌看着他一脸荡笑的模样,就猜出个七七八八。 待赵三忌领着孙田丐一伙形象各异的三牲口走后不久,咧嘴陪笑了近个把钟头的管俊锋用手使劲儿地搓了搓脸颊,卑躬屈膝是门学问,只是日子久了如果不适量放松,很容易让人养成一种习惯,而这正是管俊锋所担心的。 一直守在管俊锋身边的西装女人跟着也摘下了眼睛,一张还算漂亮的脸蛋透着股和唐吕娘风姿各异的清冷,率先开口淡淡说,吴少言过其实了。 半躺在沙发上闭幕眼神的管俊锋坐起身子,嘴角重新挂上了笑容,问说何以见得? 女人自斟自酌了一杯桌上的拉菲,待腥红的液体在口中打了几转后这才让它缓缓顺势淌进了喉咙里,这才开口道,感觉就一乳臭未干的小毛头,除了会盯着女人的胸脯瞅外,几乎一无是处。管俊锋笑而不语,心中暗自计较是否要上了赵三忌这条大船。 就在管俊锋和西装女于海棠会所各怀鬼胎时,当事人赵三忌这会儿在车里接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磁性的声音挺撩人心弦。 女人的开场白是,今晚十一点,希尔顿大酒店九十八号房,逾期不候。 赵三忌没听出女人的声音,问,你是哪家闺女? 女人回答,萧蔷。 赵三忌仔细回忆了一把,确实有点像。之后没下文,率先挂了电话,顺便瞅了眼时间,离十一点还有半个钟头左右的时间,当下吩咐李小智把车子开到了酒店。而自作聪明的瘦猴,以为赵哥与情人有约,觉得是时候该让自己露两手了,当下冒着吃红牌的风险,一路蛇行,风驰电掣,前后十分钟不到,就把车子妥妥地停在酒店门口。 下车后赵三忌特意回头瞪了车子内的瘦猴一眼,一记马屁拍在蹄子上的瘦猴吃瘪,干笑两声问,赵哥赶明儿需不需要人来接?赵三忌回头又是一瞪眼,恰巧这会儿电话又响起,赵三忌一瞅冷光屏,接起了电话。蓝未央在电话里瑟瑟发抖,扯开嗓门就一破锣子,嚎啕着要三忌哥过去机场接人。正在气头上的赵三忌瞥了眼车子内表情均一脸淫-荡的三牲口,尽量平复了心情,说了声知道,挂掉电话后就把这任务交给了瘦猴。这才迈着步子走进了酒店。 在酒店柜台处问明了地点,赵三忌在一个人高马大的服务员引领下,进了电梯。 搭电梯那会儿赵三忌的心情并不美妙,五感翻杂,从口袋掏出了红塔山,点燃了今天的第二根烟,同时也递出一根给跟前的阳刚大汉,一身职业装的大汉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没吭声地拒绝了赵三忌的好意。赵三忌瞅了瞅手中的白烟盒,抬眼看了看大汉,自嘲嘿嘿笑说是挺贱价的玩意儿。 面无表情的大汉瓮声瓮气说,这烟够味儿,我也抽这个。只是上班时候,老板不允许。 赵三忌恍然,问了句大哥北方人? 大汉很机械地点点头,开口道,黑龙江,很北的地儿。稍微停顿了那么一两秒,大汉开口问,兄弟不像住店的,来这儿找人? 赵三忌微笑道,对,是找人。 大汉露出了个会意的神色,他在希尔顿的工作时间并不长,但没少见一些被老妻少夫的龌龊勾当,心领神会后当下闭口不语。 出了电梯拐了两个长廊,赵三忌抬手敲门时心底儿却突然有点小忐忑,类似当初上小学杨老师上门家访的那股小不安,抬起的拳头最后还是没落下,掏出口袋的冷光屏看了看,二十二点五十三分,还有七分钟,不多不少刚好两根烟的时间。 赵三忌蹲在房门前点燃了今天的第三第四根香烟,一口接一口,烟雾很快缭绕开。两根烟完毕,赵三忌再次瞅了眼时间,发现今天抽烟速度快了,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两分钟,就在他打算掏出第五根烟时,却想起了自己和唐吕娘之间的一个小约定,一天不能超过五颗烟,随即也就把最后那根重新塞回了烟盒了。之后抬起手,干净利落地叩响。 龙舌兰今天很漂亮,一袭碎花群,只是不同高中那会儿,裙子胸脯处那朵精致的梦特娇折射出了前后的不同。 赵三忌盯着龙舌兰的俏脸看了一会,这才侧过身子进了房间,龙舌兰尾随其后。 “喝点什么?”都说女人的心理年龄要比同龄人打上那么两三岁,这话估计是不假,这会儿的龙舌兰丝毫没有被人当价签后的不甘,反而大方沉稳问。 赵三忌绕着套房走了一圈,又拉开落地窗的窗帘往外探了探,并没发现可疑的蛛丝马迹后,转身回到客厅落座了下。 龙舌兰在见着赵三忌并没搭理自己后,冲了杯速溶咖啡自饮自酌,靠在电视前的壁橱上淡淡地望着刚刚勘察完现场的赵三忌,微笑问,“担心我会害了你?” “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我不想在女人的身上跌倒两次。”赵三忌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其中的滋味或许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 龙舌兰不置可否,优雅的欣赏着手中精致的杯子,从丑小鸭到白天鹅,她付出的太多,能卖地都卖了,不能卖的也都被自己做大限度地变换成了筹码,比如,今天。但她,不后悔。 第九十四章 南下前夕 一 赵三忌当晚回到台湾山庄的时候已经临近午夜一点,并没叫瘦猴累死累活地过来当跑腿。因为别墅过手时周育尧只给了赵三忌一套钥匙,所以整得赵三忌最后悲催的爬了自家墙,幸亏和巡逻的保安有过几面之缘,否则指不定还会整出场什么闹剧。 仔细地洗完澡,裹着条睡袍的赵三忌下了楼,摸黑从壁橱里掏出了罐散装的铁观音,是周育尧留下的,她说散装的茶叶好,至于好在哪儿,江湖儿女出身的周育尧很肤浅的定义是这玩意儿比机械量产出来的金贵,其他工艺制作程序之类的一概不理,颇有暴发户的嫌疑。 一壶茶煮下来前后大约七分钟,并没过多考究泡茶功夫的赵三忌直接端着一大杯子热茶重新上了楼,轻声关紧书房的房门后,借着从窗外挤进来的一丝夜光,摸到了书桌前的硬座办公椅上,这让打小就不喜欢软铺的赵三忌心中温暖了一把。 喝茶,静坐,直到一壶茶见底后,赵三忌起身开了灯,摸过了书桌上自己刚才回家时放上的小笔记,翻开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遍。里头的人物不多,两只手加上一只脚就能数得过来,其中的三个人物赵三忌有印象,王继、蒋四爷以及崔健仁。这让赵三忌重新起身翻出了书柜上的一小沓资料,是上次要求吴亥天特意整理给自己的。 资料上有关蒋四爷和崔健仁的信息并不多,潦草四页纸,除了大致的出身背景以及自打踏出大学校园后如何跌打滚爬最终得以笑傲江湖的英雄史外,也就一些两人曾经干过的荒唐事,只是蒋四爷的资料后特意手写句注解,“一个有勇气低头,也有底气抬头的顽主。”看笔锋走势倒和小笔记的字体一个样,应该都是出自吴亥天手笔。赵三忌无声笑笑继续翻开了之前已经看过不下三遍的十几页,赵三忌当然明白吴亥天的别有用心,否则也不会厚此薄彼地去对一个原本赵三忌觉得最肤浅的牲口浓墨重彩。 王继,地道的香港土著,现年二十九岁,眨眼就奔三,有着一个可歌可泣的家庭背景,其曾祖父在晚清年代曾经下过南洋。那会儿下南洋的人都有个绰号叫猪仔,望文生义的说了,单就这个词不难读懂其中的褒贬。在那九死一生的南洋国度里,王继十四岁的曾祖父大难不死,凭借其过人的手段和敢玩洋人命也敢玩自己命的狠辣,愣是在那下南洋大潮中脱颖而出,淘到了王氏家族的第一笔建族基金,之后荣归故里,开始着手打造王氏集团。而王氏盘根错杂的家族背景就在这里展开。 归根结底还是炎黄子孙的王继曾祖父,回国后在明面上除了大张旗鼓的圈钱外,私底下也投身到了革命的队伍中,为当时的孙文先生竭尽所能地提供了一些资金以及军火的援助,只是孙先生的革命到底是功败垂成了,王老人跟着的满腔热血也随之葬入了黄土,幸亏虎父无犬子,老人撒手人寰后的单传儿子,也就是王继的祖父,子承父业继续发扬王家的光辉传统,依旧无怨无悔地投身伟大的革命事业中。 期间经历了抗日战争以及后来两派系之间的争斗,直到四九年,最后站对了队伍的王家,当时却拒绝某个伟人相邀进京加官晋爵,依旧守在香港那一亩三分地儿自力更生,然而即便如此,王氏家族在有王继祖父坐镇期间,头顶上的光环从来没有暗淡过,其处境不可不谓超然。只是俗话说得好,花无百日红的王家自打文-革后便渐露日薄西山的疲态,尤其是在王继的祖父去世后,人走茶凉的世故更让王家差点一蹶不振,没有了大陆方面的保护伞,王家几次欲要从商业上进军大陆的计划不得不胎死腹中,但这一切并不妨碍王家第四代第一顺位继承人王继的发展,反而更是激发起了他心中淌着的那股热血豪情。 据吴亥天的资料上说,自打上了高中就从没朝家里要过一分钱一个人的王继有别于自己这类的富二代官三代,且从商业上来说,这年头能玩空手套白狼把戏的人很多,而最后不会死无葬身之地还能玩得风生水起的,凤毛麟角,尤其这事儿如果发生在一个高中生身上,简直天荒夜谈,但王继做到了。在王继上大学前,私底下就有一家规模不小的企业,大学后,腾出了大量时间去专心经营企业的王继,雪球越滚越大,直到现在,台面上摆着的除了一家主打房地产这块的上市企业,还有家隐约能与英皇娱乐比肩的艺人企业,至于私底下还有的一些,吴亥天虽然轻描淡写,但里头虽然谈不上包罗万象可也五花八门的产业,着实让赵三忌触目惊心。经过吴亥天的统计,到目前为止,王继的个人身家已经近五十亿港元,是个地道的钻石王老五。至于王继在大陆内地这一块,吴亥天只说他和重庆以及江苏上海一带的某些小boss都有着深浅不一的交情。 十几页资料,赵三忌花心思花时间地又仔细咀嚼了一把,最后得出个结论,这头凤凰太扎眼,能涅槃也能翱翔九天,如果资料所说的没有丁点水分,那赵三忌倒不会吝啬溢美之词,这是个大智近妖手段近魔的妖人。 瞅了眼时间,凌晨三点。赵三忌又下楼煮了壶茶,依旧败家的风格,茶叶一倒开水一冲了事,连过滤的程序都没走,然后端着上了楼,茶没喝两口,突然犯了烟瘾,这让一直对烟酒无欲无求的赵三忌有点犯嘀咕,不过媳妇儿一天四根的底线,他还是觉得挺宽松,索性也就出了观景阳台。 厦门这地儿的绿化向来做得不错,尤其是一些新兴的住宅区,所以更甭谈寸土寸金的台湾山庄,借着路灯和月光,放眼望去还是能瞅出一大片墨绿,郁郁葱葱。边抽烟边灌茶边欣赏算不上美景的美景的赵三忌,心底儿正琢磨如何收拾或说整合厦门市这僵局时,突然听到了房内的小动静。唐吕娘正袭一款和赵三忌一样的厚实睡袍款款而来,睡眼并不惺忪,这让赵三忌叹息一笑。 “失眠了?” “恩,还没能睡好,眯了一会儿,空荡荡的一房子,自己一个人睡得不踏实。你有心事。” 唐吕娘道。她知道赵三忌的作息一向规律,晚上十一点准时上床,早上五点半起床,两人同居的日子也不短,就赵三忌这种反常的行为她还是能瞧得出。 “媳妇儿想分享?”赵三忌眯着眼,手中的那颗香烟被风吹掉了一半,自己抽掉了一小半,之后见着唐吕娘出门,也就把它给摁灭了。 唐吕娘摇摇头,淡笑说,“能分享的那就不叫心事了。我相信我的男人,能处理好的。” 赵三忌赫赫一笑,在希尔顿洗过一次澡,回家又仔细搓洗了一次差点没刮掉自己一身皮地赵三忌,直到这会儿还是没敢和唐吕娘靠太近,他突然觉得自己配不上唐吕娘。心底儿暗骂了自己一声畜生后,开口缓缓说,“有两件事想跟媳妇儿商量商量,还有一件事想跟你坦白,两件是心事,一件是之前说过的,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唐吕娘吃吃一笑,裹了裹身上的厚实睡袍,道“前两件事可以,至于后面要坦白的那件事儿,我不想听,担心控制不住自己,会生气。这样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 赵三忌一怔,百感交集,尝试着去拉唐吕娘的纤手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最后还是唐吕娘主动抱住了赵三忌,不轻不重,一脸与其年龄和性子不相适的天真与烂漫,她不在乎赵三忌想要坦白的是什么事,只要他的心底儿能有自己一席之地就心满意足,她不想重蹈初-夜那会儿的撕心裂肺,现在所希冀的无非就是赵三忌在一声无意的呢喃间,能唤出唐吕娘这么三个字,到时,就算让自己立马身死,她也能含笑九泉。 软玉在怀的这一刻,赵三忌突然唏嘘感慨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唐吕娘在赵三忌怀中微嗔了一口,最后轻声问到底什么事让赵三忌这么心烦? 赵三忌用下巴稀拉的胡茬磨蹭着唐吕娘的额头,爆了句冷门,说,我想退学。 唐吕娘抬起眼皮子看着赵三忌,还是那张谈不上无懈可击的刀削脸,比起以前的稚嫩,多了几缕城府,蛛丝马迹不多,除了偶尔游离的眼神,唐吕娘没能瞧出之外的端倪。 “保留学籍吧,休学一两年,这不是难事。第二件事呢?”唐吕娘建议说。 “这周末去趟广州。”赵三忌说,“看看董姨。” “我陪你。”唐吕娘轻轻挣开了赵三忌,看着赵三忌。 “我自己去。相信我。”赵三忌说。 唐吕娘轻轻点头,“在家等你,回来记得再帮我扎只竹蚱蜢。” 第九十五章 南下前夕 二 翌日,在唐吕娘的嘱咐下,赵三忌大清早就回学校找了俞怀柔,她说,朝廷有人好当官。当俞怀柔见着赵犊子时,愣是硬生生压下了一肚子火气,可桥归桥,路归路,在帮赵三忌办理休学手续时也没敢含糊。通过某些渠道办理完手续后,赵三忌秉着知恩图报的心思想请俞怀柔出去搓一顿,可惜对方却不给他套近乎的机会,反而冷声道说如果他敢对不起唐吕娘,小心他裤裆下的玩意儿。一句把赵三忌吓得亡魂皆冒。两人算是不欢而散。 之后赵三忌打了个电话给孙田丐,要他发辆车过来,孙田丐问了赵三忌的具体位置后,就挂了电话,前后差不多四十五分钟,孙田丐就领着瘦猴出现在赵三忌的寝室门口。脸横刀疤凶神恶煞的孙田丐一进门,就让原本在帮赵三忌收拾行李的杨开泰狠狠心跳了一把,尤其见着恶煞身后眼珠子吐露着幽光的瘦猴,更让杨开泰当下七魂当掉了六魄,颤颤巍巍的寻思了个借口,便远遁而去。惹得孙大叔一直拿着寝室里头的镜子往里头照。 收拾完了行李出了门,赵三忌并没跟孙田丐回山庄,而是拨通了杨树群的电话。电话里头杨丫头的声音压得很低,小声埋怨说你这刁民又旷课,再这么下去小心期末吃不了兜着走,然后才问什么事。 赵三忌并没在电话里头过多的解释,只是吩咐说待会儿放学后到校门口那家奶茶店,有点事儿想跟她说。 被赵刁民的神秘给勾起了好奇心的杨树群,学生生涯第一次旷课早退,没等第一节课上完,就从教室后门偷偷溜了出,然后在校道旁找到了辆学校公用的自行车,踩着蹩脚生涩的歪曲路线,战战兢兢的赶到了刁民所约的地方。一进门见着捧着杯奶茶发呆的赵三忌,便眉开眼笑的挨他身边坐了下,又朝那个眼神玩味的半老徐娘要了根吸管,不由分说就和共享手中的热奶。只是赵三忌这次没害羞,撑死胆大饿死胆小的,在半老徐娘的震撼眼神下,赵三忌放下手中的吸管,捧起了杨树群的俏脸蛋,迅速吻了下。 唇触唇分的眨眼间,杨树群愣在了当场,等明白过来后发现正用两哀伤眸子盯着自己的赵三忌,杨树群来不及体会女人心思的那点小窃喜,柔声问说发生了什么事? 赵三忌宠溺地挠了挠杨树群扎着马尾的脑袋,眼神间的哀伤化掉了不少,最后抛出了个让杨树群听闻有如五雷轰顶的消息。一对痴男怨女就楞坐在当场。最后杨树群率先开了口,轻声道说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赵三忌笑得很灿烂,道了句傻丫头。之后说明了情况,自己只是休学不是退学,再说他的圈子也就在厦门市,跑不了也跑不远,要是杨丫头愿意,那他不介意三天两头回来陪她看烟花。赵三忌这话说得很认真,他压根儿就没打算放弃过杨树群,只是担心这回下了广州市,自己会如同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悲喜两重天的杨树群破涕为笑,认识赵三忌以前,从不相信可以笑着流泪的她仔细地咀嚼了一把心中的欢喜。最后两人很孩童地拉了勾,临别前,赵三忌骚人墨客了一回,唠了句耳熟能详的宁负苍生不负卿。酸归酸,但离别前的凄美还是让杨树群感动得一塌糊涂,那一刻,赵三忌自认自己的情商足以比肩至尊宝。 踩在杨萧蔷肚皮上一夜之间迅速成长为男人的赵三忌,从学校出来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帝豪,因为白天不营业,从后门进入的赵三忌也落得了个清静,在昨晚呆过的那个地方做了小半刻,掏出手机给张宪睿拨去了电话。而昨晚拉着蓝未央四处祸害良家的张宪睿这会儿说话很含糊,听得赵三忌直皱眉,一声冷喝,这才把张玻璃从迷糊中唤醒。张宪睿一听是赵三忌,立马把搭在自己胸口上脖子上的几条粉嫩玉臂甩了下,仔细聆听赵三忌的教诲。赵三忌在电话里头吩咐张宪睿,要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帝豪夜总会,限时三十分钟,如果来迟了,别怪俺不讲情面,非叫蓝未央那小子把你的菊花给爆烂了不可。重病初愈的张玻璃腿脚其实还没利索透,但听得赵老板这么一说,哪儿还敢怠慢,当下有如孙猴子附体,上蹦下跳不到两分钟,就已经穿戴齐整了,挂了电话前,赵三忌自是不忘嘱咐说记得把吴亥天交给他的东西给带来。 接着赵三忌分别又给蓝未央、屠晚清、孙田丐分别去了个电话,最后想了想,吩咐孙田丐说顺便把瘦猴给带上。 一直扎根在帝豪这边罩场子的屠晚清是第一个来到了赵三忌跟前,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个眼生得紧的女人,女人面容姣好,身材略显丰满,但比例不差。 赵三忌抬眼看了看屠晚清,感觉屠爷自作主张了。 特大号间谍出身的屠爷,不动声色介绍道,柯琳宁,夜总会这边的公关经理。 赵三忌恍然,当下站起身热络道,久仰宁姐大名,如雷贯耳啊。 女人颤抖着胸前的两团丰满,伸出白皙的纤手同赵三忌握了握,暗自感慨幕后老板年轻的同时,也仔细地打量起赵三忌。在夜总会这种声色场合呆久了,柯琳宁啥都没学刁,就是眼光和手段毒辣了些。握着赵三忌的纤手,柯琳宁不动声色地拿了食指在赵三忌手心扣了扣,之后迅速收回,笑盈盈道,“小女子一枚,哪儿当得起赵哥儿此番夸赞,诚惶诚恐,诚惶诚恐啊。” 赵三忌恶寒,觉得这女人说起话来比刚才自己那句“宁负苍生不负卿”更能酸掉人大牙,当下转移话题问,宁姐在这边待得还习不习惯? 柯琳宁大有深意地看了赵三忌一眼,觉得这犊子这话问得他姥姥的犀利,自己累死累活,一斤肉一斤肉的卖,才好不容易从一个舞女攀爬到了夜总会总经理的位置,如今差点被打回原形,换作是谁还会说习惯。但人在风尘中,柯琳宁到头来还是没敢太张扬,道,一切都挺好,这儿的姐妹大多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有深厚的感情,呆着也温馨。 赵三忌接话说,这年头的江湖,能有这么个羁绊确实稀罕,想来宁姐也是性情中人。 柯琳宁再次被赵三忌的得理不饶人狠狠地损了一把,性情中人?讽刺了。就现在整家夜总会乃至整个业界,谁不知道自己是头株墙头草,当下脸色变了变,最后淡笑直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良禽择木而栖,小女子也只不过想寻求个安稳的环境发展罢了,赵哥儿至于这般埋汰人么? 赵三忌微笑不语,掏出了香烟,递了一根给屠晚清,又询问了柯琳宁,后者并没拒绝,接过烟后赵三忌掏出了口袋里的廉价打火机,熟络地帮她点上,女人受宠若惊的表情并不多,再次别有深意地看了赵三忌一眼,借着火光,已经经历几次人事的赵三忌发现了对方眸子中的那丝春意,这让还没从萧蔷给的创伤中恢复过来的赵刁民吓了跳,柯琳宁很好的点到即止,幽幽吐了口烟圈,状若桃心,想来也是杆老烟枪。 待一根烟燃毕,赵三忌再次开口,抛出了个令柯琳宁始料不及的馅饼,说如果她不介意,赵三忌希望宁姐能帮自己打理旗下的两家夜总会,至于薪酬方面的,赵三忌并没小家子气,豪迈说年薪一千万,不包括业绩提成,如果可以,赶明儿拟份合同,就把她给签了。 柯琳宁第一次收起了那副风尘的嘴脸,熄灭了手中的烟头,正襟危坐,这让赵三忌有些小讶然,依她对这女人的第一印象,好歹也是雀跃地上前一搂自己的脖子狠狠亲上那么一口,为此,他心底儿都已经准备好了应付措施。柯琳宁又仔细地打量了一把赵三忌,发现对方除了玩味笑容外,并没太多的打趣成分在里头,这才开口道,自己在厦门这边还算有点人脉,如果赵哥儿不是拿小女子开刷,而且还能信得过自己的话,别说两家,就算三家四家她也能让那些地儿日进斗金。 赵三忌心中暗道有戏,这女人果然和传闻一致,是个不简单的角儿,至少不像明面上长得那么肤浅,笑赞,宁姐果然巾帼英雄,要不是小弟就这么两家夜总会,还真想一股脑儿都塞给你打理。之后象征性的问了柯琳宁,说夜总会这边的主打业务是什么? 柯琳宁的回答很实诚,既然是销金窟,无外乎一些高档洋货和女人,再玩票性质的,只要赵哥儿舍得孩子,那么她可以帮他套回一头狼王,比如,另外开辟个赌场,厦门靠海,海上交通方便,大可充分发挥其优势,买艘游轮开到公海当赌场。至于游轮的证件,据柯琳宁的言外之意,似乎对这茬子事也能手到擒来。 赵三忌眼前一亮,心中一跳,手眼通天呐! 第九十六章 南下前夕 三 柯琳宁在圈内一直有个绰号,叫柯老鸨,也就是超级妈妈桑那级别的。模样长得也不特别俊俏,就性感丰满了些,一路攀爬下来,这么一介女流,其中的艰辛不难想象。因此也难怪她会宁死不屈地抱守帝豪不放,毕竟人离乡贱呐。 赵三忌对柯琳宁的回答表示满意,之后又试探性的问起了她,说对毒品这茬子事儿怎么看? 一时半会儿没能揣摩出赵哥儿心思的柯琳宁做出了个很婉约的回答,言外之意还得一分为二地看问题,大约是如果赵哥儿想染指这行业,那她倒认识几个三教九流的毒贩子,出身和货色都不一样,不过也都是些小买卖,往大了她也无能为力。反之,如果赵哥儿想敬而远之的话,她倒是求之不得。毕竟政府方面对这事儿从不手软,丝毫没有缓和的余地,属逮一个杀一个,逮两个杀一双的硬派。 赵三忌笑了笑,之后抛出了句让柯琳宁暗自庆幸的话儿,以后凡事自己名下产业的,不管是人还是东西,凡是与毒品有染的,一律脚灌水泥沉尸台湾海峡。自打一出场就没怎么说过话的屠晚清,听到这微微抬了抬眉,瞥了瞥赵三忌,抱以赞赏的眼神。倒是进来没多久就没少叽叽喳喳的张宪睿,说这东西即使咱不碰,但肯定也有人玩,再说,夜总会这地儿如果没有它,那还叫夜总会么? 赵三忌眼神一冷,玩味地看着张宪睿,对这个稀里糊涂就踏上自己这条贼船的家伙,赵三忌不想做过多无谓的揣摩,只是淡淡说,张哥你可以试试,到时不用别人出马,自己肯定第一个把你给活刮了。 这话吓得张宪睿生生打了个激灵,自此之后数十年,每次赵三忌的团伙内部展开扫毒行动,张玻璃总会身先士卒,因此还博得了心上人蓝未央赞誉,说,他是典型的扫毒标兵,群众的偶像,搁警察局里都能年年拿先进个人锦旗的模范。 本以为今天不请自来多少会遭点无妄之灾的柯琳宁最后志得意满地扭着翘臀回去了,现场留下了赵三忌、蓝未央、孙田丐、屠晚清、张宪睿以及瘦猴六个人。 赵哥儿先朝屠晚清说了句,这周末陪他走趟广州城,一直板着副棺材脸半死不活的屠晚清,靠在座位上的雄武身躯挪了挪,半晌,这才点头。 一旁的蓝未央闻言跃跃欲试,只是赵三忌最后拍板,否决了他的提议。并警告他说如果小鸡这次阳奉阴违了,别怪他不认这个兄弟。难得见着虎子哥此般一本正经的蓝未央,心里犯嘀咕,吃瘪的同时,也让他在接下来的会议上一直萎靡不振。 有苦说不出的赵三忌见着这发小闹情绪,心底儿当然也不好受,不过已经让蓝半城吃过一记大亏的赵三忌,也不得不铁石心肠。 接着赵三忌拍出了昨晚研究了两三个小时的笔记本,张宪睿从先前的胆颤中回过神,知道接下来该自己发光发热,立马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封档案袋,袋口处打了蜡,还未被拆封。赵三忌点头示意张宪睿,后者意会,利索地开封,抖出了一沓打印纸,估摸着有那么十几二十张,然后递给了赵三忌。 赵三忌从里头翻出了两页纸,上面的名字赫然写着王继,匆匆过目,大体记下里头的内容后,就摸过了桌上的打火机,一把火将其现场焚毁。然后把手里头剩下的十几二十张递还给了是张宪睿,要他挨个发给了在场众人。并发话说,资料到手后,都以最快的时间将它刻进脑子里,哪怕是用死记硬背,待会儿就是不能留下丁点纸屑。 这话一出口,旁边的瘦猴就面露苦色,一直想让赵哥对自己青睐有加的他,刚才见着张宪睿发资料时特地自告奋勇的多拿了两三张,现在在他手里头的就有六张,他人虽激灵,但打小的记性就不好使,为此上小学那会儿背诵课文时没少挨板子。 赵三忌瞧在眼里乐在心底,但立威会上怎能马虎,不理瘦猴的哀怨神情,继续发话说,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在不出人命的前提下,把自己拿到手里头的人物都给我串到咱这条绳子上,今天是周四,限时三天,希望在周日前能看到结果。赵三忌突然想起了屠晚清的尴尬身份,扭头向他说,屠爷要是觉得不方便,你那份可以交给小鸡去打理。 屠晚清瞅了瞅手里头的四张纸,记着两号人物,都是商人,还都是奸商,最后缓缓摇摇头,开口说了句,就两盏茶的功夫,不妨碍我们南下。 赵三忌并没纠正屠晚清会错意,腾出时间给在场几号人咀嚼手里头的资料。令他意外的是,第一个拿起打火机的并不是屠晚清也不是蓝未央,而是孙田丐,瞅着赵三忌诧异的眼神,刀疤脸大叔咧着嘴笑说,俺当初盗墓那会儿坟墓的地形可比这儿复杂多了,如果没有丁点脑子,哪儿能知道现在还活蹦乱跳。赵三忌笑笑没说话。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直到瘦猴勉为其难把手里头的资料一张张给销毁后,赵三忌这才开口说,以后两家夜总会生意上的大方向就由柯琳宁把握,毕竟术业有专攻,咱这些大老粗的门外汉也就别瞎掺和,只要安心打理好夜总会的治安就行。孙老哥,你现在手下有多少人马?赵三忌又问。 孙田丐掰了掰手指,回答说,就二十几号人,现在咱就开张一家帝豪,人手马虎够用,至于老林子那边的夜总会,如果以后开张了,人手方面的事儿肯定捉襟见肘。 “那以后就腾出个心眼多招点人手,记得,底子干不干净无所谓,重要的是肯埋头干事。”赵三忌吩咐说。 准响马出身的孙田丐对招兵买马这茬事可谓轻车就熟,拍胸脯打包票。 赵三忌继续分工,把帝豪这边的一些琐碎事儿摊派给了孙田丐和还呆在医院养伤的九指打理,外贸公司那边的事儿则是交给了蓝未央当主力,张宪睿打辅助。至于学业上的事儿,小鸡也不知道哪儿听到的消息,一听自己休学,方才也有样学样,打电话找上了已经为煤矿生意忙得焦头烂额的蓝大叔,软磨硬泡,愣是让蓝叔点头答应了下。最后轮到赵三忌,他自己要了瘦猴,李小智除了能当司机使,一定程度赵三忌还相中这犊子踹吴亥天那会儿的狠辣,调教好了,赵三忌可以确定李小智卖起命来,肯定是个二号的蓝半城。两人负责打理以后老林子那边的夜总会。 分工完毕,赵三忌建议一起吃午饭。他是老板他最大,在场最有可能拒绝的屠晚清都已经点头,其他人肯定不会有意见。 依旧秉着戒奢从俭的风格,赵三忌最后选了家挺寒酸的大排档,菜倒是没少上,可比起动辄一道菜就破千的星级酒店那地儿,确实让赵哥儿省下了一大笔奶粉钱。酒过三巡,饭桌上没少背诵那六张资料的瘦猴率先借故离席,他担心喝高了待会儿醒来就把脑子里的那些东西给忘了个精光,借着酒兴怀揣着从大排档里偷摸到的一把菜刀,就去完成赵三忌吩咐下来的任务了。 午饭过后,赵三忌打了电话给唐吕娘,问她吃过午饭没?这会儿又碰着本《曾国藩》在沙发上细嚼慢咽的唐吕娘回答他饭还没吃,就等他回来一块叫外卖或下馆子。赵三忌吩咐说帮她打包份带回去,待会儿就道家。 遣散了孙田丐几人,赵三忌留下蓝未央,两人先是打的到了莲前一家西餐厅,打包了份澳洲小龙虾,以及招牌菜小牛排,花掉了六百大洋,这才打道回府。整得蓝未央在回程的路上没少抱怨自己的虎子哥重色轻友。最后却是被赵三忌一句犀利的话头给堵住了那张牢骚嘴。说小鸡你要能怀孕,别说他妈的小龙虾和牛排,就是三餐要吃满汉全席,老子也照样给你整。 溃败的蓝未央转移话题,哪壶不开提哪壶,充分发挥其无耻的个性,软磨硬泡赵三忌,楞是央求周末下广东,顺便把自己给捎上,信誓旦旦保证说,这次他肯定不添乱。 赵三忌问小鸡,九死一生的活儿,脑袋正常点的都唯恐避之不及,小鸡这是抽哪门子筋了? 彼此知道对方心思的两人,干坐了半晌,过后,蓝未央开口回答说,他喜欢广东妹子的声腔,和吴侬软语之类的各具春秋,想跟着下去见世面。 赵三忌丝毫不退却,斩钉截铁地拒绝。这事儿确实没有商量的余地。最后从口袋掏出一张银行卡,抛给了蓝未央,是前些天周育尧向蓝未央兑换的承诺,里头的金额,能在台湾山庄那地儿又砸下一栋小别墅,所以别说一辆法拉利,就是一打也不成问题。 弄明白了情况的蓝未央,眉开眼笑,净挑好话儿直夸三舅母,溜须拍马的功夫同他的长相成正比,整得最后就连赵三忌这个亲外甥,差点反过来对小鸡感恩戴德。 除了省着点花,少玩些女人,多放点心思在公司上的苦口婆心外,赵三忌也向蓝未央掏心窝子,毕竟小鸡同自己一样,还都是个没跨过二十年龄的小兔崽,所以他压根儿就没指望过今天交给他的那家外贸公司能盈利,保底目标除了不亏本,赵三忌的最大愿望也就希望小鸡能借着这机会,能多学一点是一点,坦白的说了,哪怕亏本,只要小鸡能成长,那他这钱花得也不冤。 闻言痛哭流涕的小鸡,扯开嗓门直嚎啕,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虎子哥,您的败家,小鸡俺是自叹不如啊。 赵三忌真想一脚把这狗犊子踹出了的士。 第九十七章 南下前夕 四 瘦猴人不笨,就是对付一些文字上的东西脑子不好使。怀揣着把钢制菜刀从大排档出来后,瘦猴趁热打铁,打了的,凭着脑袋瓜子还记得的那些东西摸上了仙岳山庄一栋面积不小的别墅。说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也好,瘦猴出门踩狗屎也罢,误打误撞之下还真让他逮着了资料上那肥头大耳的牲口。那会儿正在茶几前高人范儿十足的中年人,放下手中的茶杯,咧着嘴露出两颗黄金牙,稳如泰山地打量着瘦猴这不速之客。 瘦猴当下也没叽歪,开门见山就亮出了怀里那把吐露着幽光的方块菜刀,心底儿寻思着用手上这把没少喝猪血的玩意儿来对付眼前这头少说也有三百斤的胖牲口,还真他妈的恰到好处。 夜路走多了迟早会见着鬼,中年人自打发了第一笔黑心财后就没有独善其身的意思,瓮声询问了瘦猴的来意。瘦猴想了想,最后做出了个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大声背诵出了脑袋里记的那些信息,这才有功夫去琢磨接下来怎么和这头胖牲口打机关。 中年人闻言倒也直接,问了两个问题,瘦猴是受人所托,被人买凶杀人来了,还是自作主张逞英雄主义要替天行道?如果是前者,那他出双倍甚至三倍的价钱,回头把那雇主给杀了。如果后者,中年人不动声响地从后腰掏出了把手枪拍在茶几上,言外之意不甚了然。 自打跟了孙田丐又碰上赵三忌就没少干些刀口上舔血勾当的瘦猴当然不会被一把手枪就给唬住,打着酒嗝开口道,今天俺过来这边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咱老板有些生意上的事儿想跟沈先生合作,他说了,如果您能识趣最好,咱两家皆大欢喜。如果不行,模仿能力向来不差的瘦猴,当下也从后腰杆掏出了件武器,不过不是手枪,是把中号扳手,以前干他们那一行的,这玩意儿可是物在人在,物亡人亡,瞳孔一缩,一个犀利中略带潇洒的投掷,手中扳手激射而出,扎中了中年人身前茶几上的手枪,嘭的一声,两者应声落地,扳手没坏,手枪四分五裂了。 中年人到底是不管做没做过亏心事,即使半夜鬼敲门也能做到宠辱不惊的那种商海巨枭,一坨黏在沙发上的混胖身子,依旧正襟危坐,缓缓问道,不知老弟的老板姓啥名谁,至于合作,具体是哪方面的事儿?如果说说,咱不介意考虑考虑。 瘦猴今天在心底儿定下了个目标,在今天之内至少要完成赵哥交下来的两个任务,所以眼下也没功夫和这家伙瞎叽歪,手抓着把菜刀就晃到了中年人跟前,正如以前修车时能把手中的螺丝刀和扳手之类的东西玩出七十二个花样般,瘦猴挥舞着手里的菜刀,娴熟地耍了套即使让波澜不惊的中年人也冷汗淋漓的花把式,在刀锋几次险而又险地擦过了他那张浮肿的脸庞后,中年人终于缴械投降,点头答应了下。 临走前瘦猴还是给了中年人赵三忌的资料,至于合作的内容他不清楚,所以也没自作主张地信口开河,对于中年人是否会阳奉阴违这茬子事,瘦猴又开口威胁说,截止到目前为止,他有三种办法整死整残你这丫的,要么让他蹲局子,毕竟沈先生的资料太过他妈骇人和无良了,说是天理难容都不为过,要么就把他交给死对头,到时可就不是蹲局子这么简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桥段可能性倒大些,至于最后一种,就像今天这样,瘦猴既然有本事闯进沈先生的别墅一次,当然也就不排除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的可能。 最后这才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春光满面的出了门,嘴角挂着道和他这种肤浅手段成反比的玩味。 瘦猴的手段虽说没啥技术含量,但与之比起来,屠晚清的手法可就庸俗得多。 屠爷自打出了大排档,就开着那辆212小吉普,停在了某家企业门口,然后不理那些“忠君爱国”的守卫,霸气巨外露,当场吓死吓残了一大片花花草草,之后就拎着那个自告奋勇上前甘当引路人的浓妆女人,上楼找到了正在办公室内和秘书干些少儿不宜勾当的大老板,喧宾夺主把那衣衫不整的女秘书撵出了办公室,亮出了家伙,比起瘦猴的当事人沈先生更来得贪生怕死,办公室内那位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骷髅男人,在屠晚清漆黑的枪口下当场尿了裤子,以至于即使后面知道了对方的来意,压根儿想都没想就信誓旦旦答应了下。至于出尔反尔这事儿,屠爷出门前的一句切你鸡-鸡,让他生生断了这个念想,这在那男人看来确实比灭你满门更加具有威慑性。 轻松搞定了一个,屠爷如法炮制,找上了下一个事主,奸商不奸商屠爷无所谓,军队跌打出来的汉子大都崇尚血性和拳头。因此在搞定了第二个当事人,出门后破天荒的唏嘘了一把——土鸡瓦狗尔。 而比起屠爷和瘦猴,张宪睿和孙田丐这两大叔显然婉约了很多,用他们世故的想法是,既然有求于人,除了手头那份不可或缺的小辫子,投其所好也是个关键,当下对症下药,从或江湖、或官场、或商道的流程出发,先是卑躬屈膝地觐见,再是晚上两人各司其职,各尽所能,陪着那些牲口吃喝玩乐,嫖赌骑射,等到把那些爷给伺候舒服了,这才开门见山,至于事情办没办妥,这年头,裸照在手,万事不愁。很缺德地说。尤其是张玻璃那沓搔首弄姿的自拍,想必为了赵三忌和蓝未央,敢情他也是豁出去了。 屠晚清第一个交任务,这在赵三忌的意料之中,赵三忌在电话里问了屠爷,他担心这血性的家伙真惹出人命,屠晚清做了否定的回答,距离心狠手辣还差十万八千里的赵三忌当下松了口气,接着又吩咐了屠爷,要他这几天盯着一个叫刘黑子的男人,至于屠晚清开口要资料,赵三忌很无赖回答道不详,想了想还是补充说,算起来应该是和刘成文那家伙是一丘之貉,和黄灶顺,也就是同窗黄跃的父亲,有个过节,都是刘氏跑出来的黑瞎子,即使不懂得怎么去技术性坑人,但踩人咬人的本事可都是实打实的不含糊,属能整死绝不整残的狠辣角儿。 挂掉电话那会儿,赵三忌刚好瞅着唐媳妇儿把自己打包回来的西餐给仔细的处理完毕,摸着不知是因为怀孕的缘故还是东西吃多了被撑起了的圆滚滚肚子,打了个饱嗝,微羞地白了赵三忌一眼,风情万种。赵三忌淌着哈达子脸不红心不跳开口道,美人儿就是美人儿,嬉笑怒骂皆文章,有看头。唐吕娘嗔了句油嘴滑舌。起身贤良地收拾了餐具,赵三忌本想献殷勤,只是自打进别墅就上串下跳的蓝未央刚好下了楼,嚷着以后要在这边安营扎寨。原本就想把小鸡牢在自己身边管教的赵三忌当然求之不得,问了身旁的唐吕娘,一直不喜欢热闹但只身一人守着偌大一栋别墅心底儿难免也吊诡,点头应承了下。 之后赵三忌问起了中午那会儿的事,说小鸡抽签都抽到啥人物了? 蓝未央回答道,蒋四爷和崔健仁,这两老牲口。 赵三忌眉头一皱,认真问,有没有信心拿下? 蓝未央揶揄一笑,道,事在人为。 赵三忌继续刨根问底,问道,小鸡打算以什么样的手段去收拢这两尊玩世不恭的小神仙? 蓝未央琢磨了片刻,回答说,蒋四爷上大学那会儿有过一个女人,属典型的大家闺秀,在广东军区有个当将军的爷爷,父亲从政,母亲从商,因此家族门槛儿倍儿高,当时就一白身的蒋四爷很没悬念地入不了那家子人的法眼,所以老蒋的象牙塔爱情很现实地悲催,大学毕业后迫于女方家族的高压,无奈放手。当然,老蒋也不是从此一无所有,至少他没脑子一发热就装清高,最后接受了女方家长开出的价码,拿着那些本金,开始在商海里浮沉,要俺猜啊,琢磨着老蒋也是颗痴情的种子,心底应该盘算着拿那些大钱去利滚利,就指望着有一天能在那家子人面前扬眉吐气一把。只是天不从人愿,虽然老蒋至今也算略有所成,到底还是没能走入那家子人的视线,撇开这个不谈,也就去年的功夫,老蒋的心上人居然他妈的找了个门当户对的犊子把自己给嫁了,这让老蒋心中那个滔天怨恨啊。所以…… “所以你想拿这事儿做文章?”赵三忌笑问道,“只是这事儿真要追究起来,很难分清谁对谁错,小心到时别玩火**了。” 蓝未央瞅了瞅四周,发现唐嫂子不在,从口袋掏出了包软中华,点燃一颗,吞云吐雾了两口,眼神沧桑而迷离,唏嘘道:男人成长的速度,是女人伤他的深度,如果老蒋就这么轻易罢休了,虎子哥,要俺说这种不带把的货色,咱不要也罢。 第九十八章 南下前夕 五 才华,就是把与人相同的聪明,放到与众不同的地方。所以没少流连勾栏的蓝未央,如果真剑走偏锋了,也不禁让赵三忌眼前一亮。之后成竹在胸的蓝未央打的出了门,至于具体是去找蒋四爷谈判或者揣着巨款去祸害良家,赵三忌并没深究,他对蓝半城和蓝未央这两哥们总会毫无保留的信任,甚至比起屠晚清和孙田丐这两见多识广的大妖,更加盲目。 蓝未央走后不久,一向不喜欢铺张浪费的赵三忌安静喝完了茶几那几杯观音茶,还是没能品味出其中太多的宁静与致远。之后掏出手机,无巧不成书,冷光屏适时亮起,赵三忌一看号码,不禁玩味,接起了电话。 电话里头男人的声音很嗲很风骚,开口一句三郎后就大吐口水,除了表达一些思乡的情绪外,再有就是无止境的唠叨,先是从美国那边的气候抱怨起,又扯到了饮食方面,最后三句不离本行地回归到了女人身上,说那边的闺女确实如美国派六部曲所讲的那般,除了浪,就是荡,这让原本在国内一晚还能博个三次郎称呼的黄跃,没了起初为国争光的底气,反而十足窝囊地当起了宅男。 对一个英语垃圾到出国后还得随身带着个翻译狗犊子,赵三忌玩味回答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老黄就多忍忍,迟早会有金枪屹立不倒的一天。 黄跃欲哭无泪,想来赵三忌是不能体会黄犊子在那边即使走趟妓院也要随身带个翻译帮忙侃价的荒诞行为了,索性也不同三郎纠结这话题,家长里短问起了近况。 赵三忌对黄跃掏了心窝子,他朋友不多,能培养一个算一个,只是上次在ktv那件事心里头难免有疙瘩,避重就轻的把上阵子发生的一些事说了遍,最后交道了自己休学的情况。 黄跃的yy本事很彪悍,从赵三忌的三言两语中自然而然的感悟了一把弥漫的硝烟,最后长嗟短叹说,可惜自己已经出了国,不然这会儿肯定鞍前马后地陪三郎好好干一把。 赵三忌笑骂老黄啥的本事都没有,就唯恐天下不乱的太过司马昭之心,然后别有用心地把话题扯到了黄跃父亲的身上,说这会儿如果你在厦门市,别说老黄真有本事瞎掺和了,就他家的老头你搞不搞得定都难说。 黄跃对着窗外的满天霓虹重重吁了口气,颓丧道,出身豪门不由己。 赵三忌微笑,多少有些羡慕回答说,可怜天下父母心,老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打小就喜欢在街头巷尾玩叛逆的黄跃碎了口,说温室下培养出的花朵哪能像高尔基笔下的海燕,别说暴风雨,就是一阵微风都能把自己给吹折了,到时候自己这根“残花败柳”,别说是三郎,就是汤显那狗日的,黄跃都是无颜面对。 被黄跃幽默了一把的赵三忌,哈哈笑说要不老黄就回来帮三郎?有哥一口饭吃,就肯定不会让你给饿着。 黄跃窃喜,只是他家老头子的威严到底在他心中还是根深蒂固,被统治惯了一时半会儿还没胆大包天地敢揭竿而起,兴奋回答道,给他些日子好好和黄老头磨叽,到时候若是他不肯,就是游,他也要游回去,要三郎虚位以待。 赵三忌一乐,当下拍板许了黄跃一个夜总会经理的名头。至于这事儿能否水到渠成,赵三忌不管,只要黄跃有足够的向心力就成。 两大男人又唠了会儿家常,以女人为话题居多,黄犊子在这方面的见解上,丝毫不亚于实践出真知的蓝未央,这让有容乃大的赵三忌长见识,当下也说出了心得,剽窃了蓝未央一些稀奇古怪的观点,加以糅合后更是让黄犊子顿觉耳目一新,笑呵呵打趣说三郎果然是头深藏不漏的采花大盗,赵三忌直呼不敢当,面对黄跃和蓝未央这两玩过的女人都以“打”为单位的牲口,赵三忌除了当精神方面的伟人,现实里实践里,他是不折不扣的侏儒。 就在两人侃得风生水起时,情到浓处难自已的赵三忌,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脸色不善杵在自己身后的唐吕娘,让一向在她面前绕指柔惯了的赵三忌悔不该,果然如蓝未央所说的重色轻友,不动声色地挂了黄跃的电话。一脸我什么都没说的无辜表情,谄笑地望着唐吕娘。 得了周育尧真传的唐吕娘,丝毫不见心慈手软,当下伸手拧住了赵三忌的耳根,道,“你咋不上非诚勿扰当神棍?!” 落荒而逃出了别墅的赵三忌,蹲在山庄门口抽了四根红塔山,直到与唐吕娘约定的四根挥霍完后,起身拦了车,原本笔直的身板,佝偻了三分。这让远远站在楼上阳台眺望男人背影的唐吕娘,心中莫名的一疼,突然哼起了一首歌,“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泪眼婆娑。 浪漫,还是男人出门买菜顺手为女人带回的一朵玫瑰,更是女人站在阳台凝望男人出门的背影。 —————————— 赵三忌打的来到了中山路路口的一家藤蔓风格的港式茶餐厅,因为时近午后,所以往来的人群颇多,多以游客为主,毕竟厦门是块旅游地儿。 要了个僻静的雅座,左右无事的赵三忌顺手翻开了桌上几本错落有致的杂志打发时间,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手机响起。赵三忌报了具体位置。 挂掉电话五分钟,王继跟着一位服务员找上了位置。一张闪烁着古铜光芒的阳光脸,咧着朝赵三忌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当下起身陪笑地应承,蹩脚地唠起了江湖那套许久不见仁兄别来无恙的口号。 王继自来熟地嘲笑了赵三忌一把,道几天不见小赵学世故了,跟王哥这种粗人打交道,别太迂腐,他本寒酸,卖弄不了那种文人的风骚。短短三两句,倒是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赵三忌嘿嘿一笑,接过了服务员递上的菜单,问了王哥想要点什么? 王继依旧消瘦的身板,随意地要了份名不见经传的糕点以及一杯不加糖的红茶。 赵三忌有样学样,这地儿他是第一次来,习惯了草莽气息与平民气息浓厚的大排档,在餐厅这种条条框框讲究颇多的地方,他不想贻笑大方了,尤其像下午茶这种发展至今已经不中不洋的地儿。 递回了菜单,赵三忌想了想,最后还是象征性地问起了王继,说在内陆这边的生意发展得怎样? 对付这种唐突的问题,王继娴熟地打起了太极,开阖虚实间,把话题扯到了那个不开降落伞也敢跳直升机的吴亥天身上。 投石问路未果的赵三忌,朝王继说了吴亥天的近况,说是弃商从军,被家族人折腾进了军队死磕。 王继对赵三忌的回答表示出了相当的讶异,随后不动声色说了句老吴家那是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多元发展啊。 赵三忌笑着说,狡兔三窟是好,就怕力不从心。 王继玩味地看着赵三忌,后者不喜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眼神,当下不甘示弱亦是一脸玩味。 倍觉有趣的王继哈哈一笑,自打大学毕业出道至今,商道的顺风顺水除了让他骨子里淌着比正常发展的商人还来得粘稠的高傲血液外,也让他没少见识一些虚张声势的银样蜡枪头,当下打趣道,小赵似乎对当下的格局很了解? 赵三忌摇头一笑,端着服务员刚送上来的红茶,小抿一口,觉得没有周育尧留给自己的那些茶叶来得入味,之后再也没有碰,回答王继道,算不上了解,俗话说,当局者迷,小赵这几天可没少晕头转向。 当局者迷?王继的笑容愈加玩味了,随后问起了赵三忌说对f省的封疆大吏赵子象被双规这事儿怎么看? 赵三忌左顾言它,回答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道,这阵子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内地的一些商业变动上,还有,我想赵子象应该能处理好这个问题。 王继收敛了笑容,不过依然是一副拐骗小红帽的大灰狼亲切神色,试探问,山西蓝氏煤矿企业? 赵三忌微微点了头,补充说,还有那两家赵氏企业,一家能源,一家化工。 脸谱转换间,王继板起了脸庞,郑重问,小赵和那些地儿有关系? 赵三忌从烟盒中掏出了根红塔山,只是没点燃,他不想破戒,然后把烟盒放在桌上,轻轻地推到了两人的中间,幽幽叹了口,本是同根生。 恍然大悟的王继彻底收拾起了心底儿的蔑视,自言自语说,我早就该想到。 逐步扭转乾坤的赵三忌打心底儿也无奈,可自己底子薄基础弱,如果不跟对方透点底儿,甭说是合作,就算能像现在这般平等对话,也是痴人说梦。 王继沉默了良久,一边端着杯子仔细地喝茶,一边不时地拿着眼珠子瞅着桌上那包红塔山,之后正眼看了看一脸轻松的赵三忌,最后展颜一笑,抽出桌上那包仅剩一根的香烟,放到嘴里,点燃。 第九十九章 南下前夕 六 悲剧就是,狼来了,没套着,孩子被叼走了,挨千刀的是,跑猪圈一瞅,里头的猪仔又被背走了一头。赵三忌不是没想过和王继合作自己会成了那个打狗的肉包子,但富贵险中求,用他的话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现今个儿如果出门想踩狗屎了,自家还得先养条狗,不然不靠谱。 从茶餐厅与王继和平分手,赵三忌又在那张藤蔓椅上发呆了半晌,最后瞅了瞅左右,掏出了冷光屏拨出了个陌生的号码。 接电话的是个女孩,而且听声音应该是属那种豆蔻年纪的小萝莉。这让赵三忌一阵小讶异。小心地报出了三个字,就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电话里头的动静。 女孩在电话里问明了来人,随后嘀咕了一声,之后扯开嗓子喊妈妈,说又有牲口求你办事儿了。 第一次被一个小女娃当面喊牲口,赵三忌即使再怎么金钟罩铁布衫,多少还是觉得很受伤。小心翼翼对着电话问,为什么骂俺是牲口? 女孩这会儿还没走,拿着电话老气横秋说,这年头找我妈的,除了约会,就是央她办事,前者是居心叵测的色狼,后者是死皮赖脸的牲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本小姐这么骂你,难道不对了? 赵三忌嘿嘿一笑,问小丫头咋就猜得出俺是来求你妈办事? 电话里,女孩对这脑残的问题嗤之以鼻,一本正经地纠正赵三忌道,别蹬鼻子上脸,本小姐今天已经十四岁,不是小丫头,再这么叫我,小心我挂你电话。之后气鼓鼓解释说,听你那低声下气的口吻,如果不是求我妈办事,难道是约会?最讨厌像你们这种没出息的男人了! 就在赵三忌还想和电话里头的小闺女再多抬杠一两句,一阵细碎声打断了他的念想。 女人的声音很好听,不咸不淡客套问您哪位? 赵三忌简单地报出了名字,心底儿琢磨着电话那头女人的长相。他一直信奉听其音,知其人。 女人握着电话沉默了一小会儿,淡淡回答说,不认识。想了想还是补充道,赵先生有何贵干? 赵三忌很想贫句嘴,毕竟“贵干”这字眼给了他太多的遐想,最后却是没胆量。郑重其事地说了自己的身份,帝豪夜总会的大当家,想请叶姨帮点忙。 女人谨慎地想了想,问,从哪儿得到的这号码?她猜不透这个自称赵三忌的男人怎么找到自己的家里固话。 赵三忌挺直白的说了赵牧鱼,自己和她是亲戚。 女人恍然,收起了原先的清冷,语气稍微缓和说,不习惯在家里谈工作,如果小赵方便的话,那么找个地儿,她这就赶过来。 原本以为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赵三忌听言喜笑颜开,回答说,还是叶姨找地儿吧,他对厦门这地方不熟,晓得去的地方也就大排档。 女人轻笑了一把,最后约在了一家赵三忌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小餐厅。 —————————————————————————————— 当赵三忌推开餐厅门的时候,裤兜里的冷光屏适时亮起,随即又哑火,重新把手机塞回口袋的赵三忌抬头瞅了瞅,正好看见一个姿态从容的美妇坐在角落里晃着手中的电话,朝他招招手。 心领神会的赵三忌当下快步走了上。落座后先是告了罪,客套开场白是让叶姨久等了。 姓叶的女人气场并不强,反之倒有些邻家大妈的可亲,但透着股端庄,笑盈盈地看着赵三忌,微微摇了头,出声问,“想喝点什么?” 赵三忌回答说不口渴,待会儿再看看。 女人微笑着回答,饮料可不尽都是解渴用的。 赵三忌这才随意点了杯。然后正襟危坐。 女人把赵三忌自打进门的一切动作都看进了眼里,没有别有用心的揣度,待服务员把两杯水上齐了,这才缓缓开口问,“赵丫头是你什么人?” 赵三忌如实回答了表姐,机械性地捧起了桌上的柠檬蜜小喝了一口,他向来不擅长和这种年纪的端庄女人打交道,就像二舅妈陈洛河的典雅,让他打心底儿有些小敬畏。 女人淡笑着点点头,说了句差点没把赵三忌乐开花的谬赞,“倒是长得一表人才。” 赵三忌抬头看着叶峥嵘,礼尚往来回答说,“叶姨长得也漂亮,倾人国也倾人城。” 叶峥嵘笑容更甚,十足一朵烈日下白牡丹,高贵而娇艳,有点自嘲地摇摇头,打趣说,“就叶姨这早该人老珠黄的年纪,小子说话也不讨巧。” 赵三忌忐忑地脸红,他是真没撒谎。想起了刚才电话里头的小女孩的那番话,倒也觉得无可厚非了。 叶峥嵘发现了赵三忌的腼腆,也就没了同他打趣的心思,反而先赵三忌开门见山说,“我和赵丫头的母亲打小在一个院子里一块长大,是发小也是闺蜜,所以,咱两算是半个一家人,小赵别见外,如果生意上的事儿碰着什么难题了,尽管说,能帮能陪衬的,叶姨不推脱。” 先前不明就里的赵三忌适合时宜地露出了个惊讶的表情,回答说“想不到叶姨和二舅妈还有这层内在的关系,当初小鱼姐把您的号码给俺时,还说您跟俺不是一条船的。” 叶峥嵘闻言莞尔,对赵三忌这种肤浅的投石问路,火候不够的确难以入她法眼,轻描淡写一句“吃里扒外的赵丫头。”避重就轻地一笔揭过。 赵三忌依旧扮演着憨厚的小生角色,不过既然叶姨开口了,他当然也打蛇随棍上,谨慎地说起了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儿的凄惨境地,其中以人手问题和官道的条条框框为主,虽然才开张没几天,但一些根骨里的东西不难从中瞅出端倪,他担心那家夜总会再这么走下去,很有可能应了那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醒世名言。所以赵三忌斗胆,希望叶姨在这两方面能帮衬点自己。 叶峥嵘若有所思,半晌,幽幽开口道,想要张罗夜总会这敏感的东西,小赵还没摸清门路就一头扎进去,开张太草率,的确有点操之过急的嫌疑。不过亡羊补牢,小赵在两三天的时间内就能发现这类轻则伤筋动骨,重则死无全尸的大问题,眼光还是挺独到。只是叶姨能帮的,也就在人手方面下点功夫,至于相关部门环节的疏通,老实说,她确实也无能为力。 赵三忌压根不信叶峥嵘这个在厦门扎根了十几年的女人对付起自己这种小问题会束手无策,但他今天来的目的压根也就没指望能凭那点虚无缥缈的“世交”一下子把叶峥嵘这条大鱼捞上自己的小帆船,毕竟到了她这种已身为人母的年纪,大多人一心想着相夫教子的图安稳,与其说是中年人的稳重让她不想冒这个险,倒不如说是清心寡欲的妇人让她无欲无求。 因此,当下赵三忌也不气恼,又和叶姨唠了些没啥实质性的嘘寒问暖后,就起身告辞。临走前当然自是不忘买了单,就在接过服务员找回的零钱正欲起身时,叶峥嵘象征性地客套了,说如果小赵以后有时间,记得多上叶姨那儿串串门。 赵三忌身子一愣,计上心头,憨笑着挠了挠脑袋,笑呵呵道,好,只是不知道叶姨您住哪儿呢? 这话一出,倒让叶峥嵘错愕了,笑骂了句你小子还真实诚。之后给了赵三忌一个地址。 赵三忌接过叶峥嵘递上的一张小纸条,志得意满地出了门。 叶峥嵘坐在位置上看了看桌上赵三忌方才的那杯柠檬蜜,除了杯中一滴不剩外,里头的三片柠檬也都被小赵给啃了个一干二净,莞尔自言自语说了句不到黄河心不死,倒是很像他呢。 ———————————————————————————— 出了餐厅本想拦车回山庄的赵三忌,想了想时间还充裕,也就没想去花那冤枉钱,随着人流挤了公交。厦门市这边有道独特的风景,人多这会儿挤公交的时候,最生猛的往往不是那些年轻力壮的小伙,也不是那些妖冶的非主流妹子,大都是些年迈老高的老头老太,一身炉火纯青的见缝插针本事,楞是让本着尊老爱幼心思的赵三忌硬生生地错过了两班车,等回到山庄时,已经夕阳西下。。。。。。 时间就是金钱,唐吕娘捧腹地听完了赵三忌在公交站的见闻后,笑着说,并建议赵三忌道,有功夫的话过阵子就去考个驾照,顺便买辆车,如果不想花舅妈的钱,那她自己那边还有点小私房,数目不是很大,也就十几二十万的样子,都是从上高中和大学那会儿勤工俭学下来的。赵三忌点头答应了唐吕娘的好意。唐吕娘最近嘴皮子蔫坏,打趣了赵三忌,说虎子咋突然大彻大悟心甘情愿的吃起这嗟来之食了? 赵三忌一本正经答,能吃你软饭是俺的本事。 第一百章 执法者 接下来的两三天x市风起云涌,当然这种涌动的暗流对习惯了三点一线的平头百姓来说也见得能汹涌澎湃到哪儿去。 第三天早晨,赵三忌接到了屠晚清的电话,说三朗吩咐自己去盯梢的刘黑子昨晚很不老实,先是秘密会晤了昨天栽在瘦猴的和孙田丐几人手上的大佬,之后香格里拉召集了一大票人手,西装笔挺的汉子居多,其中也掺杂了不少社会混混。至于会议的内容不详。但不难嗅出其中的猫腻。 这会儿正在精挑细选瓜果蔬菜的赵三忌在电话里并没表态,笑说来者不善是肯定的,俺可不相信刘氏这么好相与,在厦门这边连窝带人给端了还能忍气吞声。之后又问了屠晚清,说九指兄在医院那边的情况怎样?如果没有大碍,接下来这边的一些事儿先让他接手,咱爷俩明天就要下广州闯龙潭虎穴,到时可别后院着火了。屠晚清的回答一向干脆,说九指晚上就能出院。 买完菜,赵三忌按惯例跑了趟花店,买了只玫瑰。知性女人的店老板对赵三忌这不速之客的到来显得有些小诧异,但也一如往常般和赵三忌点头打了招呼,之后托了托鼻梁上那架金丝眼镜,绰约地站在赵三忌身后笑盈盈地看着他选花,直到赵三忌选了花,付了款,出了门,她这才收起收起嘴角的弧度。当然,赵三忌最后付款时,她还是按老规矩给他打了九折,找了赵三忌一块钢镚。而后者对此也一直闷不吭声的坦然接受。只是每次接过女人递上来的硬币时,赵三忌总会不动声色,看似无心实则有意地触碰一下女人的指尖。他喜欢看这会儿女人娇羞的憨态,一分像杨树群,一分像唐吕娘,剩下的八分,则是她自己。 回了山庄,仔细地做了一桌子营养早餐,赵三忌唤醒唐吕娘早饭,自己跟着囫囵了几口,就出门到了夜总会。这会儿刚打烊没多久的帝豪里头还一片狼藉,充斥着一股**的酒精和粗俗的香水味。 从正门进去的赵三忌刚巧赶上夜总会几个年轻小伙清理现场,看手脚倒也勤快,人手一把刷子一桶清水,五六个人正如火如荼地清洗着。打头的一个平头汉子见着赵三忌踏进了门,当下咧着嘴朝赵三忌客气说,这儿已经打烊了,得等到今晚八点才开门。 赵三忌微笑着点头,没说话,之后拨了个电话给了张玻璃,昨夜和几个男男女女折腾了一整晚又要内啥又要拍照的张宪睿,这会儿还在睡梦里里咧着嘴淌着哈达子梦些少儿不宜的片段。被赵三忌从被窝里给揪醒后,当下屁颠屁颠的下了楼。帝豪夜总会这边的楼上就有一家介于旅馆与宾馆间的小客栈,价位和里头的装饰成反比,但简单归简单,却也不简陋。至于价格为何比寻常旅馆高了,这还得从市场说起,毕竟占了楼下就是夜总会这地利,往来客流量想不多都难。物以希为贵之下,与人方便的小客栈如果不提点价格,相反还真有些说不过去。 眼窝深陷眼袋浮肿的张玻璃,这会儿却也没能瞅出太多的颓势,眼珠子依旧吞吐着道择人而上的幽光,相形之下那紧抿的薄唇,却有几分下属见上司的郑重。 赵三忌今早过来也没存太大的心思,无非就走走看看,顺便问下张玻璃前天交代给他的事办妥了没。继屠晚清之后,瘦猴是第二个交的任务,至于孙田丐,则在昨晚凌晨三点多也给自己汇报了情况,说是幸不辱命,功德虽然谈不上圆满,可好歹也完成了任务。 张玻璃一听到这话题,双眼放出两道骇人的光彩,瞅了瞅四周,虽然都是自己人,但人多嘴杂究竟不是块说话的地儿。当下把赵三忌迎上了楼上的办公室,这才神秘兮兮地从裤兜掏出了个数码相机,像素上千万的那种。 “什么玩意儿?”赵三忌把玩着手里的相机,一时半会儿没能找到开机键。 “嘿嘿,是个能让人一夜成名,也会身败名裂的好东西。”此刻,张玻璃的脸上烙满了龌龊。 赵三忌一开照相机,便被里头的香艳狠狠震惊了一把。相片里头的女人说漂亮也漂亮,至少凹凸有致,说丑了,看她们在床上如出一辙的张牙舞爪,的确挺让人触目惊心。至于相片里头的男主角,赵三忌是看都没敢多看眼,整就一坨肥肉。弄明白了张玻璃的剑走偏锋后,赵三忌笑容玩味的翻到了后几张,果不其然,这家伙不仅当导演,最后也当上了男主角,自导自演了5g多的内存,至于画面精彩恢弘与否,赵三忌自认他这种门外汉肯定是没那见识和眼光去欣赏。当下避之如蛇蝎地把相机扔回给了张宪睿,肯定道,是个好东西,只是别落有心人手上了,否则就是鱼死网破的结局。 从夜总会“视察”出来,已经临近中午,蓝未央约了赵三忌中午一起看车,即使小鸡再怎么败家,对付起这种动辄上百万的东西他也不敢马虎,看车试车方方面面的过程必定繁琐,所以午饭唐吕娘只能自己解决,而这只被圈养起来的金丝雀也没怨言,挂掉电话那会儿还和赵三忌斗了嘴。 看车的最后,小鸡碍于虎子哥的淫威,最后没敢买两座的跑车,与其说是他相中,倒不如说是赵三忌拍的板,最后买了辆奔驰,花了近百万,一张金卡去掉了冰山一角。 ———————————— 第二天早上,赵三忌五点钟就摸黑起了床,匆匆洗漱后刚好赶上菜市场的早市,一如既往的行程路线,只是由于时候太早,没能等到花店开门。做完早饭的时候,屠晚清的212正好进院子。 赵三忌未等唐吕娘起床送别,匆匆留了张纸条就拎着一块特香包和矿泉水出了门。 上了车,驾驶席上的屠晚清依旧板着方块脸,咸淡适中问,“真不多带点人手?” 赵三忌吞着手里的特香包,喝了口水,这才腾出嘴巴道,“屠爷,真以为咱今天是下去抢地盘啊?” 屠晚清皱眉,最后破天荒的笑了笑,这几天他的心情好像不错,表情不再那么单一。 “探人老巢的事,即使拉上我的所有家底,估计也不够人家塞牙缝,何况孙老哥他们的身手小打小闹可以,真要再碰上像商曲那种娘们了,你说这不自寻死路?”赵三忌嚼着面包含糊道,一日三餐是他的好习惯。 屠晚清微微皱眉,前些时候赵子安南下来厦门的时候找过自己,那会儿他也问了些情况,知道商曲还没死,依屠晚清对赵子安性格的了解,肯定不是赵教父大发慈悲地手下留情,要他揣摩的话,应该商曲留有后手,保命的功夫不差。只是他不知道这件事要不要和赵三忌说清楚,虽然按兵家上的说法,这种敌暗我明的情况算不得是个死局,但危险系数也是呈几何性增长。 “屠爷,问你件事。”赵三忌背靠在位置上啃完了那块板砖似的特香包,出声问,“你知不知道有种兵器,能吸人血的?” 驾着车仔细地咀嚼着自己心事的屠晚清听言皱眉,回答道,“听说过,但没见过。” “上次在鼓浪屿的时候,我见过,而且还亲身体会过。”至今想起那会儿的九死一生,赵三忌仍旧心有余悸,“是把剑,样式算不得古朴,约有两指宽,剑身柔软,上面有些纹路,不像军匕上的血槽,而是烙在剑身上,刚开始那会儿感觉挺花哨的,直到那女人将它插进我的胸口时,我才发现其实并不是这么一回事,那时候能清楚感觉到剑身的纹路在蠕动,最后像是有生命似的疯狂吸收我的血,当时吓坏了都。” 屠晚清一声不响的聆听着,眉目间如刀刻地皱纹愈加深刻,凝重道,“神兵有魂,如果没猜错,应该是神兵谱排行前十的柳剑,至于具体名字颇有争议,有人称它叫柔水,具体我也不清楚,这事儿指不定孙田丐会清楚些,下次碰到他的话,你仔细问问。还有,在这边别怪我多嘴,如果下次在碰到持有这类冷兵器的人,你能跑多远就先跑多远,这大陆这地儿,那些执法者的力量除了零星几个有能力同他们叫板外,类似我们这类的小虾米碰上,下场大都没悬念。” “执法者?”赵三忌听到了个新名词,很稀罕的新名词。 “赵子安没跟你说过这事?”屠晚清有点吃惊。 “没有。”赵三忌道。 “那是一股鲜为人知的力量,至于具体的我也说不清,只是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了解了点皮毛。执法者共有八股,据说早于晚清时候就存在大陆这地方,按八卦阵排名为乾、坤、震、艮、离、坎、兑、巽,其中实力最强当属执法者乾,次之为执法者坤,接下去六人的实力应该不相伯仲。”屠晚清不适应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缓了缓,接着道,“但通常情况下,他们是不出现在世人的眼中,除非涉及到了国破家亡的境地,一些必要的斩首行动他们才可能会参加,就像十年前,赵子安因为一些事就同时对上了两个执法者。” 赵三忌一惊。内幕啊。 第一百零一章 青天削出金芙蓉 十年前的赵子安是风光无两的,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即使他再怎么盗亦有道,最终却惹得某些人反感,因此险些遭了灭顶之灾。若不是凭借其自身无人能出其左右的功力,估计那会儿早该横尸街头。 最后知晓了三舅并不是传说中的执法者,赵三忌三分失落七分感慨。在车上又和屠晚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些话题后,赵三忌便在车上眯了眼。一觉醒来,212已经上了高速,瞅了眼时间,临近午饭。因为没带干粮,所以只能吩咐屠晚清在下一个供给站买点能果腹的东西,顺便加了点汽油,总共被坑掉了近五百大洋。这让赵三忌一路没少嘀咕,看着手里头的三明治,咬牙切齿。 车子开进广州城的时候,已经一路霓虹。屠晚清说这地儿他熟,所以赵三忌也就把接下来要下榻的地方交给他打理,但本着勤俭节约的美德,赵三忌吩咐他只要了一间标房,这让屠爷不禁莞尔,都是赵家的种,比起赵子安那个玩票的大爷,赵三忌一毛不拔的本事强悍得有些不像话。 酒店房间内,洗完澡出来的赵三忌给王继打过去了一个电话,两个各怀鬼胎的家伙先是互相打了机关,不外乎都是些探对方老底的醉翁之意。最后赵三忌说现在自己人在广州。电话里的王继显然一怔,缓了半晌回过神,对于前阵子赵子安在广州城惹出的那些风风雨雨,到他这种层次地位的人多少都能了解些,接着出声道,广州那边最近戒严,唐家刘家以及那深不见底的黄家三伙联手,把那地儿整得如铁板一块,他不认为赵三忌这会儿还能从中渔利,要说趁火打劫,显然也不是时候。 赵三忌笑着道,富贵险中求,冒险就是最大的一笔投资,即使失败,那也是笔可观的财富。 王继在电话里头骂了一句,疯子。接着重重叹了口气,问,你要怎么做? 赵三忌回答言简意赅,只说充分发挥王继在广州城的影响力,大至他手下的相士车马炮,小到那些贩夫走卒,暂时无条件的借自己用上那么一段时间。 王继是个商人,彻头彻尾的商人,知道风险和利润往往成正比,最后咬牙地问了赵三忌的地址,就先挂了电话。 一旁瞅着电视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屠晚清在赵三忌挂掉电话后,起身说下榻的这家酒店有免费的自助晚餐,如果饿的话,可以下楼去吃点。本来还在心里盘算着带屠爷出去找家物美价廉的小餐馆马虎了事的赵三忌,当然求之不得,当下由屠晚清领路,自己东张西望的也跟着下了楼。 自助餐厅挺开敞,只是这会儿人并不多,可能和时间段有关。餐桌上摆放了不少一些时令的瓜果蔬菜,海鲜和肉类当然也没少。只是让屠晚清为之哭笑不得的是,赵三忌面对桌上的山珍海味,楞是一样也没动,净挑他身前那摞差不多有一人高的鸡蛋面下手,边吃边烫,一副乐在其中的憨厚样。事后屠晚清看不过去,悄悄挪到赵三忌身边,小声说,吃点别的,这些东西不要钱,都算进住宿费里了。 赵三忌细嚼慢咽着碗里的面条,待嘴里的东西吞进肚子了,这才有功夫开口说,天生贱命,粗茶淡饭惯了,晚饭不吃些主食,容易闹肚子。 屠晚清一愣,突然感慨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王继吩咐前去和赵三忌接头的人是个女人,还是个打着灯笼也不好找的美女。 女人敲开了赵三忌的房门后就熟络地自报了家门,叫金芙蓉,是王继在广州这边的负责人,专业点的叫法是ceo,按王继的吩咐,今天过来就是想知道赵先生有什么吩咐。 赵三忌仔细地打量了一身职业得无懈可击的金芙蓉,除了一张露在外面的脸蛋,以及一双匀称的小腿外,再也没能瞧出太多能让自己飚血的香艳,但秉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原则,赵三忌还是很委婉的赞扬了女人一把,说,“庐山东南五老峰,青天削出金芙蓉。九江秀色可揽结,吾将此地巢云松。想必诗仙李太白眼中的江山美人儿,应当如是了。” 知道金芙蓉名字出处的人不少,此类直白赞美夸奖的也很多,但那些家伙的眼色肯定没有这会儿自己跟前的年青人来得清澈。浅笑了一把,金芙蓉在赵三忌的示意下很大方地归了座。 面对杨树群那美人胚子都能做到坐怀不乱的赵三忌,当下时刻自也不难做到公私分明,点了根红塔山,夹在手指尖,之后开口问,“王总在广州市这边都有什么产业?” 金芙蓉不假思索回答道“一家传媒公司,一家金融投资公司,不过两者规模都不大,还处上升期间。” “说说传媒那边的具体情况。”赵三忌对后者的兴趣不是很大,虽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但面对唐刘黄三家庞然大物,如果赵三忌想空手套白狼或说硬磕之类的,无异于拿鸡蛋碰石头,结局肯定很惨烈。当下也只能剑走偏锋。 自打坐下就几乎没有过任何动作细微动作的金芙蓉领命娓娓道来,淡红色的撩人嘴皮子开合间说出了一大串专业数据,从传媒公司年前的盈亏,到企业之前的方针,以及现在的路线,说道最后,金芙蓉直接从随身的挎包内拎出了一小沓文件,说是企业未来的走向策划,以及一些没少引经论据的可行报告分析,之中的总结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半路出家的赵三忌不是那种自学三两天就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不世出奇才,所以对金芙蓉那一串连珠妙语自然而然的晕头转向,只好开口直接问,王继传媒在广州城这边的影响力怎样? 金芙蓉再次答非所问,赵三忌和王继两人的关系她不清楚,直到现在她还一味认为自己跟前的年轻人是王继下放来的钦差,属视察民情来了。道,传媒公司下属有两家杂志社,接着又是那一套商场的官方说法,从盈亏讲到弊病,然后总结,最后又朝赵三忌说了两家杂志社的未来发展方向。直接把叼着烟吞云吐雾的赵三忌再次给整蒙。 对着金芙蓉这样标致的女人,公私分明的赵三忌虽然时下没有太多把她圈圈叉叉的杂念,但一听这闺女这么能绕,说一点火气也没有显然不现实,待金芙蓉把话说完,赵三忌再次重复了一次问题。 金芙蓉不解,可人在商场漂,即使再怎么平步青云,察言观色的本事多少还是有些,坦率问,赵先生说的影响指的是哪方面? 赵三忌回答道,在广州城百姓中的影响。 做事一向谨慎的金芙蓉拧着两道好看的柳叶眉,思索了片刻,回答时依旧不改数据控的风格,论述道,娱乐周刊那边的杂志在广州年销量过五百万册,平均下来每周能售出十万册,在广州这地方肯定算得上主流杂志,所以对百姓的影响力说不高可能性倒也不大,至于另外的一家金融杂志,业绩倒是差了些,毕竟在那板块,有太多珠玉在前,想要做大做强而又不爆点实质性的猛料,很难。 “有没有带娱乐周刊的样本?”娱乐周刊的红火出乎赵三忌意料,本想兵行险招在金融方面的社会舆论上花点小心思,但这会儿却是改了主意。 “没有,不过酒店楼下的报刊亭就有出售,赵先生要的话,我现在就去买本。”金芙蓉回答道。 赵三忌的不懂怜香惜玉有悖于金芙蓉所认知的男人,本想客套一句,不料这年轻人却也不推脱,点头答应了下。无奈,金芙蓉之后只好支支吾吾说,“身上没带钱,不知道赵先生能不能……” 赵三忌听蓝未央这败家仔说过,这年头真有钱的大款和小妞,出门从来不带现金在身上,因为他们所消费的价格,要用现金买单的话肯定得一麻袋一麻袋的整,刷卡居多,类似汤公子的那情况,绝对是异数。当下他很大方地从裤兜里掏出一沓闪烁着耀眼光芒的rmb,大学刚毕业那会而曾经在银行实习过一小段时间的金芙蓉轻而易举地估摸出了那一小沓人民币的数目,三万大洋,有多没少。这让即使面对华尔街崩盘也能面不改色从容应对的金芙蓉张大了小嘴,当然冷静过后也不至于别有用心地去揣摩赵三忌暴发户与否,只觉得这赵先生端的有趣。 赵三忌从里头抽出了一百大洋,之后想起了曾经在酒吧里见识过的一些事,把钱递给金芙蓉后,豪爽开口道,“剩下的就不用找,当是辛苦费。”这话一出口,赵三忌又突然想起了大前天自己在帝豪夜总会发生的一件小糗事,开口补充问,“忘了问了,那杂志一本多少钱?” 这会儿一心只想找个地洞钻的金芙蓉却歪曲了赵三忌的意思,脸红脖子也红地回答道,“十五块,还剩八十五能打赏我。” 第一百零二章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 ps:求红票! 金芙蓉上下楼也就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回来时手里拿着本封面拍有一个露骨女人的杂志。杂志本身算不得厚重,就百来页的样子。 把手头的杂志拿给赵三忌后,金芙蓉解释道,“里头的内容大都是些明星八卦,其中自己传媒公司那边的旗下艺人居多,算是种商业炒作,不过时下的小年青大宅男都好这口,因此那些新晋的艺人才有可能从中冒头。” 赵三忌对娱乐圈的那套不甚清楚,走马观花翻了几页,发现这周刊里除了闹绯闻就是暴**,**和情感都有,只是里头的男女主角赵三忌认识的屈指可数,除了零星一两个老字辈的人物,让他眼前一亮的也就那个叫上官秋月的女人。指着那篇有关上官秋月的报导,赵三忌问金芙蓉说,“这女人也是王继传媒旗下的?” 金芙蓉凑着身子靠近了赵三忌,不远不近地保持在了一米左右的距离,瞅了瞅点点头,回答道,“去年两百万刚签约过来,不过上官秋月比较低调,虽然在圈内没什么名气,但铁粉们不少,大都是些极端的粉丝。具体原因,估计和她身上那股浓厚的书卷气有关,那些铁杆们冠之以古典乐曲女神的称号。怎么?赵先生对她感兴趣?”最后一句话金芙蓉问得顺理成章,她除了是个数据控,还是个经验主义者,对赵三忌表现出的格外关照,见惯不怪。 赵三忌拿开了盯在上官秋月照片上的眼珠子,照片的背景他知道,是厦门的鼓浪屿,其中的内容不难猜,看向了金芙蓉,玩味说,“感兴趣了又能怎样?” 金芙蓉对潜规则这码事轻车驾熟,有点老鸨嫌疑地回答道,这事儿不难安排,但成事与否还得看赵先生给出的筹码是否能打动上官秋月的芳心。至于具体是什么筹码,金芙蓉自认不必道破,赵先生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在她看来,跑娱乐圈的除了卖唱,也就卖肉,真要有纯粹的演技流了,她也称之为哗众取宠。 眼看到嘴的肉,赵三忌却笑着摇摇头,实话说,虽然上官秋月在他心里还够不上女神的称号,但单凭那天籁般的嗓子,他就没勇气去亵渎了曾经的那丝美好。合上了手中的杂志,将它随意丢在茶几上后,赵三忌缓缓问,传媒公司旗下当红的艺人有几个? 直到现在还没摸清楚赵三忌来意的金芙蓉对事回答说,七个,四男三女,偶像派和实力派兼备。接着拿起茶桌上的杂志,翻开了一页,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司徒帅,演过几场青春偶像剧,在时下一些花季少男少女的口碑中不错,算是个偶像派的当红小生,年前接拍一部港产大片,与香港当红艺人any合作,主演二号男主角,如今势头正盛,当得起大红大紫一说,不过…… “不过什么?”赵三忌见金芙蓉支吾,追问道。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司徒帅这阵子跟王继传媒这边闹得很不愉快,想跳槽,只是都被传媒钱总给压了下,不过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要我看,这事儿应该还没完。”金芙蓉补充道。 赵三忌玩味一笑,本就不帅的脸庞多了丝阴沉,吩咐说,找个时间让他来见见自己。 来酒店之前大老板王继已经事先和金芙蓉打过招呼,说无论赵三忌提出怎样的要求,即使是倾家荡产也要无条件满足他。所以,金芙蓉对这件算不上小事的芝麻蒜皮,大大方方地答应了下。至于这会儿在她心底儿有没有其它龌龊的想法,估计也只有当事人清楚。 嘴角玩味的赵三忌琢磨了片刻,自觉光凭司徒帅一个人的火力可能不够猛,继续开口吩咐说,顺便把剩下的六个也一块喊了来,人多热闹些。 男女通吃?因为没少经手传媒公司的一些事,金芙蓉对那乌烟瘴气的地儿多少也有些心照不宣,可一时半会儿却也被赵三忌狮子大开口给唬住,小心地朝后面挪了挪身子,最后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金芙蓉是落荒而逃的,尤其临行前赵三忌的那句打趣话,更让她差点惊声尖叫。 金芙蓉前脚刚踏出门,一直守在房门外的屠晚清跟着进了门,看到赵三忌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也没八卦地去追问方才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开口问,什么时候去拜访赵三忌的丈母娘。 赵三忌此番南下的目的,除了往已经乱成一片的广州城火上加油一把外,第二个目的就是拜访唐吕娘母亲,也就是自己的准岳母,至于行程安排,赵三忌却是把这件事给直接排到了最后,他担心如果这会儿跑过去跟那封建女人说,你女儿已经被我圈圈叉叉,而且已经身怀六甲了,相信不用等唐刘黄三家出手,他肯定会当场被董姨关门放狗给啃到渣都不剩。 “先忙别的,那事儿不急。这边有几件事交给你办,最迟五天,也就下周六之前,希望能看到结果。”赵三忌抛了一根红塔山给屠晚清,吩咐道。 屠晚清安静地点燃烟,不动声色。 “唐刘黄三家家大业大,估计这会儿也该子孙满堂,这两天屠爷就操劳点,帮我整份三大家族那些金枝玉叶的资料,尤其他们在外头的私生子女,资料不用详细,大约搞清楚他们的爱好和住址就行,当然,这里头龙蛇混杂,屠爷如果觉得力不从心,一些跟本家关系不大的旁系子弟,除非必要,否则就免了。” 赵三忌抠着手指甲,叼着香烟,漫不经心道。 屠晚清到这会儿算是整明白了这小子为何只要了一间标房了。类似这种毫无头绪的差事如果搁在平常人身上,别说五天,就算给个三两个月的功夫,也不见得能查出些什么蛛丝马迹。 “你自己注意安全。”屠晚清对赵三忌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心照不宣,叮嘱了一句后,起身出了门。 屠晚清走后不久,自个儿一人窝房间内百无聊赖的赵三忌这才想起打个电话给唐吕娘报平安。唐吕娘虽然心系赵三忌安危,但也在电话里浅笑着叮嘱赵三忌,回家的时候记得帮她扎头竹蚱蜢。 家?多么亲切可人的一个字。 挂了电话,站在二楼落地窗前的唐吕娘,抚着肚子,一脸满足的笑容。 瞅了眼时间,发现时间还早,赵三忌决定出门逛逛广州城。 有钱能使鬼推磨,人生地不熟的赵三忌最后咬牙大方了一回,出门拦下了辆的士,吩咐的士师傅说带他绕着广州城跑上一圈,至于价格,打表或者开价,悉听尊便。 的士师傅是个身板挺结实的中年人,一张国字脸写满了憨厚,操着一口浓厚的广东腔,笑问说,靓仔外地来的? 副驾驶席上的赵三忌跟着也憨笑点头,回答说来广州这边走亲戚,不过在这之前,得先好好逛躺广州城。乡下人,对广州城的高楼大厦好奇得紧,想多长长见识。 的士师傅缓缓地开着车,车费按打表算。干他们这行的,大多能唠,瞅了眼赵三忌的装扮,又从后视镜看了看酒店的招牌,憨笑着没说话。之后回答了赵三忌上车前的吩咐,说广州这地方大,如果真要打表跑一圈,耗时间也耗金钱,不划算,不如让他给几个建议地儿,带着靓仔去走走看看。 赵三忌对的士师傅的好意当然求之不得,问了这边都有哪些风景名胜? 的士师傅打着转向灯,调出了车内自带的导航,开口笑道,要说风景名胜可多了去,光是国家、省、市三级文物保护单位就有219个,真要挨个逛的话,一晚上的时间肯定不够,何况他待会儿还得交班。不过既然来了广州,那就看个地标性建筑和走个比较有文化底蕴的古迹,毕竟是个大城市,历史肯定斑驳,走多了反而觉得不真实,容易产生繁文缛节的错觉。关于地标性的建筑,中年人的建议并不是广州塔,而是镇海楼,至于原因,中年人给的答案很简单,他说他中意镇海楼两侧的对联——千万劫,危楼尚存,问谁摘斗摩霄,目空今古?五百年,故侯安在,使我倚栏看剑,泪洒英雄! 赵三忌听得很仔细,也听得很清楚,尤其是最后那句对联,中年人咬字很清晰,虽然仍带着浓厚的广东腔,一张国字脸亦是如常地写满了憨厚,但赵三忌却是为之一振,问谁摘斗摩霄,目空古今?使我倚栏看剑,泪洒英雄! 中年人的语气并不沧桑,甚至醇厚,但赵三忌听懂了其中的苍凉,那是英雄末路的悲怆。 说完那些时,中年人淳朴的眼神多出了丝让赵三忌诧异的色彩,一缕慈祥。 下车后,赵三忌忐忑地问了中年人的名字, 他回答说,“唐于飞。”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 赵三忌望着的士的尾灯,呢喃,热泪盈眶。 “叔!”。 第一百零三章 落魄的贵族 赵三忌最后在镇海楼独自蹲了一宿,抽掉四根烟,一夜无眠。他知道那个自己该叫二叔的唐于飞肯定也没走远。 果不其然,到了大约六点半,天蒙蒙亮,赵三忌出了镇海楼在一个拐角处见到了昨晚的出租车,唐于飞这会儿正在车内抽着根比赵三忌的红塔山还来得廉价的红梅烟。见着赵三忌过来,唐于飞打了个哈欠,下车伸了个拦腰。 赵三忌望着跟前这个双鬓微白的中年人,唏嘘感慨了一晚时光的他突然发现一时半会自己居然有点江郎才尽,本想整出起叔侄倆抱头痛哭的肝肠寸断场面,最终心底却是没有太多深刻的情感去宣泄这股厚重,化到最后,颇有点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意思。 唐于飞憨笑着挠了挠赵三忌的脑袋,看着泛红着双眼的赵三忌,开口问,想起小时候的事没有? 这会儿的赵三忌正如一个没有要到大白兔奶糖的小屁孩,耷拉着脑袋,摇摇头,一声不吭。 唐于飞见状笑而不语,自己率先进了车,片刻后,赵三忌也跟着坐进了副驾驶席。 车上,唐于飞自言自语道,寒冬腊月的,大清早镇海楼这边没什么车,虎子又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所以二叔就在这边等你,省得你走冤枉路。赵三忌并没答话。 唐于飞依旧继续絮絮叨叨,大都唠些广州这边的文化特色,从先秦古话、唐宋之音,到南越王赵陀建殿、达摩祖师一苇渡江,再到红船子弟粤伶由来,最后到现今在街头巷尾不难寻见的马、林之类的祖祠,唐于飞侃侃而谈的内容斑驳冗杂,深入浅出,大有即使此处略去一万字也能叫人浮想联翩的发人深省。 这会儿心不在焉的赵三忌多多少少也听进了一点,沉默了将近半个钟头后,赵三忌终于缓缓开口,道,是个好地方,可惜虎子福缘浅薄,无福消受。 唐于飞听言戛然而止,摇头苦笑,一个被迫堕落了十五年的贵族何尝体会不到赵三忌说这话时的心酸与无奈。最后也不勉强赵三忌,继续开车,期间当然口水依旧不断,一味在红船子弟粤伶这方面上功夫。对此赵三忌倒是兴致颇高,因为在赵家堡,就有一个骨灰级的铁杆戏迷赵载德,潜移默化间,赵三忌对这门子艺术也了解了些皮毛,当然也仅仅局限在一些生旦净末丑的肤浅层面上,毕竟像他这样的年纪,喜欢周杰伦的肯定胜过梅兰芳。 典型力量型性格色彩的唐于飞在演讲方面上却有着活泼型的天赋,一些晦涩的专业术语,比如梆子,二黄之类的专业说法,从他口中娓娓道来,楞是没把赵三忌整得云里雾里,反而倒有点拨开云雾见月明。接受能力学习能力以及记忆方面向来不差的赵三忌在短短十几二十分钟内,从粤剧门外汉晋升到了有所涉猎的境界,当然还算不得登堂入室。 最后,唐于飞带赵三忌在一家墙壁上涂满黑色油烟的路边摊吃了早餐,是豆浆油条,两人总共花掉了五块钱。对自己没能带着赵三忌跑趟广州酒家大鱼大肉,唐于飞厚道的国字脸写满愧疚,他现在一个月工资也就那么四千多一点,除去房租水电,家里还有一个上高中的女儿要纸墨笔砚,以及一个体弱多病的女人等着柴米油盐,收支勉强持平。自从当初离开了唐家,他就一直操劳着生活,同时,也被生活操劳着。 但在见得赵三忌很不厚道地要过第二碗豆浆后,唐于飞的尴尬脸色到底是缓和了不少。 吃完早餐,赵三忌说要先回酒店补个眠,等中午时再到二叔家去蹭午饭,笑嘻嘻朝唐于飞说,记得要婶婶多做几道拿手菜,他胃口大,没有三五碗白米饭是打发不走的。唐于飞憨笑着爽朗答应,给了赵三忌地址,回答道,他们家的电饭锅10升大的,肯定管饱小虎子。 分道扬镳的叔侄两,唐于飞先是跑了银行,取出了一半积蓄五百块,剩下的另一半则是留给家里那体弱多病的女人的医药钱,然后跑了菜市场,花光了口袋那些本来足够让他们一家三口够得上十天的伙食费,最后开车回了家,一套样式不年轻的老式商品房。 赵三忌回酒店先是冲了个热水澡,出来时本想习惯地抽根烟,但想到昨晚已经把唐吕娘交代的底线给挥霍了,也就言出必行地做到了令行禁止。这会儿还没什么睡意的赵三忌,掏出手机给孙田丐打过去了个电话,自打跟了赵三忌后就发现赵哥儿喜欢在大清早扰人清梦的孙田丐,并没太多的怨言,清了清嗓子仔细聆听赵三忌的吩咐。赵三忌的意思很简单,要孙田丐尽可能地挪出些资金,在中午十二点前汇到自己的账号上。孙田丐问了具体要多少?夜总会这边刚开张,手头确实不宽裕,至于外贸公司那儿,还处在打地基阶段,压根儿就没能捞到钱。赵三忌想了想,试探性问说,十万块有没有?孙田丐在电话里一愣,险些笑出声,回答说,还以为三郎要干什么大买卖,如果连这点钱都拿不出,那老孙这管家也算白当了。赵三忌听松了一口气,变本加厉地要了二十万,之后吩咐了自己不在厦门的这几天,孙老哥几个要多担待点,别让人给螳螂捕蝉了。 颠倒日夜的赵三忌订了闹钟上了床,醒来时候已经中午十一点。刚巧接到孙田丐打来的电话,说事情已经办妥了,其中又报告了一件事,也就刚刚那会儿发生的,刘黑子打来电话邀请自己去吃饭,孙田丐问赵三忌这事儿该怎么办?赵三忌剑眉川锁了片刻,随即道,有人当冤大头,孙老哥跟他客气个什么劲,多带点人手,过去吃穷那黑家伙。孙田丐意会,笑呵呵挂掉了电话。 登门拜访这事儿在文化渊远流长的华夏地儿向来讲究,当赵三忌提着大包小包摸上那栋已经不难瞅出破败端倪的老式公寓门时,情绪再次翻滚。对于自己的亲二叔,赵三忌印象颇深,可以说,如果没有当时唐于飞对自己拼了命的护周全,那么赵三忌很可能在那会儿就已经给夭折了。至于具体的故事情节,当时只顾拖着两条鼻涕吵着要妈妈的赵三忌是记不来也想不起了。 整理了情绪,赵三忌按响了门铃,开门不是唐于飞,而是个即使画了淡妆也能瞧出蜡黄脸色的女人,眼角几道深刻的鱼尾纹无声地控诉了“美人迟暮”这一人间惨剧。在赵三忌愣神的功夫,女人开了口,同她蜡黄的脸色如出一辙,声音虽然空灵,但缺乏一股中气,认真打量赵三忌的同时,开口笑道,你就是小虎子?言辞透着两分感慨三分沧桑,余下的一半,则是惊喜。 被女人热忱迎进了门的赵三忌,憨笑地唤了声婶婶。 女人围着赵三忌转了一圈,双眼洋溢着只有七老八十的老妇人才会散发出的宠溺、慈祥神采,自言自语道,当初的小鼻涕虫长成大个仔喽,记得当年抱你的时候,小虎子可才这么大丁点。女人说话的同时,很生动的比划了两下。 赵三忌傻愣着干笑,之后发现自己的婶婶说话这会儿已经有点气喘,力不从心。当下不敢含糊,赶紧掺着她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女人没推辞,任由赵三忌搀着落座,眸子依旧飞扬着神采。 倒过了一杯开水,赵三忌端给了二婶,出声问,婶婶身子怎么了? 自打赵三忌进门就没少认真打量对方的姜挽月,这会儿依旧兴致不减,上上下下似乎要把赵三忌看得个仔细,出声道,前些年落下的老毛病,最近都成药罐子了,就是这些年苦了你二叔了。 对此毫无所知的赵三忌本想刨根问底问出些什么,只是听到了客厅动静从厨房出来的唐于飞打断了赵三忌的念头,胸前绑着条围裙的唐于飞手上抓着把铲子,和赵三忌打过了招呼,吩咐说菜就快齐了,等等就能开饭,小虎子先陪你婶子唠唠。 之后赵三忌问起了婶子的身子状况,只是姜挽月含糊其辞,说是当年生孩子时得的病,再具体的,没了。反而倒是问起了赵三忌,这些年和老爷子一块过得怎样了?有没有受人欺负遭委屈?又唏嘘道说,小虎子从小性子就善良,与人无争,因为这性子,当初就没少遭唐家那些表哥们欺负,记得那会儿要是碰到赵姐姐不在,小虎子总喜欢躲在自己屁股后头寻庇护。说到“赵姐姐”,姜挽月蜡黄的脸色又黯淡了三分,继续道,可惜老天不开眼,好人不长命。 可能因为身为长辈就应坚强的缘故,以前每次和唐于飞谈起这话题就没少泪满衣襟的姜挽月,这时只是带着苦笑。 已经发现了婶子身子骨太过羸弱的赵三忌,不想她再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当下转移了话题,笑问说,婶子什么时候生的孩子?咋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姜挽月平复了心境,笑着指了指墙壁上的一家全家福,说,“你堂妹小你四岁,是虎子离开广州后婶子才生下来的,不知道这件事很正常。” 赵三忌循着姜挽月的手指方向看去,照片上除了二叔和婶子,还有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一身布衣,一脸灿烂笑容的女孩,只是,眸子有些哀伤。赵三忌心中一疼,她,本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公主。 第一百零四章 上贼船 唐于飞的午饭做得还算丰盛,但也谈不上花样百出,大都是些地道的粤菜,他到底个广州人,对自己那些引以为豪的岭南饮食文化,从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上不难看出。 赵三忌胃口好,如早上那会儿自己所说,一个人干掉了四碗白米饭,期间姜挽月婶子自是没少为他添汤加菜,一家三口的午饭吃得其乐融融。饭后赵三忌帮婶子姜挽月收拾了碗筷,顺便问起了素未谋面的堂妹唐暖竹情况,姜挽月回答道,暖儿上的是封闭式高中,除了月末能回家一趟,其它时间都是呆在学校。 之后赵三忌又在二叔家待了待了小片刻,就起身欲回酒店。唐于飞没勉强,临行前夫妇两没少嘱咐小虎子往后记得多串串门。赵三忌憨笑着答应,留下登门拜访前从茶行以及酒坊里买来的几盒普洱及茅台,至于那张存有二十万大洋的银行卡,唐于飞却说什么也不收。接触了一中午时间,赵三忌多少也了解到了自己这个二叔的性子,索性也就从了他的意见。 刚出了楼梯口,赵三忌就接到了才分开没一会儿的二叔的电话,唐于飞在电话里憨笑说,刚才光顾着高兴,差点把一件重要的事给忘了,说是大后天如果小虎子晚上得空,陪叔走一趟十三号剧院,还有这几天寻点时间,花点心思去了解点粤剧。赵三忌没听明白,问说二叔是想虎子陪你去看戏?唐于飞干笑两声,只道了句到时候就知道,便挂了电话。 按唐于飞所讲,想要了解一个城市的文化底蕴并不难,除了逛一些比较有历史价值的古迹外,比如说赵三忌昨晚已经猫了一宿的镇海楼,再就是往老街坊走一遭,看看人,尤其是老人,瞅瞅事,特别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那么对一个城市的了解也就能瞧出个七七八八了,至于再深入的,就要住上个三年五载,甚至一辈子。所以出了老式商品楼的赵三忌回酒店的时候没挤公交也没拦的,而是凭着大概的方位步行回了去。 一路上的见闻还算精彩,至少街头巷弄里,人声虽然谈不得鼎沸,但比起厦门的冷清,广州城这边倒给人喜庆了很多。引以为憾的是,可能由于天气冷的缘故,赵三忌路上见着的老人并不多,零散几小伙,大多窝在老式小瓦房内打牌下棋唱粤剧,其中赵三忌特意驻足聆听了小半刻,奈何对广东话还只是个半吊子,没能听懂太多,只听明白了一句唱词,出自《帝女花》里的世显叹板下句:几见亲情锄骨肉,君臣壮烈独惜太凶残,蝼蚁贪生是常情,死别相看情更惨。这话若搁封建年代,确实是挺催人眼泪的玩意儿。 回了酒店,赵三忌接到了金芙蓉打来的电话,说是王继传媒那边的一个负责人想跟赵先生见个面,不知道赵先生您方便不?赵三忌笑问了情况。 金芙蓉开门见山,说钱五岳想抱您大腿。 赵三忌哈哈一笑,道,怕是要叫那姓钱的失望了,我就一平头百姓。话虽如此,底子薄基础弱的赵三忌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问了时间地点,再次辗转到了市中心的一家走复古路线的茶馆。 出了的士时,挺会把握人心的金芙蓉上前开车门,在她身后还站着个大腹便便却一副卑躬屈膝模样的中年人。这让赵三忌想起了福满楼那个湖南人张建国,两人的奴相谈不上如出一辙,毕竟在赵三忌的印象里,张建国的谄笑更能让人感觉和蔼可亲了一些。 进了茶馆要了雅座,金芙蓉介绍了起了钱五岳,系传媒那边明面上的负责人,所照料的事情点多面广,大到传媒发展走向,小至拍片取景,老钱事必亲躬。一直对下属挺严厉的金芙蓉这会儿难得赞扬了一句,道,老钱是匹实打实的千里马,能跑也能磨。 一直弯腰含笑的钱五岳听到这儿,臊红着老脸,直道不敢当。 金芙蓉介绍完了钱五岳,并没在茶馆里多呆,说是公司那边还有点事儿,得先回去趟,如果赵先生还有什么事儿,那她随传随到,就朝赵三忌告了罪,率先离了席。 金芙蓉出了门,一脸横肉的钱五岳脸上堆积的笑容更是炸开了花儿,整得对面坐着的赵三忌有点小恶寒,但还是很好地做到了不动声色,闯荡了厦门几个月,赵三忌多少也学会了点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把戏,开口笑道,不知钱经理今天找小赵有什么吩咐? 这话听得钱五岳再次直摆手,咧着一嘴让赵三忌有点吃惊的大白牙,眯着只剩一条缝的小鼠目,点头回答说,叫我大牛就行,在赵先生面前经理啥的神马都是浮云,受不起,受不起。 赵三忌听得一乐,心底嘀咕说,想不到这大叔还是个时尚的弄潮儿,之后问起了大牛这名字的缘故。 钱五岳打发走了送来茶叶的服务员,利索暖茶器的同时,回答道,五岳这名字太大,我娘担心会把我压垮,所以照我们家乡那边的说法,就取了个贱名,说是好养活,根据出生的日月,也就取了大牛这么个。自打从小被这么喊惯了,所以听到耳朵里也干净,熟人一直这么喊。 赵三忌笑着没说话,仔细地端详起了钱五岳的泡茶功夫。比起范大叔的小讲究,钱五岳对泡茶这码事显得更加精致与细腻,暖杯、洗杯、置茶、洗茶、注水、浸泡,再到最后的迫茶味,无论从流程还从时间上的把握,钱五岳一直做到有条不紊丝毫不差,直到出茶环节,因为紫砂壶搭普洱,所以钱五岳先是倒入茶海,以免焖茶,最后一手利索的关公巡城和韩信点兵,手法浑然天成独具美感,让一旁的赵三忌没少拍案叫绝,心中没少感慨,就钱五岳那双粉嫩白皙肥胖的咸猪手,咋就能整得这么个利索。 茶自是只满七分,钱五岳捧着一杯端给了赵三忌,比起先前一进门时的谄媚,经过泡茶这么一考究,倒是多了几分坦荡的自然,笑呵呵道,“茶叶和茶壶都是极品,就是煮水的水壶和水质以及炭火将就了些,赵先生凑合着喝。” 赵三忌不懂钱五岳口中的极品、将就、以及凑合都是些什么概念,如果这会儿钱五岳开诚布公了,那么赵三忌肯定会被吓掉眼珠子,在钱五岳近乎震惊的表情下,赵三忌也不嫌烫嘴,一口气喝了个见底,然后吧唧了两下嘴皮子,说了句差点没让钱五岳扼腕痛哭的话,“味道偏苦了。” 钱五岳平静了心境,他是这家茶馆的老会员,在这儿存有一套至今市值约近百万的吕尧臣小石冷泉套壶,也就是这会儿正搁在茶几上的那把不显眼的红棕色玩意儿,以及百来克有“普洱茶太上皇”美称的百年金瓜贡茶,比起吕尧臣的冷泉,价格只高不低,光是这两样东西,就花光了他一年的血汗。如今见着赵三忌这般暴敛天物,平静谄笑的外表下,钱五岳开始后悔,当初真该听了金芙蓉的建议,带赵三忌直接跑趟国会夜总会得了。 即使这会儿再怎么心如刀割的钱五岳,眼见覆水难收,当下也只能咬碎钢牙,笑着往赵三忌的杯里添了茶,只是注茶这会儿手有点抖,不见方才的利索。 对钱五岳的一举一动赵三忌尽都瞧进了赵三忌眼里,心里自得自乐的同时,当下也没了同钱五岳玩笑的心思,端着茶杯仔细地小品了一口,开口笑道,“钱经理心境落下乘了,所谓泡茶饮茶一人得神,二人得趣,三人得味,如果您连方才那点小趣味都没品味出来,与其在这边和小赵卖弄高雅,倒不如晚些时候寻个时间咱一起上夜店快活快活去,那样显得更有说服力。” 赵三忌这一番话说得倒也不客气,只是重病还得下猛药,他不喜欢和一头随时可能择人而噬的笑面虎打机关,尤其在喝出了那杯太上皇后,当即否定了金芙蓉的抱大腿一说,至少钱五岳今天约见的自己的目的,或说动机肯定不简单。 长着鼠目却也不会寸光到哪儿去的钱五岳细嚼慢咽了赵三忌的一番话,最后得出了个后生可畏的结论,终于也不在交心这方面上下功夫,收敛了谄笑,开门见山道出了今天的来意,他想跟赵先生合作,一同整垮刘家。 手中的那杯太上皇赵三忌分三次再次喝了个干净,因为在赵家堡有个极品老爷子,还有个拿钱当纸烧的小舅舅,所以对赵三忌能品出金瓜贡品这种高档货,确实无可厚非。放下手中的茶杯后,赵三忌嘴角扬起了道许多上位者都喜欢玩的阴森弧度,颇有张飞穿针——大眼瞪小眼的意思,目不转睛地盯着钱五岳的小眼睛看,缓缓开口问,“钱经理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怎么感觉你对小赵的底细很清楚?” 钱五岳懒得卖关子,回答道,“王继给的消息,他说赵先生能帮我。” “说说,你和刘家的恩怨。”对钱五岳给出的答案,赵三忌即使半信半疑,总归还要探探底儿。 “杀父之仇。”钱五岳道。 “筹码?”赵三忌问。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钱五岳指了指桌上的普洱茶,补充道,“这些年挣下的钱都用在疏通环节上了,只是效果轻微。” 赵三忌有些哭笑不得,敢情这胖家伙这些年就一直用泡茶的方式来贿赂人? 又一条稀里糊涂就踏上自己这条贼船的汉子。 第一百零五章 弥勒度化 有关钱五岳和刘氏的恩怨,赵三忌不想当着当事人的面问个清楚,一是如果钱五岳有心隐瞒,手脚做干净了,那自己肯定瞅不出丁点蛛丝马迹,二则是一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赵三忌,有点刚愎自用地信了那个连泛泛之交也谈不上的王继。因此当下也就跟钱五岳在最大限度内推心置腹地掏心窝子。 赵三忌说,过几天,广州城这边肯定有大风波,至于刘氏会不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然后被大浪给打沉了,老实说自己现在也没太大的把握,一定程度这场博弈可以算是场十赌九输的赌博游戏,如果钱经理不想冒这个险的话,这会儿先别把话给说满了,能上自己这条贼船的,大都些孤家寡人,属一家吃饱全家不饿的混混流氓。 钱五岳挺着个啤酒肚靠在檀木硬沙发上,却是波澜不惊地道出了这么一桩秘史。 他说,钱家和刘家的恩怨勉强可以算世仇,当年刘氏跑运输发迹的时候,其中就没少招惹一些厚道本分的大小商人。俗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同样也是搞运输的钱五岳的老父亲,本分厚道了一辈子,到头来老天还是没长眼,碰上了刘图斐这颗煞星。 当时如果两家公司正当竞争的话,老字号的钱氏马车夫最后胜出的结果肯定毫无悬念,关键就是刘图斐,也就是现今掌控刘氏企业的掌门人,除了栽赃嫁祸,更缺德的是曾经绑架过自己两次,从中牟利,两笔不菲的赎金下来,楞是让马车夫企业元气大伤,因而也导致马车夫企业一蹶不振。在公司宣告破产时,自己的老爹已是欠下了一屁股债,最后很没骨气也很不男人的跳楼自杀了。然而这一切,并没让心狠手辣的刘图斐打消斩草除根的念头,反而得寸进尺地赶尽杀绝,幸亏那会儿他激灵,躲过一劫,揣着母亲临走前塞进自己怀里的金银首饰和存折,变卖后便一直流浪在港澳一带,直到前些年在赌场遇见了王继,才让他看到了苟活过后的曙光,自觉那是一根起死回生的救命稻草。 接下来情节的发展,赵三忌不难揣测,钱五岳和王继两人达成了个协议,正如今天钱五岳能把自己一条自认还值几个钱的小命系在他身上一样,王继答应帮钱五岳整垮刘家,而一向以正经商人自诩的王继肯定看不上钱五岳的那条小命,倒是相中了他的领导能力和敏锐的商业嗅觉,两人因此也就一直合作到现在。 既然他有那勇气和魄力把整条命都豁出去,所以赵先生别怀疑自己的决心。 赵三忌缓缓喝着茶,既然是秘史,故事的真实与否,有待考究。只是急需人手的赵三忌,在喝完了第二泡的第三杯时,存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思,点头答应了钱五岳。 敲定了两人的关系后,钱五岳也开始表忠心,因为他和王继是合作关系,不存在卖身契什么之类的纠纷,所以钱五岳说,过阵子他想到赵先生这边的手下办事,薪酬什么的,赵先生看着给,至于他能办的事,眯着一双老鼠眼的钱五岳阴森森道,他对刘氏一脉了如指掌,甚至在刘氏企业未来的经济走向,他也能从中套出个一二。 赵三忌笑问,钱经理哪来的门道?据自己所知,刘氏企业内部封建传统得厉害,走的是家族路线,在外人看来就是铁桶一块,想啃也无从下嘴。 钱五岳鼠眼吞吐着精芒,缓声道,革命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我老婆就是刘家的人。 赵三忌一惊,眼也不眨地盯着钱五岳,后者不甘示弱,迎着赵三忌的目光,开口补充说,我和她没感情。 “有孩子吗?”本想出尔反尔直接拒绝钱五岳的赵三忌,话到最后却是蹦出了这么句。 钱五岳摇摇头,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我只操那婆娘屁-眼。” 到这里,赵三忌是真哭笑不得了。 茶过三巡,赵三忌又和钱五岳聊了些传媒那边的一些情况,就想散伙。钱五岳起身自告奋勇,要当赵先生的司机。赵三忌别有深意地看了钱五岳,笑问道,钱经理这样明目张胆,就不担心自己两人在一块的事儿落到了有心人的眼里? 钱五岳口才好,回答说,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上了钱五岳的奔驰车,他问了赵三忌,说想不想去哪儿逛逛?广州这边好吃好玩的东西多,自己下午没什么事,可以当导游。 赵三忌想了想,问,钱经理对粤剧这门子艺术有没有研究? 钱五岳摇摇头,他除了是个复仇使者,剩下的也就是个纯粹的商迷,在为王继拼命的这些年头,唯一的信条是,利益最大化,再最大化。 最后按赵三忌的吩咐,钱五岳把车开到了中山四路的市图书馆,这让钱五岳觉得有些晕乎,下车那会儿没少感慨赵三忌敏而好学。 进了图书馆,赵三忌在大殿前的馆内分布图前研究了小片刻,之后在钱五岳讶异的眼神下,直奔戏曲书架专区,毕竟他是搞娱乐的,对当下年轻人居然还有人好这口,钱五岳除了表示难以理解,更多也只能在心底儿唏嘘,赵三忌果真是朵奇葩。心地琢磨了片刻,左右无事的钱五岳待赵三忌坐定后,就蠕动着肥胖的身子,挪到了楼下的人体艺术书架前,也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老男人还残存的那点腼腆作祟,怀揣着本《人体赏析》小跑着气喘吁吁上了楼。 并没有搜出相关古籍的赵三忌,这会儿正随意翻着本《南国红豆》期刊,用眼角瞥了钱五岳一眼,也不道破钱大叔的这点小龌龊,小声问钱老哥在这边有没有熟人?我想借阅些孤本,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钱五岳在广州这边扎根没多久,所以也没敢拍胸脯打包票,问过赵三忌想要哪些方面的古籍后,就下了楼打了个电话,上来已经红光满面。 最终在钱五岳的能量下,赵三忌如愿以偿,捧着《木鱼书》《金刀记》《金叶菊》在图书馆度过了一下午。而陪着赵三忌临阵磨枪的钱五岳,期间没少徘徊于中国传统文化与西方露骨艺术间,楼上楼下滚来滚去,也跟着消耗了一下午。 从图书馆出来,天色见暗。钱五岳尽地主之谊,拉着赵三忌跑了趟广州酒家,为了撑门面,单就他和赵三忌两,钱五岳愣是点了十八道菜。赵三忌能吃,却也不是美食控,在第五道菜上来时,就已饭饱八分。钱五岳突然发现少了点什么,开口建议说要不叫几个小妞过来陪陪酒? 吃饭从来中规中矩的赵三忌对那种香艳的场面也只是在电视或电影里头看过,觉得让一群莺莺燕燕的女人伺候的确实挺渲染气氛,第一时间想到了金芙蓉,只是话一出口,差点没把餐桌前的钱五岳给吓趴。试探问说,三忌不知道金经理的底细? 赵三忌摇摇头,疑惑问,难道金小姐大有来头? 因为赵三忌不喝酒,所以钱五岳这会儿只能自斟自酌,一小杯茅台仰头下肚后,搁下了手中的杯子,吐着一口酒气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金芙蓉和王继两家是世交,同时金小姐也是王继的未婚妻,算是联姻,不过后面这说法有待商榷,毕竟这事儿我也没问过王继和金芙蓉本人,但公司内部和香港那边是这样传闻的。要我说,这种事估计也是**不离十。 赵三忌尴尬一笑,难怪刚才自己说出金芙蓉时,钱五岳会有那种反应,敢情这大叔怀疑自己是挖王继墙角来了。 既然赵三忌没拒绝,钱五岳随后就打了个电话吩咐人叫来了四个,都是传媒旗下的三四线艺人或模特,人长得标致,谈吐马虎算得体,只是女人们聊天时,偶尔会夹杂一两句国骂,赵三忌倒是不反感,毕竟有燕青兆这前车之鉴的悍妇摆在那儿,这些还没来得及大红所以言谈颇为肆无忌惮的女娃们都是小儿科。倒是玩惯家里那个比贵妇还来得贵妇的钱五岳,即使浪迹江湖已有些年头,但还是见不得张口草,闭口干,心里还想着他妈的庸脂俗粉,看着赵三忌的兴致也不高,所以一脸黑线地打发走了一干人。而那些挣扎在后浪边缘还没推倒前浪便随时可能烟消云散的莺莺燕燕们,临行前其中的两三个自是不忘拐弯抹角地朝钱五岳和赵三忌谈起了价码,这让原本抱着人多好热闹心思的赵三忌突然想起了那朵龙舌兰,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沉声道了句,“滚。” 这阵仗不仅唬住了现场的四女孩,顺带着钱五岳跟着也被赵三忌瞬间散发出的王八气给慑服,起身匆匆打发了四人,回头关上包厢门,回到餐桌上自罚了三杯茅台酒谢罪。 赵三忌抬头苦笑了一阵,看着一脸珠光宝气瑞彩千条的钱五岳,自知自己这把无名火烧得太突然,自觉道了歉。 心思向来剔透的钱五岳冷静下来后,第一时间仔细剖析了赵三忌方才的一举一动,最后得出了个**不离十的答案,朗笑了两声,这会儿他的确像极了弥勒,朝赵三忌再次举了杯,度化道,“男人的江湖和女人的江湖不一样,有些事三忌还得看开些,否则愧对了给你取这个名字的老人。” 第一百零六章 赵三忌vs唐氏壁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赵三忌单身匹马此番南下,压根儿就没存我暗敌明的心思,所以和钱五岳分手回到酒店后,对房间里突然多出了个人表示意料之中,甚至觉得刘萧唐三家在广州这边的保卫功夫做得也不怎样,至少没有二叔唐于飞的嗅觉来得敏锐,有些姗姗来迟了。 来人是唐氏壁,一如往常的阴柔帅美,此时正大大咧咧坐在房间里头的小沙发上看电视,节目播的居然是非常6+1,电视里头主持人李大叔正在那边卖弄千篇一律的风骚,晓得赵三忌进门,却是头也没抬,左手托着腮帮子盯着电视看得津津有味。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但也得闯闯。赵三忌打量了沙发上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唐氏壁,心底儿多少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这会儿进门迎接他的不是ak47的疯狂扫射。放下了方才回来在路边顺便淘来的几本有关粤剧的期刊和书籍,也没打扰正在沙发上童心泛滥的唐氏壁,收拾了衣物转身进浴室冲了个冷水澡,出来时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此时电视里的节目也刚好播完。唐氏壁关掉了电视,掏出了两根烟,扔给赵三忌一根,自己径自点燃一根,和他的相貌成正比,唐氏壁抽烟的姿势算不得另类,但别有气场,给人一种和谐的阴柔美。 自律的赵三忌并没点燃手中的香烟,即使知道这根精装版的金色七匹狼价值不菲。 唐氏壁幽幽抽了两口,开口道,“怕我下毒?” 手中的香烟在粗糙的手指间玩转了两个来回,赵三忌回答道,“一天最多只能抽四根,这任务不能超标。” “因为吕娘的缘故?”唐氏壁问。 赵三忌眉头一皱,他不喜欢唐氏壁这个亲昵的叫法,这让他心底不舒服,应该是吃醋,但也回答道,“她不喜欢闻烟味,尤其在怀六甲后。” “恭喜。”唐氏壁不咸不淡地道了句。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说来意,如果要打架,这地儿可能太窄,束手束脚,咱换个地儿,如果是谈判,那你现在可以走人了。”在广州酒楼被钱五岳给醍醐灌顶的赵三忌,这会儿心境清明,不温不愠道。他确实不能对不起那个给他名字的老人。 唐氏壁缓缓地抽着手里的香烟,对赵三忌表现出的淡定,他并没过多深究,或说懒得揣摩,不管赵三忌真是八风不动的老成持重抑或是色厉内茬的强装镇定。待一根香烟燃烧过半后,这才开口道,“今天来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公事,一个是私事,你想先听哪个?” “私事,老实说,对你的公事,我兴趣不大。”赵三忌淡笑道。 “那咱得换个地方,这地方确实窄了些。”唐氏壁很没素质,随手把手中烟头扔在地上踩灭。 “那先说公事吧,我担心待会儿你没机会说。”赵三忌信心十足。 “老爷子想见你。”唐氏壁知道赵三忌并没夸张其词,一个能从商曲手中逃生的人,本事再怎么不济,他心底儿也不敢小觑。 “老爷子?”赵三忌眉头川锁,把手中的香烟叼上了口中,沉吟片刻,问,“为什么?” “唐沉香废了,现在你是唐氏嫡系唯一的血脉,老爷子讲究这个,所以想见你。”唐氏壁一语中的。 有关赵子安在广州城惹出的那番拍岸惊涛,赵三忌不甚了解,只道杀人不过点头事的小舅舅在他手中应该不会留活口,至于唐沉香,也就是那个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大哥,想当然的赵三忌琢磨着即使小舅舅的武力值再怎么令人发指,肯定也难突破那些道防线,在他想来,能把刘云祥给挂了,已经算是件让人惊喜交加的事。只是他到底小看了能同两个执法者玩走钢丝游戏的赵子安。 赵三忌这次郑重琢磨了许久,唐氏壁这番话确实顺理成章。昆德拉说,“在媚俗王国中的主宰,是心的独裁。”不管唐家还是自己赵家,他们所注重的传承,在赵老神棍身边耳濡目染了十五个年头的赵三忌,比谁都清楚老一辈人物的那些根深蒂固的传统。 “不必着急回答,老爷子说,这只是一个年迈的老头想见见自己孙子罢了,没有你想象的复杂,只要你能在离开广州前能往他那边跑一趟,他就心满意足。”唐氏壁补充道。 “心满意足么?呵呵。”赵三忌自嘲一笑,摇摇头,取下叼在唇角的香烟,转移话题道,“去天台吧,那边空旷。” 唐氏壁突然眼皮一跳,感觉自己今天要阴沟里翻船了。但还是硬着头皮跟着赵三忌出了门,直取天台。 广州城的夜景很华丽,只是在这料峭寒冬中,都市上空那股喧嚣被冷冻了不少。赵三忌和唐氏壁两人对视而站。 曾经在唐氏壁出场那会儿,屠爷曾对赵三忌说,唐氏壁和他两人的武力值算是半斤八两,往好听的说了,就是旗鼓相当,这还是保守的说法。而商曲私底下也曾和唐氏壁说过相关的话题,毕竟是从昆仑山上第一次跑出来的女娃儿,对世俗间居然还有人能在武道方面的造诣达到勉强登堂入室的境界,她除了表示出适当的惊叹,也没多往心底儿去,但也实事求是,对唐氏壁如实道,如果小壁虎想以传统的兵家方法,摆明车马与那男人,也就是赵三忌分出胜负,最好的结果也只是两败俱伤。 可向来心高气傲的唐氏壁目中无人惯了,当时还对自己师姐商曲的这说法嗤之以鼻,直到前些天,赵子安大闹广州城,这才让他幡然醒悟,晓得了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么一说,原来在华夏大陆的武力值排名,自己并没位列前三甲,至少赵子安在他看来,就同他的授业恩师,执法者坎不相上下。 面对唐氏壁,赵三忌当然不敢托大,所以刚才在冲澡的时候,就把浴室里头的一柄牙刷折断然后悄悄藏在了袖子中,就指望着能和上次在鼓浪屿戳瞎商曲那小娘皮的眼珠子一样,出奇制胜。 唐氏壁的武器是一把锏,样式古朴,呈暗棕色,对冷兵器一门实打实就一个大文盲的赵三忌也只知道历史上的开唐元勋秦琼,使的就是这玩意儿。 势均力敌的阵仗,大多讲究敌不动我不动的隐忍,所以唐氏壁一亮出那把黑家伙,并没着急上前和赵三忌做殊死搏斗,仔细瞪着一双丹凤眼,死死地盯着赵三忌的一举一动。 赵三忌见唐氏壁如临大敌的模样,当下也小心警惕。在赵家堡那会儿,范大叔教给他的东西不多,除了一些基础的空手入白刃,再就是一套既非陈氏也非杨氏的太极,起手式倒也一样,都是一个大西瓜切成两半的套路。只是赵三忌对这个打起来感觉有气无力的功夫不感冒,他比较中意那些拳拳到肉的贴身格斗术,可惜事与愿违,酣畅淋漓的贴身格斗虽然马虎也有些小成就,却没太极拳的造诣来得高深,颇有点种瓜得豆的阴差阳错嫌疑。 为了速战速决,赵三忌最后还是使出“一个大西瓜切成两半,一半分给你一半分给他”的套数。于此同时,七米开外的唐氏壁终于也闻风而动,手持熟铜锏疾步而来,开合间狠狠一棒就想把赵三忌砸个头破血流,这种直白的打架招式并不高明,但也挺能考验双方的眼力和应变能力。 赵三忌轻身一侧,婉若游龙,电光火石间避过了这一记投石问路,而身上的外套也随之被唐氏壁带起的气爆猎猎作响,其中凶险可见一斑。 藏有后招的唐氏壁一击未果,当机立断,顺势而为,俯身重心迅速下移,甩了一记虎虎生威的扫堂腿。近身肉搏最忌倒地不起,赵三忌当下不敢含糊,却也没敢跃起在空中躲过这么一劫,因为这样一来反倒真成了肉靶子。而是以硬碰硬,上半身太极起手式不变,下身则弓膝扎马,同时轻微地挪了个弧度,护住了脚踝,用脚背处与扫堂腿硬磕。 “嘭”的一声闷响,两脚相撞,却胜负难分,两人下盘均是不动如山,稳若磐石。 两人交腿也就弹指的事儿,仗着一锏在手,唐氏壁当然不会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当下就想迅速跳离赵三忌的攻击圈,重整旗鼓,好待下次一鼓作气将其拿下。 赵三忌心底儿透亮,就在脚背处传来的力道稍微削弱一丁点时,便猜出了唐氏壁心中的小九九,正如他不会给唐氏壁发挥熟铜锏的优势一样,赵三忌肯定也不会自曝其短,眼见机不可失,当下冲分发挥出了太极拳的第一秘“黏字诀”,运柔成刚,刚柔并济,脚背跟进,动静之间楞是让唐氏壁下盘没了立锥之地,一举封杀了其所有退路。(未完,待续。) ps:纠正一个错误,前文提到的刘黄唐三家有误,应该是刘萧唐三家。坏人记错了,道歉! 第一百零七章 武痴唐氏壁 两害相较取其轻,唐氏壁眼见避无可避,当下只能壮士断腕,舍熟铜锏之优势,与赵三忌展开了近身肉搏,冒着被对方击伤的危险,一个懒驴打滚,翻出了赵三忌黏字诀的杀伤范围。 眼看唐氏壁把后背留给自己,赵三忌却是出乎意料不像蓝未央那般只图眼前的小本小利,反而再次欺身近前,一招海底捞月,运动如弓满,着敌似电急间缠住了唐氏壁的手臂,手脚同心,上下反劲,再次黏住了对方。 唐氏壁心中大骇,对于太极这门口道德而心盗跖笑里藏刀的功夫把式他并不陌生,当年七岁进昆仑时,就曾见识过自己授业恩师蛇形泥步,鹘落似龙潜的无形大象。只是学艺十五年,那个糟老头子最终也没把这个看家本领倾囊相授于他,原话说是唐氏壁心中嗔念太重,不适合这种看似柔和实则举止投足间皆蕴含无尽杀机的狠辣功夫。那会儿唐氏壁确实心有不甘,私底下没少缠着师姐商曲偷偷传授,只是术业有专攻,太极终究不是商曲的拿手本事,所以几番教导下来,商曲唐氏壁两人也意兴阑珊。然而今天再次见着赵三忌使出这既似鹰胆又如虎威的霸气绝伦架势,拿着赵三忌的太极火候与自己师傅两相比较时,心底儿却是未战先衰了。 负隅顽抗的唐氏壁被扭拧如弹簧的赵三忌缠住后,急中生智,耍出了一记咏春拳的基础式,黐手。依照殊途同归的理论,如果唐氏壁把咏春拳练到炉火纯青甚至自成一方之大家的境界了,那光凭这手应该足以同赵三忌分庭抗礼,只是到底在商曲手中都走不过十个回合的唐氏壁还是太嫩了些。就在他使出黐手时,赵三忌扳挽顺势,变步拧腰,双手如蛇,缠上唐氏壁的胳膊,顺势一拉,措不及防的唐氏壁还没来得及收回力度,便生生被赵三忌给卸下了一条胳膊,脱臼了。 消灭了敌人一半有生力量的赵三忌趁胜追击,偏肩仰身,躲过唐氏壁黔驴技穷的最后一击,一脚踹中唐氏壁膝盖,只是脚下留情,并没当场把它踹个粉碎,手脚并用的同时,亦是探手抓住对方仅剩的一条完好的手臂,一推一拉,再次把唐氏壁的另一条胳膊卸了个脱臼,至此,只能用一只脚金鸡独立的唐氏壁丧失了全部战斗力,顶着冷冽的寒风,额头冷汗嗖嗖直下。 赵三忌不动声色地扔掉了袖管里的牙刷柄,今天这一战,自觉胜利来得有些唾手,至少没有他想象中那般艰辛,这让他心中沾沾自喜的同时,也对太极这门子以前从未被自己重视过的功夫有了新的揣度和认知。 唐氏壁惹着巨痛,右手垂直支地,接着猛地摇晃了一身子,只听得“噼啪”一声,手臂脱臼处已然被他续上。如此又往复一次,左手亦是被他重新给接了回来。(真玄!) 赵三忌不晓得唐氏壁的性子,以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便想欺身上前痛下杀手,来个斩草除根。 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赵三忌与先前迥异气场的唐氏壁,在见着赵三忌动似迅雷时,当下吓得直摆手,从口袋掏出一方白丝巾,弃之如敝屣地丢在了两人中间。赵三忌身子一缓,收回招式,看着两人间那方随时可能随风飘走的丝巾,笑了笑,没说话。 “变态!”唐氏壁弯身抚着膝盖处传来的阵痛,咀嚼了许久,话到最后只剩下这两字。 赵三忌呵呵一笑,学着武侠中不世出高手都有的谦恭,抬手作揖笑道,“承让承让。” “老爷子说,如果你打赢我,叫我以后就跟着你。”唐氏壁突然道。他的世界简单得近乎单调,不外乎弱肉强食,拳头大就是硬道理。所以临行前唐老爷子附加给他的这个要求,他也没有太大的抵触。 “这可不是私事。”赵三忌见唐氏壁没有再出手的意思,也就没提防着,“不过我现在挺缺人的,如果能给满意的答复,那倒可以考虑。” “老爷子知道我是武痴,肯定会找你走上一两个回合,所以可以算私事,只是……”唐氏壁摇头苦笑,接着道“至于老爷子要我跟着你,这是唐家的传统,大家族嘛,总会有一些鲜为人知的传承,每任唐氏家主都有一个贴身的保镖,老爷子的近卫是曹老太监,依他老人家的意思是,就由我当你的近卫。” “哦?”赵三忌饶有兴趣地看了眼唐氏壁,之后又扫了扫天台下闪烁的霓虹,感觉这会儿的广州城流俗了,“现任唐家家主的近卫是谁?” 唐氏壁从地上捡起了那方白丝巾,没有太多的屈辱韵味,在他印象中,唐氏走出来的嫡系子弟,从来就没有一盏省油的灯,唐沉香如是,眼前这个本名叫唐沉天的家伙也一样。“具体人物叫不上名,据说是条大虫,武力值可以同执法者媲美。”缓了缓,又补充说,“不过肯定没有你小舅舅赵子安来得变态,毕竟即使是我师傅,也不可能一脚就把我踹得战力全无,那种拿捏到恰到好处的力量,我生平仅见。” 赵三忌从唐氏壁口中又听出了一桩秘史,唐氏壁还有师傅,且其言外之意,应该也是个了不得高手。 “如果我说我对唐家家主这个位置不感兴趣,你会不会还想跟我?”赵三忌的确是起爱才之心了。 “会。来时老爷子说了,从今往后,我可以自主决定想要做的事。”唐氏壁咧嘴道。 “为什么?” 赵三忌问。 “我想学太极。”唐氏壁回答说。 “不信。”赵三忌摇头。 “我说了,我是武痴。”唐氏壁中气十足道。 “武痴可不是白痴,像你这种成长空间巨大的家伙,我把握不住,担心哪天玩火**了。”赵三忌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方才短短两三次交手,他就瞧出了对方的大概性子,是个愿赌服输当机立断的男人,但保不准还是头即使养熟了也能狠狠反咬自己一口的白羊狼。 “你这是在怀疑一个武者的尊严!”唐氏壁阴柔的脸蛋爬满了孩童的较真,厉声道。 “怎么?想找我决斗?你知道你不是我对手。”赵三忌刻薄道,依旧一脸闲来无事的淡然模样。 “士可杀不可辱。”唐氏壁说出了在昆仑山上伴随自己十五年的教条。 “狗屁!”赵三忌一句两字果断否决了伴随了唐氏壁的童年再到少年的圭臬,冷笑说,“如果我说刚才有七次机会甚至更多,可以直接出手抹杀你,可出于对你以及唐家老爷子的同情,所以手下留情了,你信不信?不知道这算不算也是种侮辱?” 唐氏壁脸色发白,但也丝毫不退步,“反正我是跟定你了。” 赵三忌回头一笑,指了指楼下,欲有把唐氏壁逼上悬崖的意思,玩味道,“如果今天你从这三十楼跳下去而不死不残,我就收你。”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不是这句。” “哦,驷马难追。”赵三忌想笑没笑出来,这孩子果然较真。 猜测出了唐氏壁应该会义无反顾往下跳,赵三忌率先踏上了天台上的护栏,鸟瞰酒店路口往来的行人和车辆,突然揣摩起了楼下那些还挣扎在利来利往风尘中的人儿,对一个一心只为证道就可以毅然放弃自己生命的年青孩子会是怎样看?是隔岸观火地抱着凑热闹心态并嘲笑以年少无知的冷漠,抑或是唏嘘感慨甚至幡然醒悟,忆起他们刚出道那会儿心中那股凌天壮志的大执着小信仰?赵三忌想了想,眼前浮现起了两张脸,一张是嘴角叼着根皱巴巴软中华香烟,嘴里呢喃着人上人的蓝半城,另外一张则是福满楼的张建国,依旧一副即使人们知道做作,却也不得不承认其“和蔼可亲”的卑躬屈膝奴才相。最后赵三忌自语了道,如果唐氏壁真跳了,估计楼下的人应该会痛心疾首地感慨年少无知吧。 唐氏壁最后还是跳了,赵三忌并没阻拦,只是也就前后脚的功夫,他也跟着跳了下,根据重力加速度的定理,此刻的赵三忌应该是跟不上唐氏壁下坠的速度,只是观察了一小段酒店外面布局时间的赵三忌这会儿已经在心底儿制定出了一套救人方案,下坠了三米左右时,头部朝下,双脚蹬在了酒店的往外突起的一个广告上,下落速度瞬间飙升,眨眼的功夫就追上了唐氏壁。生死一线间,赵三忌探手拽住了对方胳膊,这会儿两人在空中的姿势一上一下,如果顺其自然的发展,故事的结局赵三忌和唐氏壁两人的小命肯定得交代在这儿。然而在此千钧一发之际,赵三忌根据两人的速度差惯性差,很快调整了自己倒栽葱的下落姿势,拽着唐氏壁的胳膊,一脚蹬在了酒店前一根通天大理石柱的凹槽上,两人速度见缓,如此反复两三次,赵三忌拽着唐氏壁居然逆天的滞空了近两秒,这会儿已经回过神的唐氏壁当下也不敢含糊,当两人再次下坠时,也有样学样地拿蹄子蹬在了大理石柱的凹槽上。功夫底子都不弱的两人一来二去,居然就施展出了武林中失传已久的绝学梯云纵,此刻不降反升。两人自后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天台的护栏上。 “妈咪,楼顶有人在拍电影。” 酒店门口处,一个长得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拉了拉她身边的一个贵妇人,奶声奶气开口说。 第一百零八章 无良唐氏 (良心发现,又码了一章) 下楼前,赵三忌朝唐氏壁说,你欠我一条命。唐氏壁咧嘴奸笑,不置可否。对跟前这个能使出梯云纵比他还年轻一两个年头的人,他是打心底儿心悦诚服。赵三忌又说,回去告诉唐老爷子,如果唐家这次不参与萧刘两家的行动,在广州城这边给我小鞋穿,指不定自己还真会去看看他。否则,没门。 唐氏壁面露苦色,道,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家族间的站位,彼此关系大多唇亡齿寒,类似这种动辄关系到家族传承的人脉,世故现实得很,不会因为你是嫡系第一顺位继承人而改变,或许赵三忌不知道,类似唐沉香那样的家伙,不止一个存在,更甭提那些觊觎家主的旁系子弟,那些人多如牛毛。 赵三忌背着唐氏壁说,你只管带话。如果真想跟着自己,以后就少和唐家往来,他料不准哪天自己突然会和他们生死相向。 唐氏壁闷声没回答,跟着赵三忌一前一后下了楼。 睡觉前,赵三忌翻了晚上从书店淘回的几本粤剧杂志和书籍就上床养精蓄锐。期间,午夜十一二点时,蓝未央打来了电话,说他这会儿就在广州机场,虎子哥如果还认自己这个兄弟,就快告诉他自己住在什么地方。 迷迷糊糊的赵三忌呢喃了声,不认。旋即挂了电话,想了想,觉得不保险,又关了机。 在白云机场冻得瑟瑟发抖的蓝未央欲哭无泪,他这次南下其实也不是有心和赵三忌抬杠,而是身负使命找蒋四爷的无缘女友来了。当下掏出手机再给赵三忌拨了个,只是电话里头一阵盲音,让他倍感气馁。无奈最后只有拨通了屠晚清的号码。只是这次的屠爷忒有职业素养,口风贼严,不管蓝未央怎软磨硬泡,愣是没给蓝未央答案。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蓝未央,连夜给他家老爷子打了电话,要了二舅赵子墨的号码。经过一番波折,当他赶到赵三忌下榻的酒店时已经凌晨三点。 第二天醒来,赵三忌看着猫在隔壁床的蓝未央,愈发恨铁不成钢,光着脚丫子跳上床,对着小鸡的屁股就是狠狠一脚。 轻眠的蓝未央自打赵三忌跳上床那会儿就洞晓玄虚,只是这会儿没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只好一味装死。赵三忌愈发不可忍,腿起脚落又是一蹄子,这下饶是铁打铜铸的蓝未央也吃不起这个疼,揉着屁股缓缓站起身,哀怨着眸子怯怯地看着赵三忌。 已经打定主意铁石心肠一回的赵三忌,并不吃小鸡的这记感情票。冷声说,收拾好衣服,从哪儿滚哪儿去。如果有下次,直接给老子飞回海南照顾婶儿。 蓝未央嗫嚅着不敢说话,有点难以想象,一个在滚大床的常胜将军,面对比他还矮小半个头的赵三忌,居然能如此甘愿受“胯下之辱”。 “哥,俺有公事在身。”缓了许久,蓝未央终于挤出了这么句。 “狗屁个公事,有老子兄弟的小命重要?别墨迹,快收拾,收拾完了给老子滚。”跌破了蓝未央对赵三忌的认知,这次赵三忌是吼着嗓门近乎歇斯底里。 “俺滚,俺滚,虎子哥,俺滚还不成么?老爷子说,要温润如玉,温润如玉啊。您别发火,俺这就滚。” 穿着一条风骚红ck内内的蓝未央没敢在房间内多逗留,一把抓起地上的散落的衣物和旁边的一个旅行袋,跌跌撞撞出了门。 看着蓝未央失魂落魄出门的模样,赵三忌有苦难言。赵子安在广州城这边灭了刘氏第一顺位继承人,又踹毁了萧氏外孙的两鸟蛋,自己此番南下心里已经够打鼓了,如果再多个蓝未央,他肯定找顾不过来。在厦门那边虽然也有风险,可至少私底下陈龙王那方人马不会放任着萧刘两家的爪牙在厦门兴风作浪而不管。这是赵三忌南下广州城早就已经想好的借力打力。 蓝未央出门不久,赵三忌跟着也就洗漱完毕。打了电话要了早餐,在房间内又琢磨了一上午的粤剧。临近晌午,赵三忌出了门蹭上了二叔唐于飞的老式住宅房,二叔出门开工还没回。 婶子姜挽月见着小虎子则是打心底儿乐开花,眉开眼笑地拉着赵三忌在和这套老式公寓的年纪成正比的沙发上唠了些家常。其中问了个让赵三忌脸红的话题,说是有没有找到了女朋友。赵三忌避重就轻的点点头,没敢说出有关唐吕娘的情况,他担心身子虚弱的姜挽月一不小心高兴过了头,乐极生悲了。之后毛遂自荐说自己要下厨做午餐。姜挽月没矫情,都是一家人。 这顿午饭赵三忌做得很用心,很仔细。饭菜一出炉的时候刚巧唐于飞也下了班。姜挽月打趣自己丈夫说,老唐刚才肯定是躲在门口偷闲抽烟了,否则怎么可能这么赶巧。唐于飞则是憨笑着揶揄,说自己腿长得长。 依旧是一顿波澜不惊却也充斥着浓郁温馨的午饭。 收拾了碗筷,又刷了锅碗瓢盆,赵三忌和唐于飞叔侄倆在沙发上泡了茶。姜挽月则是下楼上水果摊买水果。 唐于飞问起了赵三忌有关粤剧方面的事情,赵三忌露出个不出所料的神情,老实回答了唐于飞。当然不忘追问唐于飞其中的玄机。唐于飞也没藏着掖着,说是后天晚上带他上剧院认识个老人,吃不准老人的脾气,所以这会儿也只能先误打误撞,投其所好再计较。 对唐于飞表现出的郑重其事,赵三忌跟着也提起了兴致,接着问,老人很有来头? 唐于飞朗声笑笑没答话,微微点了头,食指指指天。 唐于飞的这番小表态,更坚定了赵三忌要把粤剧这门子艺术悟透的决心,秉着一寸光阴一寸金的念头,起身辞了唐于飞,唐于飞吩咐等一下,转身进了房,从床头摸出一本老旧的线装本,递给了赵三忌。语重心长道,对老人的心思,他自己也没太大的把握,小虎子能对老人胃口最好,如果话不投机,虎子也别刻意去牵强,二叔在广州活了四十几年,认识的菩萨大佛不算少,不缺他一个。 赵三忌咧了咧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都咽在了嗓门处,笑着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小虎子明白这道理。 下楼路过水果摊时,赵三忌碰见了婶子姜挽月正在那边精挑细选着水果,拿起看看又放下,瞥了瞥插在泡沫箱上标价18的价签,抬头用那依旧还有些蹩脚的粤语同水果摊的老板侃价,一番生涩的来往,砍掉了五毛钱钱蝇头小利的姜挽月,花了二十块买了四个水蜜-桃,带着那点已经残存不多的小女人雀跃,兴冲冲转身要上楼。刚巧碰见杵在楼梯口眼睛泛红的赵三忌。 “婶婶。”赵三忌几近哽咽道。 姜挽月感受到了赵三忌的情绪,微笑着走近身,抬起了衣袖,擦掉了赵三忌眼角的泪花,眯起一双挂满鱼尾纹的眼角,“这么大的人了,小虎子咋还像个鼻涕虫,羞羞,走,跟婶婶上楼再坐会儿,刚买了水果,挺新鲜的。” 赵三忌红着眼低着头,小声拒绝了姜挽月,姜挽月不强求,拉起赵三忌的手,把手中那小袋水果塞进了赵三忌手中,又探手理了理赵三忌的衣领子,笑着道,“刚才那事儿别放心上,小老百姓都有的坏习惯,骂人又不是打人,婶子不疼。” “二叔心疼,虎子也心疼。”赵三忌很不争气地又掉眼泪。 “傻孩子。”姜挽月再次小心地擦掉了赵三忌眼角的泪花,只是这次再也没能笑出来,“婶子自从跟了你二叔,这辈子就再也疼过。” 赵三忌点点头,努力扬起了个灿烂的笑脸。 “还有,别怪老爷子,你二叔叛出唐家这件事,老爷子也是身不由己,毕竟虎毒不食子。再说,这事儿也是你二叔心甘情愿,怨不得人。”姜挽月嘱咐道,昨晚和唐于飞共枕时,唐于飞曾简单地说起了有关赵三忌最近这阵子的情况,和赵三忌如出一辙的避重就轻,在一些惊险处,唐于飞除了没敢浓墨重彩,甚至都是选择性跳跃。所以,姜挽月对这个从小喜欢拖着两条长鼻涕躲在自己屁股后头求庇护的小虎子,多少也了解了些家底和脾气,她担心这娃儿脑袋一发热,就单枪匹马闯进了唐家,外人是不了解唐家那可怖的壁垒,可好歹也在唐家生活了有些年的姜挽月又何尝不知,如果赵三忌这会儿不知进退地闯了进,十有**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赵三忌阳奉阴违地“嗯”了声。 姜挽月笑着摇摇头,她知道小虎子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当下却也没三申五令,而是把希望寄托了在唐于飞身上,指望着由他出面开解开解赵三忌,毕竟是亲叔侄,唐于飞的话赵三忌或许还能听进些。 别了姜挽月,赵三忌路过那家水果摊时,动了个小手脚,在他走后不到一分钟,水果摊上的木架子,下面四条腿突然毫无征兆地全崩断,一桌子粉嫩的瓜果,滚落摔碎了一地,这让那个口上不积德的市侩小商贩,欲哭无泪,连出声骂娘的力气都没有。 姜挽月站在楼梯拐角处的小阳台,看着赵三忌扬长而去的自得背影,不禁莞尔。 小虎子还是那个小虎子,总喜欢哭着鼻子坑人。 地一百零九章 酒吧 上 赵三忌按昨天的路线原路返回,一路的见闻大同小异,仍旧是那曲《帝女花》,只是在赵三忌听来今天那老婆子的唱腔多了一丝杜鹃啼血的凄楚。赵三忌将之怪罪于自己心境的波动,自古有道帝王无亲,帝家无情。以乡野匹夫自居的赵三忌这会儿不想过多地去做些无谓的揣摩。 回了酒店,赵三忌翻看了二叔留给自己的那本线装古本,里头空白处被唐于飞密密麻麻写满了东西,大多是些自己的见解或者与书籍内容相关的资料。内容斑驳高深,赵三忌觉得有必要再跑趟市图书馆。当下下楼拦了车。 的士上,赵三忌接到钱五岳打来的电话,对自己昨晚没能带赵三忌跑趟国会夜总会去祸害良家,钱五岳觉得自己这个东道主当得不称职,在电话里问说,三郎晚上有没有空,大牛哥想再尽尽店地主之谊,晚点出去整些乐子。 赵三忌没想深思熟虑,在电话里答应了钱五岳。这会儿正在办公室百无聊赖的钱五岳又和赵三忌东拉西扯了两句,也就挂掉了电话。 广州城图书馆。 因为昨天承蒙钱五岳关照,所以今天赵三忌在图书馆内一路绿灯,一些原本属于文物级别的孤本,戴上手套后也任由赵三忌翻阅。这让赵三忌感慨了一把人脉力量的伟大。 在图书馆耗了一下午,赵三忌出门时候开了手机,发现一个未接电话,是钱五岳打来的,只是这个自称大牛哥的家伙没能把握好时间,打电话的时候也就五分钟之前的事。 赵三忌并没着急回电话,而是先给蓝未央打了个,蓝未央似乎心有余悸,虽然有问必答,但也只是恩恩啊啊,这让赵三忌感觉这犊子怎么始终就不见长,祸害良家是有一手,可性子也太小屁孩了一些。知道了蓝未央已经顺利回了厦门市,赵三忌悬着的一颗心也就放下,这才慢悠悠给钱五岳回去了电话。 钱五岳在电话里言简意赅,问了赵三忌的地址,又道给他十分钟后就匆匆挂掉了电话。 大约七分钟后,钱五岳风风火火地赶到图书馆门口,这让原本不是怎么龟毛的赵三忌心底有点小怀疑,但艺高人胆大的赵三忌却也没过多的深究,自来熟地坐上了钱五岳大奔的副驾驶席。 钱五岳开车并没吴亥天少年老成的持稳,一路蛇形,风驰电掣在这会儿蜂拥的广州城马路上,同时腾出了功夫,从随身携带的公务包里掏出了一小盒雪茄,六只装的那种,又递出了一盒火柴交给赵三忌。 赵三忌知道这个动辄百年金瓜贡茶的阔大爷,敢掏出东西出来众乐乐的肯定不是凡品,留出了个心眼观察路况后,接过肥胖蹄子递过来的东西,也就一副爷们模样大大咧咧地点燃。 吸了一口,三分辣三分苦四分呛,差点没把赵三忌整得痛哭流涕。 钱五岳老神依旧地开车,扭头诧异地看了一眼赵三忌,咧开白牙笑着道,“三忌第一次抽雪茄?” 这会儿眼泪直流的赵三忌觉得丢人丢到家,红着脸点点头,回答说“这玩意儿还真他妈的够性子,一般人抽不来。” 钱五岳哈哈一笑,没有嘲讽的意思,耐心解释说,“雪茄这东西比不得普通香烟,这东西是讲究,但也没三忌说的那么离谱,最重要的一点是抽这玩意儿很少人敢过肺,也就在口腔舌尖打个圈,体验一把至刚至阳了事,如果真像三忌这么抽了,别说是你,就来我也这杆二十年的老烟枪,不出三五口,也非得被呛晕了不可。” “还有这讲究?”赵三忌摁下车窗,通了气儿,接着又缓缓吸进了一口,照钱五岳所讲的那样,并没将之吸进肺,而是仔细让口中的浓烟在口中打了个转儿,确实发现了的确挺像钱五岳所说的那么一回事,至刚至阳,味儿芬芳,吐出后,颇有种唇齿留香的意思。 “这一口估计得顶得上一根红塔山了。” “不好说,不过应该也差不多,雪茄的烟草大多没怎么经过仔细的加工处理,算是原生态产品,所以烟碱高,焦油量也大。”钱五岳笑道。 “大牛哥好像对这门子东西很精通。”赵三忌又尝试着吸了一口,愈发觉得这玩意儿比普通香烟更有装b的潜质。难怪上海滩文强哥的那条白围巾和大雪茄能给一代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敢情越是考究的东西,越能给人留下无限的遐想。 “呵呵,精通倒是不敢当,就是有点小涉猎,当年在澳门时,与假洋鬼子和真洋鬼子交道打多了,也就落下了开口洋酒闭口雪茄的坏毛病,久而久之对那些玩意儿多少也懂了些。”钱五岳故作轻松道,在澳门的日子,是他这一生中自觉最窝囊废的岁月,即使明面上再怎么风光。但人离乡贱,尤其这个人还背负了血海深仇,即使人前再怎么鲜衣怒马,到底也埋葬不了那颗男人心。 说话这当下,钱五岳已经把车开进了昨晚广州酒楼的停车位。不像昨天那般大张旗鼓,今天钱五岳从了赵三忌的意见,两人只是简单的要了几样特色菜,一饱口欲,同时也能果腹。 简单地吃过了晚餐,钱五岳问赵三忌,说是想上夜总会、酒吧,或者是会所? 赵三忌笑问说,这三者在大牛哥看来有什么区别? 钱五岳耐心地解答了赵三忌,酒吧你情我愿的一夜情多,夜总会明码标价的女人多,会所的门槛则是高了些,排除那些正规得不能再正规的商务会所,时下一些会所也玩起了猫腻,其中不乏女人,而且都是上得了厅堂的气质女。不过话说回来,这和夜总会也没什么两样,都是明码标价,最大的区别在于,能上会所的,大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往通俗的方面说了,就是财大气粗的暴发户。 出乎钱五岳的意料,赵三忌半建议道,说上酒吧瞅瞅。 钱五岳当下把车开往b-f。途中又询问起了赵三忌,说要不要从公司那边叫上一两个mm上来陪酒。 茶余饭后的赵三忌为了尽兴,也没悖他的面子,说大牛哥看着办,不过这次可别像昨天那样,净叫些粗鄙的女人。 钱五岳上下晃动着肥头大耳的脑袋,笑说,吃一堑长一智,昨天那事儿别说三忌火,就连自己这半个老板也觉得丢面子,今天早上,那四人就都被自己给炒了。 赵三忌笑笑没说话,他向来不喜欢卖肉的女人,无论对方出于什么缘故,一旦被人用金钱糟蹋了,就都面目可憎。 正如赵三忌没选择去会所而是挑了酒吧让钱五岳没少错愕一样,今晚他给赵三忌唤来的人同样让赵三忌小吃了一惊,来人是上官秋月,赵三忌的高中时期的偶像。 上官秋月见着赵三忌时,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眸子,为本就一张还算出色的脸蛋增添了不少了光彩。不过旋即很快雪藏了自己心中的小惊讶。先朝钱五岳轻盈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又朝赵三忌微笑着颔首。赵三忌礼尚往来,不知出于什么缘故,鬼使神差的探出了爪子,自我介绍了名字。笑容虔诚而灿烂。上官秋月本想借着酒吧灯光幽暗的由头,对那只近在咫尺洋溢着股色狼本质的咸猪手视而不见,只是赵三忌接着下来的一句话让她打消了念头。 赵三忌一本正经说,您是我的偶像,自打高中那会儿听过一曲《秋月》,就一直难以忘怀,堪比神曲啊。 上官秋月想起了时下流行的神曲《忐忑》,突发哭笑不得,浅笑颜兮,却没给赵三忌脸色看,纤手与赵三忌一触即分,没让他留下太多的遐想与温存。 东道主钱五岳找了位,一处镂空阁楼处的一雅座,视觉效果颇佳,居高临下,是财大气粗钱五岳的办事风格。 落座后三人,钱五岳叫了一瓶十二年的拉菲,一千多块的价格对年薪过两百万的金领来说勉强可算九牛一毛。 醒酒的过程,钱五岳和赵三忌东拉西唠,说的大多是娱乐圈那边的奇人异事,偶尔掺杂一些可靠的八卦文,而与赵三忌挨着坐,话一直不多的上官秋月则也没闲着,一两句恰到好处的画龙点睛妙语,更让气氛逐渐升腾。后来钱五岳发现自己孤家寡人也确实不像回事儿,借着上厕所的由头,回来时不知从哪儿牵来了个浓妆艳抹的女娃,这会儿那瓶拉菲醒得也差不多。 拉开纸醉金迷的夜幕,b-f酒吧随着人头的攒动,渐渐地也张牙舞爪出了人性本色的原始躁动,一首已经有些日子但勉强可归为经久不衰的nobody,让台下舞男舞女们开始摇头晃脑,在这大冷天的夜里,赵三忌的确为台下那些衣不蔽体的闺女们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已经把妞带到,至于上不上手还得凭真本事的钱五岳,就一会儿的功夫已经饕餮了一瓶拉菲,之后又叫了瓶王家礼炮,与贴坐在自己身边的女人拼起酒。赵三忌端着一杯还没喝完的拉菲,偶尔小啜一口,之后便将目光一直放在了楼下的那些散发着狂野**气息的男男女女身上,眼神空洞。 上官秋月自打一落座就没少拿眼角打量赵三忌,对这个在鼓浪屿曾经有过两面之缘的男子,上官秋月有别于世俗的女人,没有报以太多先入为主的以第一印象看人,所以反感谈不上,至于好感,更是没有,纯粹只是打发时间来了。 不过老板钱五岳的面子,上官秋月还是给的,就在她想寻些话题和赵三忌搭搭腔时,不料一直侧身倚在围栏的赵三忌,突然站起了身,原本空洞的眼神焕发出两道冰冷的寒光,死死地盯着楼下舞台钢管边,一个一身凉爽吊带装,身材、脸蛋姣好的大女孩,唐暖竹。 第一百一十章 酒吧 中 家丑不外扬,赵三忌看着在台上搔首弄姿的唐暖竹,怒其不争是肯定的,却也没有当下跳下场捣了这个局,他担心这样强硬的姿态压得小姑娘生起了逆反心理。青春期的女孩和男孩一个样,除了好面子,在自尊方面更甚男孩一筹,可不像林青虎那小兔崽子拳打脚踢就说服得了,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一念及此,赵三忌压下了心头的怒火,留出了个心眼放在舞台上的唐暖竹,随后有一口没一口地消磨着手中的拉菲,这时一直中规中矩坐在沙发上的上官秋月站起身,跟着来到了赵三忌身侧,摇晃着手中那杯芝华士,她酒量向来不错,所以类似这种夜场,也没有会被牲口给灌醉然后趁机圈圈叉叉之类的担忧,喝了一大口,咂吧了一下嘴皮子,有点江湖儿女的豪气,笑问说,赵先生碰到熟人了? 弯腰俯视整个夜场的赵三忌闻言挺身扭头,笑了笑,摇摇头,的确他和甚至一面之缘也没有过的唐暖竹算不得熟人,转移话题笑道,知道你刚才不信,不过我可真是上官小姐的粉丝。 上官秋月扑闪着漂亮的眸子,她是个喜欢把应酬当成公事认真对待的女人,同时却又不是个事业型的女强人,所以此刻很好地同赵三忌保持了距离,没有丝毫暧昧与露骨,神态自若打趣道,要是赵先生能哼上两句,那我就信。 上官秋月本以为赵三忌会知难而退,不料后者却是煞有其事的清了清嗓子,之后有点做贼心虚的模样,瞅了瞅四周,开口道,我歌喉不行,如果把《秋月》给糟蹋了,希望上官小姐可别见怪。 上官秋月不置可否,翘首以盼。 因为酒吧这会儿人声鼎沸,所以赵三忌哼出了的调调,上官秋月也只能根据嘴型对出了大概,毕竟是首女低音曲,扯开嗓门嘶吼的副歌部分几乎没有,不过饶是如此也足够让上官秋月真心的惊讶了一把,待赵三忌一曲哼毕,她举起手中的杯子,朝赵三忌敬了个。 赵三忌到底只是个大男孩,在自己偶像前头哼歌,无异于班门弄斧,红着脸和上官秋月碰杯小喝了一口。 “如果没记错,你说你是在高中时候听到的《秋月》,也就是大约两年前的事,这么说来你还在上学?”上官秋月着实讶异这个看似老成的大男孩的年纪,同时也为上次在鼓浪屿自己自作聪明的猜测哭笑不得。 赵三忌有感女人心思的缜密,琢磨了两三秒,最后摇摇头,半玩笑性质道,刚上大一,不过成绩不好,辍学了。 上官秋月没在这话题上多深入,一个能让钱五岳点头哈腰侍奉的主儿,即使辍学,想必也不是这个原因。轻巧一句带过,嗔笑道,b-f这边太吵,刚才那歌自己也没能清楚听到几句,也不知道被你糊弄了没。 赵三忌口直心快,当下道,要不咱两找个清静地儿,我再给你唱一遍。 上官秋月吃吃一笑,她喜欢较真的男孩,因为她有一个和赵三忌年纪相仿性格较真的弟弟,“那行,不过今天可不是时候,”上官秋月隐晦地指了指这会儿已经和怀中妖冶女人打得火热的钱五岳,对男女间蝇营狗苟之事她一直挺能置身事外,在她看来,这勾当似乎也只是件公事,只要自己不同流合污,则也不会过多的指责与谩骂,或许这也是钱五岳今晚能叫上她的原因,揶揄道,“老钱这会儿可正在兴头上,不好扫他的兴,下次有机会,咱上ktv房,给姐哼一曲,不介意我这么占你便宜吧?” 赵三忌嘿嘿一笑,摇摇头,自从唐吕娘身怀六甲,他再也不是那个碰上水灵闺女就粘上去狠狠叮上一口的没头色苍蝇,与其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倒不如说孩子才是爱情的坟墓。当然对上官秋月这种官方客套的场面话,赵三忌也跟着客套了一番,约了下次,至于具体时间,怕是遥遥无期了。过客终究不是归人,他想。 随后,赵三忌和上官秋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些,大多是些时下娱乐圈的发展情况,上官秋月说,这年头冒头的新人多,干她们这行的再也不是凭借多跑几个龙套多出几张专辑就能熬出生天走进大众视野的根底男女,一定程度还得有人脉,否则即使底子再好,如果超然物外了,十有**是要脱离规则外。赵三忌讶异上官秋月的抱怨,象征性的敷衍了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打趣问,不知道上官姐算不算是根底男女?上官秋月挺朴实的一个回答,道,就姐现在这名气,怕是连一些网络红人也比不上,你说呢?言外之意不甚了然。 就在赵三忌和上官秋月聊天的当下,隔壁桌上来了一伙年轻人,三个还算年轻的男子,看样子和打扮,不像是那些挣扎在都市求上位的都市白领。其中带头的一位一身挺能扮酷的风衣,一头精致短发的健硕男人,身后两小伙则是身着夹克,同样也是短发,只是有别前者的意兴阑珊,后面两人笔挺着身子,高昂着头颅,目光炯炯,精气神得很,若是肤浅以貌取人的话,这一行三人肯定都不是普通的货色,或者说,赵三忌在他们身上感受到的,是一股地道的悍勇。 赵三忌的目光并未在三人的身上多做逗留,自己好说也曾经酒吧的老板外加吧男,晓得现在年轻人在酒吧里头打架斗殴的由头除了争风吃醋,要么就是一些幼稚的借口,多看我一眼或不小心撞你一下,都可能成为血流漂橹的导火索,他不想犯这个低级的错误。 三个气场出奇悍勇的年轻人自打落座就显得格外老实本分,尤其在这整个场子的男女脑袋都被门缝给夹了在那边摇头晃脑的情况下。三个人要了一打啤酒,平分了,每人四瓶,很江湖匪气地用牙齿咬开,各司其职,三人井水不犯河水地安静喝着。 在赵三忌和上官秋月两人越聊越投机,钱五岳和怀中女子越玩越上火,台下舞池里的男女越跳越露骨时,一个不速之客彻底打乱了这场本应足以成就不下十对狗男女的都市之夜。 爬上台拉着唐暖竹上下其手的是个有些年纪了的猥琐男子,或许这样形容有点抽象,形象点说,在舞台镭灯光的照耀下,男人一顶严格依照地中海布局的瞠亮脑壳,显得格外刺眼,但借着纸醉金迷的镭射灯,似乎又有了股异样的和谐。男人一手抱着唐暖竹的纤细腰肢,另一只罪恶之爪不甘落后地攀上了唐暖竹那与年纪不相符的傲人双峰,只是后者拼命顽抗,可劲儿地推搡着眼前这个满嘴酒臭的中年人,同时将求助的目光望向了舞台上另外三个在台下那会儿还以姐妹相称的女孩。 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隔岸观火,在这声色场合被诠释得入木三分,更何况这种桥段本来就是b-f招揽客人的一个小把戏,舞台上另外三个女孩适时停下了舞步,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看着如一叶在汪洋中随时可能浪打船翻的小木舟的唐暖竹,眼底丝毫没有一丝同道中人该给予的同情,甚至嘀咕,这个艺名叫甜甜的小丫头还真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手欲拒还迎的逼真演技,绝了。 与舞台上这会儿还有心思去冷静勾心斗角羡慕嫉妒恨的三舞女不同,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随着舞台上猥琐大叔一路攻城拔寨,跟着没少叫好起哄,即使他们知道猥琐大叔只是酒吧方面的一个托儿,不能也不敢在众目睽睽干出些太出格的事儿,但他们依旧乐此不疲,并且巴望着今晚的运气能好点,要是能瞄到这小萝莉的那两颗啥,也就不枉此行了。 在这举目无亲的夜场,唐暖竹欲哭无泪,她到底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娃儿,虽然知道生活的艰辛和不易,却也不像她那天真烂漫的想法,天道酬勤,一定程度只是那些功成名就后的大佬们敷衍后生小辈的可有可无说法。 猥琐大叔并没给唐暖竹留给太多挣扎的空隙,就在她心如死灰猥琐大叔的那只咸猪手眼见就要攀上了双峰时,值此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嘭”的一声闷响,猥琐大叔顿觉后脑勺一凉,继而一阵锥心的疼痛,放开了已经吓瘫在自己怀中的唐暖竹,拿手往地中海沿岸一摸,一股温热而湿漉的殷红液体随着指间缓缓渗透而出,他知道,今天b-f来新人了,而且还是个满腔热血见义勇为的愣头青。 赵三忌拉过面如死灰的唐暖竹,脱下身上那件唐吕娘买给他装潢门面的lv外套,轻轻披在了一身衣物已被猥琐大叔撕得差不多的唐暖竹身上,抬头面无表情的冷冷打量着挨了自己一瓶子却没抱头呻吟的中年人,嘴角挂着道微不可见的冷笑。 第一百一十一章 酒吧 下 金芙蓉不喜欢酒吧,甚至打心底儿抵触那种风魔乱舞的杂乱无章地儿,所以当她接到就连钱五岳也束手无策的事时,问清楚地点后,她一度在心里徘徊到底要不要过去收拾那个烂摊子,曾经几次拿起电话想过问一下王继的意思,不过最后还是作罢。 一路嘀咕过来,金芙蓉依照车上的导航仪把车开到了b-f酒吧,进门后第一时间用戴了一只尾戒的细手捂住鼻子,这才挪着身子挤进了此刻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人群,就在她好不容易忍着股作呕冲动终于挤到人群的最前列时,看清了现场的情况,终于没能控制住喉咙处的那缕蠢蠢欲动,“哇”的一声,吐得稀里哗啦。 此刻赵三忌护着怀里的唐暖竹站在场中,在他前面,还站着个已经鼻青脸肿的钱五岳,手上抓着个不知道是敲破了别人还是被别人敲破的啤酒瓶,摆着个功夫熊猫的架势,板着张比起赵三忌的清冷眼神也不遑多让的冷淡脸孔,滑稽中略带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威严。至于终究是小女子一枚的上官秋月,明哲保身地站在二楼栏杆处远远观望,一副不似做作的担心模样。 与赵三忌或说是与钱五岳对峙的是一个留着两小道八字胡的年轻人,西装笔挺,勉强英俊的脸上布满阴沉,冷冷地扫视了赵三忌方圆十米之内的狼藉后,抬起阴鹫的眼珠子,盯着单凭一己之力就能撂翻己方五六号人马的赵三忌,厉声道,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场子? 钱五岳率先赵三忌发话,先是草了一口不太娴熟的粗口,这个在澳门没少和一些老外喝下午茶跳舞会的中年大叔,就连骂人时还带着股绅士的优雅,之后开口道,不管是谁的场子,今天老子两砸定了,你待如何? 八字胡的年轻人并没以牙还牙,事情的始末他清楚,刚开始那会儿钱五岳确实尝试着交涉过,只是今晚值班的保安队长火气冲了些,三言两语不和,这才导致了后面的这起风波,事已至此,还是不能弱了自己一方的名头。冷声朝周围还有二十来票的人手道,给我打,往死里打,出事了六爷兜着。 一声令下,周围一群黑衣人适时而动,就在那些隔岸观火人本以为又会上演出一起血腥时,干呕过后的金芙蓉缓过神来,一声歇斯底里的“住手”,在这充满男人血腥的午夜显得格外刺耳。 踮着脚尖,金芙蓉踉跄跨过栽满一地保安,踩到了赵三忌跟前,漂亮的脸蛋瓜子透出股不经血腥的苍白。强自镇定的朝赵三忌点头打了招呼,瞥了眼已经瘫倒在他怀中的女孩,类似这种直白的场面,脑袋瓜子本就好使的金芙蓉当然不难从中模拟出现场,说到底无非就争风吃醋的桥段。之后又别有深意地看了赵三忌一眼,金芙蓉转身朝八字胡道,今晚的事都给双方个面子,所有损失由我赔,就这么算了,你看怎样? 八字胡抬了抬手,制止了周围那群躁动的黑衣人,他到底是个生意人,也遵循和气生财这么一说,如果这会儿还有机会息事宁人又能赚大头的话,他当然不会脑袋犯浑地再次把自己的场子给弄得一团遭。只是就在他琢磨着开出多少价码合适时,始作俑者赵三忌发话了。 “先别着急,让他说说,这酒吧到底是谁的地儿?”赵三忌好奇现在广州的地下格局是怎样,这码子事他曾经也问过唐于飞和钱五岳,前者的回答有,但不全面也不到位,至于后者,一门子心思就都放在刘氏和王继底下那家传媒公司身上,给出的答案甚为不详,所以有心借今晚的事情摸摸底儿,老实说,即使没有钱五岳,赵三忌自己一个人也会跑趟这个龙蛇混杂的酒吧,并借机生事,当然还是大事,不然怎么能引蛇出洞呢? 八字胡看眼自己跟前异常漂亮的女人,饶是没少玩些小明星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确实是属老**们口中的那些“亲上一口,即使短命十年也心甘情愿”的尤物,光那双露在凉拖外面的小脚丫子,都够自己把玩一晚上了。不过想归想,女人到底只是件华丽的外衣,所以八字胡很快收起那些无谓的念头,回答道,“乔六爷的场,怎么,小子你想试试虎口拔牙是怎么个不得好死法?” “乔六爷?什么来头?”赵三忌低头瞅了瞅怀里的唐暖竹,这小丫头片子直到现在还在滴答泪珠子。 这下八字胡可没大费唇舌地同赵三忌解释,倒是钱五岳和金芙蓉,生生打了个激灵。 “泥菩萨。”钱五岳小声道出了三个字。不过谨慎归谨慎,但也没弱了功夫熊猫的名头,抓着手里的啤酒瓶,挺了挺胸脯,他拼了。 “东北的泥菩萨?”赵三忌问。 八字胡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人名树影,即使乔五爷的重心并没放在南方一带,但光凭“军火大鳄”这名头,就能阵住一大片跳梁小丑。只是赵三忌的“大言不惭”,再次令他意外。 “石佛之后的泥菩萨,是个挺能刨人墙角的妙人。既然是他的场子,那今天的事先就这么算了。大牛哥,上楼收拾东西,咱们走。”赵三忌不废话,扯了扯身前的金芙蓉,这会儿脸色已经彻底惨白的美人儿,一个站地不稳,晃了两下,仰头栽进了赵三忌的怀里,这把原本还躲在赵三忌怀里梨花带雨的唐暖竹吓了一跳,生生止住了泪水,无声抽泣。 “就这么想走?”八字胡皱了皱眉,他都还没开口要价呢。 赵三忌左右架着两女孩,抬头看了看八字胡,“难道你想让我把这地儿夷为平地?” “自不量力。”八字胡有两把刷子,一把刷自己,一把则是刷别人,这也是他能在泥菩萨的手下站稳脚跟的原因,见赵三忌如此不识好歹,他当下没墨迹,吆喝了周围的黑衣人一拥而上的同时,同时自己则也没闲着,脚踩流星步,迅速欺身而上,一照面就对准了赵三忌的脸门。很威武刚猛的一拳头,如果抡结实了,换做是普通人,肯定得当场脑袋开花。 腹背受敌的赵三忌自打昨晚在天台以摧枯拉朽之姿挫败唐氏壁后,对太极这门子功夫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不再肤浅的停留在它只属老爷子们养身健体的花把势,眼见八字胡一个砂锅般大小的拳头袭来,当下错开脚步轻易错开了拳锋,利索一个看似轻飘飘的肩撞,却是出人意料地把八字胡给撞翻到了人堆里,甚至压倒后面几个紧随而上的黑衣人。 “别给脸不要脸,就是泥菩萨在浙闽两省搞的那些小动作,赵子安他不在乎,小爷还想找他算账!”赵三忌左右架着两闺女,冷眼看着被自己一个肩膀给撞进了人群的八字胡,然后把目光瞄向了已经扎进人堆里厮打的钱五岳,发现这伙高矮胖瘦不一的黑人,落拳虽然毫无章法,但如出一辙的是,每个人身上都有一股狠劲儿,雨点般密集的拳头招呼到钱五岳身上,丝毫没有花哨。 “再他妈躺在地上装尸,信不信老子真把这边给夷为平地了?”赵三忌再次冷声道。 八字胡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额头处爬满青筋,冷汗直下,此时他再也没有仗着人多势众的念头,自认很没骨气也很不江湖儿女地被人给擒贼擒王了,这事儿若搁在十年前,或许那个愣头青即使捅破天不要了自己小命也会和对方拼个鱼死网破,但养尊处优的日子的确也让八字胡生起了贪生怕死的想法。喝止了一群围着钱五岳拳打脚踢得不亦乐乎的人马,八字胡脸上努力挤出一丝镇定,只是这会儿底气没有先前那般中足,但也输人不输阵,江湖儿女仅剩的那点小尊严,让他鼓起勇气问了赵三忌的名字和联系地址,说改天自己也登门拜访。 赵三忌招呼过这会儿已经面目全非的钱五岳,又抬头看了看二楼处的上官秋月,楼上的闺女明白就里,蹬着一双大高跟噌噌蹭跑下楼,举止倒也不慌张,就是仓促了些。赵三忌并没回答八字胡色厉内茬的问话,这让八字胡硕果仅存无几的尊严再次受辱,多少也激起了点当年玩命江湖时的悍勇,一抬手,招呼着那伙还没尽兴的黑衣人,就想再次欺身而上。俗话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功夫再好,一砖撂倒。打着好汉架不住人多,乱拳也能打死老师傅的心思,八字胡还真不信凭自己这么些爷们,还整不死跟前这个拖家带口的小子。 八字胡的算盘打得倒是响,但未等他们冲上前,突然见三道伟岸的身姿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抬起三把乌漆的手枪,黑压压的枪口对准正八字胡的脑门,这让首当其冲的他亡魂皆冒,生生止住了脚步。菜刀再好,板砖再硬,终究也敌不过连钢板都能打穿的子弹。 这主儿都他妈净是些啥人,一个比一个神出鬼没。八字胡想着想着,觉得自己应该受惊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唐暖竹 回到了下榻的酒店,金芙蓉才从酒吧里的胆战心惊中回过神来,她有轻微的洁癖和挺严重的晕血症,今晚在酒吧见到那场面还能吊着胆子和八字胡打商量,可以算是韧性相当出彩了。 一同随赵三忌回酒店的除了金芙蓉,这会儿外貌酷似的了功夫熊猫的钱五岳以及唐暖竹,还有在酒吧那会儿曾经拔枪相助的三个悍勇哥们。至于上官秋月,一打出酒吧时就驾着自己那辆八成新的大黄蜂回了自己所住的地儿,当然临走前自然没忘了象征性地过问一下赵三忌一伙的伤势。自知之明如她,知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道理,所以即使知道钱五岳及金芙蓉需要人陪需要人照顾,也没敢去主动请缨。而赵三忌没强求,相处了一小会儿,他多少也对跟前这个把生活摆在事业前面的小女子的秉性,这年头仗义每多屠狗辈不假,毕竟一个事业有所小成的男人或女人,谁会喜欢没事找事儿整得自己不痛快,尤其是受人拖累这样的戏码,达则独善其身,这是大多数此类人的处世信仰。正因为如此,认人方面先入为主观念极重的赵三忌在心底暗暗判了上官秋月的死刑,连泛泛之交的范畴也没能给她划上。 朝鼻青脸肿的钱五岳问了一下身子状况,后者给了个很男人的答案,说死不了,酒店这边的两闺女就交给他照顾,三忌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忙着去。赵三忌诚恳道了谢,之后招呼过了一直尾随在自己身后的三个平头男,原本想上天台问明些情况,后来想想,就算是自己手下喽啰的护驾有功了,还要给些犒赏意思意思,更甭提对方还是三个素未谋面的侠士。因此就近挑了家多少上得了台面的酒馆,聊表寸意。 三汉子没推脱,跟着赵三忌出了门,饭桌上更是没少拿那些度数极高的洋酒或茅台当水喝,看样子确实受之无愧。这让赵三忌打心底心虚,幸亏朝每人经过一杯酒后,三汉子也没朝他敬酒,才让他悄悄松了一口气。 一桌酒吃下来,赵三忌了解到了很多,三汉子是临危受命过来广州城保驾护航赵三忌来的,至于受何人之命,他们三个正身回答说是赵老将军。清一色的肃穆庄严相,让赵三忌狠狠地吃惊了一把。问,你们是军人?三汉子点头,带头那个怎么看怎么像只病老虎的风衣汉子更是直言不讳地道出了三人隶属的部队及军衔,让赵三忌再次咋舌的,三人的军衔比起特大号碟中谍屠晚清,更是只高不低,尤其是打首的风衣汉子,两杠四星,差点没把赵三忌给当场吓蔫掉。乖乖,地师级的,在广州城这边差不多都可以横着走。 被风衣男这么一吓唬,接下来的时间赵三忌就有些放不开,而暗地里径自编排赵家堡那个蔫坏蔫坏的老头子,骂他老狐狸,对自己亲孙子都藏着这么手,同时打主意,等这次回家过年,休想叫小爷给你买奶热奶喝。 风衣男子看出了赵三忌的窘态,干笑了两声,声音并没想象中军人的威严,只是像拉家常般,开口也不认生直接唤了赵三忌的名字,道,这次来广州是打着休假的幌子,时间有限,大约也就两个礼拜的样子,如果到时候这边的事情没弄完,那他们也要回部队复命。所以虎子打铁要趁热,在这两礼拜内尽量有所建树,政府方面和人身安全上的事就不用自己操心。言外之意有些怂恿的意思。 赵三忌嘿嘿一笑,风衣男名叫单风和,光看杠杠的身板却是没能琢磨出他的具体年纪,不过两杠四星的军方人物,怎么说也不可能年青到哪儿去,这让有心套近乎的赵三忌一直纠结该怎么开口称呼,单风和琢磨着也是瞅出了赵三忌心底的那点小九九,收起先前一副若无其事的淡容,笑道如果虎子不介意他会占便宜,就喊声单叔,他和赵子象是同期的战友,又是赵老爷子手下的兵,老实说,一声单叔他确实也没得了大便宜。赵三忌对单风和的爽朗表示由衷的好感,挺有小后生觉悟地朝单风和敬了酒。 酒足饭饱后,单风和带着另外两汉子跟着下榻到了赵三忌的酒店,不过却是拒绝了赵三忌的好意,是自己掏的钱,他说在部队里头的假期难得得紧,不过有个好处,就是可以报销旅程费,虎子何必花那个冤枉钱。这让赵三忌对跟前这个身高几近一米九的威严大汉又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风趣谈不上,人倒也实在。 带着三分醉意,赵三忌蹒跚回了自己的房间。进门时房间内只剩下大大咧咧半躺在沙发上看央视《寻宝》节目的钱五岳以及蜷缩在床上角落里径自发呆的唐暖竹,至于金芙蓉,却是没能见到她身影。 钱五岳顶着一张越来越阿凡达的乌青脸,脸上几乎辨不清了五官,同赵三忌解释了情况,道也就前后脚的功夫,在三忌前脚刚踏出了房门,金芙蓉随后也就跟着出去,原本我还想送送她,毕竟刚才才在b-f惹出这么起,担心遭报复,可那她倔脾气,何况现在又是我的顶头上司,没让跟,示意我留下照料这闺女,钱五岳说着指了指床上的唐暖竹,又道自己分身乏术,担心顾此失彼了,因此也就留了下。 赵三忌点头没说话,把目光看向了裹着一床棉被只露出个小脑袋怯怯望着自己的唐暖竹,卧蚕下泪痕依然清晰可见,这让本想燃烧一把怒火狠狠训上一顿的赵三忌全然没了脾气,转身从茶几上拿来了一包面巾纸,抽出几张递给了唐暖竹。 “谢…谢”唐暖竹接过纸巾嗫嚅道,之后楞了半晌,鼓起勇气道,“你…你是谁?” “你哥。” 赵三忌从口袋掏出了一包刚才在酒馆里买来充门面的软中华,抽出了三根,抛给了这会儿正盯着电视机上一个唐三彩看的钱五岳一根,回身询问地看向了唐暖竹,原本也就做作样子的意思,不料唐暖竹却是起身伸手接了过。赵三忌见状帮她点了烟,只是唐暖竹夹烟的手指颤抖得厉害,烟头碰了几次火苗都没能点燃,赵三忌摇头一笑,探手轻轻一托稳住了她的手。 唐暖竹第一次接触香烟这种玩意儿,因而点燃后顺理成章被呛了一大口,眼泪唰唰直下。 “第一次抽烟?”赵三忌与其比起先前温暖了不少,心底儿暗自庆幸幸亏这堂妹没有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 别扭夹着香烟的唐暖竹,轻轻点了点头,没说话。 “那就别抽,这不是好东西。”赵三忌起身拿过她手中的香烟,扔在地上,踩灭。“还有,以后别乱抽别人给的烟,不安全。” 唐暖竹嗯了声,低垂着眸子,开口缓缓问,“我没有哥哥,你到底是谁?”在唐暖竹的记忆中,家族成员也就父亲唐于飞,母亲姜挽月两人,至于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姨妈姑姑之类的,一个没有,她也曾经为这事儿问起过唐于飞,只是唐于飞三缄其口,更没主动和她说起过亲戚这一门子事,久而久之,唐暖竹也就适应了这个茕茕孓立的小家庭。 赵三忌呵呵一笑,按姜挽月的说法,唐暖竹是在赵三忌被二舅赵子墨抱回赵家堡后过了近半年才生下来的,那会儿二叔唐于飞正与唐氏闹得不可开交,所以唐暖竹对自己的亲人背景关系一无所知,也是无可厚非,笑着朝她解释了些情况,碍于有钱五岳在场,赵三忌也没道出太多的玄机,只是简单说明了他和唐于飞的关系,为了让自己那些话更具有说服力,赵三忌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那本线装古本递给了唐暖竹。唐暖竹对这本被父亲唐于飞当成命根子看的古本不陌生,更甭提上面写满老豆的笔迹,只是事发突然,即使赵三忌再怎么苦口婆心,小女孩的警惕心思也让她一直将信将疑。她不担心赵三忌对她恃恩图报,自己既然出来赚钱,迟早都会有这么天,至于今晚在酒吧发生的情况,是她还没准备好罢了,至于血脉这东西,马虎不得,这是国人固有的好传统,哪怕她只是一个豆蔻年纪的小女孩。 第一百一十三章 唐暖竹最后是在酒店过的夜,她说这么晚回家不恰当,赵三忌不留情面地揶揄她,道这叫做贼心虚。唐暖竹想申辩,却无从说起,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说的是她这类人,只是谋生的手段比较后现代或说非主流的堕落罢了。除此之外,钱五岳也在赵三忌的房间腻了一晚上,这爷倒也硬气,浑身上上下下磕磕碰碰到的不下二十处小伤,栽头睡倒后并没哼哼唧唧,依旧鼾声阵阵,整得赵三忌一晚上楞是没睡踏实。 第二天六点半醒来,赵三忌花了五分钟洗漱完毕,就去隔壁敲了唐暖竹的门,出乎他的意料,房间没人,只留有一张写有娟秀字体的字条,大意是为赵三忌昨晚的见义勇为唐暖竹发自肺腑地做了九十度鞠躬道谢,因为学校还有早自修,所以自己就先回去了。至于字条里头的称呼,那个“哥”字让赵三忌琢磨了很久,显然唐暖竹这闺女一时半会心里还有小疙瘩,这个字写得很别扭,勇气是有,但决心不足。赵三忌摇头笑了笑,回房唤醒了昨天雷阵阵的钱五岳。 因为酒店自带有早晚餐,早饭的时候赵三忌觉得没有必要花那冤枉钱,就和钱五岳一起在房间内吃了双肠煎蛋牛奶及面包,钱五岳对酒店里头的早餐似乎不感冒,只啃了两小口就觉得再难以下咽。赵三忌胃口好,也节俭,所以就顺便把他的那份给消灭掉。男人的关系有四铁,一起同过窗、扛过枪、嫖过娼、分过赃的,大多都过命。而昨晚钱五岳和赵三忌的肝胆相照,勉强也算是扛过枪,当下打趣赵三忌,道如果真想填肚子,再叫一份就是,不至于寒碜得像个街头要饭的。赵三忌抬头笑了笑,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回答说,大牛哥没体验过苦日子,当然不会有这个传统美德。钱五岳眯着双只剩两条黑缝的鼠目,撇了撇嘴,却不像嗤之以鼻。 大约七点一刻的时候,单风和带着昨晚身后的两汉子敲开了赵三忌的房门,赵三忌对叔辈级的长者大都挺讨巧,这还得归功于赵氏老大老二两兄弟同赵三忌板惯了经久不衰的威严,长幼有序。当下起身客气地把三人迎了进。一副腼腆乖巧的模样,笑问单叔有什么吩咐? 单风和瞅了瞅站在赵三忌身后的钱五岳,他的气场并不强,所以在同龄人间没倨傲,更何况都奔五的人,有心思也净都放在事业的攀爬以及家庭上,这是中年人该有一种稳重,云淡风轻地朝赵三忌说了来意,“我突然有些事得先跑趟广西省,离开广州城会有那么三五日,”说着给赵三忌留下了个号码,吩咐说如果虎子这边有什么事儿摆不平,就先打这个电话,如果真碰着什么棘手的事,可以先缓缓,等他回来再做计较。 赵三忌毕恭毕敬地接了过,也不见外,笑说到时一定麻烦单叔。 单风和没在赵三忌的房间多呆,临走前又吩咐了赵三忌在这边一定得注意安全,这阵子若不是有赵老爷子在上面压着,广州城这时候不可能还这么风平浪静,更甭提虎子还有时间在这边精心部署。 赵三忌在心里盘算这番话,以前在赵家堡的时候,爷孙两并不经常相互掏心子诉肺腑,更何况现在,所以他的确不知道老爷子一些小动作。 在小沙发上怡然自得的钱五岳,待单风和走后这才蠕动了一下一团肥肉,掏出了两根烟,是精装版甚至连烟行都很少见白色黄鹤楼,抛给了赵三忌一根,缓缓开口问,“那哥们不简单,是什么人?” 赵三忌点燃香烟,吞吐了一口浊雾,笑笑说,“大牛哥眼睛不是一般毒,像单叔这样低调的人都能被你瞅出端倪,我看你更不简单。” 钱五岳嘿嘿一笑,有点为老不尊的嫌疑,王婆卖瓜道,“干我们这行的,拉出任何一个部门老总之类的,都顶得上半个星探,在看人方面上,女人注重一个气质,男人讲究一个气场。” 赵三忌想想也是,打趣道,“难怪这年头随便往街上丢个砖头都能砸到个影星歌星之类的大人物,原来都是拜大牛哥你这类人所赐。” 钱五岳哈哈一笑,一身肥肉也跟着有规律地颤抖,有点触目惊心。 “不过要我看,单叔倒是挺和蔼可亲,怎么瞅都不大牛哥所说那般有气场。”赵三忌道。 “这话可就不对了,别怪大牛哥倚老卖老,如果没猜错,三忌你的生活圈子估计也不大,见识过的人应该也不多,说句有点说教嫌疑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人生百态,一样米养百样人,如果有机会,你该多出去走走,看山看水也看人,附庸风雅地说了,这算是种情操的陶冶,对自己算是有百利而无一害。”钱五岳侃侃而谈。 赵三忌笑了笑没答话,他生活圈子确实不大,但比起之前抬头只能看到巴掌大天空的赵家堡,已经大了不知几倍。“一口吃不出个胖子,大牛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再说就我这心浮气躁的年纪,估计走到哪儿看山看水看人,也只能唠叨些‘大海啊,你全是水,骏马啊,你四条腿’的打油感慨。生活不是教育,填鸭不得,一下子思想厚重了却又找不到地方宣泄,容易把人给整神经质。” 钱五岳点头笑了笑,言归正传,问道“说说,那哥们什么来头,感觉他不像我们这一圈子的。” 赵三忌透露的讯息不多,只是简单回答了单风和的军衔及所属部队,至于赵老爷子这层关系,他并没给供出来。 钱五岳很恰当的表示了一番惊讶,之后又问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接着便偃旗息鼓,拿捏恰到好处。至始至终,都没问起赵三忌是如何搭上军方这条人脉,不远不近地保持了自己足够的好奇心和赵三忌的神秘感。 两人唠了一会儿,钱五岳就起身告辞,说是要回公司一趟,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赵三忌对这个挺敢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大叔不认账,揶揄他道,大牛哥算个狗屁君主,要我看顶多也就是个太监,还是小黄门那种。钱五岳不以为忤,乐呵着嘴皮子出了门。 整一白天无事,赵三忌腻在房间研究了唐于飞交待给他的那本绝版古本,用赵三忌的原话说,这玩意儿是武侠小说里头的盖世秘籍,属主人公就算再多掉几个山洞也不见得能捡到的那种罕世稀珍。也幸亏在赵家堡那会儿他没少偷踮着脚爬赵老爷子的书架,否则光是这些繁体字,就够赵三忌研究好长一段时日。 自己一个人下楼吃过晚饭后,赵三忌回房间时发现里头又多出了一个人,唐氏壁。对这神出鬼没的家伙,赵三忌没太往心里去。而唐氏壁也童心未泯,这会儿正在看喜羊羊与灰太狼。两个本该生死相向的大敌同处一屋檐却又井水不犯河水,这画面确实很诡异。 大约临近晚上九点,赵三忌合上了手中的那本没有封面因此自然而然也就没有书名的古本,朝唐氏壁道,陪我走一趟b-f。 唐氏壁头也不回,直接抛出了条件,道说,明天开始教我打太极? 赵三忌背着唐氏壁径自点燃了今天第三根香烟,抽了一小口,摇摇头,说,这阵子没那闲工夫,过几天等屠晚清回来自己就有大动作,所以这事儿得缓缓,不过你如果真想学,我倒是可以当回说客,介绍你个人,我这一身的本事就都出于他手。 唐氏壁听言来了兴致,把电视的音量调到最小,两丹凤眼仍旧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机上的灰太狼,开口问,他是执法者? 赵三忌夹烟的手指一顿,这事儿他还真没想过,记得小时候赵子安每次回赵家堡时总会找范大叔过上两招,不过两人打起架来很没意思,一是范大叔不会拿菜刀拼死命地往死里砍,没有与隔壁王家村聚众斗殴时来得激情澎湃,二是赵子安也总是留一手,每次看到眼见就要把范大叔给撂倒在地了,动作总会戛然而止,然后两人重整旗鼓卷土重来,整就跟八十年代末的武打电影场面一个样,生硬慢吞得紧,一来二去,赵三忌渐渐也就不去看那朴实得近乎黐手般无聊的架势。直到现在幡然醒悟,却也悔之晚矣。 “不清楚,不过比起赵子安,应该是不相伯仲。”赵三忌望着窗外道。 这下能唐氏壁再也没能保持住一颗入定童心,从沙发上一蹦而起,将信将疑中透出一股殷切的期待,“真的?” 赵三忌心里叹了声,果真是武痴,转身开口笑道,“没骗你。不过那人脾气不好,肯不肯教你还得两说,先别抱太大的希望。” 唐氏壁小鸡啄米地点点头,他现在的想法倒也简单,说好听了,就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庸俗点讲就是,死缠烂打。想当年他进昆仑山的时候,不也受过诸多刁难。 第一百一十四章 坎坷 追溯本源,唐氏壁和唐氏家族的血缘关系并不大,甚至连七代以内的族房关系都算不上,真想牵强附会,套用那句“五百年前同穿一条开裆裤”也只是马虎贴切。并不是实质意义上唐家人的唐氏壁,对那些夺嫡争宠戏码,他一直报以当剧情片看的心态,因此自己也没想过掺和进其中,直至那次唐沉香抛出了个价码,说是如果他肯助他一臂之力,那么事成之后,唐沉香有十足的把握能把唐吕娘许配给唐氏壁。此话何解?这还得从唐吕娘的坎坷的身世说起。 唐吕娘的母亲,也就是那个一直让赵三忌敬畏有加的董姨,是唐老太太还在世时圈养的一个童养媳,其出发点封建传统得厉害,无非就是养得白白胖胖了然后把她嫁给自己的儿子,好帮他们唐家传宗接代,生两个不算多,生三个刚好,要是能生个四五六个,那当然是老天爷开眼,有心让自己唐家人丁兴旺。只是事与愿违,虽然董姨在二十岁前一直小心谨慎地遵守唐老太太的意愿,但在她二十一岁那年,一个不速之客打乱了唐老太太的全盘计划,一个踉跄撞进了董姨的心扉,并腻在里面呆了十六年,此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同许多家大业大的家族一样,唐家暗地里也培养出了一批死士,或许在这年头不该再给他们这么个传统的称谓,应该叫做保镖或保安之类,其中那时候的队长正是曹老太监的关门弟子,也是唯一个徒弟,名叫唐向阳,同时他也是唐老爷子的义子。人长得俊不俊单从唐吕娘那国色天香的脸蛋上就不难推测出一二,而这还不是唐向阳足以虏获董姨芳心,毕竟有心被唐老太太圈养成一个大家闺秀的董氏可没少接触一些《女训》之类的玩意儿,晓得大家闺秀的矜持,外加唐老太太的洗脑,那会儿就算借她百八十个胆儿,万是不敢造次。然而,无巧不成书,真正让唐向阳走进董氏心扉的,还得从那个男人身上说起。 当时的那个男人和唐向阳关系好,甚至超过了自己的亲兄弟唐于飞等人,许多时候也愿意和唐向阳掏心窝子,其中的话题除了男人间应有的铁血与偶尔的龌龊,大多时候还是围绕着一个亘古不变的话题,也就是女人。那个男人并不喜欢董氏,这是他不止一次对唐向阳说起,那个男人对董氏的定义是,董氏太过乖巧,乖巧得近乎一具被拉了线的木偶,夸张点说,甚至是一具脑袋瓜子被塞满了教条的行尸走肉。起初对那个男人的抱怨,唐向阳也没在意,只是一来二去,随着那个男人与日俱增的唠叨,唐向阳自然而然也就对他口中的董氏产生了足够的兴趣。 别道只有女人的好奇才能害死九命猫,男人一旦心生好奇了,同样也能置自己于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是一个机缘巧合的下午,在一个错误的时间一个错误的地点,唐向阳邂逅了一场正错难分却也凄美的爱情——正如他的女儿被赵三忌一只竹蚱蜢就给虏获芳心一样,唐向阳是被董氏一个绯红的微笑给栽倒在她石榴裙下,自此一发不可收拾。接连几次顺理成章的不期而遇,两人渐行渐近,最后,董氏用她的绕指柔情炼化了唐向阳那颗百炼钢心,唐向阳用他的博学和巧舌如簧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董氏跳出了封建礼教。故事到这儿才算拉开了凄美的帷幕。 唐老太太是封建的,也是专政的,这从她给董氏灌输的一些三从四德的理念不难瞅出端倪,所以面对自己含辛茹苦好不容易拉扯大的一个闺女居然大逆不道到居然和唐向阳玩起了私奔,这让老太情何以堪?当下发动人力掘地三尺,最后在一个有点类似世外桃源的旮旯地找到了这对被唐老太太冠以“野鸳鸯”臭名的唐董两人,尤其是唐老太太在看到董氏这会儿回家已经挺着个大肚子时,更是直接被气得背过了气儿,但专政的老太不死心,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直接发话要将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给浸猪笼和游街示众了,在那年代可不像如今,这事儿要筹划得好了,可行性颇高。幸亏最后唐老爷子出面拍板,唐向阳再怎么说好歹也是曹老太监的徒弟和自己的义子,纵使干出这种有辱门楣的丑事,但终究家丑不外扬,更何况这会儿如果真把董氏给浸猪笼了,那可是一尸两命,对这种丧尽天良的行径,唐老爷子即使再怎么不信命不怕遭天谴,终究还是有人性。所以只是将两人给逐出了唐家,而这也只是他敷衍唐老太太的权宜之计。 如果以这样的方式作为故事的结局,即使谈不上功德圆满或说喜人之类,但勉强也能接受。只是就在唐向阳和董氏脱离唐家不到一年后,唐向阳暴毙在了买奶粉回来的昏暗小路上,官方给董氏的说法是,唐向阳估计是碰上了持械抢劫者,一番争斗后却不敌歹徒,给扎死在了巷弄里。记得那会儿董氏的表现很冷静,怀里抱着嗷嗷待哺的小唐吕娘,只问了一个问题,道,歹徒有几人?对方回答说,依现场的情况看,应该不超过两人。董氏无声惨笑。唐家的保安队长,不敌两只三脚猫?滑天下之大稽! 就在唐向阳惨遭横祸不久,唐老太太跟着也归了西,没了老太的从中作梗,唐老爷子念及董氏孤儿寡母在外殊为不易,便吩咐人给接回了唐家,可怜天下父母心,董氏因为顾及到体弱多病的唐吕娘如果再随自己这么苟活下去,指不定哪天得夭折在襁褓里,遂即从了老爷子建议,回到了那个让她爱恨两难的梦魇地儿。 唐氏壁正是在那时候认识的唐吕娘,当然唐吕娘并不认识唐氏壁,因为小时候的唐氏壁比起鼻涕虫赵三忌,其腼腆害羞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根据唐氏壁向赵三忌所描述,唐吕娘的命运其实掺杂太多的家族间利益因素,正如先前赵三忌所知,唐吕娘和白家大公子有一桩娃娃亲,属两家族经济利益上日趋唇亡齿寒的产物,如果唐家或白家在此期间没有出大纰漏,那么唐吕娘和姓白的家伙很有可能在两家族的极力撮合下结成连理,挑明了讲,其实唐吕娘对自己的人生大事是做不了主的,还得任由唐氏家主摆布,而这也正是唐沉香敢朝唐氏壁明码标价的缘故。 赵三忌原先对这些恩恩怨怨不了解,当听到唐氏壁在车上娓娓道来时,除了震撼还有就是一股怜香惜玉的心酸,想起了现在只身一人猫在台湾山庄里头那个认床又怕黑的唐吕娘,突然鼻子一酸,打住了已经卡在喉咙里的几个疑问,望着车窗外的霓虹沉默不语。 过了良久,赵三忌朝唐氏壁道,广州城这边哪里有竹子? 驾驶席上的唐氏壁一时间没能领会赵三忌的意思,确定了一遍,回答说,晓港公园那边有,就是面积不大。 赵三忌整理了情绪,笑了笑,没接话,转移话题道,晚上回去告诉唐老爷子,说我下礼拜过去拜访他。 唐氏壁不动声色地多看了赵三忌两眼,结合他方才的反应,从中揣摩出了不少端倪,挺城府地抿嘴一笑,接着自顾开车。 比起昨晚的群魔乱舞,今夜的b-f酒吧显然冷清了不少,至少从位置上看,顾客少了很多。然而饶是如此,舞台上那些搔首弄姿的卖唱女活力依旧,臀波乳-浪得厉害,酒吧里头的dj也依然狂野得催人癫狂。 赵三忌和唐氏壁就近挑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于舞台的视野效果并不是怎么理想,只是他没在意,今天自己过来这边本来就是来找茬的,并没心思去享受这种视觉盛宴,更何况自打知道唐吕娘的坎坷后,他整颗心直到现在都还沉甸甸。不得不说,在对待男女感情上,赵三忌一直很放纵的感性着,是好是坏,一时半会儿却是难以言道。 虽说是找茬,但落座后的赵三忌却没刻意去惹是生非,而是老神在在地要了一打啤酒,心甘情愿地花掉了三百五十块大洋,这搁以往严以律己得近乎一毛不拔的赵三忌身上确实罕见。而武痴唐氏壁对金钱这玩意儿向来没什么概念,牙齿一张一合,咬落一瓶盖,三下五除二立马喝了个干净,接着又是一瓶,不出几分钟的功夫,一打啤酒便被他生生消灭了一半,饶是没少见识一些能把酒精当饮料解渴的酒国英雄的赵三忌,也被唐氏壁的阵仗吓了一跳,开口打趣说,像你这么能喝善饮,以后我可供不起。 唐氏壁摇摇头,他的体质和赵三忌颇像,都属一沾酒就得立马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一杯倒窝囊货色,只是身体对酒精的表现没有赵三忌那般立竿见影,打了两声酒嗝,眼神迷离道,知道今天你来b-f居心不良,如果没猜错肯定有场恶仗要打,所以趁这闲暇的功夫先喝点小酒壮壮胆,所谓好汉架不住人多,乱拳都能打死老师傅,省得待会儿对方施展人海战术,自己还没玩上两手,就直接给吓趴了。 赵三忌看着伸手去拿桌上的第七瓶啤酒的唐氏壁,打趣道,你丫的真想在这边玩醉拳? 唐氏壁摇头晃脑,不置可否,最后把目光瞄在了左侧的楼梯口,八字胡姗姗来迟。 第一百一十五章 投奔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是八字胡的开场白,在他身后还站了个一看就知道是被酒色给掏空了身子的萎靡年轻人。 赵三忌直接把前者给忽略,反而多打量了后面的萎靡年轻人两眼,后者一副病怏怏的神态,也心不在焉地扫了扫赵三忌,琢磨着他脑子没有赵三忌来得好使,并没记起对面的人物。但赵三忌却是清楚记得这家伙,陈绍,暑假时候在q镇巴渝食府明目张胆想吃燕青兆豆腐的反面衙内。 八字胡见赵三忌八风不动,渐渐地拔高了刚才的低姿态,然而昨晚的一肩撞和三杆黑幽幽的枪口,多少让他心底儿有点渗得慌,色厉内茬再次出声询问了赵三忌的来意。 赵三忌悠然地小口小口喝着酒,随着酒吧dj的节奏哼着小曲,典型的一装b份子,依旧无视八字胡。倒是旁边已经十瓶啤酒下肚的唐氏壁,迷离着丹凤眼不住地往八字胡身上打量,末了,扯开嗓门一口酒气嚷嚷道,是这家伙让二叔的闺女遭委屈? 赵三忌不动声色点点头,他今天过来找茬的动机有点不单纯,昨晚碍于金芙蓉和唐暖竹这两弱女子和从头到尾就一直充当人肉沙包角色的钱五岳在场,没敢大展拳脚尽兴一回,今天除了睚眦必报外,再就是钓出尊大佛,即使不能勾出泥菩萨这类大凶,但怎么说也要整出些一流货色,至少能像李世民那样的二把手,所以像八字胡这样的跳梁小丑,入不了他眼。 “不知死活啊不知死活。”唐氏壁借着酒劲唏嘘了一把,自言自语补充道,“搞不懂老爷子是怎么想的,晓得自己亲孙女在外受了委屈,昨晚居然楞是屁都没放一个,鄙视。” 赵三忌蹙眉,问,“他知道昨晚的事?” 唐氏壁回答道,“当然,唐家人在广州城的一举一动,他比你父亲都来得清楚。” 赵三忌直接忽略了那两个刺耳的字眼,心底庆幸了一把,暗自揣测到,估计昨晚即使没有自己横插一脚,琢磨着唐暖竹也不会真受委屈了,顶多就买个教训,一念及此,他突然对唐家人也不再那么憎恶。 “咋整?就在这开打?”唐氏壁唯恐天下不乱,兴许这是武痴都有的惯病,喜欢以拳服人。 赵三忌瞅了瞅四周的场地,摇摇头,道,“场子太拥挤,真想玩醉拳估计这不是个好地方,要耍出去外面耍。”说完率先起身离了席,出门前自是不忘回头挑衅一直被他当是透明人的八字胡,道,“有多少人马就带多少,枪战械斗随你挑,如果过了今晚b-f方面还不能站出个搭得上话的,最迟一礼拜,我会让这家酒吧在广州城除名,当然,包括泥菩萨在这边的所有产业。” 八字胡听完这话,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报警。之后回过神,差点没被自己这个无厘头的想法给吓死掉,后来举一反三,得出的结论是,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仗着有两把刷子就敢扎进人堆和敌人玩同归于尽的草莽好汉,几年歌舞升平的好日子下来,的确把他的贼心和贼胆都给消磨殆尽了。转身朝陈绍示意道,这件事你就别掺和,该干嘛干嘛去。接着就一个人单独尾随赵三忌两人而去。 对八字胡的单刀赴会,赵三忌始料不及,而一鼓作气对自己狠灌了十瓶啤酒的唐氏壁,心头更是冒起了一股无名火,有一拳打在空气中或棉花处的无力感,嚷嚷道,就你一只三脚猫,咋够我塞牙缝,快点回去多唤几个人来,小老爷我技痒了。 八字胡自来熟的讪讪一笑,朝唐氏壁偏讨好-性质地点点头,又朝赵三忌笑了笑,在心底打了一小会儿腹稿,这才道,昨天有得罪赵公子的地方,我愿意代表b-f方面赔个礼道个歉,希望赵公子大人有大量,能承了这个情,就此海涵一把,当然,如果赵公子心里消不掉那股气,那么我百多斤的肉就搁在这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着一昂头颅,整就一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的英雄豪杰派头。 撇开一身可以勉强笑傲江湖的武力,刚出社会不久的赵三忌一时三刻明显接受不了八字胡前后如此巨大的反差,在勾心斗角玩手段这一技术层面上显然没有八字胡来得娴熟,有些措手不及地被狠狠降服了一把,仔细看了看八字胡,又扭头瞅了瞅唐氏壁,求助的意味颇多,只是后者比他更有当甩手掌柜的潜质,一个潇洒的耸肩,双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受挫的赵三忌思前想后了三五秒,除了感慨晚上没能叫上钱五岳是一个弥天大错外,也没能想清八字胡这会儿的弦外之音,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总不至于就这样没头没脑一巴掌扇下去?这不是宅心仁厚的自己能干得出的。 横竖想不出子丑寅卯,赵三忌索性也不打机关,直白道,“真想息事宁人就把话给撂明白了,实不相瞒,我就一初出茅庐的小菜鸟,同你们这些成精了的家伙打不来机关,费脑又费神,何况你就一只小喽啰,不值得小爷郑重其事的兴师动众。” 八字胡汗颜,不过这一番话确实挺符合他对赵三忌的认知,整就一四处煽风点火没事惹事的大纨绔,虽然这话说得不留情面,但至少还在自己的接受范围之内,开口回答道,“如果赵公子不嫌弃,我想跟你。” 赵三忌一愣,这就是弦外之音?他妈的这可不止差了十万八千里,“为什么?” “对一个已经成家事业又有所小成的男人来说,想图个安稳,还需要原因么?”八字胡掏出了三个烟,敬了过去,然后又帮赵三忌点上,赵三忌凛然受之,并没刻意抬手去挡,因为风大,八字胡打了三次才点燃。 “泥菩萨那边怎么交代?”赵三忌将直白进行到底。 八字胡缓了缓,摇摇头。 “当间谍可是一件技术活,你就不怕泥菩萨把你沉尸江底了?”赵三忌到现在总算整明白八字胡的心思,敢情这家伙求幸福安稳是不假,同时也所谋甚大,居然想两面三刀。 “b-f要出了什么纰漏,泥菩萨那边肯定不会放过我,然而晚上这一劫我就度不过,同样也得遭灭顶之灾,横竖都是死,不如赌一把。”八字胡眯着眼,眼神重新焕发了光彩。 “不就一家酒吧,泥菩萨至于那么小心眼?”赵三忌好奇问。 “b-f没明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这件事可没几个人清楚。”八字胡含糊地爆了料。 “b-f的事你能全权做主?”赵三忌疑惑道,他晚上可是钓大鱼来的。 “哪能,正如赵公子所说,我只是一只跳梁小丑,b-f的掌舵者是曾士奇,我只能在明面上挂挂羊头,保证酒吧在台面上不被相关部门或相关竞争对手给推到风口浪尖上,真正卖狗肉的是那个家伙,和泥菩萨接头的,也是他,他才是泥菩萨在广州城甚至是广东一省的代言人。”八字胡摇头苦笑,只是赵三忌没能体会八字胡的苦从何来。 赵三忌在心底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如果没料错,他才是自己想钓的大鱼,“能不能约到他?” 八字胡回答道,“行是行,不过要缓上一阵子,前些天他跑广西了。” “广西?”赵三忌狠狠地抽了一口烟,想起了今早单风和的那番话,直觉这事儿不寻常,问道,“知道什么事吗?” 八字胡摇摇头,不确定道,“具体不清楚,不过应该和一个燕姓的女人有关。” 赵三忌心头一突,燕媳妇?可有一阵子没她的消息了。之后赵三忌又问了八字胡几个关于广西那边的问题,只是诚如八字胡所说,他就一边缘的跳梁小丑,能回答上的除了燕姓的女子以及大体事件是和军火有关外,再也没能给出更多实质性的猛料。落下了句过些天自己再过来找他后,赵三忌领着这会儿差不多已经要栽倒在路边躺上一宿的唐氏壁,扬长而去。八字胡欲言又止,看着赵三忌两人的背影突然咧嘴一笑,开始在心底盘算起了他在明面上了解到的一些有关赵三忌的背景,赵教父的亲外甥,貌似光就这个名头,饶是掰断了自己十根手指头去斤斤计较,能抱上这条大腿怎么说也都不会亏,就是自己在泥菩萨那边得花些心思去闪烁其辞。 因为唐氏壁喝高了,所以赵三忌是拉着他打的回到的酒店。同时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寻个时间考个驾照,到时买辆四轮轱辘,今年开回赵家堡过年,也好让乡亲邻里们艳羡艳羡一回。就在赵三忌径自yy着那点小心思时,喝醉了酒的唐氏壁在房间内开始不老实了,一进门就对着电视机里卡通频道的《火影忍者》,正襟危坐在沙发上先是托着腮帮子看得津津有味,后来不知咋整的又跳到了茶几上,再到最后,索性直接站起身,有样学样的咬破拇指,双手开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赵三忌听仔细了发现这家伙居然在施展一起大召唤术,想要召唤出蛤蟆仙人,只是即使让他把地板给拍穿了,也没能招来一只小蝌蚪。 赵三忌看着对着地板和自己拇指一脸若有所思神情的唐氏壁,哭笑不得,在床头摸出了手机充电器,嘀咕了声“脑残”甩门出了去,留下唐氏壁这没有童年的大男孩在房间内自娱自乐。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奸夫 次日一大早,唐于飞火急火燎地给赵三忌来了电话,言谈中带着些许愧疚,说是原本今晚要上戏院这事儿黄了,具体原因唐于飞含糊其辞,隐约透露出的意思应该和那个人有关,赵三忌打着哈欠意兴阑珊说,这事儿不算令人出乎意料,换做自己,当然也会从中作梗。电话那头的唐于飞一脸憨态,一个四十好几的人,还能保持如此至情至性,在这年头确实难寻。之后,他又问了赵三忌,说是接下来的事具体都有什么打算?二叔无能,既然那个爱听戏的老爷子都被那人给搅黄了,想必其他一些上得了台面的人物他也应该都打过招呼,虎子往后在广州城的举动,怕是要举步维艰,至少官方上的一些事,就很难蒙混过关。赵三忌笑了笑,留下一句山人自有妙计,又询问了婶子的身体状况后便就挂了电话。 挂掉电话这会儿,唐氏壁悠悠从睡梦中转醒,问了句,计将安出? 赵三忌回头白了眼这个酒量和酒品都不咋滴的大家伙,淡淡回答道,屁个妙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 转醒的唐氏壁先从抓过沙发上的电视遥控器,再次调出卡通频道,托着腮帮子瞪眼了半天,后来到底败给了宿醉,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抬头道,见招拆招,这样被动了些,不适合客场作战。话说一半,便戛然而止。 赵三忌等了良久没听到下文,回头笑了笑,问道,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唐氏壁收起孩童的烂漫,一张阴柔俊美的脸蛋写满诡计,咧嘴一笑,言简意赅道,借力打力。 赵三忌琢磨了片刻,却没捣鼓明白唐氏壁的力从何来,刨根问底了一遍。 唐氏壁漫不经心道,唐家不就有一个对你挺青睐的老爷子? 赵三忌恍然,琢磨了片刻,却是摇摇头,对一个从没打过交道的老人,先且不说知不知道秉性,就是现在以他自己的立场,断然没有两眼一抹黑,就一头扎进那漩涡中,更何况按唐氏壁所说,类似唐沉香那样的家伙,可不止一个,赵三忌没草包到去托大自己,他对自己的定位,或说目标很清楚,在休学的这两年内,把厦门那地儿的两家夜总会和一家外贸公司扶上正轨,出人头地、衣锦还乡之类的还在其次,关键是能借着这三家**赚点奶粉钱,毕竟这年头培养一个小孩,绝对一笔价值不菲的巨额投资,再者,他也不能委屈了唐吕娘,即使她肯心甘情愿地与自己当对糟糠夫妻。 唐氏壁眼见自己的建议未被采纳,却也没有太多的挫败感,起身整理了衣物,早餐也没吃,就扬长而去,说要去b-f取回他的爱车,这武痴在爱好方面虽不单一,但也不会斑驳到哪儿去,除了立身为本的武力,以及动漫,再就是在车子这门功夫上,下足了马力。 没了唐于飞的从中牵桥搭线,赵三忌重新把计划调整回了南下前的既定路线,俗话说“靠山山倒,靠佛佛跑,靠自己最好”,何况现在赵三忌马虎也有了一些小班底,是时候该小试牛刀一把了。 金芙蓉第二天给赵三忌来的电话,说司徒帅今天从香港回广州,赵先生如果得空,今晚倒可以带他过去走一趟。金芙蓉在电话里的声音不咸不淡,赵三忌对这个寒冬腊月就拖着一双凉拖匆匆赶往酒吧护驾的闺女多少有些好感,所以也不怕拿自己的热脸贴她的冷屁股,同她东拉西扯了一些不着调的话题,直到隐隐有触怒这闺女的趋势后,这才言归正传,问道,广州有没有环境比较僻静的地儿,帮自己找一个,地方也不要太高档,越简陋越便宜越好。晚上八点左右,就把人给带过去。 金芙蓉咸淡适中地表示没有问题,之后又问起了其他几个人要不要一并叫上?赵三忌想了想,统一政策固然是好,但人多嘴杂,所以否定了金芙蓉的提议,具体事宜也没事无巨细地朝这闺女交代。而金芙蓉识趣,没刨根问底,顶多自己就多当几回“媒人”,再跑几次腿。 —————— 因为是名人,所以即使在这大夜晚,司徒帅依然戴着副能遮住大半脸颊的墨镜,在他身后,还跟着个相貌不怎么出彩气质排场却出奇的盛气凌人的中年女子。一进包厢门,未等赵三忌发话,她便仔细地检查了四周,待得清理现场完毕并没发现隔墙有耳之类的猫腻后,这才板着一副怨妇的嘴脸,站在司徒帅身后对赵三忌虎视眈眈。 赵三忌不晓得娱乐圈的那套调调,只觉这妇人应该是出于保密工作和人身安全的考虑,才此作姿态,当下也没往心底儿去,只是后者的盛气凌人可不止技止于此。中年怨妇在等司徒帅落座后,率先发话,言辞冷淡,咄咄逼人,道说今晚司徒先生还有一个慈善晚会要参加,能给赵三忌的时间也就那么五分钟左右的样子,所以,她希望这会儿还有心思坐在位置上悠哉喝茶的赵先生,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赵三忌挑了挑眼皮,嗤之一笑,想来金芙蓉给自己的那手资料确实也没含糊,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看样子司徒帅这颗影坛上冉冉升起的启明星,和王继传媒方面,应该积怨颇深了。但对中年怨妇整出的这一手,赵三忌也没放在心上,充耳不闻的同时,抬起眼珠子往司徒帅身上瞅了瞅,后者也没接人待客应有的素质,依旧一副大墨镜遮脸,除了从他不时低头看看手上的那颗价值不菲的腕表的动作上能发现他确实赶时间外,倒是没能瞧出太多的端倪。 自打一进门就开始倒计时的中年怨妇言出必行,信用极佳地让赵三忌平白无故晒了司徒帅五分钟时间,一到点上,便出声提醒,而至始至终都没开口说话的司徒帅对中年怨妇也言听计从,利索起身欲要出门,自己晚上之所以会赴这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的会,是他给金芙蓉面子,否则依他的个性,断然不会如此自降身份,赏脸来喝这种十块钱一大杯茶水的简陋茶摊。 眼见司徒帅两人就要夺门而去,赵三忌微微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缓缓开口说了三个字,“刘老根。” 很农民淳朴的字眼,至少这三字在中年怨妇听来不是什么天塌地陷的洪荒末日,即使她知道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但道不同不相为谋,刘老根这名头却是不足矣唬住自己。然而,这三字钻进司徒帅的耳朵里,却又得另当别论。 “如果不想过早横尸街头,建议你还是耐下心来,在这儿耽搁片刻。”赵三忌依旧不急不缓道。 司徒帅转身重新落座的时候,已经把鼻梁上那架能遮住大半脸颊的墨镜摘了下。却也没着急开口,先是端起了桌上那杯贱价的梅子青,小啜了一口,这才道,赵先生有什么吩咐?话说如此,却也透出股不卑不亢。 赵三忌拿眼角瞅了瞅司徒帅,发现这家伙倒也人如其名,生有一副好皮囊的同时,嗓门也透着能把一般花痴轻易给虏获的迷人磁性,这让赵三忌不由八卦了一把,在心底拿蓝未央和他做起了比较,最后得出司徒帅在气场方面略胜蓝未央半筹,让他暗自又为小鸡恨铁不成钢了一阵。 前晚打电话给唐吕娘的时候,据唐媳妇口述,小鸡这尻货在被他赶回了厦门市的当天,便又打着协同蒋伺业公干的幌子,南下香港观看3d《肉蒲团》去了。 “吩咐不敢当,像司徒兄台这样的名人,就俺这么个市井小民可使唤不起。”赵三忌为方才对方的目中无人,挤兑了一把,当然不光只是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言外之意也有敲打的意思,当然这里的敲打可不是鞭策。 司徒帅赫然一笑,镇定自若地朝去而复返的中年怨妇摆了摆手,出声道,张姐,晚上慈善晚会的事推了。 中年怨妇不明就里,不依不挠道,这可不行,你要知道为了能让你在晚会上露个脸,我可花了大心思,今晚就算你死了爹妈,这事也不能推。 中年怨妇嘴皮子向来恶毒,但和她的办事能力也成正比,这也是司徒帅能忍让她的一大部分原因。然而今晚这会儿一门心思都在“刘老根”身上的司徒帅可不再像往常那般软柿子,当下脸色一沉,一脸不善,阴森森道,你他妈的老婆子说什么! 想来是习惯了司徒帅对自己的言听计从,中年怨妇何尝受过这“屈辱”,也不管场合,双手叉腰就是一阵奚落,大抵都是些揭司徒帅的短以及为自己歌功颂德的言辞,如果她所言非虚,那么在经济人的圈子里,怨妇能在短短两年间把司徒帅捧到这位置,的确是她本事了。 “司徒帅,今儿在这儿把话撂明白了,既然老娘能把你捧红,当然也有手段让你身败名裂,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跟我走是不走?如果不走,别怪老娘心狠,像你这样的小白脸,时下可是一抓一大把,老娘不愁找不到人接你这位置。”中年怨妇撂狠话了。 如果司徒帅真是个威武不能屈的汉子,则也不会被赵三忌一句“刘老根”就给老实巴交束缚在藤椅上,中年怨妇这话多少戳痛了一个事业型男人的软肋,所以他将求助的目光望向对面意兴阑珊的赵三忌,有点没底儿地问说,“赵先生,这事儿您看……” “小命都快没了,还图那些虚名?”赵三忌一脸鄙夷。 一语惊醒梦中人,司徒帅最后痛下决定,与中年怨妇一刀两断。后者带着半腔怒火半腔怨恨,摔门而去。 这会儿,司徒帅已然面如死灰。 “一个有种把刘老根媳妇给勾搭上床的奸夫,怎么说也该是个不会为五斗米折腰的好汉啊。”隔岸观火人的最大好处就是在于站着说话不腰疼,赵三忌很犀利的揶揄了一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归来 刘老根,祖籍湖南常州,原名刘根农,顾名思义,其出身背景倒也简单,系属根正苗红的农二代农三代甚至农四代,然,俗话说“富不过三代”,如果同理能可证,穷应该也不会过三代。这话到了刘根农身上,却是印证了。 说起刘根农的发家致富史,那是一把辛酸一把泪,早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那会儿的中国大陆虽然已见百业俱兴的苗头,但不可否认,她是穷的,是落后的。老刘家也很好的随了大流,几代贫农下来,到了刘根农这一代,依旧家徒四壁,即使到了逢年过节,还得靠刘根农这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兔崽子狠下心去偷鸡摸狗,一家三口才能久违的嘴上沾荤一回。 然而,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就在七四年的除夕前夜,常在河边走终于鞋也湿的刘根农在偷村尾李家人的鸡时,却被对方的当家媳妇儿给逮了个正着。话说乡下妇人要嘛十足憨厚本分,再则就是泼皮破落户儿,李家媳妇就是实打实的后者,牙尖嘴利自是不在话下,骂人的言语更是生生能把死人给骂活,再将其活活骂死的恶毒,在当时寒冬腊月那会儿,愣是揪着刘根农的耳根子在自家的栅栏内扯开嗓门恶语相向了一个多小时,直至兴许是她自己觉得乏没了骂人的气力,这才扯着刘根农唤上自家丈夫上刘家门兴师问罪。 那会儿本就巴交本分的刘母哪堪自家儿子那般没出息,跟着也就一味朝李家媳妇道歉赔罪,怎奈得理不饶人的李家媳妇骂人上了瘾,再逞口舌之利,那两片嘴皮子差不多都将刘氏祖上给刨得七七八八,这尤未罢,一口一个小畜生叫唤刘根农,这彻底激怒了刘母,一时口快回顶了两句,这下李家媳妇可不依,探出一只陷满污泥的手抓,就狠狠往刘母脸上抓去。刘母闪躲未及,愣是被抓出了四道血印儿,而李家男人却也没劝阻,跟着对刘母拳脚相向。刘根农那会儿小,人却不笨,也透着股阴狠劲儿,抬着小眼眸子盯着李家媳妇身后的丈八大汉,自知不敌,只能智取。 遂于大年初一晚,怀揣把磨得吞吐幽光的剔骨刀,上了李家,三两下便挑了李家夫妇两的手脚筋,令其求死难能了。 事至此,刘根农一家三口,刘母、及其胞妹是日便消失在了常州李家庄。 之后刘根农一路辗转,曾北上河北下油田,又赴西北进矿井,南下上海扛水泥,继而南漂偷渡到了香港,于八十年代初赶潮流地混上了铜锣湾古惑仔。其中要说惊险,莫不过当初在香港那会儿的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好在刘根农他人也本事,外加运气算凑合,当了台湾三联帮大佬的东床女婿,机缘巧合之际又与俄罗斯黑手党的大当家部草部舒夫斯基有了过命的交情。至此,刘根农的涉黑生涯从此蒸蒸日上,在九十年代初,更是与x市的赖姓大佬遥相呼应,相得益彰。而在赖姓大佬倒台后,刘根农得其地理环境的庇佑,没跟着给殃及池鱼了,这些年来仍旧稳坐钓鱼台,在东南亚沿海一带,继续他的土皇帝霸业。 所以赵三忌说,对司徒帅这个勉强刚挤上一线演员位置的小白脸,光是他有那胆量和本事勾搭上刘根农的媳妇,他多少也得汗颜一把,然后唏嘘。 ———————— 屠晚清是在离开十天后回的广州城,至于比原计划超出了的那三天,却是没给出什么解释,对这会儿正襟危坐在沙发上小酌杯中凉茶的赵三忌,他依旧板着一副棺材脸,不知是有样学样还是习惯使然,跟着赵三忌端起茶几上的一大杯浓茶,三下五除二给灌了干净。 刚从二叔唐于飞家午饭回来的赵三忌,正是午后阑珊之际,见屠晚清这会儿姗姗回迟,索性也没了见缝插针的调侃心思,直奔主题问起了任务顺利与否。 一向不会左顾言他屠晚清可巴不得赵哥儿此番开门见山,先是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做出了长篇大论的架势,这倒让赵三忌着实有些小诧异。然而让赵三忌诧异甚至震惊的事,却是还在后头。 “小命差点交代在京城了。”屠晚清的第一句险些让赵三忌打翻了手中的茶杯。 “京城萧家门户很深。”屠晚清的第二句,却没让赵三忌心中掀起多大的波澜,只是眉头稍微皱了一把,对于萧家,这情况该是意料之中,不过由屠晚清说出这话来,别具一番深刻罢。 “萧家当代大少爷,身旁陪有执法者。”屠晚清的第三句,却是让赵三忌彻底按捺不住。 “你跟他对上了?”赵三忌用粗糙的食指头,敲打着手里的茶杯,问。 屠晚清似乎早就想好了措辞,点点头,回答道,“执法者巽,论实力不在坤之下的一蛮龙,这次能活着从他手中苟延馋喘出来,是祖坟冒青烟了。” 赵三忌压根没指望能让惜字如金的屠晚清在三言两语间就还原了现场的刀光剑影或惊心动魄,所以直奔问题的关键,追问道,“看屠爷毫发无损的样子,可不像祖坟冒青烟这么简单。” 屠晚清听得赵三忌的揶揄,嘴角难得牵起了一道弧度,却是技不如人的自嘲和无奈成分居多,微微摇了头,道,“祖坟冒青烟,那是出门遇贵人了,不然就我这本事,在人家面前也只是花拳绣腿,三两回来就能收割掉我的头颅。” 赵三忌陪着笑了笑,算是对方才自己口无遮拦的道歉,屠晚清见状摆摆手,一反先前的无奈,有点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开朗,瓮声瓮气道,“是我学艺不精,怨不得人。” 赵三忌干笑。 屠晚清像是没看出赵哥儿的尴尬,又径自为自己斟上了一大杯茶,喝过一口后,这才慢慢抖出了十天来所有事情的始末,以及当天在京城时的千钧一发。 原来,屠晚清在接了赵哥儿给出的任务后,当晚便马不停蹄地就直奔了西安,抄上刘成文也就是刘氏的老家,对付这种不是善茬的恶茬,屠晚清也不讲究什么绅士风度和心慈手软,直接摸黑进了人家院落里,好在他是侦察兵出身,一身蛰伏的本事没白搭,三滚两爬的楞是让自己两米好几的大个堪堪躲过了院子里头的那些明桩暗哨,之后踮着脚尖又摸进了刘氏家主的书房里,把里头一些户口本身份证护照之类的东西统统席卷一空。凯旋而归后,屠晚清充分发挥了自身双重间谍的优势,凭借户口本上的一些基础信息,最终让他得到了官方给出的第一手资料。其中,里头的信息除了刘成文这只打不死的蟑螂以及酱油哥刘云祥外,还有两个相对刘氏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其中一个叫刘成武,为刘成文的胞弟,据官方报道,刘成武算是刘氏的异类,这话并不是说刘成武如何标新立异与众不同,只是这家伙在蛇鼠一锅的刘氏企业中,刘成武相对来说是善良的,至少,相较他人之下,刘成武的罪状不至于磐竹难书,甚至就他热心慈善这一茬,撇开世故与功利,勉强也算得上好样的。而另一个佼佼者,名叫刘云瑞,为酱油男刘云祥同父异母的胞弟,现顶了酱油男的缺,为刘氏企业第一顺位继承人。对于这个,屠晚清却没大费唇舌,琢磨着也就该是个龙套角儿,用屠爷的原话说是,“刘云瑞的坏,上不了台面,忒没品位,活该就一炮灰。” 拿到了刘氏家族年轻一代几个领军人物的资料,屠晚清又在西安待了两天,其中大多时间都在明察暗访,待确定了官方给出的资料不曾浮夸造价存在糊弄嫌疑,并进一步补充了一些鸡毛蒜皮的正道消息后,屠晚清这才安心进京,着手抄起了老萧家的老底。 然而,屠爷碰壁了,甚至,差点遭了灭顶之灾。 太子萧朝桂有保镖,这不是件新鲜事,毕竟一个年仅三十就能在官场频频大放异彩并屡次博得一号元首赞赏的青年俊彦,对这会儿家族地位正如日中天的萧家来说,意味着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省部级或者国副级大员这么简单,甚至,萧家如果跑位得当,并且在往后的二十年中,萧朝桂由锋芒毕露的次境界修炼到重剑无锋的天人地步,那么,萧家在二十年后走出个国正级大员并非痴人说梦。所以,当屠晚清找上萧家太子萧朝桂后,发现在他身边有不下二十处暗哨时,并没空出多余的心思用专业的角度去惊讶与赞赏,因为,让人纳罕的是萧朝桂的贴身保镖,那个块头与自己不相伯仲的傻憨大个儿,饶是屠晚清历经生死、堪破红尘、看透轮回,在与傻憨大个儿“不经意”擦肩而过时,也被生生激出了一身冷汗,当时,屠爷连“侧目”的勇气都没了。 屠爷说,“那时,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军师荆棘,将士凶年 接下来的时间,鲸吞牛饮过三大杯茶水的屠晚清收起了先前的心有余悸,与这会儿意兴阑珊的赵哥儿形成鲜明的对比,微微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道出了件既在赵三忌意料之中却也始料不及的事。 赵老元帅进京了,随行的还有一个跛了条腿的男人,具体名字屠晚清没能叫上来,但赵三忌却是猜到了,这个跛子大叔,十有**该是他的授业恩师范江水。之后,屠晚清又很客观地补充了一句,一个危险系数很高的男人。至于怎么个高法,他没说,但可以肯定,瘸子男人给他带来的死亡压力,更在执法者巽之上。这是没少与死神同台竞技的屠爷后天孕育出的直觉。 赵三忌笑笑没说话,收拾妥当了方才心中泛起的几圈小涟漪,确实,这次假使没有赵老爷子这么横插一脚,他已经折了屠晚清这么一员大将。随后,赵三忌凝神望着檀木茶几上的那只紫竹杯垫若有所思。大约过了三十秒,理清了前因后果,这才抬起了眼皮,直视屠晚清,突然寒声道,有人想动赵子象? 屠晚清眼底先是闪过一丝讶异,之后不动声色地赏了个赵哥儿赞赏,此番北上,虽然赵三忌只交给他摸人老底的任务,但作为一个合格的侦查兵,屠爷职责所在,不仅仅只当个无条件执行命令的机器,更该是一台能会独立运算的智能机。何况现在京城那道传得满城风雨的消息,对有心想帮赵三忌针砭利弊一回的屠晚清来说,想弄清楚其中的是非曲折倒不是难事。当下也没藏着掖着,直接爆出了此番北上打探到的一条最重要的消息,赵子象遭人暗算了。或许出于对赵三忌可能随时暴走的预料,屠晚清紧接着道,没有生命危险。 饶是如此,赵三忌再也没能憋住心中的恼火及愤恨,当下沉着嗓门道,“谁干的!” “泥菩萨。”屠晚清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当然,这猜测有着确凿证据为依托。 “还有呢?”赵三忌双眼渐红。 屠晚清眼中的赞赏之色更浓,幸亏赵哥儿到底不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不冤枉赵教父三番两次在他面前夸过他。 “京城何家在这件事上露出了很多马脚。” “何家?什么来头?” “算是没落的贵族。跟你们老赵家也算宿怨了,八几年时候,老爷子引发的那场官场地震,其中受害最深的正是何家。”屠晚清道出了其中的厉害关系。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照理说不应该,政治-斗争这玩意儿断然不是**的你死我活,何家人再怎么不地道,也不会耍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脑残招式。”赵三忌沉默了半晌,最后盖棺定论,继而追问道,“除此之外,还有谁和泥菩萨接过头?” “萧家过于干净了。”屠晚清意有所指。当然,这意见也只是仅供参考,并非标准答案。 赵三忌摆摆手,止住了屠晚清的进一步开口,随后起身从口袋摸出了根烟,只是这次并没抛给屠爷一根的意思,后者也不恼,他承认刚才说出的那句话有点越俎代庖的嫌疑,而对赵三忌这会儿能有这般表现,打心底儿讲,屠晚清却是窃喜了一把。一定程度上,屠爷更喜欢现在这个浑身洋溢着上位者威严的赵三忌,而非以往那个一逮着机会就想把自己往死里埋汰的轻浮赵哥儿,虽然后者也算是种驭人术,但军人出身的屠晚清即使不排斥,可对他来说,这种驭下手段未免难以登堂入室。换做军队里头中规中矩的说法,便是治军不严了,很难做到令行禁止。 赵三忌一反常态地一鼓作气抽完了一根烟,从窗口转身重新回来时已然不见了先前将喜怒描于脸上的愤恨神色,落座后先是睥睨了双手抚膝的屠晚清一眼,后者依旧如山似岳不为所动,这让他对本指望会为自己的偕越行为做出合理解释的屠爷大失所望,倍感无趣的同时恢复了先前的意兴阑珊,百无聊赖之际低声感慨道,“现在的世道还真tmd乱啊,这叫老夫如何是好?” 向来对黑白色幽默有着极强免疫力的屠晚清当然不会就赵哥儿表现出的这丁点少年老成因此笑场,瓮声瓮气道,“总要有人出来收拾残局,也会有人出来收拾残局,不过那人不可以是你,这是老元帅的吩咐。” “我说我知道了,屠爷信不信?”常态下的赵三忌虽然算不得温润如玉,但凝冰点确实也不高,所以这会儿又挺时宜地揶揄了屠晚清一把。 屠晚清并没就此接口,自顾接着道,“老元帅说,军师栽得一身荆棘,将士留下一世凶年,但那得建立自身绝对的实力上,否则出师未捷身先死了。你羽翼未丰,就算这会儿想运筹帷幄、披荆斩棘、大杀十方、纵横捭阖,手腕、眼界都还不够,一不小心容易着了有心人的道儿。届时他们群起而攻之,那会儿就算老爷子是华夏硕果仅存的元帅,也难保你不失。”语毕,两人沉默良久,屠晚清又补充说,“这是老元帅的原话。”然而,却是自作主张地省略了赵老爷子最后的半句话——“何况,我老赵家的虎子不会只是个将士,更不会只是个军师。” 赵三忌仔细咀嚼了屠晚清口中所谓的赵老爷子的原话,终于料定了老爷子的寓意与自己不谋而合,低声呢喃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啊。” 耳聪目明的屠晚清自是听到了赵三忌这声小嘀咕,只是这次却安分守己,继续和谐地正襟危坐着。 “老爷子打算扔出怎样的石子?”赵三忌问。 “黑龙江燕家,内地白家,京城陈家,三选二,其中具体是哪二家,由你拿主意。”屠晚清干脆利落回答说。 赵三忌闻言皱了皱眉,“白家?老神棍这是给某人出考题来了啊。这么块大蛋糕,老实说,我真不想便宜了白家那个小白脸,至于燕媳妇儿娘那边,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还是别让媳妇操这个心了。” 屠晚清嘴角难得不动声色地勾起了道细微的弧度,自打跟了赵子安,他就没少和那些世家豪门之间的龌龊打交道,其中白家和唐家的利害关系,屠爷即使谈不上了如指掌,多少也略知一二,尤其是唐家在将唐吕娘许给白家公子后,两家豪门也日渐恋奸情热,明面上暗地里许多见得光见不得光的勾当,更是日趋繁多,所以对赵三忌突发此语,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只是能让他会心一笑的是,听这语气,赵哥儿并没头脑一发热就任人唯亲了,即使当不得难得这么一说,至少也需要些格局和魄力。 “不过挖唐家的墙角,这事儿再怎么合计,都不见得会亏。告诉老爷子,他的意思我懂,也会照做,不过这块蛋糕得切一半出来,何家那边的事就由陈、白两家去折腾,至于泥菩萨这元凶,我要了,权当用来当做磨刀石,还有,这事儿老爷子三舅他们不许插手,都被当成温室的花朵养了十来年了,也该是时候端出去见见灿烂阳光,经历些狂风暴雨看看些斑斓彩虹了。” 赵三忌道。 屠晚清终于破天荒的笑了笑,却不是对当事人赵三忌,而是对赵老元帅的料事如神。朝赵三忌郑重点了点头。 之后,屠晚清交给赵三忌一些有关白家、陈家两家的资料,厚厚的两大叠24开打印纸,其中除了一些台面上的基础信息外,剩下的净都是些即使随便抛出一张也能惹得海内外众多主流与非主流媒体互相争得头破血流的秘史,由此可见屠晚清在收集情报方面要多狗仔就有多狗仔。当然这里的狗仔相对赵三忌来说是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幸运。 随后赵三忌问起了屠晚清,说赵老爷子对自己在广州城这边搞出的这么小动作持怎样的态度,或者有什么别样的看法? 屠晚清板着一张棺材脸,下嘴毫不留情道,一切的雕虫小技都是纸老虎,阴谋诡计,登不了大雅之堂。末了,仍不忘添上句,“老元帅的原话。” 赵三忌对此却嗤之以鼻,套用了句经典的俚语——“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或许是觉得自己这样不够说服力,再次旁征博引了三十六计的反间计,美其名曰剑走偏锋,出其不意,掩其不备,方能攻无不胜。 屠晚清有心想同赵三忌好生辩解一番阴阳谋论,最后却是发现自个儿今天话说多了,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之后也就没了那兴致,继续端起桌上的微凉普洱太上皇,与赵老爷子一般无二地暴敛,鲸吞牛饮。 就在赵三忌窝宾馆里解剖白、陈两家秘史这空当,广州城的白云机场迎来个不速之客,南下观看3d《肉蒲团》的蓝未央一骂千里满天空腹诽回来,抓起手机给赵三忌的第一句话便是,“真他妈的操蛋,这年头三级片都能演绎出忠贞不渝的地老天荒,虎子哥,小鸡的小鸡-鸡这个郁闷啊郁闷!” 对于**的人性片,蓝未央是有原则的,哪怕3d拍出了一反常态的主流的煽情桥段,也改变不了他对肉搏片纯纯的爱,那是一种几乎无暇的原始,一种亘古的较真…… 第一百一十九章 突变 屋漏偏逢连夜,怀揣着满腔压抑的蓝未央下飞机出机场时,广州城已经下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毛毛雨,夹杂着刺骨的北风,这让被赵三忌挂掉电话的蓝未央抬头望天又不自禁地碎了一口。但碍于在广州城这地儿自己举目无亲,因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拦下了的士,并在上车前做足了充分思想准备,接受虎子哥那条鸳鸯腿对自己屁股的洗礼。 话虽如此,当蓝未央风风火火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架势杀到赵三忌门前时,心底儿多少有些打鼓,类似失眠时的辗转反侧。差不多在房门前徘徊了七八分钟,他最后才鼓起“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勇气,直接推门而入。 “虎子哥,您踹我吧。” 蓝未央打着先发制人的心思,出声道,之后思想觉悟颇高地撅起了屁股腚子,望着坐在茶几前面色清冷的赵三忌。 “狗日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种负荆请罪。赵三忌脸色依旧清冷,不过好在嘴角有了一丝莞尔。这表情在蓝未央看来无异于如蒙大赦,当下也跟着乐了,笑嘻嘻道,“就知道虎子哥舍不得拿本帅锅开刀。” 捧着一大叠情报细嚼慢咽的赵三忌没那闲工夫同蓝未央瞎侃,只是腾出一只手帮蓝未央泡了杯热茶,之后指了指身旁的座位,示意蓝未央落座。 蓝未央晓得虎子哥的习惯,知道他在看书或整理些材料时不喜有人在旁瞎腻歪,自己识趣地捧起那杯太上皇,安静坐在一旁,一声不发。 对屠晚清给的这些第一手资料,赵三忌看得很仔细,同时也捣鼓来了一本小笔记本和一根圆珠笔,时不时在资料上圈圈画画,偶尔也会从里面摘抄出一些价值连城的东西,然后用狂草抄进了小笔记本,之后又会回头翻看一遍,待记得精准了,这才会再去翻下一页。 自打蓝未央在沙发上落座后,大约过了半个钟头,赵三忌终于把那叠可以装订成册的情报翻阅完毕,同时手里那本小笔记,也张牙舞爪地写满了张旭狂草。放下笔,刚好和一脸无辜的蓝未央四目相对。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对屡教不改的蓝未央,赵三忌压根儿不待见。 又是秋后算账。蓝未央看着不像说笑的虎子哥,觉得这回自个儿该真是走到滑铁卢了。 “哥,难道不能将功赎罪?” 蓝未央凄凄艾艾道,无辜的眼神堪比青楼卖肉女子的秋波,荡出一股撩人的凄婉。 “那你说说,都想拿哪些无量功德当筹码?” 赵三忌小啜了一口茶水,稀罕地露出了个笑眯眯的神情。 “比如,刘根农那事儿?” 蓝未央试探着道,只是底气不足。 “功不抵过啊。”赵三忌这话说得实在,毕竟现阶段他和刘根农就没什么交集,何况如果要让司徒帅作为自己的棋子,他有不下三种办法让他心甘情愿臣服,至于蓝未央捅出刘根农的婆娘和司徒帅那小白脸有一腿,很大程度只能算是机缘巧合的适逢其会,赵三忌也权当是卖给蓝未央个面子,多少也算对他南下香港含辛茹苦的肯定,不过如果蓝未央打算以此相挟让赵三忌把他留在身边的话,这理由不充分。 “虎子哥,您行行好呗。反正x市外贸公司那边有乞丐他们一帮子盯着,也不差我这么个造粪牲口。” 蓝未央愈发凄婉。 “真不想走技术流?” 赵三忌叹了口气问道,接着解释似的说,“婶子那边我不好交代,毕竟咱总不能对不起了你家那些老母鸡。” “这好办,哪天虎子哥寻个机会,挑上那么两鸡笼过去,这就两清了。” 眼见赵三忌口风稍有松动,蓝未央适时见缝插针,插科打诨。 “呸,人情是这么还的吗?你小子!再说,这也不是人情,是亲情。” 啧啧,这话说得,煽情。 蓝未央呵呵一笑,虎子哥就这点好,不忘本。 “如果真想在广州城这边身先士卒也不是不行,大前提是你得打得过屠爷,勉为其难的话至少也得是平手,否则人家背后一颗子弹,你都吃不了兜着走。”赵三忌透露出了自己的底线。 “……”蓝未央败北,只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接了下,权当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大不了到时候央屠爷朝自己放点水,事后请他跑趟三温暖就是,环肥燕瘦,任君采摘,但这事似乎还真有点悬。尤其蓝未央在房间内见到了去而复返的屠晚清,第一次仔细琢磨完屠爷的相貌后,蓝未央得出了“石男”的结论,先且不论那张百年如一日的棺材脸,单是那长及屁股的长发,屠晚清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个会对女人产生兴趣的人。 去而复返的屠晚清这次并没一个人进房门,在他身后还跟了个让赵三忌意料不到的人——金芙蓉。 由于天气冷的缘故,金芙蓉今天的着装有点臃肿,这似乎有悖于赵三忌对时尚金领女人的认知,感觉金芙蓉的这身羽绒服装扮也太埋汰自己妖娆的身段了,不过不利用自己的青春和身体优势来博人侧目的女人,想来也有足够强大傲人资本,比如,她强悍内在,又比如,她那张即使素颜也能倾城的如画脸蛋。这从即使没少见识标致闺女的蓝未央几欲流出口水的神情上,可见一斑。 对赵三忌的房间内多出了蓝未央这么个把满心龌龊刻在脸上的不速之客,金芙蓉适当的表示了一丝小惊讶,至于她心底对这类人的反感,想来是司空见惯,所以也不会肤浅到对这种人都会报以白眼。当下对蓝未央视若无睹,朝赵三忌开门见山道,王继传媒和旗下两家杂志社出了大状况,压力来自一个叫曾士奇的家伙。还有,唐暖竹那边也出了点意外。 赵三忌听着皱了皱眉,并没示意金芙蓉落座的意思,反倒是朝她投去了询问的目光,示意她进一步作出解释。 料想金芙蓉以往也没少碰到这种和黑道有过瓜葛的事儿,只是这次先且不说对方表现出的不可调和强硬做派,光是事出突然,已经在最短时间内打了她个措手不及。先是王继传媒公司旗下的几个当红艺人,其中也包括上官秋月这个半红不紫的二、三线女歌手,先是遭到了一些莫名的骚扰和恐吓电话,之后一波未停,一波又起,那些艺人,或红或紫的,均程度不一地被暴露了**,其中情节最恶劣的是有位当家花旦,居然被强迫拍了裸-照,这会子那组照片已经登上了各大娱乐网站的头条。如果说这些损失尚在王继产业还能接受的范围之内,那么有关传媒旗下的两家杂志娱乐杂志社被相关部门以涉黄的由头给查封了,这就透着一股诡异。涉及到社会舆论导向,尤其在这内陆,相关部门想整垮一家尚在努力向上攀爬的企业,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弹指间让它灰飞烟灭。如果稍微处理不慎,王继的内陆之行到这儿也就该夭折了。 这些事的发生就在电光火石之间,金芙蓉也是刚刚才得到的消息,然而却是解释得很详细,不得不说的,这闺女对企业资讯方面上的掌控倒是挺到位,所以除了那些必要的客观事实,就连其中的厉害关系也阐述得很清楚——这次是有人黑白勾结,想彻底整垮王继了。 对于金芙蓉把重点放在描绘企业的得失上,赵三忌表示理解,但并不代表他就能上心,现在他唯一关心的是,唐暖竹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沉着脸打断了金芙蓉的话,具体询问起了唐暖竹的状况。 金芙蓉回答起这个问题倒是有点如释重负的意思,道,“差点被人给……” 金芙蓉到底是黄花大闺女,虽然是商场女强人,但碰这种事,多少有些难为情,不好宣之以口。 “人呢?” 赵三忌嗓门不大,似兽低吼。 “人没抓到,不过唐暖竹现在没事,已经吩咐人保护起来了。”金芙蓉回答得滴水不露,当事人双方一并答了。 “屠爷,又要麻烦你了。” 金芙蓉的回答是一回事,至于没能抓住元凶,赵三忌即使不想对之过多苛责,毕竟这种事责任不在她,但心底儿多少有些疙瘩。 屠晚清自打进门就一言不发,现在赵三忌给他下了任务,他也只淡淡点头,领命而去。 而一直在沙发上充当旁观者的蓝未央见着屠晚清有了活干,当下也活络起心思,刚想开口自告奋勇,却被赵三忌冷冷一瞥给盯了回去,之后继续老实巴交地继续呆在座位上。 “什么都没弄清楚,两眼一抹黑就想往里头扎?” 赵三忌这话显然说教的成分多余责备。 蓝未央嘿嘿一笑,道,俺就喜欢凑个热闹,顺带整点有意思的余兴节目,然后浑水摸鱼。 赵三忌无奈摇头,小鸡这性子,要改,任重道远。 “真不回去?” 蓝未央果断地摇摇头。 赵三忌无声叹息。 “哥,俺喜欢看人倒霉。” 原本阳光的蓝未央,此刻比起唐氏壁却是阴柔更甚十倍。 第一百二十章 拔起的萝卜,带出的泥 王继传媒被人连肉带骨狠狠地捅上这么一刀,尤其是在赵三忌南下广州没两星期不到后才出的这么个幺蛾子,赵三忌怎么说也得和传媒老板王继好生说上一回,否则自己这个同盟当得就有些不上道了。 当然这事儿在电话里头一时三刻很难拎清,尤其是涉及到了传媒在度过此劫后的大体走向。因此赵三忌约了王继面谈。且其本意是自己跑趟安徽去寻他,不料王继却打趣说自己过来广州城一趟就是,不敢劳烦赵哥儿大驾。 赵三忌琢磨了一会儿,也就点头答应。传媒到底是他的产业,在这风雨飘摇之际,有王继这么个主心骨过来这边镇镇场子,倒也颇能振奋士气。 挂了电话,赵三忌领着直到这会儿还不肯消停一路嚷嚷着要去帮屠爷助阵的蓝未央下楼吃了晚饭。两人饕餮过后,赵三忌耐不住蓝未央的死缠烂打,最终只能电话问了屠晚清的方向。 屠爷言简意赅地做了回答,说是在广州城某座还未竣工的大厦,说话这空当,屠晚清电话那头还不时传出了一阵凄厉的惨嚎。把趴在赵三忌耳根旁“窃取情报”的蓝未央整得如同注了鸡血的圣斗士。听明白了地点后,当下二话不说便率先跳出了餐厅,顺路拦下了一辆的士。 赵三忌不清楚如此嗜血的小鸡对他来说是福是祸,摇头轻微叹了口气,跟着也出了门。 屠爷口中的这座还未竣工的大厦离赵三忌下榻的酒店有些远,在郊区,这在赵三忌的意料之中,毕竟对一个胆大包天到敢对唐暖竹这个稚嫩闺女下黑手的家伙来说,这是跑路,而非享福。 到了屠晚清指定的地点,蓝未央率先推门而出,依旧一副身先士卒的急先锋模样,这种情况倒也罕见,根据赵三忌以往记忆,类似的角色从来都是由碳头来扮演,而小鸡就专门挑硬柿子下黑手。突然想起碳头,赵三忌觉得挂念了。 因为是未完工的大厦,又是大夜晚,升降机之类的东西一概没有,这让爬了十八层楼梯的蓝未央没少骂骂咧咧,甚至怨念横生,信誓赌咒道待会儿见着了罪魁祸首,非他丫的踹爆了他两个鸟蛋不可,折腾! 但事与愿违,当蓝未央到达目的地后,骤然发现,刚才自己的那些信誓赌咒在屠爷审问犯人的手腕面前,全他妈的太小儿科。 房间很暗,水泥与石块混合而成的地板凹凸不平,在这个三十见方的小黑屋里,屠晚清手上抓着的那把迷你矿灯张扬出一束死亡的惨白,灯光下,一个面如土灰长满络腮胡子的汉子惊悚着双眼,见鬼般的激凸眼珠子旁,眼角下被某种不知名利器划出了老长一道口子,兴许是时间有些长了,这会子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结了道血痂,身上那件质地貌似上乘的皮夹克,这会儿也已经褴褛,大多是些切口齐整排布不规则的刀痕,与皮夹克的千疮百孔遥相呼应,络腮汉子下身的亮皮裤也坑坑洼洼地被磨出了好几块窟窿。事后赵三忌得知,这些窟窿的由来是屠爷将他绑在211吉普车后,愣是拖着他在大厦旁跑了一圈后的产物。 赵三忌没想屠爷还有这身煞气。毕竟类似屠晚清这类人,杀伐大多果断,断不会如此阴鹫。 而屠晚清给出的解释倒也合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话虽然在理儿,但做坏人也要有个底线,屠晚清生平最痛恨的大约也就是强奸犯这类罪人了,即使络腮胡只是强奸未遂。 赵三忌笑着摇摇头,不料屠爷还有这个原则。 而在一旁想小露两手的蓝未央这会子见着满身创伤的络腮胡却是无从下手,当下也就象征性踢了两脚,然后恨声道,你丫要不要脸,玩强奸?咋不去嫖?sm去啊!还有捆绑呢。 赵三忌听言瞥了蓝未央一眼,小鸡见状憨憨笑了笑,不再说话。 在铁腕的屠晚清和唯恐天下不乱的蓝未央的严刑逼供下,络腮胡饶是铜铸铁打,也终于走漏了风声,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 据络腮胡交代,指使他去作奸犯科的人叫马六,一个在广州城地下一带小有名气的头目。至于络腮胡为何这么轻易受人指使,他给出的答案倒也江湖,说是自己在六爷的赌场欠下了一大笔债,而自己又做不到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草莽气概,当下也只能被人揪住小辫子活生生给人当枪使。本以为凭自己这身百来公斤肉去对付一个柔弱小女生,还不是手到擒来。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好事欲成时,不料半路杀出个比程咬金还程咬金的阴柔男子,光看那人的相貌,怎么瞅都看不出他会是个练家子,当时络腮胡也只是痞子气十足地做出了警告,并没多做理会。然而他到底是小瞧了唐氏壁,一不留神间,胯下的鸟蛋就被生生踹了个粉碎,庆幸的是,唐氏壁并没趁机落井下石。先发制人并成功营救出了唐暖竹后,就销声匿迹。 待得一脚被踹晕的络腮胡悠悠转醒后,除了要忍受胯下的蛋疼,还要第一时间去寻思找个地方避难。最后也就跑到了这里。接下来的事,赵三忌就都清楚了。 “自作孽。”赵三忌安静听完了络腮胡的自白后,冷笑着挤出了三个字。 事后,赵三忌又问了络腮胡一些有关马六的情况,而现在已经一心求个安乐死的络腮胡倒也痛快,当下把自己知道的老底掏了个干净。 马六,人称六爷,在广州城一带厮混也有好些日子。干过代客par车的小厮,做过桑拿房帮人按脚的boy,当然包括出台的那种,俗称鸭,甚至没少在一些昏暗的巷口客串拉皮-条,人生的履历算是满丰厚的一个人。而这些都是马六还未得到曾士奇赏识前的勾当,用马六自己他那冠冕堂皇的话说,叫“卧薪尝胆”。机缘巧合下,这人走入了曾士奇的视线,在他手下先从赌场的保安做起,然后凭借其过人的狡猾和谄媚,渐渐地在一些地头上也风生水起。时至今日,这会子马六俨然成为了曾士奇手下的一员大将,在深圳一带掌管有一艘专门帮些大老板洗钱的大游艇,而广州城这地儿也有家赌场归他罩的,至于再多的,络腮胡就知之不详了。 赵三忌陷入了沉思。敢情又是一条不小于b-f的八字胡的大鱼啊。 在蓝未央和屠晚清商量着是要将络腮胡继续放风筝给弄死还是让他体验一下十八层自由落体运动的地心引力快感的时候,赵三忌出声打断了两人的龌龊,道,玩一票,预热预热,去找一下马六爷。 蓝未央对这事儿向来热衷,当下求之不得。倒是屠晚清,征询地看了看赵三忌,又指了指这会子已经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络腮胡,赵三忌摇摇头,解释似的说,一个厉害干系不大的人,上天有好生之德。 屠晚清也就默认了。 …… 得益于屠晚清这颗特大号雷达外加卫星定位系统在场,赵三忌想要在广州城揪出一个风头正劲的黑帮头目分子,不是难事。屠晚清仅是一个电话就彻底搞定。当然对于屠晚清的情报系统,赵三忌也清楚时下自己还没那能力去干涉,所以这空当很正人君子的没去干那些梁上勾当,省得招人嫌。 说起屠爷和赵哥儿两人的关系,倒也微妙。起初那会儿,赵三忌朝赵子安要来屠晚清的时候,只是打了要个靠谱点的保镖的心思,算是雇佣关系,后来随着赵三忌身上发生的几件大风波,屠晚清这个不算称职的保镖多少露出了一些马脚,待得那次中山路枪击事件过后,确定了心中猜测的赵三忌再也没敢对他指气怡然,一定程度上开始正视这个五大三粗头发长见识也长的大汉子,两人的关系升温的同时也渐渐有了些防范和疏远,直至鼓浪屿别墅一役后,屠爷恰当地露出了口风,言外之意是只要赵三忌不碰毒品这类让人家破人亡的歹毒东西,那很多事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使两人不至于分道扬镳。尤其是今天屠晚清打从京城回来后,在看待赵三忌的眼神中,更是多了些东西,有点像长辈待晚辈的循循善诱,这让赵三忌感触颇深,所以这会子,赵三忌对屠晚清却是不敢那么再任意妄为了,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马六在皇家七号。” 屠晚清放下电话,又从口袋掏出了一包皱巴巴的烟盒,盒子上却是一个字也没有,纯白。望着里头孤零零的一颗中华烟,他在犹豫是不是掏出来独乐乐,只是用余光扫了扫在一旁吞吐绿色幽光眸子的蓝未央,屠晚清心底告诫自己,这会子掏出这好东西来是不理智的,玩笑,这玩意儿可是赵老将军赏给自己的特供品,哪能那么轻易就便宜了这小子。 到底是在背后捅习惯了人家冷刀子,眼尖的蓝未央眼见屠晚清手上有着上等好货色,出其不意的,风雷厉行就是一记龙爪手,一把给抢了去。借着一丝幽暗的灯光,待瞧清楚了纯白包装盒上那两块不起眼的方块字,蓝未央如获至宝,兴冲冲地就把香烟往怀里揣。之后一溜烟跑得不见了踪影,只有那狼嚎似的嗓门,在这幽暗的建筑内回响—— “走喽,去皇家七号捅人刀子嘎。” 121.提着板砖找场子 蓝未央在夜店的杀伤力正如当年老美在倭土上投下的原子弹,是强大无匹的。除了多金这个必要的杀手锏,更胜在年少俊朗。所以自打蓝未央窜出小吉普进了皇家七号,一些明火执仗钓凯子的妖冶女人们,没少借酒装疯投怀送抱,另外一些第一二次逛夜场的女人一时半会还放不开的那矜持与腼腆,则是有贼心没贼胆,只能带着三分挑逗七分欲拒还迎的暧昧眼神驻足远远观望,似乎在寻思着如何与这通身顶尖名牌的俊哥儿荡出圈顺理成章的涟漪,哪怕是在她们眼中一向不耻的419。 但稍微有点眼力的,比如那零星几个深谙情场和世故的“老”女人们,则是一眼看出了这奇怪三人组的核心,正是居中那个被严实保护起来的其貌不扬且又一身质朴的平头小年青。在“老”女人们的猜测中,关于这小年青的情况有两种,前者是扮猪吃虎,后者还是扮猪吃虎,只是地位相对尊崇些。然而不管是前是后,对她们来说,赵三忌才是一道正经八百的大餐,甚至还可能是皇家满汉全席。 赵三忌不晓得暗中盯梢上的几个女人心底儿的那些小龌龊,只是对酒吧一向无爱,连带着也不愿和里头的这些花花草草摩擦出丁点火花,所以示意了身后的屠晚清,意思速战速决,要是能不动粗就把马六从这喧嚣场合给揪出来,那是最好不过。 皇家七号没包厢,因此也就为狩猎的屠爷节省下了一大笔时间,从领命而去到踩点归来,刚好也只花了十分钟,最后出师未捷。附耳朝赵三忌说了声人走了,不过还有些党羽在十八号桌那边醉生梦死。 赵三忌会爱屋及乌,却也不至于残暴到实行连坐制,听得屠晚清这么一说,也没表现出太多的颓丧,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再者,他深信屠爷一击未果,肯定还有后续手段,自己当个甩手掌柜拭目以待就是。当即也不墨迹,率先折出了门。 而自打一进门就一头扎进了女人堆这会子又已经喝上了的蓝未央,一瞥见虎子哥出了门,当下不含糊,起身朝那桌春心荡漾的闺女们告了罪,当然依他的性子肯定不会吃软饭,离去时又特地帮她们要了两根拉菲,花去了六千银子。最后在女人们凄怨的眼神中潇洒立场。好一个浪子,其中一个淡妆的女人目泛桃花道。也算一语中的。 出了门的时候,赵三忌特意转身回头看了看皇家七号的独特造型,是一艘海盗船模型建筑,确实有点噱头,想来自己回到厦门后,也可以适当地在夜总会的建筑上下些功夫。 三人挤进了屠晚清的小吉普,赵三忌打趣了蓝未央一句,道,还以为小兔崽今晚又要流连勾栏了,花了不少银子吧?可惜打水漂了。 蓝未央这会子倒没好意思长篇大论,只是言简意赅了句放长线,钓大鱼。迟早有一天小爷会叫她们连本带利吐出来。 赵三忌冷笑,道,德性。 在一旁安静驱动车子的屠晚清对蓝未央的这点花花肠子置若罔闻,又惜字如金地道出了马六这会儿所在的藏身地,说是和一个某部门一把手正在名将会所马-杀鸡,征询赵三忌要不要直接杀上去? 赵三忌摆摆手,掏出了一根烟给他递上去,顺手又帮屠晚清给点燃了,屠晚清也没矫揉造作,坦然受之,深吸了一口,微笑,道,这口烟,我记下了。 赵三忌笑了笑,吩咐道,去看看暖竹吧,那丫头这会儿估计该哭得稀里哗啦了。 路上,蓝未央这包打听没少朝赵三忌发难,问说唐暖竹是何方妹子,咋才几天不见自己又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个嫂子,要我说,如果真要找嫂子,我看那个金芙蓉就不错,身材是没看透了,不过光是那脸蛋,尤其那两片丰唇,啧啧,接吻和内啥,口感肯定都不差。 赵三忌这会子继承了屠爷的衣钵,对蓝未央的牢骚权当是耳边风,只是不耐他的聒噪,这才冷冷一句“闭嘴”给打发了,整得身先士卒了一晚上的蓝未央很受伤,凄凄艾艾的。 …… 金芙蓉住的地方算不上豪华,至少没能和她的商场身份成正比。套房走简约路线,两室一厅,里头的装潢格调也没都市丽人的小资,白色的墙棕色的地板,不出彩。如果真要扯上品味,或许客厅东南墙上的那幅莫奈《日出?印象》,才让这点城市平民的日子多添了一道小遐想。但总体格局和调调还是趋向平民化。这让进门的赵三忌很大的错愕了一把。 已经换上一袭室内装的金芙蓉盈盈而立,眼神平淡得看不出任何情绪色彩,套用蓝未央这四十五码特大号情圣的话圆场,漂亮的女人,即使麻木,那也是一种表情啊。 房间内除了金芙蓉,还有两个身着黑衣浑身透出一股干练的短发女人,其中一个头发齐耳,另一个则是剪了个男式短寸,和赵三忌前些天刚整的那头麦茬倒相得益彰。 两个黑衣人的神情和金芙蓉的淡然相似,随手而立,只是站位讲究,有点类似象棋里头的越日马,左右拱卫住了金芙蓉,滴水不露。 这两人想来是传媒案发后,金芙蓉临时招来的保镖了。 唐暖竹这会子正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怀抱着那口拉链已经崩开了的书包,原本挺精致的一个小姑娘,此刻头发耷拉,双眼木讷,即使赵三忌走到了跟前,却不见丝毫反应。 别过了唐暖竹散落在脸颊处的两缕青丝,赵三忌轻唤了一声,只是后者双眸依旧麻木不见生机,这让赵三忌心疼,哪怕是这会儿唐暖竹会哭会闹,甚至寻死觅活,赵三忌也不至于这般难受。 她本该是一个骄傲的公主。 “让她静一静吧。” 金芙蓉站在赵三忌身后,良久,出声道。 “医生怎么说?” 赵三忌问。 “身体没问题,就是心理上,解铃还须系铃人。” 金芙蓉回答道。 赵三忌起身,微红着双目望向了门后的屠晚清,后者意会,折身拉门出了去,一时半会还处在云里雾里的蓝未央,看看赵三忌,又望了望了屠晚清的背影,最后做出了追随屠爷去凑热闹的决定,跟着也出了门。 赵三忌转身落座在了唐暖竹对面,沉思,顺手捻出了一根香烟放嘴边,却是没点燃。 金芙蓉细心地拿来了一个小瓷碗,添了些水进去,当是烟灰缸。 赵三忌抬头看了看,嘴角勉强牵起一道小弧度,摆了摆手。 金芙蓉善意笑了笑,表示不介意。 待得一根烧完,赵三忌起身,朝两个劲装妹子感谢道,麻烦你们了。 之后出了门。 在等的士的时候,赵三忌又蹲在街角抽掉了两根烟,这才杀将上了名将桑拿会所。 马六这人贪生怕死,这是道上很多能同他平起平坐的头脑们常常拿这事开他的玩笑。概因这家伙就算上床嫖回妓,在床头处也要安放个保镖才能让自己做舒服就可见一斑。所以更甭提马六出席一些公众场合的那些前呼后拥的排场。 因为这缘故,赵三忌即使宅心仁厚不想连坐人,但杀将到马六的包厢房门前,一路行来,没少喽啰在他的板砖下遭了无妄之灾。当然下手也有分寸,要么短暂晕迷,要么卸脱臼掉胳膊或小腿丧失战斗力。 同马六一道的是个白面书生,却是官威俨然。见着赵三忌这不速之客上门,手上还提着块板砖,当下打起了官腔,问赵三忌是哪个单位的。 与其说是老百姓根深蒂固的“民不与官斗”观念作祟,倒不如说是某些上位者尸位素餐还能优越感十足的态度,惹得赵三忌连带着对这个打官腔时还不忘左拥右抱的书生心生厌恶,并不睬他,同时也判断出了另外一个泡在浴池里游龙戏凤的彪壮男子,该是马六了。 到底是当鸭出身的,马六一身精壮的腱子,小腹处还有八块错落有致的大腹肌。随手接过了池岸上那保镖奉上的浴巾,简单遮羞后,浴水而出。有别于书生的官腔,马六操着一口地道的江湖气,开口问道,兄弟哪条道上的? 赵三忌不接茬,只是稍微打量了一阵马六,出声确定了身份。 马六倒也草莽,回答了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豪迈话儿。在他看来就赵三忌这身板和样貌,以及气场之类的玄幻东西,撑死了也就个一日图三餐饭后一伙子抽烟聊天打屁侃大山的街头古惑仔,上不了大台面,至于他为何会突兀地出现在这里,马六倒是没深究,权当是手下那群不长眼的狗腿子们疏忽了。 得到了马六的肯定,赵三忌当下无声冷笑,二话不说抓着手头那块已经拍缺了一角的板砖,沿着池岸五步并作三步大步流星而去,原本一个不起眼的质朴小青年,三个步伐间,突然变得杀气腾腾。 122.摧枯拉朽 ps:厚颜无耻啊厚颜无耻,求嫖……啊,求票。 以有心算无心,赵三忌的板砖结结实实地印在一个人的脑门上,却不是马六,而是在池岸旁那个一袭棕色运动装的狗腿子。也不是这家伙真如此敬业,护主心切之类的,概因电光火石间,他被马六给突然拽住了胳膊,充当了一回挡砖墙。 对这类无耻的行径,已经进入战斗状态的赵三忌当然不会多加言辞,打蛇随棍上,打架斗殴这码事更要趁热打铁。一击未果,赵三忌随即用左钢臂一把扫开了挡在马六身前的替罪羊,同时扔掉了手里头已经拍得四分五裂的板砖,腾出右手,本想去抓马六的领子给他来记过肩摔,不料这会儿对方已经一丝不挂,就连胯下那条遮羞的浴巾,也不知何时散落在地,就这么光秃秃**裸地杵在哪儿。赵三忌当机立断,变爪为拳,那记砂锅般大小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马六的胸口。当然,对付这种外强中干的二流角儿,赵三忌是没敢用上寸劲,否则一不留神把马六给打死了,岂不便宜? 马六身遭重击,一个踉跄,倒退出了那么四五米,最后左脚绊到了右脚,噗通一声给掉进了水里,原本就觉得喉咙腥舔,压着一口气没能喘匀,如今又雪上加霜,慌神之下马六狠狠被灌进了一口水。等起身立定时,水和着血便从嘴角和鼻子溢了出,衬合着那匀称健硕的身子,样貌倒也别具男人的阳刚风采。 早在赵三忌提着板砖进门时,浴池里的那些环肥燕瘦们起初还抱着玩味的心态,甚至有几个长舌又好事的应昭女,私下打起了赌,赌赵三忌最后会被卸掉几根手指头,赌注对赵三忌这葛朗台来说还不小,至少没有千儿八百是上不了这台面。然而如今面对这一骑绝尘的压倒性离奇画面,**的女人们一时半会儿忘记了惊呼,甚至连方才因为可以隔岸观火的那点小八卦都抛诸了脑后。 只是不容旁观者回过神,赵三忌继续落井下石,欺身到了马六的落水处,因为地势落差缘故,所以他只能蹲下身,探出左手一把揪住了马六那颗漂浮在水面上的脑袋,就这样,一个不下八十公斤的汉子愣是被他拔萝卜似的硬生生提了起来。场面极具震撼,也震慑。 “tmd,你不是想玩么?找人玩强奸?那老子就让你尝尝被人鸡-奸的味道。” 赵三忌说了进门后的第二句话。 当然,这话的意思并不代表赵三忌会自己亲自提枪上阵,而是想到了远在厦门市的张宪睿。对这种阳刚的男人,那大叔可爱死了这口子。 马六的下场是凄惨的,自打被赵三忌提出了水面后,赵三忌便很有章节地对他一阵拳打脚踢,先是左右下方倒数第三根肋骨被他用掌尖戳断,再是腰间,具体是胃还是肾,马六说不说不上来,也被赵三忌咸淡适中地踹上了一脚,破裂倒是不会,不过仍旧一阵痉挛,整得这会子已经一口苦水的马六痛不欲生,只能躺在地上干嚎,甚至忘却了先前说话时的豪迈,心思百转间,想的净都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记仇今生来世。 然而他却是不清楚这么个事实,这事儿落在要么不踩人,如若踩人就会把对方打入十八层地狱的赵三忌身上,马六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铁定是要到阿鼻地狱听地藏王菩萨的《本愿经》了。 收拾完了马六,赵三忌顺便俯身在浴池里洗了一把手,看了看那群花容失色的**女人,又回头瞅了瞅蜷缩着身子呻吟的马六,皱了皱眉,嘀咕了声晦气。急忙收回手在身上擦了擦。 对这些小动作,一旁已经回过神来的白面书生均瞧进了眼睛里。只是碍于赵三忌这会子的淫威未散,他才没敢稍加妄动。一定程度他和马六算不上生死之交,顶多也就是些钱权交易,各取所需罢。所以也犯不着为了这么个可有可无的准盟友两肋插刀。如今,白面书生最巴望的事儿,就是赵三忌这煞星能早点离去,或者,放自己离去。 挺典型的一明哲保身,难怪年纪轻轻就挂名正处级实权部门,果然深谙官场门道。 但不按常理出牌的赵三忌显然不好打发,横竖娄子都捅了,也就不介意再多捅一个。 白面书生在看到赵三忌朝他露出玩味的笑容后,心道糟糕,本想拿出自己的身世和官衔吓唬吓唬这个不像愣头青的愣头青,然而未等他开口,赵三忌就抡起那芭蕉叶大小的手掌,有点不分青红皂白的意思,狠狠就是一刮,直接把白面书生扇得个七荤八素。 “老子叫你尸位素餐!还人民公仆,你个狗日的。” 赵三忌说了第三句话。 白面书生到底是出身官宦世家的二代,赵三忌这么跋扈的一巴掌,彻底扇出了他的纨绔习性,踉跄起身回头恶狠狠地朝赵三忌撂下了一句狠话,“你他妈的今天最好打死我,别让我有一口气在,否则到时老子肯定玩死你!” “得瑟,老子叫你得瑟。” 对这种已经撂明狠话的真小人,赵三忌知道不给他吃记狠的,是很难从根骨里对他产生震慑。说话这当下,手掌也不见迟疑,手起掌落,噼里啪啦又是一阵好打。 不战而屈人之兵,那是对付伪君子的。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在赵三忌兴许是觉得乏了,又或者扇人扇得手生疼了的时候,终于停下了对这会子已经面目全非的白面书生的虐待。放下了生死不知的白面书生,赵三忌最终索性在池岸上的一只躺椅上躺了下,刚想掏出根烟解解乏,却想到了今天已经朝过吕娘媳妇给出的限定,因此作罢。最后只好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赵三忌先开口轻声唤了声“单叔。” 对面儒雅地“嗯”了声,却没问说什么事,这让已经想好措辞的赵三忌一下子无从下口,只能尴尬一笑。 “闯祸了?”电话那头的儒雅男子显然很会把握人心思,温吞道。 赵三忌难为情的“嗯”了声,之后详细地交代了事情的起因,率先声明了自己是站在舆论的制高点,这才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电话那头的单风和仔细听过赵三忌的报告,眉头轻微皱了皱,并没第一时间打包票,而是出声吩咐赵三忌,要他侧重说说白面书生的情况,至于对赵三忌殴打一个黑帮小头目这码事,压根儿不放在心上。 赵三忌得令对白面书生做了侧重的描述,不过过程繁琐,他得先把这会子躺在地上挺尸的白面书生给弄醒,然后征询相关的问题,再由他代为口述。 最后得出的内幕却令握着电话的两人始料不及,白面书生姓萧,属京城萧家的旁系子弟,具体疏远不疏远,从白面书生称萧家老爷子为叔公就能寻到不少蛛丝与马迹。 “你小子倒挺会折腾人。”单风和无声笑了笑,话虽这么说,却多少透出股凝重。 “棘手吗?”赵三忌问。 “你说呢?” “不会,我相信单叔。” “别往我脸上贴金。对了,你现在在哪儿?” “案发现场,这不刚踩完人,想不到怎么善后嘛。” 电话那头这下一阵爽朗大笑,并没掩饰对实诚的赵三忌的好感。 “先注意自己人身安全吧,如果没料错,桑拿房方面的人物该出场了,具体是私了还是走官方程序报警之类的不好说,单叔建议你还是走为上策,事情等明天下午我回广州城再说。” “是。” 赵三忌领命。 当然,赵三忌离去前自是不忘了扛上用来犒劳大将张宪睿的阳刚男马六。 从一开始进门的摧枯拉朽,到扛人离去的大摇大摆,赵三忌的名号,注定今晚过后,要在广州城黑白两道鹊起了。至于是声名狼藉,抑或是闻名遐迩,赵三忌猜测,该是毁誉参半,甚至毁要大于誉,不过对这事儿他也没深究,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无人说,悠悠众口啊。现在让他犯愁的是,这么扛着个大活人,打的难是一回事,事后如何安置难又是另外一回事,头疼…… 赵三忌到底还是麻烦了任劳任怨的屠晚清了。不过期间还发生了件小趣事,原本屠爷怎么说也不让赤身**的马六进车门的,后来赵三忌别无他法,只好很没公德心地踹翻了街角的一个大号铁皮垃圾桶,清空了里头的垃圾,再把马六给塞进了铁通,然后将之丢进了后车座,屠爷这才勉为其难。估计晚上回去他又该狠狠的让爱车沐浴一把了。 屠晚清似乎因为车上装载着个肮脏的玩意儿而显得归心似箭,开车前特地拿了两块绿帆布下车遮住了车牌,之后,与原本四平八稳的车速大相径庭,藏青小吉普一路呼啸,红绿灯之类的东西在今晚的屠爷眼中全然成了摆设,在一百码+的车速下,花了十来分钟把赵三忌在金芙蓉的小区门口卸下后,又急踩油门呼啸向了远方。 整得在园区门口接待虎子哥归来的蓝未央一阵瞠目结舌,骂了声屠爷今儿是错把印度神油当水喝了还是咋的,一惊一乍的。 赵三忌笑着摇摇头,解释道,屠爷这是去窝赃去了。 123.小风险,大蛋糕 蓝未央随着赵三忌上楼的时候显然觉察到了什么,依他八卦的性子,肯定不会三缄其口,所以自打一进电梯,就朝赵三忌刨根问底。 这会儿已经犯了烟瘾的赵三忌没什么心思同这家伙饶舌,只是简单地解释了句,自己单身匹马上名将把马六给扛回来了。之后就眨巴着眼睛望着手上那根冷光屏,巴望着早点过了十二点,好能解解馋。 蓝未央双眼放光,撇了撇嘴皮子,嘀咕道虎子哥这就不够意思了,有这等好事都不叫上自己。 赵三忌笑了笑,道,你和碳头一个样,打起架来下手没分寸,容易背命案,为了这些小喽啰,不值得。 蓝未央翻了翻白眼,以牙还牙道,别以为俺不清楚,上次在海韵,虎子哥为了碳头那小子,一下子干掉十来条人命,到底是谁下手没分寸? 赵三忌摇摇头,说,这哪能一样,换做是你,估计都会把整座ktv给拆了。 蓝未央挠挠头,憨笑道,那也要看是谁吃了子弹,如果是虎子哥,这肯定没话说,但半城那家伙,俺顶多也就在那罪魁祸首身上扎百十来个窟窿。 嘴硬。 赵三忌莞尔道。随即,又朝蓝未央问起了唐暖竹的情况。 听得赵三忌话锋这么一转,蓝未央的表情很精彩,三分好奇七分心有余悸,道,虎子哥,那闺女真不愧是您本家,啧啧,你是没看见刚才她是怎么对付络腮胡的,那手段,那场面,俺看了,才觉得屠爷拉他放风筝是多么的菩萨心肠了。 赵三忌皱了皱眉,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居然是这么个解法,暖竹这丫头心里阴暗了。 只是这话蓝未央却不苟同,解释说,一个黄花大闺女碰着这种事,心生怨念难免应该,所以虎子哥也别太过多的苛责,毕竟这事儿错不在小丫头身上,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啊,小丫头虽然是闺女,但总不至于被狗咬了还能一声不吱,好歹也要拿起板砖拍下去。言外之意,蓝未央对唐暖竹的做法倒很认同。 赵三忌陷入了沉默,直到电梯开了门,才问了声,络腮胡呢? 蓝未央扭头回答道,被小丫头咬下了一只耳朵,和一阵很没节奏的胖揍后,失血过多,已经送医院了,不过当时屠爷检查过了,断定说,这家伙即使医好,应该也是个植物人。 查查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寻个时间,打点钱过去,当是为暖竹减轻点罪孽吧。 赵三忌吩咐道。 蓝未央咧了咧嘴,却是欲言又止。 这时已经出了电梯的赵三忌又转身嘱咐道,手脚干净些,转账别用自己的户头,毕竟是半条人命,警方多少会干涉。 蓝未央背着赵三忌,无声叹了一口气。姜是老的辣,到底还是赵爷爷的眼睛毒啊,虎子哥的性子偏善了。 …… 比起事先痴痴呆呆的模样,赵三忌这次再看到唐暖竹时,小丫头情绪显然好转了不少,只是仍旧有些木讷。进门这会儿,小丫头正蜷腿双手抱膝,探出半个脑袋瓜子盯着壁墙上液晶电视看一台被静音了的哑剧,在她旁边还坐着腾出一只手不时抚摸她脑袋的金芙蓉。 见着赵三忌进门,金芙蓉也没起身的意思,她毕竟只是一个水做的女人,经不起公事和私事这么打熬,眼眸微红,朝嘴角牵起了道疲倦多过热情的微笑,示意来者在唐暖竹的身边坐下。 赵三忌看得出这会儿金芙蓉对唐暖竹表现出的溺爱,并没有掺杂太多的功利因素,朝她点头微笑时,歉意感激之意各占一半。 已经有了反应的唐暖竹对赵三忌的到来,终于抬起依旧没什么光彩的眼眸子,就这样愣愣地盯着半跪在他面前的赵三忌,大约过了五秒钟,唐暖竹轻声唤出了一声“哥”,之后,毫无征兆,一头扎进了赵三忌的怀里,好一阵歇斯底里。 …… “哥,我怕……” 泪纵能干终有迹,语多难寄反无词。 担惊受怕后的千言万语,唐暖竹最后只化出了这么三个字。 一个字,喊得赵三忌跟着泛红了眼眶,抬起手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声音艰涩道, “没事,有哥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唐暖竹咬着牙关抽泣着,同时不忘郑重点点头,直到这会儿才算完全恢复了理智。 看着两个抱头痛哭的兄妹,坐在一旁的金芙蓉见状起身离座进了洗手间,轻轻带上门,这个自打懂事后就没接触过煽情戏码的黄花大闺女,本以为自己已经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不想这会儿还是露了馅,眼眶发红,泪珠子就在里头直打转,最后索性打开水龙头,狠狠地洗了一把脸。待她出门时,大哭过一场的唐暖竹已经恢复了一些小女孩的腼腆与矜持,挺着腰杆子微微低着头,与赵三忌对面而坐。 赵三忌见着金芙蓉出了洗手间,再次朝他歉意笑了笑,金芙蓉客气摆摆手,重新坐回了唐暖竹身边,后者朝她望了望,怯怯地喊了声姐姐。金芙蓉微笑着嗯了声,又溺爱地摸了摸唐暖竹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指了指墙上的挂钟,零点二十分,出声询问道,要不今晚就在姐姐这边住下了? 唐暖竹闻言不加思索地望向了赵三忌,待见得赵三忌点点头,这才带着一丝小雀跃,答应了下来。事实上,她还是很愿意亲近这个自打出事后就第一个陪在自己身边给她温暖怀抱的女人,偎她怀里,与扑在赵三忌强有力的臂弯处有点异曲同工,都是道避风的港湾。甚至,这会儿已经恢复了小女孩心性的唐暖竹,在心地琢磨着,若是金芙蓉当了自己的嫂子,想来也不差。 金芙蓉不会读心术,所以是不清楚这会儿半偎在她怀里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唐暖竹的这点小心思,抬头朝赵三忌问道,接下来传媒和杂志社那边的事该怎么处理? 之后,赵三忌跟金芙蓉简短交代了一些事,说是王继这两天就会来广州,金芙蓉除了安抚和稳定军心外,其他的事就别插手,事情并不是她事先所猜测的同行间恶性竞争那样。再说,曾士奇那是啥号人?他可是内陆军火大商泥菩萨手下的第二号猛将,南方沿海两省的军火贩卖生意头是他在打点,哪能会被一些传媒给忽悠了去要他来对付王继的这个小传媒?而这涉及到的方方面面的利益,老实说赵三忌这会儿也还没能理清,有待他进一步抽丝剥茧,所以也就没同金芙蓉解释。 被先前的煽情桥段那么一感染,金芙蓉这会子也已经没了疲倦的睡意,反倒来了说话的**,不知怎么扯,忽然唠起了钱五岳,浅笑颜兮道,因为传媒最近出的这码事,大胖子这阵子忙得可够呛,先是要和网监那边的部门打招呼,然后是广电那边的关系,大胖子这几天来,来来回回往返广州与京师,当真被磨掉了两层皮,今天下午在办公室见着他的时候,自己愣是差点能没认出来,好一俊秀的小伙。要金芙蓉目测的话,钱五岳这几天不眠不休的,至少瘦掉了那么十来斤。 赵三忌嘀咕了声难怪,不然依大牛的性子,这些日子肯定不消停,对一个吃喝嫖赌骑射喷等百毒俱全的龌龊中年大叔来说,如果不是真碰上什么麻烦事儿,这口子还当真是天雷打不动,地火烧不走,那是对生活的一种大执着啊。 说话这当下,赵三忌裤兜里的冷光屏突然震动起,掏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跟着也就来到阳台接电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带着一丝谄媚的语气,自报了家门,是b-f酒吧台面上的负责人,八字胡。 赵三忌清冷着嗓子,也不介意他从哪儿得到自己的号码,冷声问道什么事? 八字胡邀功似的急忙道,曾士奇回来了,上次赵公子不是说想同他见上一面,现在我就能安排,不过这事儿还得缓几天,因为最近据说他那头有个大动作,好像要对付一个来头不小的人物。 赵三忌玩味笑了笑,心底儿已经开始后悔了当天咋就脑袋一发热收了个滞后得这么厉害的间谍,冷笑对着电话那头道,你果然上不了大台面。 电话那头的八字胡呼吸明显一顿,饶是他再怎么心思百转,却是料不到赵三忌就在方才,已经和曾士奇间接对上了。 赵三忌不理会这边缘跳梁小丑的心思,自顾道,知不知道马六这么号人物? 八字胡的心肝一扑腾,小心翼翼回道,六子不开眼了?如果赵公子不介意,那我倒是有几个办法能让他身败名裂。 赵三忌嗤之以鼻,冷笑道,本就一个臭名昭著的流氓恶棍,你怎么个让他身败名裂法? 八字胡额头隐隐见汗,连声道是,进而试探性问道,要不自己一不做二不休,找个人把他给做了? 赵三忌不置可否,八字胡混了小半辈子黑道,这类曲意逢迎的钻营本事倒不小,只是太着痕迹了,当下默默地捻出一根烟,安静地吸上了那么一小口。 赵三忌不发话,狗腿子觉悟颇高的八字胡当下也不敢胡言乱语,而是握着电话的宽大手掌又紧了紧几分。 “告诉曾士奇,马六在我手上,如果他不想失去这么个左臂右膀,要玩可以,阴的,阳的,不阴不阳的,统统一股脑儿使上,否则,就他妈的别怪老子事后没给他机会。” “赵公子,那我……”八字胡话说了一半,他相信赵三忌听得懂自己的意思。 “这事办利索了,以后你接马六的班。” 八字胡顿时喜上眉梢,小风险,大蛋糕啊。 124.对话流 ps:求嫖啊~~见红的那种。 脚上没有水晶鞋,身后没有王子,目的地是女巫的高塔。 这晚,唐暖竹和金芙蓉长谈了很久,直到天隐隐见亮时,唐暖竹才迷糊睡去,而被折腾了一大晚的金芙蓉则是没睡意,精致洗漱后,在房内留下了那个麦茬短发的女保镖,自己则带了另外一个齐耳短发出了门,具体去向,金芙蓉特地给赵三忌发了条短信,说是回趟香港,原先她是想直接打电话,后来想想感觉师出无名,只好退而求其次,再说这会儿寒冬腊月大清早的,他也可能还在睡觉。 出乎她意料,赵三忌很快回了短信,吩咐她道,把两个保镖都带上,至于唐暖竹这边,要她放心,暗中有人帮忙盯着。 金芙蓉嘴角勾起了道柔和的笑意,却也没当真两个都带走。踏至房门时,短信再次响起,依旧是赵三忌发来的,潦草两个字——谢谢! 金芙蓉并未觉得受之有愧,因此也坦荡,利索地回了句,收到。一扫彻夜未眠的疲倦,心满意足地出了门。 于此同时,远在酒店单人床上的赵三忌,刚想趁机打趣打趣金芙蓉,不料冷光屏手机凄惨地叫起,因为拨号的人丧心病狂,是大玻璃张宪睿。 张宪睿在电话里头说,这会儿他已经到了广州城,问下赵哥儿下榻的地方该怎么走? 赵三忌听言吓了一大跳,惊声尖笑道,这么雷厉风行?憋很久了? 那头的张宪睿裹了裹身上的风衣,笑话说,**他玩过,不过对方都是些女娃,至于对男人硬上弓这码事,还真没有过,所以这会子来才会策马加鞭地赶来广州城开开荤。 不是说张玻璃花不起那个钱,自打跟了赵三忌这甩手大掌柜,张玻璃户头上的数字还真一直保持在七位数,虽说是公款,但赵哥儿私底下也说了,一些兴趣爱好该培养还是要培养,该保持还是要保持,总不能因为现在夜总会那边还处在开发期,就委屈了他们这帮子弟兄。只要别到时候连发员工的工资都没有了就成。这让张宪睿进一步对赵哥儿死心塌地,混他们这一行的,讲究的不正是一个及时行乐?然而到底是男人,哪怕是玻璃,张宪睿比起那些小资都市丽领那精致的劳逸结合,还是差了不止一个层次,有感于赵三忌的推心置腹,自打出院后,他除了跑了趟桑房玩了次np,其他时间大多忙得焦头烂额,那叫一个鞠躬尽瘁。 因此一听说赵哥儿在广州城这边帮自己物色到了一个阳刚男,即便是次品,这也屁颠颠地披星戴月赶过来,甚至还和不放行的孙爷差点翻了脸,笑话,张哥儿此番可是奉命公干来的,对,就是奉命公“干”! 接到了张宪睿,赵三忌本意吩咐他稍作休整再拎枪上阵,这样才有精气神。不料,这哥倒生猛牛b得紧,拍胸脯打包票说,不就对付一残菊,张哥的金枪可不是软蜡头,待会儿肯定把他给办踏实。 说完舔了舔嘴皮,还特地顺口舔了一根拈花小拇指。 赵三忌看着恶寒,趁机将之打发给了屠晚清。屠爷对此没异议,跟美国大兵打过仗,他啥门子阵势没见过,想当初自己还曾窝在草丛里欣赏过两美国大兵对一头黑猩猩轮番上阵,那场面他都能忍,何况今儿就只有两个大活人,不在话下。 想来屠爷那张像是镇压白娘子的雷峰塔的瘫痪表情,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浇铸成的。那世道,这世道,都让他哀莫过于心死了。 张宪睿屁股捂热不到两分钟,就磨枪霍霍找马六酣畅去,而这会儿赵三忌背后却是冷汗淋漓。 张宪睿前脚刚一踏出门,蓝未央立马从床底钻了出,抓起桌上的矿泉水,鲸吞牛饮地灌了个底朝天,之后一脸狼狈。 “咋,你还真对张哥始乱终弃了?” 赵三忌清楚张玻璃一直对小鸡心怀不轨,只是蓝未央对此一直若即若离,心思就连他这个发小也难把握。这不,方才他一接到张玻璃的电话,蓝未央一听自己叫出张宪睿的名字,当下连滚带爬衣不蔽体地爬进了床底。 “俺呸,狗日的才对那老玻璃始乱终弃。”蓝未央恶狠狠地碎了一口。 “那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喽?” 赵三忌径自猜测道。 “虎子哥,跟您说件事,不过大前提是您呐,保准不生俺的气。”蓝未央神神叨叨道。 “难道我生气了还真能把你给宰了?” 赵三忌白了蓝未央一眼。 蓝未央嘿嘿一笑,道也是,接着开口说,“前几天,也就是上次俺被你给赶回厦门市的那一次,那晚啊,夜黑风高,北风那叫一个呼啸啊,帮凶似的……” “说正事!” “好好好,北风那叫一个帮凶似的呼啸啊……” “到底说不说!” “这不在说吗?” “说你妹,净都是废话。不说拉倒,我叫早餐吃了啊?” “别!再缓缓,让俺鼓鼓勇气。” “鼓你一脸,咋?捅娄子了?” “虎子哥,俺像是个会捅娄子的人吗?半城才捅娄子呢!” “确实,那到底什么事?” “俺清白被毁了……” “你丫在我面前说清白?” “妓女还敢立牌坊呢,瞧您这话说的。” “那你说说,是哪家闺女瞎了眼,看上了你这么个祸害?” “不是女的。” “啥?难道……” “恩,就是张宪睿那王八羔子!” 赵三忌人仰马翻,在沙发上的足足捧腹了十来分钟。 “我就说你们有猫腻。” “俺又呸!才不是那么一回事。是那天俺被你赶回家了心情很郁闷,这才会多喝了几杯,然后喝高了,不知怎的就和那王八羔子躺到了一块,之后半夜尿急,迷糊中醒来想小解,虎子哥,您猜,俺发现了什么事?” “什么事?张玻璃舌吻你了?” “比这更恶心!” “想象不出来。” “他拉开了俺的拉链,用他的五姑娘抚摸俺的小弟弟了。” “张玻璃这么果敢?” “恩,还不止呢,俺发现的时候他已经用上嘴巴了。” “我日!” …… “砰、砰、砰”,敲门声响。 赵三忌开门, “先生,您的早餐。” “不吃!没胃口。” “嘭!”大门砸在了门框上。 “虎子哥,那可是俺叫的早餐哇!” ……沉默ing…… 两分钟后。 “您说了您不生气的!” “没生气,恶心到了。” “还有一些后续情节,那您听不?” “你丫有种再开口试试?” ……又沉默ing…… 五分钟后。 “虎子哥,这次跟您说件正经的。” “最好是!” “俺想找个媳妇,居家过日子的那种,最好还能相夫教子。” 赵三忌沉思,末了,开口道,“也是,不然光是张玻璃那道坎儿,你就迈不过。”一想到张宪睿那张嘴,赵三忌又一阵反胃。 “有对象没?是哪家的闺女?” “老规矩,这回俺说了,您也不能生气。” “撬老子墙角?”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蓝未央吓得直摆手。 “那是谁?” “俺眼瞅着暖竹那丫头就不错,昨晚看她……哇……小爷的屁股哇……虎子哥,您说了您不生气的……” “老子没生气!老子这是怒了!” 赵三忌又一阵拳打脚踢。 —————— 继张宪睿之后,赵三忌当天下午接到了从广西风尘仆仆归来的单风和,只是这次不见那两个先前虽在他身后的中校,单风和只身一人。 赵三忌颇有不知轻重嫌疑地刺探起了军报,问单风和道,“单叔,广西之行不顺利?” 一脸依旧看不出具体年纪的单风和温吞着性子,没有和赵三忌拿捏,再者这事儿已经盖棺定论,相关报道这时都已经出来了,所以这会儿就算道破也不算逾矩,只是回答的时候却多了一点秘闻在里头,微笑道,“燕家的闺女不省心啊,在那边愣是要和曾士奇分出个高低来,整得一些军方部门都很被动,所以才会邀单叔跑了趟广西。” “因为军资供应方面的事儿?”赵三忌明知故问,这事儿,早在b-f八字胡向他透露出了广西省那边有一个彪悍的燕家女人后,他就第一时间打电话同燕媳妇沟通过,当然,沟通是假,寄情牵挂才是真。 “你小子,知道的还不少。”单风和微笑着摆摆手,表示在这方面上的事不做深究,毕竟这涉及到了一个军人的底线,还有,他的身份可不像屠晚清。 赵三忌尴尬地嘿嘿一笑,捏了捏鼻子,其实上次在电话里头燕青兆对这事儿做过了详细的诠释,按民间的理解,军资供应,无非就是些柴米油盐酱醋茶之类的生活品,然而,事实却是,在这其中,还包括了一些军火,其中正是这些军火,才最值得她心甘情愿与大陆头号军火巨枭泥菩萨方面的人马争得头破血流。用燕青兆自嘲的话说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尤其是她这么一个女流,又是燕系第一顺位继承人,在那个水深不见底的侯门大院,想要巩固自己的地位不动摇,除了在私底下与同宗的几只老狐狸甩诡计玩阴谋,台面上也还需要一些拿得出手的杠杠成绩,否则,她又怎能说到做到,帮赵三忌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呢? 125.神马鞭 ps:继续求嫖,嫖死俺这丫的~ 赵三忌当下又朝单风和问起了广西那边的情况,燕媳妇是个眼里揉不得丁点沙的主儿,他担心她吃不了这个亏。 单风和的回答让倒是让赵三忌松了一口气,道,如果曾士奇在那边占便宜了,你说他这会儿还有心思在广州城这边同你玩游戏? 赵三忌想想也是,雀跃道,燕家闺女真这么彪悍?连曾士奇没能在她手中捞到一点便宜? 单风和和儒将风度地盯着赵三忌看,慢条斯理地抽着方才从赵三忌手上接过的一根大众烟,虽然不合口,但也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赵三忌被这么一瞅,多少有些难为情,最后举手投降道,得,既然单叔什么都知道,那小虎子也就不明知故问了哈。 单风和收回落在赵三忌身上的视线,缓缓吐了口浓雾,坐在对面的赵三忌没能看清他这会儿的表情,开口道,子安送你的那四个字你还是没能深得精髓啊。 赵三忌一愣,搜出了当日赵子安挟着周育尧离开厦门市时说的那句话,韬光养晦。依他有限的社会经验理解是,刚过易折,重剑无锋。所以才会在风波诡异的空当不知死活地跑到了广州来搅局。 “想不一定要做,但做之前必须得深思熟虑。兵法云,谋而后动,正是这个道理。”单风和一根烟毕,略微语重心长道。 “虎子受教。”赵三忌郑重的点点头,只是刚没严肃十秒钟,单风和又一句彻底让他脸红心虚了。 “所以啊,你小子以后泡妞时别大摇大摆,毕竟现在你可是有家室的人,别动不动就拉着个小三小四的在校园轧马路,开房时也小心些,要懂得掩人耳目,影响多不好,何况海悦山庄在那种地儿,你要别人怎么看待老赵家的这根独苗?纨绔?膏粱?光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单风和将云淡风轻进行到底,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道。 赵三忌唯唯诺诺地点点头,原来单叔说的韬光养晦指的是这码事,敢情是自己牛头不对马嘴了。 再告知了赵三忌有关燕青兆方面的一些细节后,单风和这才聊起了昨晚他跑上人家家里砸场子这件事。 赵三忌秉着实事求是的原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又仔细客观地补充了一些细节,并没带出太多的私人感**彩,从头到尾娓娓道来。期间,单风和除了又和赵三忌要过一根烟外,其余时间都安静的听着,脸上依旧挂着道难分真伪的浅笑。 这让一直在对单风和察言观色的赵三忌心里突然没了底儿,末了,弱弱问上了一句,“叔,这次棘手不?” 一番促膝长谈,这声“叔”字喊得倒顺溜。 单风和对赵三忌的这种无伤大雅的小聪明置之一笑,轻轻摇摇头,道,“照你这么说,棘手是不会,萧家那边顶多也就被你削了一点面子,更何况你说的那个白面书生又不是本家子弟,所以他们犯不着为了这点虚无缥缈的尊严同你大动干戈,倒是挨了你耳光的小子,这些日子你得防着点,别阴沟里翻船了,如果他真做出了些出格事,你也别太手下留情,横竖一蛀虫,撸了就撸了,至于曾士奇方面,改天我带你见个老战友,他老子当年也是老爷子部下的,关系铁得很,这件事他可以帮上忙。” “单叔,谁呀?怎么感觉牛b轰轰似的。” 赵三忌并非无的放矢,依b-f的八字胡给自己的情报,曾士奇在广州的地面上,和一些厅局级某些官员关系不懒,虽说是用财色堆砌出的,但正是这种皮带与裤头的关系,最是能同气连枝,毕竟唇亡,齿寒啊。 “到时见面就知道。” 单风和卖了个关子。 被单风和这么打包票,等同拿了块免死金牌的赵三忌一乐,当下扬言道,晚上请单叔吃香喝辣的,不料后者却是摆摆手,说,广西那边还有些事儿要自己过去收尾,待会儿得回去。至于今天为何特地跑回广州城,倒是没解释,也没那必要。赵三忌私下则揣测,单风和该是另有公干,却发现这是一句废话,让他小小郁闷了一把。最后没勉强,起身把他送到了酒店门口处,直到单风和那辆挂着“广”字打头的小牌照奥迪车驶远了,他才转身上了楼。 这当下,却是碰上了打靶归来的张宪睿,屠晚清则是远在张宪睿三丈开外,脸色铁青。至于前者也好不了多少,蜡白蜡白的。 “咋?出师不利?”话一出口,赵三忌自然而然地应景而生,联想到早上蓝未央说的那番话,中午好不容易吃进去的那点东西又在肚子里一阵翻滚,最后勉强止住。 张宪睿恶狠狠地鄙视了一把赵三忌,早上那会儿不都拍胸脯打包票了嘛,张哥出枪,那还不是吊到擒来?只是兴之所至,一时半会儿没能控制住,多打上了几炮。 赵三忌恶寒归恶寒,却也顺口问了句,多打了几次? 张玻璃重重了叹了一口气,不知是兴奋抑或是疲倦,轻声道,算那小子运气好,类似买了饮料,揭盖一看,居然发现中奖了的情况。 两次?这下换赵三忌一脸鄙夷了。 走到房间门口的张玻璃停下了脚步,回头娇滴滴地望着赵三忌,直到把赵三忌额头的冷汗都逼了出来后,才咯咯直笑道,是再来一箱! 赵三忌一时半会儿没能反应过来,倒是远远吊在两人身后的屠晚清,低沉道,十二次,加上原计划的一次,总共十三次。说完,脸色愈加铁青。 这话彻底颠覆赵三忌对张宪睿的认知,原来,张玻璃对搞玻璃这码事,竟能有如此大执着。当下丝毫不敢含糊,一脚踹开了身前的房门,朝房间内大吼一声道:“小鸡,快跑!” 然而有些事到底出乎了赵三忌的意料。 经过两人在房间内的对质,赵三忌发现早上自己被蓝未央给忽悠了,啥五姑娘,啥用嘴巴吃腊肠等等这些神马鸟玩意儿都是蓝未央捏造出来的浮云,一切都是为了博得赵三忌同情之后而引出他对唐暖竹小丫头一见钟情做铺垫,这谎撒得,愣是叫赵哥儿食欲不振了一整天。当然,最后蓝未央的下场也凄惨,直接叫赵三忌给关进厕所对着马桶忏悔了。 像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勾当,也就蓝未央才肯走这个极端。 这会子平白无故被蓝未央摸黑了一把的张宪睿,哀怨着一双不怎么秋水的眸子,脸上刻满求罩求庇护,加上蜡白的脸色,赵三忌最终于心不忍,只好道,为了感谢张哥对赵哥儿事业义无反顾的支持,晚上请他上趟私家菜馆吃顿好的,龙鞭虎鞭神马鞭,只要他们那边有的,咱彻头彻尾大进补一回。 当下,张宪睿破“涕”为笑,脸色红润了几许。 赵三忌和屠晚清两人背着他,悄悄擦了一把汗。 这贼能恶心人的活宝! 广州人到底擅长饮食啊,虽说没有龙鞭神马鞭之类的,但晚饭的时候张宪睿还是如愿以偿的吃上了老虎的那.话儿,据私房菜老板说,这玩意儿可不像其他的菜馆是用动物园那些病死老死的老虎做的,而是正经八百的野生,尤为难得的,还是正当壮年的老虎,这让赵三忌好奇,随口问了句这些玩意儿都是怎么来的?老板对此却是三缄其口,只道了句商业机密。 赵三忌不是动物保护协会的,因此对这不深究,继续埋头仔细处理了碗里的那些麻婆豆腐等家常菜,正常菜。 一顿饭下来,赵三忌屠晚清蓝未央三人吃得备受煎熬,若不是摆明了这是一场对张宪睿的犒劳宴,他们三还真不想片刻在这地方多呆,尤其是在看着大快朵颐一嘴油腻的张宪睿,就连性子一直最沉稳的屠爷,都心生了一股把他活活掐死的冲动。 张玻璃,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口中正在嚼着的是什么啊? 一家欢乐三家愁过后,蓝未央建议说跑趟b-f酒吧散散心。 张玻璃初来乍到,对其中的门门道道不不清楚,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子,估计还真是吃什么补什么,当下很大老爷子的摆摆手,罕见的没了兰花指,说道不行了今天,刚刚进过补,得回去躺床上好好温养温养,否则就糟蹋了刚才吃了进去的一万大洋。 蓝未央本还想对张宪睿解释点什么,只是赵三忌这会儿却岔开了话题,问了屠晚清,道,马六今儿是什么情况,被人捅了十三次钢枪的,没死估计也要去掉了半条命。 屠晚清的表情又恢复成了雷峰塔模样,不咸不淡回答道,差不多。对当时血淋淋的场面只字不提。 依旧惜字如金的性子。 赵三忌索性问起了当事人。 张玻璃嘿嘿一笑,显得有些难为情,小声扭捏回答道,菊花残,满地伤的情况。 刚吃过晚饭的赵三忌也着实提不起那个勇气去对此事刨根问底,到底是担心自己的脾胃太娇嫩啊,禁不起那番遐想,只有作罢。至于蓝未央提出的那个直捣黄龙的馊主意,赵三忌则是直接忽略了过去,最后发号施令道,打道回府,养精蓄锐。 蓝未央抑郁了。 126.大风起兮 ps1:值此中秋佳节,坏人在这儿给大家拜个早年啦,哈哈哈哈~恭祝列为教徒们呀,身体健康,阖家幸福。 ps2:今儿咱老百姓真呀真高兴,所以,晚上十一时左右还有一章。 ps3:综上,坏人果敢求嫖哈~ 这一养精蓄锐,赵三忌便直接休整了一礼拜。而原本该功成身退的张宪睿却被他留了下,整得打在厦门那边忙得焦头烂额的孙田丐没少在电话里头埋怨,当然大都很委婉,毕竟是条草莽汉子,他丢不起被冠以“怨妇”这个名儿。赵三忌当下也安抚了一番,说是孔青羊在老爷子那边温养得差不多了,估摸掐指这两天就会到。孙田丐这才绝了把张宪睿拉回厦门做牛做马的念头。 对此,当事人张宪睿也不含糊,问赵三忌说是广州城这边又不是咱的大本营,赵哥儿能有什么活儿让自己干。 自打在那家私房菜馆用过晚餐,赵三忌蓝未央屠晚清一伙人,和张宪睿说话时心里难免有疙瘩,因此这些天下来便约定俗成了条不成文的规矩,总是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甚至偶尔张宪睿喷出点唾沫星子溅在他们身上,三人总会第一时间内争用浴室,干嘛?洗澡呀。也亏得张宪睿这家伙神经大条,对这些小动作没往心里去,依旧我行我素。 赵三忌笑而不语,学着那天单风和的神态,云淡风轻了一句,到时候就知道。 于养精蓄锐期间,张玻璃左右无事,每次天刚刚一擦黑,马上不见了踪影,后来据好事的蓝未央跟踪回来的报导,说张玻璃这几个晚上都在中山一路的龙阳会歌舞升平了。 赵三忌说,张玻璃够明目张胆的。蓝未央却是撇撇嘴,道,他这是对马六始乱终弃了。 事后,张宪睿又上了两趟私房菜馆,每次饱嗝而归。 第八日,b-f八字胡摸上了赵三忌的门,这会子身体却已经残缺,没了一条胳膊,额头处了缠满了木乃伊似的绷带,眼睛浮肿。 赵三忌轻轻皱了眉,用屁股想也知道怎么一回事,当下也没细问什么事。 八字胡进门后就一阵长嗟短叹,这会儿倒不像是一个重病号,男人该有的坚强和豁达他拿捏得很好,偶尔的愤世嫉俗八字胡表现得也不差。只是唏嘘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他随了曾士奇好歹也有些年头了,甚至资历也远远在马六之上。套用那句老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然而曾士奇说翻脸就翻脸,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若不是当时自己留有后手,现在怕是早已被灌水泥丢进海底喂了鱼。 赵三忌冷静地抽着烟,对八字胡几近自言自语的话,显得不是很上心。 这下八字胡心里没了底儿,轻声问道,赵公子,现在我可是跟定了您了,您可不能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啊。 赵三忌冷笑了一声,弹掉了指间的烟灰,一声不吭,冷冷地逼视着八字胡。 八字胡目光坦荡,甚至大义凛然。 两人大约对视了十来秒,最后赵三忌出乎八字胡意料的笑了笑,点点头,问道,嫂子和孩子那边的事情都安排得怎么样了? 八字胡稍微一愣神,没能反应过来。 赵三忌补充道,就是你媳妇和孩子。 八字胡恍然,说,前些天都藏起来了,妥妥的,应该出不了大问题。 赵三忌再次点点头,道,如果不介意,那就把他们弄到厦门去吧,那地儿相对会安全。 八字胡顺手接过赵三忌递上来的一根香烟,放进嘴里点燃,兴许这一小动作牵扯到了脸上的某些神经,痛得一阵龇牙咧嘴抽冷气,沉思了片刻后,点头肯定了赵三忌的建议。 至始至终,赵三忌都没对八字胡开口问过曾士奇是怎么识破八字胡的双重身份。按理说,不就是要他捎句话嘛,对付这种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八字胡在怎么混蛋不上道,大也能找出**十个冠冕堂皇顺理成章的借口。 示意蓝未央对八字胡进行了安排后,一直站在赵三忌身边的屠晚清开口提醒道,这事儿反常,如果能外派,建议最好别放在身边。 赵三忌朝屠晚清露出了一排齐整的牙齿,揶揄道,屠爷您俺都敢放身边了,何况就一跳梁小丑。 饶是屠晚清再怎么皮糙肉厚甚至脸部神经都彻底坏死了,闻言也不禁老脸一红,轻咳了两声,走到落地窗前看风景。 几乎前脚挨后脚,在赵三忌将八字胡纳入旗下的当晚,曾士奇在沉默了十来天终于有了小动作,依军人出身的屠爷的说法是,投石问路。 先是屠晚清关押马六的那间破败黑屋子,遭人轮番围攻了,只是碍于屠晚清这介于人类与非人类间的猛人武力值太过令人发指,一伙提着砍马刀的混混们悉数败下马。接着是在龙阳会所玩暧昧的张宪睿,张玻璃,当他搂着一个水灵哥们出门拦的时,遭到了一伙不下十人的古惑仔围追堵截,幸亏这几天没少吃虎鞭,元气不损,张玻璃当下二话不说,干翻一个是一个,在撂倒了四个人马时,今晚意兴阑珊闲来无事又玩起跟踪游戏的蓝未央,阴险出场,秉承一贯的作风,在暗地里专挑别人后背抽冷刀子,撂翻了三人,整得剩下三人落荒而逃。虽说如此,张玻璃多少还是磕碰出了一些小伤,胳膊处见红了。接下来是唐暖竹,这丫头从省实上完学出校门时,再次重演了当天的情况。只是这次风水轮流转,还未等那些流氓混混们露出爪牙,就被护在唐暖竹身边的麦茬女保镖给挨个掀翻在地上,甚至连暗中的唐氏壁都没机会出来癫狂一小把,也算这些恶棍们祖上在庇佑了。 要说这几者还算有点惊险外,那么武力值就像开挂了似的赵三忌这边,则是没有掀起丝毫的波澜。 那会儿他正在跟八字胡“探讨”有关曾士奇方面人马的情况。对于八字胡很狗腿点头哈腰捧上的那杯铁观音,他也喝上了一大口,前后大约三分钟,房间内就多出了两个不速之客,一男一女。 男不帅,女不靓,长得还挺有夫妻相,均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只是未等他们开口,赵三忌便先发制人,以迅雷不及掩之势操起了那把被八字胡看似无心碰远了的水果刀,兔起鹘落,逼向了守死在房门要道上的男女,甚至连两个当事人都没看清赵哥儿动作,双方几乎是同一时间觉得脖子一凉,天旋地转间,先是看到了他们自己的后背,然后是屁股,最后是脚跟。 随即,赵三忌将手中的水果刀掷向了危坐在沙发上还来不及惶恐的八字胡,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刀锋有失准头,几乎贴着八字胡的耳根擦过,之后齐根没入了沙发的靠背中,继而破木而出,一把扎在了地板上,尾翼高频率摆动,震得嗡嗡作响。 与死亡共舞,那滋味可不是打了一针麻醉针再卸下一条胳膊那般有惊无险。 八字胡看着趔趄着脚步躺到了床上此刻正酣睡的赵三忌,到底还是没有勇气去拔起地板上的那把水果刀,最后起身识趣地收拾起了案发现场。 躺在床上假寐的赵三忌见状,嘴角勾起了道刚好能让八字胡看出的弧度,最后才沉沉睡了去。 一夜无梦,翌日醒来,高朋满座。 在场的有蓝未央、屠晚清、孔青羊、孙田丐、潘付(九指)、李小智(瘦猴)、张宪睿、钱五岳、八字胡李洪波,以及姗姗来迟的王继,除此之外,还有三个让赵三忌始料不及的人儿,第一是李世民李刻,第二是这会儿正守在他床头的唐吕娘,是的,是唐吕娘,最后一个则是安静站在一旁却不时吸一下微红鼻尖的蓝半城,碳头! “我日!” 赵三忌再次揉了揉惺忪的眼珠子,用他那5.2的视力看了看天花板,发现还是和昨儿一个样,上头有一道自己特地标记上的小划痕,这是他那次在海韵事件后落下的一个小习惯。之后抬起了手臂,狠狠在上头啃上了一口,发现会痛,不是梦。 接着又愣神了那么两三秒,这才喃喃道“哥这是不是快要英年早逝了,你们集体奔丧来了?咋这么齐整?” 首先不依的当然是守在床头的唐吕娘,碍于人多,所以也只能在悄悄掐了一下赵三忌,并赏给了这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冤家一个白眼,风情万种。看得赵三忌心神摇曳,却只能抬手捏了捏媳妇儿的俏鼻,这才利索起身,因为昨儿和衣而卧的缘故,所以这会儿也不必担心露点什么之类。 起身站定后,赵三忌目光始终落在一个人身上。 后者亦带着殷切的眼神,觉得视线突然模糊了,立马很没形象地大袖一挥,擦了个干净,这样往复了三四次,直到对面的人儿唤出了他的名字,这才咧了咧嘴皮,较起背井离乡前还稚嫩脸孔,更加菱角分明了。 “瘦了,也长高了。” 赵三忌这会儿心里头也堵得慌,当下不再多说,张开了双臂。 一个大熊抱。 “虎子哥,碳头回来了!” 男人的交情,不止有血,还有泪。而蓝未央笑话说,那是马尿,娘们才会那般儿故作姿态女情长呢。其实,这会儿他也泛红了眼眶。 127.吃喝嫖赌 ps:依旧中秋快乐,依旧果断求嫖。 当天晚上,赵三忌果断地在广州酒家大摆筵席,宴请了这一票摆明了架势过来蹭吃蹭喝的大爷们。当然,这事儿是由地头蛇钱五岳亲自操的刀,地点和饭菜都是他一人拿的主意,颇有大内总管的架势。当时王继笑话说,想当初自己挖大牛的时候,他都没这么狗腿。 赵三忌和钱五岳对视一笑,算是默认了两人同在一条船上的蚂蚱关系。 饭桌上,赵三忌和蓝半城聊了很多,大多是问些他在美国的见闻。蓝未央不时插嘴,一开口就是满嘴的荤段子,大概都是洋妞那b是不是真像传说中的那般深不可测这些话题,惹来坐在赵三忌身侧的唐吕娘不时白眼交加,小鸡这才悻悻收敛。 一桌饭下来,宾主尽欢。 饭后,李刻原本是要单独和赵三忌唠上两句,不料却是被没什么盟友觉悟的赵三忌给推了,今晚只谈风月,不鸟苍生。李刻对此深表无奈。 之后一大票家伙又浩浩荡荡杀向了车卜商务会所,依旧是钱五岳的首尾,要了一间保底消费在四个九的豪华大包厢。这次李刻并没随主流,而是另有安排去,而不招大伙待见的李洪波也随即找了个由头,遁了开去,其中还有屠晚清,因为犯烟瘾,也没跟上大队伍,只是守在了门口,躲进吉普成一统,吞云吐雾了。 期间赵三忌唤来了三番五次折腾着自己要见嫂子的唐暖竹,随行的还有唐氏壁以及那个麦茬短发的贴身女保镖。唐氏壁这会儿表现倒也不扎眼,很符规矩地朝赵三忌点头打了招呼,只是偶尔眼角余光会在唐吕娘身上瞄过,但也点到即止,至少没让赵三忌打翻醋坛子。 率先卖唱的人出乎了一干人意料,是唐氏壁。点了首“两只老虎”和一首“数鸭子”,同他阴柔帅气的脸蛋成反比,一展歌喉的唐氏壁那唱腔的确叫人不敢恭维,在座除了先前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屠晚清和蓝半城,其他一伙对他均不知根底,所以就连一向唯恐天下不乱的蓝未央也没好意思冷嘲热讽,只是同碳头在一旁勾肩搭背,不时咬耳朵,然后两人一脸淫笑。其他人则因为赵三忌说了不能抽烟,所以只能在那边老实巴交的摇骰子,拼酒。气氛不算热火朝天,却也不至于冷场。 唐暖竹性子偏向开朗,自打赵三忌介绍过了唐吕娘,她就自来熟地粘了上,因为长得一副乖乖女模样,所以林青虎眼中的神仙姐姐唐吕娘很快接纳了这小姑,只是问两人聊天的内容却叫唐暖竹心中叫苦不迭,净都是学习上的琐碎事儿。其实她成绩也不差,否则光是唐于飞那捉襟见肘的家底,肯定没法儿把自家闺女给弄进省实去。但青葱期的女娃,多半不喜别人在她的那些学习主业下文章,更欢喜让人同她唠些女人的闺中事,比如,化妆品,时尚衣饰,主流女性杂志,乃至时下热播的连续剧。到底还是没到柴米油盐酱醋茶锁眉的年纪啊。 两相比较,唐暖竹最后觉得还是同自己滚大床的金芙蓉更适合当自己的嫂子,至于唐吕娘,长相气场虽是略胜了金芙蓉半分,但不识时务了,或说不会笼络人心。 直到唐吕娘把耳朵上的那对翡翠耳环摘下送了上,唐暖竹的感官又很不厚道的见异思迁了。 小丫头单纯地势利着。一旁安静坐着的赵三忌笑而不语。 唐氏壁两首歌毕,大伙耳根终于清静后,觉得枪打出头鸟子弹差不多都耗光了的蓝未央,猜测该是自己的shotime了,当下点了一首很古老的“水调歌头”,使出浑身解数,气场十足,嗓门沧桑,眼神深邃而偶尔迷茫地献上了这么一首。不消说,架势和音节的把握都控制得炉火纯青,只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么一句却被他唱得哀怨气十足,歌曲里头的那点小盼头全然都给他吼没了,整得坐在他身后的蓝半城气不过这个装b分子,觉得在这大好气氛下焚琴煮鹤的蓝未央罪当该诛,当下不客套地狠狠在他屁股后头踹上了一脚。 原本还沉浸在凄婉氛围中闭目陶醉的蓝未央当下破相,回头恶狠狠的盯着蓝半城。 蓝半城丝毫不示弱,抬起下巴冷傲对峙。 蓝未央打着不欺负病号的由头,嘴上碎了句“死海龟。” 蓝半城冷笑还以颜色,道说,你该自编自谱首曲子,歌词就用苏大爷的“江城子?记梦”,再用这装b的架势去演唱,肯定得火。 蓝未央顶嘴道,装b无罪。 蓝半城不屑,道,如果真有罪,你丫这会儿早该被拉到闽西监狱圈养了。 先前还一起狼狈为奸的两兄弟,这会儿却又针尖对上麦芒了。如果这时小白在场的话,稍微火上浇点油,又该得酿出一场为捍卫男人尊严的战斗,然后她这始作俑者,搬来一张小板凳,买上一包五毛钱的瓜子磕着看热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自打听过了蓝未央那英雄迟暮的唱腔以及蓝半城借苏大爷的江城子挖苦对方后,钱五岳深陷在浮肿脸颊下的眼珠子随之一亮,开始在心里头琢磨起了这件事的可行性,之后把眼神瞄在了蓝未央那张比起司徒帅还更能令一些大妈级粉粉们想入非非的阳刚脸,最后用力拍案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整得这会儿坐在他下首正小心翼翼守着桌上骰子的李小智吓了一大跳,急忙掀开一看,然后脸色铁青。输了一老晚,今儿好不容易摇出个五个一的豹骰,愣是硬生生叫钱五岳给拍成二二三四五,叫他如何不恼,当下可不干,尖声道,你丫个死胖子敢耍赖! 钱五岳一时不察没回神,迷惘地望向了围成一小圈斗酒的大伙,孔青羊孙田丐九指均一脸麻木的神态,瘦弱的王继则是乐呵着嘴皮子,现场也估计只有他知道事情的始末,他酒量浅,输不起,所以摇骰子时不厚道,总会左瞄瞄右瞅瞅,方才瘦猴横空杀出的五个一,让他着实吃了惊,只是这会儿的二二三四五,差点没让他捧腹,若不是在商场狗刨了些许年,养气功夫有小成,这会儿还真要着了相。一旁的张宪睿兴许是啃多了虎鞭,精力旺盛得不行,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直拿眼珠子偷偷瞄往窝在沙发上的唐氏壁,对现场这些事儿,一概不知了。 瘦猴扯开了嗓门,仔细地述说了事情的始末,只是任凭他如何绘声绘色,钱五岳就是始终不信这个邪,哥们唬谁啊,这桌子可是实打实的大理石,自己能一掌把它拍动了,真以为大牛哥是武侠里头那不世出高手哇? 瘦猴横竖是不依,最后上了火,扬言要和钱五岳单挑,当然,不是肉搏,是斗酒。 钱五岳收回了落在蓝未央身上的那点小心思,碎了句,狗日的灌死你,当下也不怂,挽起了袖子,和瘦猴在酒桌上直接酒瓶相向。气氛渐火,赵三忌看着面红耳赤的两人,隐隐听到了金戈铁马的撞击声。 男人,在哪儿都有战场啊。 最后,不会喝酒唱歌又不咋滴的赵三忌悲哀地发现,自己被自己的这个小团体给独立了,因此只能挽着正和暖竹聊得起劲的唐吕娘,一副大鸟依小鸟的憔悴模样,凄怨程度丝毫不亚于那会子吼“水调歌头”的蓝未央。 大约过了两三个钟头,时间见晚,赵三忌首先打发了明天还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唐暖竹,后者撅着嘴皮子,使出她这年纪女孩都有的杀手锏,朝被自己“冷落”了一晚上大哥哥撒娇使嫩,只是赵三忌不动如山岳,吃了称砣铁了心不让这闺女多呆,最后唐暖竹才凄凄怨怨起身回了寝。麦茬女保镖随之也跟了出,相隔大约五分钟后,唐氏壁也起身离了席,这武痴离去前自是不忘赵三忌曾对他许的诺,摆出了副太极抱西瓜的起手式。见着赵三忌点头,这才出了门。 继唐暖竹离去后不久,眼见已经磨合得差不多一伙人,现在也差不多都东倒西歪了,赵三忌终于下达了班师回朝的命令。 率先跳反的是垂涎了唐氏壁美色一整晚的张宪睿,虚浮着步伐,嚷着要去龙阳会。 赵三忌笑话他,别好了伤疤忘了痛。 张宪睿警醒,却也没就此罢休,操着一口蹩脚的英文,嚅嚅诺诺地道出了rich-clu这么地方。 赵三忌不强求,吩咐了张玻璃自己注意安全,然后便放了行。 不料,张玻璃这么一颗老鼠屎投下去,这锅粥马上变坏了。 已经成功把李小智灌得几近不省人事的钱五岳,两人狼狈为奸接着跳反,说是要去消消火,甚至还诚心邀请了蓝未央孙田丐一伙,用了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眼神。九指率先响应了钱五岳号召,到底是条饥渴的老光棍啊,这不生理的火气还没灭,这会儿心里又升腾起了另外一把火。紧随九指之后,孙田丐孔青羊也接着表了态,说时间还早,左右无事,不如随大流,出去溜达圈也好。 赵三忌赏了两为老不尊的大叔们一个鄙视的眼神,瞧这话说的,冠冕堂皇。 随即把目光瞄向了蓝半城和蓝未央。半城还实诚,说不喜那地方,回去洗洗睡了。说完出门摸上了屠晚清的小吉普。 出乎赵三忌意料,一向对那依红笼翠场所颇为大爱的蓝未央,当下也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随即大声解释道,虎子哥,俺从良了! “从你一脸!” 赵三忌压根儿鄙视这种口是心非。 蓝未央继续幽怨了一阵,索性从了本心,随了大流。 最后包厢里头只剩下他和唐吕娘,赵三忌先是感慨万千了一句,媳妇儿,你气场还真强,这么一坐镇,整得那群牲口们愣是连坐-台mm都没敢唤一个,若不是仗着多喝了几杯酒后长出了颗豹子胆,这会儿他们还得老实巴交地趴着。 唐吕娘吃吃一笑,秉承着一贯不吝对赵三忌风情万种的作风,偎进了他怀里,听着这个和自己“阴差阳错”的男人胸口那强有力的心跳,不做声。 赵三忌跟着也搂紧了唐吕娘,沉默。 小别胜新婚,无声胜有声。 128.千钧一发 类似会叫的狗不咬人,多鸣之猫,捕鼠必少。 赵三忌从车卜回到酒店后,先是和唐吕娘缠绵了一小会儿,当然两人并没荷枪实弹地“干”上,漫不是说赵三忌正人君子,只是看着唐吕娘微凸的小肚子,时刻警醒他,不能操之过急。 伺候媳妇睡下后,隔壁的蓝半城踩点发来了短信,潦草数字,开门见山: 虎子哥,我手痒了。 赵三忌迅速回复:正有此意。 然后,两人摸黑出了门,原本一直守在暗中的屠晚清本要随过去,只是赵三忌指了指身后的房门,屠晚清权衡利弊,只好作罢,总不能顾头不顾尾,被人给抄了老巢喽。临行前,屠晚清特地问清了赵三忌此番的去向,之后从兜里摸出了一张光看造价就知道不菲的方块小卡片,递给了赵三忌,说是那边的一张顶级会员卡,待会儿指不定能用上。赵三忌理所当然地笑纳,同时揶揄道,看样子,这玩意儿估计拿去当都能换到不少大米养家糊口。屠晚清没说话,又消失在了夜色中。 或许蓝未央真是从了良,出门的时候,被赵三忌和蓝半城两人给迎面撞了上,蓝未央对赵三忌剑走偏锋的手腕屡见不鲜,当下心照不宣地吊在了两人的屁股后头。原本在q镇享有蝗虫三人组骂名的三个小年青,今晚再次聚首又开始了他们风卷残云的缺德勾当。 首当其冲的是曾士奇交由马六掌管的那家设在番禺区的地下赌场,楼层不高,五层,占地面积不大,两百平方不到,霓虹灯下,挂名大禹娱乐会所,不显眼。 在赵三忌的示意下,原本就不多的有生力量被他给兵分两路,一路是他和蓝半城,另一路则是形单影只的蓝未央。 按赵三忌的意思是一伙三人电话联系,先是让纨绔气质十足的蓝未央进赌场,摸清赌场里头人马方面的情况,如果机会允许,能摸清保安室和监控室以及高层人物的守卫力量,那最好不过。第一次扮演赌徒的蓝未央在赵三忌说话的当下,便跃跃欲试,未等赵三忌交代另外一则更重要的消息,就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赵三忌摇摇头,之后伙同蓝半城这个机电系高材生,摸向了大厦的空点系统。 前后大约十分钟,蓝未央便打来了电话,在电话里头蓝未央骂骂咧咧,说他娘的可真够操蛋,这年头当婊子立牌坊也就罢了,开赌坊居然还要介绍信。 赵三忌笑了笑,解释了情况,虽说曾士奇人面广,但这种摆明了就是黑色收入的生意,如果明面上不多担待点,又怎敢明火执仗卖狗肉?不过没事,他这边有一张从屠晚清那边弄来的粉红豹会员卡,过来拿去直接打卡进去就是。 蓝未央谨慎问道,那俺不是直接露出马脚了?刚才俺可是打着住店的名头啊。 赵三忌揶揄笑说,出不了大纰漏,这可是屠爷给的好东西啊,都是顶尖人氏用的。 蓝未央这才屁颠屁颠地跑回来。 这次蓝未央学乖了,没敢孟浪,同赵三忌及蓝半城两人蹲在地上重新梳理了原计划。赵三忌负责消灭楼房外围的有生力量,好让待会儿好脱身。蓝半城的任务相对专业些,但也不轻松,是那种稍有不慎就会被电成一堆碳头的高危操作,负责切断娱乐会所的供电系统。蓝未央,则是事先说了,混进里头摸底细,如果在半小时内还没见到他们哥两杀进去,就果断抽身,不能多做逗留,至于在里头摸清了的情报,一律短信发送。 末了,赵三忌重新强调了一点,注意人身安全。 两人郑重点点头。 再次兵分两路。这次,手持粉红豹的蓝未央则是顺风顺水,一路无碍。 另外这边,由赵三忌打头,一路潜行拔桩,大多一击撂倒,直接让对方失去了知觉,并无性命之忧。蓝半城尾随其后,也会偶尔冲杀,手段比起赵三忌就血腥得多,大半人在他手头多是一击毙命,看得腾出了个心眼注意他的赵三忌不时皱眉,却也没出声阻止。 一路无惊无险地清理完了外围有生力量,赵三忌蓝半城杀到了地下控电室,接下来就是蓝半城的专业活儿,大约过了三分钟,蓝半城利索瘫痪了那些备用电网络,两人折身出了控电室,直接摸向大厦外的输送电,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属稍有不慎就会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蓝半城足足花掉了十分钟,这才让原本灯火通明的会所瞬间陷入了黑暗。 期间,蓝未央发来了三条短信,最后一条是有关保安配备方面的小情报,据蓝未央保守估计,除了最高层没能摸上去外,其他四层,每层配备的保安,六个左右,而且领头的都配有杀伤性武器,也就是四把。 赵三忌再次皱了眉,没回短信。 站在旁边的蓝半城,沉静道,哥,进去吧。 赵三忌纹丝不动。 蓝半城又出声道,您总不能因噎废食,走这条道的,又有哪个不是时刻把头别再裤腰上的? 赵三忌抬起了眼皮,看着一脸煞气说话却又云淡风轻的蓝半城,这小子,依旧如此性子,直来直往啊。 短信回复了蓝未央在里头别轻举妄动,找个地方先窝起来。 赵三忌这才又伙同蓝半城杀将上了门。不过这次是蓝半城打的头,且雷厉风行,刚到门口就摆出俺是上门来找茬的架势,直接两巴掌把守在门口的两条看门汉子扇得不省人事。也不算这条五大三粗的汉子纯粹是摆设,只是在赵家堡被范江水给打桩熬出来的蓝半城臂力太过令人发指,动作又太脱兔了。 当赵三忌和蓝半城以摧枯拉朽的姿态一路纵横捭阖的时候,蓝未央在里头也没肯消停。 先在一楼趁着夜黑风高乱作一团这空当,擒贼擒王,用一把盗版的劣质batangas捅翻了保安的头目,然后缴了对方的械,是把产自柯尔特公司的m2000,一款点射-精确指数高达9.5,后坐力极小的高性能手枪。当然,事发时蓝未央也不幸地暴露了目标,当下蓝未央没敢含糊,狐假虎威地举起了手里头那把m2000,也没来得及瞄准,拉开保险对着对面的几个手持矿灯的活靶大汉就是一阵点射。只是第一次碰这玩意儿,连菜鸟都称不上的蓝未央到底弹弹虚发,甚至连准头都没有,子弹都不知道打往哪儿去,待到他挥霍完了弹匣里头的15发子弹,最后才火急火燎地找了地方藏身,安静地等待赵三忌蓝半城两人的救援。 败家。 赵三忌在看到蓝未央这会儿抓在手上的那把m2000后,开口碎了句,有枪没蛋,这不活太监么? 蓝未央一阵挫败,自我安慰道,俺小时候玩弹弓那会儿可例无虚发的。 这小子,貌似和这热兵器较上劲儿了。 因为一楼有蓝未央的里应外合,所以这场仗打得无惊无险。四号人马,在自告奋勇的蓝半城的横冲直撞下,不消十分钟,挨个给撂倒。手段直接,堪比街头混混们群殴单挑,要么抓脑袋给撞墙了,要么下阴脚,直接踹爆了鸟蛋。 二楼三楼亦如是,赵三忌要过了蓝未央的那把batangas,外加自身携带的那柄水果刀,干净利索地扎掉两个带队的汉子,然后便交由已经杀出了一身煞气蓝半城。二三楼加起来,共九个,其中七个被他直接锁喉毙命。 杀到第四楼时,蓝半城已经浑身浴血。多数是敌人的,小半是自己不小心磕碰出来的,还是在蓝未央打掩护的情况下。他到底还是个人,武力值可观却又不飘渺。 此时,灯亮。前后共十三分钟。 比起一二三楼乱糟糟的鼎沸人声,四楼显然安静了不少。当然,除了人少是一个原因外,还因为能上四楼来的人物大多不简单。毕竟光是赌桌上的盲注一把就是二十万的赌局,身家没破千万的,没几个人能玩得起。 但赵三忌这会子没心思理会这个,认出了领队的黑衣汉子后,依旧像方才那样把水果刀当飞镖使,只是这次有点小状况,那汉子身手矫捷,见机不对,立马一个懒驴打滚堪堪躲过了一劫,单膝跪地时,已从腰间掏出了手枪,依旧是一把m2000,对着赵三忌三人的方向就是一阵点射三枪。兴许是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有些始料不及,黑衣汉子点射均失了准头,除了一枪擦过赵三忌的胳膊烧缺了一块衣角外,其他两枪均放了空。 就这空当,赵三忌和蓝未央便找了栖身地儿,左右在沙发后方躲藏了起来。 却是已经杀红了眼的蓝半城,岿然不动,如尊杀神屹立于场,之后,缓步前进。 黑衣汉子见状大喜,平复了心境,再次祭起手上的m2000,这次倒没着急点射,而是眯起双眼,仔细瞄准。 场外,赵三忌大急,有心唤醒蓝半城,但这样一来还是为时已晚。 千钧一发! 129.落荒而逃 二沙岛,洪江花园别墅内。 一老一少,面对而坐。 老人发白无须,男子面色如玉。两人中间摆着一盒市面上常见的八块钱红双喜以及一个木作烟灰缸,原本一天固定只有三个烟头的烟灰缸内,这会儿却已经淹了底儿。看得老人身后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不时皱眉,眼见老人这时又伸手去抓茶几上的烟盒,他终于出声阻止道,唐老,今天您抽的已经超标了。 老人缓了缓手,回头笑呵呵道,这不酒逢知己千杯少嘛,就这一回,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黄梨木沙发上的温润男人朝老人身后的西装男歉意笑了笑,西装男无奈,重重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门。 见着西装男走,老人很童趣地露出了个如释重负稀罕神情,解释道,杨子规,我这老不死的私人医生,因为是官方配备的,所以不好意思拿扫帚撵人,再说总不能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意。不过这小家伙倒也折腾,这阵子没少对我限烟限酒,甚至连拉二胡的时间也不能长了。整得我这把老骨头哦,难受。 男人温润地笑了笑,回答道,老师是老当益壮来着,什么老不老骨头的。 老人笑着摆摆手,把烟叼在了嘴上,对面男人急忙起身掏出火柴帮他点燃。 老人轻轻抽了一口,开口道,这可不是当初那个执意不肯进机关的小李子,这么会奉承人。 男人依旧温润着性子,他就这点讨老人欢喜。笑道,老师,我这不是穷怕了嘛,担心到时候一不小心犯糊涂,到时候还不是让您脸上无光嘛。 老人再次摆摆手,对男人执意不肯从政的心思,老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从当初这小子上学那会儿有事没事拉自己上京城的那家小茶楼听曲儿,就揣摩出了的端倪。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当家的花旦倒也水灵,姓什么来着?陈?应该是了,就是不知道这些年小李子同她修成正果没。 男人见着老人微笑着不吭声,当先挑起了话头,道,“赵三忌今晚上曾士奇的赌场砸场子了。” 老人对男人活泛的心思心照不宣,收敛了笑容,不急不缓地抽着烟,大约过了十来秒,慢吞着性子问道,“几个人?” 男人见老人一开口就一针见血,当下放松了心里那紧绷了一老晚的那根弦,嗓门愈加温润道,“三个,还有他两个发小,都是些冲劲有余,沉稳不足的小年青。” “士奇那边呢?” 老人对曾士奇的称呼叫人玩味。 “大约三十来号人马,其中几个带有武器。光是这些也就罢,就是……” 男人适可而止地吊起了老人的好奇。只是出乎他意料,玩转了一辈子手腕的老人到底不是他这个年过不惑的小后辈能比拟的,老人直接道出了男人没有说出口的后半段: 京城萧家来人了,还带上了那头巽龙,是不是? 男人轻轻点点头,道,他们这么做,不符游戏规则啊,要是到时候惹恼了三郎背后那尊大凶,他要直接折进京师的话,还真得变天。 老人重新挂上了道看透世事**的笑脸,朝男人玩味地笑了笑,出声道,赵子安算不得大凶,他有太多的顾忌,真正的大凶啊,明天你就知道。小李子,最后为师倚老卖老劝你句,不是自家钱,别放自家袋。这趟水叫陈丫头还是别淌了,广州这边,赵家那个老神经病在上头发话了,维持现有格局,谁要见钱眼开,想浑水摸鱼了,何家就是前车之鉴。至于你的小盟友,按血脉该唤我这老不死一声爷爷的小兔崽子,死不了。 老人说完转身上了楼,李世民却依足了规矩,起身拿起壁墙里的那把自制蟒蛇皮二胡,拉了曲《赛马》,这才离席。 ———————— 一切有如唐老爷子意料,顺利用蓝未央那柄bantangas化解了蓝半城险境后,赵三忌当下没敢继续让碳头继续虎口拔牙,而是自己赤膊上阵,上演了一场空手入白刃的戏码,而这会儿已经被赵三忌用那有如神助的bantangas一刀刺中了那发打出去的子弹的黑衣男,全然被吓傻,甚至连事后将之归罪于运气的心思都没活泛起,就被对方三下五除二给缴了械,窝囊的是,他连反抗都没有,就直接被人反突袭,摘掉了脑袋。 接下来四楼的那些喽啰们,赵三忌顺手也收拾了,却没用上看家本领太极拳,而是单枪直入,凭借其从屠晚清那儿学来的手艺,手持m2000直接给点射完了。 最后,赵三忌率先打头上了五楼,这层蓝未央就算手持粉红豹也没能摸上门的神秘地。 比起下面些楼层还算生机的场合,五楼这地儿倒是荒无人烟。整层楼层中,除了在氙光灯下有一座孤零零的拳台,周围黑压的角落里空无一物。 赵三忌警惕地扫描了四周,并无收获,料想也该是人去楼空了,当下便想转身出门吆喝上蓝半城和蓝未央清点战利品去。 不料,就在他转身时,耳后突然传来一阵风爆声,赵三忌心下骇然,这会儿只能凭直觉一猫腰,这才堪堪躲过了从头顶穿透而过的一柄利器,具体是什么东西,赵三忌并未来得及观看,便只觉腰脊吃疼,然后被一双钢钳般的大手掐死,待要挣脱,却是凭空失重,硬生生被人给托举起,随即便觉斗转星移,真真叫人给砸上了擂台。 直到赵三忌七荤八素地趔趄起,才看清了来人。 巨人症? 赵三忌目瞪口呆。 用古人的话说是,八尺男儿。换算成今天的单位,该是两米六多的身高。且据赵三忌目测,原本屠爷就已经顶天的个儿,假使站在这人面前,估计也就个侏儒。那自己?刚出生的婴儿?撇开先前的这巨人那诡异的身手不说,光是两人这身板,就是蚍蜉与大树,蚂蚁与大象,全然不在一个重量级数的,鸭梨很大哇。 既然鸭梨很大,站定身子后的赵三忌就没敢托大,而是第一时间镇定了心神,兵贵神速,几乎就眨眼儿的事儿,便祭起手上那把幸亏没被摔掉的m2000,单眼瞄准,对着巨汉就是一枪。 赵三忌接着又是一阵目瞪口呆。 他妈的老子方才可是拼了一身冷汗才靠三分实力七分运气一刀扎没了一颗子弹,这巨汉倒好,轻微一挪身,就云淡风轻地给避了开,尤其是在m2000五十米的杀伤范围内。 挨枪的倒没什么反应,反是开枪的赵三忌,后背又是冷汗淋漓。 体重不在一个级数也就罢了,今儿看这架势,实力也是云泥之差啊。 赵三忌一枪未果,但也不信邪,又连发了两枪,依旧如是,到底是垫板上的鱼肉了,索性也就不献丑,当下收起了m2000,揉了揉这会儿还火辣疼痛的腰脊,龇牙咧嘴抽冷气,待得不再那般生疼了,这才仔细打量了巨汉。 同他的身板成正比,巨汉长得五大三粗,光是那小腿,估摸着一个三岁的孩童可能也环抱不过来。顺带着巨汉的卖相也狂野,豹头环眼狮子鼻,阔嘴大耳面如铁,氙光灯下,肤色古铜。 活生生就是一三国里跑出来的好汉。 与此同时,巨汉也在打量赵三忌,猎奇的心态居多,毕竟这年头,能躲过他飞镖的人就不多,能被他掐住腰脊还能挣脱一分的,更少之又少,尤其是挨了自己这么一摔后,还能三秒钟后持续清醒的,屈指可数了,尤其是像赵三忌这种嘴上无-毛的后辈小生,除了还躲在昆仑上里遭那些老不死打熬的零星几个,外头已经没有了,赵三忌是第一个,巨汉认为也是最后一个。 看到巨汉玩味地打量着自己,赵三忌却没动怒的意思,毕竟情势比人强啊,而是冷静待之,心思百转。 最后得出了结论,就算自己加上小鸡和碳头,三人对上他,由碳头当肉靶,自己主攻,小鸡下黑手,那也全然没有把握,胜率为零。 这家伙比商曲那娘们还变态啊。 “他妈的神农架啥时候跑出这么只大猩猩了?” 赵三忌对敌无策,只能率先打破沉默,咧嘴骂骂咧咧道。实则在心底儿琢磨着该怎么走为上策。 巨汉闻言却是不为所动,沉稳着步伐,打着一双赤脚一步一步踏往擂台方向。 赵三忌心中大骇,当下如临大敌,一副如刺猬展刺的模样,虽是如此,亦是开口不饶人,继续一边威胁道,你个死猩猩,最好别让爷全身而退了,否则到时候肯定回头买条大铁链,把你丫的拴住了,敲锣打鼓耍猴儿去! 巨汉依旧不开口,不费吹灰之力掰开了擂台的橡皮绳,一步踏上了擂台,之后很武侠风格地朝赵三忌拱了拱手,却是一声不发,然后双膝微曲,弓腰,伸首,这架势,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晓得躲不过这么一劫的赵三忌当下也不犯浑继续插科打诨,一样做出了个太极起手式,不过不是唐氏壁抱个大西瓜那般,而是左手上扬手心朝地,右手下压手心朝天,行云流水间,左右上下交换两个来回,同时,双膝压马。 未等巨汉发动攻势,赵三忌突然顺势双手推出,扯开嗓门低沉一吼——“降龙十八掌!” 之后兔起鹘落翻身出了擂台。 落荒而逃。 130.仗剑红尘 降龙十八掌?这何止武侠,简直玄幻了。 巨汉明显一愣,被赵三忌忽悠了一把,他也不恼羞成怒,只是紧随其后,待得赵三忌一个大鹏展翅眼见就要跳出拳台这个是非之地时,他才脚下一错蹬,两米好几的大个跟着很离奇地高空跃起,之后在半空使出一招千斤坠,堪堪在赵三忌落地前率先着地。整得这会子还在半空“遨游”的赵三忌差点瞪出了眼珠子。 他妈的鬼魅。 看着处在自己下方咧着血盆大口的巨汉,赵三忌这下真得死马当是活马医了。当下没敢拖拉,半空一个鲤鱼打挺,险而又险地避过了投怀送抱的厄运,不过下落的位置也不容乐观,落在了臂展差不多三米的巨汉杀伤范围内。 未等赵三忌停稳,巨汉见机不可失,丹田提气,运力于掌,拎起那砂锅般大小的拳头,狠狠一记,就往赵三忌后背印去。 再次听到风爆声! 如果这拳头吃结实了,赵三忌不难想象他的脊梁今儿在这肯定得粉身碎骨。索性也不再扮演小说里头的那些遗世独立的不世出高手,顺着地心引力的方向,瞬时跌倒在地,一个滑稽的狗吃屎,之后再一个懒驴打滚,生生避过了巨汉紧随而来的一脚。 起身,立定。赵三忌擦了额头的冷汗。 **裸的灰人类啊。 对着虎视眈眈的巨汉,赵三忌自知今天难逃厄运,心中一横,再次摆起了太极手势,只是这次眼神凝重,并没玩笑的心思。 巨汉眼见对方又是一招“降龙十八掌”,不禁皱了皱眉,原本就一张虬结的五花肉脸,这下倒真挤成了一团,看得专心运气的赵三忌差点泄气。今儿他算是见着了啥叫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天下武功,有唯快不破这么一说,也有一力降十会这么一说。 然而比较起巨汉,无论是速度还力道,赵三忌显然占不了丁点优势。 巨汉秉承着先发制人的风格,未等赵三忌提起气势,再次发动一轮攻势,原本臂展就相当可观,当下巨汉只迈出了一小步便堪堪欺身到了赵三忌身前,依旧是那毫无花哨的手起拳头落,带着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呼啸风爆声,狠狠一记就是往赵三忌胸膛印去。 赵三忌到底还是有点斤两,脚踩阴阳步,一个交错,上身微微一侧,挨着巨汉的拳风避过了一击,但胸膛依旧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生疼。 巨汉一击未果,当机立断,变拳为掌,使出一个能把常人生生给腰斩的凌厉掌法。 赵三忌眼见避无可避,当下硬气头皮,暗中提气,右手运动如弓满,左手紧随其下,打着海底捞月的埋伏,待得右手抵住了巨汉的手掌,左手顺手上势,左右交替,黏上了巨汉有如水桶般粗细的臂膀,下盘压马,亦是同时抵住了巨汉紧随而上的步伐。 巨汉臂力受阻,心中一楞,嘴角亦随之勾起了道在赵三忌看来狰狞味儿十足的玩味,当下顺势激出了一股寸劲,掌上力道呈几何性增长。 赵三忌有苦难言,所谓输人不输阵,这时也只能硬抗,顺着巨汉掌上的力道,手挥琵琶,往后错步,敌进我退间,巨汉第一记暗劲愣是叫赵三忌给生生卸于无形,与此同时,也被赵三忌顺势往前拉近了一小步。 如果搁昆仑山的那些后辈小生中,赵三忌今天这战绩,可谓战果辉煌了。 当然赵三忌此时也不好受,喉咙处憋着一股腥甜,但依旧死扛,眼见高头巨汉难得露出一股颓势,当即手抱巨汉大臂,转身蹬脚,再一记抱虎归山,之后糅杂进了一些散打招式,以自己为支点,巨汉腋下为受力地,下盘左右分脚,使出了一记过肩摔。这会儿下盘已经没有受力点的巨汉,无处拔力,最后只能无奈被抛飞了身子。 然而,自损一千,才换得杀敌一百都不到的赵三忌,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甩出巨汉后,终于没能憋住胸口的那口闷气,牙关一松,吐出了一口血液,自此泄气,再无半点战斗力,光顾着弯腰抚膝,在那哮喘了。 巨汉咧咧嘴,从地上爬起,却是丁点事没有。接着迈开步子,琢磨着是打着赤脚的缘故,所以自始至终那坨两百来公斤的肉踩在地上愣是一点声响没有。 赵三忌识时务,但也不会任人宰割,强压下了五脏六腑那钻心的痛苦,当即起身,欲要困兽犹斗。 黑暗中,一个一袭深蓝中山装的大背头男子,见状,微眯的眸子跳了跳,嘴叫上扬起了一道宽慰的弧度。待见得巨汉终于要下死手时,这才信步而出,几乎是那玄幻得不能再玄幻的缩地成寸,眨眼到了场上两人中间,同时云淡风轻地弹出一只修长玉手,一把钳住了悬在赵三忌脑袋左侧的砂锅般拳头。 “巽蛮,不规矩啊。” 大背头男子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哀乐,淡淡道。 被虎口夺食了巨汉心中一骇,率先收回拳头,退出了好几丈远。来人也没得寸进尺,松了手,之后侧脸朝赵三忌笑骂了句“小兔崽子,本事倒没见落下。” 赵三忌瞪着眼珠子,仔细地看了看大背头男人,估计是被来人这身行头打扮给吓到,触不及防狠狠地吸了口冷气,不料胸中那口气本就未喘匀,冷热相冲,当下蹲在地上直咳嗽,当然也不忘了捧腹,直到眼泪横流,才慢慢止住。 “范大叔,您哪儿整来的这身行头?五块钱的人字拖,卷裤腿的中山装,能滑死苍蝇的大背头,外加八字胡,极品啊!” 来人正是范江水,一个敢口出狂言灭了赵教父的大虎人。 范江水很为老不尊地翻了翻白眼,道,“你小子再贫,小心老子拍拍屁股走人。” “您真舍得看俺英年早逝?” 赵三忌擦了擦眼泪,又想笑出声。 范江水很为难地摇摇头,径自嘀咕道,“你要玩完了,逢年过节谁送茶叶酒水给老子解馋。” “势利。”赵三忌跟着嘀咕,接着问,“小白呢?最近怎样了?” 范江水摆摆手,指了指刚被他唤作巽蛮的巨汉,道,“那丫头放寒假了,吵着要来,就在酒店那儿,等等回去了你们再聊,这会儿先驯服这头蛮龙。” “范大叔,您可别逞能哦,这大块头的力道贼恐怖,一拳就把我给整得战斗力全无了。” 赵三忌似提醒又似激将道。 范江水对赵三忌这点小心思也不计较,只是要他睁大眼珠子瞅仔细了,叫他看看什么叫太极。 之后,范江水便如一杆标杆扎在巽蛮前面,双手负背。后者一脸戒备的神色,但同先前他和赵三忌交手一样,规矩地拱了拱手,这才扬起拳头欺身前来,比起先前那风爆,更加刺耳七分,眼见那砂锅般大小的拳头就要砸在范江水脑袋,范江水这才有所动作。 借着两人身高的落差,范江水后撤半步,微微弓腰,云淡风轻躲过巽蛮一击后,未等对方再次改变套路,却是迎着巨汉的胳肢窝,用肩膀顶了上,同时开口朝一旁的赵三忌解释道,“金钟罩铁布衫,都是有罩门的,其中腋下往胳膊上两公分处,就是一个。” 巽蛮被范江水一个肩撞顶得吃瘪,再次稍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重整旗鼓一番,接着卷土重来,只是改变了先前的套路,直接近身,想要贴身肉搏。 范江水却是怡然不惧,一记稀拉平常的揽雀尾,便缠住了巨汉呼啸而来滔天拳势,而自己也随之被其中几股后劲冲退了几个步伐,然而架势却没乱,接着有如祸水东引,将巨汉拳风顺势引向了虚无,这么一来,巨汉再无再次发力的可能,范江水得势不饶人,一记海底捞针,跨步弯腰右手抓起巨汉脚踝,左手将之从腰间托起,之后起身立定,就这么,巨汉被他举于空中,电光火石间,顺势一摔,巨汉被摔出了老远,整个地板跟着也在颤抖。 “大道至简。”范江水腾出时间再次给赵三忌讲解道,“他横人他横,明月照松岗,我自岿然不动。明白?” 赵三忌看得仔细,当下点点头,却是道,“这些架子把式我都是懂啊,不过就算学得来也用不来,范大叔,您说该咋整?” 范江水微笑道,“既然懂,那理论上就够了。但有些东西,比如速度,力量,乃至武斗的直觉,这不光是嘴上说懂了就行,还要经历些磨练,否则光是四两拨千斤这道坎儿你就过不了。” 赵三忌疑问道,“您意思是要我多实战?” 范江水不置可否,转身淡然面相这会儿又已经爬起的巨汉,只是这时巨汉再也没有先前的轻松,略微吃力。 “还想打?”范江水似笑非笑道。 巨汉吓得直摆手,对付起范江水,他打小就被摔怕,之后站定,一改先前对赵三忌的狰狞,满脸温顺恭谦,瓮声瓮气道,“小师叔老当益壮,大牛自知不敌,甘拜下风。” 这马屁拍的,文绉绉。 老当益壮?范江水却是不依,生平第一次在赵三忌跟前暴露了其鲜为人知的暴戾一面,一路留下一串残影后,鬼魅般飘到了巨汉跟前,拎起对方的一条胳膊,左右开弓,一阵乱砸,待得砸到自己尽兴了,这才把巨汉跟丢垃圾似的扔在了地上,却也没善罢甘休,一脚踩上巨汉的屁股,最后双手叉腰道,“老子可是他妈的小了你一岁!” 巨汉饶是有金钟罩铁布衫护体,这会子也难免鼻青脸肿,瓮声瓮气点头说是。 “还有,滚回昆仑去,别在这边为虎作伥。你家老不死那边,老子寻个时间会上去交代。” 被踩在脚下的巨汉这会儿能说啥? 赵三忌目瞪口呆。 131.刀削脸 收拾了巽蛮,赵三忌邀请范江水一块回下榻的酒店。范江水摆摆手这边还有点事需要自己收尾,让他带上楼下两个这会儿正在席卷战利品的两口小犊子先回去,自己晚点或者明天再回去。 赵三忌从善如流,尤其是有范大叔这么个高人帮衬自己收尾,可是真真的求之不得,当下拖着负伤身子下了楼,当然下楼梯前自是不忘回头揶揄地看了人字拖卷裤脚中山装的范江水一眼。范江水回头一瞪,赵三忌这才灰溜溜出了门。 待赵三忌走后不久,范江水从中山装的胸前口袋中掏出了一小包烟草,棕红的碎烟叶,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小本卷烟纸,从上面慢条斯理地撕下了一张,用拇指和食指在袋里捻出一小些棕红的碎叶子,熟络包裹好,再放到八字胡下的嘴唇上沾了沾口水,这才掏出火柴悠悠点上。 有别于械卷香烟,范江水自卷的玩意儿不经烧,大约只抽了那么四五口,香烟就燃到烟屁股。将之随手扔在脚边,也没踩灭,再次如法炮制了先前的动作,又卷出了一根,如此往复,差不多把袋子里的小包烟草烧完后,这才起身伸了伸懒腰,自言自语道,“出来吧,难不成老子不走,你还真就这么一直窝着?” 东南角处一个黑暗地角落,适时传出来了一阵轻微的咳嗽声,随后,脚步声响起,才使空荡荡的厅堂有了些生机。 出来的是个男人,中年人,个儿不高,一米七几,刀削脸,圆寸的麦茬短发,兴许是理头的师傅功夫不到家,额前裸露的部分被刮出了一道小口子,不细看很难发现。身着一身比起范江水那土到掉渣的中山装绅士几分的深蓝西装,内衬中规中矩地打着一条暗红的领带。脚上踩着双不至于叫人跌碎眼镜的黑色亮皮皮鞋。用四个字概括,西装革履。朝着范江水的方向走了去。 伸完懒腰的范江水就那么站着入神地盯着来人,或许是三五秒,又或许是一分钟,范江水这才撇了撇嘴,没有太多盛气凌人,冷冷道,挺庆幸的,晚上能在这儿碰见你,否则明天咱得兵刃相向。 刀削脸并没太多的表情,只是抬手摸了摸自己刚刚理过的短寸,似在沉思措辞,却又不像,之后从口袋掏出了两根烟,抛给了范江水一根,自顾点燃,到底没说话。 范江水拿着香烟在鼻尖嗅了嗅,抬了抬眼皮子,也不顾小白隔三差五就在他耳根子旁边念叨的抽烟有害身体健康的忠告,继续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语气见缓,道,那小兔崽子确实挺像你年轻时候那会儿的。说完自顾抽烟,也没拿正眼去瞅刀削脸的意思。 刀削脸这会儿终于有了动作,摇摇头,道,不像。那时候我比他帅,也比他跋扈得多,至少敢惹事也不怕事。 范江水咧嘴笑笑,道,不要脸。 刀削脸用夹着香烟的手掌戳了戳脸皮,却是想起了当初初出茅庐时时常被一些大家闺秀们谩骂的“脸皮厚如城墙”,也没反驳,自顾笑了笑。 范江水接着道,到底还是亲骨肉,所以有件事得跟你商量商量。 刀削脸适时朝范江水投去了个询问的眼神。 范江水开门见山道,这事儿赵老神棍是不许的,他想让小兔崽子走技术流,意思是等来年开春的时候,就让他重回象牙塔深造,学点有用的东西,同时自己再打些招呼,等一切水到渠成了,就把他塞到国外或者国内一些地方镀金,等时候一到,再让赵子墨担待点,让他走商场路线。 刀削脸插嘴,兴致缺缺道,这不是挺好的? 范江水摇头道,先不说赵子安那混球第一个不允许,依我看,这小兔崽子自己首先得不乐意。刚不是说了,那小子和你性子像,尤其在被老神棍给放养了十几年后,柔弱的性子虽然多少还有些,但同时也磨砺出了棱角,就像这次,即使知道我就在旁边观战,却愣是一声不吱死扛到底,先且不去琢磨这小子的心思,如换是你,你愿意走这么一条被人精心设计过的道儿? 刀削脸摇摇头,问,你的意思是? 范江水回答道,给他个跳板。 刀削脸皱了皱眉,道,你想把他塞进那个小队? 范江水郑重点头。 刀削脸眉目紧锁,呢喃道,九死一生啊。 范江水笑了笑,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何况唐赵两家的恩恩怨怨是时候该告一段落,尤其是面对那家子的强势崛起,在这么斗下去,怕是被人渔翁得利了。 那家子?刀削脸抬头望向了范江水,露出了两道挺能说明年纪的笑纹,却是一反中年人该有的持重,阴仄仄道,杀妻之仇,不共戴天。 范江水跟着接话道,那也是小兔崽子的杀母之仇,由他手刃,天经地义。 刀削脸整理好了心境,默不作声,最后帮腔道,这件事你最好还是和我那无缘的岳父老子说一声,虎子终归是他一手操劳大的,如果有个万一,总得叫他有个思想准备。 范江水点头,说,这当然。不然老神棍一发怒那可是九天雷动,到时我会被轰到渣都不剩。 刀削脸笑着摇摇头,重新把话题拉回了主题,问道,你看就他这丁点本事,能在那小队活下来? 范江水露出副自豪的神情,骄傲说,也不看看是谁亲手打磨的,生命危险固然有,但如果胜利闯关了,三年后再杀出一个乾,那也说不定。你也清楚,乾这位置可空着有好些年了,昆仑山的那帮老不死们,该着急了,否则也不会拿那小队做文章。 刀削脸继续沉思,乾?那位置本该是她的啊! 最后范江水与刀削脸达成了个协议,萧家方面的人马由刀削脸出面干预,保管不再给某人小鞋穿,至于范江水,则是拍胸脯打包票保证某人进入那小队后的人身安全,看他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刀削脸怀疑这话的真实性,最后却是要范江水立了军令状。后者打哈哈说今天天气不错,突然一个转身销声匿迹,刀削脸最后只能望月捶叹自己遇人不淑了。事后回头想想,如果有范江水暗中庇护,再将某人塞进了那个小队又与赵神棍设计的那条光明坦途何异?儿孙自有儿孙福,想起她在世那会儿常说的这句话,刀削脸最后作罢了。 就在范江水与刀削脸说话这当下,楼下的赵三忌一伙三人却是正忙着他们的分赃大业。 依照蓝未央的意思,吩咐孙田丐从厦门那边再拉过来一票人马,直接接手这赌场得了。蓝半城却是不依,用看待白痴的眼神打量着小鸡,反驳说,经他们哥三这么一闹,往后哪还有客源,这活生生就是一累赘,倒不如趁火打劫,把赌场里头的一些现金啥的全都打包进麻袋带走,真想开赌场,届时另起炉灶就是。 不料这话倒是引起了台底下那些被看管起来的赌徒们的强势反弹,输的人倒是无所谓,就是好不容易顺风顺水了一把赢了不少家当的赌徒们,其中有一个叫嚣得特厉害,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赵三忌玩笑道,如果真要命了,到时你那些钱还不得落入老子囊中? 赌徒瞬间哑火,却也无奈,不是他们不想跑,奈何人家有备而来啊,刚进门那会儿就用一条大铁链链死了出口,整得他们这下子上天遁地都无门了。 最后还是赵三忌发的话,晚上本就是出杀鸡儆猴的把戏,没必要开罪一些无关人,闹够了也就罢。至于赌场的经营权,曾士奇一方被整出了这么场,估计也开不下去,接手的事儿,最好还是走官方路线,就交给钱五岳和八字胡打理,他们是本土人氏,人面广,门路多,总比他们瞎灯黑火乱摸乱撞强。 蓝未央和蓝半城达成共识,这才放了一干赌徒,赌徒们死里逃生,当然鸟作兽散,前后不到十分钟,便人去楼空,只剩那些或死活残的保安人员。 这下该由赵三忌锁眉了,虽说是一些小虾米,但到底还条人命,这事儿要打理不好,很容易遭警方的围追堵截,当下只能腆着脸打了个电话给了单风和说明了情况。 单风和似乎未卜先知,笑说没事,这赌场里头的人多数不干净,尤其是带头的那几个,手上没少犯人命案,权当是因果轮回吧,死了也就死了,至于警方那边,小子不会真以为政府那些部门是吃干饭的?早打过招呼了。 赵三忌连声道了谢,单风和笑话他说小子忒抠门,就这么想一语带过自己的劳苦功高?门儿都没有,最好还是做点充分的思想准备,改天陪单叔喝两盅。 赵三忌当机立断道,一定。只是话一出口就悔了,刚想解释自己喝酒就头疼,不料对方传来了盲音。 挂了单风和电话,赵三忌拨了几个号码,把偎红倚翠的孙田丐一干人等从温柔乡里拉了出,说明了地点,吩咐他们过来毁尸灭迹。至于那些没挂的喽啰们,孙田丐在电话里头说,若是能招安的就招安,不能招安的,就一并给……孙田丐在电话那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片刻这才想起赵哥儿看不到,接着道,砍了。 到底是草莽好汉,切人就跟切瓜似的连眼都不带眨,初出茅庐的赵三忌即使于心不忍,但还听之任之,江湖的规矩,诚如蓝半城所说,既然走着一道儿的,就要有把头别在裤头的觉悟。最后吩咐了孙田丐,速度点,记得把人都拉上。 随后赵三忌告知了半城未央两人,说刚才他在楼上碰见了范大叔,还有,小白那家伙也来了,就在酒店。 听到范大叔,两人的反应还好,毕竟两者关系亦师亦友,他们两都是敢指着范大叔鼻子就啐他一脸唾沫星子的好汉,至于小白,这两人可丝毫不敢含糊,这小家伙能折腾,而且还是瞎折腾,属稍微一闹心,就敢朝他两下嘴的混世小魔王,如果说他两身上的啥玩意儿最多,无非就是小白那口贝齿的牙痕了。用赵三忌的话说是,难兄难弟啊~ 当下把他们吓得逃之夭夭先了。 这晚,蓝半城与蓝未央两人一家路边摊买醉。 一向酒量深不可测的两人,一喝就吐,吐完再喝,直到胆汁都给吐出来,天微微见亮时,这才随便找了个窝身的小旅馆给对付过去。 终归是第一次杀人,饶是怒目金刚,也敌不过心里那尊眯眼菩萨。 132.约法三章 赵三忌将曾士奇交由马六打理的那家赌场掀了个底朝天的次日,一个小召唤术召来了司徒帅,要求对方拿出这些日子的战果。这小白脸城府虽然不深,但在娱乐圈娱人与被娱久了,多少有点斤两,掏出了一摞子资料,图文并茂,照片上大多是些小白脸与刘氏萧氏某些深闺怨妇们的床第交-欢照,其露骨程度丝毫不亚于艳x门、车震门、宾馆门之类,如果用蓝未央这资深的毛片铁粉的话说,司徒帅整出的这些玩意儿,堪称toyo-hot的专业水准。除此之外,文字上也做了详细的注解,时间地点人物事情起因经过发展结果,应有尽有。 赵三忌对顶着老大两只熊猫眼的司徒帅表示由衷的佩服,这才真是他妈的情场高手啊,前后两个礼拜不到的时间,就提枪上马撂翻了不下十位半老徐娘,外加四五个大家闺秀,啧啧,这战果,想不叫人拍案叫绝都难。 但小白脸没敢居功自傲,谦虚地解释了情况,说道是其中有一小部分是以前自己就搞到手的,如今这会儿拿出来,适逢其会罢,还有一小部分是自己花了点手段,这才搞上手的,断然没有赵公子夸奖的那般,啥门子王八之气一露就让那些欲求不满的老来骚们俯首称臣。 赵三忌看重结果,这就是准目标导向型,对过程龌龊肮脏与否也不那么计较,再次唤来了昨夜一晚未眠光顾着跑腿找门路处理赌场相关事宜的钱五岳,把这一摞子资料交给他后,吩咐道,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些玩意儿都给曝光了,当然还得经由传媒旗下那两家杂志社打理。具体过程,赵三忌这非传媒人氏没有瞎掺和,术业有专攻嘛,他相信钱五岳的处事能力。 钱五岳得到赵三忌递给自己的那手资料,尤其是看到照片里头有几个刘氏巨头的媳妇后,当下把眼珠子都兴奋绿了,吞吐着两道择人而噬的幽光,抿着嘴阴笑,当下迫不及待地夺门而去,开始他的嚼舌头大业去了。 几乎是立竿见影,赵三忌在将那些上不了大台面的龌龊玩意儿丢给钱五岳的当天下午,先是网上率先爆出了电子版本,分两版排开,标题噱头十足,为《绿帽子满天飞,且看豪门“乱”史》,滑稽的是,原本藉藉无名的一个小网站,当天流量破百万,差点给搞瘫痪了。果然,国人的观火心态还是根深蒂固,其中立贴要求人肉的就有一千多个主题,捕风捉影和跟帖者更是不计其数,照这势头的发展,再加网站发面别有深意的牵引,想来刘氏与萧氏家族的丑闻要被曝光,只是时间问题。 钱五岳得到网站发面的反馈后,第一时间打来了电话跟赵三忌道喜,赵三忌吩咐他,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应该趁势痛打落水狗,网站发面趁机跟进,赵三忌清楚,司徒帅交给他的丑闻可不止今天爆料的这些,至于杂志方面,也别落下,以丑闻打击为辅,深挖细掘萧刘两家龌龊为主,制造社会舆论,进而打压两家在商场及官场上的威望。虽然不至于动骨,但能伤筋,这也值了。 钱五岳一旦发起狂来颇为不知进退,当下打起了就算拼掉整个王继传媒也要萧刘两家不得好过的心思,叫赵三忌拭目以待。 这会儿与赵三忌一块在品茶论道的王继适时提起两人联盟时的初衷,提醒了赵三忌,传媒到底是自己旗下的产业,自己这个主人还没尝到结盟的甜头,就先割肉饲虎了,这码事,怎么算都是他亏了。 赵三忌揶揄说,死道友不死贫道,别人家的孩子打不疼。当然这话也只是玩笑,未等王继发飙,赵三忌继而开口说,赵子墨在津京唐一带颇有人脉,虽然这会儿已经背井离乡了,但虎死余威在,如果王继不嫌弃,他可以打个招呼,让他北上接手赵子墨在那边一些事业。至于成事与否,那要看王继自身的本事了。 商人重利,所以他们是现实主义者。因此即使赵三忌抛出了这么块大蛋糕,王继到底也没被这乱坠天花给砸昏了头脑,而是将信将疑地打量赵三忌,谨慎问,赵子墨?北方赵氏化工的大老板?这和你又有什么干系? 赵三忌一翻白眼,叹了口气,道,赵子墨是我的小舅舅,这层关系够牢靠吧? 王继当下直吸冷气,对赵氏化工前些日子的那场地震,他不是没拿来当做教材分析过,为此还特地跑回了趟香港,邀请一些资深经济专家一同论道,得出的结论是,依赵氏化工的实力,断然不会因为这么点小风波就给吹折了,甚至完全有把握大一场漂亮的翻身仗,所以这一败,败得出乎常理。而其中一个深谙大陆商场圈白发老者断言,化工高层之所以让自己上市的股票崩盘,并宣告破产,是有意为之,具体的原因,老者给出的解释是,破而后立,赵氏化工发展了这些年,也该到瓶颈了,只是何时东山再起,这事儿就不好说了。王继对此深信不疑的,因此对赵三忌给出的蛋糕,这下心里更没底了,别到头来自己图做嫁衣了,回头还帮人数钱来着。 赵三忌不甚了解王继的心思,直戳要害,道,化工是实业,不类似投机倒把的搞金融,如果你觉得不保险,到时别上市就得,同样能玩得风生水起,赚得盆满钵满。如果你担心自己独木难支或者害怕到时赵子象暗箭伤人的话,大可多拉几家自己信得过的大企业一块干,甚至可以走高层路线,转型办些政绩工程,同样可以狠狠捞上一笔。只是这样一来,难免沾上了唯利是图的奸商名号,对于你日后在是大陆这边的发展不利。 王继自是清楚赵三忌此番话别无道理,只是自己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哪能找到什么些实力雄厚的巨鳄帮衬自己,至于高层路线,王继有他自己的秉性,着实腻歪了那些尔虞我诈的两面三刀,要是能十拿九稳那倒还好,若是一不小心东窗事发了,官商勾结这种连坐的惩罚,他一个日薄西山甚至已经偏垂进地底的老王家,担待不起。当下也只好如实相告,道出了自己的无奈。 赵三忌笑笑,多了点了然于胸的云淡风轻,拿起桌上的冷光屏,给王继发过去了一个电话号码。 王继看了看,眉头微锁,不解,问道,汤显?何方神圣? 赵三忌这下彻底歇菜,不客气道,大哥,您就不会望文生义一下下哦,汤姓的人,在国内很多吗?汤显,男,过完年二十岁,汤氏实业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汤氏实业知道不?胡润榜前十的那个,和我曾经在同一个屋檐下呆过一段日子,别瞎想,我们是很纯洁的同学关系,没有任何利益往来,更不沾亲带故,如果你有本事,大可说服他们一块搞,至于成不成,那得看你的忽悠本事,至于汤显,只是一个借你沟通汤氏上层的跳板,别把这头清纯的犊子给熏得满身铜臭了,否则到时候我第一个不饶你。 君子之交,淡如水。赵三忌怀念那会儿与黄跃拌嘴的汤公子,没有功利的105。 王继终于怦然心动,比起津京唐的那几家化工,广州城这家传媒,那是小巫见大巫啊。 当然,事后赵三忌追加了条件,一是传媒这家公司自此以后要纳入自己旗下,至于人员编制,赵三忌附加要求不能做任何更改,王继对此无异议,他清楚赵三忌心底儿打的小算盘,不过到时候吩咐金芙蓉一纸辞职信炒了赵三忌鱿鱼就是,当然这事儿得由当事人首肯,否则他也没辙。其二,赵三忌裸-身入股京津唐化工企业,也没狮子大开口,只要半成,也就是0.5股份,不算欺人太甚,这在王继的接受范围之内,就当是赏给赵三忌中介费。其三,赵三忌没想到,说是日后想到了再说。 王继听到最后一个当下脸绿,若是到时候赵三忌要求把整家化工拱手相让,那他找谁哭诉去? 赵三忌却也不厚黑,只道,前两者要黑纸白字,具有法律效力的那种,至于最后面一个,就当是口头约束,天知地知,到时候就凭王继良心办事,当然,赵三忌提出的要求肯定会在王继的能力范围内。王继得知这才答应了下,不过补充说,他是正经的生意人,不会干些违法乱纪的勾当。 赵三忌嗤之以鼻,却没抖出当初他找上吴亥天时的那些小龌龊。赵三忌将之归罪于两人不够交心,还没到能一起嫖-娼、扛枪的地步,如果这会儿王继拍胸脯打包票大揽特揽,才让他不托底儿。 前后大约三十分钟,赵三忌便把赵子墨辛苦二十年挣下的家当给挥霍一空,整得在一旁安静旁听的碳头小鸡两人目瞪口呆。 啥叫败家?赵子墨前脚才吩咐人给赵三忌送来的那些家底,回头就被虎子哥给转手送人了,蓝未央回想起逛夜店时塞给小姐们的那点千百块小费,感觉自己忒一毛不拔了。 辛辛苦苦二十年,一把回到解放前。看着王继在那摞交接文件上签字时,蓝半城与蓝未央两人破天荒地唠到了一块。 133.磨刀霍霍 事后,蓝未央问起了赵三忌说虎子哥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偌大一份家当,咋能说送人就送人呢,也忒豪气冲天了。赵三忌笑着回答说,物尽其用罢了,再说这也不算叫送人,而是一物换一物,这不自己也得到了家传媒公司么。蓝未央撇嘴,嘀咕道,这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可有可无。赵三忌摇头,用一句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驳回了蓝未央,具体的心思,却是没同两个发小唠起,蓝半城没多话,一句总不能叫二舅苦拼了二十年才换来的那点家当败在虎子哥手里,道出其中一点玄机。 豪门乱史门事发第三天,始作俑者的网站以及两家杂志社应相关部门要求,责令封站,并追究其相关法律责任,只是事到如今,却为时已晚,网络传播速度,有如燎原的星星之火,这事件时至今日已经如干木逢天火,扑之难灭了。钱五岳在征询过赵三忌意见,便将相关负责人推到了前台当替罪羔羊,共有三个,均是钱五岳一手栽培上来的死士,因此也不担心三人进局子后会捅出些什么幺蛾子,何况只是一些小罪名,钱五岳在外头活动几天,他们三进局过个场子也就完事,如果真要提防,只是要小心萧刘两家事后的反扑。钱五岳对此心知肚明,当下又耍了些手段往局子里塞进了一些小混混,其意是为那三个专业型人才保驾护航。 出乎赵三忌和钱五岳意料,萧刘两家的反扑却没势如洪涛孟浪,尤其是萧家,自打乱史门爆发至今已有一个礼拜有余,压根就没什么动作,颇有打碎钢牙和血往肚里吞的意思,这让一拳打在空气中的赵三忌吃瘪。倒是刘家背地里的一些小动作,多少让他欣慰些。 据屠晚清传来的资料,刘氏公子刘成文,那只打不死的小强这些日子神出鬼没,两次三番与曾士奇方面人马碰头,具体洽谈的内容屠晚清没能搞清楚,不过看样子,没打算走官方路线的意思,想要整出一起黑吃黑,屠晚清吩咐赵三忌,这些日子注意身边人的安全,以及厦门那边多加防范,毕竟这会子赵三忌的人马可是倾巢而出,很容易让人给釜底抽薪了。 赵三忌接着紧锣密鼓地安排了人手,凡是跟自己可能牵扯到的人物,都吩咐他们这些天安分守己些,别到处瞎晃悠,而同自己亲近的,唐于飞那边赵三忌特地叫孔青羊和潘付上去照料,有这两条过江龙担待着,赵三忌料想也出不了什么纰漏,唐吕娘这边,则是由自己这么一票人马护着,除非曾士奇想玉石俱焚,否则还真是铁桶一块。至于厦门的那些产业,自己倒真鞭长莫及了,这时只能指望柯琳宁眼睛能擦亮些,当然题中应有之意,是赵三忌亲自打回了电话吩咐了柯琳宁。这女人也着实大胆了些,在电话里头极尽妩媚之能事,一口正经八百的吴侬软语差点没让赵三忌擦枪走火,最后却是不知何故,一声惊呼中夹带嘤咛,摔落了电话。多少经历过人事的赵三忌猜测,这荡妇该不会光天化日之下和某头牲口在滚大床吧? 赵三忌的猜测也不全是无的放矢,甚至过于狭隘了些。柯琳宁这会儿确实在和人滚大床,不过牲口却不止一头,而是三个,一凤降三龙,且三龙风格气质迥异,斯文有之,阳刚有之,甚至还有头怎么瞅怎么都是个猥琐胚子的汉子。待她抓起摔落在地上的手机急忙捂在耳边时,却已传来一阵盲音。而此间的罪魁祸首,那个猥琐的汉子,此时正爬在她**的背上努力耕耘,要说敬业嘛,这厮倒也马虎算得上,就是不识时务了些。柯琳宁当下毫不客气一拱腰,转身就把背上的汉子给掀落在地,不顾赤身**的恶劣影响,起身走到汉子跟前,手起掌落就是狠狠两大耳刮子,兴许觉得不解气,抓起手中的那根手感十足的街机iphone4,恶狠狠就是一阵猛砸。 对这突如其来的巨变,旁边两个正专心烧蜡烛捆红绳的斯文男和阳刚男一阵错愕,短暂的面面相觑后,急忙小跑到这彪悍的嫖客前劝架,都说同行是冤家,但看这两只鸭一副不似作伪的焦急神色,却又不像。 毕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家,柯琳宁不多时便被斯文男和阳刚男给非暴力不合作地劝解开,两人多少还有点职业操守,动作不过于粗鲁。其中的斯文男抬了抬鼻梁上的那架无框眼镜,开口道,柯姐,今天咱玩的主题虽然是**,但也不兴这么过分的,您看,小包脸上都被您砸出两道口子,您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不就凭一张脸皮子吃饭嘛,您这么整,以后叫他怎么办? 这时帮着倒来一杯开水的阳刚男也开口帮腔了,只是话说得委婉,语气谦恭了些,不至于叫柯琳宁这嫖客下不来台。 柯琳宁怒火未消,懒得搭理这两只靠脸蛋和jb混饭吃的鸭,阴仄仄从嘴唇里挤出了一个“滚”字,之后起身从随身的lv包里掏出一沓大团结,直接甩在了斯文男脸上,随即径自穿起了衣服。 两鸭自讨没趣,也没装清高到不为五斗米折腰,急冲冲地收拾好了桌上的情趣用品以及地上散落的钞票后,架着这会儿躺在地上呻吟的猥琐汉子,灰溜溜出了门。 这到底是个顾客就是上帝的年头,某些人渐渐无所谓尊严了。 柯琳宁草草穿过了衣服,重新拿起了手机,这玩意儿虽然娇贵,却也没脆弱到稍微一磕碰就玩死机的程度,急忙给赵三忌回了个,脸色几经变换,语气又重新恢复了以往的软糯,单论两面三刀,这女人耍得比谁都娴熟。 对柯琳宁明目张胆的诱惑,赵三忌似乎挺吃不消,当下一股脑儿将事情始末给阐述了清楚,随即未等对方开口,又一股脑儿地交代了一摞子事,之后急忙挂了电话。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柯琳宁握着电话,久久无语,之后,妖娆一笑,看着梳妆镜里头自己衬衣没能完全包裹住的饱满,抬手小指轻轻一勾,待其完全裸露,故作娇羞状,对着已经盲音的电话,自语道,赵哥儿,来,吃宁姐的奶。最后,不知是被这胆大包天的话给刺激了还是被那自己假想的场景给乐到,笑得花枝乱颤。 赵三忌不清楚自己无形中已被柯琳宁这贱货给狠狠地意淫了一把,挂了电话后,直奔浴室把裤裆下挺着的那把机关枪给生生浇灭,只是出来时耳旁依旧残留柯贱货方才似有似无的呻吟。 狗日的余音绕梁!赵三忌恶狠狠地碎了一口。 只是未等赵三忌有那闲工夫心猿意马,方才刚过去保护唐于飞的孔青羊立马打回了报告,说是那边出了点小状况,唐于飞驾驶的那辆用来养家糊口的计程车给人动了手脚了,若不是他和九指来得及时,这会儿唐于飞肯定有性命之忧。 赵三忌悚然而惊,细问了事情的始末,孔青羊回答道,先是刹车失灵,再是拉客时在路上差点被人给绑票,都是很老套的江湖手段,幸亏自己也是混混出身,对付这码事经验颇丰,否则这会儿结局难料。赵三忌接着问起了孔青羊,那个想在车上朝唐于飞下黑手的人有没有抓到。 孔青羊回答说没有,却是自己有意为之让他落跑,这会儿九指已经尾随上去,打算摸出他们的大本营,等时机一到,再一锅端了。 赵三忌对孔青羊的办事手段表示佩服,并拜托他照顾好自己的叔婶两。孔青羊对赵三忌的客气受之无愧,有别于孙田丐,他之所以肯在新盆洗手后还踏足江湖帮赵三忌打江山,除了有屠晚清的软硬兼施这因素外,绝大部分原因是为了报当年赵老爷子的续命之恩,否则依他说一不二的性子,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难改初衷。 不多时,九指就打回了电话报喜,说是已经摸出了曾士奇的老巢,过问赵哥儿接下来想怎么办? 这话问得倒也技巧,是“想”怎么办,而不是“该”怎么办。 赵三忌沉思片刻,问道,知不知道里头是什么个情况? 九指在电话那头压低声音道,场内人头不少,黑压压一片,应该有不下两百号人马,如果没料错,想来这些就是曾士奇在广州城方面所有的有生力量,当然不包括他所结交的那些权贵。 赵三忌又问,领头的是谁? 九指眯了眯眼,答出了个很童趣的名字,蟑螂文,倒是不见曾士奇。 也是,到了曾士奇这层面,已经很少去干些领着一票人马冲锋陷阵的抛头露面勾当,许多事,都是遥控着来。这就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优势,劳人而不亲躬。 刘成文?对这条两次三番有事没事净给自己添麻烦的漏网之鱼,赵三忌心里说不出的腻歪,觉得是时候该给他点教训了,当下吩咐九指先在那边盯着点,等自己这边整顿好了人马,再杀将过去,打他个措手不及! 134.火拼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赵三忌虽然算不得好汉,但曾士奇在广州城一家独大,丁点甜头也不让同道中人尝点的作风,却落实了他恶人的名头。因此自打赵三忌召集了张宪睿一票人马后就打算上演出以多胜少的经典战役,广州城地下某些曾经叱咤一时的大佬们闻风而动,也不知从哪儿得到的小道消息,拉起了一票流氓恶棍,过来帮赵三忌造势,趁火打劫谈不上,却是摆明了车马要向曾士奇落井下石。 来人不多,四五十号的样子,打头的人有两个,一个西装笔挺,年纪大约三十上下,戴着副挺能彰显成熟男人气场的金丝框眼镜,另外一个则相对古惑仔些,年纪与前者相仿,在这寒冬腊月身上只穿了件黑色背心,裸露出却没太多令人触目惊惊人的腱子肉,只是身材相对匀称些,不乏美感。 西装男率先开口,听口音是本地人,理了理胸前的领带,远远朝赵三忌伸了手,做了自我介绍。赵三忌得知这人名唤徐丰年,是原先广州城地下头号大佬徐念祖的义子兼大状,难怪一身西装笔挺,律师出身,无可厚非。而旁边的背心男叫李堪愚,一个挺令人玩味的名字,却不是跟徐丰年一路的,不过来头也大,是广州城地下某帮派大佬的亲手打熬出来的头号打手,前些年,那大佬让李堪愚在地下拳赛帮他捞了不少钱,直至曾士奇人马高调入主广州城后,接手了大多数地下产业,李堪愚这才渐渐退出人们视线。 不像是个粗人的李堪愚也有样学样的同赵三忌握了握手,有意无意间,握手的力道有点重,见得跟前这个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练家子的清秀小生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摸样后,李堪愚咧嘴一笑,放开手朝赵三忌竖起了个大拇指,这才说明了今天自己一伙人的来意。 两帮人的来意大同小异,打着的名头也冠冕堂皇,无非就罗列些曾士奇的丑恶罪行,奸、淫方面倒没有,就是掳掠程度,几近雁过拔毛,这让赵三忌多少觉得两票人马还算老实,至少没有凭空捏造些莫须有的屎盆子往曾士奇头上扣。最后徐丰年和李堪愚各自提出了要求,说是如果今晚彻底把曾士奇整垮了,那他们也不狮子大开口,只会要回原本就属于自己的那些地盘,甚至如果双方合作愉快,那他们也不介意多分出一杯羹让给赵三忌。无可厚非,这是一个许多空手套白狼的伙计都会艳羡的提议。然而,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赵三忌却是否决了两人的建议,今儿既然他敢吆喝十来票人马就杀上曾士奇的大本营,肯定已经算计好了前后,断然不会铩羽而归,如今凭空无端杀出两票分羹的人马,叫他如何情愿? 之后还是徐丰年率先做出了让步,改变了原本的分配方案,按比例分配,如果今天凯旋,那他们只要其中十分之三的地盘,剩下七份,就看赵三忌和李堪愚怎么分配了。 李堪愚对这事儿自己做不了主,当下打回电话请示了身后的大佬,随即做出了让步,只要了两份,剩下的五份,可以交给赵三忌。 最终赵三忌勉为其难地答应,同时没忘得理不饶人,今天这一仗的战略要改改,自己方面人手少,就不做那冲锋陷阵的炮灰了,如果徐丰年李堪愚两人想合作的话,那就拿出点诚意,有他们打头,撂翻曾士奇底下的那些喽啰们。 徐丰年几乎不假思索地应承下,毕竟虎死余威在,更何况原本就是广州城头号大佬的徐念祖这会儿还没死透,不就二三十号人马千来万的安家费嘛,他们担待得起。至于李堪愚,依旧尽职尽责地请示了身后的大佬,最后也跟着做出了相同的让步。 一场谈判下来,赵三忌近乎完胜。 最后双方敲定,秉着兵贵神速的原则,当下一鼓作气杀向曾士奇的老巢,擒贼擒王去。 六十号恶棍对上两百号流氓,饶是掰断了手指头算,也该流氓的胜率大。然而,如果在六十号恶棍里头放上十来头能以一敌十恶人,那么胜负就难说了。 赵三忌领着六十号人马在九指盯梢的地方碰了头。 一直兢兢业业扮演梁上君子的九指兄见着赵哥儿领着一票人马浩浩荡荡地杀来,当时吓了一大跳,按照先前赵三忌与他达成的共识,今儿他们不是要搞突袭嘛,咋这会子却摆出了这么个明目张胆的阵仗,而且看着打头的几人眼生得紧,当下问起事情的始末。 赵三忌也不遮遮掩掩,并没压低嗓门,随意道,有人想借势,我好心就顺水推舟了一把。 九指到底是老江湖,这点把戏被赵三忌这么一点,当下了然。但也不含糊,仔细说明了里头的情况后,就默不作声,等待赵三忌号令。 赵三忌沉吟片刻,按他与徐丰年及李堪愚的计划行事,由李堪愚领着一小队体格健硕的恶棍们当打头当尖刀,直接破门而入,先展开第一轮冲杀,而自己押后当后援,待到李堪愚一票人马气力不接时,再赶上,至于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徐大状,赵三忌也没压榨他那可怜的战斗力,直接叫他带领五六个人手,吩咐他守在后门捕漏网之鱼,同时特地吩咐他眼睛擦亮些,千万别让刘成文那家伙给跑掉,事后觉得不放心,索性就把蓝未央也塞进了这个小队。 战事有条不紊的按着赵三忌的计划展开。只是出乎他意料,被当尖刀使的李堪愚那战斗指数出奇彪悍,光凭他一人一把大唐武士刀,愣是硬生生切开了一条血路。这家伙下手也狠,凡是挡在他身前的流氓们,能切开脑袋瓜子的就绝不会只卸掉胳膊大腿,其打架时的悍勇程度,饶是见惯了蓝半城那不要命打法的赵三忌,也不禁动容。 而跟在李堪愚身后那票由他亲自挑选出来的恶棍小队,一个个也不净是吃素的,手上的武器五花八门,棒球棍、镀铅管、砍马刀什么样式都有,随着李堪愚杀出的那条血道,挨个横向抡过去,估计这伙人以前也没少经历这种黑道的火拼,下手丝毫不留情,瞄准对方的命门手起刀落,就能带出一大片血花,场面的血腥程度,丝毫不亚于电影里头那些用电脑技术渲染出来的特效。 一番冲杀,李堪愚的一小队人马就把里头两百号人给冲击个七零八落。只是人力有穷时,这小队除了打头的李堪愚这时还有气力在人堆里横削直卸外,其他恶棍多少也负了点伤,只是大冬天的,身上的衣服厚实,流出来的血或被溅射到的血都被衣服给吸收了,这才不至于过于骇人。 眼见奇兵效果已达到,赵三忌也就没有隔岸观火的心思,招呼了身后蓝半城张玻璃一个干人等,进去收尾了。倒是屠晚清,却没掺杂其中,不知这些小喽啰的战斗值太渺小不入他法眼感觉杀机不必用牛刀,还是存了别样的小心思,他就守着大门的方向,搬来了一张靠椅,大马金刀地翘起二郎腿抽了烟,只是眼神冷冽。 由于赵三忌一伙恶人们加入了战场,这时已经被一堆人给团团困住了的李堪愚这边压力瞬息减缓了不少,本来几近强弩之末的他重新焕发了第二春,抡起手上的武士刀,又是一阵势如破竹,待得一箭双雕削去了两个敌人脑袋后,杀红眼了的他彻底爆发了如山似岳高手气场,硬生生压制住了周围那些流氓们欺身上前的脚步,李堪愚同时也为自己赢得了喘息的时间。趁着这空当,他将眼光落向赵三忌的方向,然而却是发现了他生平来,最梦魇的一幕。 二十米开外的赵三忌,左手拎着一把从敌人手里夺来的砍马刀,右手提着一块不知从哪儿整来的板砖,就这样一步步缓缓前进,凡是冲到他跟前的家伙,都被他用右手上的板砖给直接拍上了脸门,瞬间血光迸溅,但凡没有冲到他前面还在两米开外的,也都被他直接一刀给削掉了头颅。或许这些招式和手段对李堪愚来说都算不得什么,然而,叫他毛骨悚然的是,赵三忌但凡一刀劈出,均有刀芒随之吞吐,同时被他一刀削落脑袋的,不止一颗,最高之数,多达四个!不多时,在他周围已经滚落了不下二十颗脑袋。尤其叫李堪愚吊诡的,这个清秀的小生,至今这会儿嘴角还挂着道淡淡的笑意。 看到这儿,李堪愚不禁捏了捏先前同赵三忌握过的那只手,同时想起去年自己在斗兽场碰见的那个一拳能轰爆一头壮年公牛脑袋的泰国拳王,均叫他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紧随赵三忌之后的蓝半城也不甘落后,依旧是那种一往无前的大无畏打法,拼着吃上对方一记刀子也砸爆人家脑袋的不要命狠劲儿,一鼓作气,朝赵三忌的左上方杀出一片小天地,躺在他脚边上的尸体,比起赵三忌那边亦是不遑多让。 而较之前三者的血腥,张宪睿瘦猴两人这边显然要默默无闻许多,虽然也没少人被人他们两个给合伙阴了,但这种二打一的不要脸打法,对于英雄主义情结严重泛滥的李堪愚来说,就显得不那么光彩了,更甭提守在门口跟着屠晚清也搬来了一条板凳手上握着一把手枪偷偷喂人子弹的九指兄。 这丫,就是一个开挂的贱货! 135.武痴,快跑 刘成文到底栽了个大跟斗,这个本该划分为青年俊彦的公子哥,被守在后门的蓝未央用那把盗版的batangas一刀扎穿了小腿后,就跟拖死狗一样被人给拉到了赵三忌跟前。原本以为这会儿会跪地求饶的刘成文,却是咬着牙铁青着脸冷视赵三忌,嘴角若有若无还勾起了道嘲讽似的弧度。赵三忌也不恼,二话不说上前直接一脚踹碎了对方的膝盖骨,之后不理会忍痛咬破了嘴唇却又愣是一声不吭只能满地打滚的对方,转身吩咐了场内那些多少还有点战斗力的喽啰们清理战场。一场械斗下来,战场虽不至于像历史剧所拍的那样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但地上滚满的人头以及有气无力的呻吟声,也足够令人触目惊心。 清理完了战场,赵三忌随后清点了己方的人数,包括徐丰年和李堪愚带来的五十三号人马,现存的有生力量只剩二十个不到,其中除了李堪愚和蓝半城,其他人身上均是挂了彩,就连两个合伙一起坑人的张玻璃和瘦猴也不例外,幸亏也只是轻伤。赵三忌过去询问了伤势,见无大碍,才轻轻舒了一口气。至于徐丰年及李堪愚带来的其他人,他也没自作聪明到去做些场面的文章,大家各为其主,自己犯不着干些卖力不讨好的事。 赵三忌随即吩咐了蓝未央带着张玻璃一伙儿上医院去清理伤口,徐丰年和李堪愚当下也遣散了自己手下的那些喽啰们,只留下几个身体相对还完好些的人手,帮忙照料场面,毕竟今儿曾士奇这条大鱼还没逮着,稍后指不定还有些意外会发生。 赵三忌从口袋掏出了一包烟,朝徐丰年几人散了圈,几人接了过,然后围成一圈在那边吞云吐雾,一根烟的时间里,众人均缄口不语,有点肃杀的清冷。 烧完烟,李堪愚率先打破了沉闷,开口咧嘴微笑道,想不到赵公子一表人才,杀起人来却是虎虎生威啊,真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赵三忌摆摆手,似乎不愿接这茬,只是敷衍了句,李哥也不遑多让,之后回身蹲下身子审视躺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刘成文,对方赤红着一双怨毒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赵三忌。赵三忌笑了笑,又从口袋掏出了一根烟,却不是放到自己嘴里,而是塞进了刘成文嘴中,后者没反抗,任由赵三忌帮他点燃,只是眼睛依旧恶毒,如果犀利的眼神能把人给千刀万剐,赵三忌丝毫不怀疑这会儿自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 “我是该叫你刘成文呢?还是叫你唐沉香?我同父异母的亲大哥。” 赵三忌帮他点燃烟后,自己也叼起了一根,只是没点燃,搁在嘴角做做样子。 刘成文没说话,只是听得赵三忌这么一说,眼底多了点波动,讶异惶恐均有之。 “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赵三忌继续自顾道,“其实这个不难猜,早在厦门时候,屠爷带着小鸡张玻璃一伙摸上你那栋别墅时,我就怀疑了,你想啊,即使唐家和刘家两家子关系再怎么唇亡齿寒,也断不会把曹老太监和唐氏壁两人给派到你身边当保镖,这是其一,你太着痕迹。其二,是鼓浪屿别墅的风波,如果当时你没在岛上现身,你不是唐沉香这码事或许还说得过去,然而你却让我意外了,试想刘家一个兴起二十年的不到一个小家族,又怎么可能有那底气心甘情愿让昆仑山跑出来的一个女妖当打手来要我这条市井小民的小命?或许你会说,这一切你只是受人所托,呵呵,不可否认,这确实是一个挺顺理成章的借口,但你别忘了昆仑山也有昆仑山的规矩,纵然刘家这会儿再怎么家大业大,他们也不可能同一个充满铜臭的世俗家族打交道,更不可能让其对之指手画脚。” “想不到你看得倒也透彻,没错,我就是唐沉香,不过,你敢杀我?”刘成文缓和了神色,只是脸庞依旧阴仄,吸了一口嘴角的香烟。 赵三忌笑着摇摇头,突然神色一敛,压低声音道,“你看我敢是不敢!”说完,猛地抬起手,抡起拳头就要往刘成文的脑袋上砸去,当下刘成文终于惶恐,瞪大了眼珠子,一脸难以置信。 看着这会儿已经丝毫没有傲骨模样的刘成文,赵三忌止住了那颗能砸爆对方脑袋的砂锅般拳头,起身立定,突然放声大笑,嗤笑道,“萧家辛苦栽培了二十五年的后人,不过尔尔,无趣,无趣。”随即不做理会,招呼了身后的蓝半城及这会儿还一直兢兢业业守在门口方向当门神的屠晚清及九指两人,扬长而去。 刘成文叼在嘴角的香烟坠落,面如死灰,良久,两道鲜血从他鼻孔处流下,场面诡异。 —————— 凯旋而归的路上,屠晚清的小吉普里,赵三忌接到了唐氏壁的电话,说,一切如赵三忌所料,在他前脚刚踏出不久,就有两票人马分前后杀上了唐吕娘的房门,第一批还好,都是些战斗力不咋样的跳梁小丑,均被他用双锏给屠戮了个干净。就是第二批,里头出现了些狠人,其中一个其貌不扬的枯瘦汉子,更是叫他差点吃了个大亏,要不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有个梳着大背头卷裤腿穿着一双人字拖的中年大叔及时出现,否则自己这会儿就脑袋搬家了。 赵三忌对这些惊险的过程不大上心,打断了唐氏壁绘声绘色的描述,直承要害道,吕娘小白暖竹他们三人有没有事? 唐氏壁回答了一声毫发无损。接着又唠起了先前的话题,大夸特夸人字拖大叔是如何个骁勇善战,直至把范大叔夸得地上没有,天上无双了,这才有功夫狠狠地吞了口口水,本以为会唐氏壁会就此落幕,不料这武痴继续旁征博引,开始细说起了范大叔拎着脚上的人字拖拍人时的招式,那叫一个殊途同归,条条大路通罗马,大道至简啊。与此同时唐氏壁还不忘拿范大叔那深不可测的武力值同昆仑山的一些老妖们作比较,最后得出的终于得出了个结论,因为那大叔没能展示出全部战力,所以他也不好姑妄言之。 赵三忌彻底被这句废话打败,就要无情地挂掉了这武痴的电话时,唐氏壁那端又开始发问了,问道,这个秉性十足的人字拖大叔是不是就是赵三忌答应自己要引荐给他当徒弟的太极好汉? 赵三忌意兴阑珊地回了是,心想这会儿这武痴该挂掉电话窃喜去了,但依旧没料到唐氏壁又开始同他分享起了自己心中的喜悦,开口前自是不忘了阿谀奉承他那个未来的师傅一把,可能是爱屋及乌的缘故,唐氏壁在不重复的情况下夸完了人字拖大叔的那身武力值后,又夸起了范大叔那身张扬出一股绝世霸气的行头,如果可能,他不介意买身中山装和一双人字拖,照着范江水那样打扮,只是令他哀怨的是,自己头发太短,即使涂上了一罐发蜡,想来也糊不出人字拖大叔那样的大背头,这让他又开始艳羡起了屠爷的那头长及屁股的秀发,在电话里头拍胸脯信誓赌咒,从今天开始蓄发明志。一提起屠晚清,唐氏壁当然不会就此闭嘴,紧跟着唠起了屠爷的那身可观的战斗值,虽然比不得人字拖大叔,但只要能打败自己的,都是好汉。 武痴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向来单纯地信奉达者为尊这一说。 赵三忌没料到一旦打开了话匣子的唐氏壁这么能唠,索性直接把电话摁免提,然后放在座位前,最后双手抱枕,一副乐得自在任其自说自话的模样。 电话那头已经把话题牵扯到了屠晚清身上的唐氏壁,开始遥想起了当初曹老太监协同他与屠爷大战三百回合的战役,兴许是没料到赵三忌这会儿就在屠晚清身边,口不遮掩道,那时与屠爷对战,他曾趁机抓起过屠晚清的身后小辫子,之后话锋一转,突然说要告诉赵三忌一个小秘密,赵三忌来了兴致,抓过车前的冷光屏,只是没摁掉免提,问说什么秘密? 唐氏壁在那头压低了声音,不过已经把音量调到最大的赵三忌及身旁的屠晚清还是很容易听清楚,道,屠爷这人不讲卫生,他那头马尾辫,我猜应该从来就没清洗过,害得当时我抓他小辫子的手,恶臭了好几天,更令人恶心的是,他当时还在马尾辫里头抓出了一头跳蚤,那个头,啧啧,足足有半厘米长!唐氏壁说完,兴许是觉得这样揭人短不厚道,自顾干笑了两声,再次压低嗓门吩咐说,这事儿千万别让屠爷知道了,否则自己肯定得掉层皮儿。 赵三忌听完脸色狂变,当下不动声色地悄悄朝外挪了挪身子,有点远离是非之地的意思,又偷偷拿眼瞥了瞥身旁的驾驶席上的屠晚清,发现屠爷这会儿嘴角挂着道淡淡的笑意,只是赵三忌没能瞅出丁点善意的苗头,之后身子突然后仰,只觉车速狂飙,那辆经过改装的小吉普堪堪被他踩到一百六。 饶是方才还杀人不眨眼的赵三忌当下也骇然,直接果断挂掉了电话,当然,之前不忘好心地提醒句,武痴,快跑! 136.指点江山 一路风驰电掣,屠爷充分展现出了当年他在越南战场上厮杀的悍勇一面,踩着小吉普狂奔回了酒店,只是后面兴师问罪未果,唐氏壁事先得到了赵三忌的通风报信,早已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但屠爷的性子一上来,饶是绕指柔,也变成了百炼钢,发挥了其自身背后的情报网络,第一时间搜罗出了唐氏壁的藏身之地,随即风尘仆仆地杀将过去。 赵三忌一脸悻悻,只能在心底儿祈祷唐氏壁能自求多福。方才他在小吉普内就仔细观察过屠晚清的那头可与唐吕娘媲美的秀发,瞧其迎风招展的模样,断然不像唐氏壁所说的那么不堪,八成是这童心未泯的武痴嚼了舌头,至于跳蚤之类,赵三忌拿他5.2的视力,也没能瞅到丁点蛛丝马迹。最终赵三忌忍不住好奇,忐忑问了屠晚清,说为什么留这么长的头发,太扎眼了。 屠爷对事不对人,即使当下怒火中烧,却也没牵连赵三忌,敷衍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伤。在这方面倒不是他传统,只是他不想大费唇舌解释自己每次一剪头发便会头痛欲裂这一顽疾,其中的缘由,曾经有一云游僧曾神秘兮兮对屠晚清说起过,道是施主乃是降龙罗汉转世,带发修行来了,一发一苍生,一发一世界,毁不得,剪不得。然而身为无神论党员的屠晚清,至今是压根儿不信这么一说,权当那老秃为化缘而巧舌如簧净挑好听的说罢。 赵三忌进范江水房门的时候,看见他正独自一人好整以暇地坐在茶几前煮茶,就手的地方还摆了个牧童黄牛图鼻烟壶,这种雕画的鼻烟壶在收藏界甚是少见。 已经换过一袭白衫的范江水乜了眼进门的赵三忌,随后不动声色地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赵三忌落座陪他喝几杯。赵三忌受宠若惊,范大叔邀人喝茶,这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毕竟以前在赵家堡,赵三忌对喝茶环境及气氛有着极其苛刻要求的范大叔可是知根知底,这大叔,对“一人得神”一说可是有着极为偏执的爱好,雨时饭后,没少拿着个蒲垫摆下一套藤桌藤椅在屋檐下装得道高人,但凡期间有人打扰,一律黑脸相向,包括蓝半城也不例外,甚至为此还曾被他体罚,时值盛夏,午后两点,顶着火辣焦阳,硬生生被他给拘禁在了院子里头扎马一个多钟头。 “哟,范叔改性子了?怎么喝上了生茶?”赵三忌端起挺符合范江水性子的十分满茶杯,发现里头那碧青如翡翠的茶水后,腆笑着脸打趣道。在他们三个发小中,也就赵三忌敢这么目无尊卑朝范江水侃段子,换做是半城或者未央两人,这会儿也只能噤若寒蝉地当个烧柴煮水的奴才,茶桌都上不了,更甭提斗胆打趣范大叔了。 “喝你的茶,再废话,外头蹲马去。”范江水冷冷瞥了一眼赵三忌,以前在家的时候之所以能让赵三忌在茶桌上对自己那般口无遮拦,多数是因为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碰上一个有事没事就喜欢从赵老神棍那边偷出些稀罕茶叶孝敬自己的小犊子,一生无求只剩对茶叶还有点眷念的范江水,实在下不了那个狠心体罚了吃里扒外的赵三忌,届时两人如果真反目,总不至于叫他赤膊上阵天天往赵老神棍那边蹭茶喝吧?更何况老神棍又是头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自己想从他兜里掏出点压箱宝,太天荒夜谈了。 “是是是。”赵三忌唯唯诺诺地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赵老爷子曾今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夸赞过范小子,说他喝茶有气场,就是他这个浸淫茶道大半辈子的老不死,也赶不上范小子喝茶的秉性,道范小子那是竹影扫阶尘不动,明月穿潭水无痕,意境可深远了去。 接下来几盏茶的时间,沉默是金的赵三忌多数时候都在打量范大叔泡茶、喝茶时的一举一动,但令他失望的是,察言观色了小半晌,也没能瞅出太多的遗世谪仙的出尘气质,横看竖看,那山还是那山,那水还是那水,若真想牵强附会,让身着一袭白衫的范江水来泡茶,还真有点功夫的意思。 茶余,范江水开了口,淡淡道,今天杀了几个人? 这会儿还在仔细揣摩范江水一举一动的赵三忌回过神,伸出四只手指头,没说话,他是不敢说,未经范大叔允许,一张口肯定得挨体罚,叫道外面扎马去。 “杀气太重,不好。”范江水收拾了先前淡然的心态,眼神渐渐恢复了往日里的草莽痞气。 赵三忌笑了笑,依旧三缄其口。 范江水瞧出了端倪,赏了赵三忌一记暴栗,开口笑骂了一句“小兔崽子。” 赵三忌见范江水回了魂,知道这下该言者无罪了,笑咧咧附和道,“恩,所以这会儿没敢回吕娘哪儿,屁颠屁颠地跑来朝范叔讨水喝了嘛。” 范江水不接赵三忌的茬,弯腰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掏出了一包散烟叶,自顾卷了根,赵三忌看着眼热,跟着也探出一只手想去抓一把回来过过瘾,不料却是被范江水恶狠狠一瞪给止住动作,赵三忌谄笑收回了去势。 “小白说抽烟有害身体健康,年轻人,多运动,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范江水趁机说教道。 赵三忌不屑撇了撇嘴皮子,却没还嘴。 “据说今天过去清场子的还有另外两拨人马?”范江水问道。 “恩,一票是徐念祖的,一票铁龙彪的,都是原先广州城地下势利有头有脸的人物。可能这些年来被曾士奇的强势崛起给压得喘不过气,苟延残喘之下见着有俺这么一大阵东风,这不趁机借势来了嘛。”赵三忌冷笑。 “知道人家在借势你还甘心被人当枪使,这不像你小子的作风。”范江水抽着自卷土烟,随意笑道。 赵三忌干笑了两声,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总不能想一口就吃成了个大胖子,那容易噎死,必要时候必要手段,多少还是要给他们点甜头,否则,打倒了一个强势无匹的曾士奇,又来了俺这么个想吃独食的赵三忌,保不准没隔几天,他们又会再次揭竿而起。” “虎子长大了。”颇有点老怀欣慰的意思,范江水爽朗地笑出了声,“五个月不到的时间,能学到怎么去权衡利弊,算是没偷懒。不然这事儿要搁以往啊,你小子肯定会人心不足蛇吞象。” 范江水几乎不夸人,因此赵三忌有理由翘起小辫子,一脸我自豪,我骄傲。 “不过,如果范叔要你放弃了今天你在广州城打下的地盘,你愿不愿意?”范江水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赵三忌一愣,百思不解,心底寻思脑筋急转? “没考校你的意思,只是问问。”范江水扔掉了烟头,接着把玩起了牧童黄牛图鼻烟壶,质地为象牙的小玩意儿入手温润,让他爱不释手。 “为什么?” 天道酬勤,赵三忌自认这些都是他用自己那帮弟兄们的命拼回来的东西,自己受之无愧。 “向心力,掌控力。”范江水笑了笑,给出了个很模糊的答案。 “范叔意思是?”赵三忌灵光一现,却又抓不住要害。 “呵,自己琢磨去,这才是道考题。”范江水不点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有些心得或体会,如果由自己这个局外人打发陈词,效果肯定不及当事人自己琢磨明白后那般醍醐灌顶。 赵三忌皱眉沉思,大约过了五分钟,咧嘴一笑,双手抱拳朝范江水敬了个礼,笑道,“谢范叔教导,小子明白了!” 范江水笑叹了一口气,骂道,“没个正经,小心老子一巴掌把你个拍糊了。” 赵三忌咧嘴傻笑,装出一脸无辜,挺会讨巧。 范江水泄气,就算自家闺女面对自己也不敢这么倚小卖小,这小子,不过他就喜欢赵三忌这点,为人长者,何人不喜小辈们承欢膝下? “既然明白,那就让屠晚清走吧,那种大凶,别说是你一个毛头小子,就连赵子安都把握不住,至于孔青羊与孙田丐,我想你也知道他们只是报恩来的,总不能就这样牵连了人家一辈子,也放了,恃恩求报,这不是老神棍当初救他们两家子人的初衷,再说他们要还得,一路帮衬你到现在,该两清了。钱五岳这人也不行,归根结底,你们之所以能走到一块,只是因为有要掰倒刘家这么一个共同目标,一旦刘家垮了,你说你们还能像今天这样处在蜜月期;八字胡李洪波更不用说,你小子别以为把人家妻小都接到了厦门给看押起来他就能在广州城这边为你出生入死,一个背生反骨的人,指不定哪天他就像捅曾士奇背后一刀一样反过来捅你,所以如果你真想重用他的话,记得多在他身边安放个人手牵制。” “被范叔你这么一说,虎子不就成光杆司令了?”赵三忌自嘲道。 范江水笑了笑,想起了那张闪烁着一双桃花眼的猥琐脸孔,那人,大器晚成啊。 137.自己走 说金钱是罪恶的,都在捞,说美女是祸水,都想要,说高处不胜寒,都在爬。在这口是心非的年代,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到最后却滑稽地让柴米油盐愁白了头,讽刺了少年时的意气风发,现实了沧桑后的老态龙钟。 范江水难得对赵三忌苦口婆心一回,索性也就打开了话匣子,与赵三忌五花八门地唠,大多时候都是他在说,而赵三忌虚心听道。同他那划满刀光剑影的深邃眸子成正比,范大叔确实是个经历过飘摇风雨也见识过斑斓彩虹的故事型大叔。这晚,范大叔说了很多,从他六岁时第一次进昆仑山是怎样把白眼与嘲笑当成阳光与肥料,茁壮成长,到睚眦必报,如何挨个挑翻那些曾经在他背后下绊子差点几次让他身陨的同门;再从他奉师门之命轻装上阵与敌人共舞于死亡钢丝上的惊心动魄,到他与小白她妈是如何相识相爱的儿女情长,只是一语带过了结局的悲壮;最后顺便提及的还有他环球游历时的各国风光趣事。一番妙语连珠的如莲灿舌,说得赵三忌为之神往,这该是怎样的一部的奋斗史,又该是怎样的一曲缠绵悱恻? 赵三忌追问范叔和那个自己素未谋面的阿姨是怎么个悲壮法,难不成以范叔这身本事还有人胆敢棒打鸳鸯?范江水勾起了道苍凉的微笑,说,这世界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小,相反,要比他敢想的大得多,有些人是站在云端藐视沧海之一粟,自己不过其中的一蚍蜉。赵三忌曲折膝盖蜷着身子感慨道,那该是怎样的妖孽。既然赵三忌追问起了小白的母亲,范江水没避讳,深邃的眸子此刻爬满饱经风霜的沧桑,道出了事情的始末。 事情不复杂,甚至如安徒生童话般潦草,原来范江水是在一次执行任务中,爱上了穿着水晶鞋的敌国公主,假戏成真做,碰到这种事儿,又有几个人能修成正果? 赵三忌试探性问,当年范叔遭人追杀逃到了赵家堡,该不会就是因为这码事? 范江水点了头。 赵三忌又问,范叔有没有想过要报复? 范江水笑道,浮生一世,淡忘一季,时至今日,早死了蚍蜉撼大树的心思了。 赵三忌继续问,对方很强大? 范江水了笑了笑,打趣说,两方人马自己在没跛腿前都惹不起,何况是现在? 赵三忌不死心,仗义道,给虎子几年的时间,到时候帮范叔挨个抡过去。 范江水无奈摆摆手,多了丝落寞,他们没错,我们也没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你师出何名?再者,就你这丁点家当,五年后,十年后,甚至二十年后又能逆天到哪儿去?范叔希望的,无非就是小虎子哪日要飞黄腾达了,少干些为富不仁的缺德勾当,心存一点慈悲,普渡一方乡里,为自己积点阴德,便功德圆满了。 赵三忌昂起头颅道,俺一不偷二不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问心无愧。 范江水摇摇头,笑说,你今天手里头的这些东西,大多都误打误撞来的,甚至说是阴差阳错也不为过,如果没有赵子安在背后帮你挺着,哪儿会有今天。以前你是习惯了“带你走”,但现在要学会“自己走”,或许这是那些早被二代三代甚至四代们喊烂了的口号,然而真要从中挑出几个出类拔萃的,又能有几个?范叔活到现在也有近五十个年头了,这时候如果说还有多大野心肯定不可能,也没那精力去纵横叱咤,最美的愿望无非就结庐赵家堡,有事没事找老神棍们泡泡茶聊聊天,乐得自在,除此之外,剩下的也只巴望着你能走得更高飞得更远,但在这之前范叔得先教你个道理,不成熟男人的标志是可以为了理想壮烈牺牲,成熟男人的标志却是可以为了理想卑贱活着。看你有事没事就喜欢赤膊上阵跟人家玩肉搏,以命博命,成功了固然可歌可泣,若是失败了呢?还是赵子安那句话,韬光养晦,你没能深得精髓,生活不是林黛玉,不会因忧伤而风情万种这话没错,但也不会因为你的英雄主义而光芒万丈。再具体的,就要看你的体会,有些东西道破了就不值钱。今天范叔之所以叫你放弃广州这一城一地,除了前面说的你人员的向心力以及自己的掌控力不够,其实还安了个小心眼,就是想给你个跳板,进昆仑山走一遭,体会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前是怎样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再就是于人间逡巡一遭,养个笑纳百川之胸怀,民间疾苦、豪门宫斗,这些东西如果你不去切身体会并融入其中,往后又该怎样去笑傲? 叔,虎子放不下。 钱财是身外之物,偶尔是金钱如粪土一把,终有一朝铁定会千金散尽还复来。重提轻放,这才是范叔这次南下给你出的大考题,如果连一道选择题都没做好,也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不认你这徒弟。 虎子不是放不下这些,只是老爷子年迈老高,吕娘现在身怀六甲,小鸡那犊子跟着我也玩起了休学,碳头这会儿才刚回来,赵子象那边又刚遭人暗杀,事情至今还没能水落石出,最后就厦门那边的夜总会,好歹也是虎子拼死挣来的第一份家当,没法儿做到任其自生自灭了,虎子有太多的责任和义务,总不能这样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了? 一个春节的时间够不够? 够! 谈话拉下帷幕,赵三忌一夜难眠。 ………… 次日起床,范江水已携小白回了赵家堡。想起昨晚的夜谈,赵三忌恍若隔世,带我走与自己走这六字,到现在这会儿依旧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 中午的时候,赵三忌接到了徐丰年打来约见的电话,说昨天他们到底没有抓到曾士奇,甚至掀翻了整座广州城,也没能见到他人影,想来这会儿早该逃之夭夭了。不过还好产业,大多是不动产,都被他留在了广州。昨夜他们趁胜追击,已经全面接手了。这会子打电话过来,就是要和赵三忌商榷瓜分蛋糕这码事,依照昨日达成的协议,赵三忌在里头占有五成的股份,问赵三忌什么时候过去把相关手续办理了。 饭桌上没了因为争风吃醋而和赵三忌冷战了一个多礼拜的小白在场,气氛显然热闹了不少,已经打下主意听从范大叔建议的赵三忌也不像先前那般焦头烂额,一脸轻松道,那五成的股份自己就不要了,你们两家子商量着办,算是个顺水人情吧,不过这里有件事要求徐哥,如果可能的话,暗地里帮忙抓些刘氏企业的小辫子交给钱五岳,当然你们要是能直接整垮最好,到时就是他欠徐丰年的人情了。 徐丰年惊喜过后有些小错愕,或许别人不清楚刘氏,但对一个广州城土生土长的土著尤其是走他们这条道儿的人来说,其中的门门道道可知根知底,刘氏除了明面上有唐家这么条巨鳄罩着,背地里据说还和京城的萧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记得九三年那会儿,年轻气盛的徐念祖就曾经仗势欺人想上门找刘氏的麻烦,原本以为一个外来户入主广州城肯定没有太多的斤两,不料徐念祖进门后还没说清楚来意,就换直接让人拿把手枪顶在头上给扫了出门,事后更是得到唐家一个高层的警告,要他安分些,否则不介意叫人抬手把他的小帮派个灭了。对徐念祖生平第一次吃亏这事儿,别人不知道,但身为人子的徐丰年可清楚得紧,刘氏有靠山,而且靠山还很大,不然当年曾士奇强势南下时,也没敢去染指刘氏的地盘。但如今听一个说是后辈小生还稍显稚嫩的小娃娃说道起这件事,徐丰年有种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尽皆被拍死在沙滩上的感觉。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徐丰年最后道,这件事他得过问一下家里老头子的意思,自己没法自作主张了。 继徐丰年之后,李堪愚方面也打来了感谢的电话,不过稍显诚意些,是铁龙彪亲自打来的。铁龙彪原先在电话里头殷切劲儿十足,三番五次强调改天赵哥儿要是得空了,记得赏脸铁老哥一个脸,一起吃顿饭。赵三忌对这种场面的客套不上心,跟着虚与委蛇了一把,随后也把同徐丰年说起的那件事顺嘴提了一口,原本以为希望不大,不料铁龙彪在思考了半晌后,直接点头郑重答应了下。只是没拍胸脯打包票,道说想整垮刘氏难度几乎为零,不过给他们添点小麻烦,倒是轻而易举。 当下赵三忌对铁龙彪改观,回答说这周末,也就是农历的那个小年,不知铁老哥有没有空,由小子做东,请李哥吃个饭。 铁龙彪憨笑说,没问题,不过这饭可不能由赵哥儿请,得自己掏腰包,否则打死也不去。 赵三忌由他,横竖自己这会儿也有点捉襟见肘,能蹭一顿是一顿。 两人尽欢而散。 138.活宝 赵三忌没料到,原本以为就一场彼此混个脸熟的饭局,铁龙彪居然大张旗鼓,拉来了一票人马,不知是为自己壮势还是给赵三忌面子。经他介绍,坐在东南角那个把玩手上一个小根雕三十出头的男子叫梅传语,与之挨一块坐的另一个年过半百一脸还算威严西装笔体的大叔,是徐念祖,一个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走黑道的主儿,除了这两人外,西北座位处,还有个一身纯白范思哲休闲装的贵气公子哥,叫萧鸣蝉,同梅传语一样,都是挺冷僻的一人名。 铁龙彪没仔细介绍,只是简单说了来人的身份,喜欢玩根雕的梅传语是某个房地产公司挂名的顾问,他家老头子是上一届从省委领导班子退下来的一个大佬,现在在政协那边工作,属半退休状态,言外之意不甚了然。萧鸣蝉来路则是简单了很多,为标准的富二代,只是不走寻常路,他的奋斗史与王继有点异曲同工的意思,都是靠自己本事白手起家,却也少年得志。至于徐念祖,铁龙彪料想赵三忌对他应该挺清楚,所以只是简单点了一下名字。 赵三忌挨个点头打招呼过去,梅传语和萧鸣蝉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兴许是碍于铁龙彪开的饭局,没好意思砸场,均皮笑肉不笑地走了个过场。想来铁龙彪和两人的关系不是萍水之交,忙着圆场道,两小子平常就是这个模样,赵哥儿别往心里去。赵三忌笑着摆摆手,表示不以为忤。听得这话,一直把玩手上根雕的梅传语没觉得什么,继续意兴阑珊着,倒是萧鸣蝉这少年得志的公子哥,动了动嘴皮子,欲言又止。 最后同徐念祖打招呼时,后者一副热情的模样,一扫先前的威严做派,起身走到赵三忌跟前,大老远就伸出了双手,双手抖得热忱,笑得也殷切,颇有官场上下从属的意思,只是话一出口,就露了底儿,左一句久仰大名,右一句如雷贯耳,自古英雄出少年之类的奉承话儿,说得更是遛。本以为赵三忌会就着徐念祖的话头谦虚一番,不料这人脸皮却是厚了些,有点受之无愧的样子,一脸坦荡地接受了徐念祖的恭维。只是未等在座的人心中腹诽一把,赵三忌话锋一转,直言不讳地问起了前天他央求徐丰年办的那件事,问说徐爷对这事儿是个怎样的态度? 徐念祖当下脸色一僵,幸亏他也是个老江湖,一些台面上的文章做得挺天衣无缝,至少没叫人看出他那尴尬的脸色,典型的打太极,热忱笑道,赵哥儿肚子也饿了吧,咱先吃饭,这事儿容后再说。 赵三忌这刻却是扮起了愣头青,直言道,不饿,先把这事儿理清楚了,饭稍后再吃也一样。 安静坐在一旁一脸鄙夷的萧鸣蝉听言嘴角抽了抽,而方才还在把玩手头上那迷你根雕的梅传语则是适时抬了头,望向赵三忌的眼神却不像萧鸣蝉那般肤浅,多了几丝玩味。 最后还是铁龙彪出来圆的场,实话说,他和徐念祖两人的关系并非很融洽,虽然往日在广州城一些地盘上的事两家子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可俗话说同行是冤家,两人大摩擦没有,小磕碰却是不断,这会子没有理由不去落井下石,反而办起了老好人,帮徐念祖解了围,挺耐人寻味。 赵三忌此刻对铁龙彪又高看了一眼,也给对方个面子,归了座。 之后铁龙彪便吩咐服务员上了菜,多是粤系菜色。自打来到广州后赵三忌可没少受钱五岳贿赂,各色各样吃了遍,所以这类精致又金贵的玩意儿,知根知底。当时钱五岳还说了,要带着赵哥儿去吃猴脑和虎鞭,赵三忌虽然是肉食动物,但到底没有那个胆,他可不是百无禁忌的张玻璃,死活没敢去。钱五岳唏嘘说,像赵哥儿这样,人生可是少了很多乐趣呐。食色,性也,一下就没一半了,这样活着,亏不? 饭桌上,徐念祖在敬过赵三忌一杯酒,甚至连碗筷都没动过,借口有事就要仙人跳了,丝毫没有留下任何机会给赵三忌再次挑起先前的话题。赵三忌此刻心底清明,没多做计较。 倒是萧鸣蝉这急先锋,在徐念祖屁股刚抬起椅子时,就指桑骂槐朝向铁龙彪道,铁老哥,你说当年怎么就败给了这么个鼠辈,我都替你感到冤屈。 徐念祖停下动作,收敛了对这赵三忌的笑脸,冷冷盯着萧鸣蝉,一声不吭。 初生牛犊不怕虎,萧鸣蝉被徐念祖这么一盯,纨绔劲儿也跟着上来,输人不输阵,跟着徐念祖对视。 场上气氛剑张弩拔。 此刻,赵三忌却悠闲地品着茶,而梅传语也丝毫没有劝架的意思,依旧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根雕,倒是急坏了东道主铁龙彪,赶忙出来当了和事老,道,老徐,跟一个后辈小生较个什么劲儿,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小子就一张嘴贫,没恶意的。 江湖的恩怨,归根结底有很大一部分是面子的问题,不过既然铁龙彪出面圆了场,本就没想在这地方找茬的徐念祖当下顺坡下驴,只是没弱了气场,冷冷道,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萧鸣蝉还想顶嘴说点什么,刚刚张开嘴皮子,却被铁龙彪一语给喝了回去,小蝉,还不快给徐爷道个歉! 萧鸣蝉冷哼一声,撇过头去,置之不理。 徐念祖摆了摆手,温声道,老铁你说得没错,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较什么劲儿。说完又朝赵三忌告了罪,最后饭没吃到,倒是憋了一肚子气回去了。 待徐念祖离去后,铁龙彪朝赵三忌歉意笑了笑,解释似的说道,小蝉是个纯粹的技术性人才,对人际关系上的事儿不上道,一向口无遮拦惯了,希望没扫了赵哥儿兴致。 赵三忌笑着回答道,瞧铁老哥说的,心直口快可不是什么坏事,这样的人实在。 萧鸣蝉兴许是来了性子,有点逮啥人就往上咬一口的意思,冷笑着对赵三忌道,我可不吃你这一套,不过据说你小子也挺本事的,前些日子道上有这么个传闻说,你单枪匹马杀将到了名将会所一板砖把马六那王八羔子给拍了,事后还被你掳走了是不?现在他人呢? 赵三忌温吞着性子,不紧不慢回答说,是有这么件事,不过马六已经不在我手上。 萧鸣蝉猜测道,你小子该不会把他抛江里喂鱼了吧? 赵三忌摇摇头,用筷子夹了一道菜放入了口中,道,没死,不过这会儿也该生不如死了。至于马六的具体去向,在饭桌上,赵三忌可不想提起张玻璃与马六那茬子事,徒增倒胃口。 萧鸣蝉接着如数起了家珍,又追问起了赵三忌单身匹马挑翻曾士奇旗下的那家赌场以及这阵子王继传媒方面捣鼓出来的那门子龌龊事。 赵三忌没藏着掖着,大丈夫敢作敢为,更何况萧鸣蝉都已经把话儿问道这份上了,再否认也没意思,简单纠正了自己不是单枪匹马去挑翻赌场这事后,其他事也都默认了。 萧鸣蝉当下咋舌,喃喃道,堪愚那家伙果然没骗我,你小子是非人类,难道是传中说的咸蛋超人? 赵三忌笑说什么咸蛋卤蛋的,都是扯淡的玩意儿,我们只是运动神经发达了些,说白了就莽汉一条,没你说的那么玄幻。 萧鸣蝉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朝赵三忌方向敬了个,一饮而尽,终于开口笑道,我就说,堪愚说的那些飞檐走壁草上漂的东西,纯粹就是吓唬人的,这世界真要有这种人了,那电影就不用特技镜头了,直接找他们拍就是,省时省力又省钱,多实惠。不过话说回来,哪天老子真要有这身本事了,第一件要干的事肯定是摸到小乔她家,把她老头子藏起来的户口本给偷出来,这狗日的,居然死活不让他闺女和我结婚,老子虽然是二代,但也是个有骨气的富二代,凭啥说我纨绔,给不了他的孙女幸福了?哼,顽固的老家伙! 赵三忌好奇地望向萧鸣蝉,这会儿从头到尾一直没有说话的梅传语插嘴微怒道,小蝉子,有你这么说自家未来的外公嘛? 萧鸣蝉童趣地吐了吐舌头,道,周哥,您呐也别净护着你那师傅,说句良心话,您什么时候见过小蝉子我拈花惹草了?甭说是夜店我压根儿就没去过,哪次同你走在我不是眼观鼻鼻观心来着,神马黑丝肉袜,胸脯屁股,也都是你一直在嘴上念叨。就我这么颗纯情的种子,您说,我哪点配不上小乔,再说了,咱们这也叫郎情妾意,白壬辰那老小子,纯心就是想棒打鸳鸯来着! 周传语争锋相对道,你小子在我面前还装哪门子清纯,六岁时就栓门闩自己一个人偷偷躲在家里看录像,七岁就敢男扮女装闯进学校女厕所偷看女老师嘘嘘,八岁更是狂到没边敢直接对高你四个年级的学姐霸王硬上弓,光是这些,你早就臭名昭著、百死莫赎了,还指望白老将孙女许配给你,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被周传语给揭了老底的萧鸣蝉这会儿也不叫唤了,一脸悻悻,凄凄道,周哥,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呐。再说了,那会儿小蝉子不就是年轻不懂事嘛,你也可以当成是俺早熟。再说了,自打大大前年认识小乔以来,小蝉子这颗痴情的种子,也已经成长成了一颗参天的痴情大叔,风吹不走雷打不动,这您可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呀,往后在白老爷子面前,您可要多多美言几句,小蝉子往后的下半身可全都仰仗您了! 139.坑哥啊 在萧鸣蝉的软磨硬派下,周传语到底没能狠心让这个一个院子里长大的衰仔自生自灭,不过他说白老那边他铁定是不会说好话,不落井下石就已经仁至义尽了。萧鸣蝉女孩子气的鼓着腮帮子,小心试探道,周哥,难道您也看小乔了?咱兄弟两可不带这样的,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要真如此,到时候我肯定把你这茬捅到嫂子那边去,看她怎么收拾你!周传语瞥了眼萧鸣蝉,冷冷道,你小子再敢乱嚼舌头,小心老子一泡尿把你这痴情的种子给淹死。萧鸣蝉挺活宝的一阵傻笑,全然没了先前对阵徐念祖时的跋扈姿态,低声下气道,瞧周哥您这话说的,小蝉子这不只是随口说说,不当真不当真,来,小蝉子敬您一杯啊,消消火。 经萧鸣蝉这么插科打诨一闹腾,饭桌上的气氛显然升温了不少,接下来周传语虽没停过把玩手上的根雕,但偶尔也会插上那么一两句,不再沉闷着性子。铁龙彪则是典型的老江湖,一心照顾赵三忌的同时,并没冷落了他们两人,虽然他们彼此的关系早已跳出了酒肉朋友间的客套寒暄,趁着某些空当为两帮人穿针引线,不过分寸上的把握,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太着痕迹,也不至于落得里外不是人。 赵三忌从铁龙彪的话风里头听出了有关周传语两人的进一步信息,诚如铁龙彪先前所说,在这年头二代三代四代满街跑的年头,萧鸣蝉是难得的技术型人才,甚至出类拔萃,比起王继也是只高不低,从高中毕业至今十个年头不到的时间,他所涉足的那些原本在所谓的专家眼中都不看好的蓝海产业,如今已日进斗金,跌碎了一地专家眼镜。铁龙彪自嘲笑说,这些年每次自己手头拮据时可没少朝这小子借钱花。 赵三忌挺不识相地问说,什么叫蓝海产业? 萧鸣蝉对这比他还口直心快的家伙翻了翻白眼,刚想开口解释,不料周传语接口不冷不热道,在南极投资房地产,这就叫蓝海产业,说白了,就是卖给和尚避孕套,而卖给尼姑避孕药一样,属一种充满利润和诱惑的新兴行业。 饶是赵三忌再怎么淡定,被周传语这么冷幽默了一把,还是没能忍住嘴里的那一口茶水,直接都给喷在了饭桌上。 萧鸣蝉被周传语这么打击了一把,当下也不甘示弱,有点嘲讽的意思,学着对方的口气,淡淡道,比起某些倒卖文件搞灰色收入的烂仔强啊,俺小蝉子这是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强了可不止一筹半筹的,那叫一个云泥之别。只是这话却没戳到周传语的痛处,后者趁机添乱了一把后,接着把玩根雕老僧入定去了,丝毫不理会萧鸣蝉。萧鸣蝉对此也是见惯不怪,拉着赵三忌又好一阵东拉西扯,兴许是碍于白壬辰的首席徒弟周传语在场,生怕到时候这家伙又朝白老头吹耳边风的缘故,对一些荤段子之类的话题一概不谈,期间顺口要了赵三忌电话号码,随即瞅准一个空当,给赵三忌发来了一条短信,道,小蝉哥这边有几张3d《蜜-桃成熟s》在香港首映的电影票,如果赵哥儿感兴趣,回头我叫人给送来。 赵三忌无言地看着手头的那只冷光屏,一身冷汗,这家伙,还真跟小鸡又得一拼。 随后,铁龙彪隐晦地点起了有关刘氏的话题,试探性问说赵哥儿和刘家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恩怨,怎么非得把人家往死里整? 赵三忌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一语带过。 铁龙彪识趣地不再刨根问底,用一个只有赵三忌能看到的角度,不动声色地瞥了瞥身旁周传语,似乎暗示着什么。都说县官不如现管,赵三忌瞧铁龙彪的样子,多少也清楚了周传语在这件事上应该可以说上话,只是对铁龙彪的这个小动作,他却装是如若未睹。 铁龙彪索性不再这话头上深究,又和赵三忌唠了一些轻松的话题,一顿饭下来,最后宾主尽欢而散。末了,萧鸣蝉又偷偷摸摸给赵三忌发来了一条短信,诚挚邀请赵三忌,如果这些天得空,寻个机会,小蝉哥带你好好玩转一趟广州城。 赵三忌回复到,由于时近年关,有许多事要忙,怕是要下次了。倒不是赵三忌推脱不赏脸,对萧鸣蝉这没什么心机恩怨分明的汉子,他确实挺有好感。 萧鸣蝉迅速回复说,一言为定,就是你小子别放小蝉哥鸽子,否则到时候别怪小蝉哥翻脸不认人。 赵三忌笑了笑,没回复,拉开了屠晚清的小吉普车门,打道回府了。 —————— “周子,对赵三忌这人你怎么看?” 赵三忌前脚刚踏出不久,铁龙彪问起了周传语。 周传语收起了手里的根雕,把它放进摆在饭桌上一个外表不怎么起眼里头却暗藏乾坤的檀木盒后,抬了头,皱着眉头似乎是在寻思着措辞,半晌,缓缓道,“没看透,不敢妄下断语。” 铁龙彪爽朗一笑,摇头道,“天底下居然还有你周传语看不透的人,光是冲着你这么一句话,那赵三忌就不是个简单人。” 周传语眉头拧得更深,最后像是下了个很大的决心,郑重道,“建议铁老哥还是别和这人走得太近,这人危险。” 铁龙彪和周传语两人的关系称得上莫逆,所以对周传语的本事堪称了如指掌,想当初曾士奇刚进入广州城的时候,正逢他和徐念祖为广州城地下龙头地位争得不可开交,原本自己是占尽了上风,然而当时周传语却是在一旁劝阻道,尽量少和姓徐的撄锋,多保存有生力量。事实证明,当初周传语这话说的没错,铁龙彪在将广州城龙头地位让给了徐念祖后,后者便遭到了强势南下的曾士奇狂风暴雨般的打击,徐念祖明面上暗地里的许多生意和场子,有很大一部分均落入曾士奇囊中。不知是枪打出头鸟还是杀鸡儆猴,铁龙彪在示敌以弱后虽也不同程度遭到了些创伤,但比起徐念祖那几近家败人亡的凄凉下场,显然要幸运也幸福得多了。 自打这事儿之后,铁龙彪也渐渐养成了这么个小习惯,凡是在一些自己拿不定主意的大事上,总喜欢过问一下周传语,俨然成为了铁龙彪头号军师的周传语,也从来没让他失望过,在他出谋划策下,铁龙彪前后两次险而又险地避过了灭顶之灾,一次是来自政府方面的高层动荡,另一次则是来自一股漂流在黑白之外的灰道力量。周传语两次三分的一语成谶,更让铁龙彪更加看重这倚仗,当下问, “此话何解?” “一个敢对曾士奇祭起屠刀,甚至连东北那尊泥菩萨也掀不起任何脾气的二十岁小后生,铁老哥认为这样的人来头会小?这样大的一艘船,别说是新兴的刘氏,就是一些二三流世家,估计如果赵三忌后头的人想动手,料想只需一回合,刘氏就该被这艘巨艇给乘风破浪得尸骨无存了。然而瞧赵三忌没想动用后头力量而是借铁老哥之手杀人的架势,先且甭管他是不是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件事首先就代表不了他后头高层的意志,如果铁老哥歪打正着倒也罢,反之呢?却是搭进了自己全部身家,这笔生意怎么算都划不来,这是其一。其二,就是纯粹针对赵三忌这人了,兴许铁老哥刚才也察觉了,在徐念祖那老家伙找由头借机搪塞他的时候,那小子明面上虽然荣辱不惊,但一身难掩的杀气,稍有不慎徐老头今天还真得交代在这里,光是这一点,就说明了赵三忌将来会是个秦始皇而非唐太宗,这样的盟友,铁老哥想要?敢要?其三,最后一点,也是我个人的主观意见了,我姑妄言之,老哥您姑妄听之。我观此子面相,神似极了三国中的白脸曹操,野心勃勃!” “照你这么说,老哥不是要出尔反尔了?这行径,比起徐念祖那白眼狼,更令人不齿啊。” “老哥多心了,周子可没那胆量叫您背负骂名啊,” 周传语呵呵一笑,继而道, “赵三忌央你的这件事,要办,不过也只是给刘氏暗中使绊子,甚至要两面三刀,不能让刘氏寻出了丝毫蛛丝马迹,否则倒时惹出了刘家背后的大佛,咱也担待不起。不过这可是件技术活儿,我建议老哥还是别让李堪愚那大老粗出手了,那小子,整就一闯祸精,以免整得到时偷鸡不成蚀把米。” 铁龙彪陷入沉思,开始构思起了整件事情的可能性,周传语的意思他明白,无非就投桃报李,待得还清了这次赵三忌无端送给自己的那份大恩情,两者之后也就井水不犯河水了,这对一个刚要迈进不惑之年还有极高上升空间的男人来说,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周传语看铁龙彪为难的样子,也就安静不做声,大约两分钟后,便起身辞行出了门。 来到了停车场,周传语按惯例简单却又全面地检查了一遍车身,待得没有发现异样后,这才进了车内,掏出手机拨打了个电话号码,电话很快就接通,那头传来一阵不怎么正经的嬉笑声。 周传语碎骂了一口臭小子,纯心坑哥往不仁不义的火堆里跳不是! 那头嬉笑声更甚,之后沙哑着青春期的嗓门夸张叫苦道,哎呦喂,俺的老表哟,你还好意思在你表弟面前说仁义?当年是谁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整日无事就喜欢拿我玩具耍?连基本的尊老爱幼都不懂,狗屁的仁义啊。 周传语久久不语,他这次真被戳到痛处了,沉着嗓门嘀咕道,贼喊捉贼,当年到底是谁把谁当玩具耍了?算了,好汉不提当年的憔悴事儿,不说了,就这样,记得有时间的话回家看看你姑妈。 嗯。 赵三忌挂了电话,会心一笑。 140.可怜天下父母心 赵三忌之所以让周传语在暗地里朝铁龙彪抹黑自己,一定程度还是出于把钱五岳捆绑上自己这条贼船的考虑。这样的做法在传统的江湖上,肯定是不厚道的,可此一时彼一时,人心向背,赵三忌保不准刘氏一旦被自己用一些上阴谋诡计给整垮了之后,钱五岳是否还会和现在一样,对自己言听计从。当然这只是个小手腕,他之所以整出今天这么一出,醉翁之意在于趁此机会把钱五岳推向前台,趁着铁龙彪给刘氏方面下绊子的空当,以传媒公司为起跑线,在尽短的时间内,打造出一只足与对方抗衡的商业队伍,甚至更加恢弘。从而绑定了钱五岳与自己的从属关系。其勉强算得上险恶的用心,正是钱五岳这枚一心只想报仇的棋子的悲哀。但现实如此,很多事总是需要等价交换。 回到了下榻的酒店,玩转不出更多出格厚黑手段的赵三忌有些过意不去,打电话给钱五岳,说晚上如果有空就一起吃个饭,只是今天要由自己做东,自己来广州也有些天了,可没少挥霍大牛哥的银子。 因为这段时间的豪门丑闻事件,让刘氏集团在股票市场多少受了些震荡而为此心情大畅的钱五岳笑呵呵道,不就丁点银子嘛,比起赵哥儿为自己花去的那身力气,不值一提,做东请客这件事就免了,晚上自己公司方面还有些事儿要忙,改天吧,到时候自己做东,请赵哥儿吃顿好的。 这次钱五岳倒没张口闭口鹿茸熊掌虎鞭牛鞭之类的,实话说,他现在的家底可容不得他有那底气去口出狂言,至少账上日渐紧缩的银两断然没有他说的那般云淡风轻,扣除他在河浦区的那栋小别墅以及自己的奔驰坐骑,钱五岳这会子可是实打实的净身出户。究其原因,还是打肿脸充胖子,朝赵三忌一票人马可没少砸银子,唯一值得庆幸,这钱花得值,并没打水漂,刘氏这回不就稀里糊涂间吃了记闷亏嘛。想起前天事发时自己的老丈人,一个刘氏的高管,火急火燎朝自己求救时整就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形态,钱五岳心中又是一阵畅快。因果循环啊,这话儿在理。 赵三忌没强求,挂掉了电话,一直安静坐在落地窗前翻看一本乡土人文版读者的唐吕娘适时合上了书本,起身来到了赵三忌跟前。一身不惹尘埃的雪白连衣裙,脑后一袭如瀑黑发,胸前肤如凝脂处,挂有一坠精雕细琢的弥勒佛,这尊弥勒,在赵三忌离开厦门前是没有的,唐吕娘道,除了自己身上的这个,还有赵三忌现在挂在脖子上的那尊玉观音,都是她趁闲暇时上南普陀求来的。质地虽然比不上赵三忌锁在抽屉里的那块血琥珀来得珍贵,可马虎也算是玉中上品,值不少钱。更加难能可贵的,这两尊小玩意儿,都经由南普陀上的一个得道高僧开过光,说起那高僧,唐吕娘还顺嘴提了一口,若不是自己的闺蜜俞怀柔和高僧有佛缘,她也不见得这么顺利就把事情给办妥。当时赵三忌接手过玉观音时,就曾调笑说,你们两个傻姑娘肯定是被人给忽悠了,佛曰众生平等,既然俞怀柔所认识的和尚是得道高僧,那为何还要对世人设门槛?尤其像咱家这么水灵出尘的媳妇,当年老头子可说了,吕娘可是有一身佛气的,就差后脑勺处少了一圈佛光罢,难道这样的金蝉子,拜访一个世俗的高僧,也要人家牵桥搭线?唐吕娘皱着挺秀鼻梁,糯糯道,别胡说八道,只是图个心安求个平安罢,即使上当受骗,那也情愿。赵三忌傻笑着说,娘子越来越有母性光辉了。 赵三忌轻挽唐吕娘,一块在身后的沙发上坐了下。赵三忌开口道歉道,这些日子受委屈了。 唐吕娘把头靠在赵三忌因为穿了厚实衣物而略显魁梧的肩膀上,轻轻摇了摇头,淡笑道,君仗剑,杀四方,妾抚琴,随君郎,不委屈。 赵三忌歉然之色更浓,一只手绕后过去轻抚着唐吕娘的发端,良久未语。之后起身从床头旁梳妆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回到沙发前打开,里头有两只安静趴着的草青竹蚱蜢,眼睛处还镶嵌有两颗绿豆般大小的黑珍珠,其中一只尾翼稍长身子骨架偏瘦,另外一只身子相对丰腴,栩栩如生。唐吕娘一看之后,神采飞扬,一眼认出了两只竹蚱蜢性别,探出柔若无骨的修长细手,小心翼翼地捏了其中那只相对丰腴的,仔细观赏后,别有一番风味地撇了撇嘴皮子,鼓气道,人家真有这么胖? 赵三忌嘿嘿一笑,捻出了另外那头长翅膀的,笑道,如果不这样,你能一眼看出哪头是我,哪头是你。 唐吕娘吃笑道,你才是一头呢!说话时,眼眸子依旧盯着手中的小玩意儿,爱不释手。 赵三忌看着愈发小女人的唐吕娘,心中疼惜,爱怜道,往后不在你身边的日子,我一礼拜为你扎一头。 唐吕娘抬起眼眸子,怔怔地看这赵三忌,小心问,你要走? 赵三忌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只好宽慰道,最快两年,最迟四年,会回来的。 唐吕娘垂下眼帘,重新把视线落在了捧在手心上的竹蚱蜢,却难以掩饰眼眸子间的那抹忧伤,故作坚强问,去哪儿?有危险吗? 赵三忌搂紧了靠在自己肩头的唐吕娘,道,昆仑山,应该有惊无险。 唐吕娘幽幽道,那就是有危险了。 赵三忌笑着埋头刮了刮唐吕娘的鼻梁,笑着给出了承诺,道,我答应你到时肯定会背着一篓子竹蚱蜢活蹦乱跳地回到你身边。 唐吕娘微颤着身子,没敢抬头,她担心自己眸子里的那一颗泪珠子,羁绊住了男人的步伐,抬头展颜一笑道,那我等你回来。 赵三忌只是紧了紧搂着唐吕娘的臂膀,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道,今天都已经小年了,董姨那边,我们也该回去罩个面了。 唐吕娘轻声回答说,你确定?我妈脾气可不好,到时把你扫地出门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赵三忌一昂脖子,挺不要脸道,摊上我这么个乘龙快婿,不信董姨还真舍得把俺往死里埋汰了,大不了往后我再为她多添几个外孙让他老人家折腾就是。 唐吕娘抬手在赵三忌胸前敲打了一下,笑骂说,没个正经,又问,那咱什么时候回去? 赵三忌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你看怎样?这会儿过去至少还能蹭顿晚饭。 唐吕娘稍微一错愕,用手托了托自己的下巴,又起身仔细照过了一把镜子,发现最近自己气色不错,这才点头答应了下。之后拿起手机给母亲去了个电话。赵三忌伺机贴耳到了电话旁,唐吕娘不避讳,把音量调到了最高,然后又摁了免提。 电话响过四声后就接通,此时赵三忌心里突然一阵打鼓,唐吕娘似乎也不好过,扭头看了看身旁的赵三忌,发现对方的神情比她还尴尬,趣味地轻笑了一声,感觉好受了不少。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平淡,不骄不躁地问了来人。唐吕娘一听这声音,突然觉得心中发堵,酝酿了小半晌,唤出了一声妈。 对面很明显的讶异了一下,随后电话两头三人很有默契地沉默了十几秒。 已经收拾好了情绪的唐吕娘,又轻轻叫唤了一声,道,我是吕娘。 董姨这才不咸不淡地嗯了声,不过饶是她再怎么克制自己的性子,也难掩言辞中的激动,问说,丫头今年回家过年吗?你都已经五年没回来了。 这一说,唐吕娘的眼眶开始泛红了,握着手机的双手也不禁开始颤抖,勉强从喉咙挤出一个字,轻嗯了一声。 董姨有些喜出望外的意思,急忙问什么时候会到家? 唐吕娘在赵三忌无声的鼓舞下,忍住了想要仔细彻底哭上一把的冲动,但也依旧颤音道,大约再过一两个钟头,大约下午四点左右到。 董姨这下惊喜交加了一把,开始在电话里头絮絮叨叨说了一些箩筐琐事,大约是唐吕娘这闺女也太不让人省心了,既然要回家这么大的一件事,也不提前说一声,这会儿她可什么都没有准备,除了闺女的房间还保持干净外,一些吃穿方面的,自己可是一个都没有张罗,冰箱里头现在也就只剩几棵芹菜和包菜了,眼看现在这天色,一时半会上菜市场也没法买到她最爱吃的新鲜八宝鱼和大闸蟹,看来晚上只能下馆子了。 唐吕娘打住了母亲的絮叨,笑说,粗茶淡饭挺好的,不用下馆子。 董姨于心有愧,坚持不能委屈了闺女,现在她就出门去,上酒店打包几份回来。一想起等会儿回到家时便不在面对冷冰冰的一栋大宅子,董姨心中便泛起了一股久违的温馨,说着匆忙挂掉了电话。 随后不久,唐吕娘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家里的号码。董姨开口道,说自己刚刚高兴过了头,有些事忘记了吩咐,闺女回家的路上要小心,别让人给磕碰到了,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道回家的路上要是碰着一些抢劫的流氓地痞了,记得破财消灾,不能犯倔脾气。 唐吕娘笑着一一答应下。 挂掉电话后,唐吕娘轻轻吸了吸鼻翼,幽幽地望着赵三忌,后者带着安静的微笑,朝她张开了臂膀,唐吕娘不再矜持,躲进男人的怀中,哭得梨花带雨。 可怜天下父母心。 141.董妈 依赵三忌的意思,自己第一次上门拜访未来的丈母娘,再怎么说好歹也要提上两盒脑黄金脑钻石之类的,否则显得自己多没诚意。在一旁精心梳洗的唐吕娘拒绝了赵三忌的好意,这些年来母亲就是寂寞了些,生活上的一些东西倒是一概不缺,再说,自己妈的性子自己清楚,不在乎这点虚礼,三忌就少干些画蛇添足的事。赵三忌不依,有些礼数终归缺不得,道,既然董姨不喜欢脑白金脑钻石这类世俗物,他倒有个好主意,就是坑人了一些,上次他刚到广州的时候,钱五岳曾经带他上了趟茶馆,里头钱五岳在那边寄有一套吕尧臣小石冷泉的紫砂套壶,他瞅着那玩意儿就不错,可以倒过手,当成见面礼送给董姨。 唐吕娘听得咋舌,瞪着眼珠盯着赵三忌瞅了一阵,之后阴笑道,敢情这些天来小虎子在广州这边可没少捞银子啊,吕尧臣的紫砂壶?还是整套的?少说也要**十万,甚至不止,据她所知,扣除那些必要的花销,小虎子现在的家当也才不过近百万,哪儿来的闲钱?老实交代,小虎子是不是背着自己开了个小金库? 赵三忌听言额头狂渗冷汗,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好心遭雷劈?自己都已经摆出了一副倾家荡产的姿态也要把董姨的这道难关给过了,不料顾此失彼,唐吕娘却活泛起了小女人心思,当下信誓赌咒道,饶是往小虎子的肚子里天塞进了千百来个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欺骗伟大的皇后大人哇,如果您老还不信,大可把虎子解剖了,看看自己满腔的赤胆忠心。 唐吕娘不吃赵三忌油腔滑调这一套,作势咔嚓咔嚓了手尖那把修眉小剪子,嬉笑道,哀家先且信了你这一回,如果让哀家发现你敢私藏小金库在外头包养狐狸精,小心到时哀家用手上这把小剪子卡擦了你的小……小jj。 兴许是这样的话太过泼辣,唐吕娘说完掩嘴窃笑,自顾羞红了脸。 赵三忌如蒙大赦,急忙领了懿旨叩首谢恩,同时强调,自己只有大jj,可没有小jj。 这话逗得唐吕娘不禁又一阵莞尔,脸红更甚。这冰山美人,也就在赵三忌面前才会如此放浪形骸。 最终,赵三忌没能拗过唐吕娘,出门时,一边嘀咕说,世人诚不欺我,女生外向,居然怂恿自己未来老公两手空空上丈母娘家玩空手套白狼的把戏,嫁出去的女儿果真是泼出去的水啊,同时抚着唐吕娘还未突起的肚子,语重心长道,闺女哇,以后你长大了可要有些良心哇,千万别随了你母后的性子,等长大了有好吃好喝好玩的,记得要捎些回来给你父王,这样才对得起…… 没等赵三忌说完,自己腰间就狠狠被唐吕娘给掐住,疼得赵三忌直吸冷气,当下只好老实巴交地呆在一旁默不作声,唐吕娘却没轻易饶了他,盛气凌人逼问说,空手套白狼?你是不是真把小娘子当成白眼狼了?老实交代! 赵三忌唯唯诺诺,先点点头,后又觉得不妥,拼死命了的摇摇头,唐吕娘瞧在眼里,乐在心里,却没忘得理不饶人,再次张开九阴白骨爪,整得赵三忌又一阵夸张的哀号,幸亏的士的司机大叔性子好,任由车上的两小两口瞎闹腾,也没出声阻止,反倒是一副慈祥的模样,瞅着一些空当,见缝插针和赵三忌唠了两句。赵三忌脸皮厚,趁机朝司机大叔抹黑身旁的唐吕娘,说道是自己遇人不淑,娶了头山上的母老虎,搞得现在自己都成妻管严。司机大叔也好玩,开口说教了一句闽南方言,大意是“听妻话,大富贵。”同时又一番语重心长,唠了老长一串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之类云云,说得赵三忌负罪感指数扶摇直上,隐隐有百死莫赎的意思,最后觉悟颇高第一时间朝唐吕娘道了歉,说不该形容仙子皇后是白眼狼和母老虎,更不该把娘子的一番好心当成驴肝肺。唐吕娘娇笑不已,这家伙也贼能演戏了,当下也夫唱妇随,一副勉强模样地原谅了赵三忌。 经这么一小打小闹,唐吕娘一扫回家前的忧心忡忡,有点拨开云团见月明的意思,下车时心中的忐忑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回头深情地望了这会儿正弓腰付车费的赵三忌一眼。后者付完车费后,不料却被司机大叔拉住又好一阵苦口婆心,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小伙子要珍惜自己的枕边人啊,凡事多忍耐担待些,男人嘛,如果连这点气概都没有,能成什么大器?赵三忌猫着腰悉心接受了司机大叔的一番好心教导,一脸恭敬地点头哈腰,看那架势,要多虔诚就有多虔诚。司机大叔对赵三忌这样谦卑的姿态很受用,打开话匣子大约又扯了十来分钟大道理,这才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 赵三忌起身伸了伸懒腰,朝站在身边不远处的唐吕娘走去。唐吕娘好奇问说,那大叔都和小虎子说些什么了,怎么唠了这么久? 赵三忌神秘一笑,扣住唐吕娘伸来的芊秀细手,附耳轻声道,大叔教了俺一招如何降服小娘子的旷世绝学,还有一招该怎样才能让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招数,你信不信? 唐吕娘娇哼一声,摇了摇头。 赵三忌晓得这样的言辞没有说服力,牵着唐吕娘的小手,上前两步,对着前面的那栋两层小别墅,扯开嗓门就大声吼道,“妈,我带吕娘回家看您来啦!”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别墅里头依然无动静。 赵三忌不依不饶,再次力沉丹田,扯开嗓门又是一声狮子吼,“俺的丈母娘哟,俺带着吕娘回家看望您来啦!” 别墅里头依旧沉静如初。 赵三忌不解,挠头,瞅向身边憋红了一张俏脸忍住没能笑出声的唐吕娘,傻乐呵着道,“董姨这会儿不会还没到家吧?” 唐吕娘被赵三忌彻底打败,挣开被赵三忌揣在手心的小手,笑得捧腹蹲在了地上,腾出一只手指向小别墅左后方的另外一栋英伦风格的小别墅,咯咯笑道,“那栋才是我家。” 赵三忌臊红了刀削脸,对着这会儿姗姗来迟从两层别墅里走出的清秀男人歉意笑了笑,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身抱起还蹲在地上捧腹的唐吕娘,落荒而逃。短短百米不到的距离,愣是叫他跑得汗流浃背。 “丫头,这回儿该高兴了吧?俺可是丢脸都丢到丈母娘的左邻右舍了。” 唐吕娘赖在赵三忌的怀里不肯下来,认真地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开口激将道,“要不,相公就这样直接把娘子抱进屋里?” 赵三忌皱眉认真思考了一阵,似乎在酝酿此举的可行性,唐吕娘看着赵三忌的模样,突然心里一阵没底儿,这家伙,该不会真随了自己的心愿吧?当下吓得直接挣扎起了身子,如果这事儿要让她母亲给看到,十有**,今天赵三忌是要被她拿扫帚给扫地出门了。 “别动!小心动了胎气!” 赵三忌板起脸,却没什么杀伤力,瞪了怀里的唐吕娘一眼,随后嘴角勾起了一道阴谋得逞的坏笑,搂踏实了怀中的美人儿,大步流星,直接摁响了橡木门旁的门铃。 唐吕娘刚老实没多久,但见得赵三忌真狗胆包天地摁响了门铃,又开始挣扎起了小蛮腰,只是这次动作没敢太出格,象征性的味道颇浓,然而已经吃了称砣铁了心的赵三忌岂容她得逞,顺势又搂紧了几分。 唐吕娘这下可真没辙儿,索性直接把头埋进了赵三忌怀中,羞得不敢见人了。 厚实的橡木门很快打开,里头站着一个长相和唐吕娘有七分相似,气质有五分相似的女人,甚至连着装方面,也是一身唐吕娘向来钟爱修身旗袍,唯一不同的,女人由于嘴角挂着道微笑而牵起了眼角的几道鱼尾纹,气质略显别具半老徐娘的风韵。 “董……妈……” 赵三忌一声刚要唤出口,话到嘴边,却是临时改口直接叫上“妈”了。 董妈?好一个莫名其妙的称呼,女人脸上除了错愕还是错愕,未待她敛起了嘴角的笑容,在看清这莫名其妙的男孩怀里的埋着一个身段姣好的女子并认出后者后,女人脸上的笑脸直接僵在了那儿。 一直小心翼翼察言观色的赵三忌见得董姨换上这副神情,也跟着慌了手脚,当下手足无措,慌在了那儿。 双方打约僵持了十来秒,把头埋在赵三忌怀中的唐吕娘在听到赵三忌唤出了一声董妈后就再也没有听到丝毫声响,不禁好奇地探出了小脑袋,向屋内望去,不料刚巧迎上了吃斋念佛多年的母亲那两道吞吐出三昧真火的炙热眼光,吓得唐吕娘再次直接回头再次把脑袋瓜子扎进了赵三忌怀中。 忐忑地害羞着。 142.提亲 赵三忌回过神,看看埋在自己怀里羞得不敢见人的唐吕娘,又抬头瞅了瞅了此时一脸铁青的董姨,碍于对面妇人那足以秒杀任何魑魅魍魉的大道气场,最后傻乐呵着嘴皮子,轻轻把唐吕娘放下。这闺女当即吓得直接窜到了赵三忌跟后,饶是再怎么强大到无法无边的女强人,在自己心仪的男人面前也只是个要人爱怜的弱势群体。 唐吕娘探出了一颗小脑袋,朝着此时正和赵三忌对峙的妇人怯怯唤了声妈。妇人不做理睬,眼神依旧犀利地吞吐着吃斋念佛了二十几年后修炼出来的两道三昧真火,从上到下扫描着赵三忌,大有直接用两把火就把对方给烘烤得尸骨无存的趋势。 狠狠地体会了一把刀山火海的赵三忌,面对这个印象中就没笑过的董姨,当下也不敢胆大妄为,收拾了一脸尴尬的神情,微微鞠躬轻声唤了声董姨。后者脸色沉静如水,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上门是客,当下侧了侧身子,让出了一条通道,示意两人进门。 赵三忌这会儿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被唐吕娘揪住的手掌此刻全是汗,若不是媳妇儿在后退轻轻推了他一把多少给了他丁点勇气,否则真想转身就逃。 别墅里头的布局很简单,挺符合一个孤身寡人了二十年的妇女的脾气,除了必要的家私,厅堂对着正门处还供奉了一尊低眉观音,香炉里插有三根已经燃了一半的香,香案上摆有一本翻了一半的佛经,左手边摆了一串黑紫念珠,看质地,该是产自印度的老山檀,以及香案下一个用来诵经时跪坐的蒲团。总体来讲,厅堂的摆设虽不至于过份的荒芜,但也着实没有太多的生机,难怪小资情结颇为严重的唐吕娘会对这儿产生抗拒感。 赵三忌看着香案上的烟雾缭绕,微微皱了皱眉,转身拿手在唐吕娘的鼻口处微微扇了扇,低声道,你一向不喜烟味,先上楼去把手头的行李搁下了,待会儿等烟雾散了,再下来。 唐吕娘不想离开赵三忌,生怕他在母亲这头不讨好,只是被赵三忌别有用心地瞅了瞅小腹后,只好皱着小鼻子,提起手上那袋只装有两三件换洗衣服的旅行袋,一步三回头上了楼。 待唐吕娘上楼后,董姨这才地指了指身旁的沙发,不冷不热道,坐。 已经彻底断绝了当个逃兵年头的赵三忌言听计从地在董姨的对面坐下,脸上噙着一道勉强挤出来的淡定微笑。 “你和丫头是什么关系?” 董姨开门见山道。 赵三忌本想开口说“男女关系”,后来发现这话太孟浪,改口一本正经道,“董姨,我是吕娘的男朋友。” “这关系维持多久了?” 赵三忌琢磨了小片刻,最后小心问说,“小时候的两小无猜算不算?” 董姨微微诧异了一下,嘴角牵起了一道饶是赵三忌削尖了脑袋也没能察觉出来的微笑,摇摇头,道, “小孩子过家家,怎能作数。” “那就是只有两三个月吧。”赵三忌实诚回答道。 “一见钟情?”董姨似是回答更像疑问道。 “呵呵,那也要两情相悦,否则光是吕娘的样貌,对她一见钟情的人海了去了。”赵三忌稍微放开胆子委婉地夸了一把。 董姨不置可否,问道,“这么说你是看上丫头的样貌了?” 赵三忌真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回答“是”了事,但这样一来今天好不容易提起胆子跑这么一趟肯定就白搭了,当下只有极尽忽悠之能事,现学现卖,抖出了刚刚从司机大叔那边改头换面来的一些大道理,道,心灵美才是真的美,否则光是生有一副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甚至蛇蝎的话,饶是她生有三顾间就整得人家国破家亡的倾城样貌,那也只是滩令人避之不及的祸水。再说,吕娘不仅长得好,性子也恬淡,不拜金,不市侩、又懂得照顾人,是棵相夫教子的好苗子,如果任何男人在碰上这样的闺女后还不晓得抓紧机会去把握的话,肯定是脑袋让驴给踢了。我知道董姨想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担心他和吕娘两人相识的时间甚短,双方对于彼此的了解或许还只停留在肤浅的认识上。然而,撇开两人一起有过的童年,也就是董姨口中那些不以为然的过家家把戏,我对吕娘是一片真心的,赵三忌说道这儿的时候顿了顿,琢磨着是不是该抛出媳妇儿肚里的那条小生命做杀手锏,直接把董姨给炸得七荤八素,但模拟现场后得出的结果却是,这话儿要真撂出来,说服力肯定是有,然而面对董姨随之而来的滔天怒火,却也是自己没法儿承受的。 董姨见得赵三忌停顿,趁势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道,“挺能忽悠的,继续。” 赵三忌回答说,“话粗理不糙。” “那拿出你的真心给我看看。” 赵三忌酝酿了情绪,之后从口袋掏出了一只枯黄的竹蚱蜢,蚱蜢上头歪歪斜斜刻有三个稚嫩的“唐吕娘”字体,只是已经几乎辨不出来了,接着又从脖子上解下了那尊玉观音,把两样小东西恭敬地摆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待得确定对方已经清楚看过后,赵三忌用手小心抓起那头竹蚱蜢,爱怜地抚摸着,声音不大,缓缓道,“这小家伙总共有两头,另外一头在吕娘身上,是当初她要离开赵家堡时,我编送给她这小玩意儿。兴许就连董姨也没见过,当初那个一袭小碎花裙和一束马尾辫的小丫头,得到这小东西后是怎样的欢喜与雀跃,当时我就觉得等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娶她当我媳妇,然后天天要她这么笑给我看,因为看着她笑,我也会很快乐。如果您一定要说这只是一个小男孩任性的占有欲作祟,那我也不否认,毕竟时间太细,指缝太粗,小男孩即使再怎么偏执,也没法做到千百年如一日去回味自己童真的幻想,沦落到最后,也只是偶尔翻箱倒柜揪出它遐想一把,唯一庆幸的是,小男孩至始至终都没把这小东西扔掉,甚至一直带在了身边。与其说是巧合,我更愿意它是缘分,直到今年的夏天,一次机缘巧合的机会,我在吕娘抽屉里看到了同样的这么一只小蚱蜢。然而,造化弄人,在它身边还放有一张男女合照,有点类似婚照的那种,老实说,我当时真的听到了自己的心碎声,不像玻璃破碎那么刺耳,而是气球被戳破时的闷响。心碎过后,随之而来就是滔天的怒火,记得那时候,我还挺幼稚地对她冷嘲热讽了一把,刚开始时,她没什么反应,只是铁青着脸,直到我拿手去碰那只蚱蜢时,她终于癫狂了,一个在人前冰清玉洁的清冷没人居然歇斯底里地叫我滚。我不甘,跟着亮明了身份,也就是掏出了手里的这头小玩意儿,在她认出后,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我承认自己心底儿的确有一股变态的快感,然而也夹杂了些许庆幸,自己魂牵梦萦的小丫头到底没能忘记这头陪伴过自己童年的小蚱蜢,只是忘记了小男孩长大后的模样罢。之后,理所当然的,我暗地里吩咐人调查小丫头在离开赵家堡后的种种,直至得知她的生活其实没有表面上那般风光与如意,但凡是男人都有的大男子主义一下子充斥了我的脑袋,我只想毁灭一切,毁灭那个给她带来不幸的家族,毁灭那个不择手段也要把她抢上手的男人,这样的想法是不是也是很幼稚?幸亏等到自己冷静下来后,并没付诸实践,有些东西,并不是光凭想象就能去叱咤。待得心灰意冷就想顺其自然让它桥归桥路归路时,阴差阳错的,她找上了我,当时我终于体会到了当年她在赵家堡收到那两只竹蚱蜢时是怎样的心情,雀跃欢喜都不足形容一二。我深信,我是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认床又怕打雷的女人了。至于您说的真心,老实说,现在我还想不到,也拿不出更多的噱头忽悠你。” 赵三忌伸手接过董姨顺手递过来的一杯白开水,微笑着道谢。后者指了指桌上另外那尊玉观音,问,“那这件小玩意儿又有什么来意?” 赵三忌喝了一口水,接着道,“这是她在南普陀帮我求来的平安符,为此足足在大雄宝殿磕了一百四十四个响头,求天,求地,求神,求佛。这傻丫头,她以为她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膝盖都跪出两块肉疙瘩了,还想忽悠我。” 说着捧起了桌上那尊玉观音,仔细端详,一脸说不尽心疼,道不尽柔情。 “那你今天的来意是?”董姨开口问道。 “提亲。”赵三忌回答说。 “聘礼呢?该不会就抱着丫头直接上丈母娘家来提亲了?” “。。。。。。。。” 143.进退两难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唐吕娘的母亲当然不会苟同赵三忌的荒唐行径,最后只是破天荒地留了他一块吃晚饭。一顿饭下来,若不是唐吕娘顶风作案,勤快地往他碗里不断夹东西,赵三忌估计出门后又得找家路边摊再对付一顿。 唐吕娘把赵三忌送出了门,小两口经过董姨这么连削带打,规矩了许多,出门时候再没敢搂搂抱抱,赵三忌对着站在橡木门后的董姨道,自己一定会抓紧时间,叫家里的老头过来跟董姨会个面,至于聘礼一概之类的,肯定一样不落。董姨面无表情,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这让赵三忌心里越加没底。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思考到底那个环节出了差错,难不成是自己的忽悠本事不够,没能在未来丈母娘的三昧真火下炼出火眼金睛?面对这么个水火不侵的女人,赵三忌想不通索性也不去瞎琢磨,反正媳妇现在肚子里可是有了自己的骨肉,只要接下来的事情按部就班,别搞僵了彼此的关系,想来中间也不会出什么大娄子。 回到酒店的时候,刚好踩点打来了电话,在电话里头轻笑着道,“今天吃瘪了吧?” 赵三忌回答道,“何以见得?” “看你在饭桌上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猜到了一二。” 唐吕娘挺没良心的嬉笑道,“谁叫你不听我的话,早跟你说了,我妈的性子啊,就水火不侵,刀枪不入,早前便吩咐你说放规矩些,别搞些噱头,你愣是不听。” 赵三忌无奈叹了口气,道,“我说我的皇后娘娘哟,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有些缺点啊,还是早暴露的好,否则到时候丈母大人发现了俺的真面目,那还不得捶胸顿足的悔不当初。” 唐吕娘咯咯笑说,“别胡说,你真以为我妈就真那么好糊弄,不过我真挺好奇你都和她说了些什么。” 赵三忌嘿嘿道,“我说了你可别吓到。那会儿在客厅的时候,董姨问了我今天的来意,本来呢,俺是想说送你回家来着的,不过话到嘴边就鬼使神差改了口,直接说提亲,然后接下来的事儿你也知道了,小虎子很无辜地被她指着鼻梁训了小半个钟头,她说我不懂事,这种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唐吕娘点头附和道,“确实儿戏了,陛下,您这是刚愎自用,自作自受了。” 赵三忌大义凛然说,“横竖咱都生米煮成熟饭了,朕这不是心急把你给拐回家所以才三步并作两步走嘛,再说了,天底下又有谁像俺这么有才,直接抱着准媳妇杀上丈母娘家去提亲的?告诉你,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你就接着臭美。”唐吕娘吃吃笑道。 就在两人电话聊天打算怎么整出起釜底抽薪的勾当这当下,房门被敲响,后者赶忙挂掉电话,怯怯地看着推门而进的董姨。董姨手上端着一小碗文火慢炖了一下午的鸡汤,脸上挂着道淡淡的笑纹,眼神慈爱。轻轻把碗放在了唐吕娘床边就手的桌上后,撩了撩裙角,便在床沿处坐下,本想抬手去理理闺女额前散落的几缕青丝,只是手伸到了一半,悬在半空却是没落下。 “妈。”唐吕娘轻轻唤了声,眼神闪躲,感情复杂。 “倔丫头。”董姨轻声一叹,侧着身子看着唐吕娘,“你说,你有几年没回这个家了?” 唐吕娘脸色微红,没敢做声,董姨抓起她的手,捧在自己手心直磨戳,“五年了,上大学到现在,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这老婆子。怎么,还对那件事有怨气?” 唐吕娘摇摇头,轻声道,“原来有,现在没有了。” 董姨露出个会心的微笑,“因为那个赵三忌?” 唐吕娘脸蛋再次羞红,轻抿着两片足以叫许多牲口飞蛾扑火的性感嘴唇,解释似的说,“他可是很顾家的呢。” 董姨对此不胡乱表态,也没着急否认,一个活了小半辈子的女人,再怎么傻怎么蠢,对许多人和事,心底的透亮程度完全担待得起明察秋毫这一说,比如赵三忌进门时小心翼翼帮自家闺女拂去空气中的那缕香烟,身为人母,她对这细微到几乎可以称是无足轻重的小细节有着由衷的好感,见微知著地说了,光凭这点,赵三忌何尝又不是个值得自家闺女托付终生的男人?然而,无论两人再怎么你情我愿,大世家出身的唐吕娘,到底是唐氏的闺女,有些事,是身在豪门身不由己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董姨转而幽幽道,“男人顾家固然是好,但关键是他能呵护你到什么时候。咱做女人的,好男人坏男人都不怕,怕就怕碰到个喜新厌旧的。今儿对你宠爱有加,明儿一回头,保不准就把你打进冷宫了。不是老妈危言耸听,这种在银屏上翻来覆去被拍烂了的戏码,如果不是源于地道的生活,哪还会让那些男男女女乐此不疲。” 唐吕娘轻笑着附和,道,“幸福的家庭千篇一律,不幸的家庭各有千秋。” 董姨挺风情地白了自家闺女一眼,这丫头从小脾气就倔,本以为离家出走自力更生了这么些年好歹会改一些,不料到头来还是改了江山没改秉性,想来今晚自己是没法儿苦口婆心了,索性也不自作多情,指了指床前的那晚鸡汤,示意把它给喝了,好睡觉。 唐吕娘摇摇头,怀孕女人的胃口刁,也善变,这会她对那油腻的玩意儿丝毫提不起兴致,却又不好悖了母亲的面子,当下只能撒娇摸着轻微圆滚的肚皮,道,再吃下去就变成胖小猪了。 董姨在这事儿上却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唐吕娘眼见执拗不过,只能象征性地喝了几小口,不料却是出了点纰漏,喝了将近三分之一时,便觉喉咙一阵腥腻,急忙翻身下床跑进了洗手间,在里头一阵干呕。 董姨见状心急,守在闺女的身后拍着她的后背,不时出声关切询问哪儿不舒服,自打怀孕后就没少接触一些孕妇书籍的唐吕娘现在勉强也算得上半个专家,心里暗自计较的同时,口头敷衍说可能是晚上吃多了,所以这会儿有点油腻罢,不碍事的。 到底是十月怀胎落下的骨肉,董姨最终觉得不妥,唠叨道一定要跑趟医院看看去。 唐吕娘当下大急,她可还没想好这会子向老妈摊牌,再三推脱,董姨败给了闺女的倔脾气,最后妥协道,要是明天还没好,说什么也要去看医生。事急从权,唐吕娘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这么先拖着,随后找了个借口,敷衍走了母亲,唐吕娘又给赵三忌去了个电话,说自己有妊娠反应了。 赵三忌掐指算了算时间,心道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故作镇定道,纸包不住火,要不赶明儿俺就再不要脸一回,上你家跟董姨说明白了。 唐吕娘沉默了大约两分钟,最后定论道,再缓缓,毕竟这可不是件什么光彩的事儿。虽说现在奉子成婚的男女不在少数,但母亲终究还没前卫到那地步。 只是出乎两人的意料,事情的发展犹如赵三忌所说,纸终究包不住火,第二天,也就农历腊月二十四早晨,唐吕娘下楼早餐前再次跑进洗手间狂吐了两回,这让在餐厅备饭的母亲脸上爬满了忧色,当下也不管闺女的倔脾气,取出车钥匙,硬是把唐吕娘架到了医院。 唐吕娘知道怀孕不好受,却也没料到自己肚里那还没成形的小家伙这么能折腾,妊娠反应居然如此狂风暴雨,在去医院的路上,再次干呕了两回,碍于生怕被母亲瞅出丁点蛛丝马迹,楞是硬生生止住了去摸包里一包酸梅的秀手。而一心牵挂自家闺女的董姨,透过后视镜瞥见了唐吕娘不像是病人的红润脸色,心底踏实了不少,又瞥见了闺女三番两次想伸手进包里掏东西的动作后,误认是要给昨天的那个赵三忌打电话,当下也不阻拦,反而出声笑说,要打电话就打,老妈即使传统,却也还没到不通人情的地步吧? 唐吕娘甜甜一笑,先是摸出手机中规中矩地给赵三忌去了个,收线时,手里头不动声色的已经多出了几颗话梅,然后趁着母亲观察路况的空当,动作迅捷地往嘴里迅速塞了颗,这才心满意足。 因为是急诊,董姨医院这边还有点人脉,所以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给报告的是个脸蛋偏瘦五官清晰的妇人,估摸年纪和董姨应该不相上下,只是脸上没有董姨那般佛气,戴着一副无框金丝架眼镜更显干练。妇人看向董姨时,先是松了一口气,微笑道,董姐,放心,丫头身子好着呢,不是你说的水土不服食物过敏之类的。董姨听言跟着也松了绷在心底儿的那根弦,紧接着问道,那检查结果是? 妇人这会儿却是僵住了笑脸,拿眼角瞥了瞥坐在一旁低头红耳根一声不吭的唐吕娘,几次开口,却欲言又止,董惊鹊是她为数不多的几个闺蜜之一,性子为人方面她都知根知底,所以当下确实没敢将手头的报告如实相告。同这会儿的唐吕娘一样,她们进退两难了。 144.私奔 赵三忌心怀惴惴,在三千里加急狂奔往医院的路上,先是做了个最坏的打算——直接被董姨的两道三昧真火给烧成了渣。后来想想觉得不现实,董姨好歹也是个准外婆的人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事情或许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因此这厮开始异想天开,指不定待会儿自个儿赶到了医院,丈母娘还会笑脸相迎,然后叮咛些电视剧里头丈母娘总会同女婿唠叨的家长里短,最后嘱咐句“常回家看看”,至此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把唐媳妇儿给牵回赵家堡了。果真如此,那该是个怎样的功德圆满? 然而,意淫归意淫,当赵三忌按图索骥找到了唐吕娘发给他的地址时,迎接他的并非董姨那两团熊熊燃烧的三昧真火,也非自己所想象的不看僧面看佛面的冰释前嫌,而是董姨一句透出十二分甚至十三分愤恨的“混账”,以及一个堪堪扇到了他脸颊却又生生止住的巴掌。 赵三忌晓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情都到这个田地了,是男人总要有担当,当下有些恬不知耻的意思,看着董姨那只落在自己左脸颊处迟迟没有落下的巴掌,主动探长了脖子,把自己的脸庞往准岳母的手心凑了凑,同时开口认真道,“孩子他外婆,您就拍下去吧,打完了您可能会好受些。” “造孽!” 董惊鹊到底没有落下那巴掌,愤愤收回了去,转身在那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副无框金丝架眼镜名唤徐妃的对面坐下,胸脯一挺一挺地大喘着粗气。而一向知晓董惊鹊秉性的徐妃,除了起先象征性宽慰了她两句外,之后开始打量起了站在门口一脸尴尬之色的赵三忌。单从外貌上来说,这男孩如果和唐丫头站到一块,的确算不得郎才女貌,尤其这会儿赵三忌还邋遢着零星的胡茬,多少没了些少年人应有的朝气与阳刚,但从他看向唐丫头的眼神,徐妃却又不得不承认,以她的社会阅历磨练出的毒辣识人眼光,这小后生倒是丝毫没造假,至少这会儿他看向唐丫头的眼神情深意切得紧。这也让她这个局外人心底儿突然莫名其妙地宽松了一小下。然而身为医生,徐妃又觉得这事儿她确实有必要同董惊鹊沟通一下。开口淡淡道,“惊鹊,你看这事怎么办?” 董惊鹊正在气头上,虽说吃了小半辈子斋,念了小半辈子佛,但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何况是自家丫头干出这么档有辱门楣的龌龊,当下重重哼了一声,对此表示不置一词。 徐妃不动声色笑了笑,估摸着是披着一件白大褂的缘故,所以没有太多徐娘半老的风情,之后抬起头看了看唐吕娘,旋即把目光落到了董惊鹊身上,郑重其事开口道,“如果要堕胎,医生方面不用担心,这家医院里头就有几个一流的教授,保证不会让丫头留下丁点后遗症,而且我建议,这事儿越早做越好……” 还未等徐妃说完,赵三忌一听到堕胎这两字,当下脸色变得惨绿,就在他想往前迈上一部止住这个领着合法执照的刽子手继续怂恿董惊鹊时,不料董惊鹊后脑勺却好似长了双眼睛,回头狠狠瞪了赵三忌一眼,随即又气呼呼地扭头双手交叉危坐回靠椅上。 赵三忌本想不理会董惊鹊的无声警告,只是在他身旁脸色也不见得比他好多少的唐吕娘伸手紧紧挽住了自己的胳膊,示意赵三忌先别轻举妄动。赵三忌扭头瞅了瞅唐吕娘,发现这在外人面前永远一副冷艳模样的冰山美人这会儿眼底却是蓄满了泪水。 女人的控诉总是这么直白与简单,然而却勾勒满了深刻的说服力。 赵三忌心弦跟着一紧,紧咬了牙关,探出一手搂住了唐吕娘,力道很足,却也刚好在唐吕娘的承受范围内,另一只手则是下意识地捂住了她的小腹,同时俯首在唐吕娘耳根处轻声道,“媳妇儿,警惕些,咱公婆两要随时做好亡命天涯的准备。” 声音虽小,但在这静谧得压抑的办公室内,董惊鹊和徐妃还是清楚听到了赵三忌的话,后者还好,只是再次饶有兴趣地打量了赵三忌一眼,却依旧没有发现这颗雪藏在一身邋遢着装下的赤金身上的丝毫闪光点。至于董惊鹊这前者,却是差点没叫赵三忌的大逆不道给气晕了,琢磨着也是怒火攻心蒙蔽心智的缘故,董惊鹊当下不顾佛曰一命胜似七、八、九级浮屠的警世语,拍案定论,朝徐妃道,“就照你的意思办。” 赵三忌听得瞳孔一缩,原本惨绿的脸庞这会儿却是压抑得潮红,而在他怀里的唐吕娘则是双脚一软,若不是有赵三忌魁梧有力的臂膀给搂着,当时可能直接瘫倒在地,待她惊醒过来时,几乎是咬牙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么四个字,“带我离开。” 事关亲生骨肉生死,赵三忌当然不会忽视唐媳妇这个合理的建议,强行忍住了上前给那个眼镜妇人两耳光的冲动,抱起唐吕娘,夺门而出,扬长而去。 吃软不吃硬的董惊鹊没料到这准姑爷当真是雷厉风行的主儿,只觉自己的权威受了挑衅,碍于有徐妃这闺蜜在场,这会却是没有当场发火,强制压抑下了心头的那团怒火后,出乎徐妃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的扑哧一笑,有点事后诸葛的意思,自顾道,“小兔崽子好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知道拖着两条鼻涕虫躲在她母亲背后装可怜的小屁孩了。” 徐妃不解,朝董惊鹊投去了个询问的眼神,董惊鹊解惑道,“那男孩是赵姐的儿子。” 徐妃一时半会儿吃不准董惊鹊口中的赵姐是何方神圣,小心试探问,“是那男人的儿子?” 董惊鹊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徐妃不禁动容惊呼,眼神复杂。良久,才缓缓开口道, “你这是要他们唐家觉得亏欠你们母女两一辈子啊。” —————— 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说,私奔除了是一件体力活外,同时也是一件技术活。因为来自董惊鹊的压力,唐吕娘被赵三忌打横抱着飞奔出了医院后,广州市上空难得的一片清空白云突然变得萧索,赵三忌凄婉的是到头来还是没能给唐吕娘一份圆满的幸福,唐吕娘则困惑自己母亲为何如此绝情,虽说站在理性的制高点,以身为人母的角度出发,董惊鹊这样做在一些外人看来的确无可厚非,然而,她就不能顾忌下亲生骨肉的感受,如此扼杀一条小生命,董惊鹊的心狠手辣,无疑称得上是口道德而心盗跖,白瞎了这些年的吃斋念佛了。 “想家了呢。”唐吕娘开口幽幽道。 赵三忌轻轻拂了拂唐吕娘的鬓角,眼里荡着一股在他这年纪人身上万中难以挑一的温和眼神,明知故问道,“哪个家?” 唐吕娘凄艾地白了在这个关头还有心思打趣的男人一眼。赵三忌笑着捏了捏唐吕娘的小俏鼻,道,“那我们这就回家?” 唐吕娘点点头,突然想起了赵三忌在广州城这边应该还有不少事情要收尾,抬起如秋水徜徉的眸子,微微歪着头道,“要不我自己先回去,等你在这边的事情办妥了,再回厦门,到时候咱一起回赵家堡过年去。” 赵三忌迎着九点钟方向的太阳眯起了双眼,尽力挤出个自己想象中的灿烂笑容,摇摇头,认真道,“广州城一行,董姨才是重头戏,其他的毛都不是,既然俺那未来的丈母娘不买这帐,在这儿继续待下去也没意思,趁着她老人家还没真正撕破脸,俺还是见好就收,有多远滚多远,省得没事找两人的不自在。” 唐吕娘掩嘴一笑,道,“你这是典型的冷处理,不像以前那么犬儒了。” 赵三忌无奈默认,这会儿眼神多少有些失落。 唐吕娘狡黠地瞥了差不多高出她半个头的赵三忌一眼,嘻嘻道,“别在心底儿偷偷跟我说对不起,那样我会生气的。” 赵三忌笑话说她道,“啥时候媳妇儿也变成这么小女人,可不像当初那个开口闭口一个包养的悍妇。” 唐吕娘摸了摸脖子上的小玉佛,抿嘴一笑,回头望了医院门口左侧的那辆红色尼桑轿车一眼,然后回头,挽着赵三忌的胳膊,顺手拦了辆出租车。 当天中午,赵三忌先是打电话跟单风和道了歉,说是不能同他一块拜访那个高居省政府庙堂的大佬,对单叔的一片好心,小虎子表示打心底儿由衷的感谢。军人出身的单风和并不小家子气,没有对赵三忌的出尔反尔或说是因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恼羞成怒,在电话里头依旧温吞着性子,有点家庭主男的意思,同赵三忌拉了些家长里短后,挂掉电话前特地吩咐了赵三忌一句,道,以后要是小子在单叔所属的军区碰着麻烦了,记得知会一声,单叔能帮的,绝不会袖手旁观。这话虽然草莽,但却不失英雄的气概。赵三忌连道一定,并不时道谢,却不是形式的敷衍,而是言深意切。 之后的午饭,赵三忌特地拉上唐吕娘跑上了唐于飞家蹭了顿午饭,并朝叔婶倆说明了下午时候自己就要动身回厦门,往后有时间一定会回来看他们两个老人家。唐于飞的性子稍稍木讷,对侄子的离开倒没觉得什么,就是因为上次答应了小虎子要帮他牵桥搭线那事给办砸了至今心底儿还梗着一根刺,深感自己无能,因此在饭桌上没少对自己灌黄汤。惹得一旁拉着唐吕娘越看越欢喜的姜挽月好一阵无力训斥,都这么个岁数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只晓得贪图嘴快,喝酒也不拿捏点分寸。之后起身夺过老唐手中的小酒杯,自己一昂脖子,给吞了个干净,随即童趣地咂吧了几下嘴皮子,微笑道,味道有点辣,但去不见消停,又伸手去拿饭桌上那瓶“双根同”,打算再来一杯。赵三忌吓了一跳,急忙起身止住。 姜挽月笑呵呵道,这是药酒,两三杯下肚不碍事的,小虎子别担心。 赵三忌看了看唐于飞,见他没制止,也就不再阻挠,直至姜挽月喝第四杯后,唐于飞这才轻轻把酒瓶盖上,起身放在了身后的壁橱是酒架里。而在饭桌上一直殷勤着递筷打饭的唐暖竹,见着母亲难得开怀了一把,也有样学样端起自己的酒杯,往里头注了满满一杯葡萄酒,端起杯子开口就是祝福哥哥嫂嫂两人早得贵子、白头偕老之类的吉利话,只是刚要一昂小头颅,也来个巾帼豪迈时,却被唐于飞一句“女孩子家学人喝什么酒”给生生呵斥住。之后觉得这话打击范围有点广,瞅了瞅枕边人姜挽月和侄媳妇唐吕娘,改口道“结婚之前不能沾这玩意儿。”惹得饭桌上一阵开怀大笑。至于唐暖竹这罪魁祸首,倒没敢明目张胆笑话自己的父亲,只是看向了赵三忌,朝他悄悄吐了个舌头。 一顿温馨的家常饭。 145.赵三忌疯了 打道回府的路上,赵三忌一行的阵容显然比先前南下时的阵容豪华了许多,但缺了几个人。 蓝未央这家伙对虎子哥的说风就是雨的雷厉风行做派表示自己跟不上时代的步伐,死皮赖脸赖在娱乐事业相当发达的广州城不走,道是之前他在某某某夜店抛长线钓大鱼所砸下去的那些钱还没收回本,不能这么一走了之,那些温婉可人的妹子们还等着他这头四十五码特大号情圣去临幸呢,怎能忍心叫她们独守空闺化作望夫石。赵三忌对情圣的彪悍人生没有大伤脾肺地去过多横加指责,也就听之任之,只是要他注意安全,尤其要小心曾士奇那帮余孽。 而孤家寡人的张宪睿,应范大叔要求,赵三忌最后忍痛割“爱”,把这个首批追随自己的得力干将留在了此地,美其名曰帮现在已经改名成“天朝娱乐”的传媒公司拓展业务。而在广州城圈养着马六这么条爆菊花不需要花银子甚至还可以恣情**的张玻璃,对这等美差当然求之不得,更何况赵哥儿还将偌大一份传媒公司摊给他管辖,要知道传媒里头的那些花花草草,在曲意奉迎的本事上,比起欢场男女的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张玻璃现在就可以想象,待得日后自己位高权重时,那该是怎样的一番的倚红偎翠光景。心底制定下了往后非处男不爆菊,非徐娘不**的崇高理想后,张玻璃当下朝赵三忌拍胸脯打包票,给他一两年的时间,一定会把天朝娱乐拓展成大陆内地业内的龙头老大。钱五岳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张宪睿表示鄙视,高指标、放卫星、浮夸风的话儿三岁小孩都会吹,他只希望到时候张宪睿上位后不要来个瞎指挥,就阿弥陀佛了。然而,一个能进得了范江水法眼,并冠之以“大器晚成”美名的张玻璃,其自身的厚积薄发程度,谁又拎得清道得明?赵三忌只觉拭目以待就是。 除此之外就是孙田丐及孔青羊这两条发迹于山川大岳坟墓间,落魄于市井宵小辈的山东响马,赵三忌心怀感恩,给这两条任劳任怨的汉子一笔可观的遣散费。记得屠晚清说过,当初自己找上他们的时候,这两汉子正在厦门围里村那边合伙开一家小饭馆,孔青羊掌勺,孙田丐跑腿端茶递饭,小子日过得虽然不滋润,但也符合了他们大风大浪后只求个安稳淡然的惬意。孙田丐这会儿倒没推脱,大大咧咧地接过赵三忌递上来的那袋红彤彤大钞,表示年后自己还会回厦门市扎根,到时候赵哥儿要有什么事,一句话,他这莽汉无论上刀山下火海,肯定万死不辞。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些私事要处理,需要耽搁些日子。同孙田丐打小两人就穿同一条开裆裤一块捏泥巴长大的孔青羊这会儿却是不解,粗鄙点的说了,孙田丐这家伙就算胯下有几根鸟毛,他也一清二楚,啥时候变得这么神神叨叨了,当下问起了根底。孙田丐没好意思否认,直言道,自己老来骚,看上了个女人,趁着过年这会儿还有些闲工夫,想去她家乡看看。 赵三忌若有所思,隐约想起了那时候在唐吕娘那套小公寓时孙田丐看待陈花枝的眼神,心中恍然,心照不宣道,上门的时候记得帮自己买几件女娃的衣服。缓了缓,最后解下脖子上的玉观音,道,顺便把这东西送给那小丫头。这事唐吕娘却制止了赵三忌,轻声笑说,男戴观音女戴佛,还是我的这件比较合适。 孔青羊一阵云里雾里,念叨着道,连小孩子都有了?狗日的,孙子你瞒得山羊好苦哇! 孙田丐抽动着横贯鼻梁的刀疤,干巴巴笑了笑,接过唐吕娘递过来的小玉佛,不解释。 当赵三忌问起孔青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孔青羊淡笑说,赵哥儿要不嫌弃,就让老羊继续跟你吧,再说,孙子走了,玻璃又外放了,除了九指,厦门城场子里头的那些小混混就他一个残疾人肯定料理不过来。 赵三忌轻轻瞥了一眼旁边被孔青羊骂成残疾人的潘付,微笑道谢。男人间,不需要太多矫揉造作,就像他遣散孙田丐后而不担心别人腹诽自己是个卸磨杀驴的厚黑角儿一样。 一行十来个人五辆车,上了沈海高速公路时,赵三忌殿后。大约行驶十分钟,他透过后视镜看到紧随在自己大众车后的一辆狂按喇叭的福特,同时接到了个电话。赵三忌看着电话号码笑了笑,百密一疏了,示意驾驶席上的瘦猴把速度放慢些,再靠边停一小会儿。瘦猴言听计从。 很快,跟在大众屁股后头的福特也随之停了下,先是从副驾驶席里头钻出一个一袭骚包阿玛尼白色休闲西装的帅气青年,微扬的嘴角在这冬日的午后阳光下,颇有几分青葱校园里偏偏佳公子的味道,只是这男人一开口就露了底儿,冷嘲热讽赵三忌不够兄弟,要走也不吱一声,好歹也让他这个东道主尽尽地主之谊啊,吃喝玩乐别的不敢说,至少在女人方面,3p、4p的肯定不在话下。只是萧鸣蝉话音刚落,头上就重重挨了从驾驶席上走下来的男人一记暴栗。 赵三忌朝着周传语尴尬笑了笑,操着蹩脚的谎言,解释道,事发突然,这回没时间去拜访姑父姑妈,等下次,一定登门蹭饭去。 周传语似乎有杀鸡儆猴的意思,手起指落,再次重重敲了身旁不大肯老实下来的萧鸣蝉一记,后者龇牙,终于没敢做声。 赵三忌尴尬之色更浓,试探性地说,要不我现在就随你回去? 周传语轻轻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强扭的瓜不甜,算了。不过你小子,咋,老哥来了也不让我见见弟妹? 赵三忌白了周传语一眼,不情愿地把唐吕娘从后座里唤了出,并细心的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这会儿唐吕娘微红着脸,黔首低低唤了声,“哥。” 周传语这才心满意足点点头,从西装的内衬口袋掏出了一小盒外包装朴素无华的小玩意儿,赵三忌不用想也知道这根雕狂送上的东西是什么,递给唐吕娘,语气敦厚道,“往后这小子要敢亏待你了,跟哥讲,我保证到时候把他修理得连你都不认识。” 唐吕娘扑哧一笑,抬头看向周传语,依旧微红着腮帮子,甜美一笑道谢。 周传语伸手挠了挠唐吕娘的脑袋,不同于赵三忌看待唐吕娘温柔的眼神,这男人眼底有的尽是兄长对小妹应有的呵护。随即又重重一记敲上了自打唐吕娘一钻出车门就愣在当场的萧鸣蝉头上,后者吃疼回过神,却也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往副驾驶席位置走去,同时不忘悄悄朝赵三忌竖起了根大拇指,最后一抹嘴角的口水,似是下足了大决心,果断钻进了车厢里。 因为高速路段都是单向道,所以福特在回程的时候不可避免要逆向行驶,不过这事儿稳重的周传语可干不来,因此这任务最终落在萧鸣蝉身上。萧鸣蝉趁机坐地起价,开口要挟周传语,最迟来年的元宵,这段时间内传语哥一定要玉成小蝉子和小乔的好事,否则,他就下车自己走完这条十多公里的马路去。周传语眼观鼻鼻观心,对萧鸣蝉的要挟视而不见,如老僧坐定。最后还是小蝉子妥协,不情愿地踩起了油门,不过也没张扬到逆向行驶还能踩出一百码的拉风车速,而是保持在四十甚至三十左右。或许这就是他和蓝未央最大的不同。 一路舟车劳顿,赵三忌一行五辆车回到厦门境内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而自打上了高速就一直喋喋不休朝虎子讲自己在美国那边的见闻的蓝半城,这时已经在副驾驶席上沉沉睡去。 修车工出身的瘦猴稳当的把那辆租来的大众车开到了台湾山庄的别墅,随后就同九指一伙人汇合去了。 下车后的蓝半城也不和虎子哥客套,兴许乏了的缘故,连惊讶和感慨虎子哥在厦门这边居然有这么豪华的一栋别墅的功夫也省略,一进屋就随便找了间有床的客房钻进去呼呼大睡,那鼾声,饶是别墅里头的隔音效果颇为优良,依旧冲霄而上,惹得即使对睡眠环境不怎么挑剔的赵三忌,楞是一晚上没能睡踏实,其中有两次时候,叫他差点直接破门而入,把蓝半城给拎出去睡大街了。 次日,于睡梦中在死神边缘徘徊过两三次的蓝半城不自知,一早早起床后就精神抖擞,朝顶着老大两只熊猫眼的赵三忌笑呵呵地打招呼,而饱受睡眠与**纠缠的赵三忌,这会儿神经已经相当衰弱,看着饱汉不知饿汉饥的蓝半城,赵三忌真想丫的一巴掌拍死他,口蜜腹剑开口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切依照在赵家堡时两人的老规矩,现在就给老子环小区跑三十圈去。” 蓝半城不清楚赵三忌一心只想把他支开自己好补眠的心思,只道虎子哥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当下领命,从随行的行李掏出了一套涤纶运动装和一条毛巾,利索换装后,就推门而出晨练去了。 赵三忌瞅得房间终于消停了,急忙起身回去美美地睡了个回笼觉,只是天不遂人愿,赵三忌大约只眯了一个钟头左右,别墅楼下再次传来一阵厚重金属颤抖音律,迷糊着眼睛,赵三忌趴楼梯口处往下一看,发现这会儿蓝半城正在摆弄等离子电视旁的那台bose音响,随后跟着里头的节奏,摇摆着身子在客厅里头跳起了扭秧舞。 赵三忌疯了。 146.乌龙 没被唐吕娘的美色给磨倒,到头来却被蓝半城这噪音制造者给折腾得一宿无眠,甚至连睡个回笼觉也不得安生的赵三忌,连杀人的心都有了,最后索性不生闷气,干脆起床做早饭。蓝半城这会儿终于学乖了,看着顶着两颗布满血丝的赵三忌,大献殷勤跑进厨房要帮虎子哥打下手。赵三忌话不多,一句话,一个字,“滚。”拿了热脸贴人冷屁股的蓝半城自讨没趣,转出了客厅,又捣鼓起了那台据说即使拿上淘宝网当二手货卖也能拍出十几二十万天价的bose音响。 哀莫大于心死的赵三忌对真能折腾人蓝半城这会儿是全然没了脾气。草草煎了三个蛋,热了三杯牛奶,又出门到园区外头附近买了两袋面包,上楼唤醒了昨晚破天荒没被蓝半城的天雷阵阵给轰醒的唐吕娘,下楼吃了早餐。唐吕娘对这样的西式早餐无爱,以前自己一个人,吃什么无所谓,只要能果腹度日就行,但今时不同往日,她硬着头皮把餐桌上的荷包蛋以及牛奶喝完,至于那块看起来却是挺让人垂涎的金黄面包,到底没动。赵三忌尴尬笑了笑,他有个小毛病,自己的睡眠一旦没了保障,做起事来挺容易丢三落四,居然忘了这茬。低声询问道,要不再给你煲碗鱼肉粥? 唐吕娘摇摇头,托着腮帮子挣着老大两只狭长的眼眸子,仔细地凝视着赵三忌,没说话。 蓝半城受不了这对小夫妻间的暧昧游戏,一口吞下了那只荷包蛋后,急忙端起桌上的牛奶,抓过那袋面包,匆匆跑出了餐厅细嚼慢咽去。 午饭时间,在蓝半城的建议下,别墅里的三人下了馆子。地点当然不是随便找家路边摊的大排档对付一顿,而是到了自打李世民在那儿举办过一次宴会就红遍了半边天的福满楼酒家。无巧不成书,赵三忌刚跨出迷你宝马时,刚好碰上了从酒楼里出来的张建国。都说肥头大耳的人脑子大多不好使,但张建国却是个例外,面对只有过一面之缘的赵三忌,他第一时间叫出了名字,大老远就伸出了双手,一段小跑朝赵三忌跑来。一张富有喜感的胖脸,依旧爬满了对世俗的谦卑。晃着那双肥嘟嘟的双手,嘴里不断念叨些稀客与蓬荜生辉之类的说辞。 赵三忌觉得张建国大题小做了的同时,也心生好奇。按理说,他现在的身家不过是两家刚投入的夜总会外加一家入不敷出的外贸公司,先且不谈张建国在生意上的往来同自己压根儿就井水不犯河水,光是福满楼现在的市值,比起他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确实没必要对自己这么卑躬屈膝。如果说张建国的这副作态只是一个深谙世俗的商人该有的一贯作态,打死他都不信。 既然张建国都摆出了这份姿态,赵三忌一伙三人接下来的午饭肯定得到了他盛情的招待,神马佛跳墙,神马燕窝鱼翅八耳鲍,张建国张罗的东西很简单,啥贵就净挑啥的上,也不管他们就只三个人,愣是差点整出了二、三十道。看得饶是往前偶尔也会参加一些顶级酒宴的唐吕娘也瞠目结舌。 果然不愧是职场打拼出来的狠人,张建国见好就收,应赵三忌之邀跟着落了座,只是简单朝三人敬了三杯酒水,又朝赵三忌婉转隐晦地感谢了一番后就离了席。 直到这会儿赵三忌才恍然大悟——海棠会所?自己倒是小觑了这么个吃喝玩乐的旮旯了。不过话说回来,管俊锋这家伙也本事,那时自打赵三忌吩咐吴亥天对他稍加关照后,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管俊锋愣是叫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会所一路凯歌,扶摇直上。甚至依方才张建国的话中之意听来,海棠会如果再这么高歌下去,来年开春的时候,想必就能在大大小小会所林立的厦门市中脱颖而出。也不知道张建国是从哪儿得到的这个小道消息,居然清楚海棠会所之所以有今天,是因为里头有自己的手笔,想必他的钻营本事也不小。 二三十道菜,平摊下来每人要吃上十来道,莫说赵三忌和蓝半城都是饭桶,就算是,肯定也装不下这么多。当下,赵三忌很厚颜无耻地呼朋唤友,美其名曰对他们那帮子兄弟的犒劳。而九指一伙听得有肉吃还有酒喝,当然赶紧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不过来时也三三两两,不能整齐划一,赵三忌向他们问了情况,九指对这种事不上心,眼皮儿都没抬,继续喝酒吃肉。瘦猴斗胆,不过还是小心翼翼回答说,赵哥儿手下这帮子兄弟,除了屠爷有一辆撑死了只能装下五六个人的小吉普,但以屠爷的规矩,那辆小吉普至今除了赵哥儿和未央哥,至今还没有谁有幸能登上那座驾,所以即使再怎么能装人,也白搭。至于其他的,比如孔爷、九指爷,他们出门只能打出租车,其他的,就只能和那些上班族们挤公交了。 赵三忌眉头微锁,这确实是个问题。话说,想致富,先修路,修完路,那也要有车啊。现在两家夜总会刚起步,场子里头的运营情况一切都按部就班,还没出现什么大娄子,但这不能保证来日方长的时间里总能这般太平,俗话说居安思危,万一到时其中一家要有个好歹,在后备火力支援方面,可不能拖沓,兵法云,兵贵神速嘛。赵三忌琢磨了一会儿,抬头看向了九指,原先夜总会财政方面的事儿就是由他和孙田丐及张宪睿统筹的,如今孙田丐找女人去了,张玻璃又被自己外放到了广州,这事儿最后只能落在他头上。 九指这会儿却没挺尸装死,不过他的回答和默不吱声也没太大的本质区别,一句“别指望大爷,爷没钱。”兴许觉得这样的答案有悖管家的身份,九指顿了顿,解释道,“帝豪那边虽说营业额还不错,但大多是浮华于外表,并没真正的大客户。里头的一些消费者,多数是些白领和贪图都市夜生活的小年青,消费水平不高,夜总会对他们无利可图。而偶尔的一些一掷千金的主儿,也只是贪图帝豪夜总会搞出的制服诱惑,新鲜劲儿一过,也就没了那兴致。不过话说回来,夜总会那边也不是没办法做回头客,只是这些豪门子弟都有自己的娱乐圈,用他们的圈子里头的话说就是据点,想挖同行的墙角,很难。所以帝豪貌似外表光鲜,实则只是勉强收支持平,如果再从里头挤出钱来,估计运营成本都得摊上很大的风险。至于环岛路那家森林狼,情况比帝豪更糟,好歹前者还有柯琳宁这老鸨坐镇,有一些铁杆老客户,但森林狼自打易主后,就树倒猢狲散了,现在能招待的,也只是些流客,如果在这么下去,估计只能走休闲吧路线了。” 听着九指类似诉苦般的叙说,赵三忌脸色跟着也渐渐清冷下来,沉声道,“难道之前你们都没想过办法?” “想过,”九指又大口喝了一口茅台,本想抽出根烟吸上一口,但见到正襟危坐在赵三忌身边的唐吕娘,便放弃了这打算,继续开口道,“原本依乞丐的意思,是要找海棠会所合作的,让他们帮忙介绍些大客户过来捧场,然后以我们夜总会方面的本事,虽说不能将来人百分百留下,但至少也有五六成,光是这些,就足够维持两家夜总会的正常开支,这么算来,其他的一些小顾客所消费的额度,就变成了净利润,虽说单个摊开来讲,一伙人一张桌一晚上千儿八百的消费对夜总会来说算不得什么,但积少成多,月收入上两三百万不敢说,但好歹也有七八十万吧。” 赵三忌这会儿已经眉头紧锁,只是语气不再像先前那般咄咄逼人,淡淡道,“海棠会所为什么拒绝你们的提议?” 九指嗤笑了一声,带着淡淡的不屑道,“管俊锋那犊子是只白眼狼。赵小子你或许没料到,吴亥天交给你的那本小笔记,那犊子私底下也影印了一本,不过他在对付本子上的那些人物时,比起你的铁血手腕可能相对更加高明些,他采取了怀柔政策,然后把自己同他们绑在一条船上,同时也吸纳了不少新成员,喏,今儿我们来的这家福满楼就是其中之一,据说这酒家最近海棠会所里头还有一些二世祖参股,并打算在年后在一些一线城市开分店,这种光鲜体面的活儿,那些想一劳永逸的小兔崽子们可眼热得紧。除此之外,管俊锋这段日子也没少和李世民方面的人马接触,”说到这儿,九指特地抬了抬眼珠子玩味地看了看赵三忌一眼,“不过不清楚是什么原因,那畜生并没在李世民方面讨到好,反而受到了一些警告,隐约听说是李世民上头一个叫陈龙王之类的人物出面施压的,否则,如果管俊锋如果真和李世民-联合了,赵小子你还以为今天你能安安妥妥坐在这儿?早就该被那犊子给清理出厦门市了。” 赵三忌捏着鼻子笑了笑,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当初本以为自己阵营最有可能第一个跳反的应该是吴亥天,戏剧的是,到头来吴亥天在参军前居然送了自己一份大礼。反倒那时压根儿上不了台面的管俊锋,那个自打第一次见面就腆着脸谄笑的小富二代,却是实打实的笑面虎,悄无声息地就整合了吴亥天留给自己的资源,反过来还制衡了自己,对这样的乌龙,如果叔可忍,婶也可忍,那他赵三忌不能忍。 147.来头甚大? 午饭一直吃到了下午两点多钟,散场的时候,不知是张建国有心还是无意,巧而又巧地在包厢门口又和赵三忌碰了面,在他身后还跟了个有几分姿色的职业装女娃,赵三忌瞅着有点眼熟,一时半会儿却是没记起在哪见过。对一顿饭就吃掉自己近十万大洋的主儿,张建国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不快,依旧微佝着身子,热情地同赵三忌握了手,象征性地寒暄了饭菜合不合口味后,这次倒是直白了很多,邀请道如果赵公子这会儿有空,那赏个面子同他上办公室泡杯茶喝。 赵三忌没拒绝,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是飘江湖人都该有的觉悟。打发了瘦猴一伙,临行前赵三忌特地吩咐了九指,要他从手里头挤出些钱来购置几辆车,不奢求大奔宝马,走中低端路线就成,什么夏利啊什么奇瑞之类的,只要往后有重大事件能不误点就行。说这话时他并没背着张建国,所以后者听清楚时脸色透着些许古怪,不过随即释然,兴许这就是真正大富贵人该有的低调。九指没反驳,他这次落草为寇帮赵三忌打江山的目的性很强,无非就是为了那张卡片上印有潘付名字的身份证,然后来年清明时,能够光明正大地回家祭祖一回,以及,偶尔捎上两瓶黄酒,上那人的坟头自言自语一把,就心满意足了。点头答应,九指又指了指旁边的瘦猴,加了句,这家伙在改装车辆方面有一手,要不再多支点钱,好好改装一把?赵三忌对这种小细节几乎不过问,也就听之任之,然而他事后才知道,瘦猴那些改装车辆投入的资金,比起购车时的投入,整体还要多出了两百万,这让赵三忌有种坑爹的感觉,啥叫成由勤俭败由奢,细节决定成败,说的大抵如此,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随赵三忌上张建国办公室的还有蓝半城,至于唐吕娘,早在十二点多吃晚饭时就自己驱车回了别墅,毕竟是个身怀六甲的人了,禁不起和赵三忌这么一伙大老粗瞎折腾。 张建国的办公室很豪华,甚至就不该用办公室这三个字眼形容,该叫总统套房。里头除了一张显眼的意大利纯手工制造的桃心状十八格大床,其他家居的配套设施也都有名堂,好比脚下踩的这方产自阿拉伯的纯羊毛地毯,据说蓝半城说,这玩意儿一平方就得七八万,而这么一个房间布置下来,光是这地毯,就得花掉了近百万,如果再加上酒橱里头的那些名贵洋酒,总体估值,差不多有一千万,甚至两千万。不过蓝半城的眼睛也贼,又在赵三忌耳边道,这些东西都还十成新,这布置,估计是最近时间整的,就是不知道张建国这老头叫虎子哥上来这干什么,难道是传说中的炫富?赵三忌没搭蓝半城的茬,虽然不否认,但张建国还真不是这样的一个人。 说了是泡茶,但张建国还是指着酒橱上的一瓶红酒问赵三忌要不要喝两杯,是正经八百的82拉菲,而不是酒吧西餐厅里头那些忽悠客人的假冒产品。赵三忌笑着摆摆手,道,我酒量一直不好。随后也不跟张建国客套,自顾在办公桌前的那套沙发上坐了下。出乎他意料的,蓝半城却是没有落座的意思,而是身姿笔挺一副煞有其事的表情,如根标杆扎在他后头。赵三忌回头看了他一眼,蓝半城微微摇摇头,没说话,继续固执己见。赵三忌也就不强求。 张建国很快就从保险箱里掏出了一小包经过仔细呵护的茶饼,是普洱,用凿刀凿出了小半块,尽数放进了茶壶里。看茶色和听茶声,赵三忌辨认出了这茶叶该是在台湾享有太上皇美誉的普洱,地道的好茶。只是张建国用自来水煮沸直接冲泡,难免叫人有种暴敛天物的感觉。 正如他的为人,张建国一泡茶煮下来,动作规矩不出格,该茶满七分满七分,该双手奉茶就双手,而挂在脸上的那道堪比进教堂做礼拜还虔诚的笑容也至始至终透出股对赵三忌的心悦诚服。小抿了一口茶水后,开口笑道,“福满楼能有今天,一切多亏赵公子啊。” 赵三忌不动声色,他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对张建国这话,他多少洞悉其中缘由,不过按九指所说,张建国是上一批被海棠会所吸纳进去的新成员,对海棠会所里的一些头头道道,应该不是很清楚。否则,如果让他知道自己一手催熟的海棠会所现在已经和自己闹矛盾,不知张建国今天是否还会这么殷切与热情。 “张老板客气了,不过福满楼能有今天的确也挺出人意料的,据说上海那边的分店,现在已经开始着手了?” 张建国一听赵三忌提起这茬,立马眉开眼笑,本就赘肉横生的猪头脸,这会儿更是把五官给挤压到了一块,要多碜人就有多碜人,饶是不会以貌取人的赵三忌,也看得后背一阵冷汗淋漓,要让这丫去演恐怖片,他妈还不带上妆的。 “呵呵,赵公子有心了,没想到就福满楼这点小生意,居然连您都给惊动了。” 赵三忌摆摆手,从口袋里头掏出一包红双喜-五叶神,花了二十块钱买的,这是他生平里买过的第二贵的香烟,若不是前天碰巧那家小杂货店缺货了,而他又瞅着这玩意儿的包装贵不到哪儿去,打死他也不会这么痛下血本,滑稽的是,就他这么个连买包二十块钱香烟也能肉痛半天的葛朗台,张建国居然自作主张,把动辄几千万投资的产业说成入不了赵三忌法眼。 散了烟后,赵三忌不给张建国狗腿的机会,自己点燃后先是幽幽抽上了一口,最近这段时间和唐吕娘呆一块,烟瘾不降反升,口欲倒是增加了不少。 抽惯了经典铁盒装七匹狼的张建国对赵三忌这种中端货向来无爱,但那也要看递烟的人是谁,一个能仅凭一句话就把原本名不见经传的海棠会所拔高到隐约有鹤立鸡群地步的男人,这样的神坛式人物,甭说原本属于小资产阶级的张建国做梦都没胆与这种人产生交集,就是现在中产阶级的他,也要昂人鼻息。跟着一副陶醉模样地点燃香烟后,张建国眼神也泛起了迷离,舒坦之情溢于言表。典型的投其所好。这样的惺惺作态,看得扎杆在赵三忌身后的蓝半城不禁一阵白眼,腹诽了一声奴相。 接下来的时间,张建国一直泡茶说话,茶好话也好,净捡些不知从哪儿道听途说来的小道消息往赵三忌头上戴高帽,只是道听途说的玩意儿多少有些失真,虽然赵三忌还算少年不假,但就目前的情况,可当不起英雄出少年这么一说。也亏赵三忌这厮厚颜无耻,没被张建国这么一通纯属子虚乌有的阿谀言辞给哄得分不清南北,依旧一副老神在在幽幽品茶仔细抽烟的模样。直至大约过了三十分钟,兴许是张建国已经掏光了肚子里的那些谄媚墨水,江郎才尽了,这才欲语还休的支吾了两声,忐忑着心肝脾肺,小心拿捏着声调切入了正题,问道不知赵公子是否对福满楼的股份感兴趣,如果可以,他希望赵三忌能在福满楼企业里参股,当然股份多少全屏赵公子个人喜好,此外,如果赵公子真入股了福满楼,那他张建国则会无偿赠给他一成股份,权当是感激赵公子为福满楼提供了海棠会所这么个平台而借此鱼跃龙门,算是聊表寸心。 赵三忌面无表情,虽然心底惊涛拍岸,继续悠然小品茶水。 张建国见状心中忐忑更甚,一咬牙,开口道,两成! 赵三忌微微一笑,缓缓道,“不是钱的问题。” 张建国稍微恍然,也是,一个光凭一句话就能支起海棠会所一片天的衙内或者大少,哪能市侩地看重自己那些零钱,心思流转后,只能演起苦情戏,从中,赵三忌终于听出了子丑寅卯。 原来福满楼最近声名鹊起是不假,要在上海广州老北京开分店也是既定的事实。不过这事儿差就差在福满楼方面没有一根镇得了场面的主心骨。毕竟往福满楼里头砸钱的那些主儿,很大部分只想坐收渔翁之利,而少部分磨刀霍霍相对比较上进的小年青,斗志是有,奈何在一些门路上也没法儿手眼通天,甭以为干餐饮行业方面的人就能干净到哪儿去,如果政府方面的相关部门的关系没走好,隔三差五一个卫生消防检查,不出一个月,就能活活把一家餐厅给拖垮。而张建国也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道是赵三忌赵大少来头甚大,这种登不上场面的小问题,对他来说只是鸡毛蒜皮,手到擒来罢。因此也就有了今天这桥段,由张建国以及海棠会所方面的人物出资,赵三忌牵桥搭线,帮忙搞定北京上海广州等一线城市的地皮以及理清人脉关系。 赵三忌沉默着陷入了沉思,却是不在考虑张建国这事的可行性,而是自己头上那道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小光环,抬眼看了看张建国,沉声问道,这事儿是谁给你的消息? 张建国一脸迷茫,低声道,圈子里的人都这么说啊。 148.又一个蓝未央 鸡毛蒜皮也好,使出浑身解数鼎力相助也罢,当张建国的私人秘书,也就是那个挺着两颗足以令男人们流连忘返一晚上的大胸脯职业装女人,看见赵三忌从办公室出来后,张董脸上挂着道好比性-**时瞬间的潮红,饱满的情绪让他两颗原本镶嵌在一堆肥头里的两颗小眼珠子显得格外耀眼,想来这件辗转了张董好几个晚上的棘手事已经有了着落。职业装女人当下以一个隐晦的角度偷偷抬了眸子瞅了赵三忌一眼,带着两分好奇三分玩味以及五分崇拜,甚至忘记了张建国中午时两次三番的叮咛,特地挺了挺已经崩开了三颗扣子的雪白衬衫,敞开胸前那道没少让男人跌落过的万丈沟壑,企图,一目了然。 只是令她受伤的是,迎面而来的赵三忌,匆匆瞥了她一眼就麻木地绕道离开,这让她觉得仅剩无几的自尊瞬间荡然无存,直至罪魁祸首出门走了大约三分钟,她才收拾好了情绪,摸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悄悄打出了个电话,内容不详。 殊不知,这会儿躲在的士里头擦鼻血的赵三忌则是一脸窘态,不顾身旁大病初愈的蓝半城的坚决抵抗,腾出一只手硬是摇下车窗,叫嚷着那女人狐媚指数直逼妲己,现在自己满脑子都是那艳妇的白花花胸脯,不让这冷冽寒风帮他消消火,自己肯定得欲火焚身而死。蓝半城眼见反对无效,只能退而求其次裹紧了自己身上的厚实夹克,窝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嘀咕道,虎子哥的品味依旧庸俗,不就道乳-沟嘛,碳头他自己挤挤也有,大惊小怪。赵三忌没理会,捏着两道鼻子瓮声瓮气朝驾驶席上那个不怎么敬业一脸好奇的司机大叔说了个地址。 约摸小半个钟头,出租车在j学院校门口一家外卖店前不远处停下。赵三忌赶巧碰上了林青虎这小兔崽子正背着一个干瘪书包从马路那边走来。 一阵子不见,这小犊子依旧不安分,闯红灯过马路,彪悍的是一手拿着手机讲电话,另一只手也没空闲,握着那块赵三忌送给他的psp把玩,惹得一辆侧面而过的轿车司机探出头可劲地碎了一口,结果却换来小青虎一根朝天的中指,之后又自顾雄纠纠气昂昂地目无法纪。看得对面赵三忌一脸黑线,沉着嗓子朝马路中央的小林子怒喝了一声,“小林子!他妈的给老子小心死过来!” 原本还对着电话那头一脸稚嫩倨傲的小家伙听闻这声冬日旱雷,顿时如遭雷击,待见得果真是三忌哥后,第一时间挂了电话,当下撒丫子就跑,如头脱缰的野马一头撞进了赵三忌的怀中。 赵三忌不吃小兔崽子这套,手起拳落狠狠就是一暴栗,冷声道,“今天这事儿待会儿再和你算账,先回家去。” 小青虎哀怨着一双师承蓝未央的无辜眸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卡了壳,瞄了一眼赵三忌身旁有几分眼熟的蓝半城,却是问道小鸡哥哪儿去了?一些日子没见那祸害了,老子怪想他的。 赵三忌原本就没指望小青虎能当个循规蹈矩的好公民,但起码个人素质上能马虎过关,至少不要开口闭口就是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猖狂形态,恶狠狠瞪了林青虎一眼,抬手又是一记暴栗,把小家伙的眼泪都敲出来了,在此非暴力不合作的前提下,总算安静了下来。之后赵三忌问了他几个问题,按理说,都到年关了,学校应该都放假了才是,小犊子没事背着个邹巴巴书包上街瞎逛什么劲儿?小青虎给出的解释是,老头子望子成龙,自作主张帮他报了个寒假补习班,刚开始时他也不肯,不过后来在老头子以一根iphone4的诱惑下,小青虎就很没气节地沦陷了。说着还不忘献宝似的晃了晃手头那根街机。赵三忌笑了笑,五六千块的玩意儿啊,林叔还真舍得下血本。随即赵三忌又问起了小青虎的期末成绩,可喜的是小青虎并非实质意义上的烂泥扶不上墙,语数英三科都有长足的长进,尤其是语文,满分一百的卷子居然让他捣鼓出了九十五的好成绩,以超出第二名十分的压倒性优势位居全年段第一,数学也不赖,原本六十分的水准期末时也一路凯歌,让他冲破了九十大关,至于英语,相对上面两科来说可能就寒碜些,只考了个七十三这么低不成高不就的平庸分数,不过加上地理历史政治这么些科目,总体排名上小青虎还是挺黑马地杀进了年段全二十,为此原本一毛不拔的林叔当天晚上可是大张旗鼓了一把,在开发区的那家招商酒店摆了一桌谢师宴,据小青虎说,学校那些老师们也贼不要脸,一点矜持也不懂,一上饭桌就啥贵的净挑啥贵点,一顿饭下来,愣是花掉了老头子一万大洋,他妈还不带打折的。 赵三忌笑着揉了揉小青虎的脑袋,终于温声道,等你再长大一点点就明白了,别说一万,要是你有出息,林叔就算倾家荡产,你老爷子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小青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次倒没在赵三忌面前诋毁自家的老头,嘀咕道,不过老头子还是感谢错人了,要请客也该请三忌和小花姐啊,之所以自己期末时能大放异彩,归根结底还是要感谢他们两人,这阵子若不是有小花姐隔三差五开小灶帮自己补习,就算让他再多长个脑袋,也不可能这么奇葩。最后小青虎还顺嘴提了一口原本赵三忌宿舍的上官新,那个出身中产家庭买件千儿八百的外套也舍不得机洗的伪二代,放假前一段时间,那兔崽子可没少往林叔家的小饭馆跑,若不是饭馆不经营早餐,这家伙一日三餐可就都在这儿解决了。旁人或许不明白,但没少和张小花腻歪在一块的小青虎心底可透亮着,上官新是看上了大胸脯姐姐张小花了,否则只要是个正常人,哪有自个儿一人吃顿午饭还要花去个把钟头的,而且眼珠子也不老实,总拿余光往小花姐身上瞅,这可是**裸的醉翁之意哇。 赵三忌揶揄道,你小子该不会看上张小花,这会子在这里吃醋吧? 小青虎吸了吸鼻子,哼哼道,才不是,我只是帮三忌哥多存点后宫佳丽罢。也不知小兔崽子从哪儿知道怀孕期间的女人不能搞那活儿,这不就很狗腿地活泛了心思一心想帮赵三忌消消火,而看张小花的样貌和身段,虽然比起仙子嫂子唐吕娘还差了那么一丁点,但也个祸国殃民的西施级人物,所以便自作主张把张小花划进了三忌哥的后宫中,目的无他,小孩子的献宝而已。 赵三忌不禁感慨现在孩子的早熟程度与他们的身体发育不成正比,对这茬一笑而过,玩笑性地恐吓了小青虎别乱牵红线,否则到时小心你仙子嫂子饶不了你。 小青虎噤声,再次瞅了瞅赵三忌身旁那个与小鸡哥气质截然迥异的蓝半城,见赵三忌没有介绍的意思,而蓝半城对他也是一副爱理不睬的清高作态,当下率先发难道,小子你谁啊,怎么牛b轰轰似的,有我三忌哥牛b吗? 蓝半城闻言正色盯了小青虎一小会儿,最后郑重摇摇头,回答道,没有。随即继续一副对他爱理不睬的目中无人模样。 小青虎不依不挠,继续发难道,那你小子有小鸡哥牛b不? 蓝半城眉头微拧,居高临下俯视林青虎,问道,你的小鸡哥很牛b吗? 小青虎对蓝半城的不上道表示了鄙夷,直接赏了对方两白眼,错开了这话题,问道,那你小子和三忌哥什么关系? 蓝半城言简意赅回答说,兄弟。 小青虎贼兮兮一笑,昂着小头颅,煞有其事道,江湖规矩,先来后到,按顺序你该排在小鸡哥和我后面,快叫声小青虎哥来听听,以后管你吃香喝辣的。 蓝半城乐了,朝赵三忌咧开两排干净的牙齿,点头笑道,果然如你所说,这小子和小白的性子还真有点像,确实挺登对。 眼见自己被蓝半城给直接无视,林青虎憋出了老大一肚子火,仗着有三忌哥撑腰,回小饭馆的路上,没少色厉内茬地要求蓝半城叫他一声青虎哥,最后蓝半城被逼无奈,只好复制赵三忌降服小青虎的手段,再次上演了一出非暴力不合作戏码,狠狠一记暴栗就往他脑袋瓜子上招呼,故事的结局却是让人大跌眼镜,小青虎最后很没英雄气节地唤起了蓝半城为碳头哥,这让与小青虎有着亦师亦友关系的赵三忌大伤面子,自食其言道,小家伙比起小白差远了,这犊子整就一根墙头上的狗尾巴草,上海航行了也只能开见风使舵的帆船,不能逆流而上了。 蓝半城深以为然。 小青虎听着云里雾里,之后趁蓝半城一不留神的空当,抬起小脚丫子,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就是一记神风腿踹在了蓝半城小腿上,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前,回头留下了一句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叫我青虎哥的。 蓝半城讶然,赵三忌似笑非笑。 又一个蓝未央。 149.穷酸汉 从林叔的小饭馆出来,已是午后四点多。期间赵三忌并没见到小青虎眼中祸水级西施的张小花,林婶有点欲盖弥彰的嫌疑,解释说丫头今早回家过年,顺带连一干包袱也都打包带走,看样子明年铁定是不会继续窝在小饭馆这边打杂跑腿,可惜了这么个安静勤恳的标致女娃了。言语中市井小民的市侩神态有之,长者对后辈小生的惋惜有之,其中还有不能玉全赵三忌和张小花两人美事的遗憾。赵三忌对此不表态,他今天过来并非挂着羊头卖狗肉,是实打实地过来拜访下自己的老雇主林叔,毕竟当时上学那会儿他可没少照拂自己,顺便也看看粘人的小青虎,其他倒没多想。 拒绝了林叔大张旗鼓张罗一起留下晚饭的好意,赵三忌在林青虎幽怨的眼神下,和蓝半城离开了小饭馆。之后两人步行进了校园。 因为学校已经开始寒假的缘故,原本青葱活气的校园冷清了不少。来往的一两个留校学生也都行色匆匆,一反往昔印象中的懒散。 赵三忌领着蓝半城到了依旧开业的餐厅,赵三忌买了两杯冰可乐,蓝半城说这玩意儿杀-精,自己还没破-处,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所以只是小口小口抿。蓝半城这话却勾起了赵三忌的好奇心,突然想到了钟婕敏,那个原本是半城的女朋友。随即将当初自己的所见所闻很客观地做出了描述。原本以为光论占有欲并不在小白之下的蓝半城会大发雷霆,甚至立马操起刀子同那个姓白的小子生死相向他也觉得不奇怪。只是蓝半城听言后出乎意料的平静,心平气和地小撮了一口杯中的可乐,笑道,这事儿早在广州城那会儿小鸡早就同自己说过,只是比虎子哥说的要夸张了许多,当时确实挺生气,不过后来想通了,当初能和小敏走到一块,物质性的因素居多,这样的女人,丢了不可惜,如果现在又勉强走到了一块,那也是各取所需,等价的物物交换罢,虎子哥,你说这事儿有必要么? 赵三忌笑着摇摇头,道“能看透就好,所以以后找媳妇,记得眼睛擦亮点,好说碳头也是个出过国的人了,见过大世面的,不能把女人肤浅定义在脸蛋瓜子上。” 蓝半城不置可否点点头,随即礼尚往来也问起了杨树群,赵三忌不用猜也知道是蓝未央这特大号喇叭到处广播的结果,甚至怀疑唐吕娘之所以知道自己和杨树群有暧昧也是蓝未央一不小心的惹得祸。蓝半城在爱情观方面有着一股浓烈的贞操观,首先他就反对情场浪子们口中所谓的博爱,或许这事儿就是他和蓝未央两人人生观以及世界观最大的分歧,这也间接导致他们两人即使是兄弟也难免偶尔挽起袖口相互掐架,只是蓝半城相对来说比较有绅士风度,通常两人进行“决斗”前总要先扔出一只白手套,所以老着了斗殴作风与其相貌严重成反比的蓝未央的道,习惯性败北。 赵三忌不担心蓝半城今天童心大发的“包打听”是否“居心叵测”,就个人执行能力和信誉方面,他就与蓝未央有着本质的区别,往好听的方面上说了,就是相对成熟稳重有大局观,现实的说法就是城府深,不像蓝未央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当下一五一十地把他和杨树群认识的过程以及那闺女如何巾帼英雄地帮他挡下了一个女人的耳光这些事儿都掏了出,说到最后不光是蓝半城,就连赵三忌对这个敢爱敢恨的水灵小白菜也觉得不可思议。 蓝半城沉默了半天,最后只说了三个字——“好姑娘。” 赵三忌深以为然,可笑的是正是这么个好姑娘,却被他给祸害了,离校至今,甚至连个电话也不敢跟她打一个,为此赵三忌笑话自己窝囊,蓝半城依旧沉默了小半晌,依旧说了三个字,“好男人。”赵三忌自嘲笑了笑,揶揄道,“因人设岗,这可不是碳头,如果是小鸡说这话,我还能堂而皇之去接受。” 蓝半城挺城府地笑了笑,两道与之年龄不相称的笑纹多少增加了些成熟男人沧桑的筹码,道“凡事要一分为二看问题,矛盾从来是对立统一的。” 赵三忌晓得这家伙早在初中那会儿就展露了政治、哲学方面的峥嵘,不想跟他展开这个宏观的论调,玩笑道,“当初你就该报考哲学专业。” 蓝半城撕下了得道高人的做派,嬉笑道,“哲学不赚钱,尤其是哲学家,大多穷困潦倒一辈子,不是俺碳头这个人上人该做的。” 赵三忌针锋对麦芒,不过回答也婉转,道,“一个世故的哲学家。” 蓝半城纠正道“是世故的哲学家兼虎子哥和小鸡的灵魂工程师。” “不要脸。” …… 两人的话题跑调了老远,直到赵三忌的冷光屏手机响起,一条短信打断了两人的乱侃,上面寥寥数字,道,“刁民,回来了?” 赵三忌愕然,起身环视餐厅四周,因为冬天的饭点比平常可能更早一些,这会儿餐厅里的人头已经不少,最后他看见离他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坐着一个一袭简约毛线外衣的杨树群,这闺女正眨巴着一双贼兮兮的水汪汪大眼睛,朝他这方向瞅。赵三忌喜出望外。 杨树群依旧活泼,符合了她这年纪家境殷实的女孩子们都有的无忧性子,欢快地小跑着到了赵三忌身边,稍微犹豫了一下,便一把挽住了赵三忌的胳膊,在她身后随行而来的还有个面生的男人,西装,皮鞋,打扮干练,不像是个在校学生。 男人明显对杨树群的大胆有些始料不及,不过也没乱了分寸,只是拧紧了眉头仔细地打量起了赵三忌,与此同时后者也在默默关注着对方,这种暗流涌动的气氛持续了大约二十秒,男人这才伸出了手,大方道,“杨树人,小群的哥哥。” 早就从男人眉眼间瞅出端倪的赵三忌没有过分地去惊讶这个帅气指数直达五颗星的男人,但心底多少有些打鼓,毕竟是小群群的亲大哥,要命的是小群群还不是自己的正牌女友,这种“包二奶”的龌龊事被当众戳穿让赵三忌觉得比裸奔环校跑上五公里还尴尬。 两人握了手,落了座,男人对赵三忌依旧兴致不减,兴趣盎然地打量着对方,当然眼神极具侵略性,大有如刀架势想把赵三忌给从外到里给解剖了。而在男人的注视下,赵三忌和杨树群也没敢玩火,毕竟小群群肚子里可没他赵三忌的种,即使他是厚脸皮的刁民这会儿也做不到死猪不怕开水烫,从刚开始时的正襟危坐到现在的如坐针毡,赵三忌觉得这绝对是活生生的上刀山下火海。不过看到杨树群跟着也一脸忐忑的模样,他咬牙忍了。 男人对这种猫捉老鼠的小儿科游戏似乎不大热衷,很快就收拾了那脸玩味,率先道,“小群放寒假了还赖在学校不走,我就过来看看,后来听这丫头说在等人,如果没猜错,应该是你。” 赵三忌明面上养气的功夫做得不错,微微笑了笑,侧过身子看向了杨树群,小妮子这会儿面红耳赤,埋头嘟着小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赵三忌笑着溺爱地摸了摸了小妮子的头,低声道,“傻瓜,要是猜错了,今年不是不用回家过年了?”后者不依,却是笃定道,“我知道刁民会回来的。” 饶是已经习惯了杨树群敢爱敢恨性子的赵三忌,这会儿面对有如赌徒孤注一掷的小丫头,他心底儿也着实不是滋味,话到嘴边的对不起却是硬生生吞了回去,那显得空洞与苍白,最后只能握紧了桌底下杨树群塞进他手掌中的小秀手。 男人对赵三忌这小两口的儿女情长视若无睹,至少现在即使两人把关系放在了台面上后,他也能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的家长似乎比起董姨更容易招人待见,因此赵三忌很快就从先前的不安中安定了下来。随即开始回答起了男人絮絮叨叨的问话。其中不乏他是如何同杨树群认识两人的关系又是如何升温这样的琐碎话题,赵三忌回答的过程也挺有技巧,避轻就重,挑重点的讲,当然其中一些容易让人产生浮想联翩的东西,比如深更半夜他拉着小群群上宾馆看烟花顺带帮小妮子检查身体等这样的话题,打死赵三忌也不可能说出口。男人问话的内容事无巨细,之后又问起了赵三忌的身世,赵三忌只道了一句自己是孤儿,是由赵家堡的爷爷拉扯大的,便不做深入解释。男人对赵三忌的回答似乎不满意,联系起赵三忌身上那身廉价的地摊货衣物,顺理成章地便把他归类于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千军万马中的一员,幸亏男人对此还算开明,至少没当场一顿尖酸刻薄的冷嘲热讽,直到赵三忌说起了自己已经办理休学手续后,男人这才点到即止地挑明了本意,委婉道说如果他能放弃杨树群,那他可以帮赵三忌解决学费上的问题,甚至包括了往后毕业时的就业机会或者创业基金。 这话不说还好,一出口就率先惹来了原本安分在一旁安心小口喝可乐的蓝半城的跳反,蓝半城很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并无任何遮掩的意思,一脸鄙夷地望向了杨树人,别人或许还不知道,但今天自打天一擦亮就跟随在虎子哥左右的蓝半城可一清二楚,就在今天下午的福满楼,赵三忌可是和张建国谈了老大一单生意,如果自己没算错的话,赶明儿虎子哥的户头上就有近六百万大洋进账,这可是实打实的巨款啊,现如今虎子哥却被一个貌似有几分资产的小二代给当成了个就连学费也都付不起穷酸汉,这事儿赵三忌能忍,他不能忍。 150.为老不尊 最终赵三忌阻止了蓝半城从口袋掏出一沓百元大钞甩在杨树人脸上的暴发户兼二愣子行为,只是云淡风轻地跟杨树人解释了自己并非因为没钱交学费而选择休学,再说如果是这个原因学校方面也不肯。杨树人还想刨根问底些什么,但都被赵三忌左顾言它给避了过去,渐渐的,杨树人火气似乎也上来了,站在一个家长的立场,直接抛出了不可能让小群跟着一个家底一清二白的激进创业男受苦,说白了他就是铁了心要棒打鸳鸯。这时杨树群挺符合赵三忌认知的挺身而出,瞪圆了微红的眼眸子,直斥杨树人的越俎代庖,说着拉起赵三忌宽厚的手掌大有谈不拢两人就私奔的架势。赵三忌当然不会忍小妮子胡作非为,站在杨树人的立场,他的出发点无疑是无可厚非,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赵三忌跟杨树群谈起,一是无从下口,二是没那勇气和魄力。 安抚了杨树群,赵三忌语气诚恳对杨树人问道,你觉得怎样才不会让小群受苦? 杨树人回答也果断,就两个条件,一是有足够的资金保证丫头往后的日子不为衣食住行柴米油盐而烦恼,这还基础的,二则是赵三忌要真心对待小丫头。简而言之,物质和精神两手都要抓,而且都要硬。在杨树人想来,能难倒赵三忌的无疑是第一个,子承父业的他当然明白嘴上说得轻巧的衣食住行在如今的大陆圈内能难倒多少英雄好汉,如今光是在一个二三线城市买套像样点的房子,就得花掉一个平头百姓一辈子甚至两三辈子的积蓄,更甭谈其他了。不过杨树人到底顾忌到了亲生妹子的感受,也没一棍打死了赵三忌,缓了缓补充道,如果在三年时间内赵三忌能攒够了钱在厦门市买下套房子,那么届时他将对两人给予最诚挚的祝福。 在杨树人诧异中略带几分揶揄的眼神下,赵三忌想也没想的就点头答应,甚至打心底儿还感激起了厚道的杨树人。 当社会的价值观把赚钱能力与个人能力恒等起来,这无疑是杨树人人生的一大悲剧,也是这个社会普遍的主流哀伤。 杨树群最后还是乖巧地听从了赵三忌的建议,当晚就直接回宿舍收拾了行李同杨树人披星戴月赶回了老家,同时赵三忌保证往后不会再同这次一样,一声不吭就玩蒸发。上车前,杨树群塞给赵三忌一条针织得歪歪斜斜的黑色纯羊小围脖,不用想也知道能织出这么扎人眼球的东西肯定是小妮子的处女绣,眼见赵三忌通红着脸憋着笑意的模样,杨树群不忘扬了扬那颗对男人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小拳头,郑重道,刁民不准笑!赵三忌果真不笑了,对着已经驶出了一小段距离的大奔,狂吼道,这是刁民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围巾。事后为这事儿,赵三忌没少和蓝半城争论,最终还是在女红专家唐吕娘的火眼金睛下盖棺定论说,这起初是条围脖,后来被织成了条围巾,所以现在它应该是条围巾。蓝半城败北。 晚饭时候赵三忌领着蓝半城回了台湾山庄的别墅,唐吕娘知道两人的饭量大,特地加大了菜量和饭量,琢磨着她也是第一次煮这种大锅饭,不称手,一桌饭菜差不多全烧糊了,最后三人只能再次驱车到了福满楼,幸亏这次没碰着张建国,否则又有得那主儿折腾了。 酒足饭饱,赵三忌一伙便回了别墅,途中唐吕娘问起了他们啥时候回老家,已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唐吕娘这里的老家指的当然是土生土长赵三忌地方的赵家堡,赵三忌说明天下午就回去,因为明天早上还得置办些年货,老神棍没啥嗜好,就贵重自己的身子,如今他手上也有些闲钱,不买点脑黄金之类的玩意儿回去肯定遭奚落。唐吕娘对印象中老爷子保持着当年的好感,毕竟她是第一个敢在赵家饭桌上肆无忌惮说话并往赵三忌碗里夹菜而没被老爷子给颜色看的主儿,甚至当初老爷子每次茶余饭后在村子里遛圈儿也喜欢捎上她,同她讲些鬼怪故事,有别于当年老爷子在赵三忌床头所说的一千零一夜,老爷子所述的大多是正统的东方神话,其中故事以《山海经》及《拾遗记》居多,此外也会教唐吕娘读些《史记》或《资治通鉴》的东西,饕餮的权欲是支撑帝王权谋的基础,很难想象一个仅是豆蔻年纪的女娃就懂得这样的道理,兴许也是立足于此,唐吕娘最后顺理成章地就读了北大的管理专业,而这也是她就算看到了赵三忌身上那条怎么看都不像是上商店买来的围巾后还能夸句“织得很用心”的有力证据。 赵三忌和蓝半城在别墅里头小憩了片刻,之后便匆匆赶往帝豪夜总会。 由于时逢年关,最近这几天帝豪的生意经常爆满,这不天刚擦黑没多久里头早已人头攒动,赵三忌几乎是挨着那翘臀是服务员的屁股后头才好不容易找到了个位置不怎么理想的座位下坐下。 早在广州城那会儿小鸡那大嘴巴就同蓝半城绘声绘色地说过了虎子哥在厦门的产业,尤其侧重了这家由柯琳宁那女人捣鼓出来制服诱惑的夜总会,那会儿小鸡没少大陈其词,夸耀帝豪这边无论是舞女抑或是坐-台甚至就连侍奉酒水的公主,要多水灵就有多水灵。虽然蓝半城对爱情这码事绝对值保持在正无穷大,却也不妨碍他驻足欣赏美人的权力。 晚上夜总会这边玩的制服诱惑是水手服,水灵的服务员们上身一律蓝白露脐小夹克,当然为了满足顾客们的需求,低胸和堪堪只能遮掩到大腿根部的迷你超短裙也是必不可少,尤其让人眼前一亮,女服务员们统一着肉色丝袜,这么一来即使不用dj手的煽动,夜总会的气氛也在瞬间被注入了荷尔蒙,整个会场到处飘荡着男人欲求不满的嘶吼,如若不是瘦猴领着一帮凶神恶煞的大汉镇守在各个角落,赵三忌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些牲口肯定会第一时间玩上一手霸王硬上弓的好戏。 虽说蓝半城好歹也是个从美国那个性观念极其淡薄的国度跑回来,但说到底也只是托了养病的福,虽然没少到处走走看看,却还没来得及深入了解就被赵牧鱼给遣送回国了,因此当下难免探长了脖子,瞪直了眼光,口水更有如淘淘江水之势,堪堪注满了一地。 赵三忌觉得蓝半城这小子丢人,所以当下毫不客气地狠狠敲了他一记,后者回过神,颇显狼狈地吞了一大口口水,顾自汗颜。 距赵三忌落座不久,柯琳宁便绰约着欢场女子们都有的风姿一步三摇摸上了赵三忌的位置,莲步生风,顾盼生辉,就连落座俯身弯腰时也不忘彰显一下自己胸前那道深邃的沟壑,幸亏下午时候赵三忌已经在福满楼放过了一次血,否则得当场丢人。柯琳宁很好地把握了分寸,重点风情了自己身上的几个重点部位后,便在距离赵三忌身侧约有十公分左右的地方规矩坐下,当然眼神顾盼间依旧习惯性地流转出一道欲迎还拒的暧昧,看得赵三忌心底叫苦不迭,好歹人家也是正经八百的热血青年啊,不带这么挑逗的。 想必也是应了那句“天下乌鸦一般黑”,蓝半城这会儿的表现可没比赵三忌好到哪儿去,尤其先前已经饱受舞台上制服美女们火辣的诱惑,这会儿迎面又来了柯琳宁这么个风情万种的老妖精,当下蓝半城的身体便很直接地出卖了他的灵魂,两道鼻孔处,血流如注,整得见状后的柯琳宁措手不及,赶紧抓过桌子上的一把卫生纸帮忙止血,琢磨着也是习惯了欢场的缘故,柯琳宁在帮忙止血的过程中胸前那两颗伟岸没少往蓝半城身上磨蹭,这便直接导致了蓝半城的气血更加汹涌,若不是这会儿碳头心底还有道执念,估计当下就该精-关失守**了。 赵三忌突然觉得像蓝未央那样当个四十五码情圣未尝也不是件坏事,至少在他身上就不会发生这么件尴尬中极度猥琐的糗事。 三人最终在随后赶来的九指的带领下上了夜总会楼上一间不对外营业的包厢,据说同时也是九指办公的场所。到底是山东响马出身的九指终归比不得张建国那样的场面人物,办公室内的脏乱程度完全可以媲美一个小型的垃圾回收场,那张檀棕色的办公桌上,文件一件没有,就是堆满了方面便以及快餐盒,地上除了臭袜子,还有散落些少儿不宜的黄色刊物,尤其是令蓝半城这颗纯情种子发指的是,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居然还有套女人褶皱的内衣裤,赵三忌眼睛贼,一下瞅清了材质,内衣是黑色细密网状蕾丝,内裤则是有别于寻常款式要掰开臀-缝才能看到的丁字裤。 极度猥琐!比蓝半城看个艳舞也能流出500cc鼻血这等糗事更让人不齿。 “大叔,就不能检点些?就你这破地方也好意思带人上来?”赵三忌开口就恶狠狠地往死里埋汰。 只是领路的九指不为所动,随手抓起沙发上的那套亵衣裤丢在了地板,率先大大咧咧落了坐,然后掏出一包红利群,散了一圈给在对面站着迟迟不肯落座的三人,之后自顾点燃,自得地吸了一口,这才指向柯琳宁,缓缓开口道,“要不我们上她那儿聊去?” “既来之,则安之。” 赵三忌面无表情道,挪出办公桌后那张木制的将军硬座靠椅,安然落座。 151 九指潘付抽完烟后就办公室为何会这么脏乱强调了三件事,首先,他是个男人,然后单身,最后他还是个老男人。赵三忌不厚道,自作主张将之总结成了一句话,为“九指兄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单身老男人。”而在一旁终于好不容易找到个干净旮旯落座的蓝半城附议,同意了赵三忌的说法。柯琳宁则是一旁掩嘴娇笑,花枝乱颤,类似这种无伤大雅的黑色幽默,她从不吝啬锦上添花,九指对此依然淡定,老男人的随意与沧桑,哪是这三个后辈小生所能理解的。 柯琳宁笑过一把后,便跟赵三忌告了罪,折身出门上楼到自己的办公室捧了一大摞账簿下来。 赵三忌对账面上的复式记账法看得有些眼晕,但好歹也是上过半学期会计学课程的大学生,不过当他吃力地把几本重要的账簿看完后,也整整花掉了两个小时,其中一本夜总会的日常收支账簿,另外一本则比较灰色,里头大多记载些官商勾结的龌龊勾当,一定意义上,这是一单只有付出没有收入的倒搭买卖。合上了账簿,赵三忌抬头看了看安静站在自己身旁近两个小时的柯琳宁,礼节性地点了头,开口夸赞道,账目做得很干净,一目了然。 柯琳宁一脸端庄,浅笑颜兮,其实这个女人真要正经起来,身上也没有太多的风尘味儿,这会儿却是没敢居功,解释了赵三忌所看的两本笔记,其中只有那本灰色的账簿才是自己执笔的,而另外的那本,自己才疏学浅,却是没那文化捣鼓得那么井井有条了,是一个叫蕾蕾的女孩帮忙弄的,柯琳宁想了想,最后加了句,一个研究生毕业的女孩。 赵三忌很符合柯琳宁期许的露出了个惊讶的表情,带着询问的意思望向了柯琳宁。后者瞧出了赵三忌的疑惑,先是笑了笑,之后无奈地摊了摊手,语气并没太多的惋惜或幽怨,玩笑道,她可不是老鸨,不会干些逼良为娼的勾当,实话说,柯琳宁也搞不明白现在的女娃脑袋瓜子里面都在想些什么,按理一个顶着硕士光环的女孩即便在如今这社会,只要肯安分老实生活的话,随便走到哪儿都能挺容易养活自己,确实没必要在这万丈红尘里面打滚供人取乐。为此她还询问过那叫蕾蕾的女孩,只是这女娃性子倔,对此事三缄其口,整得有心拉她一把柯琳宁也没辙儿。 赵三忌嘴皮动了动,终于没说话,继续埋头随意翻起了桌上那些杂七杂八的文件,这次虽然走马观花,但也折腾掉了将近一个小时,在此过程中,蓝半城早已耐不住寂寞擦干了鼻血再次杀将进了夜总会继续观摩舞台辣妹艳舞去了,而九指则是直接半躺在沙发上鼾声阵阵,至于柯琳宁,挺出乎赵三忌意料的至始至终就站在他身后,不时为自己解释些账面上的疑难杂症。赵三忌挺好奇这个柔软的女人身子居然有这么出色的韧性,到底是从夜总会这大染缸里面漂白上岸的柯琳宁浅笑着道,自己在没一头扎进刘成文那潭深水前,曾经是酒店的司仪,甭说今晚只站了两三个钟头,搁以往年轻的时候,一天八个小时也不在话下。赵三忌第一次听到有关柯琳宁的出身背景,开口礼貌性笑道,其实宁姐现在也还年轻。一句话把柯琳宁哄得又一阵花枝乱颤,幸亏她多少还有些自知,并没打蛇随棍上去挑逗小了她足足有一纪的赵三忌,毕竟现在是办公时间。 又大约过来十分钟,半躺在沙发上鼾声如雷的九指兄梦醒,用那一只缺了一根尾指的右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同时左手也没闲着,利索地从口袋里捻出了三根烟,各丢给了赵三忌和柯琳宁一根,后者急忙从身上摸出了一盒精致的火柴,熟稔划燃,帮赵三忌点上,之后就着那根没烧完的火柴棍,也帮自己点了上。这活儿落在了九指眼里,却是全然没了滋味,酸溜溜道,还是赵哥儿的面子大,像俺九指在夜总会这边累死累活干了四十天,就从来没有过这待遇。 柯琳宁风情地白了九指兄一眼,糯糯道,改天潘哥哥要当上大老板了,奴家也乐得帮你宽衣解带,别说是这种小活计了。 九指遥望着两人摆摆手,柯琳宁的私生活不检点在帝豪这边是路人皆知的事儿,对一个一天能消费上十几只人高马大壮汉的女人,九指自认无福消受,碎碎道,福缘浅薄,不敢劳驾。 赵三忌不理两人的勾心斗角,径自安静抽完了手头的香烟,静坐了两分钟,随即切入了正题。 他首先就从夜总会账簿上发现的一些小问题发表了看法,言简意赅道,精兵简政。 柯琳宁对此算是意料之中,毕竟规模与消费不成正比,这种事情如果不及时解决,很容易拖垮了夜总会,当时若不是碍于自己算是初来乍到担心开罪了九指孙田丐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大老粗,她早就拿此事开刀了。 九指面无表情,不过也同意了赵三忌的看法,同时也询问了精兵简政的方向,是从那些服务员里头剔除还是从那票在夜总会里头尸位素餐的小混混里面挑? 赵三忌笑着道,两个都要,不过夜总会方面也不能太厚黑,卸磨杀驴的事儿咱干不来,最好能给那些被裁员了的伙计们一笔遣散费。 九指回答没问题。 接着就是客源方面上的事,赵三忌着重强调了柯琳宁要长期拉拢一漂愿意烧钱的主儿,至于具体手段,赵三忌相信这方面的经验柯琳宁比起自己肯定要专业得多,所以算是全权交给了她处理。 最后就是重头戏了,有关那本灰色账簿的内容,赵三忌暗中比对了当初吴亥天交给自己的那本小笔记,其中发现上面有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没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时至今日居然还有胆跳出或打着政府部门的幌子明火执仗与夜总会方面为难,或暗中使坏,在一些小细节上对夜总会使绊子。如若不是柯琳宁手段了得,被她几次破财免灾给息事宁人了,料想现在的帝豪早已关门大吉。赵三忌列出了上头的四号人物交给了九指,同时言明,不管他用什么手段,横竖是不能让这些人过上好年。 盗墓贼出身的九指对这种缺德勾当向来情有独钟,搓了搓头顶上那团乱糟糟的头发,咧嘴阴笑,对这事儿表示手到擒来,更甭提那些家伙还都是有把柄在自己手上。随即九指也提醒赵三忌有关海棠会所方面的事,从来吃不得丁点小亏的大盗潘付表态说,只要赵哥儿一句话,他就有办法让那群白眼狼们弹指间灰飞烟灭。赵三忌摆手笑说不用,这些事另有他人会过来扫尾,再说,法不责众,如果一夜间把那群家伙都往死里整了,若是惹得他们身后的一些大弥勒大菩萨同气连枝,很可能就过来反咬自己一口,既然急不得,就那温和慢炖。 九指似有不愤,郑重点了管俊锋的人头,道说至少这个家伙不能放过。 赵三忌琢磨了半晌,却是没给九指明确的答复。为此他也就不再纠结此事,皇上不急,他这个太监急根毛啊。 之后赵三忌又提了一些事,其中强调了夜总会方面的风气,虽说自己这地儿是供人寻欢享乐没错,但也只能充当个媒介,类似晚上的艳舞这种擦边球可以玩,但不能过火,至于毒品那类的玩意儿,就更甭提了,发现一个打死一个,发现两个,就打死一双。九指对此明确表态,从今往后谁若敢在自己眼皮底下玩火,那他他妈的第一个就草翻那些狗-娘养的。光听这血腥四溅的言论,赵三忌不禁心中感慨,孔青羊两兄弟确实给自己找了头志在千里的伏枥老骥啊。 谢绝了柯琳宁杏眼含春邀请一起喝一杯的好意,赵三忌下楼找到了蓝半城打算带他一块回家去,不料这会儿已经没少灌黄汤的碳头正扎在人堆里借酒癫狂,这厮醉归醉,但眼神依旧好使,此时正挨着一个无论脸蛋还是身材都堪称火辣的mm身旁显摆自己那别扭的舞姿,像极了今天早上在别墅里头的秧歌舞,就差手上的两块手绢或扇子。兴许那火辣妹子也是喝高了的缘故,对蓝半城的另类舞蹈饶有兴致,跟着也同他一块摇手扭腰前三后四,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活脱脱就是场潮流版的二人转。 赵三忌见状没了破坏碳头好事的心思,吩咐了尾随在自己身后的九指兄,看着点,别让这家伙玩得太过火,毕竟明天还得长途跋涉回家过年。随后赵三忌便只身一人出了夜总会,顺手拦下了辆的士,目的地——海棠会所。 出租车内,赵三忌接到了个始料不及的电话——黄跃,那个据说连英文的二十六个字母也没识全只能随身带着个翻译跑到美国留学的大虎人。 152 (感谢恋爱哥的打赏,寝食难安之际,忐忑更新了。) 赵三忌约了黄跃在海棠会所门外见面。后者依旧一副张扬的骚包模样,穿着一身在寒风呼啸的黑夜中格外耀眼的亮皮皮衣装束,背靠一辆宝马z系跑车,不过那牌子在不乏奢侈轿跑品牌的海棠会所前,略显中规中矩。这让好歹也算在厦门恶霸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黄跃感觉倍受打击,不禁感慨他妈的世道,有钱人总是来得这般消无声息。在等待赵三忌的过程中,他撇下车内那个一身规矩打扮的女孩,自顾一声不吭靠在车头吭哧吭哧愁闷烟。大约三根烟的时间后,赵三忌接着也赶到了海棠会所。两人见了面,一个大熊抱,并无累赘的言语。之后黄跃介绍了随行的规矩中透着一股清纯的女子的身份——是他家老爷子花了重金聘请来随他出国的翻译兼生活助理。赵三忌听着这头衔新鲜,下意识地多观察了女孩两眼,后者不冷不热,职业性地点头打招呼,随即远近适中地随在两人的身后跟着进了门。 赵三忌虽不至于八卦到把背后的女孩想象成是个卖了肉还要立上个牌坊的淫-娃荡妇,不过也好奇黄跃和她的身份。在他的认知中,貌似能和老黄扯上关系的女娃,从来就没有一个是地道的良家。黄跃对此信誓旦旦,竖起中指对它发誓道,自己和这女孩绝对冰清玉洁,半点猫腻没有,如有虚言,就让自己一辈子阳-痿。赵三忌目露鄙夷,一定程度上黄跃和小鸡属于一个性质上的人,都是喜欢把女人当成一座山峰用来征服,之后这山望着那山高的主儿,甭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这种搪塞的由头,就算是給他们一片森林,两人肯定都会第一时间燃烧出自己胸膛里的那把熊熊欲火一下子之间把它们焚烧了个干净——一株狗尾巴草都不放过。 经过了两个多月出国谋生之旅的黄跃在养气的功夫上显然长进了不少,迎着赵三忌的鄙视眼神自嘲一笑,不过还是道出了实情,其实不是他不想碰这闺女,别看这女娃一副青春无害的模样,实际上是头浑身长满了钢针的母刺猬,更关键的,这只母刺猬带有洁癖,很严重的洁癖,记得上次在美国的一家西餐厅两人共进晚餐时,中途黄跃内急上了趟洗手间小解,一向对饭前便后要洗手这意识相当淡薄的黄跃,当场就遭了女孩的数落,如果这只是场常识教育也便罢,夸张的是女孩直接从口袋掏出了一小瓶酒精喷向了他,美其名曰消毒。这让大男孩兼小男人的黄跃当场羞愧难当,差点没钻进了桌底。套用一个类似的笑话讲,老黄肯定不会同一个就连接吻也要在头上套个特大号避孕套的女孩交往。至此,他算是彻底死了心。 赵三忌听完差点没笑岔气,感慨道,老黄这个清纯得不像样的翻译兼助理,注定是个让正常男人一辈子都无法翻越的高峰了,比珠穆朗玛还要珠穆朗玛。黄跃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表示誓死捍卫这句真言。随即他又问了赵三忌,说大老晚的三郎怎么突然有兴致跑这种会所,当然身为一个地道的富二代,黄跃对这种地方肯定熟门路,不过海棠会所这名头看着新鲜,猜测说这是一家新兴的销金窟,至于档次,看会所外头那些车辆,肯定不会次到哪儿去,就是不知道是谁有这魄力? 赵三忌随口回答道,管俊锋。本以为这个被屠晚清潦草写在纸上并看不出任何噱头的家伙,不料这话听到了黄跃耳里确如五雷轰顶,差点没当场跳脚,但反应也差不多夸张,有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那种。赵三忌猜测两人的应该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好奇地打量着黄跃,淡淡问,你认识? 黄跃这犊子向来没心机,也不管自己身后还有一座自己没能征服的高山,那个清纯的女娃,当场丝毫没有男人尊严地大吐苦水。通过老黄的绘声绘色以及差点的声泪俱下,赵三忌得知原来他和管俊锋高中时候是情敌,只是结局比较悲催,当初黄跃追求的那朵校花,无论老黄当时怎么信誓旦旦迷途知返就此从良之类的,甚至为了她可以把自己辛辛苦苦留了半年的长发给拿剪刀咔嚓了,到头来还是无济于事,据当事人黄跃口述说,自己当初之所以败得如此一塌糊涂,归根结底原因有两,一是,当时自己出于发育阶段,一脸麻子,不符合青葱校园里头那些白雪公主们心中的白马王子形象,二则是敌人太强,至少以黄跃几近苛刻的贵族观做出的判断,当时出入校门就能以一辆骚包的法拉利代步管俊锋在出身上就不弱于他,更何况这家伙除了卖相比当时的自己好外,品学兼优得依旧足以令他扼腕痛惜感慨“既生瑜何生亮”,此外,这家伙还算是黄跃和那朵校花的学长——一个能让低年级女生很容易产生信任和依赖的杀伤性名头,所以故事的最后难怪黄跃败得毫无悬念。 一直跟在两人身后默不作声的女孩,听了黄跃的几近不要脸的控诉后,终于发出了声音,简单地呢喃了声,“幼稚,肤浅。” 对此两人面面相觑,尴尬一笑。 秉着对管俊锋的了解,黄跃又向赵三忌兜售了当初自己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原则出发从而明察暗访到的许多关于管俊锋的消息,其中标出的价码是,等他在厦门这边过完除夕,赵三忌要陪他上趟北京城,他们哥倆摸上汤显的家去蹭顿吃的,然后他们兄弟三再最后地狼狈为奸一把,从此之后老黄就要从良了。除了最后那句话,赵三忌对前面那些均表示无异议。这让老黄不禁气馁。 约摸了小半刻钟后,赵三忌发现了个不知该火冒三丈还是该无奈自嘲的事实——如果有关黄跃对管俊锋给出的描述是真实的话,那么他被屠晚清忽悠了。根据前者的口述以及后者的笔述,两人给出的资料完全是南辕北辙,假设说有相同点,那也只是家境殷实,但殷实也是有等级啊,就像封建的贵族,子爵和公爵能相提并论么?最后赵三忌心底还是自欺欺人地乐观主义了一把,希望屠爷口中的管俊锋不是老黄眼里的管俊锋。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在双方照了面后,黄跃的笃定,终于让赵三忌彻底心如死灰,拔凉拔凉的,甚至忘记了今晚奔海棠会所来的目的。客随主便同依旧满腔为人处世热忱的管俊锋走了个过场,便起身告辞,而心中依旧对当年的一败涂地心有疙瘩的黄跃则是求之不得,当下也乐呵赶紧远离那张在他看来要多丑陋就有多丑陋的嘴脸。 一伙三人出了门,赵三忌应黄跃之邀,到了一家休闲吧哥两小酌了一杯,至于那个规矩的清纯女,出海棠会所时候一句彪悍的“晚上不能超过十二点回家”就把两人甩在了帮凶似的呼啸的北风中,出于男子汉气概,老黄当然把自己座驾让借给了女孩,两人之后打车到了酒吧。车上,已经从屠晚清事件回过神的赵三忌没少反复强调,四轮轱辘还是四座位的比较实惠,否则刚才他们大可先开车送女孩回家在顺道找个地方窝一小会儿了,也没必要花上这几十块大洋的打车钱了,多冤啊。早在105就已经深刻领教了三郎即操场上有一根空水瓶也要坚持捡回来卖钱有如葛朗台般财迷段的黄跃,展现出了他彪悍免疫力的一面,对有如泼妇般喋喋不休的赵三忌充耳不闻,而似乎像是对老黄一路上不睬自己的报复,在慢摇吧里头,赵三忌一听黄跃要买单,便厚着脸皮喝了六杯即使知道是冒牌货也不惜当冤大头的蓝山咖啡,愣是花掉了黄跃近千大洋。而为了制止了三郎这般肆无忌惮的既饕餮又赌气的行为,黄跃笑说想去三郎经营的地方的走走看看。赵三忌似乎猜测出了老黄的心思,不过碍于男人的面子,没好意思拒绝。 从慢摇吧出来,打车到帝豪夜总会,路上黄跃则是没少欲盖弥彰地感慨,“遇人不淑。”整得赵三忌没少心底犯嘀咕。 果不其然,前后也就一个钟头的事,赵三忌立马遭因果。比起在慢摇吧那会儿一下子点六杯蓝山心里多少也有些难为情的赵三忌,老黄这会儿酒水那叫得叫一个欢,开口就是先上一打21年皇家礼炮解解渴,赵三忌当场脸绿,一直对点酒的boy打眼色,这时甩手掌柜的弊端显露无余,后者对这大老板视而不见,而似乎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让三郎大出血一回的黄跃,随后又要了一支82拉菲,这时点酒的boy面露难色,道说82没有,只有85,黄跃勉为其难,不过追加了一支。眼见黄跃依旧没有住嘴的意思,赵三忌着急了,附耳朝他狂吼道,这边的洋酒全是假的,小心你丫的喝多了中毒。借着嘈杂的音响,黄跃挺像回事地装傻充愣,继续同酒保要酒,陆陆续续地要了一支人头马路易十三干邑白兰地,两支人头马天醇xo,半打12年苏格兰威士忌。完了,指着赵三忌对着酒保吩咐道,找他刷卡,之后又道先开两瓶威士忌,加兵,不兑饮料,剩下的打包带走。 若不是人多眼杂,赵三忌真想跳上去当场把这犊子给活活掐死!这何止遇人不淑啊。 153 (感谢妖孽一生哥的打赏,哎,存心想让坏人良心不安啊,所以赶紧又码了一章。) 黄跃一旦发起疯来,那是存心不让人活,但这并不代表赵三忌也会跟着飞蛾扑火。两瓶总共加起来有1400毫升的威士忌下肚,老黄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直躺躺倚在沙发上数星星,同时嘴里不忘偶尔豪迈地叫嚣再来一杯。只是象征性喝过两杯的赵三忌虽然扛不住酒劲儿,最终还是没有薄性地把他给独自一人撂在这儿,虽然人身安全上绝对有保障。最后就想如此把他遣送回去时,不料后者踉跄起身,要三郎先等上一小会儿,然而这一等便耗掉了小半个钟头。待得赵三忌的性子快被磨光的时候,当事人却一副神志清醒,甚至跟人借道的时候还不忘绅士地道谢,风度翩翩地从洗手间方向走来,尤其要强调的是,这丫眼神清澈明亮得有如乡下漆黑夜空中的闪烁繁星,丁点不像醉酒人的样子。 赵三忌心知要糟,无奈之下只能打电话给蓝半城,结局却是不如人愿,这厮就在他前脚刚踏出夜总会,后脚便约了那个跟他一起扭秧歌的标致闺女出门兜风去了,这会儿在电话里头含糊说,好像在环岛路的某个旮旯蹲着,没空搭理他们爷俩。随后,赵三忌又给瘦猴拨了过去,这家伙对老大赵哥儿倒是言听计从,前后十分钟的事,就风尘仆仆赶了来。不过那身装束饶是一向放浪形骸的赵三忌也着实不敢恭维——一身粗布工装,恩,如果这丫是在玩cosplay也就罢,关键是上面还特么的染满了乌黑的机油,手上拖着一根扳手,双目怒瞪,如果不是夜总会保安是他名誉上的小弟的话,真怀疑就他这身**裸的砸人场子的装扮是否有机会毫发无损步入这里,至于瘦猴的开场白,倒与他的装束如出一辙的单刀直入,“赵哥,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上帝豪闹事了?小爷这就敲了他!” 事后赵三忌琢磨了很久,才明白说话原来也是门艺术,至少那天晚上他就不该同脑袋缺了根弦的瘦猴说“十万火急,快来护驾”这两个词。 故事的最后,有关黄跃的收敛还是走老戏路——由柯琳宁出马,介绍了一个长得挺粉嫩的闺女,兴他怎么玩怎么玩,只要把自己的老板,也就是赵三忌放了就行。后者这才作罢。 次日下午,黄跃在牡丹大酒店悠悠转醒,发现身旁躺着个一丝不挂的女娃,当下吓得浑身冷汗直冒,当下第一时间打电话朝赵三忌询问昨晚种种,而这会儿已经踏上了回赵家坝归途的后者,顶着宿醉的头疼,言简意赅地解释了当时的状况,一向自称酒中仙的老黄不信这个邪,直到电话那端传来了盲音,他才感慨——“老子的第二十三次处男啊,果然还是浑噩终结了。”这话说的,忒不要脸! 赵三忌、唐吕娘、蓝半城,三人共挤那辆在赵三忌眼中一直挺实惠的四座迷你,一路说说笑笑,归途倒也不至于乏味或无聊,只是碍于唐吕娘在场,蓝半城与赵三忌的打闹多少有些束手束脚,对于这点,他倒是比蓝未央更会拿捏分寸,荤素有忌。 大约过了八个钟头,小迷你终于由坦途的康庄大道滑进了颠簸的羊肠——一个在gps上找不到任何丝毫蛛丝马迹的小地方。蓝半城自告奋勇,要帮唐吕娘开车,后者对此不大放心,毕竟是无照驾驶,倒是赵三忌,对蓝半城的斤两挺清楚,尤其在向赵牧鱼求证过了据当事人碳头所说他在养病区间曾经自驾环美一圈这件事的真实性后,三人经过民主投票,最后在唐吕娘少有的风情白眼下,赵三忌和蓝半城两人以二比一的优势胜出。 回归赵家堡时,途经f镇——赵三忌以及蓝半城两人的高中母校落座地,赵三忌特地吩咐碳头在老杨的那家小杂货店门前停下。之后下车从车里扛出了一小包包装精致的散烟叶、一盒时下广告热播的白金酒、一套价值不菲的颈椎按摩器材以及一些养生的药材,冬虫夏草、灵芝粉之类的,敲开了此时已经黑灯瞎火的小杂货店的门。开门的是身上随意搭着件藏青色的军大衣外套的老杨,一副依旧常年烟斗不离嘴的沧桑老男人形象。他眯了眯眼角稍微浑浊的眼睛,待得看清来人后,眼睛微瞪,讶异。刚想开口,内屋里却先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声音,问,“是谁啊,深更半夜的。” “小赵。”老杨回头低吼了一声。 内屋里头的人紧接着追问道,“哪个小赵?” “赵家堡那犊子。”老杨有些不耐。 内屋里的人这才突然安静了下来,不过随即里头传来了一阵细细碎碎的声响,后来还伴随着一道踩翻地上铁脸盆的刺耳声音,片刻后,赵三忌借着屋内的灯光瞧见了一个发丝凌乱的中年女人一袭睡袍从内屋里出来,虽面无粉黛,身材微肿,但也不难瞧清楚女人在女孩年纪时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赵三忌咧着嘴朝两人灿灿笑了笑,规矩问好。 老杨这下没容女人发话,一手托着嘴上的烟斗,一手拄着杂货店的门柱,闷声道,“小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大冷天的,你要顾忌一下两个老人的感受。” 未等赵三忌回话,老杨身后的女人便抬起手掌,狠狠一记拍在了老杨的后背,同时把他扯进了屋子,不让他挡着了赵三忌的道,开口先是埋汰了老杨一口,这才抬头对赵三忌道,“小赵放寒假了?赶紧的,快进来,外头风大,小心着凉了身子。” 赵三忌笑着回答道,是刚从学校那边赶回来,不过大老晚的就不打扰叔婶两休息了,自己从厦门那边带回了点东西,这不顺道先给叔婶两送上。 老杨对赵三忌这点小恩小惠不感冒,不顾女人的推脱,挤过身接过了赵三忌递上来的袋子,依旧沉闷的口吻,道“算你小子不忘本。不过收起你那点叨扰两个老人美梦的愧疚吧,以前在这上高中的时候,是哪个犊子凌晨两点不睡觉还有精力跑上这里来捅上一宿台球,最后无良地只扔下两块钱就跑的?” 赵三忌惭颜,尴尬笑说,“以前叔婶两不风华正茂嘛,年青得紧,不算叨扰,再说,现在也不见得杨叔您老到哪儿去啊。” 老杨对赵三忌的恭维不感冒,拿眼角瞥了瞥停在不远处的迷你,随即下了逐客令,或许连他们家门都没踏进的赵三忌一定意义上算不得是客,道说赶早的快点回家去,别让你家老爷子瞎担心,如果哪天得空,记得过来找杨叔喝几杯就是。 赵三忌领命而去。老杨重新关了门,对这会儿已经在厨房里头忙活起来的媳妇低吼道,别瞎捣鼓,人都走远了。女人拿着锅铲探出头,几近责问道,你怎么可以让他走呢?这深更半夜的哪儿搭车啊?再说大冷天,总得吃些热的暖暖身子啊! 老杨不理会自家媳妇的喋喋不休,坐在小板凳上麻利地拆封了赵三忌递上的礼品,云南上好玉溪散装烟草,这小子记性不错,那套被撕了价签的按摩器材,看来这小子一直对他婶子的颈椎病念念不忘啊,还算有良心,至于那些白金酒和灵芝粉,老杨则是嘀咕道,口是心非的小子,刚才还夸他们夫妇两年青来着,一下子就露马脚了。最后,老杨到底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老男人的心里终于失落了,不禁恶狠狠想到,这小子下次要真敢上门喝酒,非灌死他不可。 从f镇到赵家堡,小迷你又花掉了足足一个钟头的时间,若不是碳头熟悉这条道,晓得避开柏油路上一些坑洼的地段,料想时间还要延长一小会。当车子停在了家门口时,已经午夜十一点。这对一个夜晚总是来得特别快的小村落来说,赶路人未免太过披星戴月。下车时候赵三忌却是发现,家里依旧灯火通明,这让自打懂事以来就和老爷子抬杠到现在的他心底突然泛起了丝小愧疚,尤其是看到了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从客厅里走出来的时候,灯光下,那微驼的背,以及斑白的两鬓,刺痛了他的双眼。只是小男人的小倔强或说小自尊警惕着他,现在不该哭鼻子。 “老头子,不是告诉过你自己早点睡吗?又熬夜?不要命了不是。”话虽这样说,赵三忌还是上前搀住了老人,记得自己半年前离开的时候,老头可是还没用上拐杖的。 “臭小子,这还没踏进家门呢,就诅咒起老子来了?”老人瞪着浑浊的双眼,认真地打量着赵三忌,有心想伸手过去摸摸小兔崽子的头,到最后只是化成了简短的两字,“瘦了。” “你也老了。”赵三忌倔强着不哽咽出声,“长发白也不告诉我一声,早知道就买点何首乌回来。” 154 大年二十九。 比起繁华都市充满商业气息的生硬的张灯结彩,赵家堡的年关显然古朴,或说下里巴人了很多,也人性不少。看着路边上那群辛苦攒了五块钱而后用来买一根足以供他们起哄消遣一寒假的bb弹玩具枪的小屁孩,外加无论是老旧还是新潮的房屋道出贴满的春联,赵三忌除了莞尔当年他们只能贫瘠到玩木陀螺外,喜庆的同时更加觉得真实。似乎这小半年的外出求学记到生存记,不过是南柯一梦。庆幸的是,梦醒时赵家堡还是那个赵家堡——一个让他轻易不会发泄“物是人非”变相讽刺人心不古牢骚的故乡。这让突然远离都市喧嚣的他倍加体会陶公笔下的世外桃源是多么难能可贵。不可否认,这一刻,他瓜熟蒂落地沧桑了。回头对挽着自己胳膊,眼底尽是勾勒满对往事回忆的唐吕娘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了老爷子当初为什么拒绝小舅反哺乡里的好意,有些东西,确实不动好,否则一旦少了记忆中的那分真实,回头再怎么努力找寻,最终也只能对着那卷枯黄的照片缅怀,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一路顶着或年长乡亲们善意的微笑,或同龄人艳羡或嫉妒的眼神,甚至那些只为起哄而起哄的小屁孩们莫名其妙的嘲笑声中走来的唐吕娘,这时像极了刚过门的小媳妇,如酒后微醺的腮红,徜着一汪秋水柔情的眸子,朱唇微启,撩人心弦,尤其是鼻尖处渗出的几颗晶莹的香汗,更加叫人怜惜,直到差点没叫赵三忌看呆后,她才雀跃着小媳妇的那点小心思,道“你说那年我们一起爬上去掏过鸟窝的那棵木麻黄真的还在?” 赵三忌笃定点头,指了指不远处一棵怎么看怎么像是发育不良的歪脖子树,纠正道“是‘我’不是‘我们’,记得当初你就只顾得痛惜那条从小镇上花了十五块钱买来的花裙子。” 唐吕娘将信将疑地看着赵三忌所指的那棵确实是歪脖子树的木麻黄,疑惑问,“真是它?光秃秃的,哪会有鸟在那种地方筑巢。” 赵三忌揶揄,笑话说,“歹竹出好笋,说的不就是这个?” 唐吕娘的闽南话懂得不多,勉强说出来也拗口,但一些乡间俚语还挺清楚,当下掩嘴娇笑,笑骂赵三忌强词夺理。 两人停停走走,这会儿在他们屁股后头不知何时也跟上了一群小鬼,梳妆打扮虽然不像城里孩子那么光鲜,不过在这年关之际,一个个确实干净整洁,其中带头的是个扛着一把据他自己说能把天上飞的鸽子给打下来的玩具冲锋枪,弹夹里头还注满了bb弹,吊在赵三忌屁股后头约有三米处,小半晌后,似乎终于鼓足了勇气,一个小跑窜到了赵三忌跟前,挡住了两人的去路,微红着黑脸蛋,开口问,“赵三忌,他们都说这姐姐是你媳妇?真的假的?” 男孩十三岁,名叫沈万兆——一个搁在元朝中叶能直接把大富豪沈万三给秒杀的雷人名字,撇开他那身因为新年而置办的新衣,小家伙的样貌长得确实挺具农村娃儿的代表性,脸蛋皮肤黝黑,嘴唇微微龟裂,眉似京剧里头丑角的八字,头顶一团一公分长却都邋遢下来的短发,抬头看着赵三忌的眼神也充满了倔强,类似封建社会时期被后母给怨得半死的孩童,胆怯而顽强。 “小万子,你问这个干吗?鸟毛都还没长齐难不成也想娶媳妇了?”赵三忌迎着孩童幽怨的目光,玩笑道。 “呸,你才是小万子,你全家都是小万子。”沈万兆一直不喜欢人家叫他小万子,似乎鹿鼎记看多了的人都会理所当然地把这种叫法归类为太监,而一直是武侠迷的沈万兆也不例外,他指了指身后赵三忌身后那群一个个腰间别满了玩具枪的小鬼们,继续开口道,“我跟他们打赌,说这仙子姐姐肯定不是你媳妇,就你这草包怎么可能娶得上这么水灵的仙子,跟画儿似的。” “哦?赌注是什么?”赵三忌对小鬼头骂他草包不以为忤,好奇问道。 “一百颗bb弹。娘的,那要三小包啊,得花掉老子足足一块五的钱。他妈的别废话,你快点告诉他们,说这仙子姐姐不是你媳妇,否则老子直接崩了你。”说着,沈万兆扬了扬手里头的冲锋枪,大有一言不合就把赵三忌给点射成筛糠子的架势。 赵三忌无言苦笑,却是从口袋掏出了两块零花钱,递给了沈万兆,冷声道,“你小子输了,她就是我媳妇,不过看在你有种拿枪指着我这个曾经是赵家堡土匪王的份上,这两块钱就当给你的保护费,扣去输掉的一块五,你还赚了五毛钱,恩,也就是三十三颗bb弹,不过今天这事希望你别让小白知道,否则有你丫罪受的。” 沈万兆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虽然输掉了赌局,但还从中直接获利了五毛钱,这对有着一把bb弹需求量超过玩伴一倍的他来说,还是在接受范围内,最后这才转身领着那票烦人的小鬼扬长而去。 “很野的小孩啊。”唐吕娘对刚才的闹剧感慨道。 “确实不安分。”赵三忌笑着回答。 “你为什么对那小家伙这么放纵?”唐吕娘蹙眉,似乎对赵三忌先前的做法不肯苟同。 赵三忌琢磨了下措辞,缓了缓道,“小万子是孤儿。” 唐吕娘沉默,紧了紧挽着赵三忌的手臂,两人看似漫不经心又步行了一小段距离,她终于没能忍住女人的那点好奇心,开口道“是不是觉得那小家伙很像以前的你?” 赵三忌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跟前的歪脖子树,斑驳如凋零锈迹的树干却找不到它给人带来的厚重或沧桑,只是纯粹一棵行将朽木的老树罢,悄声舒了一口气,歪头朝唐吕娘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笑道“在他那年纪,我可比他皮多了,不过那小子确实有点像我,出发点都是想惹人注意,证明自己自认为彪悍的存在感。” 唐吕娘眼神流转,女人细腻的心思总是很容易置身处境去体会到许多隐藏的关键信息,尤其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你有老爷子帮着矫正,再怎么野也不怕走了歪道,所以你说的小万子再这么下去可不行。” 赵三忌笑笑,顺手从歪脖子木麻黄树上扯下了一束如丝绦的树叶,并没着急回答唐吕娘,自顾麻利地扎起了蚱蜢,似乎每个男人在自己心仪的女人面前总喜欢献宝,而恋爱的女人到底也白痴,比如这会儿的唐吕娘就看得美滋滋。不出一会的功夫,一头活灵活现的蚱蜢便大功告成,唐吕娘接过手,自顾美不胜收。 “带你去个地方看看。”赵三忌捏了捏唐吕娘的鼻子,笑道。 约摸十五分钟后,两人站在了村尾的一家破败得很中肯的瓦房前。正对院落的木制厅门两侧贴了副春联,有别于最近几年时兴的镏金毛笔字,春联为红底黑字,上联为“五湖四海皆春色”下联是“万水千山尽得辉”,字体歪歪斜斜,丝毫不见功底,像极了赵三忌当初在105鬼画符,但凡不是瞎子,大多能看出这副**裸的赝品绝对不是出自镇上有名的“书法大家”王小若之手,肯定是这家人要嘛图多攒几个小钱不肯多花丁点冤枉钱,要么就是农活忙忘了,没来得及上小镇买现成的。但总体来说,原本暮气沉沉的瓦房经这副春联这么一个画龙点睛,朝气了不少。 厅们左侧,还算整齐地挤着三口被一些东西东西充满的小麻袋,从麻袋冒出头的东西来看,里头应该都是些可回收的垃圾。麻袋下方则是三道雕刻满岁月痕迹的花岗岩台阶,台阶下方左侧,有一口青石砌成的水井,至于再往前就是一片二十见方明显被草草打扫过的院落,因为上面还漂浮着几口废弃的白色塑料袋。 唐吕娘对这地方一点印象没有,小心翼翼把手里的草蚱蜢放进了上衣口袋,朝赵三忌递出了询问的眼神。赵三忌接着解释道,“小万子他家。” 唐吕娘恍然。 赵三忌上前推开了那两道几乎除了户枢处其他地方都落下了虫蛀痕迹的半掩木门,踏步进去,唐吕娘紧随其后。 几乎里外一致,小瓦房里头的摆设极其简陋,地上是由**十年代的廉价方红砖铺成的地板,地明显拖过,红砖头透出一股衬合新年气氛的喜庆大红。屋内靠北处那面墙开了两口采光效果不怎么好的窗户,左边窗户下摆了一张搁现代都市里都可以称之为古董的八格大床,右边窗户下则是用黄泥和水筑起一口灶,灶台添火处,由于久经火舌吞吐,被烤成了漆黑一片,灶火还没熄,锅里头似乎在炖着什么东西。 赵三忌好奇上前打开了锅盖,里头原来炖着一盅野鸡,就是味道有点怪,赵三忌严重怀疑是不是小万子没把内脏掏干净的缘故,以致于一掀锅盖就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扑鼻而来,当下急忙哐当又把锅盖给捂结实——这种情况唐突身后的美人可不好。 “老爷子说,小万子不是池中之物。”赵三忌拉着唐吕娘出门的时候,手里头多了一本字迹和门前那副春联如出一辙的作业簿,“他总是这么神棍。”赵三忌笑着补充道。 155 在赵家堡人眼中,那个叫赵三忌的孩子是懂事的,而叫那个叫虎子的小流氓,则是有太多罄竹难书的缺德事迹,而对这种劣迹斑斑缺德行径的诠释,用一句话贴切概括就是——坦率近乎无耻。比如,小虎子是第一个敢偷偷摸摸跑到村长,也就是蓝半城他老爹家,然后悄悄打开广播,接着歇斯底里吆喝一伙同龄人一起上山攀岩掏鸟蛋、下海游泳抓螃蟹,最后让每家每户大人们像发了疯似的到处找寻自家娃儿,生怕一不小心就给摔残溺水了一样,又比如每逢旱季赵家堡人和隔壁王家村为了几口水井而打得头破血流时,小虎子也会摸到广播前,大肆宣传他那稚嫩的热血,接着等到学校开课后,呼啦一帮子人放学聚在校门口堵王家村落单的肚子,最后要么以多欺少完胜,要么被对方设计以少胜多惨胜,直接导致每个共犯们和敌人身上都挂彩了,这才心满意足。但结果无论如何,小虎子这种莽汉的小热血,从来都不被大人们所默许,因此压根也就没有赞赏这一说。所以在赵家堡,那个每天早上总要奔上几里地帮赵老爷子买上一矿泉水瓶羊奶的赵三忌,理所当然被树立起了懂事孝顺的好孩子的正面典型,而后者,在自家小孩面前,大人们总要“谈虎色变”,他们彼此之间就差一只同仇敌忾的投名状。 而自打赵三忌上高中收敛了往昔的德性后,长江后浪推前浪,孤儿沈万兆接了他的班,那个赵三忌喜欢称呼他为小万子的野男孩。 赵三忌甩了甩了手头的作业簿,脑袋回忆了一些小万子继自己之后的劣迹,据小白说,这小家伙比起自己缺德,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赵三忌就不会干呼啦一帮子人去占领祖祠坪前面那间公厕一下午的阴损勾当。无声笑笑,赵三忌再次把目光凝聚在了手头作业簿,发现封面的牛皮纸有些脏,但难得没有褶皱,就如今天小万子身上穿的那件新装——或许全村人只有他清楚,其实那身衣服是去年时候买的。 紧随在赵三忌身旁的唐吕娘歪着脑袋,看清了赵三忌手头多出作业簿后,丝毫没有杀伤性的佯怒责问道“干嘛偷人家的笔记?” 赵三忌神色坦然得不像做贼心虚,却一脸贼兮兮的坏笑,回答道,“这可不是作业本,而是小万子的卖身契。”说完顺势翻开了手头的本子。里面以严格的日记格式歪歪斜斜写满了微缩的字体,唐吕娘只是惊鸿一瞥,就对本子上的内容不再关注,因为那是一本日记。对别人**的尊重,哪怕对方是一个在她看来很没教养的顽童,唐吕娘也不愿越这雷池一步,这点确实像极了她的闺蜜俞怀柔——一个活在现代的古代卫道士。真真的是人以群分。 而反观没有那道德素养和法律意识的赵三忌,两人步行出了一段距离后便在一块背风的干净草坪坐了下,翻开日记本看得津津有味。在赵家堡,除去顶着天大头衔而不为乡亲们所知的赵老爷子以及游离在光明与黑暗间的外来户范江水,赵家堡人是没有秘密的,小万子当然也不例外,或许这就是距离都市人十分遥远的、传说中的淳朴民风,当然,大前提得是这村落要小,几百人,百来户人家。 作业本里的第一篇日记记于今年九月一号,天气晴。赵三忌目测这纸密密麻麻却又有如砖砌般齐整的小方块大约将近五百字,字面上的意思大约如下: 赵三忌那条大流氓今天到x市上大学了,村子里很多人都感到很惊讶,想不到以前那个在学校只懂得天天打架斗殴的混子,也有考上大学的一天,而且还他妈的是本科。可笑的是,那些大人们居然把这件事归功于赵爷爷的教导有方,但小万子知道不是这回事。说起赵爷爷,小万子觉得这老头人还不错,赵家堡全村两百二十四个人,其中有十三个把他当成一条癞皮狗,四十五个当是他乞丐,一百三十个当他是孤儿,也就只有赵老爷子把他当正常的小孩,而且待他貌似好比赵三忌这个亲孙子和蔼上不少。至于让小万子一直犯糊涂的,根据自己自打懂事来就学会的察言观色,小万子就没见过赵家那一老一少和平共处过,两人整天总是为了那丁点鱼钱吵得面红耳赤,都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但这事至今仍让小万子伤脑筋不已,不过扪心自问,如果哪天赵流氓和老爷子决裂了,那他肯定当仁不让站在老爷子的那一边。看到这句,赵三忌不禁碎了一口白眼狼,只是日记最后的结尾却让他颠覆了自己原先的固执,小万子写到,小半年时间见不到那条大恶棍,自己肯定会想他。这才让赵三忌清醒自己去年时候偷偷瞒着老爷子暗杠下来的几十块鱼钱帮小万子买了那套新衣没白搭。 除了前面几篇的日记字迹比较工整让赵三忌有那耐性仔细看完外,接下来的十几篇,料想小家伙是为了节省笔记的缘故,写得密密麻麻,其中有一页甚至挤满了四篇,大约共计一千字,这样的节省方式让赵三忌瞠目结舌的同时,心里多少有些酸楚,穷人家的孩子,而且还是孤儿,生活对于他来说无非就是除减法的精打细算。 花了小半个钟头把日记本里面的内容看完后,赵三忌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像如释重负,反而更像心事重重。一只安静坐在一旁呼吸安宁冬日午后慵懒气息的唐吕娘这会儿也跟着回过神,低声询问道怎么回事?赵三忌有感而发,感叹道,一样米养百样人,原本以为像小万子这样出生在赵家堡的孤儿是不幸中的万幸,但人心到底是隔了层肚皮,如果没有这本小日记,我还真不知道他曾经受过的欺辱。 唐吕娘沉默了小片刻,开口道,孤儿本身就是一种先天的不幸。 一语成谶! 是啊,孤儿本身就是一种先天的不幸。 “从来没见过你对一个小孩这么感兴趣过呢。”唐吕娘偎着赵三忌,看着浅蓝色的天空开口道,她享受这样的温存。 “范大叔说想让这孩子跟我上昆仑上走一遭。”赵三忌难得没有打趣唐吕娘,直言不讳。他觉得她有权利知道这些被范江水定性为特级机密的事件。 “……”唐吕娘欲言又止,眨了两下眼眸子,继续出神地望着天空。 …… “这件事你跟爷爷说了没?”唐吕娘问。 “本来昨天就要说了,想想还是先让他老人家过个好年,这事等过完年后再理论也一样。”赵三忌没敢说出其实他是害怕面对那个斑白了两鬓佝偻了身子的老人听到这消息后,再次萎靡了几分。 “要不我跟他说去?”唐吕娘无畏道。 “……”赵三忌转身,伸手拄住了她的肩膀,认真的看着她,道,“范大叔都束手无策的事,你认为就你一个妇道人家,能逆天了?” “别忘了,圣人曾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唐吕娘狡黠一笑。赵三忌爱死了这个冰山美人朝自己露出的这种小女人莞尔,探手捋开了她额前的刘海,认真在擦亮了对方的额头,“嘭”的一声,狠狠在她额头亲了一口。 “媳妇,我好喜欢你。”赵三忌道,暗杠了“不是因为你能为我分忧,只为你愿朝我展示真诚的自己。” “我知道,我也是。”唐吕娘认真回答,暗杠了“就当我花痴得很没品位”。 不过又有几个女人能实现女孩时的烂漫憧憬呢?她虽不是唯一的一个,但绝对是最幸运的一个。唐吕娘想。 ……………………………… 就在赵三忌和唐吕娘两人温存腻在一起说些男女悄悄话的空当,自打当上了赵三忌小弟就没轻松过上一次新年的蓝半城,这会儿一身风尘仆仆从小镇上置办完了两家人年货赶回来,一家是自己的,一家则是老赵家的。回家卸下满满一车年货后,蓝半城原本以为终于能瞅着个空当忙里偷闲一次,不料屁股还没碰到那条小板凳,手机再次凄厉地叫起,一瞥号码,当下刚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愁云,是赵老爷子来电了。 “小兔崽子,东西都买回来了没?”老爷子在电话里头操着一口一年到头都难听到几次的粗犷嗓门。 “买回来了。”蓝半城真想撒一回谎。 “那赶紧的,快点搬过来,待会儿还有两栋房子的春联要你贴,有得你忙的,这会可不是偷懒的时候。”赵老爷子使唤起蓝半城,丁点不见外。 “我喝口水就过去。”蓝半城贼心不死,望了望屁股下面的板凳。 “水随时可以喝,但新年一年只有一次,赶紧过来!”老爷子微怒。 蓝半城冷汗,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苦笑嘀咕道,“好吧,谁叫我是你孙子辈的。” “什么?”老爷子一时半会儿没听清,询问道,只是这时电话已经一阵盲音。 之后老爷子又拨了几个电话号码,全都只说了一句话“今天十二点之前务必赶到家!否则就别回来。” 然后,接到电话的几人,第一反应都是抬手看了看手表,最后开车的人狂踩油门,搭车的人狂催司机,就连一向稳重的赵子象,也不例外。 这注定是一个鸡飞狗跳的新年。 156 幸亏在赵子象、赵子墨、周育尧等人的快马加鞭下,今年年夜饭到底没能鸡飞狗跳。天知道如果老爷子的这帮儿子媳妇们稍有差池晚回家那么一两秒钟,向来在老赵家一言九鼎的赵老货会干出什么事来。 年三十晚,赵三忌偕唐吕娘回家的第四天。 不同以往,今年老赵家年夜饭饭桌上多了人,也少了人。 范江水原本是不趟老赵家这浑水,后来不知是出于自作主张要把赵三忌送入昆仑山滚刀子的愧疚,还是耐不住自家闺女破天荒的死乞白赖,最后只能厚着脸皮带上一壶茅台过来蹭年夜饭。对此赵家一杆大小表示欢迎,当然,赵神棍也不例外,他从来是个传统的人,即使不用掐指一算,也晓得这种喜庆的日子不宜说脏话。 除了范江水范小白这两人,饭桌上多出的人还有赵子象的秘书兼临时司机——一个三十好几的壮年,叫黄碧波,直挺鼻梁上搭着副与他气场不相称的黑框眼镜,区别于官方人士给人的官方嘴脸,这壮年一身精壮的腱子肉,丝毫不见臃肿,生生就一条水浒里头跑出来的好汉。光是这点,便赢得了首重皮囊的凡人赵三忌不少好感,所以更甭提黄碧波在饭桌上温文得体的谈吐,那从来都是一个干秘书的人都有的,或说该有的强项。 最后多出的人是沈万兆,据说还是被偷看了人家日记的赵三忌给绑架来的。对于这个不怎么被唐吕娘看好的小伙子,在饭桌上却表现得超乎寻常的循规蹈矩,从头到尾就一直埋头默默吃饭,甚至吃饭时都没敢多夹菜,幸亏有红尘出身的周育尧热情照料,否则这顿年夜饭,应该是小万子生平里最窝囊的。 至于少掉的人,撇开赵子墨那个名存实亡的媳妇陈洛河以及赵家长公主赵牧鱼,自打赵三忌懂事以来,赵子安今年是第一次缺席这种盛况。对此同小舅舅有着别样感情的赵三忌今儿一大早就叩响了周育尧的房门,问了怎么回事。周育尧却是闪烁其词,根本不做回答。随后赵三忌又杀上了老爷子的房门,老爷子不像周育尧,更是压根儿不给赵三忌面子,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少管。”棒杀了赵三忌的所有求知念头。最后赵三忌又辗转了赵子象、赵子墨,甚至连范大叔也没放过,寻根问底,只是结果无二。这伙人就没想过要让赵三忌知道赵子安的去向,庆幸的是,在他们的保证下,赵子安确实性命无虞而且也能吃上顿好的年夜饭,才叫赵三忌有安稳吃个年夜饭的心思。 不像世家内院里头的勾心斗角,老赵家因为有赵载德这杆虽然日薄西山精神却依旧矍铄的主心骨,所以一餐年夜饭下来其乐融融,尤其是这餐饭还是赵老爷子一年唯一一次能摒弃“食不言寝不语”的教条,更叫老成的赵子象和心机的赵子墨兄弟两喝得面红耳赤,饭桌上没少豪言壮语。而周育尧也趁机慈爱了一把,越过梗在她与赵三忌之间的范小白,尽情地往赵三忌碗里添汤加菜,整得唐吕娘倍感自己毫无用武之地,似乎看穿了唐吕娘的心思,周育尧越俎代庖后的尴尬化成温婉一笑,打趣唐吕娘说,“你们小两口来日方长,秀恩爱不差这一时半刻。”直叫唐吕娘当场羞得俏脸通红埋头不敢见人,在座众人见状不禁朗笑。当然也有人例外,比如,早在广州那会儿就一直对唐吕娘抱有敌意的范小白——她翻了翻眼珠子,借着众人松神的刹那,不动声色,悄悄又将自己的椅子挪近了离赵三忌几分,这才心满意足埋头继续处理碗中的吃食。 年夜饭尾声,远在大洋彼岸的赵牧鱼,掐着时间打回了拜年电话。赵子墨接起电话摁了个免提。 赵牧鱼在电话里头从赵载德开始问候起,甜甜的嗓门以及那口饶是从小在他乡长大也没有被同化的标准中文腔,挨个拜了过去。 一反常态的,打小就喜欢对赵牧鱼严加看管的赵载德对着电话里头比往常多问了也多嘱咐了一些话。言谈之间,大有老怀甚慰的意思。 按往常的惯例,在赵牧鱼拜完年后,就该轮到陈洛河出场,今年也不例外。 “爸,新年好,我在美国这边一切都好,勿念。” 已经关掉了免提的手机被老爷子那只日渐枯槁的老手抓在手里。 “傻孩子,你自己算算,这话你都跟我说多少年了?哪天瞅个时候,赶紧回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不然没机会了。”老爷子难得慈祥了一把,不尽唏嘘道。 “爸,这大吉利日子的,您别胡说。”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小颤抖,不知是信号不好还是其他什么的缘故,“我春节过后就回去侍奉您老人家。丫头长大了,这边的许多事她都能接手,现在我就起个把关作用,最近这阵子瞧她干得不错,所以我打算过几天就都交给她打理然后就回国。” “女孩子家的,当初若不是老二自作主张,老头子说什么也不让!想想这事儿就来气!”赵老爷子突然抬起眼皮,狠狠地瞪了赵子墨一眼,后者酒意微醺,却还清醒,见老爷子投来了两把凌厉的眼光刀子,急忙低下头,好生又一阵生猛地胡吃海喝,“这些年委屈你们娘两了,等小虎子再大些,就不用你和丫头操劳了,哎。”老爷子最后叹了口气。 “恩,我也好些年没见那小子了呢,不知道都便成什么样子了。”陈洛河轻笑道。 “性子随他母亲。”赵老爷子瞥了赵三忌一眼,微笑着讲,“就是长得每况愈下。”随后又补充道。 “扑哧”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接着陷入了沉默。 “还是不肯跟那小子聊聊?”老爷子说着又恶狠狠地朝赵子墨投去了两把凌厉的眼光刀子,此小子非彼小子。 “前个把月时候他有来过我这边,当时我没见他。”陈洛河语气平淡说。 “也罢,这小子纯粹活该。”老爷子无奈附和道。 随后,陈洛河又叮嘱了老爷子一箩筐嘘寒问暖的话头,这才挂掉了电话。老爷子当场没说什么,只是今天第三次朝赵子墨剜去了第三道光刀子。赵子墨悻悻然,拉着黄碧波又一阵拼酒,整得黄碧波在心中一阵叫苦不迭,别人人家喝酒不就图个兴趣,怎么老赵家的老二喝起就来就图人命呢?不过类似这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不幸统统被官场手腕圆滑的黄碧波给轻拿轻放卸了下,再次昂起脖子一口气把酒杯里的洋河大曲喝了个干净。 赵子墨拍手称快,继续给黄碧波满上。 这下,黄碧波连死了的心都有了,幸亏酒劲这时也恰到好处涌上来,直接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过去。 “老大,你这秘书不怎么中用啊!”赵子墨始终没有勇气和老爷子目光相视,转移注意力朝赵子象哼哼道。 “两瓶大曲,一瓶茅台,还不中用?”赵子象今天也和范江水喝了不少,这会儿已经脸红脖子粗,丝毫没有官家形象反诘道。 “好像是挺多了哦?”赵子墨抬头傻笑,“不过我也没比他少喝啊,”说完,他将目光瞄向了正在和小万子窃窃私语的赵三忌身上。 后者有所感应,抬头看向了对方,急忙色厉内茬道,“二舅,你要敢灌我酒,我就跟你急!” 赵子墨瞬间败北,说起酒量,赵三忌一直是赵家人里头的另类,并非说他滴酒不沾,而是酒精过敏这个很不男人的名头,居然发生在他身上。不过老爷子私底下却是曾经借由这事打击埋汰过他们几个兄弟,道“小虎子不是你们这帮酒囊饭袋,酒量好顶个屁用啊。”其实赵子墨当时就想反击,他曾经能有那么大的产业,其中百分之三十都是在酒桌上挣来的,酒量好岂会没用?不过他没敢质疑老爷子,幸亏也是他没做,否则依老爷子的性子,肯定没他好果子吃。 赵老爷子在接完陈洛河电话后大约十分钟,就起身离了席,由周育尧和唐吕娘作陪搀扶回了书房。 所以在场终于只剩下一帮大小爷们,少了老爷子的眼光刀子,赵子墨当下生龙活虎起来,也不顾赵三忌那句“跟你急”的软绵绵威胁话,又唤醒借机一头扎倒在饭桌上的黄碧波,瞅了瞅倔强嘟着嘴皮子的小屁孩沈万兆和几乎挨在赵三忌身上的范小白,最后大小通吃,直接都把他们桌上杯里的醒酒茶、饮料统统换成了或茅台、或葡萄酒。然后又利索地从桌下摸出了早被他精心准备好了的几盅骰子,挨个发了过去,发话说,一起玩骰子,今天你们要不醉,谁都甭想走,就算小虎子你想跟我急也没用。 对赵子墨每次年夜饭都要整出的这手段,赵三忌屡见不鲜,所以也就断绝了借机尿遁的心思,因为凡是老赵家的人都清楚,在赵家,敢背着赵老爷子而折腾出许多事的,并非沿海三省的教父赵子安,也不是一言九鼎封疆大吏的赵子象,更不是打小就无法无天的赵三忌,而是眼前这个一旦沾了酒,就敢把天给捅出一窟窿的赵子墨。 同时,据皇城根和上海滩许多世家大族猜测,赵子墨有极大可能便是执法者中的那个人——这是件连赵子安、范江水等一干人想都不敢想的荒唐事——但诚如今天所见,赵子墨在年夜饭桌上拉着人摇骰子,难道就不荒唐? 不过也很喜庆的说。 001 一个人最伤心的事无过于良心的死灭,一个社会最伤心的现象无过于正义的沦亡。墨西哥,大体就是这么一个地方。或许比这还要糟糕些。 位于该国的其中某条翡翠街上,一栋光看外表就可以笃定里头没法暗藏太多乾坤曾经闲置许久的普通民宅,昨天搬进了四个人,三男一女,或,四个都是男的。住在该民宅对面的年逾半百的老约翰对此不怎么确信,他的眼睛自打年轻时因为一起纠纷被人给揍了一拳后,至今待人看物都有阴影,唯一能肯定的是,这四人都是亚洲人,或说黄种人。而他一直不喜欢这个狡猾的肤色,毕竟他的眼睛就是被黄种人弄瞎的。所以当昨晚对面的民宅闹得天翻地覆甚至大有拆房揭瓦的趋势而严重影响到他宝贵的睡眠时,老约翰怒火中烧,一通电话拉来了一面包车混混,上门想给他们个教训,不料离奇的事发生了,类似圣经里头的大反派角色——撒旦现世,老约翰发誓,昨晚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诡异也是最科幻的一晚。甚至比起自己年轻那会儿越境到美国贩卖大麻时在旧金山唐人街碰到的那个人还恐怖——那络腮胡青年,只用一张黑桃a扑克,在一口热咖啡的时间内,便将自己带上去的所有人马统统削去了一只耳朵。 只是让老约翰想不明白的是,今儿一大早那络腮胡青年为何又要登门道歉?难道昨晚他们真的是认错人了?不过老约翰倒没真敢托大到自不量力地去与这个络腮胡青年讨价还价谈赔偿,他现在只能虚以委蛇应承着,心里祷告着这煞星赶紧走。他到底只是个贪生怕死的凡人罢,而且还是一个小六十的小老头,玩不起这种动不动就要以一只耳朵为代价的血腥游戏,对于昨晚的鲁莽的举止,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不就一晚上休息不好嘛,又死不了人! 可惜络腮胡青年这会儿确是一脸虚伪的诚挚,解释过昨晚的误会后,在老约翰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甚至很熟稔地从咖啡桌下掏出了一个镂金雕花的咖啡杯,然后从桌上的咖啡壶里倒出了大半杯蓝山,接着一饮而尽! 老天,那可是产自蓝山山脉海拔两千米以上的正宗咖啡啊!限量发行的! “有点苦,不好喝。” 络腮胡青年吧唧了两下嘴皮子,腆着一副笑脸朝老约翰道。 “或许你该加点糖,亲爱的。” 老约翰口是心非,心底又后悔道,当初怎么就没跟卡门那家伙买一把沙漠之鹰,否则今天非轰爆了这小子脑袋不可。 “谢谢您的招待,我想我喝饱了。” 络腮胡青年揶揄笑了笑,随即起身告辞。 老约翰见到终于送走了这煞星,跟着长舒了一口气。 ……四分钟后…… “事情办妥了?” 老约翰对面的民宅客厅内,一个梳着上海滩大背头发式的青年抬头朝刚进门的络腮胡青年问道。 “妥了,那老头人不错,还挺好客,请我喝了杯咖啡,就是有点苦,而且还有些酸味。” 络腮胡青年走近沙发,没坐,而是跳上去蹲在了上面。 “老子跟你说正事,打听出戈尔斯夫的下落没?” “虾米!!!” 络腮胡青年一阵目瞪口呆: “医……医……生,我忘了!” “我操!” 大背头青年一拍额头,仰天铿锵操了一声, “这事你自己跟三郎说去,祈祷他今天心情好。又或者你丫的赶紧亡羊补牢……不过看样子好像晚了。” 就在大背头青年说话的空当,客厅西北角的旋转楼梯处走下了个乍一看相貌不怎么十分出色,仔细一看却又耐人寻味的刀削脸男子,尤其是横亘在眼眸子上方的那两道入鬓剑眉,端的是出鞘利剑,英气逼人。 “三郎!我决定了,以后我要生个儿子,就嫁给你家闺女当小妾!”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络腮胡青年可不在乎这个。 “小剪刀,今儿咋不说生个崽把我家闺女娶回去当媳妇了?不过你这样说也是死罪。加上就刚才那种小事都办不好,罪加一等。说吧,是你自己动手用自己的小剪刀切了你的小jj还是要我吩咐医生把你的包-皮给缝起来,让你活活被尿憋死?二选一,往后别再埋怨我**。” 楼梯处的青年带着一脸玩味,拾阶而下,落座在了医生身旁的沙发上,然后燃了一根烟,吐了口圆周率严谨保持在π=3.1415926…的烟圈。 “我操,就他那小玩意儿,俺这边可没高倍数的显微镜,想动手术都不成。小剪刀,你还是选择第一个吧。” 大背头医生插话。 “医生你他妈的女人生孩子——血口喷人,老子的玩意儿比你大多了,不信你看。” 小剪刀也大胆,确信楼上的赌徒一时半会儿不会下来后,当真脱下了裤子,吓得当场两人目瞪口呆,虽然这玩意儿对男人来说希拉平常,但看别人的和瞅着自己的,铁定别有一身鸡皮疙瘩的感受。 “有种你在赌徒面前脱下试试?” “那我可不敢,赌徒可不是你这悬壶济世的医生,也不像三郎的宅心仁厚,如果真让那家伙看见了,指不定还真削了我。” 小剪刀心有戚戚道。 “好了,别闹,说正事。” 医生和剪刀手两人口中的三郎以小半分钟的神速抽掉了指尖的香烟后,挺了挺身子,乜了两人一眼,说道。 “老约翰应该没问题。” 络腮胡剪刀手这会儿也收拾起了先前的嬉皮笑脸,正色道。 “何以见得?” 问话的是三郎。 “直觉。” 绰号剪刀手的络腮胡青年这下又没了正形,嬉笑道, “医生,你说呢?” “别问我,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这事是你昨晚捅的篓子,归你管。再说,如果这要征询意见,那也得去问赌徒,她前年接的九单生意,可是有八摊都在墨西哥这鬼地方,比起我们三个外来户,她才是墨西哥地道的土著。” 大背头医生此时正用一柄手术刀仔细地清理着指尖的污垢,漫不经心回答说。 “阎王易斗,小鬼难缠。赌徒那边我问过,若说贝尔特兰?莱瓦这类角色,兴许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摸到他们的老巢,但像戈尔这种小角色,随便往人堆里一扎,再想揪出来可不是件容易事。所以只能同和他一样辈分并且曾经打过交道的老约翰身上下手。” “啧啧,昆仑百来号人,那神经病女人也就跟你亲。羡慕嫉妒恨呦喂!” 剪刀手不是没想过和那个美得令人发指的赌徒喜结连理,可惜这女人整就一黑寡妇,上次自己连她的小手还没摸到,裤裆就被她结实地踢了一脚,如若不是团队里还有个徒手就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医生妙手回春,他现在可就成了地道的太监。 “说正事。” 三郎清楚剪刀手的赌徒之间的恩怨,却也没有化解的意思,不是他不想,只是他清楚两人的个性,前者生性浮夸浪荡,在他的记忆中还有那么个人与他相像,略有出入的可能就两人的行事作风稍有不同;至于后者,一个冰冷得连昆仑山底那群老妖怪们都要脑仁疼的闺女,同样不是善茬。与其两面不讨好,还不如坐山观虎斗来得悠闲自在。 “那就说正事。三郎,老实讲,按照咱唱诗团在业界的口碑,怎么说也不该接这种小生意啊,两颗三克拉4c/d(100)钻石的报酬,我认为不值当,感觉掉价。” 剪刀手埋怨道。 “莫以恶小而为之,莫以善小而不为。同理,干咱这行的,事无巨细。至少这事在风险上,百多万的价格算是公道了,也符合我们的最低价,不至于你说的那般勉强。” 三郎撒谎了,心里话,刚开始那会儿他也不怎么乐意接这差事,事情太过鸡毛蒜皮不说,报酬也低。百多万的钱财分摊到四人手里,人手不过四十来万,再扣除旅途费等必要成本,剩下的也不过就二十万的样子,再再扣去昆仑山那个老女人苛扣下的中介费,届时他们到手不过只有零星几万块。要知道唱诗团在没合伙前,他们每个人接单的最低报酬也要四十万,而自己更是至少三颗两克拉4c/e(99)钻石的身价,没理由这会儿大发慈悲去普度众生。然而让三郎无法拒绝的是,雇主虽然按惯例用钻石开价,但却报出两颗三克拉的钻石,甚至还是4c/d(100)的,这就不得不叫他郑重考虑。类似于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三郎对那两颗钻石动心了,他可是还欠了远在东方的那个傻女人一场婚礼,再怎样他也不能寒碜两人今生的这场盛事。所以他接了这单买卖。 “不过先说了,这次破例,这两颗钻石我要了,老女人那边要是有什么麻烦我担着就是,你们只要办好分内事。” 三郎补充道。 “好说。如果那骚妇要敢找什么麻烦,小哥一剪刀咔嚓了她脖子。” “小剪刀,算你仗义。” 医生附和,缓了缓,又道:“还是那句老话,三郎,我们离开昆仑吧,你知道,我们三只等你一句话。” 如同以往,后者沉默了半晌,最后摇头, “羽翼未丰,独木难支。他们只要来三五个执法者,唱诗团就得四面楚歌了。这事以后再从长计议。” 002 (感谢恋爱哥的打赏,寝食难安之际,忐忑更新了。) 赵三忌约了黄跃在海棠会所门外见面。后者依旧一副张扬的骚包模样,穿着一身在寒风呼啸的黑夜中格外耀眼的亮皮皮衣装束,背靠一辆宝马z系跑车,不过那牌子在不乏奢侈轿跑品牌的海棠会所前,略显中规中矩。这让好歹也算在厦门恶霸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黄跃感觉倍受打击,不禁感慨他妈的世道,有钱人总是来得这般消无声息。在等待赵三忌的过程中,他撇下车内那个一身规矩打扮的女孩,自顾一声不吭靠在车头吭哧吭哧愁闷烟。大约三根烟的时间后,赵三忌接着也赶到了海棠会所。两人见了面,一个大熊抱,并无累赘的言语。之后黄跃介绍了随行的规矩中透着一股清纯的女子的身份——是他家老爷子花了重金聘请来随他出国的翻译兼生活助理。赵三忌听着这头衔新鲜,下意识地多观察了女孩两眼,后者不冷不热,职业性地点头打招呼,随即远近适中地随在两人的身后跟着进了门。 赵三忌虽不至于八卦到把背后的女孩想象成是个卖了肉还要立上个牌坊的淫-娃荡妇,不过也好奇黄跃和她的身份。在他的认知中,貌似能和老黄扯上关系的女娃,从来就没有一个是地道的良家。黄跃对此信誓旦旦,竖起中指对它发誓道,自己和这女孩绝对冰清玉洁,半点猫腻没有,如有虚言,就让自己一辈子阳-痿。赵三忌目露鄙夷,一定程度上黄跃和小鸡属于一个性质上的人,都是喜欢把女人当成一座山峰用来征服,之后这山望着那山高的主儿,甭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这种搪塞的由头,就算是給他们一片森林,两人肯定都会第一时间燃烧出自己胸膛里的那把熊熊欲火一下子之间把它们焚烧了个干净——一株狗尾巴草都不放过。 经过了两个多月出国谋生之旅的黄跃在养气的功夫上显然长进了不少,迎着赵三忌的鄙视眼神自嘲一笑,不过还是道出了实情,其实不是他不想碰这闺女,别看这女娃一副青春无害的模样,实际上是头浑身长满了钢针的母刺猬,更关键的,这只母刺猬带有洁癖,很严重的洁癖,记得上次在美国的一家西餐厅两人共进晚餐时,中途黄跃内急上了趟洗手间小解,一向对饭前便后要洗手这意识相当淡薄的黄跃,当场就遭了女孩的数落,如果这只是场常识教育也便罢,夸张的是女孩直接从口袋掏出了一小瓶酒精喷向了他,美其名曰消毒。这让大男孩兼小男人的黄跃当场羞愧难当,差点没钻进了桌底。套用一个类似的笑话讲,老黄肯定不会同一个就连接吻也要在头上套个特大号避孕套的女孩交往。至此,他算是彻底死了心。 赵三忌听完差点没笑岔气,感慨道,老黄这个清纯得不像样的翻译兼助理,注定是个让正常男人一辈子都无法翻越的高峰了,比珠穆朗玛还要珠穆朗玛。黄跃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表示誓死捍卫这句真言。随即他又问了赵三忌,说大老晚的三郎怎么突然有兴致跑这种会所,当然身为一个地道的富二代,黄跃对这种地方肯定熟门路,不过海棠会所这名头看着新鲜,猜测说这是一家新兴的销金窟,至于档次,看会所外头那些车辆,肯定不会次到哪儿去,就是不知道是谁有这魄力? 赵三忌随口回答道,管俊锋。本以为这个被屠晚清潦草写在纸上并看不出任何噱头的家伙,不料这话听到了黄跃耳里确如五雷轰顶,差点没当场跳脚,但反应也差不多夸张,有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那种。赵三忌猜测两人的应该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好奇地打量着黄跃,淡淡问,你认识? 黄跃这犊子向来没心机,也不管自己身后还有一座自己没能征服的高山,那个清纯的女娃,当场丝毫没有男人尊严地大吐苦水。通过老黄的绘声绘色以及差点的声泪俱下,赵三忌得知原来他和管俊锋高中时候是情敌,只是结局比较悲催,当初黄跃追求的那朵校花,无论老黄当时怎么信誓旦旦迷途知返就此从良之类的,甚至为了她可以把自己辛辛苦苦留了半年的长发给拿剪刀咔嚓了,到头来还是无济于事,据当事人黄跃口述说,自己当初之所以败得如此一塌糊涂,归根结底原因有两,一是,当时自己出于发育阶段,一脸麻子,不符合青葱校园里头那些白雪公主们心中的白马王子形象,二则是敌人太强,至少以黄跃几近苛刻的贵族观做出的判断,当时出入校门就能以一辆骚包的法拉利代步管俊锋在出身上就不弱于他,更何况这家伙除了卖相比当时的自己好外,品学兼优得依旧足以令他扼腕痛惜感慨“既生瑜何生亮”,此外,这家伙还算是黄跃和那朵校花的学长——一个能让低年级女生很容易产生信任和依赖的杀伤性名头,所以故事的最后难怪黄跃败得毫无悬念。 一直跟在两人身后默不作声的女孩,听了黄跃的几近不要脸的控诉后,终于发出了声音,简单地呢喃了声,“幼稚,肤浅。” 对此两人面面相觑,尴尬一笑。 秉着对管俊锋的了解,黄跃又向赵三忌兜售了当初自己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原则出发从而明察暗访到的许多关于管俊锋的消息,其中标出的价码是,等他在厦门这边过完除夕,赵三忌要陪他上趟北京城,他们哥倆摸上汤显的家去蹭顿吃的,然后他们兄弟三再最后地狼狈为奸一把,从此之后老黄就要从良了。除了最后那句话,赵三忌对前面那些均表示无异议。这让老黄不禁气馁。 约摸了小半刻钟后,赵三忌发现了个不知该火冒三丈还是该无奈自嘲的事实——如果有关黄跃对管俊锋给出的描述是真实的话,那么他被屠晚清忽悠了。根据前者的口述以及后者的笔述,两人给出的资料完全是南辕北辙,假设说有相同点,那也只是家境殷实,但殷实也是有等级啊,就像封建的贵族,子爵和公爵能相提并论么?最后赵三忌心底还是自欺欺人地乐观主义了一把,希望屠爷口中的管俊锋不是老黄眼里的管俊锋。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在双方照了面后,黄跃的笃定,终于让赵三忌彻底心如死灰,拔凉拔凉的,甚至忘记了今晚奔海棠会所来的目的。客随主便同依旧满腔为人处世热忱的管俊锋走了个过场,便起身告辞,而心中依旧对当年的一败涂地心有疙瘩的黄跃则是求之不得,当下也乐呵赶紧远离那张在他看来要多丑陋就有多丑陋的嘴脸。 一伙三人出了门,赵三忌应黄跃之邀,到了一家休闲吧哥两小酌了一杯,至于那个规矩的清纯女,出海棠会所时候一句彪悍的“晚上不能超过十二点回家”就把两人甩在了帮凶似的呼啸的北风中,出于男子汉气概,老黄当然把自己座驾让借给了女孩,两人之后打车到了酒吧。车上,已经从屠晚清事件回过神的赵三忌没少反复强调,四轮轱辘还是四座位的比较实惠,否则刚才他们大可先开车送女孩回家在顺道找个地方窝一小会儿了,也没必要花上这几十块大洋的打车钱了,多冤啊。早在105就已经深刻领教了三郎即操场上有一根空水瓶也要坚持捡回来卖钱有如葛朗台般财迷段的黄跃,展现出了他彪悍免疫力的一面,对有如泼妇般喋喋不休的赵三忌充耳不闻,而似乎像是对老黄一路上不睬自己的报复,在慢摇吧里头,赵三忌一听黄跃要买单,便厚着脸皮喝了六杯即使知道是冒牌货也不惜当冤大头的蓝山咖啡,愣是花掉了黄跃近千大洋。而为了制止了三郎这般肆无忌惮的既饕餮又赌气的行为,黄跃笑说想去三郎经营的地方的走走看看。赵三忌似乎猜测出了老黄的心思,不过碍于男人的面子,没好意思拒绝。 从慢摇吧出来,打车到帝豪夜总会,路上黄跃则是没少欲盖弥彰地感慨,“遇人不淑。”整得赵三忌没少心底犯嘀咕。 果不其然,前后也就一个钟头的事,赵三忌立马遭因果。比起在慢摇吧那会儿一下子点六杯蓝山心里多少也有些难为情的赵三忌,老黄这会儿酒水那叫得叫一个欢,开口就是先上一打21年皇家礼炮解解渴,赵三忌当场脸绿,一直对点酒的boy打眼色,这时甩手掌柜的弊端显露无余,后者对这大老板视而不见,而似乎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让三郎大出血一回的黄跃,随后又要了一支82拉菲,这时点酒的boy面露难色,道说82没有,只有85,黄跃勉为其难,不过追加了一支。眼见黄跃依旧没有住嘴的意思,赵三忌着急了,附耳朝他狂吼道,这边的洋酒全是假的,小心你丫的喝多了中毒。借着嘈杂的音响,黄跃挺像回事地装傻充愣,继续同酒保要酒,陆陆续续地要了一支人头马路易十三干邑白兰地,两支人头马天醇xo,半打12年苏格兰威士忌。完了,指着赵三忌对着酒保吩咐道,找他刷卡,之后又道先开两瓶威士忌,加兵,不兑饮料,剩下的打包带走。 若不是人多眼杂,赵三忌真想跳上去当场把这犊子给活活掐死!这何止遇人不淑啊。 003 (感谢妖孽一生哥的打赏,哎,存心想让坏人良心不安啊,所以赶紧又码了一章。) 黄跃一旦发起疯来,那是存心不让人活,但这并不代表赵三忌也会跟着飞蛾扑火。两瓶总共加起来有1400毫升的威士忌下肚,老黄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直躺躺倚在沙发上数星星,同时嘴里不忘偶尔豪迈地叫嚣再来一杯。只是象征性喝过两杯的赵三忌虽然扛不住酒劲儿,最终还是没有薄性地把他给独自一人撂在这儿,虽然人身安全上绝对有保障。最后就想如此把他遣送回去时,不料后者踉跄起身,要三郎先等上一小会儿,然而这一等便耗掉了小半个钟头。待得赵三忌的性子快被磨光的时候,当事人却一副神志清醒,甚至跟人借道的时候还不忘绅士地道谢,风度翩翩地从洗手间方向走来,尤其要强调的是,这丫眼神清澈明亮得有如乡下漆黑夜空中的闪烁繁星,丁点不像醉酒人的样子。 赵三忌心知要糟,无奈之下只能打电话给蓝半城,结局却是不如人愿,这厮就在他前脚刚踏出夜总会,后脚便约了那个跟他一起扭秧歌的标致闺女出门兜风去了,这会儿在电话里头含糊说,好像在环岛路的某个旮旯蹲着,没空搭理他们爷俩。随后,赵三忌又给瘦猴拨了过去,这家伙对老大赵哥儿倒是言听计从,前后十分钟的事,就风尘仆仆赶了来。不过那身装束饶是一向放浪形骸的赵三忌也着实不敢恭维——一身粗布工装,恩,如果这丫是在玩cosplay也就罢,关键是上面还特么的染满了乌黑的机油,手上拖着一根扳手,双目怒瞪,如果不是夜总会保安是他名誉上的小弟的话,真怀疑就他这身**裸的砸人场子的装扮是否有机会毫发无损步入这里,至于瘦猴的开场白,倒与他的装束如出一辙的单刀直入,“赵哥,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上帝豪闹事了?小爷这就敲了他!” 事后赵三忌琢磨了很久,才明白说话原来也是门艺术,至少那天晚上他就不该同脑袋缺了根弦的瘦猴说“十万火急,快来护驾”这两个词。 故事的最后,有关黄跃的收敛还是走老戏路——由柯琳宁出马,介绍了一个长得挺粉嫩的闺女,兴他怎么玩怎么玩,只要把自己的老板,也就是赵三忌放了就行。后者这才作罢。 次日下午,黄跃在牡丹大酒店悠悠转醒,发现身旁躺着个一丝不挂的女娃,当下吓得浑身冷汗直冒,当下第一时间打电话朝赵三忌询问昨晚种种,而这会儿已经踏上了回赵家坝归途的后者,顶着宿醉的头疼,言简意赅地解释了当时的状况,一向自称酒中仙的老黄不信这个邪,直到电话那端传来了盲音,他才感慨——“老子的第二十三次处男啊,果然还是浑噩终结了。”这话说的,忒不要脸! 赵三忌、唐吕娘、蓝半城,三人共挤那辆在赵三忌眼中一直挺实惠的四座迷你,一路说说笑笑,归途倒也不至于乏味或无聊,只是碍于唐吕娘在场,蓝半城与赵三忌的打闹多少有些束手束脚,对于这点,他倒是比蓝未央更会拿捏分寸,荤素有忌。 大约过了八个钟头,小迷你终于由坦途的康庄大道滑进了颠簸的羊肠——一个在gps上找不到任何丝毫蛛丝马迹的小地方。蓝半城自告奋勇,要帮唐吕娘开车,后者对此不大放心,毕竟是无照驾驶,倒是赵三忌,对蓝半城的斤两挺清楚,尤其在向赵牧鱼求证过了据当事人碳头所说他在养病区间曾经自驾环美一圈这件事的真实性后,三人经过民主投票,最后在唐吕娘少有的风情白眼下,赵三忌和蓝半城两人以二比一的优势胜出。 回归赵家堡时,途经f镇——赵三忌以及蓝半城两人的高中母校落座地,赵三忌特地吩咐碳头在老杨的那家小杂货店门前停下。之后下车从车里扛出了一小包包装精致的散烟叶、一盒时下广告热播的白金酒、一套价值不菲的颈椎按摩器材以及一些养生的药材,冬虫夏草、灵芝粉之类的,敲开了此时已经黑灯瞎火的小杂货店的门。开门的是身上随意搭着件藏青色的军大衣外套的老杨,一副依旧常年烟斗不离嘴的沧桑老男人形象。他眯了眯眼角稍微浑浊的眼睛,待得看清来人后,眼睛微瞪,讶异。刚想开口,内屋里却先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声音,问,“是谁啊,深更半夜的。” “小赵。”老杨回头低吼了一声。 内屋里头的人紧接着追问道,“哪个小赵?” “赵家堡那犊子。”老杨有些不耐。 内屋里的人这才突然安静了下来,不过随即里头传来了一阵细细碎碎的声响,后来还伴随着一道踩翻地上铁脸盆的刺耳声音,片刻后,赵三忌借着屋内的灯光瞧见了一个发丝凌乱的中年女人一袭睡袍从内屋里出来,虽面无粉黛,身材微肿,但也不难瞧清楚女人在女孩年纪时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赵三忌咧着嘴朝两人灿灿笑了笑,规矩问好。 老杨这下没容女人发话,一手托着嘴上的烟斗,一手拄着杂货店的门柱,闷声道,“小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大冷天的,你要顾忌一下两个老人的感受。” 未等赵三忌回话,老杨身后的女人便抬起手掌,狠狠一记拍在了老杨的后背,同时把他扯进了屋子,不让他挡着了赵三忌的道,开口先是埋汰了老杨一口,这才抬头对赵三忌道,“小赵放寒假了?赶紧的,快进来,外头风大,小心着凉了身子。” 赵三忌笑着回答道,是刚从学校那边赶回来,不过大老晚的就不打扰叔婶两休息了,自己从厦门那边带回了点东西,这不顺道先给叔婶两送上。 老杨对赵三忌这点小恩小惠不感冒,不顾女人的推脱,挤过身接过了赵三忌递上来的袋子,依旧沉闷的口吻,道“算你小子不忘本。不过收起你那点叨扰两个老人美梦的愧疚吧,以前在这上高中的时候,是哪个犊子凌晨两点不睡觉还有精力跑上这里来捅上一宿台球,最后无良地只扔下两块钱就跑的?” 赵三忌惭颜,尴尬笑说,“以前叔婶两不风华正茂嘛,年青得紧,不算叨扰,再说,现在也不见得杨叔您老到哪儿去啊。” 老杨对赵三忌的恭维不感冒,拿眼角瞥了瞥停在不远处的迷你,随即下了逐客令,或许连他们家门都没踏进的赵三忌一定意义上算不得是客,道说赶早的快点回家去,别让你家老爷子瞎担心,如果哪天得空,记得过来找杨叔喝几杯就是。 赵三忌领命而去。老杨重新关了门,对这会儿已经在厨房里头忙活起来的媳妇低吼道,别瞎捣鼓,人都走远了。女人拿着锅铲探出头,几近责问道,你怎么可以让他走呢?这深更半夜的哪儿搭车啊?再说大冷天,总得吃些热的暖暖身子啊! 老杨不理会自家媳妇的喋喋不休,坐在小板凳上麻利地拆封了赵三忌递上的礼品,云南上好玉溪散装烟草,这小子记性不错,那套被撕了价签的按摩器材,看来这小子一直对他婶子的颈椎病念念不忘啊,还算有良心,至于那些白金酒和灵芝粉,老杨则是嘀咕道,口是心非的小子,刚才还夸他们夫妇两年青来着,一下子就露马脚了。最后,老杨到底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老男人的心里终于失落了,不禁恶狠狠想到,这小子下次要真敢上门喝酒,非灌死他不可。 从f镇到赵家堡,小迷你又花掉了足足一个钟头的时间,若不是碳头熟悉这条道,晓得避开柏油路上一些坑洼的地段,料想时间还要延长一小会。当车子停在了家门口时,已经午夜十一点。这对一个夜晚总是来得特别快的小村落来说,赶路人未免太过披星戴月。下车时候赵三忌却是发现,家里依旧灯火通明,这让自打懂事以来就和老爷子抬杠到现在的他心底突然泛起了丝小愧疚,尤其是看到了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从客厅里走出来的时候,灯光下,那微驼的背,以及斑白的两鬓,刺痛了他的双眼。只是小男人的小倔强或说小自尊警惕着他,现在不该哭鼻子。 “老头子,不是告诉过你自己早点睡吗?又熬夜?不要命了不是。”话虽这样说,赵三忌还是上前搀住了老人,记得自己半年前离开的时候,老头可是还没用上拐杖的。 “臭小子,这还没踏进家门呢,就诅咒起老子来了?”老人瞪着浑浊的双眼,认真地打量着赵三忌,有心想伸手过去摸摸小兔崽子的头,到最后只是化成了简短的两字,“瘦了。” “你也老了。”赵三忌倔强着不哽咽出声,“长发白也不告诉我一声,早知道就买点何首乌回来。” 004 大年二十九。 比起繁华都市充满商业气息的生硬的张灯结彩,赵家堡的年关显然古朴,或说下里巴人了很多,也人性不少。看着路边上那群辛苦攒了五块钱而后用来买一根足以供他们起哄消遣一寒假的bb弹玩具枪的小屁孩,外加无论是老旧还是新潮的房屋道出贴满的春联,赵三忌除了莞尔当年他们只能贫瘠到玩木陀螺外,喜庆的同时更加觉得真实。似乎这小半年的外出求学记到生存记,不过是南柯一梦。庆幸的是,梦醒时赵家堡还是那个赵家堡——一个让他轻易不会发泄“物是人非”变相讽刺人心不古牢骚的故乡。这让突然远离都市喧嚣的他倍加体会陶公笔下的世外桃源是多么难能可贵。不可否认,这一刻,他瓜熟蒂落地沧桑了。回头对挽着自己胳膊,眼底尽是勾勒满对往事回忆的唐吕娘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了老爷子当初为什么拒绝小舅反哺乡里的好意,有些东西,确实不动好,否则一旦少了记忆中的那分真实,回头再怎么努力找寻,最终也只能对着那卷枯黄的照片缅怀,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一路顶着或年长乡亲们善意的微笑,或同龄人艳羡或嫉妒的眼神,甚至那些只为起哄而起哄的小屁孩们莫名其妙的嘲笑声中走来的唐吕娘,这时像极了刚过门的小媳妇,如酒后微醺的腮红,徜着一汪秋水柔情的眸子,朱唇微启,撩人心弦,尤其是鼻尖处渗出的几颗晶莹的香汗,更加叫人怜惜,直到差点没叫赵三忌看呆后,她才雀跃着小媳妇的那点小心思,道“你说那年我们一起爬上去掏过鸟窝的那棵木麻黄真的还在?” 赵三忌笃定点头,指了指不远处一棵怎么看怎么像是发育不良的歪脖子树,纠正道“是‘我’不是‘我们’,记得当初你就只顾得痛惜那条从小镇上花了十五块钱买来的花裙子。” 唐吕娘将信将疑地看着赵三忌所指的那棵确实是歪脖子树的木麻黄,疑惑问,“真是它?光秃秃的,哪会有鸟在那种地方筑巢。” 赵三忌揶揄,笑话说,“歹竹出好笋,说的不就是这个?” 唐吕娘的闽南话懂得不多,勉强说出来也拗口,但一些乡间俚语还挺清楚,当下掩嘴娇笑,笑骂赵三忌强词夺理。 两人停停走走,这会儿在他们屁股后头不知何时也跟上了一群小鬼,梳妆打扮虽然不像城里孩子那么光鲜,不过在这年关之际,一个个确实干净整洁,其中带头的是个扛着一把据他自己说能把天上飞的鸽子给打下来的玩具冲锋枪,弹夹里头还注满了bb弹,吊在赵三忌屁股后头约有三米处,小半晌后,似乎终于鼓足了勇气,一个小跑窜到了赵三忌跟前,挡住了两人的去路,微红着黑脸蛋,开口问,“赵三忌,他们都说这姐姐是你媳妇?真的假的?” 男孩十三岁,名叫沈万兆——一个搁在元朝中叶能直接把大富豪沈万三给秒杀的雷人名字,撇开他那身因为新年而置办的新衣,小家伙的样貌长得确实挺具农村娃儿的代表性,脸蛋皮肤黝黑,嘴唇微微龟裂,眉似京剧里头丑角的八字,头顶一团一公分长却都邋遢下来的短发,抬头看着赵三忌的眼神也充满了倔强,类似封建社会时期被后母给怨得半死的孩童,胆怯而顽强。 “小万子,你问这个干吗?鸟毛都还没长齐难不成也想娶媳妇了?”赵三忌迎着孩童幽怨的目光,玩笑道。 “呸,你才是小万子,你全家都是小万子。”沈万兆一直不喜欢人家叫他小万子,似乎鹿鼎记看多了的人都会理所当然地把这种叫法归类为太监,而一直是武侠迷的沈万兆也不例外,他指了指身后赵三忌身后那群一个个腰间别满了玩具枪的小鬼们,继续开口道,“我跟他们打赌,说这仙子姐姐肯定不是你媳妇,就你这草包怎么可能娶得上这么水灵的仙子,跟画儿似的。” “哦?赌注是什么?”赵三忌对小鬼头骂他草包不以为忤,好奇问道。 “一百颗bb弹。娘的,那要三小包啊,得花掉老子足足一块五的钱。他妈的别废话,你快点告诉他们,说这仙子姐姐不是你媳妇,否则老子直接崩了你。”说着,沈万兆扬了扬手里头的冲锋枪,大有一言不合就把赵三忌给点射成筛糠子的架势。 赵三忌无言苦笑,却是从口袋掏出了两块零花钱,递给了沈万兆,冷声道,“你小子输了,她就是我媳妇,不过看在你有种拿枪指着我这个曾经是赵家堡土匪王的份上,这两块钱就当给你的保护费,扣去输掉的一块五,你还赚了五毛钱,恩,也就是三十三颗bb弹,不过今天这事希望你别让小白知道,否则有你丫罪受的。” 沈万兆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虽然输掉了赌局,但还从中直接获利了五毛钱,这对有着一把bb弹需求量超过玩伴一倍的他来说,还是在接受范围内,最后这才转身领着那票烦人的小鬼扬长而去。 “很野的小孩啊。”唐吕娘对刚才的闹剧感慨道。 “确实不安分。”赵三忌笑着回答。 “你为什么对那小家伙这么放纵?”唐吕娘蹙眉,似乎对赵三忌先前的做法不肯苟同。 赵三忌琢磨了下措辞,缓了缓道,“小万子是孤儿。” 唐吕娘沉默,紧了紧挽着赵三忌的手臂,两人看似漫不经心又步行了一小段距离,她终于没能忍住女人的那点好奇心,开口道“是不是觉得那小家伙很像以前的你?” 赵三忌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跟前的歪脖子树,斑驳如凋零锈迹的树干却找不到它给人带来的厚重或沧桑,只是纯粹一棵行将朽木的老树罢,悄声舒了一口气,歪头朝唐吕娘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笑道“在他那年纪,我可比他皮多了,不过那小子确实有点像我,出发点都是想惹人注意,证明自己自认为彪悍的存在感。” 唐吕娘眼神流转,女人细腻的心思总是很容易置身处境去体会到许多隐藏的关键信息,尤其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你有老爷子帮着矫正,再怎么野也不怕走了歪道,所以你说的小万子再这么下去可不行。” 赵三忌笑笑,顺手从歪脖子木麻黄树上扯下了一束如丝绦的树叶,并没着急回答唐吕娘,自顾麻利地扎起了蚱蜢,似乎每个男人在自己心仪的女人面前总喜欢献宝,而恋爱的女人到底也白痴,比如这会儿的唐吕娘就看得美滋滋。不出一会的功夫,一头活灵活现的蚱蜢便大功告成,唐吕娘接过手,自顾美不胜收。 “带你去个地方看看。”赵三忌捏了捏唐吕娘的鼻子,笑道。 约摸十五分钟后,两人站在了村尾的一家破败得很中肯的瓦房前。正对院落的木制厅门两侧贴了副春联,有别于最近几年时兴的镏金毛笔字,春联为红底黑字,上联为“五湖四海皆春色”下联是“万水千山尽得辉”,字体歪歪斜斜,丝毫不见功底,像极了赵三忌当初在105鬼画符,但凡不是瞎子,大多能看出这副**裸的赝品绝对不是出自镇上有名的“书法大家”王小若之手,肯定是这家人要嘛图多攒几个小钱不肯多花丁点冤枉钱,要么就是农活忙忘了,没来得及上小镇买现成的。但总体来说,原本暮气沉沉的瓦房经这副春联这么一个画龙点睛,朝气了不少。 厅们左侧,还算整齐地挤着三口被一些东西东西充满的小麻袋,从麻袋冒出头的东西来看,里头应该都是些可回收的垃圾。麻袋下方则是三道雕刻满岁月痕迹的花岗岩台阶,台阶下方左侧,有一口青石砌成的水井,至于再往前就是一片二十见方明显被草草打扫过的院落,因为上面还漂浮着几口废弃的白色塑料袋。 唐吕娘对这地方一点印象没有,小心翼翼把手里的草蚱蜢放进了上衣口袋,朝赵三忌递出了询问的眼神。赵三忌接着解释道,“小万子他家。” 唐吕娘恍然。 赵三忌上前推开了那两道几乎除了户枢处其他地方都落下了虫蛀痕迹的半掩木门,踏步进去,唐吕娘紧随其后。 几乎里外一致,小瓦房里头的摆设极其简陋,地上是由**十年代的廉价方红砖铺成的地板,地明显拖过,红砖头透出一股衬合新年气氛的喜庆大红。屋内靠北处那面墙开了两口采光效果不怎么好的窗户,左边窗户下摆了一张搁现代都市里都可以称之为古董的八格大床,右边窗户下则是用黄泥和水筑起一口灶,灶台添火处,由于久经火舌吞吐,被烤成了漆黑一片,灶火还没熄,锅里头似乎在炖着什么东西。 赵三忌好奇上前打开了锅盖,里头原来炖着一盅野鸡,就是味道有点怪,赵三忌严重怀疑是不是小万子没把内脏掏干净的缘故,以致于一掀锅盖就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扑鼻而来,当下急忙哐当又把锅盖给捂结实——这种情况唐突身后的美人可不好。 “老爷子说,小万子不是池中之物。”赵三忌拉着唐吕娘出门的时候,手里头多了一本字迹和门前那副春联如出一辙的作业簿,“他总是这么神棍。”赵三忌笑着补充道。 005 在赵家堡人眼中,那个叫赵三忌的孩子是懂事的,而叫那个叫虎子的小流氓,则是有太多罄竹难书的缺德事迹,而对这种劣迹斑斑缺德行径的诠释,用一句话贴切概括就是——坦率近乎无耻。比如,小虎子是第一个敢偷偷摸摸跑到村长,也就是蓝半城他老爹家,然后悄悄打开广播,接着歇斯底里吆喝一伙同龄人一起上山攀岩掏鸟蛋、下海游泳抓螃蟹,最后让每家每户大人们像发了疯似的到处找寻自家娃儿,生怕一不小心就给摔残溺水了一样,又比如每逢旱季赵家堡人和隔壁王家村为了几口水井而打得头破血流时,小虎子也会摸到广播前,大肆宣传他那稚嫩的热血,接着等到学校开课后,呼啦一帮子人放学聚在校门口堵王家村落单的肚子,最后要么以多欺少完胜,要么被对方设计以少胜多惨胜,直接导致每个共犯们和敌人身上都挂彩了,这才心满意足。但结果无论如何,小虎子这种莽汉的小热血,从来都不被大人们所默许,因此压根也就没有赞赏这一说。所以在赵家堡,那个每天早上总要奔上几里地帮赵老爷子买上一矿泉水瓶羊奶的赵三忌,理所当然被树立起了懂事孝顺的好孩子的正面典型,而后者,在自家小孩面前,大人们总要“谈虎色变”,他们彼此之间就差一只同仇敌忾的投名状。 而自打赵三忌上高中收敛了往昔的德性后,长江后浪推前浪,孤儿沈万兆接了他的班,那个赵三忌喜欢称呼他为小万子的野男孩。 赵三忌甩了甩了手头的作业簿,脑袋回忆了一些小万子继自己之后的劣迹,据小白说,这小家伙比起自己缺德,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赵三忌就不会干呼啦一帮子人去占领祖祠坪前面那间公厕一下午的阴损勾当。无声笑笑,赵三忌再次把目光凝聚在了手头作业簿,发现封面的牛皮纸有些脏,但难得没有褶皱,就如今天小万子身上穿的那件新装——或许全村人只有他清楚,其实那身衣服是去年时候买的。 紧随在赵三忌身旁的唐吕娘歪着脑袋,看清了赵三忌手头多出作业簿后,丝毫没有杀伤性的佯怒责问道“干嘛偷人家的笔记?” 赵三忌神色坦然得不像做贼心虚,却一脸贼兮兮的坏笑,回答道,“这可不是作业本,而是小万子的卖身契。”说完顺势翻开了手头的本子。里面以严格的日记格式歪歪斜斜写满了微缩的字体,唐吕娘只是惊鸿一瞥,就对本子上的内容不再关注,因为那是一本日记。对别人**的尊重,哪怕对方是一个在她看来很没教养的顽童,唐吕娘也不愿越这雷池一步,这点确实像极了她的闺蜜俞怀柔——一个活在现代的古代卫道士。真真的是人以群分。 而反观没有那道德素养和法律意识的赵三忌,两人步行出了一段距离后便在一块背风的干净草坪坐了下,翻开日记本看得津津有味。在赵家堡,除去顶着天大头衔而不为乡亲们所知的赵老爷子以及游离在光明与黑暗间的外来户范江水,赵家堡人是没有秘密的,小万子当然也不例外,或许这就是距离都市人十分遥远的、传说中的淳朴民风,当然,大前提得是这村落要小,几百人,百来户人家。 作业本里的第一篇日记记于今年九月一号,天气晴。赵三忌目测这纸密密麻麻却又有如砖砌般齐整的小方块大约将近五百字,字面上的意思大约如下: 赵三忌那条大流氓今天到x市上大学了,村子里很多人都感到很惊讶,想不到以前那个在学校只懂得天天打架斗殴的混子,也有考上大学的一天,而且还他妈的是本科。可笑的是,那些大人们居然把这件事归功于赵爷爷的教导有方,但小万子知道不是这回事。说起赵爷爷,小万子觉得这老头人还不错,赵家堡全村两百二十四个人,其中有十三个把他当成一条癞皮狗,四十五个当是他乞丐,一百三十个当他是孤儿,也就只有赵老爷子把他当正常的小孩,而且待他貌似好比赵三忌这个亲孙子和蔼上不少。至于让小万子一直犯糊涂的,根据自己自打懂事来就学会的察言观色,小万子就没见过赵家那一老一少和平共处过,两人整天总是为了那丁点鱼钱吵得面红耳赤,都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但这事至今仍让小万子伤脑筋不已,不过扪心自问,如果哪天赵流氓和老爷子决裂了,那他肯定当仁不让站在老爷子的那一边。看到这句,赵三忌不禁碎了一口白眼狼,只是日记最后的结尾却让他颠覆了自己原先的固执,小万子写到,小半年时间见不到那条大恶棍,自己肯定会想他。这才让赵三忌清醒自己去年时候偷偷瞒着老爷子暗杠下来的几十块鱼钱帮小万子买了那套新衣没白搭。 除了前面几篇的日记字迹比较工整让赵三忌有那耐性仔细看完外,接下来的十几篇,料想小家伙是为了节省笔记的缘故,写得密密麻麻,其中有一页甚至挤满了四篇,大约共计一千字,这样的节省方式让赵三忌瞠目结舌的同时,心里多少有些酸楚,穷人家的孩子,而且还是孤儿,生活对于他来说无非就是除减法的精打细算。 花了小半个钟头把日记本里面的内容看完后,赵三忌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像如释重负,反而更像心事重重。一只安静坐在一旁呼吸安宁冬日午后慵懒气息的唐吕娘这会儿也跟着回过神,低声询问道怎么回事?赵三忌有感而发,感叹道,一样米养百样人,原本以为像小万子这样出生在赵家堡的孤儿是不幸中的万幸,但人心到底是隔了层肚皮,如果没有这本小日记,我还真不知道他曾经受过的欺辱。 唐吕娘沉默了小片刻,开口道,孤儿本身就是一种先天的不幸。 一语成谶! 是啊,孤儿本身就是一种先天的不幸。 “从来没见过你对一个小孩这么感兴趣过呢。”唐吕娘偎着赵三忌,看着浅蓝色的天空开口道,她享受这样的温存。 “范大叔说想让这孩子跟我上昆仑上走一遭。”赵三忌难得没有打趣唐吕娘,直言不讳。他觉得她有权利知道这些被范江水定性为特级机密的事件。 “……”唐吕娘欲言又止,眨了两下眼眸子,继续出神地望着天空。 …… “这件事你跟爷爷说了没?”唐吕娘问。 “本来昨天就要说了,想想还是先让他老人家过个好年,这事等过完年后再理论也一样。”赵三忌没敢说出其实他是害怕面对那个斑白了两鬓佝偻了身子的老人听到这消息后,再次萎靡了几分。 “要不我跟他说去?”唐吕娘无畏道。 “……”赵三忌转身,伸手拄住了她的肩膀,认真的看着她,道,“范大叔都束手无策的事,你认为就你一个妇道人家,能逆天了?” “别忘了,圣人曾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唐吕娘狡黠一笑。赵三忌爱死了这个冰山美人朝自己露出的这种小女人莞尔,探手捋开了她额前的刘海,认真在擦亮了对方的额头,“嘭”的一声,狠狠在她额头亲了一口。 “媳妇,我好喜欢你。”赵三忌道,暗杠了“不是因为你能为我分忧,只为你愿朝我展示真诚的自己。” “我知道,我也是。”唐吕娘认真回答,暗杠了“就当我花痴得很没品位”。 不过又有几个女人能实现女孩时的烂漫憧憬呢?她虽不是唯一的一个,但绝对是最幸运的一个。唐吕娘想。 ……………………………… 就在赵三忌和唐吕娘两人温存腻在一起说些男女悄悄话的空当,自打当上了赵三忌小弟就没轻松过上一次新年的蓝半城,这会儿一身风尘仆仆从小镇上置办完了两家人年货赶回来,一家是自己的,一家则是老赵家的。回家卸下满满一车年货后,蓝半城原本以为终于能瞅着个空当忙里偷闲一次,不料屁股还没碰到那条小板凳,手机再次凄厉地叫起,一瞥号码,当下刚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愁云,是赵老爷子来电了。 “小兔崽子,东西都买回来了没?”老爷子在电话里头操着一口一年到头都难听到几次的粗犷嗓门。 “买回来了。”蓝半城真想撒一回谎。 “那赶紧的,快点搬过来,待会儿还有两栋房子的春联要你贴,有得你忙的,这会可不是偷懒的时候。”赵老爷子使唤起蓝半城,丁点不见外。 “我喝口水就过去。”蓝半城贼心不死,望了望屁股下面的板凳。 “水随时可以喝,但新年一年只有一次,赶紧过来!”老爷子微怒。 蓝半城冷汗,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苦笑嘀咕道,“好吧,谁叫我是你孙子辈的。” “什么?”老爷子一时半会儿没听清,询问道,只是这时电话已经一阵盲音。 之后老爷子又拨了几个电话号码,全都只说了一句话“今天十二点之前务必赶到家!否则就别回来。” 然后,接到电话的几人,第一反应都是抬手看了看手表,最后开车的人狂踩油门,搭车的人狂催司机,就连一向稳重的赵子象,也不例外。 这注定是一个鸡飞狗跳的新年。 006 幸亏在赵子象、赵子墨、周育尧等人的快马加鞭下,今年年夜饭到底没能鸡飞狗跳。天知道如果老爷子的这帮儿子媳妇们稍有差池晚回家那么一两秒钟,向来在老赵家一言九鼎的赵老货会干出什么事来。 年三十晚,赵三忌偕唐吕娘回家的第四天。 不同以往,今年老赵家年夜饭饭桌上多了人,也少了人。 范江水原本是不趟老赵家这浑水,后来不知是出于自作主张要把赵三忌送入昆仑山滚刀子的愧疚,还是耐不住自家闺女破天荒的死乞白赖,最后只能厚着脸皮带上一壶茅台过来蹭年夜饭。对此赵家一杆大小表示欢迎,当然,赵神棍也不例外,他从来是个传统的人,即使不用掐指一算,也晓得这种喜庆的日子不宜说脏话。 除了范江水范小白这两人,饭桌上多出的人还有赵子象的秘书兼临时司机——一个三十好几的壮年,叫黄碧波,直挺鼻梁上搭着副与他气场不相称的黑框眼镜,区别于官方人士给人的官方嘴脸,这壮年一身精壮的腱子肉,丝毫不见臃肿,生生就一条水浒里头跑出来的好汉。光是这点,便赢得了首重皮囊的凡人赵三忌不少好感,所以更甭提黄碧波在饭桌上温文得体的谈吐,那从来都是一个干秘书的人都有的,或说该有的强项。 最后多出的人是沈万兆,据说还是被偷看了人家日记的赵三忌给绑架来的。对于这个不怎么被唐吕娘看好的小伙子,在饭桌上却表现得超乎寻常的循规蹈矩,从头到尾就一直埋头默默吃饭,甚至吃饭时都没敢多夹菜,幸亏有红尘出身的周育尧热情照料,否则这顿年夜饭,应该是小万子生平里最窝囊的。 至于少掉的人,撇开赵子墨那个名存实亡的媳妇陈洛河以及赵家长公主赵牧鱼,自打赵三忌懂事以来,赵子安今年是第一次缺席这种盛况。对此同小舅舅有着别样感情的赵三忌今儿一大早就叩响了周育尧的房门,问了怎么回事。周育尧却是闪烁其词,根本不做回答。随后赵三忌又杀上了老爷子的房门,老爷子不像周育尧,更是压根儿不给赵三忌面子,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少管。”棒杀了赵三忌的所有求知念头。最后赵三忌又辗转了赵子象、赵子墨,甚至连范大叔也没放过,寻根问底,只是结果无二。这伙人就没想过要让赵三忌知道赵子安的去向,庆幸的是,在他们的保证下,赵子安确实性命无虞而且也能吃上顿好的年夜饭,才叫赵三忌有安稳吃个年夜饭的心思。 不像世家内院里头的勾心斗角,老赵家因为有赵载德这杆虽然日薄西山精神却依旧矍铄的主心骨,所以一餐年夜饭下来其乐融融,尤其是这餐饭还是赵老爷子一年唯一一次能摒弃“食不言寝不语”的教条,更叫老成的赵子象和心机的赵子墨兄弟两喝得面红耳赤,饭桌上没少豪言壮语。而周育尧也趁机慈爱了一把,越过梗在她与赵三忌之间的范小白,尽情地往赵三忌碗里添汤加菜,整得唐吕娘倍感自己毫无用武之地,似乎看穿了唐吕娘的心思,周育尧越俎代庖后的尴尬化成温婉一笑,打趣唐吕娘说,“你们小两口来日方长,秀恩爱不差这一时半刻。”直叫唐吕娘当场羞得俏脸通红埋头不敢见人,在座众人见状不禁朗笑。当然也有人例外,比如,早在广州那会儿就一直对唐吕娘抱有敌意的范小白——她翻了翻眼珠子,借着众人松神的刹那,不动声色,悄悄又将自己的椅子挪近了离赵三忌几分,这才心满意足埋头继续处理碗中的吃食。 年夜饭尾声,远在大洋彼岸的赵牧鱼,掐着时间打回了拜年电话。赵子墨接起电话摁了个免提。 赵牧鱼在电话里头从赵载德开始问候起,甜甜的嗓门以及那口饶是从小在他乡长大也没有被同化的标准中文腔,挨个拜了过去。 一反常态的,打小就喜欢对赵牧鱼严加看管的赵载德对着电话里头比往常多问了也多嘱咐了一些话。言谈之间,大有老怀甚慰的意思。 按往常的惯例,在赵牧鱼拜完年后,就该轮到陈洛河出场,今年也不例外。 “爸,新年好,我在美国这边一切都好,勿念。” 已经关掉了免提的手机被老爷子那只日渐枯槁的老手抓在手里。 “傻孩子,你自己算算,这话你都跟我说多少年了?哪天瞅个时候,赶紧回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不然没机会了。”老爷子难得慈祥了一把,不尽唏嘘道。 “爸,这大吉利日子的,您别胡说。”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小颤抖,不知是信号不好还是其他什么的缘故,“我春节过后就回去侍奉您老人家。丫头长大了,这边的许多事她都能接手,现在我就起个把关作用,最近这阵子瞧她干得不错,所以我打算过几天就都交给她打理然后就回国。” “女孩子家的,当初若不是老二自作主张,老头子说什么也不让!想想这事儿就来气!”赵老爷子突然抬起眼皮,狠狠地瞪了赵子墨一眼,后者酒意微醺,却还清醒,见老爷子投来了两把凌厉的眼光刀子,急忙低下头,好生又一阵生猛地胡吃海喝,“这些年委屈你们娘两了,等小虎子再大些,就不用你和丫头操劳了,哎。”老爷子最后叹了口气。 “恩,我也好些年没见那小子了呢,不知道都便成什么样子了。”陈洛河轻笑道。 “性子随他母亲。”赵老爷子瞥了赵三忌一眼,微笑着讲,“就是长得每况愈下。”随后又补充道。 “扑哧”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接着陷入了沉默。 “还是不肯跟那小子聊聊?”老爷子说着又恶狠狠地朝赵子墨投去了两把凌厉的眼光刀子,此小子非彼小子。 “前个把月时候他有来过我这边,当时我没见他。”陈洛河语气平淡说。 “也罢,这小子纯粹活该。”老爷子无奈附和道。 随后,陈洛河又叮嘱了老爷子一箩筐嘘寒问暖的话头,这才挂掉了电话。老爷子当场没说什么,只是今天第三次朝赵子墨剜去了第三道光刀子。赵子墨悻悻然,拉着黄碧波又一阵拼酒,整得黄碧波在心中一阵叫苦不迭,别人人家喝酒不就图个兴趣,怎么老赵家的老二喝起就来就图人命呢?不过类似这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不幸统统被官场手腕圆滑的黄碧波给轻拿轻放卸了下,再次昂起脖子一口气把酒杯里的洋河大曲喝了个干净。 赵子墨拍手称快,继续给黄碧波满上。 这下,黄碧波连死了的心都有了,幸亏酒劲这时也恰到好处涌上来,直接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过去。 “老大,你这秘书不怎么中用啊!”赵子墨始终没有勇气和老爷子目光相视,转移注意力朝赵子象哼哼道。 “两瓶大曲,一瓶茅台,还不中用?”赵子象今天也和范江水喝了不少,这会儿已经脸红脖子粗,丝毫没有官家形象反诘道。 “好像是挺多了哦?”赵子墨抬头傻笑,“不过我也没比他少喝啊,”说完,他将目光瞄向了正在和小万子窃窃私语的赵三忌身上。 后者有所感应,抬头看向了对方,急忙色厉内茬道,“二舅,你要敢灌我酒,我就跟你急!” 赵子墨瞬间败北,说起酒量,赵三忌一直是赵家人里头的另类,并非说他滴酒不沾,而是酒精过敏这个很不男人的名头,居然发生在他身上。不过老爷子私底下却是曾经借由这事打击埋汰过他们几个兄弟,道“小虎子不是你们这帮酒囊饭袋,酒量好顶个屁用啊。”其实赵子墨当时就想反击,他曾经能有那么大的产业,其中百分之三十都是在酒桌上挣来的,酒量好岂会没用?不过他没敢质疑老爷子,幸亏也是他没做,否则依老爷子的性子,肯定没他好果子吃。 赵老爷子在接完陈洛河电话后大约十分钟,就起身离了席,由周育尧和唐吕娘作陪搀扶回了书房。 所以在场终于只剩下一帮大小爷们,少了老爷子的眼光刀子,赵子墨当下生龙活虎起来,也不顾赵三忌那句“跟你急”的软绵绵威胁话,又唤醒借机一头扎倒在饭桌上的黄碧波,瞅了瞅倔强嘟着嘴皮子的小屁孩沈万兆和几乎挨在赵三忌身上的范小白,最后大小通吃,直接都把他们桌上杯里的醒酒茶、饮料统统换成了或茅台、或葡萄酒。然后又利索地从桌下摸出了早被他精心准备好了的几盅骰子,挨个发了过去,发话说,一起玩骰子,今天你们要不醉,谁都甭想走,就算小虎子你想跟我急也没用。 对赵子墨每次年夜饭都要整出的这手段,赵三忌屡见不鲜,所以也就断绝了借机尿遁的心思,因为凡是老赵家的人都清楚,在赵家,敢背着赵老爷子而折腾出许多事的,并非沿海三省的教父赵子安,也不是一言九鼎封疆大吏的赵子象,更不是打小就无法无天的赵三忌,而是眼前这个一旦沾了酒,就敢把天给捅出一窟窿的赵子墨。 同时,据皇城根和上海滩许多世家大族猜测,赵子墨有极大可能便是执法者中的那个人——这是件连赵子安、范江水等一干人想都不敢想的荒唐事——但诚如今天所见,赵子墨在年夜饭桌上拉着人摇骰子,难道就不荒唐? 不过也很喜庆的说。 007 最后一章公众章节,明天上架,伙计们,欢迎捧场。 年夜饭次日大年初一,赵子墨因为生意上的一些事得赶忙飞美国,临行前赵老爷子难得一副慈父的嘴脸,与其说是吩咐,倒不如说是商榷,语重心长对赵子墨道,去了那边,有功夫的话就去看看洛河那孩子。赵子墨没回话,眼神有些闪躲。如果这会儿老爷子是拿龙头棍敲打命令他,或许他还会回敬上那么几句,坏就坏在老爷子自打半年前小虎子出门求学后,便一味打起了感情牌,凡事都以参详的口气,这让除了他外,老大和老三都觉得很不安,总觉得老爷子的这种蜕变里头肯定包藏了不少“祸心”。 兴许觉察出了什么,赵子墨上车前特地把赵三忌唤到了跟前,给了他一个自己在美国的住所,道是如果哪天有机会到美国了,记得上门找一下二舅,我有东西交给你。 赵三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邪恶地猜想赵子墨这下该不会也将他自己在美国的那些产业都划归到自己名下吧?如果真这样,那何愁自己的大舅子杨树人同自己约法两章了?届时将树群移民到那边,拿america绿卡,这是当下多少中产阶级为之争得头破血流的美差啊!尤其是这样一来,更能巧妙避过了吕娘和小群群之间的宫斗,一举两得。一念及此,赵三忌突然觉得学好英语太特么有必要了。不过其中也有两个问题:一是杨树群这会儿才上大一,来日方长,尤其自己没在她身边的情况下,难保不会被人给撬了墙角。这问题很严峻,也很现实。二则是光是自己对杨树群明面上的了解,这丫头的家庭背景断然不止局限在小资、中产这类殷实的门户上,所以该找个怎样的借口把她忽悠出国,比起前者,似乎后者的严峻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在赵三忌满肚子坏水琢磨着怎么暗度陈仓这空当,老黄来了电话。 似乎自打和赵三忌、汤显、蓝未央等人玩在一块后,黄跃就隐隐淡出了他高中时的那伙玩伴。谈不上背生反骨或白眼狼之类的,黄跃只是觉得原本他的那个圈子不着调,总感觉和他们腻一起就像是小孩在玩过家家,再也没有当初因为踢倒了一条街的垃圾桶而热血沸腾了老半天,或者因为某家桑拿店的妹子极度水灵而集体精-虫上脑策划某天上门寻快感的冲动。兴许除了眼界,这就是一个男孩到一个男人的蜕变,再也不拿稚嫩的热血在无畏的青春里头肆无忌惮。 黄跃在电话了里头叫苦不迭,说年底那几天天天对付饭局,先是以往和自己交好的那些哥们的,不知咋整的,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突然唠不到一块了,整得饭桌上没话说只能光顾着彼此劝酒活气氛。再就是他家老爷子黄灶顺那头的叔伯辈,个个真特么的酒中豪杰,一上饭桌就不拿茅台当酒看,全都成了解渴的玩意儿一杯一杯往肚子里倒的。最后总结一句是,老黄自打农历二十七就一直醉到现在,果断是喝怕了,也喝趴了。 赵三忌笑话说,那这会儿的老黄是不是还在醉梦里啊? 黄跃回答道,哪能,这不瞅着脑袋稍微清醒些,立马找三郎商量事嘛。 赵三忌问什么事。 黄跃回答道,明天咱哥两就上皇城根找汤犊子玩儿去。 赵三忌掐了掐时间,感觉仓促了。黄跃退而求其次,道大年初三。赵三忌依旧回答说怎么也要初五过后。黄跃这人没啥主见,否则也不会abcd还没识全就带着个翻译跑美国深造,纯粹是丢人。 最后两人便把时间敲定在了农历初六。 接下来几天,赵家一干人等相继离开了赵家堡。先是赵子象,毕竟是官场的人物,没理由逮着机会就当甩手掌柜,更何况年前那起因为赵三忌而引发的不大不小的**,他如今为人处世更要如履薄冰一些,啥叫高处不胜寒?说的就是这个。兴许是碍于避嫌的缘故,赵子象走时候并未给赵三忌太多的暧昧话儿,倒是他的秘书兼司机,那个叫黄碧波的精壮汉子,行事倒也磊落,当着众人的面递给了赵三忌一个号码,并道以后若在西北一带碰到什么麻烦事了,大可找黄哥,能帮衬得上的,黄哥绝无二话。 赵三忌连声道谢。 反倒是赵子象瞅着黄碧波的作态,官腔十足地哼了声,惹得黄碧波朝赵三忌一阵傻笑。 接着是周育尧,碍于赵子安的不辞而别然后不知被困在哪个旮旯拿窝窝头当年夜饭,苏、浙、闽一带还有大把的事情等着她善后,所以不同以往每逢年关总要在赵家堡陪老爷子谈经论道那么个把月,周育尧陪过了老爷子以及和唐吕娘说了一闺房的体己话后,正月初四就匆匆挂帅上阵。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周育尧不知是怎么忽悠的唐吕娘,后者在没知会赵三忌的前提下,跟着也上了周育尧的车,奔往浙江去了。 赵三忌一阵傻眼,回过神刚想开口狂吼“放下我家娘子”,却被老爷子手上的龙头拐杖狠狠敲在了脑袋上。 “老赵家的种,天底下还没人敢打她的主意。” 老爷子说。 赵三忌这才宽心,不过对于媳妇无端的离去,他这颗多情的种子多少还是有些怅然。 眨眼到了正月初五,次日便是赵三忌和黄跃相约上皇城根约汤显一块狼狈为奸的日子。这天大早,赵三忌如同往常从二十里地外的一家农舍买回了一瓶温羊奶放在老爷子的床头,转身刚想-操刀进厨房捣鼓早饭。不料老爷子露在被窝外面的脑袋突然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吓了赵三忌一大跳。接着老爷子没头没脑一句“你真决定了?”,直接把赵三忌弄得思维短路。 “决定什么?”赵三忌问。 “昆仑。”老爷子简单点了两个字。 赵三忌沉默片刻,拧开了桌上的奶瓶盖递给老爷子,嘴皮动了动,只是刚到嘴边的话却又一口吞了回去。 “这事范小子跟我提起过,当初我没答应,前天晚上唐丫头又跟我说了,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所以想听听你的意思。”老爷子捧着还温热的羊奶,没着急喝。 “我担心我走了,没人给你打羊奶。”赵三忌眼眶微红,看着半躺在床上的老爷子,尽量挤出了一丝笑意。 “你小子没良心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老子没指望你帮我送终。”老爷子笑着淡淡道,一副云淡风轻的超然模样。 赵三忌瞬间火大,眼眶处的微红迅速褪下,拿眼角乜了老爷子一眼,鼻孔出气哼了一声: “激将也不带你这样埋汰自己孙子的。” “呵呵”老爷子喝了一口手中微带羊骚-味的奶汁,童真地吧唧了两下嘴皮子,一脸笑意:“什么时候走?” “明天。” “小万子得留下。” “行。屁大点的孩子跟着也碍手碍脚,还不如留着让你当跑腿使唤。” “你懂个屁!再过十年,你就知道老子今天是多么高瞻远瞩。” “十年太长。” “是啊,老子也没那福气看到小万子飞黄腾达了。” “别瞎说!” “生老病死,是你小子心胸不豁达。” “我不走了。” “为什么?” “留下来当你的跑腿。” “呸!想当啃老族啊?” “激将激了一辈子,您不累?” “孙子才激将,老子只是不想无端养条米虫放家里!” “米虫?那你得把当年我的打渔还来的那些钱都还来,这样好坐实我的罪名啊。” “你上学不用钱?纸墨笔砚也要钱,恩,还有房租。” “甭蒙我,我算过了,收入大于支出,如果按今天的物价水平,那也只是刚巧持平,兴许你还要还我三四百块!” “那我还你五百,你走?” “走就走。” “记得活着回来!” “好!” 赵三忌起身折进了厨房,失魂落魄。 床上的老人,轻轻尝了一口手中的乳液,闭目,眼角一片湿润。 卷二完。 008 赵三忌的霸王鸡到底没嫖成。不知姓啥名谁的妖冶女人大约在凌晨三点重新摸回了翡翠街民宅,已经知晓了女人企图的赵三忌这次倒没心思顶着冷冽的寒风上屋顶候着,继续窝在被窝里闷头大睡,似乎一晚就想补足六年来的风餐露宿。女人这会儿已经换上了一身正经良家装束,上半身一件浅棕色纯羊毛针织衫,下搭一条能完美勾勒她美腿曲线的紧身牛仔裤,脚上踩着双只能算普通的vans硫化鞋。单从这身打扮上看,确实很容易叫人误会成从某个高校里走出来的水灵白菜。可惜女人一张口就露了馅。 “是男人就说话算话,老娘今晚可不能被你白操了。” 赵三忌从被窝里露出了个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亭亭而立的女人,揉了揉了惺忪的眼睛,回话说,要不咱再搞一炮得了,放心,这次开的价格肯定公道,我喜欢你这样的装扮,百变女皇呐。 女人不理会赵三忌兀自耍嘴皮子,一想起自己的第一次就这么玩火**了,说心里没有疙瘩那是鬼话,尤其这混蛋在干那事时真把自己当成一只鸡随意拿捏,更让她火冒三丈。当下她也不想和这畜生多费唇舌,只留下了会面的时间和地点,具体什么事也没说,然后就走了。 赵三忌突然觉得,敢情这娘们这会儿是要变相嫖回自己来了? 无声笑笑,继续埋头大睡,一夜无梦。 次日早,唱诗团收拾完了家伙分两拨人就赶回了昆仑山。按以往惯例,剪刀手和医生一伙,或者两人分开走,赵三忌和范小白一队。只是分手前赵三忌说有点私事要跑美国一趟,至于俄罗斯那边的两颗钻石他吩咐了医生去取,记得到时别交给昆仑山的那个老女人。范小白一听赵三忌要单飞去美国,死活不从,耐着性子缠虎子哥要捎上自己,却被赵三忌一句你是病号给轻易打发了,再说两者有言在先,此次回程后范小白不仅要断了和昆仑山那边的关系,而且还要听虎子哥的话,回学校继续完成大学学业,等大学毕业了,找个正经工作,否则别怪我往后都不搭理你。这杀手锏一出,范小白瞬间败北,不过却提出了新要求,她说等大学毕业后自己要出来帮虎子哥打点生意。赵三忌无奈点头答应,这才安抚了这颗随时可能造反的民心。 不过继范小白之后,络腮胡剪刀手跟着不干了,反正昆仑那边最近没什么生意,尤其唱诗团在没有三郎这杆主心骨的情况下,医生要北上,赌徒要东去,一定程度也就意味着唱诗团要暂时散伙了。而他这个闲散人员肯定没理由整天窝在昆仑山上看那些老不死的脸色度日。所以剪刀手央求三郎这会儿千万不要抛弃自己,让自己抱一下赵三忌的大腿,就让他一块去美国得了。 赵三忌本想严词拒绝,这时小白说话了,帮腔道,就捎上这条狗腿当虎子哥的跑腿,这样一来也好有个照应,我也比较放心。范小白和剪刀手两人一直有嫌隙,这是唱诗团内部公开的矛盾,尤其是经由昨天两人真枪实弹干过衣架后,此时范小白打击起剪刀手也就不再拐弯抹角绵里藏针。 剪刀手刚想还嘴,不过一想起他还有事央求赵三忌,无奈只能伪装成一副听话的好伙计模样,瞪了眼范小白,转头眼巴巴地望着赵三忌,双眼祈盼。 赵三忌这次不好拒绝,想了想,出声道,大前提是到了拉斯维加斯,你不能再上赌场里跟人拍扑克。 剪刀手立马点头不跌,他一只有赌瘾,这是当初他在拉斯维加斯对小白展开狂轰滥炸时落下的后遗症,此后一发不可收拾。 就这样阴差阳错的,范小白最后和医生搭上了回国的飞机,而赵三忌则是带上拍胸脯打包票一定当个合格奴才的剪刀手北上去了拉斯维加斯。座驾是一辆昨晚妖冶女人留下的路虎揽胜运动款,5.0v8的na-hse,据官方给出的参数是,这头笨重的玩意儿从零踩到一百的加速时间只要7.6秒,最高时速还能破两百公里。单从这皮毛了解,算不得是辆华丽、拉风的坐骑,不过要用它来翻山越岭,单就路虎这个头衔,它堪当重任。 车内,妖冶女人细心地备上齐全的通关文牒,有墨西哥境内的,有美国境内的,当然还有最重要的跨关文件。这让赵三忌两人中间省去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从墨西哥城到拉斯维加斯,就近挑us-93s路线走的话也要两千两百多公里,长途奔波本就够累了,如果再让他们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瞎忙活的话,等他们到了拉斯维加斯,不说是猴年马月的事,也足够把他们折腾得半人不鬼。 赵三忌内心感慨,这女人倒也公私分明。 旅途刚开始的时候是剪刀手开的车。中途路经奇瓦瓦市时,两人下车添了点补给,换班,再到跨境进了美国的凤凰城,两人再次换班,等赵三忌赶到和妖冶女人约定的威尼斯酒店时,已经是次日凌晨四点左右,超出了女人约定的时间三个钟头。不料这女人也执着,就在赵三忌想随便开间房间度过一晚时,却在酒店大堂碰见了她。 这女人果真不愧赵三忌冠之以百变女皇的称号,有别于先前的熟-女套裙和青春牛仔,这会儿女人身着一袭大红长裙晚礼服,强大到不须施加任何粉黛就足以令六宫失色的素颜,礼服正面是开裂到肚脐眼的v字领,中间采用百褶样式束住了堪堪一握的小蛮腰,领子两侧露出了一大片白花花叫人神驰心往的粉嫩肌肤,不过扎人眼球的还是领口处那道叫凡是雄性牲口都难以逾越的万丈鸿沟。尤其当她转身的时候,镂空至臀-缝的后背,竟叫心思细腻所以眼珠子肯定也不会老实的剪刀手可耻地硬了,吓得当下急忙转移了视线,却少不了在心中暗骂这女人妖精。 不过与那身喜庆的大红装束截然相反的,女人这会儿阴沉着脸色,从小到大,她可是第一次被人爽约。 所以两人一罩面女人就一顿劈头盖脸的冷嘲热讽,骂赵三忌不守时没有时间观念,不够绅士。 女人美则美矣,而一路马不停蹄奔波过来的赵三忌这会儿却没心思搭理她,不留情面冷笑说,我是嫖客,你是妓女,我没有守时义务,所以你也没责难人的权利。 聪明的女人一下听出了赵三忌的言外之意,当下脸色又阴沉了一分。如果不是有求于他,她肯定不介意当场来个你死我活。强自压下了心中的熊熊怒火,诚如赵三忌先前所感慨,她到底是个公私分明的女人,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下绊子,转身领着赵三忌两人上了楼,然后丢下一句abc和犹太帮在拉斯维加斯的事就在刚才有所缓和,所以这几天先按兵不动,等到时候需要你出面了,我再吩咐你,接着留给了赵三忌一个裸露着臀-缝的背影,最后甩门离去。 几乎与此同时,一路上就没少拼死命往女人屁股沟瞅的剪刀手也匆匆清查完了套房内的所有死角,凑上前来道,这女人除了性子辣点,办事还挺规矩。三郎,你若不要,就让给我呗? 赵三忌回头不冷不热道,等你能打得过商曲再说吧,否则小心一不留神没了小命。 剪刀手冷汗,有这么虎? 赵三忌随手将手头的行囊一丢,躺在沙发上有气无力说,我看这世道要乱了,能飞檐走壁的家伙都开始满大街乱跑了。 剪刀手瞬间噤若寒蝉,甚至连回味刚才女人摇曳着无限风骚的屁股腚子的勇气都没有。他可不想再碰上一个范小白,尤其这人的暴力值还在自己之上。 接下来三天那个至今仍不知姓啥名谁的女人都没路面,所以六年来已经不下四次光临这座赌城的赵三忌也乐得忙里偷闲抽空仔细阅读一下这座崛起似乎偶然却又必然的城市。 似乎应了那句老话,“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那些懂得投机犯罪、敛财的人们夸拉斯维加斯是“人间圣殿”,相反那些由千百万富翁在此落魄成街边乞丐的人们则诅咒它“罪恶之城”。而撇开这两个极端,对于不抱于此一夜暴富美梦的赵三忌来说,拉斯维加斯确实是个散心胜地,浓缩的大部分欧洲风情的奢华建筑,稍加点缀现代艺术气息,徜徉在建筑于大运河上的酒店内,河岸咖啡飘香,摇着风尾船的船夫传来了意大利的咏叹调,闭目耳闻,的确很容易叫人产生置身威尼斯的错觉。当然,前提是如果你不睁开眼睛观看廊道里那些熙熙攘攘人群的话。 不怪有人说,赌城的每座酒店都是一本书,不仅给你新奇的享受和经历,还将给你震撼人心的体验。 而相较起似乎没能抓住拉斯维加斯重点的赵三忌,剪刀手这厮似乎更加务实了些,才睡一觉的功夫,就让他彻底忘记了起初来拉斯维加斯之前赵三忌的忠告,三天下来,他已经在赌场内挥霍掉了三百万,其中还有小半是死皮赖脸跟赵三忌预借的。 对此赵三忌心中暗暗发誓,往后再也不会轻易相信这厮的话,剪刀手的承诺,重若千钧的时候不少,而轻如鸿毛的时候也同样不在少数。 009 事情到了第四天早上,就在剪刀手不眠不休顶着老大两只熊猫眼从赌场回来打算朝赵三忌借第四个一百万时,无利不摸黑起早的女人几乎前后脚与剪刀手进了门。此时此刻已经休养生息得差不多的赵三忌正悠哉悠哉着性子坐在套房内的落地窗摇椅沙发上看风景,左手夹着一根大中华,右手捧着里头放了三两根毛尖的小茶壶,不时轻啜一口。 女人除了发丝有些凌乱,其他该严谨的地方严谨,至少没露点,该精致的地方也和往常一样,毕竟她那国色天香的容颜是个不争的事实,只是气色稍微有些苍白。 赵三忌就纳罕了,人家剪刀手是因为犯了赌瘾所以不得不苍孙,她一个abc的当家女皇,饶是天塌下来也不该如此仓皇,揶揄挤兑道,昨晚是不是又去瞎忙活了? 女人不为所动,走近赵三忌身前的茶几旁乜了乜桌上的茶叶,然后顺势从旁边拿起了那包刚开封的大中华,利索点上。单从这熟稔的架势来看,显然她也是杆老烟枪了。值得一提的是,这闺女夹烟的架势和赵三忌认识的孙乞丐一样,都喜欢拦腰夹在中间,记得那会儿乞丐说过,这样夹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掌控感。小细节中透出的大玄乎。料想女人应该也如是。 “我叫纳兰水仙。” 女人两口抽完了一根烟,之后出其不意道。 赵三忌依旧老神在在半躺在摇椅上,轻微晃悠着身子,小口仔细品茶。这次换他没搭理女人,转而将目光放在了一进屋就精神萎靡的剪刀手身上,后者心有感应,勉强支起差点挺尸在沙发上的身子,尴尬嘿笑了两声,耸了耸肩,解释道,三郎,我昨晚可没去拍扑克,而是玩大转盘去了,这次你不准骂我。 赵三忌叹了口气,打发了剪刀手进房休息,这才将目光落在了女人身上,“纳兰水仙,该不会是艺名吧?像你这种名字我认识的人可不算少,什么小花啦,小翠啦,百合啦,牡丹的,不过人家是因为放不下心底最深层次的矜持才打着艺名的幌子卖肉,至于你,有必要吗?” 言语不能不算尖酸刻薄。 “是没必要,所以这是真名,用你们男人的话说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女人今天出奇的好脾气,她的烟瘾似乎有点大,继续从烟盒里弹出了一根大中华,再次点上,依旧两口势大力沉的深呼吸,便只留下一长串烟灰。 “这才几天,就改性子了?果然女人心海底针呐。”赵三忌继续毫不保留变着法儿地把女人往死里埋汰,“像你这种不要命的抽烟架势,铁定活不过三十五,死因肯定也只有一个,肺癌。信不信?” 赵三忌说完,然后一脸幸灾乐祸。 “那总也比郁郁而终好。”女人果然改性子了,似乎有点曲线救国的征兆,凄凄艾艾道。 “少在这边和我装惨卖萌,有事说事,老子对鸡皮疙瘩过敏,那玩意儿比酒精还让人反胃。”赵三忌冷冷瞥了一眼站在落地窗前的女人,晨曦穿透她那身淡黄丝质的连体居家长裙,映出一道朦胧美的诱人犯罪的曲线,尤其在这大清早,如果定力稍差了火候,便足以发生一起天人大战。 “什么时候起你开始软硬不吃了?” 女人和赵三忌正经认识不过也就五天的光景,不过真要认真追究,他两的瓜葛可以追溯到四年前风雨飘摇的越南战场,那会儿刚出道赵三忌还是个稚嫩的小子,至少在女人眼中不过是只随时都能被她玩弄于鼓掌的蝼蚁。真正走入她视线的并从此萌发找他代理abc帮派内务想法的,还得从赵三忌宽容对待那个拿着一把ak疯狂朝他扫射的十来岁孩子那事说起。或许在外人眼中所谓的黑社会团伙理所当然都是那些欺男霸女、杀人放火恶贯满盈的挨千刀角色,但只有自小在这堆人里长大的纳兰水仙明白,其实正经的黑帮并不像电影里排演的那样,虽说多少手上也会沾有血腥,但也不至于夸张到恣意草菅人命。单是这点,她的叔伯们就为她立了个很好的榜样,草莽的恩怨分明,偶尔一两次并不廉价的以德报怨,这是想要在这群弱肉强食的人堆里立足的根本条件。然而世道的快速变换,金钱和权利的诱惑有如江水狂澜,一夜间彻底颠倒了abc的纲常伦理。先是上上任当家人的亲生儿子,设计死了自己的父亲后夺权,再是他的后妈媾和他的亲生弟弟,如法炮制他当年对待他父亲的做法,算计死了他。可惜abc大权并未被这对狗男女掌握多久,帮里的一个后生小辈一夜伙同三百零把号喽啰揭竿而起,逆伐成功。那时候纳兰水仙十六岁,原本以为abc会在这个打着仁义之师的男人手上从此恢复朗朗乾坤,可惜这人野心太大,美其名曰是对abc进行一场空改革,实际上却是将它推向了一条不归路。原本只将生意专注在赌场、妓院这两方面的帮派,在这男人的强势要求下开始进行贩-毒生意,跟着也就出现了军火,甚至是人口贩卖,而且其中大部分人还是来自遥远的故乡,这就触及到了帮派内那些还多少残存点良知的老字辈叔伯的逆鳞。心狠手辣的是,这人却将一切反对声音扑杀在了襁褓里,如果只是这种单纯的意见冲突,或说利益矛盾的话,兴许纳兰水仙这颗暗棋还不会被当成跳日马,但这人错就错在丧尽天良,在灭杀了八个老字辈叔伯后,也对其家人进行了连坐,夸张点说就是哪怕厨房内的一只蟑螂、蚂蚁,他都没放过,全部枪杀了,然后付之一炬。暗杀了这个已经从根上彻底颠覆了abc的歹徒,纳兰水仙应那个早该遭人毒手却大难不死的老人要求,掌权abc。记得老人临死前嘱咐过纳兰水仙,说他没指望小水以后能找个正经人家嫁,毕竟出生在这种行伍,能得善终的人都在少数,更甭提出淤泥而不染了。他只希望,小水以后的男人不要像那个丧尽天良的刽子手,他杀他们这帮老不死的他不怨他,但祸及家人这种事就不是人所能干出来的,那是畜生、禽兽。所以老人告诫纳兰水仙,她男人不一定要多光明磊落,但至少心中仍有一丝怜悯苍生的慈悲,那他就算再怎么坏,到底也是个人。他也放心能把abc交到这样的男人手上。 纳兰水仙记得,当年老人的孙子被那人枪杀时只有十岁。所以当她在越南战场时看到代号叫做三戒的稚嫩青年被那个扛着一把ak的瘦弱孩子放冷枪从后背打中了一枪,却也只是缴了小孩的枪械之后还能眯眼笑着捏了捏男孩的脸蛋后,她心动了。兴许这人就是农叔口中的那个人哩。而接下来,纳兰水仙在跟踪赵三忌从东方辗转到西方,从北半球辗转到赤道,再从赤道颠簸到南半球,她发现这男人除了不杀女人、小孩这股孽根性的大男子慈悲外,还是个只要一有时间就会上孤儿院、敬老院当义工的爱心男。因此纳兰水仙之前完全有理由相信这男人会是个好丈夫。直到五天前她和赵三忌的第一次接触,让她产生一种以前种种都只是个假象的荒谬感觉。 作为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在风尘里打滚多年的女人,根骨里都有一些撩拨男人的荡性,纳兰水仙自也不例外。所以那天在翡翠街屋顶,原本只是出于考验的心态去撩拨赵三忌的那根原始心弦,当时她还在心底默数着三二一,她甚至笃信,只要这男人稍微敢越进雷池半步,她肯定第一时间阉了他。可惜故事的发展往往总叫人始料不及,就像十几二十年前她不会料想到那个人真设计了自己的父亲一样,那晚她同样也没料到赵三忌居然真敢用暴力钳制住她的四肢而进行露天野-合。老话说善骑者坠,善水者溺。纳兰水仙终日打鹰到头来却被赵三忌这犊子啄瞎了双眼,玩火**了。 假设故事到这里,在赵三忌发现自己还是个正经八百的黄花大闺女后,能回过头来哄自己,而她当时的确也存了这种心思,否则事发后也不至于放浪到主动索吻,那她还能原谅这个本就对他新存好感的男人。但罪该万死的是,这王八羔子真拿她当上门服务的妓女,并无耻地将自己定位在嫖客这个位置,那就不得不叫纳兰水仙火冒三丈了。 对于一个丢了贞操牌匾的女人来说,是的,至少那层挺能经得起世俗舆论考校的处女膜在纳兰水仙看来不过是一块牌匾,对罪魁祸首的报复无非有三个,要么布衣之怒,免冠徒跣,以头抢地;要么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再就是士之怒了——伏尸二人,流血五步。 假设,赵三忌继续拿她当妓女看,软硬不吃,再用一些尖酸刻薄的言语挤兑她,不好好回答她最后这个问题的话,那纳兰水仙完全不介意当场伏尸二人,或者三个,血染威尼斯。 她在感情上,从来不是个有耐心的女人。 第二十五章 大网 开篇说几句。ps1:红票过千了,很鸡冻,感谢一直孜孜不倦力挺教父的几位爷们,真的!鞠躬。ps2:本来已经做好了裸奔的准备,但,主编听雨大大实在叫人意外,一声不吭又把咱给扔分类小封推上,这馅饼把坏人砸的,晕乎。感谢之。再鞠躬。ps3:据统计,这两周来红票缩水不少,书评区里的留言有几杆铁粉有些痛心疾首了,实话说,坏人也急,但着急不能当红票使,坏人最后也没辙了,甚至有点心灰意冷,消极了,抱歉个。所以,为了教父能早些加冕,坏人在这儿定个规矩,红票每涨七十(发书至今日平均三十,涨七十便是日红票一百),在原来一天三千字的基础上加更五千字,要是一天能涨个一百二(日红票一百五),那就加更一万字。别担心坏人做不到,现在已经开始存稿了。总言之,今天坏人就是召集红票党来了,至于这号子吹得响不响,哥几个,你们的力挺就是坏人的信心!咱是教徒,很虔诚的教徒——阿门。三鞠躬。 燕青兆不是汤显那个随身都能携带万儿八千的小-逼崽子,所以不会暴发到随身拎着两旅行袋rmb招摇过市,旅行袋里头除了自己零星几件换洗衣物外,剩下的都是些女人的玩意儿,护肤品之类的东西,自从跟赵三忌确定了关系,她就没少在保养这方面下功夫,将军老死,美人迟暮向来都是人间惨剧,虽然嘴上没说,但燕青兆私底下没少担心自己哪天真人老珠黄了,到时候赵三忌会不会移情别恋或者什么之类的,在这一点上,显然燕青兆并没唐吕娘来得自信,两人的性格自此可见一斑。 蓝未央嘴贫,见着燕嫂子并没拿赵家堡一些陈年旧事说事儿,当下胆子放开不少,和蓝半城不同,小鸡的趣味偏向低俗,所以侃的尽是些无伤大雅的低俗玩意儿,喜欢拿当初自己还在赵家堡时范大叔的一些糗事说话,虽然大大咧咧,但缅怀成分居多。小鸡没啥好,除了人长得帅些,就在感情这码子事上比较较真,否则也不会昨个儿刚听老爹说蓝半城出了事,今天就火急火燎地往x市赶。赵三忌在后座一直小心翼翼地对付着燕青兆,毕竟和唐吕娘有过肌肤之亲,打心底儿愧疚,凭自己对燕青兆的理解,这娘们虽然明面上剽悍地泼妇着,但心思细腻,属不好对付地主儿,所以当蓝未央唏嘘说范江水大叔当年敢穿着条裤衩半裸着身子拿着把菜刀就和隔壁村的几条恶棍玩拼命三郎的游戏的时候,赵三忌也只是心不在焉道了句,范大叔那条粉红色内裤现在已经是赵家堡图腾般的存在,连自己都得敬仰。当初赵三忌三人还小,并不晓得范江水那行为有多恶俗,只知道当初村头的王寡妇也在场,一双有如饿狼的眼睛拼死命地盯着范大叔的裤裆瞅,特别一伙人在干架的时候,范大叔不仅把手上的菜刀舞得虎虎生威,胯下的大玩意儿也不甘寂寞,没少探头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昂扬的情绪丝毫不逊色那如火如荼的场面。后来随着年纪日长,赵三忌一伙也渐渐明白了,原来王寡妇打从那天之后就对范大叔死缠烂打也是事出有因,只是范大叔坐怀不乱罢了,为此,他们一伙每当谈论起此事,小鸡和碳头没少痛心疾首,恨老范这块烂铁不成钢,并表示难以理解,按理说奸夫碰上淫妇,是干柴见着烈火,即使不能上演出荡气回肠的生死恋,好歹也整出点藕断丝连的戏码。因此一定程度上,赵三忌一伙胆敢夜爬寡妇墙是带着三分能把范江水捉奸在床的侥幸心理,只是事与愿违,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范江水要么真君子,要么整就个实打实的阳-痿大叔。当然,前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赵三忌三哥们宁愿相信后者。 蓝未央憨憨一笑,同赵三忌一样,两人不谋而合地想起了这些陈年旧事,打趣问赵三忌说在自己离开赵家堡后,范老叔最后有没有摸上王寡妇的后门。赵三忌摇摇头,解释说自从小鸡脱离了队伍,他和半城便很少干那些缺德的勾当,对此算是一无所知,不过就巴掌大的赵家堡,想来一些鸡飞狗跳的小事儿也能传得满城风雨,但这几年的确风平浪静,料想范大叔是真痿了。蓝未央扭头笑说不信,打死自己也不信,就半城那鸡婆的习性,哪能忍住那八卦的心思,虎子哥和半城肯定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赵三忌汗颜,一时兴起,全然忘记了身旁还有虎视眈眈的燕青兆,口无遮拦笑道,就你丫的了解我们,然后唾沫星子横飞,大有指点江山的风范,滔滔不绝地道出了自己和半城在f镇上高中的风骚岁月,打架斗殴是肯定的,不过都是些老调重弹的戏码,赵三忌在这事上也没大费唇舌,他更注重自己和半城在每次晚自习下课后便心有灵犀地爬上学校澡堂子的墙头,偷窥那些闺女的水灵身段儿,不过可惜,澡堂子里都有分隔的屏障,运气好点的话也只能瞅着胸脯,只是他哥两没能洪福齐天,福星高照的时候屈指可数,说到这儿赵三忌一阵扼腕痛惜。蓝未央代入感一直不错,听着赵三忌的话也跟着摇头感慨,并唏嘘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虎子哥捎上自己,然后他们哥三儿一起祸害良家去。赵三忌点头应承,大叹同道中人啊,哥不会亏待你的。蓝未央心思一转,开始憧憬起未来的美好时光,在男女之事上,他一直在赵三忌一伙中遥遥领先,早在举家搬往省城那会儿,他就把童身交代在了西湖旁的一家简陋的红灯区里,之后上了高中,凭借着出色的外表和败家的纨绔姿态,在女人方面更是有迎头赶上以祸害娘们没有千儿也八百自居的张宪睿之势。 “奴家也想长长见识,能不能也捎上奴家呀?”燕青兆终于发话了。 “没问题,人多好热闹。”赵三忌大包大揽,许久没这么开心过了,他性子本就不冷,他乡遇故知的大喜悦到现在终于爆发。 燕青兆咯咯一笑,抓着赵三忌的纤手支架深深地掐入他的掌心。赵三忌吃疼,回过神来看着撅着小嘴的燕青兆,无言以对,只能嘿嘿直笑,病态苍白的刀削脸终于见红。 接下来一路上赵三忌一直保持缄默,生怕一不小心再次被蓝未央这犊子给卖了,在女人面前,总是言多必失的赵三忌学聪明了,也学乖了,只是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蓝未央和燕青兆的对话,类似于朋友间的嘘寒问暖,谈话内容倒也不复杂,燕青兆先是简单问了句小鸡有没有女朋友,蓝未央嘴贫,说没有,并死缠烂打央求燕嫂子帮自个儿物色一个,小鸡好伺候,只要不长得太对不起党和人民,他都能接受。燕青兆不跟他贫,瞅着这小子就没个正经,转移话题问说现在扎根何处?蓝未央还真欠抽,先是文人风骚地感慨了句生如当夏花般灿烂,人生匆匆数十载,再说自己还没立业,哪能用扎根儿一词,太武断,太盖棺定论了。燕青兆无语,最后拿出杀手锏,威胁道说如果小鸡再这么不着边际,自己可要和他算些陈年旧账了。蓝未央晓得燕嫂子的悍勇和不可理喻,当下打起了精神,一一道来。 自从蓝大爷,也就是蓝未央的老爹,在自个儿田地里掘出了一口黑棺木后,得意于赵老爷子的牵桥搭线,单是那件正经八百的宋代窑烧就拍卖出了五百二十万的天价,至于那块成色属上品中的极品的羊脂玉,也是价格不菲,卖出了个三百万,加上那些七七八八的铜钱之类的玩意儿,蓝大爷终于跻身千万富翁之流,起初按未央他老娘的意思是,把这些钱直接搁银行得了,他们一家三口就吃利息,也能美美地过日子,很典型的乡村妇女。但蓝大爷不肯,在赵家堡一直有着扒耳朵美名的蓝大爷生平第一次雄纠纠气昂昂一回,怎么说好歹他也是八十年代初赵家堡南下淘金的第一人,受过社会主义文化和经济制度的熏陶,这个在那次赵家堡村长选举唯一投了半城他爹一张反对票的大爷,先是拿这钱在省城买了套商品房,蓝大爷实在,买的房子不大,二百多平方的样子,那会儿f省的省会房价并不高,只花去了四十几万,可以说是九牛一毛。之后从手头还有的一千万资金中分出一半,交给银行方面理财,那会儿理财这码事儿大多数人都觉得不靠谱,即使稳赚不赔,但甜头不大,所以门庭冷清,但蓝大爷敢做、敢为、敢不同,甚至信心满满,至于这信心从何而来,老实说,不仅是蓝未央,蓝大爷自己也不知道。接着,蓝大爷又拿着手头仅剩的五百万,大摇大摆地杀入股市,说是天公作美也好,出门走狗屎运也罢,反正蓝大爷是赚了,而且赚得盆满钵满,短短一年时间内,蓝大爷的一千万身家以几何翻倍成长,先是那五百万的股票,最终以五千万的高额资金回收,再是交给银行方面帮忙理财的那些钱,最后也收回了两千万,这在社会主义制度下绝对是异数。实在人都晓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不会贪得无厌,收拾好了手头上的七千万,蓝大爷开始转战实业,先是跑了趟温州,着手一些小玩意儿,做出口,小捞一笔,历时三个月,又是件奇人异事。之后跑了趟山西做煤炭生意,历时半年,大捞一笔。接着转战海南房地产,因为当时中央出台的政策,有着天生商人敏锐嗅觉的蓝大爷瞅出了其中端倪,自觉其中赚头十足。而打从在海南安定下后至今,蓝大爷便在那扎了根,已经很少东奔西跑了。最后据蓝未央口述,早在蓝大爷从山西回来,那会儿身家便突破了九位数。 赵三忌听着咋舌,暗道蓝大爷还真他妈的名副其实,聪明绝顶啊!没想到常年一件的确良行头看似憨厚劲儿十足的老农民,居然也有春暖花开的一天。 燕青兆则是若有所思,她相信的蓝未央的话,小鸡贫是贫了点,但大是大非上从不含糊,再者也没必要在他的虎子哥面前拿这事儿吹牛皮,因为他们是兄弟,实打实的兄弟,不因富贵或贫穷就能产生隔阂的那种。但听着这话儿,老实说,燕青兆还是觉得有点悬乎。瞅了瞅一本正经的蓝未央,又看了赵三忌,燕青兆似乎抓到了什么。放开抓着赵三忌的纤手,燕青兆摸了摸颈上的琥珀——那块赵老爷子送的见面礼,嘴角勾起一丝会意的微笑,不会太小女人,却有点小狐狸的骚-媚。 一张大网呐,三忌到底有没有那魄力收网?燕青兆如是想。